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第 1~13 頁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Journal of Kun Shan University, No.9, pp.1~13(june, 2012)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 楊 惠 娥 ** *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講 師 ** 景 文 科 技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講 師 摘 要 中 國 自 先 秦 時 代 便 開 始 歌 詠 節 令, 詩 經. 鄭 風. 溱 洧 便 有 描 寫 民 間 上 巳 節 青 年 男 女 在 溱 洧 兩 水 歡 聚 的 畫 面, 節 令 民 俗 活 動 為 詩 歌 創 作 提 供 豐 富 的 養 分, 節 令 詩 歌 也 以 文 學 的 形 式 保 存 民 俗 圖 象 與 文 化 意 涵 本 文 以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中 節 令 詩 為 研 究 範 圍, 分 別 就 內 容 與 特 色 加 以 論 述, 以 期 抉 發 出 其 內 涵 與 價 值 然 文 本 大 多 為 中 原 文 士 之 作 品, 表 現 重 點 為 作 者 主 觀 情 感, 可 見 敦 煌 地 區 文 人 學 士 對 節 令 詩 的 認 知 程 度 閱 讀 範 圍 和 欣 賞 興 趣, 仍 近 於 傳 統 文 人 節 令 詩 同 時 保 存 在 書 儀 中 的 敦 煌 民 俗 元 素, 卻 很 少 以 詩 歌 的 形 式 記 載 下 來 由 此 反 映 詩 歌 體 裁 在 當 時 傾 向 教 化 實 用, 敦 煌 本 土 詩 人 猶 未 能 發 展 出 主 觀 自 覺 的 創 作 意 識, 未 能 以 詩 作 界 定 其 存 在 價 值, 近 於 中 原 地 區 的 文 人 階 層 尚 未 出 現 關 鍵 字 : 節 令 敦 煌 詩 歌 節 氣 壹 前 言 自 敦 煌 遺 書 面 世 後, 受 到 世 界 各 地 學 界 重 視, 對 學 術 研 究 也 產 生 重 大 影 響 蔡 元 培 敦 煌 掇 瑣 序 言 強 調 敦 煌 文 獻 的 價 值 : 可 見 當 時 社 會 狀 況 的 斷 片, 一 是 可 以 得 當 時 通 俗 文 詞 的 標 本 1 可 知 其 反 映 社 會 面 相 受 到 肯 定 特 別 在 於 中 古 詩 歌 方 面 的 輯 考 與 研 究, 學 界 已 有 豐 碩 成 果, 前 者 如 王 重 民 於 1963 年 的 補 全 唐 詩 敦 煌 唐 人 詩 集 殘 卷 及 2000 年 徐 俊 纂 輯 的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等, 後 者 如 綜 論 形 式 的 項 楚 敦 煌 詩 歌 導 論 2 及 分 類 研 究 如 鄭 阿 財 敦 煌 本 佛 教 詩 歌 九 想 觀 探 論 3 謝 慧 暹 敦 煌 漢 文 文 書 題 記 中 之 學 郎 詩 研 究 4 朱 鳳 玉 敦 煌 勸 善 類 白 話 詩 歌 初 探 與 敦 煌 學 郎 詩 抄 析 論 5 等, 學 位 論 文 則 有 謝 佩 慈 敦 煌 詩 歌 用 韻 研 究 6 1 劉 復 輯, 敦 煌 掇 瑣 序 言 ( 臺 北 : 新 文 豐,1985) 2 項 楚, 敦 煌 詩 歌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1993) 3 鄭 阿 財, 敦 煌 本 佛 教 詩 歌 九 想 觀 探 論,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學 報 第 7 卷 第 1 期 (1996.12) 4 謝 慧 暹, 敦 煌 漢 文 文 書 題 記 中 之 學 郎 詩 研 究, 光 武 學 報 第 25 期 (2002.3) 5 朱 鳳 玉, 敦 煌 勸 善 類 白 話 詩 歌 初 探, 敦 煌 學 第 26 期 (2005.12) 與 朱 鳳 玉, 敦 煌 學 郎 詩 抄 析 論, 東 海 大 學 文 學 院 學 報 第 48 期 (2007.07) 6 謝 佩 慈, 敦 煌 詩 歌 用 韻 研 究 ( 高 雄 : 國 立 中 山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碩 士,1998)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然 敦 煌 詩 歌 殘 卷, 其 內 涵 仍 有 相 當 大 的 研 究 空 間, 如 民 間 詩 歌 反 映 社 會 現 狀 敦 煌 地 區 土 地 水 利 條 件 優 越, 農 業 興 旺, 農 業 活 動 是 敦 煌 社 會 的 重 心 7 平 民 百 姓 把 日 常 生 活 關 注 的 重 點 聚 焦 於 農 業 生 活, 節 氣 節 令 的 設 定, 主 要 目 的 在 指 導 人 民 農 業 生 產 8 節 日 民 俗 的 活 動 為 詩 歌 創 作 提 供 創 作 養 份, 豐 富 詩 歌 內 容, 而 詩 歌 也 擔 負 起 記 載 民 俗 活 動 的 任 務, 使 民 俗 活 動 與 意 象 能 超 越 時 空 的 限 制, 世 代 流 傳 中 國 自 先 秦 時 代 便 開 始 歌 咏 節 令, 詩 經. 鄭 風. 溱 洧 便 有 描 寫 民 間 三 月 上 巳 節 青 年 男 女 在 溱 洧 兩 水 歡 聚 的 畫 面, 展 現 傳 統 節 日 休 閒 娛 樂 的 功 能, 故 節 令 詩 實 能 反 映 了 農 業 社 會 不 同 面 相 本 文 試 圖 以 敦 煌 節 令 詩 為 研 究 目 標, 包 括 流 傳 時 間 最 早 的 節 氣 詩 盧 相 公 二 十 四 節 氣 詩 詠 九 九 歌 等 以 及 為 特 定 節 令 所 寫 的 作 品 9 並 採 用 文 獻 研 究 與 實 證 研 究 相 結 合, 分 別 就 內 容 與 特 色 加 以 論 述, 以 期 抉 發 出 文 本 之 內 涵 與 價 值 貳 敦 煌 節 令 詩 內 容 分 析 項 楚 於 敦 煌 詩 歌 導 論 中 列 節 令 詩 一 目, 內 容 僅 列 九 九 歌 與 盧 相 公 廿 四 節 氣 詩, 敦 煌 寫 本 中 以 節 令 為 主 題 的 作 品 均 未 見 標 出, 推 測 是 因 為 大 部 份 的 作 者 為 中 原 文 士, 不 符 合 分 類 原 則 緣 故 10 徐 俊 指 出 : 區 分 敦 煌 當 地 創 作 作 品 和 流 傳 於 敦 煌 中 原 作 品, 是 敦 煌 詩 歌 整 理 和 研 究 中 不 能 忽 視 的 細 節 將 標 示 為 敦 煌 學 科 範 圍 的 內 容, 與 實 際 區 域 範 圍 內 的 存 在 混 同, 會 造 成 錯 置 文 獻 時 空 而 影 響 學 術 研 究 的 結 果 11 因 此 當 我 們 使 用 敦 煌 遺 書 為 研 究 本 文 時, 免 不 了 要 對 其 進 行 書 寫 特 質 與 確 切 時 空 背 景 的 分 析, 以 確 認 其 文 本 產 生 的 時 空 坐 標 徐 俊 指 出 敦 煌 寫 本 中 以 中 原 詩 人 作 品 為 主 的 詩 集 寫 本, 更 多 地 表 現 出 傳 統 文 學 中 原 文 人 作 品 在 敦 煌 的 流 傳 情 況, 展 示 了 敦 煌 地 區 文 人 學 士 對 文 學 的 認 知 程 度 閱 讀 範 圍 和 欣 賞 興 趣 12 點 出 此 類 文 獻 的 傳 播 上 的 意 義 吳 邦 江 如 此 解 讀 節 令 詩 : 節 日 民 俗 活 動 以 其 豐 富 的 文 化 内 蕴 觸 發 詩 人 的 内 在 情 感 和 對 人 生 社 會 的 思 考, 詩 人 在 創 作 過 程 中, 不 是 單 纯 地 再 现 民 俗 活 動 的 物 象, 而 是 運 用 理 性 的 眼 光 對 其 進 行 審 美 批 判, 甚 至 進 行 更 深 層 次 的 開 掘, 發 现 其 内 含 的 對 生 命 的 感 悟 對 心 靈 的 净 化 對 人 生 的 啟 發 對 社 會 的 理 想, 使 節 令 詩 的 价 值 通 過 诗 人 理 性 的 思 辨 得 到 審 美 的 躍 升 13 7 參 見 李 正 宇, 敦 煌 歷 史 地 