東 吳 大 學 心 理 學 系 碩 士 論 文 指 導 教 授 : 劉 惠 琴 我 與 我 的 客 家 家 庭 真 實 與 理 想 研 究 生 : 葉 桂 玉 撰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四 年 七 月
目 錄 緒 論 第 一 章 回 顧 過 去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第 四 節 第 五 節 第 六 節 第 七 節 第 八 節 家 庭 篇 1 小 學 篇 29 國 中 篇 35 五 專 篇 41 二 技 篇 54 工 作 篇 60 研 究 所 篇 62 整 理 篇 67 第 二 章 尋 找 答 案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性 別 視 角 : 女 性 意 識 的 萌 芽 72 族 群 視 角 : 客 家 文 化 的 認 同 83 階 級 視 角 : 資 源 制 度 的 不 平 95 第 三 章 探 究 方 式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第 四 節 探 索 之 前 100 敘 說 與 詮 釋 105 視 框 與 行 動 109 接 下 來 的 方 向 113 第 四 章 再 反 思 的 探 索 行 動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面 對 我 的 無 奈 處 境 114 往 返 真 實 與 理 想 間 的 差 距 116 混 亂 中 的 轉 化 123
第 五 章 行 動 反 思 和 再 看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第 四 節 從 真 實 與 理 想 看 自 卑 情 結 128 親 密 關 係 中 的 磨 合 與 接 納 136 兒 福 中 心 的 課 輔 經 驗 151 家 庭 的 重 新 理 解 與 改 變 173 第 六 章 暫 時 的 結 語 第 一 節 第 二 節 第 三 節 勞 動 客 家 家 庭 的 女 兒 183 研 究 歷 程 的 反 思 186 故 事 的 價 值 188 參 考 文 獻 190 附 錄 一 : 從 金 鎖 記 看 阿 婆 195 附 錄 二 : 課 輔 大 事 記 199 圖 表 目 錄 圖 1. 從 現 實 與 理 想 看 自 卑 到 超 越 的 歷 程 轉 化 134 圖 2. 課 輔 行 動 介 入 與 改 變 的 歷 程 164 表 1. 自 然 主 義 典 範 和 實 證 典 範 的 差 異 103 表 2. 督 導 與 諮 詢 的 差 異 比 較 167
我 與 我 的 客 家 家 庭 - 真 實 與 理 想 摘 要 這 是 一 篇 探 索 自 己 與 家 庭 的 故 事, 透 過 不 斷 回 看 和 反 思 的 歷 程, 重 新 理 解 對 於 家 庭 不 諒 解 的 心 態, 自 我 如 何 被 外 在 期 望 影 響, 以 扭 曲 的 角 度 看 待 自 己 和 家 庭 的 面 貌, 藉 由 敘 說 和 行 動 的 方 式, 為 既 定 的 相 信 詮 釋 出 不 同 的 意 義, 如 此 才 能 改 變 自 己 的 任 性 想 法, 建 構 出 不 同 以 往 的 真 實 圖 像 首 先 回 顧 以 往 的 故 事 片 段, 盡 可 能 描 述 腦 海 中 的 記 憶 並 賦 予 更 多 的 意 涵, 在 整 理 故 事 文 本 後, 隱 約 發 現 某 些 重 要 的 訊 息, 並 激 發 我 尋 找 相 關 答 案 的 動 力, 從 自 許 是 一 個 勞 動 客 家 家 庭 的 女 兒 敘 述 開 始, 嘗 試 從 性 別 族 群 和 階 級 等 身 份 背 景 當 作 分 析 的 視 角, 協 助 我 去 看 待 自 己 的 成 長 故 事, 同 時 這 三 個 視 角 也 是 貫 穿 整 個 探 究 歷 程 的 主 要 軸 線 在 探 索 故 事 的 背 後 理 念, 主 要 運 用 敘 說 的 概 念, 強 調 真 實 圖 像 的 建 構 性 和 個 體 意 義 的 詮 釋 歷 程, 如 何 影 響 問 題 視 框 的 轉 化, 藉 此 多 重 理 解 的 轉 換 力 量, 將 促 使 個 體 產 生 改 變 的 實 踐 行 動, 我 懷 著 上 述 理 論 的 概 念, 開 始 初 步 的 反 思 行 動, 許 多 的 疑 惑 和 不 解, 透 過 課 程 與 社 群 的 對 話 和 討 論, 逐 漸 鬆 動 了 以 往 的 建 構 理 想, 重 新 思 考 真 實 圖 像 的 樣 貌 在 一 系 列 的 行 動 反 思 後, 回 看 家 庭 的 心 態 也 跟 著 改 變, 從 自 卑 意 涵 的 分 析 親 密 關 係 的 衝 突 到 兒 福 中 心 的 課 輔 經 驗, 對 自 我 貶 抑 關 係 中 的 焦 慮 和 不 合 模 的 家 庭 設 定 也 產 生 更 多 的 學 習, 最 後 以 勞 動 客 家 家 庭 女 兒 當 作 暫 時 的 結 語, 並 重 新 論 述 性 別 族 群 和 階 級 對 於 我 的 影 響 和 意 義 關 鍵 字 : 自 我 敘 說 家 庭 故 事 行 動 研 究 客 家
My Hakka family and me-reality and ideal Abstract This is a story exploring my Hakka family and myself. Through the course of reflections, the unforgiveness for my family and the ego influenced by external expectations are re-understood in a new way. Through narrative inquiry and action reflection methods, different meanings were reconstructed from presumedly fixed believes. In this way, stubborn willful selves were changed and real images different from the past were re-constructed. First, when the story of my life was looked back, more and more meanings were reveled. It seemed that some important themes were meaningful to me, which inspired me to look further for answers. Narrative starts from being a daughter of the Hakka s labor family. And multiple perspectives of gender, ethnic and class were main perspectives of the whole stories. Through narrative accounts, it is the structure of real images and the individual meanings were in the processes of re-interpretation, which influenced how I reframed problems. And these transformed comprehensions facilitated me to look for practice and change. Based on action research design, the initial action and reflections were started, along with discourses in the class and research group, gaps between espoused theories and real experiences were revealed and theories in use were becoming clear. After a series of reflections and actions, the way of viewing my Hakka s labor family was changed. In addition, views on self-inferiority and conflicts in intimate relation ships and children s learning in poor families were also changed. Finally, a daughter of the Hakka s labor family was a temporary conclusion for this research, and implications and meanings of the research results were also discussed. Keywords: self-narrative, family story, action research, Hakka
緒 論 從 生 長 家 庭 教 育 體 系 到 社 會 文 化, 一 路 的 形 塑 之 下, 對 個 人 成 長 造 成 既 深 遠 又 根 本 的 影 響, 從 自 己 的 身 上, 似 乎 可 以 看 出 一 些 的 端 倪 習 慣 以 折 射 的 角 度 去 看 待 世 界, 腦 中 的 理 想 設 定 早 已 根 深 蒂 固, 看 不 起 不 合 模 的 種 種 事 物, 這 其 中 包 含 我 的 勞 動 家 庭, 還 有 始 終 趕 不 上 標 準 的 自 己 回 看 自 己 的 生 命 故 事, 從 家 庭 小 學 國 中 直 到 工 作, 甚 至 於 就 讀 研 究 所, 許 許 多 多 零 碎 的 事 件, 透 過 我 不 甚 流 暢 的 說 故 事 技 巧, 顯 得 有 些 生 硬, 更 談 不 上 精 采, 但 卻 是 我 的 真 實 陳 述, 也 算 是 一 小 部 分 的 自 傳 吧 我 自 許 是 一 個 來 自 勞 動 客 家 家 庭 的 女 兒, 我 的 自 卑 愧 疚 無 奈 和 固 執, 都 是 來 自 有 因 的 草 莽 行 為 往 往 領 先 無 意 識 的 感 受, 常 常 不 知 道 自 己 在 做 什 麼, 胡 亂 的 直 覺 反 應, 反 讓 自 己 處 於 更 加 茫 然 的 處 境, 進 而 嘗 試 從 自 己 擁 有 的 身 分 ( 性 別 族 群 階 級 ) 出 發, 以 期 能 在 其 中 找 尋 相 關 的 訊 息 我 像 個 剛 學 走 路 的 孩 子, 以 搖 搖 晃 晃 的 步 伐, 試 著 學 習 不 同 以 往 的 真 實, 更 要 明 白 所 謂 的 理 想 圖 像, 究 竟 是 如 何 一 點 一 滴 建 構 而 成 的, 透 過 不 斷 的 比 對 和 反 思, 真 實 和 理 想 的 落 差 也 許 能 縮 小, 而 不 安 和 焦 慮 也 能 跟 著 減 輕, 不 再 苦 苦 追 尋 外 界 的 理 想 期 許, 自 己 的 主 體 性 才 得 以 逐 漸 浮 現, 不 以 扭 曲 的 視 框, 看 待 自 己, 如 此 也 才 能 接 受 真 實 家 庭 的 模 樣 第 一 章 回 顧 過 去 第 一 節 家 庭 篇 對 於 牽 牛 花 總 有 份 難 以 割 捨 的 情 感, 也 許 自 己 就 像 她, 不 適 合 溫 室 培 育, 喜 歡 自 由 的 任 性 放 肆, 1
從 來 就 不 受 人 寵 愛 及 關 注, 因 而 多 了 份 堅 強 和 孤 僻 的 性 格 客 家 習 俗 唐 山 過 台 灣 沒 半 點 錢 勤 勞 打 拼 認 真 耕 田 客 家 精 神 永 遠 永 遠... 天 空 呀 落 水 喔 阿 妹 呀 帶 著 草 帽 來 到 行 水 邊... 對 於 一 些 客 家 歌 曲 的 熟 悉, 反 而 是 透 過 政 治 競 選 的 強 力 造 勢 下, 強 迫 記 憶 使 然 零 碎 的 印 象, 依 稀 拉 近 自 己 和 客 家 文 化 的 距 離 自 我 介 紹 時, 多 半 自 嘲 是 個 不 會 說 客 家 話 的 客 家 人, 但 是 卻 聽 得 懂 爸 媽 那 一 代 是 個 明 顯 的 斷 層, 對 長 輩 以 客 家 話 對 談, 和 我 們 下 一 代 卻 用 國 語 交 談, 當 時 在 學 校 是 不 准 說 方 言 的, 統 一 說 國 語 的 政 策 使 然, 現 在 教 改 反 而 提 倡 母 語 課 程 的 重 要, 提 醒 學 生 不 能 忘 本 語 言 的 失 傳 勢 必 影 響 文 化 價 值 的 傳 遞, 我 忘 了 自 己 是 身 為 客 家 人 的 根 本, 就 是 從 語 言 遺 失 開 始 的 吧 媽 媽 拿 手 各 項 的 傳 統 點 心, 如 麻 薯 湯 圓 板 條, 還 有 其 他 各 式 各 樣 不 知 如 何 翻 譯 的 客 家 製 品, 同 樣 的 到 我 這 一 代, 傳 統 點 心 的 技 術 都 斷 了, 我 一 樣 都 不 會 做, 買 現 成 的 畢 竟 方 便 多 了 至 於 各 種 婚 喪 喜 慶 的 禮 數 祭 祖 拜 拜 的 規 矩 是 有 聽 沒 有 懂, 媽 媽 也 盡 心 盡 力, 真 是 難 為 了 大 概 翻 過 幾 本 講 述 客 家 文 化 的 書 籍, 其 中 談 及 客 家 婦 女 無 不 讚 賞 有 加, 形 容 她 們 個 個 擁 有 勤 儉 持 家 的 美 德, 而 客 家 男 人 卻 是 懶 惰 好 賭, 客 家 社 會 中 的 女 人 掌 權 管 事, 是 個 母 系 社 會 體 系 我 倒 覺 得 是 表 面 的 假 母 系, 行 實 質 的 父 系 壓 迫, 從 家 庭 親 戚 或 鄰 居 的 客 家 婦 女, 種 種 經 驗 告 訴 我, 厲 害 女 人 是 男 人 擺 爛 的 藉 口 之 一, 男 人 不 工 作 尋 求 娛 樂, 認 為 家 是 女 人 的 責 任 客 家 女 人 多 半 認 命, 但 是 會 努 力 克 服 困 難, 遵 守 傳 統 的 文 化 規 條, 堅 守 自 身 的 家 庭, 辛 勤 的 工 作, 養 兒 育 女, 是 一 個 女 人 的 宿 命, 尤 其 身 為 一 個 客 家 女 人 家 庭 成 員 2
