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The Ending of the Traditional Women: A Study about Nyu You Suo Gui the Female s Education Pattern and the Reflection of Culture in Taiwanese Proverbs 游 淑 珺 Shu-Chun Yu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兼 任 講 師 Part-time Lecturer,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 Chinese Culture University 摘 要 Abstract 人 類 的 生 理 性 別 屬 於 天 生 自 然 的 (Sex), 但 是, 成 男 成 女 的 性 別 意 識 卻 是 由 後 天 所 形 塑 而 成 的 社 會 性 別 (Gender), 這 套 文 明 制 度 規 範 了 男 女 的 行 為 準 則, 形 成 男 女 有 別 的 種 種 差 異 現 象 無 論 在 語 言 婚 姻 經 濟 藝 術 科 學 宗 教 等 領 域 中, 在 父 權 體 制 的 文 化 結 構 下, 女 性 明 顯 的 落 入 次 要 的 第 二 性 位 置, 以 附 屬 的 被 支 配 的 缺 乏 主 體 意 識 的 型 態 存 在 著 在 以 男 性 為 主 的 漢 民 族 父 系 社 會 下, 為 了 維 繫 血 緣 的 傳 承 與 純 正, 男 女 婚 配 制 度 應 運 而 生, 標 誌 著 文 明 制 度 的 形 成 身 為 漢 民 族 的 女 性, 女 有 所 歸 的 傳 統 觀 念 不 僅 規 範 了 女 性 的 成 長 模 式, 于 歸 的 結 果 更 左 右 著 她 的 命 運 這 裏 的 歸 字, 除 了 具 有 歸 還 返 回 姓 氏 等 普 遍 意 義 之 外, 對 女 性 而 言, 歸 所 象 徵 的 社 會 意 義 影 響 更 為 深 遠 男 女 有 別, 為 了 深 入 探 討 傳 統 文 化 中 的 性 別 差 異 情 形, 本 文 由 女 有 所 歸 的 傳 統 觀 念 切 入, 以 最 貼 近 台 灣 族 群 生 活 的 語 言 俗 語 為 主, 透 過 台 灣 俗 語 中 所 反 映 的 女 性 歸 屬 情 形, 從 生 命 的 起 點 歸 家 與 終 點 三 階 段 探 討, 從 俗 語 呈 現 的 歸 的 情 況, 探 究 傳 統 女 性 的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情 形 The sex of human being belongs to the natural, but the gender is an acquired character from the society. This civilization system became a norm to both sexes for their principles of conduct, which form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male and female. Under the culture structure of patriarchy, no matter in language, marriage, economy, art, science or religion, obviously the female is falling into The Second Sex position and being as a subordinate, lack of the subject consciousness. In the patriarchy of Han people, the male is given a first place to hold and support the genealogy relationship, which comes with the marriage