理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7), 頁 221 8 森 茂 芳 指 出 : 對 節 氣 的 遵 循, 對 節 日 的 運 用, 是 人 類 對 自 然 规 律 生 產 節 奏 的 經 驗 性 把 握 參 見 森 茂 芳, 民 族 年 節 的 傳 播 學 意 義 及 其 社 會 整 合 功 能, 民 族 藝 術 研 究 第 6 期 ( 2001), 頁 6 9 本 文 搜 尋 原 典 包 括 顧 俊 全 唐 詩 外 編 中 王 重 民 輯 錄 的 補 全 唐 詩 及 潘 重 規 的 補 全 唐 詩 新 校 與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等 10 項 楚 將 節 令 詩 歸 入 民 間 詩 歌 參 見 項 楚, 敦 煌 詩 歌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1993), 頁 194 11 參 照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1 12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0 13 吳 邦 江, 宋 代 節 令 詩 研 究 ( 蘇 州 大 學 碩 士 學 位,2006), 頁 38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如 果 文 本 能 反 映 欣 賞 興 趣, 則 具 有 反 映 閱 讀 群 眾 ( 即 敦 煌 當 地 詩 歌 寫 本 鈔 寫 者 ) 其 審 美 觀 人 生 觀 與 價 值 觀 的 可 能 性 14 本 文 依 創 作 主 題 不 同 析 出 節 令 詩 與 節 氣 詩 兩 類, 由 於 敦 煌 詩 歌 與 歌 辭 表 現 形 式 的 相 近 性, 且 以 節 令 為 主 題 的 歌 辭 數 量 不 多, 故 一 併 歸 納 整 理 下 文 舉 代 表 性 的 作 品 依 序 分 析 一 節 令 詩 節 令 乃 源 於 古 代 季 節 氣 候, 它 是 一 年 之 中 繼 承 傳 統 活 動 內 容, 以 舉 行 特 定 意 義 約 定 俗 成 的 社 會 活 動 日 15 文 本 中 有 關 節 令 的 詩 歌, 按 一 年 開 始 至 結 束 的 順 序, 包 括 有 : ( 一 ) 新 年 敦 煌 地 區 新 年 正 月 有 拜 年 賀 正 之 風 俗, 初 一 之 後 親 友 之 間 會 互 相 拜 訪, 舉 行 宴 會 歡 聚 敘 情, 並 且 有 以 書 信 致 賀 新 年 贈 送 禮 物 表 達 情 意 等 活 動 16 據 P.2814 記 載 : 都 頭 知 懸 泉 鎮 遏 使 銀 青 光 祿 大 夫 檢 校 國 子 祭 酒 兼 侍 御 史 安 進 通 狀 上 賀 正 獻 物 狀 : 酒 麨 胡 林 爰 從 獻 歲 之 辰, 用 賀 履 瑞 之 慶 這 是 天 成 三 年 (928) 懸 泉 鎮 遏 使 在 新 年 時 送 給 沙 州 歸 義 軍 節 度 使 賀 正 的 書 信 另 外 S.5636 歲 日 相 迎 書 17 及 S.4374 賀 正 18 都 是 記 載 正 月 期 間, 敦 煌 地 區 全 民 飲 食 相 邀, 慶 賀 佳 節 的 歡 樂 情 景 新 年 期 間 並 舉 行 各 種 有 地 方 特 色 的 慶 祝 活 動, 如 踏 舞 設 樂 四 門 結 壇 安 傘 旋 城 新 年 建 福 立 春 之 祀 祭 風 伯 等 19 敦 煌 地 區 流 傳 有 描 寫 過 年 情 境 的 詩 歌, 如 佚 名 的 歲 日 送 王 十 三 判 官 之 松 州 幕, 雖 點 明 時 間 為 新 歲, 卻 非 傳 統 節 令 詩, 以 節 慶 的 意 象 或 活 動 為 描 述 之 重 點, 過 節 在 此 處 成 為 一 觸 發 點, 產 生 旁 襯 之 作 用, 以 樂 景 寫 哀 情, 異 方 新 歲 自 然 悲, 三 友 那 堪 更 別 離 20 描 寫 新 年 流 落 異 方 天 涯 遷 客 之 悲 哀 而 李 福 業 守 歲 : 冬 共 更 籌 盡, 春 隨 斗 柄 迴 喧 寒 一 夜 隔, 容 鬢 兩 年 催 21 物 象 的 變 化, 年 華 的 流 逝, 季 節 的 更 替 隱 含 著 人 生 有 限 的 慨 嘆, 凡 此 種 種 深 深 打 動 著 作 者 的 心 靈, 節 令 詩 也 就 成 為 一 個 容 器, 承 載 著 詩 人 對 生 命 的 感 悟 與 思 索 另 鄭 愿 守 歲 : 吾 家 貴 主 鳳 樓 開, 故 歲 更 亂 箭 催 願 奉 神 仙 長 獻 酒, 請 留 哥 ( 歌 ) 吹 遂 行 22 與 佚 名 的 除 夜 : 荒 城 何 獨 泪 澘 然, 聞 說 今 宵 是 14 徐 俊 指 出 : ( 敦 煌 詩 歌 寫 本 ). 區 別 於 經 典 文 籍 的, 以 民 間 文 本 為 主 的 特 徵. 敦 煌 詩 歌 寫 本 的 絕 大 多 數 是 以 個 人 誦 讀 為 功 用 的 民 間 文 本 參 見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16 15 參 見 烏 丙 安, 中 國 民 俗 學 ( 瀋 陽 : 遼 寧 大 學 出 版 社, 1988), 頁 311 16 譚 蟬 雪, 敦 煌 民 俗 : 絲 路 明 珠 傳 風 情 ( 蘭 州 : 甘 肅 教 育 出 版 社, 2006), 頁 40 17 S5636 歲 日 相 迎 書 : 獻 歲 初 開, 元 正 啟 祚, 入 新 改 故, 萬 物 同 宜 共 敘 芳 年, 咸 歡 麗 景, 聊 陳 薄 酌, 用 解 旅 情 18 S4374 賀 正 : 伏 以 青 陽 戒 節, 律 度 環 周, 履 端 納 慶 于 嘉 辰, 百 辟 奉 觴 於 聖 壽 伏 惟 某 官, 膺 茲 開 泰, 以 ( 與 ) 國 同 休, 伏 惟 朗 察 謹 狀 19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民 俗 : 絲 路 明 珠 傳 風 情 ( 蘭 州 : 甘 肅 教 育 出 版 社, 2006), 頁 40~55 20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86 21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511 22 顧 俊, 全 唐 詩 外 編 (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 1983), 頁 40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改 年 23 鄭 詩 略 及 新 春 官 員 相 賀, 邀 約 聚 飲 的 過 年 風 俗 除 夜 於 節 日 非 述 寫 之 重 點, 而 是 引 子, 為 作 者 抒 發 身 世 之 感 而 先 行 鋪 陳, 節 日 所 帶 來 的 時 間 流 逝 感, 使 作 者 強 烈 感 受 到 天 涯 飄 零, 在 新 一 年 來 臨 時, 感 受 特 別 深 ( 二 ) 上 巳 中 國 自 周 秦 時 代, 即 有 在 春 暮 於 水 邊 袚 褉 的 習 俗, 24 至 魏 晉 定 於 每 年 的 三 月 三 日 舉 行, 晉 書 束 皙 傳 記 載 著 金 人 捧 水 心 的 典 故, 自 此 以 後 發 展 成 君 臣 曲 水 流 觴, 文 人 雅 士 臨 水 賦 詩 的 風 雅 傳 統 敦 煌 上 巳 之 俗, 首 見 東 晉 末 期 李 玄 盛 宴 請 群 僚 於 曲 水, 並 命 與 會 眾 人 賦 詩, 25 對 上 巳 的 起 源 亦 有 不 同 傳 說, 另 一 解 為 周 幽 王 在 妻 即 將 亡 逝 之 前, 臨 水 徘 徊 逗 留, 王 女 以 酒 食 奏 樂 為 父 親 解 惡 26 高 國 藩 以 為 由 此 發 展 出 臨 水 洗 濯, 袚 除 宿 垢 的 風 俗 27 另 有 臨 水 祭 祀 相 邀 飲 宴 等, 據 P.4640v 歸 義 軍 衙 府 紙 破 曆 及 S.3728 歸 義 軍 柴 場 司 賬 目 皆 載 三 月 三 日 於 東 水 池 及 其 他 地 方 進 行 賽 神 與 賽 祅 等 設 祭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中 有 王 勃 上 巳 浮 江 宴 刻 畫 自 然 景 物 的 