別 人 家 的 奶 奶 都 是 慈 祥 和 藹, 我 家 的 卻 很 特 別 會 罵 很 難 聽 的 髒 話, 讚 美 人 像 針 刺 一 樣, 脾 氣 時 好 時 壞, 自 私 自 利, 不 苟 言 笑 用 了 不 好 的 字 眼 形 容 自 己 的 親 生 奶 奶, 似 乎 不 孝 順 更 談 不 上 道 德, 但 是 至 今 仍 舊 無 法 消 去 我 對 她 的 恨 意, 小 時 候 甚 至 祈 禱 她 快 點 死, 我 們 家 就 不 會 這 樣 吵 吵 鬧 鬧 了 阿 公 在 爸 爸 小 學 五 年 級 就 因 肺 結 核 ( 操 癆 病 ) 去 世, 而 阿 婆 是 阿 公 前 任 老 婆 去 世 後 才 娶 的 ( 前 任 的 小 孩 據 說 是 被 阿 婆 逼 走 的 ) 她 常 自 豪 年 輕 守 寡 還 要 帶 大 四 個 小 孩 ( 大 姑 爸 爸 小 姑 和 小 叔 ), 是 多 麼 辛 苦 偉 大 的, 告 訴 我 們 要 知 恩 圖 報, 不 可 以 忘 本 她 的 性 格 連 親 戚 鄰 居 都 不 敢 領 教 曾 經 和 一 個 鄰 居 吵 架, 鬧 得 人 盡 皆 知, 當 場 全 武 行 相 向, 至 今 仍 不 相 往 來, 家 中 很 少 有 人 來 拜 訪 她 演 戲 的 功 夫 一 流, 表 裡 不 一 是 專 門, 有 時 還 會 使 用 自 殺 的 苦 肉 技 倆, 被 她 惹 上, 很 難 全 身 而 退 的 由 於 媽 媽 要 上 班, 小 孩 全 由 阿 婆 辛 苦 帶 大 的 ( 她 自 己 事 後 的 說 辭 ), 鄰 居 曾 說 不 管 的 時 候 比 較 多, 讓 小 孩 爬 來 爬 去, 隨 地 撿 東 西 亂 吃, 他 們 看 不 過 去 還 常 常 來 幫 忙 呢 當 我 們 開 始 會 跑 會 跳, 也 常 被 她 的 竹 條 修 理 ( 尤 其 當 她 心 情 不 佳 時 ), 不 只 打 我 們, 連 鄰 居 的 小 孩 也 不 分 青 紅 皂 白 一 起 打, 所 以 跟 我 們 玩 要 很 小 心, 惡 阿 婆 會 隨 時 出 現 流 浪 狗 不 時 會 被 人 毒 死, 但 是 我 們 都 知 道 是 誰, 所 以 大 家 會 注 意 自 己 的 狗, 以 免 那 天 被 毒 死 也 不 知 道 有 人 拜 託 她 不 要 這 麼 狠 心, 把 狗 趕 走 就 算 了, 她 說 有 慈 悲 心 的 她 不 可 能 做 這 種 事, 明 明 就 有 人 親 眼 目 睹 她 將 拌 了 老 鼠 藥 的 飯 菜 渣 丟 給 小 狗 吃, 她 就 是 能 一 臉 無 辜 笑 笑 的 回 應 未 滿 九 歲 就 當 起 童 工, 縫 起 廉 價 的 雨 傘 加 工, 如 果 偷 懶 就 會 被 針 刺 業 者 會 將 一 批 一 批 的 骨 架 和 外 皮 送 到 各 家 的 婦 女 手 中, 費 時 又 費 工, 一 打 賺 不 到 50 塊, 常 常 幾 個 小 孩 一 起 坐 在 客 廳, 打 開 雨 傘 一 枝 一 枝 的 縫, 我 縫 的 最 漂 亮 ( 連 業 者 都 稱 讚 ) 所 以 要 完 成 兩 打, 她 才 給 10 塊 拿 著 錢 到 店 裡 買 冰 棒 吃, 是 我 享 受 辛 苦 後 的 快 樂 滋 味 看 到 現 在 的 雨 傘, 多 用 機 器 縫 製 而 成, 很 快 就 3
解 體 了 所 以 每 當 買 一 枝 新 雨 傘, 使 用 前 一 定 會 再 次 加 工, 往 往 能 再 多 用 個 兩 三 年 呢 婆 媳 問 題, 不 斷 引 導 著 家 中 上 演 一 些 荒 謬 的 情 節 除 了 錢 的 問 題 還 是 錢 印 象 中, 阿 婆 過 度 溺 愛 小 叔, 還 因 此 敗 光 幾 棟 房 子 和 家 產, 直 到 小 叔 因 犯 罪 意 外 致 死 後, 她 將 所 有 希 望 都 放 在 小 妹 身 上, 以 至 於 日 後 無 法 接 受 小 妹 的 肄 業 離 家, 認 為 全 是 媽 媽 的 錯, 讓 自 己 的 小 孩 讀 到 大 學, 卻 逼 小 妹 去 賣 淫 ( 阿 婆 的 自 我 想 像 ) 我 想 不 是 老 年 痴 呆 或 妄 想 症 導 致, 而 是 需 要 一 個 人 來 頂 替 錯 過, 於 是 媽 媽 成 了 阿 婆 眼 中 十 惡 不 赦 的 壞 人 國 中 時 期 開 始 反 抗 阿 婆, 和 她 頂 嘴 沒 大 沒 小, 看 過 她 毒 惡 無 比 的 眼 神 罵 著 再 難 聽 不 過 的 話, 但 是 她 笑 著 挖 苦 你 的 讚 美 更 讓 我 噁 心 奇 怪 的 性 格 矛 盾 不 已 的 情 緒 歇 斯 底 里 的 誇 張, 可 以 下 性 格 違 常 的 診 斷 吧 就 這 樣, 一 個 人 影 響 著 許 多 人, 成 為 她 性 格 下 的 犧 牲 者, 不 斷 重 複 著 可 怕 的 循 環 媽 媽, 和 我 一 樣 的 年 紀 就 嫁 給 爸 爸, 開 始 了 辛 苦 的 生 活, 無 法 想 像 那 來 的 勇 氣 毅 力 去 面 對 的 生 長 在 一 個 大 家 庭 中, 十 幾 個 兄 弟 姊 妹, 年 齡 差 距 最 大 的 超 過 20 歲 以 上 由 於 身 體 不 好 所 以 很 小 就 送 給 人 領 養 ( 據 說 跟 孩 子 無 緣, 執 意 留 下 可 能 會 死 ), 養 母 很 兇 常 動 不 動 就 打 人, 小 小 年 級 要 洗 衣 煮 飯, 養 雞 鴨 種 菜, 根 本 沒 有 機 會 讀 書, 媽 媽 常 說 不 管 日 子 多 苦, 絕 對 要 自 己 養 大 小 孩, 因 為 被 母 親 遺 棄 的 痛, 旁 人 無 法 了 解, 還 嘆 息 小 時 候 不 懂 事, 親 生 母 親 要 過 世 了, 卻 賭 氣 不 去 看 她 最 後 一 眼, 長 大 後 悔 也 來 不 及 沒 幾 年 養 母 因 病 過 世, 留 下 外 公 和 媽 媽 相 依 為 命 ( 三 個 阿 姨 都 嫁 人 或 外 出 工 作 ), 外 公 是 個 勤 勞 樸 實 的 人, 種 田 種 了 一 輩 子, 唯 一 的 遺 憾 就 是 沒 能 有 個 男 丁 傳 宗 接 代, 不 知 從 那 抱 來 一 個 小 男 孩, 起 初 只 覺 他 很 安 靜 怪 怪 的, 直 到 當 完 兵 後 我 唯 一 的 舅 舅, 發 病 了 ( 精 神 分 裂 症 ), 整 日 窩 在 房 間 沉 靜 於 自 己 的 妄 想 生 活, 喝 酒 抽 煙 樣 樣 來, 沒 錢 就 輪 流 到 幾 個 姐 姐 家 伸 手 要 錢, 至 今 偶 而 見 他 依 舊 騎 著 腳 踏 車, 不 遠 千 里 來 到 家 裡 要 錢, 幾 百 塊 錢 多 好, 外 公 能 否 含 笑 九 泉 我 不 知 道, 但 是 卻 造 成 了 阿 姨 們 的 負 擔 與 無 奈 4
外 公 的 身 體 向 來 硬 朗, 但 因 為 晚 年 罹 患 癡 呆 症 才 漸 漸 走 下 坡, 女 兒 們 全 嫁 出 去 加 上 兒 子 發 病, 無 人 專 職 照 顧, 常 常 走 失 不 見 蹤 影, 一 次 還 因 此 被 車 撞, 住 了 快 半 年 的 院, 平 日 多 虧 鄰 居 的 幫 忙, 不 至 於 釀 成 大 錯 外 公 最 疼 媽 媽, 腦 筋 不 清 楚 卻 知 道 我 們 家 的 位 置, 千 里 迢 迢 騎 著 腳 踏 車 來, 然 後 再 送 他 回 去, 往 往 幾 個 月 來 一 次 半 夜, 電 話 響 起, 媽 媽 痛 哭 失 聲 不 能 自 己, 外 公 在 來 的 途 中 被 車 撞 死 了, 就 在 家 附 近 的 十 字 路 口 上 後 來 聽 說 在 出 殯 前 一 天, 外 公 養 的 土 狗 繞 著 棺 木 徘 徊 不 肯 走, 彷 彿 一 樣 捨 不 得 外 公 媽 媽 小 時 候 一 邊 做 事 一 邊 還 要 帶 小 孩 : 二 阿 姨 的 孩 子, 阿 姨 要 到 台 北 工 作 賺 錢, 只 好 把 兒 子 留 在 鄉 下 ( 二 阿 姨 的 故 事 像 極 了 連 續 劇 的 翻 版 : 男 方 看 不 起 女 方 的 家 世 背 景, 強 烈 反 對 交 往, 生 下 孩 子 後 即 獨 自 在 台 北 打 拼 好 養 小 孩 ) 媽 媽 和 阿 姨 的 兒 子 才 差 十 幾 歲, 像 極 了 母 子, 更 像 姊 弟 媽 媽 剛 出 嫁 時, 大 哥 哥 還 常 常 到 家 中 找 媽 媽, 直 到 現 在 有 自 己 的 家 庭 和 小 孩, 還 是 和 媽 媽 比 較 親, 反 而 和 親 生 的 阿 姨 很 陌 生, 媽 媽 也 常 居 中 作 協 調 和 溝 通 之 後 我 到 台 北 讀 書, 住 在 阿 姨 的 家 中, 不 禁 會 想 也 許 是 感 念 媽 媽 的 幫 忙, 阿 姨 一 直 有 份 虧 欠 感, 現 在 剛 好 有 能 力 可 以 換 她 幫 忙 因 和 外 公 賭 氣 而 嫁 給 爸 爸, 媽 媽 說 當 時 踏 入 家 門 才 發 現, 爸 爸 家 真 的 是 很 窮, 一 大 家 子 擠 在 30 坪 不 到 的 土 房 子 裡, 開 始 侍 奉 挑 剔 的 婆 婆 小 姑 和 小 叔 ( 大 姑 已 嫁 人 ) 一 大 清 早 扛 著 全 家 衣 服 到 溪 邊 洗, 再 到 家 前 的 空 地 曬 衣 服, 稍 微 喘 息 的 時 間 都 沒 有, 接 著 準 備 一 家 大 小 的 早 餐, 再 匆 匆 忙 忙 去 上 班, 下 班 後 隨 即 料 理 晚 餐, 大 家 都 在 等 飯 吃, 只 有 媽 媽 一 人 在 忙, 洗 碗 打 掃 收 衣 服 小 媳 婦 的 命 辛 苦 的 付 出, 沒 人 感 謝 不 打 緊, 爛 攤 子 媳 婦 收, 好 康 絕 對 不 用 想 街 坊 鄰 居 人 人 稱 讚, 辛 苦 外 人 都 看 在 眼 裡 ; 反 倒 自 家 人 卻 抱 怨 連 連 辛 苦 了 幾 十 年, 安 靜 的 媳 婦 開 始 學 會 為 自 己 想, 捍 衛 僅 有 的 尊 嚴, 也 只 剩 下 這 點 微 薄 的 力 量 沒 有 結 局 的 婆 媳 戰 爭 順 從 的 媽 媽, 面 對 精 明 的 婆 婆, 不 曾 反 抗 也 不 敢 每 個 月 辛 苦 存 錢 跟 的 會 子, 阿 婆 一 句 話, 就 給 小 叔 投 資, 當 時 要 不 是 堅 持, 5
連 最 後 一 塊 地 都 被 小 叔 敗 光, 大 家 斤 斤 計 較 錢, 也 教 會 媽 媽 不 能 再 傻 傻 的 付 出, 沒 有 回 報 的 媽 媽 感 嘆 養 一 隻 狗 都 會 跟 你 搖 尾 巴, 今 天 來 到 這 裡, 熱 臉 貼 冷 屁 股, 還 給 人 污 辱, 真 不 值 得 媽 媽 最 自 悲 的 便 是 小 學 沒 畢 業, 更 沒 有 一 技 之 長 家 中 經 濟 不 好, 爸 爸 又 沒 有 本 事 養 家, 所 以 媽 媽 開 始 兼 顧 職 業 婦 女 和 家 庭 主 婦 的 生 活 60 70 年 代 婦 女 多 半 在 工 廠 做 衣 服 加 工 辛 苦 一 整 天 賺 不 到 五 百 塊, 一 個 月 不 到 兩 萬 塊 的 收 入, 養 大 我 們 三 個 小 孩 80 年 代 大 型 加 工 業 沒 落, 轉 向 小 型 公 司 的 經 營 模 式, 媽 媽 繼 續 縫 衣 服, 也 縫 我 們 的 外 套 褲 子 和 上 衣, 就 這 樣 縫 了 20 幾 年 媽 媽 勤 勞 又 認 真, 在 公 司 人 緣 也 不 錯, 但 她 就 是 無 法 升 職, 因 為 學 歷 不 夠 低 下 階 級 的 人, 注 定 要 辛 苦 一 輩 子 仍 難 有 出 頭 之 日 媽 媽 就 是 這 樣 慈 祥 和 藹 默 默 付 出 只 為 他 人 著 想, 心 疼 她, 又 氣 她 不 為 自 己 想, 承 受 一 切 卻 不 勇 於 抵 抗 或 離 開 爸 爸 國 中 畢 業 後, 從 水 泥 工 學 徒 開 始 做 起, 到 監 工 的 工 頭 工 作 常 常 有 一 頓 沒 一 頓, 包 工 也 常 延 遲 或 發 生 問 題 散 仙 的 個 性, 倒 也 無 所 謂 印 象 中, 爸 爸 抽 煙 又 愛 賭 博, 常 常 一 賭 就 忘 了 時 間 也 許 因 為 從 小 沒 父 親 加 上 母 親 的 忽 略 和 矛 盾 管 教, 他 總 是 一 人 飽 全 家 飽, 很 少 與 我 們 接 觸 屬 於 冷 漠 的 方 式, 好 像 沒 關 心 過 我 們, 過 著 自 己 的 生 活 因 此 我 們 小 孩 和 媽 媽 比 較 親 近, 當 我 們 和 媽 媽 一 起 聊 天 說 笑, 他 總 是 避 開 離 去, 就 連 過 年, 也 是 忙 著 去 打 通 宵, 從 未 與 我 們 守 夜 他 有 時 會 豁 達 的 說, 你 們 長 大 有 自 己 的 打 算, 平 平 安 安 就 好 我 心 想 他 從 未 盡 過 父 親 的 責 任, 只 會 說 些 冠 冕 堂 皇 的 話, 安 慰 自 己 也 許 小 孩 長 大 了, 全 都 站 在 媽 媽 這 邊, 阿 婆 爸 爸 和 小 姑 這 家 人 開 始 疑 神 疑 鬼, 嫉 妒 媽 媽, 卻 從 未 想 過 以 前 的 自 己 大 弟 退 伍 回 來 後, 變 得 比 較 成 熟 穩 重, 會 分 擔 媽 媽 的 重 擔 高 職 畢 業 的 他, 只 能 找 到 要 輪 班 月 休 四 天 且 不 到 三 萬 塊 的 機 械 小 工 小 弟 高 職 畢 業 後 重 考 一 年, 現 為 技 術 學 院 二 年 級 的 學 生, 由 於 住 宿 間 接 避 開 家 中 的 吵 鬧 戲 碼 6