and civilization systems. Being the female in Han people, the traditional concept of Nyu 3 You 3 Suo 3 Gui 1 is not only a 76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standard to her growing to maturity; the effect of yu 3 gui 1 is also influencing her fate. The meaning of gui 1 is not just a general concept of return, getting back or surname, which symbolizes a deep and far society value to the female. The male and female should be treated differently, in order to probe into the gender differences from our traditional culture, this text is entering into this topic from nyu 3 you 3 suo 3 gui 1, using the most popular language in Taiwan, the proverb, to discuss what the female belongs in. Discussion from 3 phases: the beginning, the returning and the ending of her life, to investigate the traditional female s education pattern and the reflection of culture. 關 鍵 詞 Keyword 歸 ; 俗 語 ( 註 1); 女 性 ; 養 成 模 式 ; 文 化 ; 反 映 Gui; Proverb; Female; Education pattern; Culture; Reflection 壹 前 言 女 人 並 不 是 生 就 的, 而 寧 可 說 是 逐 漸 形 成 的 在 生 理 上 心 理 或 經 濟 上, 沒 有 任 何 命 運 能 決 定 人 類 女 性 在 社 會 的 表 現 形 象 決 定 這 種 介 於 男 性 與 閹 人 之 間 的 所 謂 具 有 女 性 氣 質 的 人, 是 整 個 文 明 西 蒙 波 娃 (Simone de Beauvoir) 第 二 性 ( 註 2) 人 類 的 生 理 性 別 屬 於 天 生 自 然 的 (Sex), 但 是, 成 男 成 女 的 性 別 意 識 卻 是 由 後 天 所 形 塑 而 成 的 社 會 性 別 (Gender) 這 套 被 人 們 所 遵 循 的 文 明 制 度 行 之 多 年, 不 僅 規 範 了 男 女 的 行 為 準 則, 更 形 成 男 女 大 不 同 的 種 種 差 異 現 象, 如 男 主 外, 女 主 內 即 是 一 例 中 國 人 稱 生 男 為 弄 璋, 生 女 為 弄 瓦, 弄 璋 與 弄 瓦 的 區 別 在 於 前 者 屬 於 珍 貴 的 美 玉, 後 者 則 為 不 值 錢 的 瓦 片, 璋 瓦 之 間 有 著 天 壤 之 別, 也 標 誌 著 人 一 出 生 便 由 其 生 理 性 別 決 定 了 他 她 的 生 存 價 值 與 社 會 地 位 ( 註 3) 女 性 如 同 西 蒙. 波 娃 所 敘 述 的, 屬 於 介 於 男 性 與 閹 人 之 間 的 性 別, 這 種 由 人 類 文 明 制 度 所 形 成 的 差 異 現 象, 猶 如 人 類 學 者 列 維. 