轉 變 來 點 出 季 節 的 轉 移 與 時 間 的 流 逝, 如 綠 齊 山 葉 滿, 紅 洩 片 花 銷 泉 聲 喧 後 澗, 虹 影 照 前 橋 上 巳 年 光 促, 中 川 興 緒 遙 28 這 也 是 文 人 節 令 詩 傳 統 的 主 題 之 一 譚 蟬 雪 指 出 敦 煌 三 月 三 日 稱 為 三 月 節, 節 日 活 動 的 重 點, 乃 在 袚 祭 與 褉 飲, 在 敦 煌 書 儀 上 均 有 相 關 記 載, 29 比 較 具 地 區 性 的 色 彩 有 P.2661 卷 背 的 : 三 月 三 日 作 九 索 十 尋, 連 門 戶 上, 去 氣 溫, 吉 可 見 上 巳 節 令 活 動 存 在 於 敦 煌 既 已 久 遠, 卻 未 見 形 諸 於 敦 煌 本 土 詩 人 作 品, 反 映 詩 歌 體 裁 在 當 時 文 人 的 創 作 情 況 ( 三 ) 寒 食 荊 楚 歲 時 記 記 載 : 去 冬 節 一 百 五 日, 即 有 疾 風 甚 雨, 謂 之 寒 食, 禁 火 三 日 關 於 寒 食 節 的 起 源, 敦 煌 文 書 S.6537 鄭 餘 慶 書 儀 云 : 寒 食 禁 火 為 介 子 推 投 綿 上 山, 怨 晉 文 帝, 帝 及 ( 乃 ) 禁 ( 焚 山 ), 子 推 抱 樹 而 燒 死 文 公 乃 于 太 原 禁 火 七 日, 天 下 禁 火 一 日 P.2721 珠 玉 抄 有 相 近 的 說 明, 23 顧 俊, 全 唐 詩 外 編 (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 1983), 頁 53 出 自 王 重 民, 敦 煌 唐 人 詩 集 殘 卷 24 參 見 周 禮 春 官 女 巫 : 掌 歲 時 袚 除 釁 浴 鄭 玄 注 曰 : 如 今 三 月 上 巳 如 水 上 之 類, 釁 浴 謂 以 香 薰 草 藥 沐 浴 參 見 周 禮 注 疏 卷 26( 北 京 市 : 商 務 印 書 館,2005) 25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117 26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民 俗 : 絲 路 明 珠 傳 風 情 ( 蘭 州 : 甘 肅 教 育 出 版 社, 2006), 頁 71 另 S.5755 對 王 女 解 惡 事 有 不 同 的 記 載, 其 云 : 三 月 三 日 何 謂? 昔 周 幽 王 臨 水 而 游, 妻 將 亡, 女 賚 酒 食 至, 何 上 兆 門 觀 看 作 樂? 解 除 周 王 惡 事, 及 收 艾, 大 良 高 國 藩 舉 上 文 而 有 別 解, 以 為 乃 周 王 於 妻 子 將 亡 之 時, 還 出 外 遊 玩 和 尋 歡 作 樂, 王 女 趕 來 質 問, 並 解 除 此 件 惡 事, 譚 高 兩 氏 對 同 一 傳 說 所 解 不 同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57 27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57 28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134 29 如 S.2832 記 載 古 代 袚 祭 之 俗,P.4640 卷 背 歸 義 軍 衙 府 紙 破 曆 記 載 臨 水 設 祭,S.0361 P.2619 背 記 載 相 聚 宴 飲 等 相 關 記 載 詳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118~119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30 故 知 寒 食 為 悼 念 介 子 推 而 定 寒 食 與 清 明 兩 節 日 非 常 接 近, 舊 說 寒 食 與 清 明 只 差 一 天, 31 S.2200 及 S.5636 書 牘 軌 範 : 節 名 寒 食, 冷 飯 三 晨 ( 辰 ) S.0381 云 : 因 寒 食, 在 城 官 僚 百 姓, 就 龍 興 寺 設 樂 可 見 有 休 假 過 節 的 習 俗 敦 煌 地 區 盛 行 過 寒 食 節, 並 有 設 宴 歡 會 上 墳 祭 祖 設 樂 踏 舞 郊 游 32 祭 川 原 及 祭 雨 師 等 活 動 P.3418 載 : 獨 守 丘 荒 界, 不 知 春 夏 秋 但 之 墳 下 睡, 萬 事 不 能 懮 寒 食 慕 ( 墓 ) 邊 哭, 卻 被 鬼 耶 由 所 謂 耶 由 即 揶 揄 的 俗 寫 33 P.3211 云 : 一 入 恆 沙 劫, 無 由 更 得 出, 除 非 寒 食 節, 子 孫 冢 旁 泣 可 見 敦 煌 民 間 寒 食 節 習 慣 上 墳 祭 拜, 除 了 悼 念 先 人 外, 還 兼 祭 祀 鬼 神 34 唐 代 時 寒 食 節 為 重 要 的 節 日 流 傳 於 敦 煌 的 唐 朝 王 冷 然 寒 食 篇 提 到 : 秋 貴 重 陽 冬 貴 臘, 不 如 寒 食 在 春 前 寒 食 節 受 到 重 視 的 程 度 超 過 了 重 陽 節 和 年 終 蠟 祭 唐 會 要 記 載 : 或 寒 食 上 墓, 復 為 歡 樂 坐 對 松 槚, 曾 無 戚 容 既 玷 風 猷, 並 宜 禁 斷 35 可 見 唐 代 初 期 民 間 於 寒 食 節 掃 墓, 並 兼 進 行 郊 遊 踏 青 的 習 俗, 已 蔚 為 風 潮, 並 且 引 起 朝 廷 的 反 對 反 映 統 治 者 在 節 日 的 政 治 教 化 與 休 閒 娛 樂 功 能 產 生 衝 突 時 所 進 行 的 抉 擇 唐 會 要 記 載 : ( 開 元 ) 二 十 四 年 (736 年 ) 二 月 二 十 一 敕 : 寒 食 清 明 四 日 為 假 36 並 准 許 寒 食 節 舉 行 掃 墓 祭 拜 之 禮 反 映 節 令 的 形 成 是 由 民 間 的 通 行 而 發 展 為 官 方 法 定 的 形 成 脈 絡 如 前 述 的 王 冷 然, 寒 食 篇 : 今 夜 無 明 月 作 燈, 街 衢 遊 賞 何 曾 歇 南 有 龍 門 到 洛 城, 車 馬 傾 都 滿 路 行 37 描 述 寒 食 節 人 們 參 與 民 俗 活 動 的 熱 鬧 景 象, 有 鬥 雞 盪 鞦 韆 春 遊 踢 彩 毬 ( 騎 馬 ) 等 傳 統 景 象, 風 格 富 貴 華 麗 譚 蟬 雪 以 為 是 為 代 宗 廣 德 二 年 東 巡 所 作, 詩 篇 記 述 了 東 都 洛 陽 寒 食 節 的 盛 況 反 映 中 原 過 節 風 貌 38 ( 四 ) 清 明 蘇 癿 青 ( 清 ) 明 日 登 張 女 郎 神 寫 清 明 節 出 遊 參 拜 女 神 張 女 郎 神, 據 譚 蟬 雪 考 證 張 女 郎 乃 漢 末 張 魯 之 女, 廟 所 在 地 為 隴 州 汧 源 縣, 故 此 詩 亦 非 敦 煌 本 土 詩 人 創 作, 但 張 女 郎 信 仰 的 發 源 地 應 接 近 甘 肅, 大 約 在 今 隴 右 一 帶 民 間 信 仰 的 水 神, 由 此 可 見 民 間 信 仰 傳 播 的 痕 跡 值 得 注 意 是 詩 中 寒 食 盡 清 明 旦 可 知 兩 + 斷 火, 于 今 不 絕 31 據 東 京 夢 華 錄 清 明 節 : 尋 常 京 師 以 東 至 後 一 百 五 日 為 大 參 見 孟 元 老, 東 京 夢 華 錄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71) 卷 7, 頁 125 歲 時 廣 記 則 云 : 民 間 以 一 百 四 日 始 禁 火, 謂 之 私 寒 食, 又 謂 之 大 寒 食 百 六 日 乃 小 寒 食 也 參 見 歲 時 廣 記 寒 食 上, 卷 15, 頁 2491 2494 32 寒 食 相 迎 書 : 時 候 花 新, 春 陽 滿 路, 節 名 寒 食, 冷 飯 三 晨 為 古 人 之 絕 烟, 除 盛 夏 之 溫 氣. 答 書 云 : 喜 逢 嘉 節, 得 遇 芳 春 路 聽 鶯 啼, 花 開 似 錦 林 間 百 鳥, 囀 弄 新 聲 綠 水 游 魚. 