兩 個 弟 弟 生 活 中 除 了 上 網 打 電 動, 幾 乎 沒 有 其 他 的 目 標, 也 許 是 唯 一 的 發 洩 吧 我 們 在 這 樣 的 環 境 下 成 大, 多 少 性 格 都 有 受 影 響, 阿 婆 不 重 男 輕 女, 只 掛 心 小 叔 的 孩 子 小 叔 第 一 任 老 婆 因 外 遇 而 離 婚 所 留 下 的 孩 子, 她 堅 持 要 留 下 自 己 養, 不 給 媽 媽 帶 走, 從 此 多 了 個 小 妹 小 妹 從 小 就 很 漂 亮 可 愛, 加 上 一 張 會 說 話 的 嘴 巴, 還 有 再 可 憐 不 過 的 身 世 背 景 ( 無 父 無 母 ), 自 然 成 為 大 家 的 焦 點 在 阿 婆 過 度 關 注 和 怪 異 矛 盾 的 管 教 壓 力 下, 跟 她 後 來 的 叛 逆 荒 唐 有 直 接 的 關 係 國 中 肄 業 跟 一 群 小 混 混 出 走, 讓 阿 婆 的 疑 心 病 大 發 作, 怪 全 世 界 的 人 ( 尤 其 是 媽 媽 ), 卻 不 知 道 是 自 己 一 手 造 成 的 現 在 小 妹 偶 而 會 回 家, 像 過 客 一 般, 說 來 就 來 說 走 就 走 小 時 候 一 起 長 大, 為 何 像 不 同 世 界 的 人, 就 是 無 法 溝 通 她 的 故 事 ( 打 工 和 交 友 都 極 為 複 雜 ) 讓 我 嘆 息 卻 不 曾 心 痛, 一 直 以 來, 她 就 是 不 像 我 的 兄 弟 姊 妹 媽 媽 說 結 婚 前 曾 去 算 命 和 八 字, 算 命 先 生 鐵 斷 的 說, 媽 媽 會 有 三 個 孩 子, 但 是 爸 爸 卻 有 四 個 孩 子 的 命 格, 當 時 還 懷 疑 爸 爸 會 在 外 面 偷 生 呢, 直 到 現 在 才 恍 然 大 悟, 原 來 小 妹 就 是 第 四 個 孩 子, 命 中 注 定 的 孩 子 人 說 出 家 還 俗 最 多 七 次, 小 姑 大 概 前 後 不 少 於 五 次 據 說 年 經 時, 因 感 情 受 挫 從 此 一 心 向 佛, 活 在 自 己 的 佛 法 哲 學 中 工 作 一 直 換, 佛 堂 也 一 直 換, 至 今 40 多 歲 仍 一 事 無 成, 無 處 可 去, 所 以 在 家 照 顧 阿 婆, 還 要 跟 媽 媽 拿 錢, 彷 彿 媳 婦 照 顧 婆 婆 是 天 經 地 義, 女 兒 只 是 幫 忙 的 角 色 分 家 產 時 女 兒 也 有 份, 就 是 輪 不 到 嫂 嫂 家 人 互 動 與 溝 通 冷 漠, 兩 個 字 就 說 完 了 我 們 家 的 互 動 關 係 從 小 到 大, 家 中 不 斷 上 演 吵 架 的 戲 碼, 媽 媽 的 據 理 力 爭 和 阿 婆 的 無 理 取 鬧 永 遠 沒 有 交 集, 看 著 阿 婆 反 覆 無 常 的 惡 毒 叫 囂 ( 一 哭 二 鬧 三 上 吊, 搞 得 人 盡 皆 知 ), 媽 媽 的 委 屈 無 奈, 爸 爸 的 逃 避 憤 怒, 三 角 關 係 的 複 雜 牽 連, 難 解 也 無 解 的 鬧 劇, 我 們 小 孩 看 在 眼 裡, 多 半 躲 在 房 間, 渡 過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難 堪 笑 話 7
小 時 候 覺 得 如 果 只 有 媽 媽 和 三 個 小 孩, 不 知 道 有 多 好 長 大 後 面 對 媽 媽 的 委 屈 抱 怨, 多 次 鼓 勵 她 離 婚, 而 她 總 有 說 不 完 的 藉 口 我 以 為 沒 有 爸 爸, 遠 離 阿 婆 似 乎 問 題 就 會 解 決 了, 找 不 到 答 案, 所 以 我 逃 離 家 中 的 一 切, 不 生 活 在 一 起 就 不 會 有 痛 苦 了 非 不 得 已 我 不 回 家, 除 了 過 年 回 到 家 一 如 往 常, 我 像 是 過 客, 兩 三 天 後 就 離 去 小 弟 讀 書 住 宿 去, 家 中 的 重 擔 落 在 大 弟 身 上, 水 電 瓦 斯 電 話 樣 樣 都 要 錢, 加 上 他 們 的 習 慣 浪 費 ( 小 姑 阿 婆 和 爸 爸 ), 支 出 費 用 負 擔 不 小 記 得 一 次 我 自 以 為 聰 明, 叫 大 弟 不 要 管, 就 給 它 斷 水 斷 電, 管 他 去 的 大 弟 說 曾 經 想 過, 但 是 媽 媽 會 找 他 抱 怨, 幾 次 下 來, 只 好 快 點 解 決, 我 不 在 家 裡, 很 多 事 情 都 不 知 道, 盡 是 唱 高 調 是 呀, 我 什 麼 都 不 能 做, 只 顧 著 逃 離, 有 時 塞 錢 給 小 弟, 請 他 拿 給 媽 媽, 好 消 除 心 中 的 一 些 愧 疚 感, 自 己 的 學 費 問 題 都 自 顧 不 暇 了, 只 想 彌 補 些 什 麼 吧 阿 婆 因 長 年 糖 尿 病 高 血 壓 不 控 制 ( 亂 吃 中 藥 ) 而 導 致 小 中 風, 近 來 又 跌 倒 受 傷, 身 體 不 如 從 前, 比 以 前 乖 多 了, 但 是 半 臉 麻 痺 口 齒 不 清 的 她, 罵 起 人 來 威 力 十 足, 心 中 只 掛 心 她 的 寶 貝 小 妹, 有 時 會 想 我 不 是 你 的 孫 女 嗎? 曾 經 關 心 在 乎 過 我 嗎? 當 你 辱 罵 我 時, 是 因 為 我 和 媽 媽 同 一 陣 線, 還 是 我 從 來 就 不 是 你 的 誰! 阿 婆 的 自 殺 計 倆 阿 婆 又 自 殺 了, 當 然 沒 有 成 功 的 一 天, 純 屬 做 戲 自 然 掌 握 得 宜 這 次 鬧 得 很 大, 還 真 像 是 一 回 事, 鄰 長 都 出 動 協 助, 將 正 在 上 課 的 我 叫 了 出 來, 說 是 家 中 門 鎖 住 打 不 開, 要 向 我 拿 鑰 匙 開 門, 還 沒 走 到 家 門 口, 就 看 見 門 前 聚 集 了 一 群 人, 左 鄰 右 舍 都 湊 熱 鬧 來 了, 大 家 七 嘴 八 舌 交 頭 接 耳 討 論 的 模 樣, 當 下 覺 得 丟 臉 死 了, 鄉 下 地 方 沒 什 麼 新 聞, 就 屬 我 家 的 八 卦 最 多 最 精 采 阿 婆 因 吞 安 眠 藥 自 殺, 剛 從 醫 院 洗 胃 回 來, 看 著 爸 媽 姑 舅 們 忙 進 忙 出, 阿 婆 虛 弱 的 躺 在 床 上 休 息, 這 樣 的 大 笑 話 究 竟 要 演 上 幾 次 才 下 檔, 阿 婆 總 是 8
要 引 起 所 有 人 的 注 意, 當 哭 鬧 沒 用 了, 就 來 一 次 假 裝 上 吊 的 計 倆, 不 管 原 因 為 何 ( 錢 還 是 錢 ), 她 就 是 要 贏 要 勝 利 要 所 有 人 順 從 她 的 意 見, 她 的 自 私 心 機 可 怕, 將 我 心 頭 那 根 憤 恨 的 刺,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加 深 當 天 晚 上, 阿 婆 情 緒 安 撫 入 睡 後, 大 人 們 在 客 廳 小 聲 討 論 著 小 叔 的 事, 深 怕 阿 婆 再 受 這 樣 的 打 擊, 會 受 不 了 媽 媽 說 當 阿 婆 在 醫 院 洗 胃 時, 偶 然 經 過 急 診 室, 竟 看 見 小 叔 躺 在 推 床 上, 痛 苦 呻 吟 的 模 樣 讓 人 不 捨, 旁 邊 還 站 著 兩 個 冷 漠 的 警 察, 問 清 楚 來 龍 去 脈 後, 才 知 道 小 叔 做 了 很 多 壞 事, 又 欠 人 一 大 筆 錢, 走 投 無 路 下, 冒 險 去 搶 農 會, 進 而 上 演 一 場 警 匪 追 逐 戰, 自 知 躲 不 過 被 捕 的 命 運, 小 叔 開 著 車 去 撞 橋 墩, 造 成 內 臟 大 出 血, 媽 媽 請 警 察 大 人 救 救 小 叔, 之 後 醫 院 要 家 屬 先 交 一 萬 塊 的 買 血 費 用, 才 肯 勉 強 救 壞 人, 媽 媽 說 能 做 的 都 做 了, 生 死 有 命, 一 切 交 給 老 天 爺 決 定 清 晨 五 六 點, 醫 院 來 電, 小 叔 因 大 出 血 而 宣 布 死 亡 料 理 後 事 的 費 用, 大 家 閃 閃 躲 躲, 媽 媽 一 個 人 全 扛 下 來 喪 禮 一 切 從 簡, 加 上 不 好 聲 張 出 去, 選 擇 在 殯 儀 館 的 角 落 裡, 舉 行 各 項 儀 式 傳 統 禁 忌 中, 白 髮 人 是 不 能 送 黑 髮 人 的, 出 殯 當 天, 阿 婆 堅 持 要 看 小 叔 最 後 一 眼, 否 則 死 不 瞑 目, 看 著 一 個 老 婦 人 趴 在 棺 木 上, 痛 哭 失 聲, 大 叫 她 的 不 孝 兒 回 來, 每 個 人 都 紅 了 眼, 永 遠 都 不 可 能 回 來 的 遺 體 火 化 後, 拉 出 來 的 棺 木 只 剩 下 一 堆 白 骨, 裝 到 甕 裡, 由 不 到 十 歲 的 小 妹 捧 著, 送 到 葉 家 的 祖 墳 去, 那 一 年, 小 叔 才 三 十 五 歲 堅 強 媽 媽 我 的 媽 媽, 堅 強 的 毅 力 驚 人, 卻 又 傻 的 可 以, 不 論 遭 遇 什 麼 困 難, 總 是 能 一 一 克 服, 俗 話 說 吉 人 自 有 天 相, 但 上 天 又 為 何 一 再 安 排 考 驗, 讓 母 親 去 接 受 承 擔, 她 一 生 的 挫 折 已 經 夠 多 夠 重 了 第 一 胎 生 的 是 女 兒, 自 然 沒 有 麻 油 雞, 也 沒 有 月 子, 休 息 一 個 星 期 後, 便 開 始 工 作 和 侍 奉 一 家 大 小 隔 年 有 幸 一 舉 得 男, 馬 上 有 吃 不 完 的 麻 油 雞 和 9
名 正 言 順 的 月 子 假 期, 隔 三 年 後, 小 弟 因 妊 娠 過 期 ( 逾 預 產 期 近 三 週 ), 媽 媽 至 醫 院 催 產, 以 免 造 成 過 熟 問 題, 當 時 爸 爸 出 外 工 作 阿 婆 不 理 會, 媽 媽 一 個 人 在 醫 院, 由 於 護 士 需 要 家 屬 簽 相 關 證 明 文 件, 知 道 媽 媽 的 情 況 後 還 直 呼 太 誇 張 呢 當 時 才 五 歲 的 我, 跟 著 一 起 住 院, 媽 媽 實 在 沒 有 辦 法 照 顧 我, 醫 院 一 再 打 電 話 回 家, 阿 婆 才 心 不 甘 情 不 願 來 醫 院, 帶 我 去 買 水 果, 她 從 來 就 沒 有 關 心 過 媽 媽, 只 把 媽 媽 當 作 女 傭 罷 了 儘 管 如 此 不 平 的 對 待, 如 今 阿 婆 中 風 身 體 不 適, 媽 媽 依 舊 不 離 不 棄, 也 許 是 寬 宏 大 量, 或 是 傳 統 的 孝 道 使 然, 作 媳 婦 的 就 是 要 孝 順 公 婆, 不 管 受 到 如 何 的 對 待, 但 是 我 卻 無 法 茍 同 這 樣 的 傳 統 觀 念, 但 是 這 就 是 我 的 笨 媽 媽 媽 媽 有 時 出 去, 都 會 帶 我 們 三 個 小 孩, 騎 著 摩 托 車 四 貼, 當 時 是 很 常 見 的, 爸 爸 總 是 自 顧 自 的 玩 樂, 很 少 想 到 我 們 一 次 小 弟 生 病, 家 裡 又 沒 有 人 在, 媽 媽 只 好 把 我 們 一 起 帶 到 醫 院, 媽 媽 騎 著 一 台 爛 車 背 著 小 弟, 前 面 坐 著 大 弟, 我 在 後 面 抱 著 媽 媽, 途 中, 也 許 是 太 累 了, 精 神 不 夠 集 中, 不 小 心 撞 到 停 在 路 旁 的 小 貨 車, 媽 媽 小 腿 當 場 被 機 車 壓 到 骨 折, 還 好 遇 上 一 個 好 心 的 人, 將 媽 媽 送 到 醫 院 媽 媽 事 後 說 起 這 段 往 事, 還 覺 得 有 點 不 可 思 議, 當 時 發 生 車 禍, 她 下 意 識 保 護 小 孩 子, 大 弟 小 弟 都 安 然 無 事, 但 卻 找 不 到 我, 原 來 因 撞 擊 的 反 彈 力 量, 將 後 座 的 我, 彈 到 前 方 的 貨 車 上, 而 且 毫 髮 無 傷 有 點 誇 張 的 說 辭, 但 是 樂 觀 的 她, 總 是 能 處 事 泰 然 看 待 發 生 的 不 順 利 事 件 媽 媽 有 好 幾 次 住 院 的 經 驗, 除 了 生 產 外, 一 次 是 急 性 盲 腸 炎, 其 他 幾 次 都 是 在 工 作 途 中, 突 然 暈 倒, 危 險 的 是 在 車 衣 服 時, 車 到 一 半 失 去 知 覺, 幸 好 都 沒 有 造 成 傷 害, 暈 倒 的 原 因 都 半 是 過 度 疲 勞 引 起 媽 媽 總 是 在 照 顧 別 人, 沒 有 想 到 自 己, 怕 我 們 沒 有 吃 飽 擔 心 我 們 發 生 危 險 自 責 沒 有 盡 到 好 母 親 的 責 任 沒 能 力 給 我 們 比 較 好 的 教 育 等 等, 這 就 是 我 的 母 親, 她 的 付 出 和 堅 毅, 常 讓 我 敬 畏 得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直 到 現 在, 每 次 都 要 等 我 們 吃 完, 她 才 在 我 們 的 催 促 後, 拿 起 碗 筷 常 想 要 如 何 回 報 這 份 恩 情, 等 我 有 能 力 後, 想 讓 媽 媽 吃 頓 好 吃 的 穿 得 好 些 住 得 舒 適 些 甚 至 於 讓 她 回 學 校 完 成 學 業 或 出 10
國 去 遊 玩 散 心 等, 我 一 輩 子 也 還 不 清, 只 是 希 望 媽 媽 多 學 著 為 自 己 著 想, 別 再 掛 心 我 們 了, 這 是 我 的 傻 媽 媽 賭 博 爸 爸 夢 中 媽 媽 牽 著 我, 肚 子 懷 著 弟 弟, 一 步 步 走 向 漆 黑 的 房 間 裡, 我 茫 然 不 解 的 看 著 媽 媽, 而 她 透 過 窗 戶 淒 涼 無 神 的 望 著 遠 方, 好 像 在 等 待 些 什 麼 我 想 應 該 是 在 等 爸 爸, 媽 媽 至 今 都 在 期 盼 她 的 男 人, 有 朝 一 日 能 真 正 回 家, 覺 察 自 己 已 經 為 人 父, 有 三 個 孩 子, 應 該 負 起 責 任 等 了 又 等, 直 到 小 孩 長 大, 爸 爸 卻 依 舊 像 個 孩 子, 自 顧 自 的 玩 樂, 過 著 一 人 的 愜 意 生 活 早 年 時 期, 他 娛 樂 活 動 第 一, 睡 覺 第 二, 工 作 擺 最 後, 妻 小 則 不 在 排 行 內, 重 心 除 了 賭 還 是 賭, 三 天 三 夜 的 連 續 打 拼, 小 意 思 一 件 工 作 效 率 的 風 評 不 佳, 擔 任 建 築 工 頭, 隨 便 的 態 度, 工 程 往 往 一 再 延 後, 失 去 雇 主 的 信 任, 也 打 壞 自 己 的 風 評 日 子 久 了, 年 紀 大 了, 體 力 也 不 行 了, 也 就 順 理 成 章 不 用 做 事, 終 日 無 所 事 事, 還 要 跟 著 潮 流 走 國 中 時 期, 保 齡 球 風 盛 行, 他 買 下 所 有 配 備, 決 心 要 到 達 職 業 水 準 的 層 次, 所 以 他 沒 事 就 往 保 齡 球 館 去, 其 實 又 在 賭 博, 比 分 數 定 輸 贏 後 來 保 齡 球 風 潮 退 去, 轉 向 高 爾 夫 球 的 運 動, 買 下 昂 貴 的 球 具, 又 開 始 他 的 另 一 場 賭 博 舉 凡 麻 將 七 色 牌 骰 子 六 合 彩 等 各 式 各 樣 的 賭 法, 爸 爸 無 一 不 拿 手, 賭 了 一 輩 子, 輸 掉 了 家 產, 也 輸 掉 了 我 們 的 心 賣 掉 了 僅 存 的 一 塊 地, 還 清 近 百 萬 的 賭 債, 他 依 舊 不 知 反 省 重 操 舊 業 賭 博 的 癮 比 嗎 啡 中 毒 還 可 怕, 扭 曲 一 個 人 的 心 和 靈 魂, 爸 爸 就 像 是 它 的 奴 隸, 無 法 脫 離 監 禁, 他 已 和 賭 博 合 而 為 一, 離 開 就 是 死 路 一 條 我 恨 死 賭 魔 了, 它 侵 蝕 我 的 父 親, 帶 走 他 的 思 考 能 力 從 來 都 不 知 道 爸 爸 的 意 義 何 在, 媽 媽 負 擔 全 部 的 家 庭 責 任, 還 要 照 顧 爸 爸 這 個 大 小 孩, 有 事 情 他 像 駝 鳥 埋 頭 一 般 逃 避 面 對, 媽 媽 一 肩 扛 下 所 有, 他 也 理 所 當 然 的 過 自 己 的 生 活 客 家 男 人 的 缺 點, 他 都 擁 有 ( 愛 賭 懶 散 ), 但 優 點 ( 勤 儉 持 家 ) 是 一 項 也 沒 有 自 卑 的 他, 害 怕 被 看 不 起, 能 幹 的 母 親 給 他 很 大 的 壓 力, 更 顯 現 出 他 11