斯 特 勞 斯 (Levi-Strauss) 所 揭 示 的 : 一 切 文 化 都 可 以 被 看 作 是 一 個 象 徵 性 的 體 系, 語 言 婚 姻 規 則 經 濟 關 係 藝 術 科 學 與 宗 教 處 於 這 個 體 系 的 前 沿 ( 註 4) 在 父 權 體 制 的 文 化 結 構 下, 無 論 在 語 言 婚 姻 經 濟 藝 術 科 學 宗 教 等 領 域 中, 女 性 明 顯 的 落 入 次 要 的 第 二 性 位 置, 以 附 屬 的 被 支 配 的 缺 乏 主 體 意 識 的 型 態 存 在 著 在 漢 民 族 文 化 中, 針 對 宇 宙 的 形 成 77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與 運 行 方 式, 中 國 人 創 造 了 一 套 陰 陽 概 念, 以 陽 代 表 日, 以 陰 代 表 月, 日 月 配 合 天 地 的 運 行, 進 而 繁 衍 萬 物, 建 立 了 宇 宙 由 此 概 念, 進 一 步 推 展 到 生 命 的 孕 育, 以 男 為 陽 以 女 為 陰, 如 同 太 陽 與 月 亮 的 交 替 運 行 模 式, 提 出 了 陰 陽 調 和 的 理 論, 陽 剛 與 陰 柔 成 為 男 性 與 女 性 的 特 質, 藉 由 男 女 調 和 的 方 式 才 能 延 續 人 類 的 生 命 在 以 男 性 為 主 的 漢 民 族 父 系 社 會 下, 為 了 維 繫 血 緣 的 傳 承 與 純 正, 男 女 婚 配 制 度 應 運 而 生, 也 標 誌 著 文 明 制 度 的 形 成 ( 註 5) 身 為 漢 民 族 的 女 性, 女 有 歸 ( 註 6) 的 傳 統 觀 念, 早 已 根 深 蒂 固 的 融 合 在 漢 文 化 體 系 之 中, 不 僅 規 範 了 女 性 成 長 的 模 式, 于 歸 的 結 果 更 左 右 著 婦 女 的 命 運 這 歸 字, 除 了 具 有 歸 還 返 回 姓 氏 等 普 遍 意 義 之 外, 對 女 性 而 言, 歸 所 象 徵 的 社 會 意 義 更 為 重 要 周 易. 雜 卦 上 說 歸 妹, 女 之 終 也, 正 揭 示 了 女 性 生 存 的 意 義, 此 處 的 歸, 可 以 分 別 由 生 與 死 兩 個 層 面 進 行 探 討 從 生 來 看, 女 子 出 生 後 便 等 待 著 出 嫁 的 到 來, 詩 經 以 之 子 于 歸, 宜 其 室 家 ( 註 7) 對 女 性 的 生 存 意 義 下 了 註 解, 這 裏 的 歸 代 表 著 出 嫁 的 象 徵 意 義 受 到 女 有 歸 的 侷 限, 傳 統 社 會 認 為 女 子 出 嫁 才 是 她 命 好 命 壞 的 開 始, 期 望 她 嫁 後 能 興 旺 夫 家, 開 枝 散 葉, 扮 演 好 傳 宗 接 代 的 角 色 從 死 的 層 面 來 看, 女 子 嫁 入 夫 家 代 表 著 她 的 生 命 真 正 開 始, 夫 家 是 她 最 後 停 留 的 歸 處, 這 歸 的 終 極 意 義, 指 的 就 是 死 後 的 歸 依 問 題 受 到 漢 民 族 宗 族 觀 念 的 影 響, 為 人 妻 的 女 性 能 否 在 夫 家 擁 有 位 置, 死 後 能 否 入 主 夫 家 的 公 媽 神 主 牌 位, 享 有 後 嗣 的 祭 祀, 這 是 非 常 嚴 肅 且 重 要 的 課 題 到 達 生 命 最 終 歸 處 的 重 要 關 鍵 在 於 她 能 否 有 所 出, 為 夫 家 生 育 子 嗣, 完 成 傳 宗 接 代 的 宗 族 使 命 若 能 符 合 宗 族 的 期 待, 她 的 姓 氏 便 能 被 書 寫 在 夫 家 的 神 主 牌 位 上 在 女 有 歸 的 觀 念 下, 無 論 是 生 或 死 的 層 面, 女 性 努 力 的 扮 演 好 父 系 體 制 所 要 求 的 角 色, 為 夫 的 存 在 而 存 在 著, 到 了 生 命 落 幕 的 時 刻, 幸 運 地 留 下 了 姓 氏 的 書 寫, 象 徵 她 曾 存 在 過 的 痕 跡 ( 註 8) 語 言 代 表 著 人 類 生 存 環 境 所 固 有 的 一 種 能 力 ( 註 9), 語 言 與 思 維 是 人 類 存 在 的 必 要 條 件, 扮 演 了 傳 遞 人 類 思 想 的 重 要 載 體 透 過 語 言 的 使 用 與 研 究, 我 們 得 以 進 一 步 發 現 人 類 文 化 形 成 的 脈 絡, 成 為 一 種 有 跡 可 循 的 社 會 現 象 即 使 同 文 同 種 一 脈 相 承 的 民 族 文 化, 到 了 不 同 地 域 卻 能 發 產 出 不 同 的 文 化 現 象, 形 成 特 