忽 奉 來 書, 喜 當 難 述, 更 不 推 延 可 見 為 當 事 人 相 約 踏 青 郊 遊 的 書 信 33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56~457 34 S.5636 大 寒 食 相 迎 屈 上 墳 書 及 S.3728 歸 義 軍 柴 場 司 判 憑 云 三 月 時 : 墓 頭 造 食 檉 伍 束 反 映 敦 煌 地 區 寒 食 上 墳 的 習 俗 35 唐 會 要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88), 卷 23, 頁 438~439 36 唐 會 要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88), 卷 82, 頁 1518~1519 37 顧 俊, 全 唐 詩 外 編 (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 1983), 頁 22~23 P.3608 王 重 民 疑 為 王 冷 然 作 品 38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125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節 相 差 僅 一 天, 而 標 舉 為 漢 家 神 女 廟 塵 冥 寞 反 映 詩 歌 流 傳 之 地 乃 北 地, 且 多 民 族 雜 居 的 狀 態 公 子 王 孫 一 隊 隊 管 弦 歌 舞 幾 般 般 酌 醴 醑 捕 ( 鋪 ) 錦 筵 39 反 映 節 令 歡 宴 的 習 俗 ( 五 ) 七 夕 中 國 的 七 夕 成 為 特 殊 的 節 日, 據 物 原 天 原 記 載 為 楚 懷 王 所 定, 40 事 物 紀 原 云 : 七 夕 之 乞 巧, 自 成 武 丁 始 也 41 可 見 七 夕 節 淵 源 流 長, 自 古 即 為 重 要 的 節 日, 乞 巧 活 動 更 反 映 農 業 社 會 男 耕 女 織 的 經 濟 結 構 敦 煌 P.2721 及 P.3636 的 珠 玉 抄 云 : 七 月 七 日 何 謂? 看 牽 牛 織 女, 女 人 穿 針 乞 巧 又 說 高 辛 氏 小 子 其 日 死, 後 人 於 日 受 弔 譚 蟬 雪 認 為 是 為 了 憑 弔 高 辛 氏 最 小 兒 子 42 七 夕 當 天 敦 煌 地 區 另 有 造 盂 佛 盆 供 養 風 俗 少 女 彩 樓 禱 祝 及 獻 供 乞 巧 等 活 動 43 觀 前 文 所 述 可 知 在 敦 煌 節 令 詩 中, 節 日 作 用 多 為 旁 襯, 大 部 份 述 寫 的 重 點 在 詩 人 主 觀 的 情 感, 如 鄭 愿 七 夕 臥 病 : 不 應 須 臥 疾, 為 曝 腹 中 書 44 即 便 如 較 接 近 於 口 語 白 話 庶 民 階 級 的 曲 子 詞, 也 表 現 出 如 此 的 創 作 特 質, 如 S.1497 的 曲 子 喜 秋 天, 以 七 夕 五 更 轉 的 定 格 聯 章 形 式, 寫 敦 煌 傳 統 七 夕 少 女 綵 樓 禱 祝 祈 求 姻 緣 的 民 俗 活 動, 雖 鋪 述 七 夕 祈 願 的 少 女 活 動 過 程, 三 更 女 伴 近 綵 樓 頂 禮 不 曾 休 佛 前 燈 暗 更 添 油 禮 拜 再 三 求 四 更 緩 步 出 門 聽 直 走 到 街 庭 今 夜 斗 末 見 流 星 奔 逐 向 前 迎 但 最 主 要 表 現 的 重 點 仍 是 少 女 細 膩 婉 轉 的 懷 春 之 情 另 S.2104 卷 記 載 五 代 僑 居 敦 煌 者, 於 七 夕 之 節 給 金 光 明 寺 僧 人 道 清 寫 的 信 函 與 題 詩, 七 言 一 首 : 七 月 佳 人 喜 夜 情, 各 將 花 果 到 中 庭 為 求 織 女 專 心 座 ( 坐 ), 乞 巧 樓 前 直 至 明 五 言 一 首 : 乞 巧 望 天 河, 雙 雙 並 綺 羅 不 猶 針 眼 小, 只 要 月 明 多 45 然 這 首 少 見 的 敦 煌 本 土 節 日 詩, 並 非 載 入 敦 煌 地 區 流 傳 的 詩 集 抄 本, 而 留 存 於 本 土 書 儀 之 中, 反 映 出 敦 煌 詩 集 抄 寫 者 在 選 擇 作 品 時, 秉 持 的 標 準 與 品 味 ( 六 ) 重 陽 重 陽 節 據 續 齊 諧 記. 九 日 登 高 解 釋 乃 源 自 桓 景 九 月 九 日 登 高 避 難, 並 佩 帶 裝 著 茱 萸 的 絳 囊 飲 菊 花 酒 解 禍 自 漢 代 至 唐 代 此 風 相 襲 不 絕 敦 煌 文 書 S.6537 鄭 余 慶 書 儀 載 : 九 月 九 日, 昔 費 長 房 攜 酒 將 家 口 雞 犬, 登 高 山 避 火 災, 佩 茱 萸, 飲 菊 花 酒 以 也 至 晚 還 家, 屋 宅 悉 被 火 燒 盡 也 雖 然 主 39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298 40 物 原 天 原 : 楚 懷 王 初 置 七 夕 參 見 羅 頎, 物 原 ( 臺 北 市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 頁 2 41 參 見 高 承, 事 物 紀 原 第 3 冊 ( 臺 北 市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66), 頁 308 42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民 俗 : 絲 路 明 珠 傳 風 情 ( 蘭 州 : 甘 肅 教 育 出 版 社, 2006), 頁 97~98 另 據 S.5755 云 : 高 辛 氏 小 子 其 日 死, 後 人 依 日 受 矛 高 國 藩 舉 史 記 五 帝 本 紀 為 證, 以 為 受 矛 乃 表 示 七 夕 這 天 要 進 行 武 器 裝 備 來 保 護 敦 煌 的 安 寧, 是 有 別 於 P.2721 及 P.3636 的 解 釋 43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民 俗 : 絲 路 明 珠 傳 風 情 ( 蘭 州 : 甘 肅 教 育 出 版 社, 2006), 頁 98 44 鄭 愿, 七 夕 臥 病,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513 45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239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角 不 同, 但 登 高 飲 酒 佩 囊 之 習 相 同 當 地 還 流 傳 另 外 一 種 重 陽 節 起 源 之 說, 據 S.4663 S.5658 P.3671 等 卷 珠 玉 抄 載 : 其 九 日 帝 嚳 崩, 扶 堯 登 位, 百 官 總 集, 不 得 用 酒, 即 用 米 吹 ( 炊 ) 之, 團 作 番 餅 用 胡 麻 米, 大 會 諸 侯 自 爾 以 來, 不 令 斷 絕 雖 然 珠 玉 抄 所 言 之 王 位 傳 承 順 序 與 史 記 五 帝 紀 不 合, 但 聖 王 崩 逝, 百 姓 哀 痛, 同 感 九 月 九 日 乃 不 祥 之 辰, 乃 合 情 理 之 解 釋 重 陽 節 敦 煌 地 區 另 有 吃 餌 糕 的 習 俗, 據 S.1053v 卷 寺 院 破 曆 載 : 粟 陸 斗, 麥 壹 斗 換 黑 豆, 登 高 日 用 餌 糕 乃 用 大 米 蒸 熟, 拌 豆 粉 而 食, 正 是 堯 大 會 諸 侯 流 傳 下 來 的 習 俗, 連 寺 僧 且 都 要 準 備 蒸 糕 的 原 料, 可 知 當 時 民 間 盛 行 此 46 俗 高 國 藩 指 出 九 月 九 日 食 糕 風 俗, 寓 有 祝 願 後 代 百 事 高 的 意 涵 高 適 九 日 詶 顏 少 府 中 重 陽 僅 為 引 子, 主 題 實 為 懷 才 不 遇 之 抑 鬱 與 不 滿, 如 蘇 秦 顦 悴 時 多 厭, 蔡 澤 栖 遑 世 看 醜 縱 使 登 高 只 斷 腸, 不 如 獨 坐 空 搔 首 47 將 蘇 秦 與 蔡 澤 微 賤 受 困 的 典 故 與 節 日 登 高 的 意 象 結 合, 最 終 逼 出 作 者 的 牢 騷, 世 道 艱 難 不 如 放 棄 理 想, 隨 遇 而 安 敦 煌 流 傳 的 重 陽 詩 表 現 出 傳 統 文 人 節 令 詩 的 特 質 ; 堆 砌 節 日 傳 統 意 象 節 令 人 物 典 故, 末 了 帶 出 作 者 主 觀 感 情 48 上 述 節 令 詩 皆 為 中 原 詩 人 作 品, 即 便 是 屬 於 較 庶 民 階 級 常 運 用 的 曲 子 詞 形 式, 以 節 令 為 題 者 也 僅 有 寥 寥 數 首, 敦 煌 地 區 作 品 的 缺 