的 懦 弱, 沒 有 成 就 的 他, 無 法 正 視 社 會 的 期 待, 所 以 他 聽 從 酒 肉 朋 友 的 話, 學 別 人 也 去 大 陸 投 資, 看 別 人 股 票 賺 錢, 也 要 參 一 腳, 但 是 天 不 從 人 願, 不 腳 踏 實 地 的 努 力, 想 要 快 速 成 功 賺 大 錢, 是 不 可 行 的, 他 做 一 行 倒 一 行, 從 未 成 功 作 過 什 麼 事, 還 執 意 和 朋 友 合 股 做 生 意, 最 後 連 本 都 被 騙 走, 等 他 錢 袋 空 空, 朋 友 自 然 離 去, 他 還 是 喜 歡 做 大 頭 夢, 幻 想 一 天 會 擁 有 億 萬 的 錢 財 爸 爸 何 時 會 長 大, 回 家 來, 媽 媽 和 孩 子 都 在 等 他, 希 望 有 那 天 的 到 來 我 的 弟 弟 和 我 相 差 一 歲 的 大 弟, 自 小 聰 明 又 勇 敢, 他 鬧 過 的 事 蹟, 至 今 仍 令 人 津 津 樂 道 呢! 他 的 才 能 從 嬰 兒 時 期 會 爬 開 始, 當 時 媽 媽 早 上 匆 匆 忙 完 家 務, 騎 著 車 子 去 上 班, 剛 彎 過 巷 子 出 大 馬 路, 便 聽 到 身 後 車 子 的 喇 叭 響 此 起 彼 落, 接 著 鄰 居 大 聲 叫 喊 著, 阿 梅, 快 回 來! 你 兒 子 跑 到 馬 路 上 啦! 嚇 壞 的 媽 媽, 趕 緊 回 頭, 唯 恐 發 生 意 外, 誰 知 現 場 他 老 大 坐 在 馬 路 中 央, 不 管 四 周 混 亂 的 車 陣 和 人 群, 不 明 就 理 的 茫 然 眼 神, 直 到 看 見 媽 媽, 才 若 有 其 事 的 大 哭 特 哭 可 能 不 捨 媽 媽 離 去, 從 家 門 口 爬 過 石 子 路, 一 心 追 趕 的 畫 面, 有 點 像 卡 通 中 的 頑 皮 嬰 兒, 到 馬 路 中 間, 煞 有 其 事 的 指 揮 交 通, 還 不 忘 拉 著 鬆 垮 尿 布 的 有 趣 景 象 應 該 是 五 六 歲 的 時 候, 媽 媽 如 此 回 憶 著 晚 上 全 家 要 出 去 吃 宵 夜, 看 他 老 大 已 經 睡 得 不 醒 人 事, 也 不 敢 叫 醒 他 ( 起 床 氣 極 大 ), 心 想 一 會 就 回 來, 所 以 就 留 下 他 一 人 在 家, 才 出 門 幾 分 鐘, 他 竟 然 醒 過 來 了, 一 看 見 身 旁 沒 有 人, 大 門 一 開, 便 衝 出 去 找 爸 媽, 等 到 我 們 回 來 看 見 門 沒 關, 大 弟 不 見 了, 心 驚 膽 跳 的 媽 媽 祈 禱, 千 萬 不 要 被 壞 人 綁 架 了 才 好 大 家 四 周 找 尋 呼 喊, 仍 不 見 蹤 影, 只 好 作 最 壞 的 打 算, 到 警 察 局 報 案 以 求 協 助, 誰 知 爸 爸 才 一 到 門 口, 就 看 見 大 弟 坐 在 裡 面, 有 吃 有 喝 的 逍 遙 快 活 模 樣, 不 知 道 他 已 經 闖 下 大 禍 了 詢 問 下 才 明 白, 他 老 大 一 路 走, 看 見 一 間 房 子 燈 火 通 明 ( 警 察 局 ), 便 在 門 口 徘 徊 不 去, 警 察 叔 叔 這 才 把 他 帶 進 來 真 是 聰 明, 還 會 找 警 察 局 一 樣 的 情 況 發 生 在 我 身 上, 就 有 不 同 的 反 應, 12
當 時 晚 上 我 一 覺 醒 來, 發 覺 沒 有 人 在 家, 我 膽 小 如 鼠, 竟 把 所 有 的 門 窗 緊 鎖, 懷 著 不 安 的 心 情 埋 在 棉 被 裡, 希 望 趕 快 夢 醒, 就 可 以 看 見 家 人 了 等 他 們 一 回 家, 門 鎖 住 了 ( 木 門 通 常 鎖 上 面 的 栓, 用 木 條 從 門 縫 處 就 可 將 栓 鉤 下, 但 我 把 下 面 的 木 栓 也 鎖 住, 自 然 不 能 進 入 ), 叫 不 醒 我 的 情 況 下, 試 過 所 有 的 方 法, 仍 舊 失 敗, 爸 爸 一 氣 之 下, 乾 脆 拿 鋸 子 將 下 面 的 門 栓 破 壞, 千 辛 萬 苦 才 進 入 家 門 從 此, 家 中 只 有 一 個 木 栓, 原 來 是 因 我 而 起 的, 真 是 窩 囊 沒 種 大 弟 直 到 上 幼 稚 園, 才 把 他 的 奶 嘴 戒 掉 ( 阿 婆 的 綠 油 精 招 數 ) 少 數 的 照 片 中, 一 張 他 吸 著 奶 嘴, 不 可 一 世 的 驕 傲 模 樣, 真 是 屌 的 沒 話 說, 比 起 照 片 一 角, 我 穿 著 露 出 內 褲 的 超 短 裙 子, 兩 眼 無 神 的 痴 呆 樣 來 得 好 吧! 媽 媽 懷 小 弟 時, 因 妊 娠 過 期 而 需 催 產, 慢 郎 中 的 他 才 姍 姍 來 遲, 出 生 時 的 微 弱 貓 叫 聲, 還 讓 門 外 的 阿 婆 以 為 是 女 生 呢 小 時 候 的 他, 長 得 可 愛 極 了, 什 麼 小 彬 彬 根 本 不 是 對 手, 圓 嘟 嘟 的 臉, 隨 和 好 帶 的 脾 氣 ( 相 對 於 我 和 大 弟 的 暴 躁 ), 獲 得 不 少 的 讚 美 每 次 我 姐 弟 倆 要 出 外 探 險, 他 坐 在 學 步 車 上, 跟 上 跟 下, 好 奇 我 們 的 一 舉 一 動, 麻 煩 的 小 跟 班, 害 我 們 都 不 能 盡 興 的 玩 樂, 只 好 把 他 關 在 家 裡, 他 也 乖 乖 的 看 家, 不 哭 不 鬧 的 等 待 我 們 回 來, 從 小 就 貼 心 得 人 疼 他 喜 歡 黏 著 大 弟 上 山 下 海, 包 含 一 起 闖 禍 一 次, 看 見 隔 壁 小 孩 欺 負 心 愛 的 大 哥, 二 話 不 說, 拿 著 掃 把 就 衝 過 去, 要 找 他 算 帳 去, 那 人 看 小 弟, 滿 臉 激 動 萬 分, 好 像 來 真 的, 嚇 得 趕 緊 逃 回 家, 小 弟 還 不 善 罷 干 休, 猛 敲 他 家 的 門, 要 把 他 碎 屍 萬 段, 事 後 還 是 尷 尬 的 大 弟 連 拖 帶 拉 之 下, 才 把 他 帶 回 家 媽 媽 說 每 次 教 訓 小 弟, 都 很 痛 苦, 因 為 他 的 反 應 和 一 般 孩 子 ( 說 的 是 我 和 大 弟 的 哭 天 搶 地 吧 ) 不 同, 他 不 哭 不 叫, 靜 靜 的 給 你 打, 打 完 還 安 慰 你 不 要 難 過, 媽 媽 表 示 實 在 很 難 再 打 下 去 ( 演 連 續 劇 呀 ), 如 果 他 覺 得 自 己 沒 有 錯, 你 還 要 打 他, 滿 臉 不 甘, 志 氣 滿 分 的 表 情, 更 是 讓 人 無 法 下 手 接 下 來 要 曝 光 他 的 糗 事 啦! 和 大 弟 一 樣, 直 到 上 幼 稚 園, 才 改 掉 一 個 壞 習 慣 : 尿 床 ( 每 晚 要 包 尿 布 睡 覺 ), 不 管 我 們 如 何 的 軟 硬 兼 施, 就 是 要 包 尿 布 13
才 能 睡 而 且 他 也 是 三 個 小 孩 中, 最 多 蟯 蟲 的 髒 孩 子, 媽 媽 的 抓 拿 技 術 一 流, 當 肛 門 處 有 癢 意 時, 小 弟 趴 在 床 上, 屁 股 抬 高 ( 預 備 姿 勢 做 好 ), 媽 媽 一 手 打 開 屁 眼, 仔 細 搜 尋, 一 看 見 白 色 蠕 動 的 小 蟲, 另 一 手 以 指 甲 挖 出, 生 意 好 時, 兩 三 隻 也 是 常 有 的, 我 倆 喜 歡 在 一 旁 觀 戰, 待 抓 到 小 蟲, 我 們 便 用 力 的 把 它 輾 死, 從 小 我 們 和 蟯 蟲 的 戰 爭, 不 曾 停 止 過 小 弟 內 向 安 靜, 卻 也 擁 有 被 動 自 卑 的 性 格, 尤 其 他 的 體 貼 功 力 無 人 能 敵 記 得 我 五 專 時, 賺 了 一 些 工 讀 金, 受 不 了 他 的 破 鞋 子 ( 他 都 是 撿 大 弟 的 穿 ), 所 以 帶 他 去 鞋 店 選 喜 歡 的 樣 式, 他 拿 了 一 雙 鞋, 看 看 鞋 底 的 價 錢, 就 趕 緊 放 回 去, 東 挑 西 選, 最 後 他 拿 起 角 落 邊 一 雙 不 起 眼 的 鞋 子, 說 他 要 這 一 雙, 我 心 中 泛 起 一 陣 酸 意, 我 的 體 貼 弟 弟, 選 擇 了 一 雙 最 便 宜 的 鞋 子 國 中 畢 業 後, 我 就 離 家 至 今, 逃 離 了 厭 惡 的 家, 也 很 少 關 心 他 們 了, 身 為 大 姐, 沒 有 盡 到 職 責, 我 懷 著 愧 疚 的 心, 繼 續 遠 離 我 們 三 個 孩 子 都 有 各 自 的 家 庭 結, 深 深 牽 絆 住 我 們, 拉 得 我 們 喘 不 過 氣, 而 各 自 選 擇 消 極 的 因 應 方 式 小 叔 的 兒 子 小 妹 是 小 叔 第 一 任 老 婆 所 生 的 孩 子, 父 母 離 異 後, 便 與 我 們 同 住 沒 多 久, 小 叔 再 度 續 絃, 也 開 始 了 兩 個 女 人 的 戰 爭, 嬸 嬸 可 不 像 媽 媽 一 樣 老 實 好 欺 負, 她 勇 敢 捍 衛 自 己 的 主 張, 禮 教 規 矩 擺 一 旁, 精 明 幹 練 極 了, 可 讓 霸 道 阿 婆 吃 盡 苦 頭, 阿 婆 的 詭 計 變 化 多 端, 沒 有 人 吃 得 消, 但 嬸 嬸 一 人 即 可 輕 易 搞 定, 令 人 佩 服 呀! 小 叔 成 家 立 業 後, 住 在 附 近 鬧 區 的 三 層 住 宅 中 ( 分 家 的 財 產 ) 二 度 結 婚 前, 阿 婆 寵 愛 小 叔, 每 天 都 去 打 掃 房 子, 整 理 家 務, 深 怕 兒 子 生 活 的 不 好, 卻 從 不 掛 心 我 們 家, 也 許 爸 爸 從 來 就 比 不 過 叔 叔, 在 阿 婆 的 心 目 中, 小 叔 是 優 秀 的 人 才, 將 來 必 定 要 成 就 大 事 業, 不 像 窩 囊 愛 賭 的 爸 爸, 注 定 一 輩 子 沒 出 息 阿 婆 的 真 心 讚 美 只 出 現 在 小 叔 身 上, 所 有 心 力 的 投 注, 嚴 密 無 縫 的 關 愛, 我 想 叔 叔 應 該 壓 力 也 很 大 吧, 可 能 因 阿 婆 年 輕 喪 夫 之 故, 將 生 命 的 全 部, 14
轉 移 至 從 小 成 績 優 秀 又 長 得 俊 俏 的 小 叔 身 上, 阿 婆 總 是 阿 國 ( 小 叔 暱 稱, 客 家 話 ) 長, 阿 國 短 的, 滿 臉 的 得 意 喜 悅, 只 給 小 叔 一 人, 就 算 他 去 世 後, 愛 屋 及 烏 效 應, 換 小 妹 承 擔 這 令 人 窒 息 又 矛 盾 的 關 愛 嬸 嬸 不 久 生 下 一 個 男 孩, 兩 個 女 人 的 勝 負 已 分, 嬸 嬸 累 了, 厭 倦 婆 婆 的 死 纏 爛 打, 不 許 任 何 人 搶 走 叔 叔, 他 是 阿 婆 一 個 人 的 每 天 吵 鬧 打 架, 連 菜 刀 都 上 手, 非 要 爭 個 你 死 我 活 的 激 烈 場 面, 令 人 傻 眼 一 年 多 後 小 堂 弟 出 生, 嬸 嬸 偷 偷 抱 著 兒 子 離 家 出 走, 她 明 白 就 算 離 婚, 阿 婆 決 不 會 讓 她 帶 走 兒 子 的, 此 後 音 訊 全 無, 直 到 小 叔 去 世, 要 出 殯 那 一 天, 她 帶 著 兒 子 前 來 弔 祭 父 親 之 後, 每 年 的 除 夕 早 上, 她 會 帶 著 兒 子 去 祭 拜 小 叔, 順 便 到 我 家, 包 給 阿 婆 一 個 紅 包, 寒 喧 幾 句 後, 便 匆 匆 離 去, 從 小 學 五 六 年 級 開 始 的 每 一 年, 看 見 小 堂 弟 一 次, 幾 分 鐘 的 時 間, 我 們 不 認 識, 也 沒 必 要 吧, 心 中 感 覺 很 複 雜, 他 是 我 唯 一 的 堂 弟, 也 是 我 再 陌 生 不 過 的 人 今 年 如 往 常 一 樣, 除 夕 一 大 清 早, 阿 婆 便 拖 著 柺 杖, 站 在 門 口, 等 待 她 的 孫 子 時 間 過 的 很 快, 堂 弟 也 上 大 學 了, 長 得 和 小 叔 一 個 模 子, 阿 婆 看 見 他, 淚 流 滿 面, 直 說 要 多 看 一 下, 嬸 嬸 急 忙 的 說 有 事, 一 拉 一 拖 之 間, 堂 弟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讓 我 想 到 當 初 小 叔 夾 在 兩 個 女 人 之 間 的 為 難 母 子 倆 駕 車 離 去 後, 阿 婆 悲 傷 的 眼 神 和 中 風 後 的 身 軀, 突 然 變 得 好 渺 小, 她 到 底 贏 了 什 麼 呢? 阿 婆 幫 叔 叔 算 過 無 數 次 的 命, 仍 舊 劫 數 難 逃, 她 始 終 相 信 是 壞 女 人 的 桃 花 劫, 害 了 她 的 寶 貝 兒 子, 卻 未 曾 想 過 自 己 可 能 是 最 大 的 元 兇, 愛 他, 也 害 死 了 他 大 姑 姑 的 故 事 幾 乎 每 個 星 期 天, 大 姑 姑 和 姑 丈 都 會 從 台 北 來 到 桃 園 的 家, 一 方 面 看 望 阿 婆 ( 身 體 不 適 ), 另 外 照 顧 附 近 一 棟 剛 買 的 房 子 ( 姑 丈 退 休 金 買 的 ), 他 們 都 作 祖 父 母 了, 雖 然 沒 有 經 濟 壓 力, 但 是 孩 子 的 煩 惱 不 斷, 還 讓 大 姑 幾 度 憂 鬱 症 發 作 15