殊 的 文 化 語 境 ( 註 10) 即 使 同 源 同 種, 受 到 不 同 的 地 域 環 境 影 響, 也 能 開 展 出 不 同 的 文 化 差 異 現 象, 形 成 另 一 種 文 化 語 境 語 言 與 文 化 的 密 切 關 係 不 言 可 喻, 透 過 語 言 的 研 究, 可 以 進 一 步 呈 現 出 地 域 文 化 現 象 阮 昌 銳 先 生 在 從 婚 諺 看 民 俗 的 文 化 反 78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映 中 認 為 : 民 間 反 映 文 化 的 研 究 在 民 俗 類 型 上 偏 重 於 神 話 故 事, 我 們 認 為 也 可 從 諺 語 方 面 來 做 類 似 的 研 究, 一 則 諺 語 也 是 口 頭 藝 術 的 一 種, 再 則 諺 語 是 從 悠 久 民 族 生 活 經 驗 中 產 生 出 來 的 萬 人 共 通 的 智 慧, 是 能 反 映 該 社 會 的 文 化 ( 註 11) 從 民 間 文 學 的 角 度 來 看, 俗 語 確 實 是 可 以 反 映 族 群 文 化 的 一 種 載 體, 也 是 流 傳 至 今, 仍 被 族 群 使 用 的 活 的 語 言 男 女 有 別, 當 生 命 開 始 便 已 有 了 性 別 差 異 時, 在 接 續 的 生 命 儀 典 中, 是 否 也 是 如 此 貫 徹 始 終, 符 合 社 會 的 期 待 呢? 為 了 深 入 探 討 傳 統 文 化 中 的 性 別 差 異 現 象, 本 文 由 女 有 歸 的 社 會 規 範 切 入, 以 最 貼 近 台 灣 族 群 生 活 的 語 言 俗 語 為 主 ( 註 12), 試 圖 透 過 台 灣 俗 語 中 所 反 映 的 女 性 歸 屬 情 形, 分 別 由 生 命 的 起 點 歸 家 與 終 點 三 階 段 切 入, 透 過 俗 語 所 呈 現 的 歸 的 情 況, 進 一 步 分 析 女 有 歸 的 終 極 意 義, 探 究 傳 統 女 性 的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情 形 貳 男 命 無 假, 女 命 無 真 ( 註 13): 假 造 的 女 兒 命 運 在 人 的 一 生 中, 經 歷 了 出 生 成 年 結 婚 到 死 亡, 這 一 連 串 的 生 命 儀 禮, 構 成 了 生 命 的 週 期 (Life Cycle), 在 每 一 個 階 段 都 有 特 殊 的 儀 禮 舉 行, 具 有 強 烈 的 社 會 象 徵 意 義 對 於 一 個 家 庭 而 言, 新 生 兒 的 來 到 總 是 一 件 喜 訊, 然 而, 在 過 去 那 個 傳 統 的 年 代, 醫 學 尚 未 發 達 到 可 以 預 知 幼 兒 的 性 別, 生 男 生 女 的 結 果 卻 嚴 重 的 影 響 了 母 親 未 來 的 地 位 與 小 孩 將 來 的 發 展 性 別 意 識 的 差 異 就 從 嬰 兒 落 地 的 時 刻 開 始 誠 如 社 會 學 家 歐 克 里 所 指 出 的 : 由 於 性 別 的 意 識 形 態 (Ideology of gender), 這 個 世 界 被 以 特 定 的 方 式 建 構, 造 成 我 們 以 某 些 假 定 來 解 釋 男 人 和 女 人 之 間 的 差 異 ( 註 14) 早 在 周 朝 時 期, 漢 民 族 便 已 建 立 了 宗 祧 制 度, 形 成 以 父 系 或 宗 族 為 中 心 的 社 會 結 構, 重 視 宗 嗣 血 緣 的 延 續 而 女 性 的 地 位 相 對 的 低 落, 由 男 性 掌 握 了 經 濟 與 宗 族 大 權, 這 父 系 的 權 威 早 已 深 植 於 漢 民 族 的 意 識 之 中, 形 成 一 種 深 層 的 文 化 心 理 結 構 無 可 避 免 的, 女 性 被 推 擠 到 次 要 的 非 中 心 的 邊 緣 位 置, 在 以 男 性 為 主 的 社 會 結 構 中, 女 性 落 入 了 第 二 性 的 地 位, 她 的 存 在 價 值 已 經 被 烙 上 了 性 別 的 歧 視, 她 是 次 等 的 不 受 重 視 的 族 群 在 詩 經. 小 雅. 