席, 成 為 文 本 耐 人 尋 味 的 特 性 二 節 氣 詩 中 國 古 代 為 農 業 社 會, 百 姓 必 須 根 據 四 時 耕 種 作 息, 故 對 節 氣 之 認 識 與 了 解, 為 基 本 的 生 存 能 力, 節 氣 詩 成 為 最 通 俗 的 生 活 教 材, 各 地 均 流 傳 不 同 內 容 的 節 氣 詩 ( 一 ) 盧 相 公 詠 廿 四 氣 詩 敦 煌 盧 相 公 詠 廿 四 氣 詩 49 算 是 流 傳 年 代 較 早 的 作 品, 表 現 出 原 始 社 會 的 時 間 觀, 季 節 循 環, 氣 候 物 象 之 改 變 有 一 定 規 則, 永 恆 不 變, 不 會 更 動 相 對 於 人 類 短 暫 生 命 的 急 速 凋 零, 大 自 然 的 一 切 似 乎 永 遠 合 理 不 變 的 循 環 反 復, 周 而 復 始 人 的 青 春 會 消 逝, 天 地 之 春 卻 永 遠 依 時 降 臨, 不 曾 缺 席 故 節 氣 詩 表 現 重 點 總 是 在 物 象 的 改 變 與 氣 候 的 變 遷, 如 詠 清 明 三 月 節 : 清 明 來 向 晚, 山 淥 正 光 華 楊 柳 先 飛 絮, 梧 桐 續 放 花 詠 芒 種 五 月 節 : 淥 沼 蓮 花 放, 炎 風 暑 雨 清 詠 夏 至 五 月 中 : 遇 雨 頻 飛 電, 行 雲 屢 帶 虹 寫 出 不 同 節 氣 具 代 表 性 的 鮮 明 物 象 文 本 或 反 映 農 民 的 情 感 與 生 活, 如 詠 芒 種 五 月 節 : 相 逢 問 蠶 麥, 幸 得 稱 人 情 46 高 國 藩 舉 遵 生 八 牋 云 : 呂 公 記 九 日 天 明 時, 以 片 糕 搭 兒 女 頭 額, 更 祝 曰 : 願 兒 百 事 俱 高, 作 三 聲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59 47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405 48 同 類 本 文 包 括 高 適 的 九 月 九 日 登 高 及 九 日 詶 顏 少 府, 蔡 孚 的 九 日 至 江 州 問 王 使 君 及 馬 雲 奇 的 九 日 同 諸 公 殊 俗 之 作 等 馬 詩 另 有 天 涯 過 客 之 悲 情, 與 前 述 詩 作 較 為 不 同 參 見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09 405 515 754 等 49 參 見 P.2624 S.3880, 前 者 題 為 盧 相 公 詠 廿 四 氣 詩, 較 完 整 後 者 題 為 元 相 公 撰, 有 缺 失 參 見 為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100~109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詠 白 露 八 月 節 : 火 急 收 田 種, 晨 昏 莫 告 勞 而 敦 煌 是 中 古 東 西 交 通 重 鎮, 不 同 地 區 的 人 們 因 緣 際 會 相 聚 於 此, 這 種 流 通 性 與 變 動 性 較 大 的 居 民 特 質, 也 反 映 在 節 氣 詩 中, 流 露 出 天 涯 遷 客 流 落 異 鄉 之 感, 如 詠 白 露 八 月 節 : 養 羞 因 野 鳥, 為 客 訝 蓬 蒿 詠 秋 分 八 月 中 : 忽 見 新 來 雁, 人 心 敢 不 驚? 詠 霜 降 九 月 中 : 秋 色 悲 踈 木, 鴻 鳴 憶 故 鄉 漢 人 政 權 長 期 掌 控 敦 煌, 儒 學 教 化 根 深 蒂 固, 影 響 所 及 造 成 儒 學 的 大 眾 化 與 普 及 化 詠 大 暑 六 月 中 : 苽 菓 邀 儒 客, 菰 蒲 長 墨 池 絳 紗 渾 卷 上, 經 史 待 風 吹 及 詠 處 暑 七 月 中 : 漫 酌 罇 中 酒, 容 調 膝 上 琴 50 偶 而 還 有 對 時 間 流 逝, 青 春 不 再 的 悲 嘆, 詠 立 秋 七 月 節 : 一 葉 驚 心 緒, 如 何 得 不 愁? 詠 白 露 八 月 節 : 葉 下 和 秋 吹, 驚 看 兩 鬢 毛 歷 來 流 傳 許 多 廿 四 節 氣 詩, 如 清 華 廣 生 所 輯 的 白 雪 遺 音 卷 四 的 立 春 雨 水, 乃 十 二 首 曲 子 所 組 成 的 歌 謠 組 曲, 每 一 首 皆 十 二 句, 每 句 字 數 不 一 51 與 節 氣 有 關 的 部 份 集 中 在 第 一 句, 皆 為 七 言, 開 頭 四 字 為 二 十 四 節 氣 中 兩 個 節 氣, 末 三 字 則 述 該 兩 節 氣 的 物 象 或 氣 候, 就 這 樣 依 序 鋪 陳, 十 二 首 句 式 皆 相 同 然 此 組 曲 的 主 題 實 為 閨 怨, 以 閨 中 少 婦 的 敘 述 觀 點, 寫 獨 守 空 閨 的 日 常 生 活 與 情 感 思 想, 極 為 華 麗 香 豔 纏 綿 多 情, 與 民 間 歌 謠 樸 素 口 語 的 風 格 不 類, 較 接 近 歌 樓 茶 坊 中 歌 唱 娛 賓 的 作 品 52 另 有 中 原 民 間 流 傳 的 二 十 四 節 氣 氣 候 農 事 歌, 則 較 接 近 傳 統 農 業 社 會 的 節 氣 詩, 主 要 也 在 指 導 農 時 53 或 是 在 一 首 詩 裡 歌 詠 二 十 四 節 氣, 每 句 嵌 入 一 個 節 氣 名, 如 二 十 四 節 氣 歌 等 54 清 末 蘇 州 彈 詞 藝 人 馬 如 飛 將 二 十 六 個 戲 目 嵌 入 二 十 四 節 氣, 稱 為 二 十 四 節 氣 並 戲 文 名, 這 已 近 於 遊 戲 趣 味 之 作 了, 可 見 節 氣 詩 在 創 作 表 現 的 多 樣 化 綜 上 而 論, 中 國 節 氣 詩 會 出 現 兩 種 特 質 ; 第 一 種 是 偏 向 應 用 層 面, 表 現 重 點 在 農 作 知 識 之 傳 播 第 二 種 作 品 則 另 有 發 揮, 廿 四 節 氣 的 出 現, 僅 為 表 現 形 式 的 設 計, 目 的 為 增 加 循 環 反 複 的 重 疊 和 諧 的 效 果, 創 造 感 發 人 心 的 效 果 但 是 早 期 流 傳 在 敦 煌 的 廿 四 節 氣 詩, 同 時 具 有 上 述 兩 種 特 質, 可 以 反 映 節 氣 詩 早 期 面 目 ( 二 ) 詠 九 九 詩 敦 煌 另 有 詠 九 九 詩 見 於 P.4017, 譚 蟬 雪 指 出 : 作 者 捕 捉 住 大 自 然 及 人 類 生 活 生 50 高 國 藩 指 出 盧 相 公 詠 廿 四 氣 詩 描 寫 敦 煌 民 間 四 季 風 俗, 其 表 現 出 : 明 顯 的 中 國 漢 人 風 俗 的 特 點 高 氏 以 為 原 因 是 歷 代 異 族 的 侵 犯 與 統 治, 都 是 動 蕩 不 定 的 政 權, 真 正 長 期 穩 定 繁 衍 紮 根 的 還 是 漢 族 人, 加 上 對 外 來 異 族 嚴 格 的 查 禁, 形 成 敦 煌 地 區 強 烈 的 漢 族 風 俗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81~482 51 清 華 廣 生 輯, 白 雪 遺 音 卷 4( 上 海 市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2) 52 例 如 立 春 雨 水 中 驚 蟄 春 分 曲 為 : 驚 蟄 春 分 杏 花 天, 脫 去 棉 衣 換 夾 單 身 弱 猶 覺 微 風 冷, 謹 閉 紗 窗 怯 春 寒 摘 過 瑤 琴 消 遣 悶, 調 正 文 武 共 七 弦 十 指 無 力 因 病 損, 濕 了 琴 面 繡 成 斑 美 豪 伯 爾 提 到 民 俗 藝 術 與 流 行 藝 術, 前 者 指 的 是 : 那 些 未 經 教 育 沒 有 城 市 化 或 工 業 化 的 社 會 階 層 的 詩 歌 後 者 指 的 是 : 為 了 滿 足 半 受 教 育 的 大 眾, 一 般 是 指 城 市 及 喜 愛 集 體 活 動 的 民 眾 的 要 求 而 形 成 的 藝 術 或 準 藝 術 的 作 品 可 知 民 間 口 語 樸 素 的 作 品 為 前 者, 而 酒 樓 茶 坊 的 歌 姬 所 演 唱 為 後 者, 然 兩 者 同 樣 與 士 人 階 級 的 菁 英 文 學 有 別 參 見 美 阿 諾 德 豪 伯 爾, 陳 超 南 劉 天 華 譯, 藝 術 史 的 哲 學, 第 五 章 藝 術 史 中 的 教 育 層 次 : 民 俗 藝 術 和 流 行 藝 術 ( 中 華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2), 頁 271~275 53 參 見 二 十 四 節 氣 氣 候 農 事 歌 : 打 春 陽 氣 轉, 雨 水 沿 河 邊 驚 蟄 烏 鴉 叫, 春 分 地 皮 幹 清 明 忙 種 麥, 穀 雨 種 大 田 立 夏 鵝 毛 住, 小 滿 雀 來 全 芒 種 開 了 鏟, 夏 至 不 納 棉 小 暑 不 算 熱, 大 暑 三 伏 天 立 秋 忙 打 靛, 處 暑 動 刀 鐮 白 露 忙 割 地, 秋 分 把 地 翻 寒 露 不 算 冷, 霜 降 變 了 天 立 冬 交 十 月, 小 雪 地 封 嚴 大 雪 河 叉 上, 冬 至 不 行 船 小 寒 再 大 寒, 轉 眼 又 一 年 54 參 見 二 十 四 節 氣 詩 : 春 雨 驚 春 清 穀 天, 夏 滿 芒 夏 暑 相 連 秋 暑 露 秋 寒 霜 降, 凍 雪 雪 冬 小 大 寒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產 中 的 特 寫 鏡 頭, 反 映 出 九 九 期 間 的 不 同 變 化 55 所 描 述 的 乃 非 敦 煌 本 土 事 物, 但 物 候 與 敦 煌 有 近 似 之 處, 判 斷 所 描 寫 的 地 域 為 : 敦 煌 以 東 秦 隴 一 帶 高 國 藩 舉 帝 京 景 物 略 帝 京 歲 時 紀 等 書 證 其 與 民 間 流 傳 的 九 九 消 寒 圖 之 間 乃 以 詩 配 圖 的 關 係, 可 比 擬 為 變 詩 與 變 圖, 並 認 為 詠 九 九 詩 是 經 過 民 間 口 頭 傳 播 後 的 集 體 創 作, 乃 敦 煌 民 間 冬 季 的 風 俗 歌 56 如 果 拿 來 與 其 它 各 地 九 九 詩 並 觀, 可 以 發 現 本 詩 遣 詞 用 字 較 為 文 言, 如 霜 結 草 投 敷 碎 玉, 露 凝 條 上 撒 珍 珠 喜 鵲 銜 柴 巢 欲 壘, 去 年 秋 雁 卻 來 聲 而 惟 報 學 生 須 在 意, 每 年 添 頌 兩 三 行 也 可 印 證 此 詩 的 創 作 與 閱 讀 人 口 都 屬 於 知 識 水 平 較 高 的 等 級, 而 探 人 鄉 外 覺 衣 單 則 寫 遷 客 天 涯 流 落 之 悲, 符 合 敦 煌 節 氣 詩 的 特 色 末 了 指 出 冬 盡 春 來 農 作 及 時, 鳥 向 林 間 崔 種 穀, 人 於 南 畝 已 深 耕 九 九 凍 高 自 合 興, 農 家 在 此 樂 轟 轟 民 間 流 傳 的 九 九 歌 與 王 之 瀚 九 九 詩 都 有 相 同 主 題, 但 王 之 瀚 詩 言 冰 河 開 的 時 間 是 八 九, 與 敦 煌 七 九 冰 河 開, 時 間 不 相 符 ( 三 ) 其 它 還 有 極 少 數 敦 煌 本 土 詩 人 的 作 品, 立 春 : 寶 雞 能 僻 惡, 瑞 鷰 解 呈 祥 立 春 著 戶 上, 富 貴 子 孫 昌 57 傾 向 傳 統 文 人 節 令 詩 的 寫 法, 結 合 節 令 相 關 典 故 與 傳 統 意 象, 組 合 而 成 一 幅 傳 統 民 俗 畫 卷 另 一 首 立 春 詩 則 傾 向 通 俗 白 話 的 民 間 色 彩, 春 日 春 風 動, 春 山 春 水 流 春 人 飲 春 酒, 春 棒 打 春 牛 58 天 地 間 所 有 景 色 人 物 都 染 上 春 意, 而 鞭 春 牛 則 為 節 令 的 傳 統 習 俗 任 二 北 曾 將 敦 煌 歌 辭 歸 納 出 定 格 聯 章 類, 其 特 色 是 以 一 夜 五 更 或 一 年 十 二 月, 依 更 數 或 月 份 的 次 序, 鋪 陳 主 題 內 容 這 種 體 裁 創 造 出 時 間 流 逝 感 與 節 奏 的 美 感, 容 易 朗 朗 上 口, 在 民 間 歌 謠 中 常 常 出 現 本 文 於 節 令 詩 中 所 舉 的 七 夕 相 望 即 為 此 類 作 品, 另 外 還 有 十 二 月. 遼 陽 寒 雁 及 十 二 月. 邊 使 戎 衣 及 流 傳 部 份 內 容 的 三 臺 十 二 月 辭 等, 此 類 作 品 雖 不 類 傳 統 節 令 或 節 氣 詩, 然 其 依 十 二 月 順 序 歌 詠 物 候 的 特 質, 卻 極 為 近 似, 故 列 入 討 論 範 圍 此 三 篇 僅 每 章 第 一 句 按 月 份 描 述 氣 象 的 變 化, 主 題 實 為 閨 怨, 以 閨 中 少 婦 之 敘 述 口 吻, 不 斷 反 覆 陳 述 思 念 丈 夫 的 纏 綿 之 情, 如 妾 今 猶 存 舊 日 意 君 何 不 憶 妾 心 結 賤 妾 思 君 腸 欲 斷 君 何 無 行 不 歸 還 在 表 現 手 法 上 主 要 以 直 接 陳 述, 或 取 景 象 與 事 物 為 旁 襯 兩 種 為 主, 59 觀 辭 中 出 現 的 地 名 與 事 件, 如 十 二 月. 遼 陽 寒 雁 : 三 月 季 春 春 極 暄 忽 念 遼 陽 愁 轉 添 十 二 月. 邊 使 戎 衣 : 戎 衣 造 得 數 般 般 見 今 專 訪 巡 邊 使 可 知 應 為 中 國 西 北 一 帶 產 生 的 作 品, 前 二 詩 在 字 詞 與 句 式 上 有 相 近 似 的 現 象, 或 者 為 互 相 影 響, 或 者 為 同 一 作 品 流 傳 過 程 中 不 同 的 版 本, 其 內 涵 與 精 神 與 上 述 文 本 全 然 不 同 55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351 56 參 見 高 國 藩, 敦 煌 民 俗 學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 1989), 頁 473 57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853 58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937 59 如 十 二 月. 邊 使 戎 衣 : 八 月 仲 秋 秋 已 涼 寒 雁 南 飛 數 萬 行 賤 妾 猶 存 舊 日 意 君 何 無 幸 不 還 鄉 十 二 月. 遼 陽 寒 雁 九 月 季 秋 秋 欲 末 忽 憶 貞 君 無 時 節 鴛 鴦 錦 被 冷 如 水 與 向 將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叁 敦 煌 節 令 詩 特 色 上 文 乃 針 對 文 本 分 類 觀 察, 下 文 將 述 及 整 體 作 品 反 映 的 地 區 特 色 : 一 中 原 文 士 作 品 佔 多 數, 節 令 僅 為 引 子, 表 現 重 點 為 作 者 主 觀 情 感 敦 煌 殘 卷 中 的 節 令 詩, 大 都 為 來 自 中 原 地 區 的 文 人 節 令 詩 今 人 研 究 傳 統 節 令 詩, 大 都 著 眼 於 其 文 化 內 涵, 劉 潔 指 出 古 代 節 令 詩 的 意 義 : 不 僅 在 于 描 繪 古 代 節 令 的 風 俗 習 尚, 而 且 折 射 出 我 們 民 族 歷 史 的 發 展 變 化 民 族 精 神 的 形 成 過 程 以 及 生 活 方 式 情 感 取 向 價 值 觀 念 等 方 面 的 文 化 内 涵 60 劉 氏 提 出 傳 統 節 令 詩 的 觀 察 而 今 人 以 文 人 作 品 為 研 究 範 圍 者, 則 論 及 作 者 主 觀 創 作 意 識, 如 吳 邦 江 研 究 宋 代 節 令 詩, 他 指 出 其 寄 寓 抒 情 的 價 值 借 節 日 民 俗 來 托 物 言 志,, 或 借 景 抒 情,, 寄 托 更 深 邃 的 意 旨 詩 人 在 感 受 節 日 樂 趣 的 同 時, 自 然 會 生 發 出 更 為 深 遠 的 情 思 或 寄 寓 或 悲 憫, 或 曠 達, 或 善 其 身, 或 濟 天 下, 以 此 來 撫 慰 創 傷 調 節 心 境 61 張 明 強 李 寅 生 提 到 杜 甫 詩 對 傳 統 節 令 詩 的 開 拓, 中 國 自 先 秦 時 代 即 開 始 歌 詠 節 令, 並 留 下 許 多 動 人 詩 篇, 但 到 了 杜 甫 則 到 了 無 事 不 可 入 詩 的 境 界, 他 的 節 令 詩 : 可 以 自 嘆 思 親 餞 別 傷 時 戀 闕, 強 烈 節 候 意 識 搭 上 萬 里 漂 泊 為 客 的 不 遇 列 車, 開 創 出 飽 含 生 命 焦 慮 和 淑 世 情 懷 的 詩 篇 62 而 文 本 若 為 中 原 文 士 的 作 品, 則 傾 向 文 人 化 的 節 令 詩, 寄 