和 姑 丈 結 婚 數 年, 仍 未 有 孩 子, 擔 心 可 能 無 法 懷 孕, 而 領 養 一 個 女 孩 ( 大 堂 姊 ), 不 久 隨 即 懷 了 二 堂 姊, 之 後 三 堂 姊 和 四 堂 哥 也 陸 續 報 到 對 於 大 姊, 他 們 視 如 己 出, 儘 管 長 相 不 像 一 家 人 大 堂 姊 直 到 高 中, 無 意 間 發 現, 戶 籍 資 料 上 自 己 血 型 的 不 符 合, 才 明 白 自 己 是 領 養 來 的 她 的 成 績 最 好, 考 上 大 學 卻 不 去 就 讀, 選 擇 實 際 的 工 作, 幫 忙 家 計, 後 來 嫁 給 一 位 父 親 級 的 老 老 公 ( 老 少 配 ), 雖 然 歷 經 千 辛 萬 苦, 最 終 才 獲 得 家 人 的 答 應, 還 生 了 一 個 頭 好 壯 壯 的 小 男 孩 二 姊 姊 和 我 家 的 接 觸 最 多, 可 能 心 疼 小 妹 的 處 境, 常 常 帶 她 去 玩, 還 買 衣 服 給 她, 小 時 候 對 於 她 的 偏 袒, 還 有 些 吃 味 呢 她 善 良 又 漂 亮, 我 們 都 喜 歡 和 她 相 處 她 嫁 入 富 裕 的 人 家, 以 為 是 少 奶 奶 的 命, 誰 知 道 變 成 辛 苦 的 阿 嫂, 老 公 排 行 老 么, 上 面 只 有 一 個 哥 哥, 各 人 分 到 一 個 店 舖 管 理 生 意, 雜 物 ( 柴 米 油 鹽 醬 醋 茶 ) 的 大 盤 商, 剛 開 始 老 公 送 貨, 老 闆 娘 要 處 裡 店 裡 大 大 小 小 的 事, 多 年 的 磨 練, 讓 她 變 得 精 明 幹 練, 然 而 沒 事 作 的 公 婆, 三 天 兩 頭 就 往 店 裡 視 察 生 意, 尤 其 婆 婆 挑 剔 嚴 厲 的 嘴 臉, 讓 她 壓 力 更 大, 家 中 的 經 濟 大 權 都 在 婆 婆 手 裡, 只 能 順 從 聽 話, 然 而 傳 統 的 重 男 輕 女 觀 念 依 舊, 大 哥 的 媳 婦 已 生 了 一 個 長 孫, 分 得 一 間 別 墅 以 玆 獎 勵, 在 比 較 效 應 下, 她 注 定 一 路 困 難 重 重, 問 遍 各 種 秘 方, 拜 完 靈 驗 的 廟 宇, 始 終 天 不 從 人 願, 連 生 了 三 個 女 兒, 婆 婆 的 刁 難 更 是 理 所 當 然 了 近 年 來, 生 意 越 作 越 大, 二 姊 姊 也 更 加 辛 苦, 努 力 扮 演 好 媳 婦 好 老 婆 好 媽 媽 還 有 好 女 兒 的 角 色, 一 根 蠟 燭 多 頭 燒, 她 真 的 很 辛 苦 小 堂 姊 長 得 也 很 漂 亮, 聽 說 還 拍 過 廣 告 喔 然 而 始 終 困 在 愛 情 的 迷 惘 中, 無 法 自 拔, 奉 子 成 家 的 一 段 婚 姻, 因 老 公 的 外 遇 而 草 草 離 婚 收 場, 小 孩 順 理 成 章 由 爸 媽 帶 ( 祖 帶 孫 ) 去 年 她 的 小 孩 都 升 小 六 了, 她 還 像 個 孩 子, 因 為 感 情 不 如 意, 竟 在 家 引 燃 瓦 斯 自 殺, 好 好 的 一 張 臉, 因 二 度 灼 傷 而 滿 臉 傷 疤, 雙 手 因 護 著 臉 也 遭 受 嚴 重 傷 害, 大 姑 姑 帶 她 看 醫 生, 順 道 來 到 家 裡 吃 飯, 媽 媽 說 可 惜 長 得 這 麼 漂 亮, 年 輕 人 不 會 想 太 衝 動 了, 我 看 著 她 冷 漠 的 眼 神, 透 16
露 著 絲 毫 不 後 悔 的 堅 定 她 為 了 愛 情, 有 勇 氣 自 殺, 卻 沒 有 想 到 作 父 母 的, 因 為 她 的 不 成 熟 作 為, 而 要 扛 起 的 重 大 責 任, 除 了 養 育 她 的 兒 子, 還 要 時 時 擔 心 她 的 安 全 長 不 大 的 孩 子, 有 勇 氣 作, 卻 不 承 擔 後 果, 也 許 父 母 太 好 心 了, 幫 她 做 一 切 的 事, 也 害 了 她 吧 小 堂 哥, 家 中 唯 一 的 男 孩, 一 直 到 八 歲, 上 下 樓 梯 ( 五 樓 公 寓 ), 都 是 媽 媽 抱 著 的, 也 算 是 被 寵 壞 的 小 孩 從 小 就 很 會 說 話, 儼 然 是 理 論 家 出 身 的 背 景, 完 全 沒 有 任 何 的 行 動 力, 高 中 畢 業 後, 重 考 好 多 年, 仍 舊 沒 有 滿 意 的 學 校, 每 天 玩 電 動, 無 所 事 事 當 完 兵 後, 曾 經 到 二 姊 的 店 裡 幫 過 忙, 卻 因 太 累 而 不 了 了 之 每 天 在 家, 窩 在 房 間, 不 知 道 在 幹 嘛, 看 他 和 父 母 的 對 話, 一 套 自 己 的 理 論 說 辭, 沒 人 能 拿 他 有 辦 法, 最 近 聽 說 對 佛 學 頗 有 一 番 見 解, 跟 小 姑 姑 應 該 談 得 來 吧 尊 嚴 的 重 要 媽 媽 從 小 就 教 導 我 們, 一 個 人 志 氣 的 重 要, 可 以 窮, 不 能 沒 有 尊 嚴 的 至 今 媽 媽 偶 然 提 起 這 件 事, 都 會 心 酸 氣 憤 她 三 個 孩 子 的 無 知, 天 生 性 格 上 的 無 知 小 妹 年 紀 最 小, 但 從 小 就 很 精 明, 記 得 小 叔 每 次 來 看 她, 都 會 留 下 一 堆 的 零 食, 她 就 像 有 權 力 的 女 王, 要 我 們 聽 她 的 話, 就 可 以 得 到 籌 賞 ( 糖 果 ), 我 們 幾 個 孩 子, 像 乞 丐 一 樣 的 服 侍 她, 深 怕 吃 不 到 似 的 哀 求 著, 她 突 發 奇 想 的 折 磨 招 數 奇 多, 一 次 她 扮 演 仙 女 散 花, 將 餅 乾 灑 落 滿 地, 我 們 三 個 小 孩 像 狗 一 樣 趴 在 地 上, 爭 先 恐 後 的 搶 著 地 上 的 零 食, 正 巧 媽 媽 回 來 撞 見 這 一 幕, 她 抓 起 三 個 孩 子, 拼 命 的 打, 用 力 的 打, 小 孩 嚎 啕 大 哭, 媽 媽 哭 得 更 厲 害, 阿 婆 卻 在 一 旁 大 笑, 五 官 皺 在 一 起 的 笑 容, 更 讓 媽 媽 揪 心 不 已 我 們 聽 見 這 段 往 事, 必 定 一 再 否 認, 表 示 不 可 能 會 做 這 樣 的 事, 根 本 不 記 得 了 嘛 何 況 小 時 候 很 少 有 糖 果 可 以 吃, 面 對 零 食 的 誘 惑 想 必 很 難 抵 抗 的, 但 是 三 個 笨 小 孩, 像 狗 一 樣 搶 食 的 畫 面, 讓 做 媽 媽 的 心 痛 至 今, 無 法 忘 懷 黑 青 的 烙 印 小 時 候, 只 要 看 見 阿 婆 走 向 家 旁 竹 林 的 方 向, 知 道 馬 上 有 一 頓 竹 筍 炒 17
肉 絲 的 大 餐 可 吃 阿 婆 站 在 竹 林 前, 挑 選 合 適 大 小 的 竹 子, 折 取 一 段 竹 條 去 葉 的 模 樣, 就 像 臨 刑 前, 劊 子 手 磨 刀 準 備 的 姿 態, 對 等 待 受 刑 ( 教 訓 ) 的 我 們, 更 是 漫 長 的 折 磨 跑 去 房 間 躲 也 沒 用, 阿 婆 找 得 心 煩 氣 躁, 受 得 罪 越 是 痛 苦, 一 直 以 來 習 慣 待 在 刑 場 ( 客 廳 ), 接 受 承 擔 事 實 阿 婆 打 人, 從 不 手 軟, 配 合 嚴 厲 的 眼 神, 因 用 力 而 抿 起 的 嘴 唇 歪 向 一 邊, 樣 子 比 惡 魔 還 要 可 怕, 細 細 的 竹 子, 不 需 花 很 大 的 力 氣, 就 能 造 成 強 烈 的 尖 銳 痛 感, 在 連 續 快 速 落 下 的 動 作, 伴 隨 而 來 的 是 無 數 不 規 則 的 紅 色 條 痕, 等 阿 婆 覺 得 累 了, 正 式 宣 告 完 成 這 次 的 辛 苦 教 育 ( 用 心 良 苦 ) 從 來 就 不 知 道 原 因, 心 情 不 好 想 打 就 打, 心 情 好 時, 打 完 還 會 笑 你 哭 泣 難 看 的 臉, 不 定 時 的 炸 彈 阿 婆, 從 小 我 們 就 學 會 遠 離 她, 以 免 被 颱 風 尾 掃 到, 而 遭 受 無 辜 殃 及 媽 媽 習 慣 用 衣 架 作 為 教 具, 以 和 阿 婆 的 竹 條 作 區 別 印 象 中 唯 一 次 用 木 條, 因 為 阿 婆 在 旁 加 油 添 醋, 媽 媽 硬 是 狠 心 下 手, 交 代 給 阿 婆 看, 摸 著 全 身 一 條 條 粗 大 的 傷 痕, 我 哭 了 兩 個 小 時, 不 只 因 為 疼 痛, 還 有 媽 媽 不 明 原 因 就 教 訓 我 的 心 痛, 我 從 來 就 不 服 氣, 尤 其 看 著 阿 婆 的 笑 容 升 國 中, 就 很 少 被 打, 身 強 體 壯 也 讓 阿 婆 不 敢 輕 舉 妄 動, 我 們 漸 漸 長 大 了 除 了 那 一 次 外, 叛 逆 時 期 的 我 和 阿 婆 頂 嘴 吵 架, 在 阿 婆 慣 用 的 孝 順 攻 勢 下, 宣 稱 我 沒 有 家 教, 不 知 孝 順 長 輩, 而 間 接 意 有 所 指 媽 媽 的 不 當 管 教, 當 下 媽 媽 打 了 我 一 巴 掌, 宏 亮 有 力 的 一 掌, 阿 婆 又 贏 了 我 坐 在 書 桌 前, 流 淚 卻 打 死 不 出 聲 音, 強 烈 自 尊 感 使 然 媽 媽 到 房 間 來, 流 著 眼 淚 跟 我 道 歉, 她 的 無 奈 痛 苦, 直 到 長 大 後, 才 慢 慢 能 體 會, 只 是 永 遠 忘 不 了 那 一 刻, 我 哭 著 發 誓, 這 是 最 後 一 次 因 為 阿 婆 的 緣 故 而 哭, 不 再 有 下 一 次, 就 算 她 去 世 也 一 樣 我 和 阿 婆 的 模 式, 是 遠 離 加 上 冷 漠 不 看 不 聽 不 理 會, 一 直 以 來 就 是 我 採 用 的 方 法, 無 法 正 視 她 的 一 切, 因 為 我 恨 她, 小 時 候 的 黑 青 傷 痕, 一 直 都 在, 還 沒 痊 癒, 似 乎 不 會 消 失 般 的 刻 印 在 憤 怒 的 心 中 18
隱 形 親 屬 阿 公 的 堂 兄 弟 們 就 住 在 附 近 ( 大 家 族 的 分 家 ), 印 象 中 卻 極 少 來 往, 應 該 跟 阿 婆 的 難 以 相 處 有 關 吧 幾 戶 人 家 各 自 有 自 己 的 生 活, 但 小 孩 才 不 管 彼 此 有 無 血 緣 關 係, 常 常 一 起 打 架 胡 鬧 每 年 清 明 節 掃 墓, 台 北 擁 有 一 番 事 業 的 叔 公, 開 著 BMW 手 拿 昂 貴 的 巨 型 大 哥 大 ( 當 時 手 機 還 未 普 及 ), 往 往 還 未 進 門 就 聽 到 那 宏 亮 的 嗓 門, 直 見 家 裡 的 大 人 們 個 個 必 恭 必 敬, 像 條 哈 巴 狗 在 服 侍 主 人 般, 深 怕 招 待 不 周 的 畫 面, 讓 我 覺 得 噁 心 至 極, 心 中 暗 自 嘀 咕 : 有 錢 有 什 麼 了 不 起 的, 將 來 我 要 比 你 更 有 錢 有 錢 代 表 地 位 和 尊 嚴, 沒 錢 注 定 一 輩 子 被 看 不 起 相 較 之 下, 媽 媽 那 邊 的 親 戚 實 在 多 了 養 女 身 分 的 媽 媽 有 兩 個 娘 家, 養 的 家 有 三 個 阿 姨 和 一 個 舅 舅, 而 親 生 的 家 庭 則 是 大 家 族, 每 年 至 少 探 親 兩 次, 女 兒 全 嫁 出 去, 兒 子 分 家 後 都 住 在 附 近 輩 分 稱 謂 到 現 在 都 一 頭 霧 水, 明 明 年 紀 可 以 當 叔 叔 的, 是 同 輩 ; 年 齡 相 仿 的 卻 叫 我 阿 姨 媽 媽 是 最 小 的 女 兒, 如 果 沒 有 送 給 人 家, 我 想 在 這 和 諧 富 裕 的 家 族 中, 不 只 快 樂 童 年, 人 生 際 遇 也 許 就 不 一 樣 了 國 二 時, 七 年 一 次 的 殺 豬 慶 典, 分 散 四 面 八 方 的 親 戚, 一 同 共 襄 盛 舉 近 五 成 的 人 一 點 印 象 都 沒 有, 其 他 三 四 成 的 記 憶 也 很 模 糊, 唯 獨 一 兩 個 長 得 跟 媽 媽 好 像 的 阿 姨, 從 沒 見 過 面 但 是 就 是 知 道 媽 媽 說 沒 有 一 起 長 大, 沒 什 麼 感 情 我 想 血 緣 可 以 深 也 可 以 淺 的 像 陌 生 人, 有 時 一 輩 子 也 見 不 到 一 次 面, 如 果 有 幸 也 僅 僅 是 擦 肩 而 過 如 此 而 已 兒 時 回 憶 國 小 放 學 後, 沒 有 補 習 和 課 業 的 壓 力, 活 像 個 鄉 下 野 孩 子 一 大 群 年 齡 相 仿 的 鄰 居 小 孩, 共 同 去 探 索 新 奇 事 物, 而 體 格 大 一 號 的 我 參 雜 其 中, 儼 然 就 是 小 小 大 人 樣 書 法 音 樂 ( 正 經 才 藝 ) 半 樣 都 不 懂, 但 舉 凡 抓 魚 爬 樹 跳 繩 的 功 力, 可 都 是 我 的 強 項 印 象 中 常 常 大 夥 一 塊 殺 去 偷 挖 地 瓜 採 芭 樂 放 風 箏 玩 捉 迷 藏 過 三 關, 紅 綠 燈 等 等, 不 務 正 業, 但 卻 樂 在 其 中 19
倒 楣 的 雞 : 一 次 偷 採 水 果 時, 為 了 挑 戰 不 可 能 的 任 務 ( 最 大 的 總 在 又 高 又 遠 的 地 方 ), 忘 了 自 己 並 不 夠 輕 盈, 一 腳 踩 過 去, 瘦 弱 的 樹 枝 應 聲 斷 落, 放 心! 健 壯 的 我 毫 髮 無 傷, 但 是 差 點 壓 死 雞 棚 裡, 一 隻 來 不 及 閃 躲 的 雞 ; 到 現 在 依 舊 沒 有 雞 緣 的 我, 還 是 常 被 雞 胞 們 無 故 追 趕, 一 付 看 我 不 順 眼 的 樣 子, 真 是 報 應 醜 人 愛 做 怪 : 是 真 的 芒 草 花 的 葉 子 長 長 刺 刺 的, 採 它 是 需 要 智 慧 的, 沒 兩 下 工 夫 小 心 搞 得 全 身 是 傷, 犯 賤 的 我, 卻 甘 之 如 飴 林 黛 玉 喪 花, 我 插 花, 插 在 頭 上, 滿 滿 的 一 頭 花 包, 當 然 只 有 自 己 欣 賞 遇 上 豐 收 季 節, 除 了 頭 上 的 裝 飾, 衣 服 也 是 馬 虎 不 得, 全 部 掛 上 身 體, 又 是 另 一 個 才 能 ( 不 要 問 我 ), 遠 看 像 稻 草 人, 近 看 很 少 人 能 不 吐, 我 跳 舞 歌 唱 的 姿 態, 向 來 只 有 我 自 己 懂 那 其 中 的 奧 妙 地 瓜 芋 頭 : 我 愛 吃, 也 常 栽 在 它 們 手 裡 辛 苦 得 來 的 地 瓜 是 很 珍 貴 的, 尤 其 是 用 偷 的 ( 特 別 好 吃 ) 收 割 後 的 稻 田, 有 許 多 乾 稻 草 用 來 烤 地 瓜 最 美 味 不 過 了 乾 草 燒 得 快 需 不 斷 添 加, 辛 苦 搞 了 老 半 天, 預 備 享 受 成 果 之 時, 唉! 卻 面 臨 找 不 到 它 的 窘 境 有 首 歌 好 像 是 這 樣 的 : 在 那 裡 你 在 那 裡 不 要 隱 藏 你 自 己 要 珍 惜 要 回 億 愛 神 一 定 找 到 你 與 芋 頭 大 哥 的 一 戰 更 是 精 采 不 經 意 中, 發 現 一 塊 泥 沼, 有 大 批 芋 頭 的 存 在, 真 是 天 助 我 也, 客 氣 的 挖 了 五 六 個 大 芋 頭 ( 小 芋 頭 長 大 才 說 ), 從 洗 切 到 煮 的 過 程 花 了 不 少 時 間, 有 倒 是 越 辛 苦 越 顯 珍 貴 捧 著 一 大 鍋 成 品, 預 備 好 好 享 受 之 餘, 小 妹 突 然 出 現 ( 真 會 挑 時 間 ), 表 示 也 要 分 一 杯 羹, 否 則 勢 必 宣 告 天 下 : 我 的 不 忠 與 自 私 我 姊 妹 倆 心 中 滿 是 芋 頭 美 味 的 期 待, 吃 進 一 口 後, 奇 怪 怎 麼 苦 苦 的, 吞 下 去 後 那 一 刻, 直 覺 告 訴 我, 完 了, 不 是 芋 頭 兄, 而 是 像 芋 頭 但 不 是 芋 頭 的 植 物 ( 好 像 有 毒, 有 個 客 家 名 字 叫 我 忘 了 ), 滿 嘴 充 滿 有 毒 的 味 道, 難 道 就 這 樣 英 年 早 逝, 還 未 享 盡 榮 華 富 貴 就 要 撒 手 人 寰, 死 因 : 愛 吃 我 與 妹 妹, 淚 眼 相 對, 第 一 次 有 共 生 死 的 感 傷, 在 床 上 不 知 不 覺 中 睡 去 : 等 死 不 知 過 了 多 久 時 間, 我 睜 開 眼 ( 睡 醒 ), 發 現 自 己 還 活 著, 20