斯 千 中 有 這 麼 一 段 記 載 : 乃 生 男 子, 載 寢 之 床, 載 衣 之 裳, 載 弄 之 璋 其 泣 喤 喤, 朱 芾 斯 皇, 室 家 君 王 79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乃 生 女 子, 載 寢 之 地, 載 衣 之 裼, 載 弄 之 瓦 無 非 無 儀, 唯 酒 食 是 議, 無 父 母 詒 罹 ( 註 15) 漢 民 族 稱 生 男 為 弄 璋 生 女 為 弄 瓦, 在 弄 璋 與 弄 瓦 之 間, 詩 中 已 明 白 的 揭 示 了 男 尊 女 卑 的 觀 念, 反 映 了 父 權 社 會 所 認 定 的 父 傳 子 的 血 緣 體 系 當 嬰 孩 出 生 的 開 始, 性 別 所 標 誌 的 社 會 意 義 便 已 左 右 了 他 或 她 未 來 的 可 能, 落 入 一 種 無 奈 的 宿 命 觀 儘 管 中 國 有 一 種 美 酒 名 為 女 兒 紅 ( 註 16), 俗 語 也 說 查 埔 也 著 疼, 查 某 也 著 成 ( 註 17), 表 面 上 看 似 公 平, 但 卻 無 法 抹 煞 重 男 輕 女 的 現 實 文 化 結 構 更 荒 謬 的 是, 早 期 曾 經 在 大 陸 發 生 剩 查 埔, 無 剩 查 某 的 殺 嬰 陋 習 ( 註 18), 這 種 父 權 文 化 結 構 下 的 變 形 產 物, 雖 然 只 是 短 暫 盛 行 在 某 些 特 定 區 域 的 特 殊 風 俗 習 慣, 但 畢 竟 不 足 為 取 歷 經 出 生 的 階 段, 對 父 母 而 言, 無 論 是 喜 悅 或 是 失 望, 終 究 還 是 得 擔 負 起 扶 養 孩 子 的 義 務 與 社 會 責 任 生 子 代 表 完 成 了 傳 宗 接 代 的 宗 族 使 命, 而 從 漢 民 族 的 社 會 價 值 觀 來 看, 飼 查 某 囝, 隨 死 會 ( 註 19), 產 婦 若 生 下 的 是 女 兒, 除 了 無 法 獲 得 宗 族 的 肯 定, 無 法 享 有 滿 月 時 的 麻 油 雞 酒 香 外, 最 可 悲 的 是 只 能 認 命 的, 把 她 當 成 賠 錢 貨 查 某 子 賊 ( 註 20) 一 樣 地 養 大 繼 承 著 同 一 血 緣 而 來, 男 孩 是 抱 在 掌 心 呵 護 的 珍 寶, 女 孩 卻 被 視 為 賠 錢 貨, 甚 至 查 某 囝 仔 人, 捻 頭 飼 也 會 活 ( 註 21), 被 認 定 不 需 特 別 照 顧 也 可 以 存 活 女 孩 在 生 命 的 起 始 便 已 經 不 被 重 視, 甚 至 連 她 出 生 的 時 辰 都 能 被 更 改, 只 為 了 將 來 可 以 順 利 出 嫁, 父 母 才 能 安 心 的 卸 下 養 育 的 責 任, 這 點 和 傳 統 的 婚 禮 習 俗 有 關 自 古 以 來, 漢 民 族 素 有 禮 儀 之 邦 的 稱 呼, 非 常 重 視 禮 節, 而 傳 統 婚 俗 中 有 所 謂 六 禮 ( 註 22) 的 規 範, 其 中 問 名 ( 提 字 仔 )( 註 23) 的 程 序 攸 關 著 男 女 能 否 順 利 婚 配 的 關 鍵 要 素 即 是 在 男 女 進 行 婚 配 的 過 程 中, 先 將 雙 方 的 八 字 即 出 生 年 月 日 時 的 天 干 地 支 寫 給 算 命 仙, 讓 他 來 批 測 兩 人 是 否 合 適, 也 就 是 俗 語 說 的 八 字 有 合 會 做 堆 ( 註 24) 的 意 義 如 果 女 方 出 生 的 時 辰 不 好, 或 者 她 命 帶 剋 夫, 如 帶 鉸 刀 平, 鐵 掃 帚 ( 註 25), 那 就 很 難 嫁 出 去 了 所 以 說 男 命 無 假, 女 命 無 真, 女 性 在 出 生 後, 尚 未 進 入 教 育 的 養 成 階 段, 父 母 便 開 始 擔 憂 她 出 嫁 的 人 生 大 事 為 了 能 讓 女 兒 順 利 的 嫁 出, 在 台 灣 傳 統 民 俗 中, 往 往 會 透 過 算 命 仙 的 改 命 方 式, 假 造 生 辰 八 字, 改 變 女 性 原 有 的 命 格, 成 為 一 個 宜 家 宜 室 旺 夫 興 家 的 假 好 命 人, 也 造 成 了 問 名 的 結 果, 幾 乎 都 是 好 的 一 種 假 象 女 命 無 真, 女 