託 作 者 經 由 佳 節 而 觸 發 的 主 觀 情 感, 抒 發 對 生 命 的 體 悟, 敘 述 的 視 角 多 為 第 一 人 稱, 表 現 出 強 烈 的 創 作 主 觀 意 識 63 如 上 文 所 介 紹 的 王 冷 然 寒 食 篇 王 勃 上 巳 浮 江 宴 鄭 愿 七 夕 臥 病 高 適 九 日 詶 顏 少 府 等 皆 是 另 佚 名 的 歲 日 送 王 十 三 判 官 之 松 州 幕 除 夜 及 鄭 愿 守 歲 等, 描 寫 流 落 異 鄉 天 涯 遷 客 之 悲 哀, 這 與 敦 煌 西 北 邊 境 城 市 的 地 理 環 境 有 關, 在 傳 統 節 令 詩 上 是 比 較 少 見 的 64 而 本 土 詩 人 所 創 作 極 少 數 的 節 令 詩 65 節 令 歌 辭 與 節 氣 詩 等, 情 感 的 主 角 為 社 會 上 的 60 劉 潔, 試 論 節 令 與 古 代 節 令 詩 的 內 涵, 中 國 民 族 學 類 核 心 期 刊 第 1 期 (2008), 頁 106 61 吳 邦 江, 宋 代 節 令 詩 研 究 ( 蘇 州 大 學 碩 士 學 位,2006), 頁 23 62 參 見 張 明 強 李 寅 生, 仁 者 的 情 懷 與 存 在 的 勇 氣 ---- 略 論 杜 甫 的 節 令 詩, 唐 都 學 刊 第 26 卷 第 1 期 (2010.01), 頁 9 其 它 如 黃 坤 堯 對 吳 文 英 節 令 詞, 涂 月 珍 對 歐 陽 脩 詠 節 令 詞 的 分 析, 雖 然 體 裁 不 同, 但 卻 得 到 相 近 的 結 論 參 見 黃 坤 堯, 吳 文 英 的 節 令 詞,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學 報 第 4 期 ( 1995) 涂 月 珍, 歐 陽 脩 詠 節 令 詞 析 探, 修 平 人 文 社 會 學 報 第 7 期 (2006.09) 63 蔡 鎮 楚 指 出 : 魏 晉 六 朝 是 文 學 的 自 覺 的 時 代 從 文 學 史 的 角 度 來 審 視, 這 種 文 學 的 自 覺 性, 主 要 表 現 為 : 一 是 文 學 觀 念 的 變 化, 作 家 創 作 意 識 的 增 強, 即 文 學 抒 情 言 志 的 自 覺 性 的 增 強 自 魏 晉 產 生 的 文 學 自 覺 性, 至 唐 代, 發 展 得 更 為 成 熟, 這 點 可 以 從 流 傳 於 敦 煌 的 節 令 詩 得 到 證 明 參 見 蔡 鎮 楚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批 評 史 ( 岳 麓 書 社,1999), 頁 129 64 敦 煌 殘 卷 中 還 有 其 它 相 同 例 子, 例 如 佚 名 所 寫 的 哭 押 牙 四 寂 : 哀 哉 存 歿 苦 難 量, 共 恨 淪 流 處 異 鄉 縲 時 深 腸 自 斷, 更 聞 凶 變 泪 沾 裳 參 見 顧 俊, 全 唐 詩 外 編 (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 1983), 頁 54 65 如 S.2104 卷 給 僧 人 道 清 的 題 詩 及 兩 首 立 春 等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庶 民 百 姓, 敘 述 的 視 角 多 為 第 三 人 稱, 較 少 文 學 創 作 的 自 覺 意 識 例 如 上 述 S.1497 的 曲 子 喜 秋 天, 主 要 表 現 的 重 點 仍 是 少 女 細 膩 婉 轉 的 懷 春 之 情, 作 者 的 面 目 於 此 隱 沒 不 見 二 未 能 反 映 本 土 節 令 習 俗 敦 煌 節 日 民 俗 染 上 佛 教 及 西 域 異 國 色 彩, 如 鬭 百 草 辭 : 建 寺 祈 長 生 花 林 摘 浮 郎 (1504) 此 寺 應 指 佛 寺, 鬥 百 草 為 端 午 節 舉 行 的 遊 戲 習 俗, 為 何 會 牽 涉 到 佛 寺, 反 映 民 俗 與 宗 教 的 合 流 另 如 踏 舞 設 樂, 譚 蟬 雪 指 出 : 敦 煌 則 有 踏 舞 設 樂 的 活 動,P.3272 卷 : 伏 以 今 月 一 日.. 定 興 郎 君 踏 舞 來, 白 羊 羯 壹 口, 未 蒙 判 憑 我 國 中 原 地 區 有 元 正 鬧 社 火 之 俗, 而 無 踏 舞 的 記 載, 敦 煌 此 俗 可 能 後 西 域 的 影 響 66 可 見 敦 煌 多 元 文 化 多 種 族 的 地 域 特 色 另 如 佛 俗 與 中 國 古 禮 俗 相 結 合, 敦 煌 上 元 燃 燈 亦 分 民 俗 與 佛 俗, 然 前 者 的 記 載 較 少, 67 敦 煌 範 文 記 載 著 上 元 之 夜 的 盛 況, 堪 稱 全 城 參 與, 如 S.2832 與 P.2631 卷 記 載 : 初 入 三 春, 新 逢 十 五 燈 籠 火 樹, 爭 燃 九 陌 ; 舞 席 歌 筵, 大 啟 千 燈 之 夜 如 此 重 要 的 習 俗 未 見 反 映 於 詩 歌 或 歌 辭 之 中, 僅 保 存 在 敦 煌 範 文 之 內 可 見 敦 煌 書 儀 的 本 土 民 俗 元 素, 並 沒 有 出 現 在 詩 歌 與 曲 子 詞 中, 例 如 並 無 本 土 詩 人 所 寫 寒 食 詩 或 重 陽 詩, 僅 有 中 原 流 傳 至 敦 煌 的 作 品,P.3763 卷 背 寺 院 入 破 曆 ( 晚 唐 ) 記 載 : 粟 叁 斗 伍 升 臥 酒, 寒 食 祭 拜 用 S.2832 卷 記 載 敦 煌 當 地 重 陽 節 有 飲 茱 萸 酒 之 俗 68 可 見 當 時 敦 煌 地 區 仍 存 有 中 國 傳 統 節 令 習 俗, 但 是 不 論 本 土 詩 人 或 流 落 異 鄉 的 中 原 詩 人, 皆 未 將 其 形 諸 於 詩 歌 中 一 般 而 言, 文 化 傳 播 的 接 受 者 並 非 盲 目 地 接 受 外 來 文 化, 而 是 在 傳 播 的 過 程 中 進 行 選 擇 過 濾 改 造 變 形, 使 之 符 合 自 身 的 需 要 69 但 敦 煌 地 區 雖 接 受 來 自 中 原 地 區 的 節 令 文 化 與 文 人 節 令 詩, 並 且 也 融 合 變 形 改 造 出 屬 於 敦 煌 本 土 的 歲 時 節 令 文 化 但 在 以 詩 歌 為 媒 介 的 文 學 傳 播 過 程, 終 究 沒 有 發 展 到 最 後 一 階 段, 即 創 造 出 以 本 土 節 令 文 化 為 內 容 的 文 人 節 令 詩, 其 中 原 因 為 何? 頗 為 耐 人 尋 味 可 以 這 樣 推 測, 在 敦 煌 流 傳 的 中 原 地 區 文 人 作 品, 反 映 出 當 地 文 人 學 士 對 文 學 的 閱 讀 範 圍 與 欣 賞 品 味, 而 本 土 詩 人 創 作 的 詩 歌, 則 展 示 了 創 作 水 平 及 普 及 程 度 70 雖 然 擁 有 豐 富 的 民 俗 元 素, 由 於 民 間 通 俗 詩 的 創 作 特 質 傾 向 教 化 與 實 用, 71 與 中 原 文 人 節 令 詩 追 求 審 美 價 值 意 蘊 人 生 體 悟 的 表 現 相 違 背, 72 又 或 者 戰 亂 與 紛 擾 的 現 實 環 境, 並 不 適 合 文 66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8~10 67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8 68 參 見 譚 蟬 雪,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 臺 北 : 新 文 豐, 1998), 頁 303 這 樣 的 例 子 大 量 反 映 在 敦 煌 書 儀 之 中 69 參 見 范 勇 張 建 世, 中 國 年 節 文 化 ( 四 川 : 三 環 出 版 社,1990), 頁 66 70 參 見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0 71 徐 俊 指 出 : 敦 煌 民 間 通 俗 詩 的 另 一 個 大 宗, 是 與 人 們 的 日 常 生 活 相 關 的 民 間 生 活 詩 並 以 為 其 乃 以 教 化 和 實 用 為 目 的, 與 普 通 民 眾 息 息 相 關 參 見 徐 俊 纂 輯,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2000), 頁 34 72 李 岩 齡 韓 廣 澤 指 出 : 有 些 詩 人 詞 家, 往 往 假 節 俗 寓 意, 抒 懷 言 志, 雖 然 意 在 表 達 理 想 信 念, 但 也 以 其 濃 郁 的 詩 情 強 化 了 節 日 風 俗 參 見 李 岩 齡 韓 廣 澤, 中 國 古 代 詩 歌 與 節 日 習 俗 ( 臺 北 : 百 觀 出 版,1995), 頁 23