人 生 最 快 樂 的 事 也 莫 過 於 此 一 個 疑 問 至 今 未 解 : 它 不 是 芋 頭, 為 什 麼 要 長 得 跟 芋 頭 一 樣 呢? 沒 道 理 呀? 與 大 弟 的 戰 爭 : 上 輩 子 的 仇, 這 輩 子 注 定 要 報 不 要 問 我 原 因, 就 是 討 厭 沒 辦 法 啦! 看 不 慣 他 開 心 的 模 樣 一 次 他 看 電 視 入 神, 竟 然 還 捧 腹 大 笑, 一 氣 之 下, 抓 了 一 把 蟑 螂 ( 最 少 有 六 七 隻, 來 源 : 榖 倉 裡 ), 往 他 衣 服 裡 一 扔, 看 著 他 又 跳 又 哭, 換 我 在 一 旁 捧 腹 大 笑 了, 然 後 被 媽 媽 打 了 一 頓 俗 話 說 得 好, 有 道 是 美 女 報 仇 時 時 刻 刻, 一 次 大 弟 在 睡 大 頭 覺, 但 睡 午 覺 幹 嘛 一 付 安 祥 樣, 真 是 不 順 眼, 剛 好 一 支 馬 克 筆 就 躺 在 旁 邊, 老 天 給 的 指 示 不 可 違, 此 時 不 劃 待 何 時 ( 附 帶 一 點 : 美 術 成 績 很 少 突 破 50 分 ) 當 他 醒 來 經 過 鏡 子 再 倒 退 回 來, 被 我 的 豪 爽 風 格 嚇 哭 了, 所 以 我 又 被 媽 媽 打 了 一 頓 之 後 他 精 心 策 劃 用 透 明 魚 線 綁 在 樓 梯 口 ( 想 讓 我 摔 死 沒 這 麼 容 易 ), 沒 想 到 卻 害 媽 媽 跌 個 狗 吃 屎, 當 然 他 被 打 了 一 頓, 我 也 理 所 當 然 在 一 旁 笑 啦! 太 多 的 趣 事, 無 法 一 一 詳 述 抓 魚 卻 把 魚 踩 昏, 翻 白 肚 浮 出 水 面 ; 跑 太 快, 忘 記 轉 彎 掉 到 田 裡 ( 泥 沼 地 ); 元 宵 節 用 橘 子 做 燈 龍 ; 過 年 穿 新 衣 戴 新 帽 到 鄰 居 家 炫 燿 ; 童 年 的 才 藝 時 間, 都 在 其 中 度 過, 好 羨 幕 別 人 會 彈 琴 寫 書 法 或 跳 芭 蕾 舞, 自 己 什 麼 正 經 才 藝 都 不 會, 現 在 想 要 培 養 什 麼 興 趣, 卻 不 知 如 何 下 手 曾 幾 何 時, 都 快 不 記 得 小 時 候 認 真 玩 的 心 情, 沒 有 煩 惱 的 心 情 瓦 片 房 子 小 學 五 年 級 房 子 改 建 前, 一 直 住 在 紅 瓦 片 鋪 蓋 的 矮 房 子 裡 四 周 的 房 子 早 已 改 建, 只 有 我 家 維 持 古 蹟 建 築 的 風 格, 只 有 三 個 房 間 : 爸 媽 一 間, 三 個 小 孩 一 間, 阿 婆 小 姑 和 小 妹 一 間 每 逢 下 雨 必 定 漏 水, 用 桶 子 接 水 的 習 慣 如 同 下 雨 要 用 雨 傘 般 自 然 颱 風 是 最 可 怕 的 考 驗, 風 大 雨 大, 瓦 片 漏 水 的 區 域 也 跟 著 增 多, 雨 水 不 斷 從 窗 戶 和 門 縫 湧 進 家 中, 怎 麼 掃 都 掃 不 出 去, 一 家 人 只 能 靜 靜 等 待 風 雨 的 離 去, 常 擔 心 如 果 房 子 被 吹 走, 我 們 要 怎 麼 辦 才 好 ; 所 幸 老 房 子 毅 力 驚 人, 安 然 渡 過 每 一 次 危 險 家 中 沒 有 廁 所, 小 號 有 尿 桶 ( 澆 菜 ), 大 號 就 要 至 屋 外 的 茅 房, 步 行 約 50 21
公 尺, 是 用 舊 豬 舍 搭 建 而 成 不 過 是 挖 一 個 洞, 在 兩 旁 擺 上 磚 塊 就 算 完 成 了, 門 便 是 放 在 一 旁 的 木 板, 使 用 有 技 巧 的, 兩 腳 對 準 磚 塊 站 穩 後, 木 板 一 拉 才 能 開 始 解 放, 結 束 後, 還 要 提 水 將 它 沖 下 去, 匯 集 至 旁 邊 的 肥 水 池 中 晚 上 最 可 怕, 一 個 人 拿 著 蠟 燭, 還 要 注 意 四 周 有 沒 有 蛇 ( 曾 看 見 蛇 鑽 進 茅 廁 裡 ), 冬 天 冷 風 颼 颼, 夏 天 蚊 子 又 叮 的 你 滿 頭 包 ( 所 以 要 帶 蚊 香 ), 想 想 那 時 的 廁 所 還 真 充 滿 了 鄉 土 味 炒 菜 用 瓦 斯 爐, 但 洗 澡 要 生 火 熱 大 爐 ( 省 瓦 斯 ), 處 理 並 收 集 材 火 也 是 每 半 年 的 必 備 作 業 ( 儲 存 於 舊 豬 舍 ) 沒 有 水 龍 頭, 更 沒 有 自 來 水, 馬 達 抽 取 地 下 水 到 大 水 缸 中, 用 杓 子 取 水 我 們 兄 弟 姊 妹 幾 人, 沒 有 早 上 刷 牙 的 觀 念 ( 沒 有 地 方 ), 有 時 媽 媽 教 訓 後, 我 們 一 字 排 開, 蹲 在 家 外 的 小 水 溝 前, 拿 著 大 杓 子, 一 邊 胡 亂 刷 牙, 一 邊 草 草 洗 臉 ( 每 個 人 都 蛀 牙 滿 滿, 齒 位 不 正 ) 用 電 風 扇 已 是 奢 侈, 哪 還 有 什 麼 冷 氣 機 的 沒 有 書 桌 寫 作 業, 搬 張 板 凳 便 成 了 沒 有 資 源 就 想 辦 法, 倒 也 不 覺 得 辛 苦 有 時 看 到 別 人 家, 兩 層 且 舖 瓷 磚 的 建 築, 乾 淨 的 廁 所 和 方 便 的 廚 房, 小 孩 有 自 己 的 房 間 書 桌 故 事 書 和 漂 亮 的 文 具, 夏 天 有 涼 涼 的 冷 氣 可 吹, 真 的 很 羨 慕 我 的 名 字 客 家 的 祖 孫 後 代 有 著 嚴 謹 的 輩 分 排 行, 但 只 限 男 性 女 性 終 究 要 出 嫁, 離 開 家 族, 便 跟 隨 夫 姓 的 傳 統, 無 須 多 此 一 舉 名 字 的 學 問, 可 快 速 判 定, 三 個 字 中, 第 一 個 為 不 變 的 姓 氏, 居 中 的 字 隨 祖 籍 排 行 而 定, 最 後 一 字, 自 由 選 擇, 如 弟 弟 這 一 輩 為 佳 字, 上 一 輩 的 爸 爸 為 日, 再 上 一 代 為 雲, 由 名 字 第 二 個 字 即 可 知 道 本 人 的 輩 分 和 關 係 女 性 的 名 字 無 須 算 命, 順 口 簡 單 即 可, 有 家 鄰 居 的 小 孩 名 字 以 美 置 中, 隨 排 行 而 下 為 玉 玲 娟 琴 秀 等 字, 可 謂 菜 市 場 名 的 大 宗 我 也 好 不 到 那 去, 為 什 麼 叫 桂 玉 呢? 俗 氣 不 堪, 其 中 的 部 首 以 木 土 居 多, 注 定 草 莽 性 格 原 本 叫 姵 君 的, 誰 知 道 阿 婆 自 作 主 張, 幫 我 報 戶 口, 辦 理 小 姐 聽 22
不 懂 客 家 話, 兩 者 的 誤 差 溝 通 下, 硬 是 跑 出 了 我 的 名 字, 這 就 是 桂 玉 的 由 來, 沒 有 算 命 測 字, 父 母 思 考 分 享, 生 來 就 註 定 了 一 樣 臭 妹 ㄚ( 客 語 ) 有 一 張 約 五 六 歲 時 照 的 泛 黃 照 片, 小 女 孩 在 烈 日 下 瞇 著 眼 睛, 張 著 大 嘴 巴, 頂 著 長 短 不 一 的 西 瓜 頭, 身 穿 唯 一 的 一 件 吊 帶 裙 ( 既 舊 又 褪 色 ), 不 知 道 在 望 什 麼? 小 時 候 常 光 著 腳 丫, 四 處 趴 趴 走, 像 個 野 孩 子, 故 人 稱 綽 號 : 臭 妹 ㄚ( 客 語 ) 我 的 腳 又 寬 又 大, 可 能 是 小 時 候 不 穿 鞋 的 關 係, 當 時 四 周 環 境 還 未 受 污 染, 不 像 現 在 隨 地 是 垃 圾 我 的 一 雙 大 腳 踏 過 田 中 的 泥 土 爬 過 無 數 的 大 樹 跳 過 很 高 的 圍 牆 踩 過 醃 鹹 菜 與 溪 水 中 的 小 石 子, 至 始 至 終 未 曾 受 過 傷, 現 在 卻 也 不 怎 麼 做 了 : 可 能 是 怕 髒 怕 痛, 長 大 後 反 而 膽 子 變 小, 抵 抗 力 也 降 低 了 偶 然 看 見 媽 媽 的 腳, 竟 和 我 一 般 大 小, 連 形 狀 都 一 致, 有 道 是 母 女 同 心 ( 腳 ) 呀! 媽 媽 的 腳, 比 我 多 走 了 二 十 多 年, 經 過 無 數 的 地 方 所 留 下 的 斑 駁 痕 跡, 似 乎 浮 現 出 她 小 時 候 辛 苦 工 作 的 種 種 情 景 任 ( 韌 ) 性 的 小 孩 硬 頸 ( 客 家 語 ), 形 容 一 個 人 很 固 執 任 性 的 意 思 我 自 小 就 是 個 很 硬 頸 的 小 孩, 一 旦 決 定 的 事, 絕 不 中 途 放 棄, 儘 管 他 人 如 何 勸 說, 依 然 任 性 故 我 當 我 還 是 小 嬰 兒 時, 就 展 現 出 這 種 性 格, 媽 媽 說 我 每 次 睡 醒 後, 一 雙 大 眼 睛 就 像 雷 達 掃 描 機 一 樣, 大 規 模 搜 尋 四 周 的 環 境, 如 發 現 可 疑 人 物, 必 定 嚎 啕 大 哭, 一 發 不 可 收 拾, 非 得 要 人 抱 起 來 哄 才 行 ; 大 人 怕 寵 壞 我, 索 性 心 一 狠 不 理 我, 哭 個 兩 三 小 時 亦 是 常 有 的, 往 往 一 折 騰 下 來, 哭 得 滿 臉 通 紅 雙 眼 發 腫 外 加 聲 音 沙 啞 不 堪, 大 人 就 被 打 敗 了, 趕 緊 抱 我 安 撫 我 此 後, 要 看 我 睡 醒 了 沒, 常 是 偷 偷 摸 摸 小 心 翼 翼 的 從 門 縫 裡 瞄 一 下, 以 免 事 態 嚴 重 23
印 象 中, 大 約 四 五 歲 時, 看 別 人 家 的 孩 子 會 騎 腳 踏 車, 當 下 就 自 許 自 己 一 定 也 要 學 會, 趁 別 人 放 在 旁 邊 回 家 休 息 之 際, 偷 偷 牽 來 練 習 通 常 剛 學 習 騎 車 時, 多 半 會 在 後 車 輪 的 兩 旁 安 裝 上 兩 個 小 輪 子, 以 幫 助 平 衡 而 不 易 摔 跤 完 全 沒 有 經 驗 的 我, 胡 亂 摸 索 沒 有 小 輪 子 的 腳 踏 車 ( 有 車 就 要 偷 笑 了 ), 雙 腳 一 離 地 就 跌, 試 個 三 四 十 次 依 然 慘 不 忍 睹, 不 斷 的 失 敗 跌 倒, 儘 管 全 身 黑 青 破 皮, 就 是 不 放 棄 一 天 不 行, 兩 天 三 天 四 天, 漸 漸 跌 倒 次 數 減 少, 也 不 這 麼 歪 歪 斜 斜 了, 甚 至 於 後 來 騎 車 的 技 術, 雖 不 至 於 出 神 入 化, 但 也 算 是 爐 火 純 青 我 從 小 就 知 道 自 己 不 聰 明 也 沒 有 什 麼 天 賦, 同 樣 的 東 西 要 花 比 別 人 更 多 的 時 間, 但 是 我 決 定 要 做 的 事, 就 是 要 做, 誰 叫 我 天 生 就 有 固 執 的 習 性 上 幼 稚 園 時, 看 見 別 的 小 朋 友 穿 漂 亮 的 衣 服 書 包 鞋 子 甚 至 鉛 筆 盒, 都 只 能 抱 以 羨 慕 眼 光, 而 自 己 活 像 個 鄉 巴 佬, 穿 著 便 宜 的 破 舊 衣 服 和 髒 鞋 子, 怎 麼 看 就 是 矮 人 一 截 有 次 媽 媽 帶 我 們 幾 個 小 孩 逛 夜 市, 偶 然 看 見 一 個 賣 襪 子 的 攤 位 上, 一 雙 開 口 有 兩 層 雷 絲 花 邊, 兩 旁 附 著 小 蝴 蝶 結, 襪 身 還 佈 滿 小 碎 花 的 白 色 襪 子, 深 深 吸 引 我, 老 闆 看 我 目 不 轉 睛 的 盯 著 那 雙 襪 子, 趁 機 向 媽 媽 兜 售 一 番, 媽 媽 直 說 不 實 用, 一 邊 要 拉 我 離 去, 我 說 什 麼 不 走 就 是 不 走, 通 常 頑 固 的 小 孩, 都 有 一 個 更 堅 持 的 媽 媽, 就 在 兩 方 一 來 一 往 的 拉 鋸 下, 我 哭 哭 啼 啼, 媽 媽 就 是 不 買, 小 販 看 不 下 去, 便 把 襪 子 往 我 手 裡 塞, 說 是 要 免 費 送 給 我, 我 馬 上 破 涕 為 笑, 誰 知 道 媽 媽 一 把 搶 走 趕 緊 退 還, 嘴 邊 大 聲 嚷 著 : 不 能 隨 便 拿 人 家 的 東 西, 接 著 把 我 強 行 抱 開, 儘 管 我 哭 喊 掙 扎, 都 沒 有 用 也 許 小 時 候 以 為, 穿 上 漂 亮 的 襪 子, 就 能 變 的 不 一 樣, 如 同 醜 小 鴨 終 究 會 變 成 天 鵝 一 樣 的 情 節, 但 是 現 實 的 情 況 卻 不 如 人 意, 長 大 了 當 然 依 舊 是 醜 大 鴨, 不 管 你 穿 什 麼 衣 服, 就 是 不 會 變 成 天 鵝 小 胖 妹 由 於 小 學 時 期, 就 是 個 小 胖 妹, 對 於 別 人 的 玩 笑 話, 自 然 敏 感 到 不 行, 以 至 於 記 恨 至 今 : 他 人 的 嘲 笑 嘴 臉, 歷 歷 在 目 24