孩 落 地 的 時 刻 都 可 能 是 造 假 的 虛 構 的, 全 然 為 了 將 來 能 成 就 一 樁 好 姻 緣, 可 以 順 利 的 有 所 歸 而 男 命 無 假, 真 假 難 辨 的 無 奈 宿 命 觀, 永 遠 不 會 發 生 在 男 性 身 上 藉 由 俗 語 所 呈 現 的, 是 如 此 荒 謬 的 文 化 心 理 結 構, 正 貼 切 的 反 映 了 父 系 社 會 的 現 實 面 80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女 孩 的 命 運 從 一 出 生 就 註 定 成 為 附 屬 的 角 色, 是 查 某 囝 仔, 菜 命 查 某 囝 仔, 油 麻 菜 子 命 ( 註 26), 韮 菜 一 長 大 就 得 收 割, 女 孩 一 長 大 就 要 嫁 人 ; 或 者 如 同 油 麻 菜 籽 一 樣, 種 子 隨 風 飄 去, 直 到 落 土 的 時 刻, 才 會 生 根 繁 衍, 找 到 最 終 的 歸 家, 透 過 俗 語 所 呈 現 的 性 別 意 識 非 常 鮮 明 而 飼 後 生 養 老 衰, 飼 查 某 子 別 人 的 ( 註 27) 查 某 子, 別 人 的 家 神 ( 註 28), 這 是 傳 統 父 系 社 會 普 遍 認 同 的 觀 點, 養 兒 可 以 防 老, 但 養 女 出 嫁 後, 冠 上 了 夫 姓, 死 後 成 為 夫 家 的 神 女 孩 與 原 生 家 庭 的 關 係 屬 於 暫 時 性 的 停 留, 父 母 家 是 自 外 於 她 的 外 家, 她 終 究 要 符 合 傳 統 社 會 的 期 待, 找 到 一 個 能 夠 歸 依 的 家, 這 歸 的 必 要 性 是 父 系 制 度 所 規 範 的, 也 是 漢 人 社 會 中 遵 循 不 悖 的 女 性 養 成 階 段 的 重 要 進 程 參 嫁 出 去 查 某 子, 像 潑 出 去 的 水 ( 註 29): 女 性 的 出 走 與 歸 家 從 出 生 到 長 成, 女 性 總 要 走 到 出 嫁 的 時 刻, 誠 如 周 易. 雜 卦 所 揭 示 的 歸 妹, 女 之 終 也 的 意 義 一 樣, 女 孩 長 大 了 最 終 還 是 要 離 開 的, 俗 語 說 : 嫁 出 去 查 某 子, 像 潑 出 去 的 水, 便 象 徵 著 覆 水 難 收 的 深 層 含 義, 期 盼 她 的 婚 姻 幸 福, 不 要 再 回 來 了 同 時, 也 代 表 著 塑 造 女 子 生 命 開 始 的 原 生 家 庭 娘 家, 不 過 是 生 命 過 程 中 必 要 的 暫 時 的 停 駐 而 已, 所 以 俗 語 中 以 外 家 來 稱 呼, 是 比 娘 家 更 貼 切 的 反 映 了 事 實 然 而, 成 年 後 的 女 性, 終 究 必 須 從 原 生 家 庭 中 出 走, 處 在 這 種 必 然 會 發 生 的 情 感 割 裂 狀 態 下, 父 母 早 已 不 再 對 她 有 任 何 期 待, 甚 至 還 有 嫁 查 某 子, 較 慘 著 賊 偷 ( 註 30) 的 負 面 觀 念, 女 兒 終 究 是 屬 於 別 人 家 的 人, 與 本 家 無 關 成 長 階 段 便 已 處 在 形 同 孤 女 ( 註 31) 的 文 化 結 構 下, 在 心 理 上 已 被 棄 置 了 的 她, 在 外 家 中 是 如 何 被 養 成 直 到 進 入 有 所 歸 家 的 階 段 呢? 吾 家 有 女 初 長 成, 養 在 深 閨 人 未 識, 過 去 的 女 性 出 生 後 便 固 守 在 閨 閣 之 中, 與 外 界 隔 離, 學 習 針 黹 繡 花 的 手 藝, 研 讀 女 書, 努 力 地 準 備 成 為 一 個 有 德 的 賢 婦, 服 膺 三 從 四 德 的 訓 勉 成 長 階 段 的 她, 為 了 將 來 的 出 嫁 而 學 習, 這 是 中 國 傳 統 女 性 的 養 成 模 式, 也 是 女 性 奉 為 圭 臬, 不 敢 違 逆 的 制 度 漢 民 族 中 所 謂 的 家 法 家 教 門 風 等 等, 都 是 傳 承 自 先 祖 的 一 套 治 家 方 法, 希 望 子 孫 們 可 以 遵 循 並 維 護 祖 先 們 辛 苦 建 立 的 好 名 聲 為 人 父 母 者, 同 樣 以 遵 循 宗 族 