崑 山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九 期 ( 民 國 101 年 6 月 ) 人 節 令 詩 的 滋 長, 反 而 在 書 儀 範 文 中, 保 留 相 當 多 的 節 令 文 化 肆 結 論 本 文 以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為 研 究 範 圍, 發 現 其 保 留 相 當 豐 富 的 節 令 詩 歌, 又 因 描 寫 主 題 不 同, 析 出 節 令 詩 與 節 氣 詩 兩 類, 前 者 多 以 自 古 以 來 重 要 節 日 為 題, 傾 向 文 人 化 節 令 詩 的 表 現, 後 者 較 為 簡 樸 通 俗, 記 述 農 時 物 象 與 氣 候, 反 映 敦 煌 農 業 社 會 的 特 色 然 節 令 詩 重 要 的 價 值 在 反 映 當 地 的 民 俗 內 涵 與 風 貌, 但 文 本 大 多 數 為 中 原 文 士 之 作 品, 保 存 在 敦 煌 書 儀 中 豐 富 的 創 作 元 素, 少 有 機 會 以 詩 歌 的 形 式 記 載 下 來 由 此 論 證 詩 歌 體 裁 在 當 時 創 作 表 現 上 傾 向 教 化 實 用, 雖 然 中 原 文 人 節 令 詩 普 遍 流 傳 於 敦 煌, 反 映 出 當 地 閱 讀 品 味 但 詩 歌 僅 停 留 在 節 令 文 化 傳 播 的 媒 介 角 色, 而 未 轉 換 為 表 現 的 工 具, 敦 煌 並 未 發 展 出 本 土 文 人 節 令 詩 可 知 敦 煌 本 土 詩 人 群 還 未 發 展 出 主 觀 創 作 意 識, 還 未 能 以 詩 作 界 定 其 個 人 價 值, 近 於 中 原 地 區 之 文 人 階 層 尚 未 出 現 參 考 文 獻 [1] 任 二 北 編 (2006): 敦 煌 歌 辭 總 編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2] 李 正 宇 ( 1997): 敦 煌 歷 史 地 理 導 論 臺 北 : 新 文 豐 [3] 吳 邦 江 (2006): 宋 代 節 令 詩 研 究 蘇 州 大 學 碩 士 學 位 [4] 徐 俊 纂 輯 ( 2000): 敦 煌 詩 集 殘 卷 輯 考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5] 烏 丙 安 ( 1988): 中 國 民 俗 學 瀋 陽 : 遼 寧 大 學 出 版 社 [6] 譚 蟬 雪 ( 1998): 敦 煌 歲 時 文 化 導 論 臺 北 : 新 文 豐 [7] 顧 俊 ( 1983): 全 唐 詩 外 編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 [8] 吳 俐 雯 ( 2005): 堅 瓠 集 中 歲 時 節 令 的 探 析, 東 方 人 文 學 誌,4:3 [9] 張 明 強 李 寅 生 (2010): 仁 者 的 情 懷 與 存 在 的 勇 氣 ---- 略 論 杜 甫 的 節 令 詩, 唐 都 學 刊,26:1 [10] 劉 潔 ( 2008), 試 論 節 令 與 古 代 節 令 詩 的 內 涵, 中 國 民 族 學 類 核 心 期 刊, 1
敦 煌 文 獻 節 令 詩 初 探 曾 玉 惠 楊 惠 娥 Initial exploration on Dunhuang seasonal festivity poetry Zeng, Yu-Huei* Yung Hwei-er** *Lecturer, Center of General Education, Kun Shan University **Lecturer, Center of General Education, Jinwen University Abstract Since the pre-qin times in China, people started to practice the singing of seasonal poetry. Within the book of songs. zheng feng. qin wei river, it had descriptions and pictorial images that, among the civilians while celebrating Shun-Yi festival, the youth of both male and female got together at qin and wei rivers and celebrated. Seasonal and folklore activities provide rich nutrients to the creation of poetry. Seasonal festivity poetries are also retained in the literary forms containing both the folklore images as well as cultural meanings. This thesis adopted the seasonal festivity poetries from the fragments of Dunhuang poetries as the scope of this research. And this thesis also discussed the contents as well as the characteristics with the expectation to unearthing its inner meanings and values. Nonetheless, within the texts, there were mostly artworks from scribes originated from the central plain region, and their focal points mainly rested at the author s subjective emotions. From these, we became to be aware of the cognitive levels, the scope of reading and the appreciation and interest for the literati at Dunhuang area as opposed to the seasonal festivity poetries; which were rather close to the seasonal festivity poetries of traditional scribes. In the mean time, we found that it managed to retain the folklore elements of Dunhuang within the ritual of the book, but rarely record in the form of poetry. This reflects the poetry format tended to be leaning toward the side of teaching and practicality. The indigenous poets at Dunhung were not able to develop the creation awareness with subjective consciousness, which meant that they could not use poetry as the means to define the existential values and these had not occurred at the scribes level of central plain region. Keyword: Seasonal, Dunhuang poetry, solar ter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