一 次 放 學 回 家 途 中, 邊 吃 著 臭 豆 腐 邊 走 路, 一 個 鄰 居 叔 叔 當 著 我 的 面, 大 聲 嘀 咕 著 : 這 麼 胖 還 在 吃 東 西, 還 用 一 副 輕 蔑 的 眼 神 盯 著 我 瞧, 當 下 趕 緊 放 下 食 物, 快 步 離 去, 不 敢 回 頭 望, 此 後 每 次 經 過 他 家 的 門 口, 一 定 加 速 奔 馳 我 唯 一 的 堂 哥 ( 大 姑 最 小 的 孩 子 ), 也 曾 用 狠 毒 的 話 傷 害 過 我, 她 們 一 家 人 來 我 家 吃 飯, 看 見 我 多 吃 了 幾 碗 湯, 便 說 : 你 這 麼 會 吃, 把 湯 吃 完 了, 我 們 吃 什 麼 呀! 我 便 放 下 碗 筷, 不 敢 再 吃 什 麼 有 一 個 遠 房 親 戚 ( 爸 爸 的 堂 哥 ), 我 最 討 厭 他 了, 每 次 都 要 拿 他 的 優 秀 小 孩 來 跟 我 比 較, 當 著 所 有 人 的 面 前 更 是 如 此, 成 績 表 現 長 相 甚 至 於 體 重, 一 講 到 身 材, 我 大 多 馬 上 翻 臉, 不 顧 及 禮 節, 來 個 相 應 不 理, 再 不 然, 逃 離 現 場, 以 免 他 囉 哩 八 嗦 的 嘮 叨 不 停, 在 在 都 要 顯 示 他 的 優 勢 小 五 六 時, 我 都 是 全 班 最 重 的 學 生, 唯 有 一 個 胖 男 生, 可 以 和 我 相 互 抗 衡 我 永 遠 忘 不 了 他 的 名 字 : 林 啟 #, 他 常 常 欺 負 嘲 笑 我 儘 管 我 們 的 體 重 相 近 ( 一 到 兩 公 斤 ), 他 常 常 恥 笑 我 胖 得 跟 豬 一 樣, 諷 刺 的 次 數 比 任 何 一 個 人 ( 瘦 子 ) 都 還 多, 然 而 偏 偏 身 高 又 相 近, 常 常 安 排 坐 在 一 起, 世 界 上 最 大 的 處 罰 也 不 過 如 此 兩 個 胖 子 坐 在 一 起, 引 起 大 家 更 多 的 笑 話, 也 許 受 到 汙 辱 自 尊 心 受 創, 於 是 他 更 是 加 倍 報 復 到 我 的 身 上 : 桌 子 劃 線, 三 分 之 二 歸 他, 超 線 就 會 被 打, 自 己 放 屁 推 到 我 身 上 ( 胖 的 人 才 會 放 屁 ), 更 有 一 次 他 罹 患 水 泡, 未 康 復 就 到 學 校 上 課, 我 因 此 被 感 染 而 足 足 休 息 三 個 星 期 才 好 我 恨 死 他 了, 也 非 常 怕 他 他 就 像 個 惡 夢, 始 終 徘 徊 不 去 的 可 怕 夢 魘 每 半 學 期 的 體 重 檢 查, 更 是 痛 苦 不 堪 的 起 頭, 他 總 會 刻 意 去 勘 查 我 的 體 重, 如 果 我 比 較 重, 就 會 大 聲 宣 告 所 有 的 人, 表 明 他 不 是 最 重 的 人, 我 才 是 最 胖 的, 進 而 沾 沾 自 喜 如 果 他 比 較 重, 說 明 所 有 的 可 能 原 因 ( 體 重 器 故 障 喝 比 較 多 水 等 ), 然 後 我 的 痛 苦 日 子 就 來 了 有 時 他 心 情 好, 還 會 告 訴 你 如 何 減 肥 的 技 巧, 以 顯 示 他 的 慈 悲 25
心 腸 他 很 會 捍 衛 自 己 的 權 益, 如 果 有 人 欺 負 他, 總 會 叫 他 那 個 滿 口 仁 義 道 德 的 流 氓 老 爸 為 他 出 頭, 看 他 老 爸 教 訓 人 的 畫 面, 真 讓 我 倒 胃, 別 人 不 能 欺 負 自 己 的 兒 子, 卻 不 知 兒 子 如 何 欺 負 別 人, 狗 屁 不 通 的 邏 輯 做 法 直 到 快 畢 業 的 前 夕, 我 再 也 受 不 了, 於 是 告 訴 媽 媽 這 件 事, 但 她 竟 用 愛 的 教 育 試 圖 感 化 他, 根 本 是 不 可 能 的 任 務, 事 後 他 更 用 鐵 的 紀 律 來 教 訓 我 的 小 反 抗 我 心 中 的 怨 恨 好 深 好 重, 無 法 原 諒 那 些 欺 負 嘲 笑 過 我 的 人, 小 時 候 甚 至 希 望 他 們 全 都 下 十 八 層 地 獄, 而 且 來 日 必 定 要 報 復 曾 經 看 不 起 我 的 人 而 這 些 想 法 至 今 仍 深 埋 在 我 的 意 識 中 : 不 斷 重 複 的 夢 境 裡 大 姐 的 責 任 媽 媽 要 上 班, 阿 婆 不 理 會, 自 小 就 要 負 擔 母 職 的 責 任, 看 管 兩 個 弟 弟 上 學 幫 弟 弟 買 早 餐 中 午 送 便 當, 放 學 回 家 不 忘 先 煮 飯, 媽 媽 下 班 回 家 炒 幾 樣 菜 便 成 了 因 為 排 行 老 大, 又 是 女 兒 身, 自 然 而 然 就 具 有 作 家 事 和 照 顧 弟 弟 的 義 務 記 得, 每 逢 寒 暑 假 的 中 午, 隨 意 下 麵 的 午 餐, 弟 弟 總 是 吃 個 精 光 ( 肚 子 太 餓 沒 辦 法 ), 讓 我 充 滿 成 就 感 如 果 做 錯 事, 教 訓 他 們 亦 是 責 無 旁 貸 的 承 擔, 我 會 學 媽 媽 用 衣 架 打 他 們 的 屁 股, 或 學 奶 奶 採 一 小 段 的 竹 子 打 手 心, 當 然 規 則 判 斷 由 我 定, 兄 弟 倆 不 平 也 不 服, 故 給 我 一 個 鴨 霸 姐 姐 的 封 號, 實 至 名 歸 也 極 少 質 疑 其 中 的 不 合 理, 為 何 男 生 ( 弟 弟 ) 不 用 作 家 事, 而 女 生 ( 姐 姐 ) 天 生 就 要 多 一 份 責 任, 依 照 母 親 的 形 象, 刻 模 出 自 己 的 理 所 當 然, 根 本 無 須 計 較, 上 天 注 定, 身 為 大 姐 的 宿 命, 從 不 覺 得 沉 重 反 而 是 甜 蜜 的 負 荷 可 愛 的 山 地 人 隔 壁 搬 來 一 戶 山 地 人, 大 人 說 他 們 是 壞 人, 愛 喝 酒 不 工 作, 生 活 亂 七 八 糟 小 時 候 不 懂 得 何 謂 歧 視 和 偏 見, 對 於 山 地 人 便 多 一 份 畏 懼 和 嫌 棄 這 對 山 地 夫 妻 鮮 少 與 人 來 往, 育 有 三 個 子 女, 大 姐 比 我 多 幾 歲, 很 照 顧 我, 老 26
二 和 我 同 年, 常 打 打 鬧 鬧, 至 於 最 小 的 兒 子, 胖 胖 壯 壯 的 剛 會 走 路, 超 級 可 愛 的 透 明 的 隔 閡, 很 快 被 孩 子 們 的 玩 耍 打 破, 山 地 媽 媽 會 做 好 吃 的 飯 團 請 我 們 吃, 歡 迎 我 們 到 他 家 玩 捉 迷 藏, 開 朗 又 隨 和 是 她 們 性 格 上 的 特 徵, 和 我 們 家 冷 漠 又 嚴 肅 的 情 況 呈 現 強 烈 對 比, 偶 而 看 著 他 們 喝 酒 唱 歌 的 逍 遙 模 樣, 也 牽 引 我 們 神 遊 四 方 的 愉 快 心 情 有 時 我 們 調 皮 搗 蛋, 阿 婆 連 他 們 都 一 起 教 訓, 不 分 青 紅 皂 白 的 方 式, 讓 山 地 媽 媽 很 不 開 心, 漸 漸 較 少 來 往 了, 後 來 聽 說 是 租 約 到 期, 搬 走 了 不 知 道 現 在 過 得 好 不 好, 畢 竟 種 族 差 異 的 歧 視 和 壓 迫, 讓 資 源 稀 少 原 住 民 更 是 雪 上 加 霜 但 是 人 還 是 可 以 活 得 開 心 且 有 尊 嚴, 不 論 外 在 的 環 境 如 何 惡 劣 鄰 居 奶 奶 朋 友 好 奇 的 詢 問, 為 何 對 於 奶 奶 級 的 人 物, 我 都 有 一 股 莫 名 的 愛 慕 情 結 沒 錯! 不 論 外 婆 奶 奶 姑 婆 或 舅 婆, 我 常 常 死 纏 爛 打 粘 住 不 放, 聽 她 們 說 話, 跟 她 們 撒 嬌, 因 為 家 中 阿 婆 的 特 別 可 怕, 相 對 的 其 他 背 景 人 物 自 然 就 淡 化 了, 好 比 喝 過 苦 茶 後, 什 麼 東 西 都 是 甜 的 一 樣 住 家 後 面 的 鄰 居 奶 奶, 也 是 我 欽 佩 的 人 物 之 一, 她 擁 有 客 家 婦 女 的 勤 儉 持 家 任 勞 任 怨, 沒 有 自 家 阿 婆 的 跋 扈 嚴 厲 育 有 近 十 個 子 女, 分 家 產 後 小 孩 各 自 分 飛, 原 本 與 五 兒 子 同 住, 卻 因 婆 媳 叔 姪 問 題, 被 趕 出 家 門 搬 到 旁 邊 的 小 平 房 裡, 自 我 有 印 象 起, 她 種 菜 施 肥 洗 衣 做 飯 還 兼 顧 帶 孫 子 的 工 作, 庸 庸 碌 碌 一 生, 並 不 以 為 苦, 心 胸 寬 大, 不 與 人 交 惡 她 會 教 導 我 一 些 做 人 處 世 的 道 理 一 生 辛 勞 的 經 驗, 這 是 在 自 家 阿 婆 身 上 沒 有 的 她 堅 守 傳 統 觀 念 的 價 值, 並 在 環 境 中 找 到 自 己 釋 懷 挫 折 的 因 應 方 式, 用 生 命 來 成 就 家 庭 和 孩 子, 便 是 她 欣 慰 的 前 進 動 力 水 塔 天 地 三 樓 頂 上, 放 置 水 塔 的 一 小 塊 空 地, 藏 著 當 時 懵 懂 的 少 女 心 事 沿 著 鐵 27
製 樓 梯, 爬 上 沒 有 圍 欄 遮 蔽 的 頂 樓, 其 實 可 怕 無 比, 偶 然 一 次, 硬 著 頭 皮 上 來 洗 水 塔 後, 便 愛 上 這 裡 的 空 曠 安 靜, 站 在 中 央, 似 乎 離 天 空 更 近 了 一 些, 家 四 周 的 景 物, 盡 收 眼 底 不 敢 靠 近 邊 緣, 風 大 重 心 不 穩 很 危 險 的, 倚 靠 水 塔, 滿 滿 的 安 全 感, 無 目 的 說 話 唱 歌, 它 是 個 好 聽 眾, 從 不 搶 話 發 表 意 見, 只 是 默 默 傾 聽 似 懂 非 懂 的 年 紀, 我 的 叛 逆 時 期, 以 更 多 的 家 務, 符 合 期 許 的 方 式 因 應 洗 衣 煮 飯 拖 地 等 整 理 工 作 樣 樣 不 可 少, 讓 媽 媽 輕 鬆 不 少, 街 坊 鄰 居 讚 許 有 加, 本 來 女 孩 子 就 該 勤 勞 不 懈, 尤 其 重 視 家 事 領 域 的 表 現, 更 勝 於 課 業 上 的 成 績, 間 接 宣 告 我 已 經 長 大 懂 事 了 阿 婆 從 未 讚 美 過 我, 表 現 不 好, 嚴 厲 責 備, 也 許 因 此 更 加 凸 顯 她 的 寶 貝 小 孫 女 ( 小 叔 的 女 兒 ), 而 在 心 中 竊 喜 不 已 吧, 表 現 好 就 十 足 酸 葡 萄 的 損 我, 同 是 孫 女, 卻 有 兩 種 標 準, 富 貴 手 因 頻 繁 的 家 務 開 始 發 作, 遺 傳 疾 病 的 後 天 促 發 ( 水 清 潔 劑 使 然 ), 手 裂 得 嚴 重, 乳 液 不 離 手, 冬 天 乾 燥 的 氣 候, 造 成 脫 皮 乾 裂, 甚 至 深 及 內 部 而 出 血, 痛 久 就 習 慣 了, 做 事 前 戴 上 兩 層 手 套, 避 免 水 的 刺 激, 而 加 重 乾 裂 情 況, 不 方 便 的 過 敏 性 皮 膚 炎, 需 減 少 碰 觸 水 的 機 會, 而 有 不 宜 作 家 事 的 富 貴 手 之 稱, 跟 著 我 十 多 年, 至 今 已 是 生 活 的 一 部 分 牽 牛 花 鄉 下 地 方, 佈 滿 四 周 的 自 然 藤 蔓 式 造 景, 就 屬 牽 牛 花 為 最 大 宗 的 裝 飾 了 野 地 生 長, 少 許 土 壤, 便 能 造 就 一 片 生 意 盎 然 的 綠 色 畫 布, 隨 地 生 長 如 同 顏 料 的 恣 意 塗 抹, 沿 著 牆 腳 攀 沿 至 屋 簷, 進 而 悄 悄 蓋 滿 整 個 屋 頂, 數 個 月 的 時 間 便 可 成 就 這 份 綠 意 盎 然 四 季 都 開 花, 春 夏 兩 季 居 多, 淡 紫 色 的 小 喇 叭 花 形, 中 間 點 上 小 米 大 小 般 的 花 蕊, 雖 不 似 玫 瑰 艷 麗, 亦 無 牡 丹 花 俏, 加 上 俗 氣 的 名 字, 儼 然 就 是 低 下 階 層 的 花 品 永 遠 上 不 了 檯 面, 只 能 在 野 地 上 任 人 踐 踏 見 識 過 無 數 的 花 朵, 對 於 牽 牛 花 總 有 份 難 以 割 捨 的 情 感, 也 許 自 己 就 像 她, 不 適 合 溫 室 培 育, 喜 歡 自 由 28
的任性放肆 從來就不受人寵愛及關注 因而多了份堅強和孤僻的性格 第二節 小學篇 我和一個自己編織的夢在對話 不真實的夢總讓人陶醉幸福 暫時忘卻真實的不如意和醜陋 新生上學去 小學一年級 新生開學第一天 我穿上白色上衣 深藍吊帶裙 背上空 蕩蕩的書包 開始我的求學之路 家離學校的路程不到十分鐘 加上爸媽要 上班 所以要學習自己上學 找自己的班級和座位 中午就回家吃飯 如果 奶奶沒煮飯 就到福利社買東西吃 什麼都自己來 提早獨立自主 小時候 也很少和父母要求什麼 總之自己想辦法 就像個放羊的孩子 無拘無束但 也無依無靠 不哭不哭 小一時 就拙於人際關係的建立 看著其他小朋友玩耍 卻不知如何加 入 所以選擇逃離 也許害怕被拒絕 總是一個人行動 下課鈴聲一響 飛 快的衝往溜滑梯 卻在半途的沙地操場上跌倒 兩個膝蓋滿是擦傷破皮 自 己站起來 把灰塵拍一拍 一拐一拐的走向健康中心 我當時沒有哭 也不 知道為何要哭 只是每當想起那個小女孩的堅強 往往不能自己的大哭 心 酸極了 平庸的一切 還記得成績單上老師的評語多半為 資質平庸 不夠努力 沉默寡言及 不善交際 沒錯 長相平凡 身材臃腫(印象中小六時的身高 160 公分體重 近 60 吧 保守估計的範圍 信心水準達 99%誤差介於正負 1%之間)加上穿著 29
隨 便, 雖 然 外 表 是 個 十 足 大 人 樣, 其 實 內 心 卻 無 比 微 小 成 績 普 通 沒 有 特 殊 表 現 更 不 會 說 話, 遠 遠 看 就 像 一 根 木 頭 坐 在 教 室 後 面, 靜 靜 思 考 著 外 面 的 天 氣 什 麼 時 候 會 放 晴, 靜 靜 等 待 發 芽 的 那 一 刻 ( 結 果 不 要 說 發 芽 了 連 香 菇 長 不 出 來 ) 流 氓 班 級 五 年 級 時 重 新 分 班, 也 是 一 切 惡 夢 的 開 始 分 配 到 孝 班 以 為 是 個 不 同 的 開 始, 可 以 認 識 其 他 的 同 學 和 老 師, 但 是 學 校 為 方 便 管 理 各 班 的 問 題 學 生, 於 是 將 他 們 近 十 人 ( 陸 陸 續 續 ) 全 部 集 合 到 笑 班 來 ( 是 哭 班 吧 ) 他 們 都 坐 在 後 面 的 位 子, 而 越 大 尾 的 越 靠 近 垃 圾 桶, 當 然 不 是 為 了 倒 垃 圾, 而 是 常 有 人 走 動, 可 以 方 便 做 一 些 事 情 ( 空 間 也 大 加 上 離 講 台 也 遠 ) 身 材 高 壯 的 我, 總 是 排 在 後 面 的 危 險 倒 楣 區 域 有 一 次 下 課 按 照 慣 例 坐 在 位 子 上 發 呆, 突 然 覺 得 屁 股 下 有 股 燒 灼 感, 直 覺 跳 了 起 來, 原 來 有 人 拿 著 打 火 機 偷 偷 在 我 座 位 下 點 火 作 實 驗, 看 我 多 久 才 有 反 應 ( 胖 的 人 脂 肪 比 較 厚 ), 看 他 得 意 且 滿 足 的 笑, 似 乎 應 該 驗 證 了 他 的 創 造 力 吧, 這 時 背 後 早 有 一 群 人 笑 得 東 倒 西 歪, 可 能 真 的 很 有 趣 的 樣 子 體 育 課 我 們 班 最 喜 歡 玩 躲 避 球 比 賽, 在 內 圈 我 這 個 目 標 太 搶 眼 了, 常 常 進 去 不 到 一 分 鐘 就 要 回 來 保 護 外 圈, 而 且 每 次 都 打 我 的 頭 ( 奇 怪 別 人 都 打 腳 ) 到 外 圈 就 可 以 運 用 我 的 優 勢, 用 身 體 擋 球 命 中 率 高 達 九 成, 再 把 球 傳 回 給 主 將 (ㄇ 字 型 的 場 地 每 邊 有 一 位, 大 家 都 不 喜 歡 站 主 將 旁 邊, 只 有 我 會 去 搶 ), 那 一 刻 覺 得 自 己 好 棒 好 酷 可 是 大 家 常 記 得 我 那 一 成 的 失 敗, 卻 遺 忘 剩 下 成 功 的 部 份, 有 一 次 一 個 比 較 小 尾 的 ( 比 較 沒 有 道 德 和 義 氣 的 那 種 ), 在 輸 球 後 用 腳 重 重 得 踹 了 我 幾 下, 還 一 邊 大 罵 我 是 渾 #! 幹 你 #! 都 是 你 害 我 們 班 輸 球 從 此 我 也 和 其 他 人 一 樣 站 在 角 落, 如 果 沒 接 到 球 還 可 以 分 擔 風 險, 再 不 然 向 老 師 請 病 假 回 班 上 休 息 躲 避 球 真 不 容 易 玩 唯 一 的 反 抗 經 驗 是 有 的 夏 天 很 熱 而 且 教 室 在 五 樓, 只 有 兩 三 個 電 風 扇 在 那 裡 轉, 一 點 用 也 沒 有, 學 校 於 是 進 入 一 個 玩 水 的 熱 門 期 ( 不 參 與 表 示 你 不 30
夠 流 行 ) 他 們 玩 膩 水 球 後 轉 向 另 一 個 新 玩 意 水 槍, 不 論 上 課 下 課, 心 血 來 潮 便 往 教 室 內 胡 亂 掃 射 並 引 以 為 樂, 大 夥 自 認 倒 楣 沒 人 敢 說 話, 正 慶 幸 自 己 免 受 池 魚 之 殃 時, 一 支 水 槍 卻 集 中 向 我 射 擊, 直 到 全 身 都 溼 透 了, 小 聲 的 請 求 他 不 要 再 玩 了, 他 老 大 理 都 不 理 依 然 故 我, 緊 握 著 拳 頭 發 抖 的 我, 實 在 無 法 再 忍 耐 下 去, 再 一 次 請 求 無 效 後, 我 起 身 一 步 步 走 到 講 台 ( 第 一 次 覺 得 距 離 好 遠 好 遠 ), 告 訴 老 師 這 件 事 那 個 人 一 臉 驚 訝 害 怕 的 模 樣, 我 到 現 在 還 歷 歷 在 目 後 來 老 師 用 藤 條 修 理 了 他 幾 下 以 玆 警 告, 下 課 後 我 也 被 他 修 理 了 一 頓 以 玆 警 告, 最 後 他 還 撂 下 一 句 話 : 有 種, 你 就 再 跟 老 師 說 一 次, 我 就 再 打 一 次 生 活 中 發 生 的 小 事 件 更 是 多 不 備 舉 被 人 從 樓 上 吐 口 水 或 BB 彈 打 中 ( 現 在 仍 習 慣 繞 路 走 騎 樓 底 下 ) 爬 樓 梯 沿 著 扶 手 摸 到 不 知 名 的 噁 心 物 ( 一 定 遠 離 扶 手 的 另 一 側 走 ) 無 法 預 防 的 橡 皮 筋 攻 擊 等 等, 班 上 的 其 他 多 數 且 弱 勢 的 同 學, 都 曾 遭 遇 大 大 小 小 不 同 的 折 磨, 如 果 能 一 起 合 作 起 義 反 抗, 大 約 是 40:10 的 優 勢 沒 道 理 會 輸, 但 我 們 多 半 冷 漠 以 對 置 身 事 外 以 免 身 受 殃 及, 而 更 加 懼 怕 少 數 的 強 權 力 量 老 師 靠 不 住, 父 母 幫 不 上, 正 義 是 屁 話! 上 天 真 不 公 平, 漂 亮 的 女 生 彷 彿 擁 有 VIP 的 貴 賓 優 待 禮 遇, 他 們 會 跟 她 們 玩 什 麼 事 都 會 罩 她 們, 珍 惜 的 不 得 了 ; 平 凡 的 女 生 他 們 不 會 注 意, 也 無 心 招 惹 一 些 兇 巴 巴 的 女 生 ( 談 不 上 漂 亮 ); 而 我 們 這 種 醜 又 胖 又 笨 的 女 生, 多 半 是 拿 來 踐 踏 嘲 笑 用 的 ( 功 能 取 向 ) 所 以 很 小 的 時 候 就 知 道 所 謂 的 階 級 制 度 到 底 是 怎 麼 回 事 什 麼 樣 的 老 師 才 有 格 擔 任 本 班 的 導 師 呢? 答 案 是 混! 很 混! 非 常 混! 桂 氏 四 句 箴 言 : 上 課 自 己 看, 功 課 隨 便 寫, 作 弊 無 所 謂, 千 萬 要 小 心! 以 上 四 句 格 言, 道 盡 了 兩 年 的 學 習 成 果, 人 說 學 習 重 體 驗, 畢 竟 是 在 精 不 在 多 呀 MC 與 胸 罩 ( 兇 兆 ) 31
由 於 從 小 發 育 的 早, 小 四 小 五 時 月 經 就 來 了, 還 記 得 媽 媽 一 早 便 叫 我 到 房 間, 丟 給 我 一 個 東 西 並 告 誡 要 墊 在 內 褲 上 還 有 不 能 吃 冰 的, 第 一 次 也 是 唯 一 的 一 次 月 經 教 育, 完 全 搞 不 清 楚 狀 況 經 過 兩 三 次 的 重 大 工 程 後, 緊 張 不 安 依 然 存 在, 只 是 不 懂 媽 媽 說 我 的 用 量 好 兇, 偶 然 看 了 垃 圾 桶 其 他 人 的 東 西, 才 知 道 原 來 我 用 反 了, 所 以 吸 收 力 自 然 不 夠 強 ( 拿 下 來 是 另 一 個 難 題 ) 女 生 早 熟 是 件 不 算 光 榮 的 事, 加 上 那 女 生 笨 又 不 敢 反 抗, 自 然 成 為 大 家 好 奇 的 宣 洩 來 源 書 包 總 會 帶 一 些 東 西 以 備 不 時 之 需, 一 次 下 課 回 來, 看 見 攤 開 的 衛 生 棉 被 貼 在 黑 板 上 ( 塗 滿 了 紅 色 液 體 ), 旁 邊 寫 上 我 的 名 字, 一 群 人 用 噁 心 的 眼 神 看 我 取 笑 我, 其 他 女 生 低 頭, 而 我 知 道 同 樣 也 有 MC 的 女 生 頭 更 低, 彷 彿 是 一 種 要 不 得 的 罪 之 後, 夏 天 就 在 裙 子 底 下 再 穿 一 件 有 大 口 袋 的 短 褲, 將 一 日 所 需 的 量 放 在 那 裡, 冬 天 則 庫 存 在 外 套 的 內 層 口 袋 裡 C 罩 杯 的 胸 圍 在 當 時 是 不 雅 礙 眼 的, 胸 部 小 才 是 主 流 趨 勢 ( 羨 幕 飛 機 場 的 女 生, 不 知 道 現 在 怎 麼 樣 了 ) 兩 塊 肉 老 是 在 那 晃 呀 晃 的 也 不 是 辦 法, 於 是 媽 媽 帶 我 去 買 內 衣, 也 開 始 了 每 日 的 家 常 便 飯 不 定 期 取 笑 我 穿 內 衣 這 件 事 ( 另 一 種 罪 ), 記 得 一 次, 有 個 男 生 在 大 家 取 笑 我 時, 脫 口 而 出 一 句 那 又 沒 怎 樣!, 他 的 樣 子 真 是 帥 呆 了, 但 他 只 情 有 獨 鍾 一 個 主 流 派 ( 漂 亮 成 績 好 而 且 胸 部 平 平 ) 的 女 生 福 利 社 阿 姨 因 緣 際 會 下, 福 利 社 阿 姨 因 事 務 繁 重, 就 叫 正 好 在 一 旁 的 我 到 福 利 社 幫 忙, 主 要 協 助 賣 東 西, 雖 然 只 是 收 錢 和 找 錢 的 動 作, 卻 顯 現 出 她 對 我 的 信 任, 也 許 我 外 表 看 起 來 就 是 副 老 實 可 靠 樣 ( 笨 笨 呆 呆 的 ), 不 至 於 也 沒 膽 做 什 麼 壞 事 吧 純 屬 義 工 性 質 的 販 賣 部 小 妹, 還 算 有 地 位 身 分, 擔 負 著 主 控 找 錢 的 重 大 責 任 我 愛 死 了 這 種 收 錢 的 感 覺 ( 又 不 是 你 的 錢 ), 一 來 一 往 之 間 的 交 易 過 程, 蘊 含 著 無 數 的 買 賣 學 問 呢, 顧 客 有 的 東 張 西 望 難 以 決 定, 有 的 直 衝 目 的 地, 32
拿 了 東 西 便 成 事, 尤 其 下 課 時 間, 大 家 排 成 長 龍 的 景 象, 更 使 我 樂 在 其 中, 畢 竟 有 一 大 群 人 在 等 著 我 收 錢 呢 阿 姨 常 常 在 繁 忙 過 後, 請 我 們 吃 東 西, 藉 以 慰 勞 我 們 辛 勤 的 工 作, 她 從 不 吝 嗇 的 大 方 行 徑, 讓 我 嘗 到 溫 馨 備 至 的 關 愛, 雖 然 不 是 家 人 關 係, 阿 姨 待 我 不 薄, 真 的 感 謝 她 提 供 機 會, 讓 我 在 痛 苦 的 小 學 生 活 中, 有 一 件 值 得 喜 悅 期 待 的 事 不 忘 補 上 燒 水 伯 伯 的 事, 一 大 清 早 便 開 始 燒 開 水 的 工 作, 窩 在 福 利 社 邊 的 一 個 小 房 間, 生 火 起 灶, 煮 好 放 涼 後 裝 進 兩 個 大 水 桶, 用 一 個 扁 擔 挑 起 全 校 飲 用 水 的 重 擔, 每 層 樓 都 有 一 個 飲 水 器, 有 時 來 回 數 十 次 才 能 完 成 這 樣 艱 鉅 的 工 程 我 們 幾 個 學 生, 負 責 每 天 升 旗 前, 提 著 一 大 壺 開 水, 到 老 師 辦 公 室, 把 一 杯 杯 的 茶 水 補 上, 讓 老 師 方 便 飲 用, 這 才 開 始 一 天 的 作 息 讓 我 印 象 深 刻 的 老 師 不 多, 反 倒 是 所 謂 的 低 階 工 友, 讓 我 看 見 不 同 的 世 界 不 少 老 師 擺 出 高 高 在 上 不 可 一 世 的 姿 態, 實 在 讓 人 作 噁, 工 友 的 平 易 近 人, 溫 暖 關 懷 更 顯 得 高 貴, 不 輸 任 何 所 謂 高 階 的 知 識 份 子 鉛 球 運 動 員 小 六 時 是 個 大 個 子 ( 全 校 前 五 名 高 壯 女 生 ), 但 是 壯 不 表 示 力 氣 大 田 徑 隊 的 教 練, 剛 好 缺 一 個 女 鉛 球 選 手, 便 把 我 找 了 去, 開 始 一 連 串 魔 鬼 訓 練, 尤 其 本 身 沒 有 任 何 的 經 驗, 自 然 表 現 得 一 踏 糊 塗, 每 天 先 跑 體 育 場 五 圈, 做 暖 身 操 拉 筋 還 要 爬 樓 梯, 練 的 全 身 痠 痛, 基 本 練 習 結 束 後, 個 人 項 目 的 時 間 最 讓 我 頭 痛, 教 練 從 不 教 你 何 謂 鉛 球 的 規 則, 只 好 按 照 別 人 的 方 式 有 樣 學 樣, 別 人 丟 都 沒 事, 只 要 我 丟 球, 一 定 被 教 練 罵, 始 終 搞 不 清 楚 狀 況, 記 得 不 到 兩 個 星 期, 就 被 教 練 當 場 轟 走, 當 著 大 家 的 面, 說 他 沒 看 過 這 麼 笨 的 學 生, 叫 我 不 用 浪 費 時 間 了, 於 是 我 默 默 的 離 開, 覺 得 自 己 真 的 很 笨, 丟 臉 死 了 直 到 現 在 才 知 道 原 因, 原 來 鉛 球 的 距 離 是 從 落 地 開 始 算 起, 而 不 是 滾 越 遠 越 好, 之 前 我 拼 了 命 的 往 前 丟, 希 望 球 滾 的 越 遠 越 好 原 來 是 錯 的, 這 就 是 我 被 罵 的 原 因 當 時 我 真 的 不 知 道, 不 知 道 呀 33
笛 子 的 聯 想 五 年 級 的 音 樂 課, 溫 柔 有 耐 心 的 老 師, 細 心 教 導 我 們 笛 子 沒 有 音 樂 基 礎, 自 然 學 得 不 如 其 他 同 學 快, 拿 著 最 便 宜 的 笛 子, 我 努 力 的 吹 著, 樂 譜 上 標 註 數 字, 希 望 自 己 能 更 加 順 手, 因 為 老 師 說 幾 個 星 期 後 要 考 試, 一 個 一 個 輪 流 上 台 演 奏, 除 了 評 分, 還 要 選 出 幾 個 學 生, 加 入 樂 隊 訓 練 ( 國 歌 伴 奏 ), 也 就 是 說, 每 天 升 旗 時, 可 以 站 在 司 令 台 旁, 供 全 校 景 仰 的 那 一 群 人 大 家 都 想 要 加 入 充 滿 榮 譽 感 的 樂 隊, 代 表 身 分 和 驕 傲, 如 果 有 幸 能 當 上 指 揮, 更 上 一 層 樓, 直 接 站 在 司 令 台 上 面, 更 是 全 校 的 風 雲 人 物 從 不 敢 想 像 自 己 能 被 選 上, 我 秉 持 生 平 無 大 志, 只 求 六 十 分 的 原 則, 默 默 的 練 習, 希 望 通 過 即 可 那 一 天, 我 緊 張 的 吹 著, 表 現 平 平, 但 卻 意 外 中 選 入 圍 名 單, 難 以 置 信 的 反 覆 思 考 著, 開 始 擔 心 如 果 加 入, 自 己 的 平 凡 水 準, 如 何 能 勝 任 這 個 工 作, 況 且 還 要 在 全 校 師 生 的 面 前 表 演, 當 下 就 覺 得 一 定 辦 不 到, 不 敢 當 面 拒 絕 老 師, 索 性 不 去 報 到, 間 接 放 棄 這 個 機 會 此 後, 升 旗 典 禮 國 歌 的 音 樂 響 起, 看 著 樂 隊 的 齊 聲 演 奏, 我 不 嘆 息 遺 憾, 反 倒 自 我 認 命, 自 己 不 會 有 好 表 現 的, 幸 好 退 出, 不 然 可 能 鬧 出 笑 話 來, 就 丟 臉 丟 到 家 了 吹 著 從 內 灣 買 回 來 的 陶 笛, 我 很 快 就 上 手, 那 樣 的 聲 響, 似 曾 相 識 的 熟 悉 感, 想 起 這 段 學 習 笛 子 和 放 棄 加 入 樂 隊 的 往 事 一 直 以 來, 自 卑 自 己 什 麼 才 藝 都 不 會, 加 上 功 課 已 經 不 好 了, 實 在 是 雙 重 的 打 擊 還 好 有 笛 子, 應 該 算 是 唯 一 學 會 的 簡 單 樂 器 吧 幻 想 世 界 喜 歡 自 己 獨 自 到 操 場 周 圍 的 小 型 遊 樂 設 施 上 走 來 走 去 我 和 一 個 自 己 編 織 的 夢 在 對 話, 不 真 實 的 夢 總 讓 人 陶 醉 幸 福, 暫 時 忘 卻 真 實 的 不 如 意 和 醜 陋 想 像 中 的 世 界, 到 處 充 滿 美 好 的 事 物, 我 變 成 一 個 人 見 人 愛 的 公 主, 受 所 有 人 的 關 注 和 疼 愛, 多 才 多 藝, 品 學 兼 優, 漂 亮 又 得 人 緣, 這 樣 一 個 癡 心 妄 想 的 夢, 支 撐 我 走 過 無 數 的 挫 折, 瘋 狂 得 像 上 了 癮 似 的, 難 以 戒 去 的 癮 頭 不 知 當 時 陪 伴 我 渡 過 無 數 次 幻 想 的 大 榕 樹, 是 否 依 舊 屹 立 不 搖 駐 守 在 溜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