與 社 會 的 規 範 來 教 育 子 女, 無 非 希 望 兒 子 長 成 後 可 以 光 耀 門 楣, 至 於 女 兒, 只 期 待 她 出 嫁 後 的 表 現 可 以 受 到 夫 家 的 讚 賞, 這 也 是 另 一 種 社 會 價 值 的 肯 定 俗 語 中 有 寵 豬 舉 灶, 寵 子 不 孝, 寵 查 某 落 人 家 教 ( 註 32) 養 子 不 教 不 如 養 驢, 養 女 不 教 不 如 養 豬 ( 註 33), 各 家 的 家 法 不 同, 如 果 未 能 依 循 禮 教 規 範 來 教 育 女 兒 的 話, 等 她 嫁 人 後 81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就 不 懂 得 應 該 要 服 從 夫 家 的 宗 族 規 範, 導 致 婚 姻 生 活 的 不 適 應, 甚 至 不 幸 福 傳 統 社 會 的 觀 念 認 為, 這 種 養 女 不 教 的 責 任 是 要 歸 咎 到 原 生 家 庭 的 父 母 身 上, 而 為 了 避 免 產 生 如 此 有 辱 門 風 的 批 評, 她 的 父 母 只 好 努 力 地 使 她 成 為 符 合 社 會 期 待 的 具 備 婦 德 的 賢 妻 良 母 這 也 是 推 動 傳 統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的 助 力 之 一 女 性 的 養 成, 除 了 考 量 到 門 風 的 名 譽 維 繫 之 外, 對 於 女 性 個 人 的 聰 明 才 智 幾 乎 全 然 漠 視 傳 統 社 會 普 遍 認 同 女 子 無 才 便 是 德, 甚 至 認 為 牝 雞 司 晨 將 會 引 來 滅 亡 的 危 機, 俗 語 中 也 有 相 同 的 訓 示 : 雞 母 能 啼 著 斬 頭 雞 母 能 啼 破 人 家 ( 註 34) 對 於 迷 惑 君 王 的 女 子 們, 往 往 冠 上 狐 狸 精 禍 水 等 污 名 化 的 稱 謂, 嚴 厲 禁 止 女 性 的 模 仿, 或 者 是 對 男 性 自 身 所 發 出 的 警 告 他 們 對 於 她 們, 總 懷 抱 著 戒 慎 恐 懼 的 態 度, 設 法 將 她 們 禁 錮 在 家 裏, 並 且 從 小 就 灌 輸 她 貞 節 烈 女 的 觀 念 : 夫 有 再 娶 之 義, 妻 無 二 適 之 文 ( 註 35), 積 極 培 養 她 具 備 賢 妻 良 母 的 能 力, 明 白 夫 者 天 也, 天 固 不 違, 夫 固 不 可 逃 ( 註 36) 的 道 理, 遵 循 著 三 從 四 德 的 婦 訓 俗 語 中 稱 為 人 妻 者 為 家 後, 可 以 說 完 全 反 映 了 妻 子 身 分 的 現 實 狀 態, 女 性 必 須 扮 演 的 是 退 居 家 庭 的 角 色 從 養 在 深 閨 進 入 于 歸 的 階 段, 從 原 生 家 庭 出 走, 進 入 另 一 個 封 閉 的 空 間 歸 家, 以 夫 為 天, 這 是 傳 統 女 性 普 遍 的 養 成 模 式, 也 是 歷 史 悠 久 的 一 種 模 式 女 人, 好 呣 好, 靠 尪 ( 註 37), 女 子 命 運 的 好 與 壞 都 與 原 生 家 庭 無 關, 命 好 命 壞 要 到 嫁 人 以 後 才 知 分 曉, 是 隨 著 歸 嫁 夫 家 後 的 結 果 而 判 定 的 傳 統 女 性 雖 然 沒 有 選 擇 婚 姻 的 權 利, 但 因 為 歸 家 所 造 成 的 影 響 將 左 右 她 的 命 運, 她 只 能 消 極 的 採 取 一 些 措 施, 期 盼 找 到 乘 龍 快 婿 如 在 台 灣 傳 統 的 民 俗 儀 式 中 所 保 留 下 來 的 有 : 利 用 元 宵 夜 時 偷 偷 的 進 行 偷 挽 蔥, 嫁 好 尪 偷 挽 菜, 嫁 好 婿 ( 註 38) 的 祈 願 行 為, 希 望 藉 由 蔥 與 尪 菜 與 婿 音 近 的 關 係, 帶 來 好 運 ; 或 者 利 用 聽 香 卜 佳 婿 ( 註 39) 的 習 俗, 試 圖 占 卜 未 來 的 夫 婿 將 是 如 何 這 些 行 為 以 現 在 看 來 可 以 說 是 全 然 迷 信 的, 但 在 嫁 雞 隨 雞 飛, 嫁 狗 隨 狗 走, 嫁 乞 丐 背 茭 薦 斗 ( 註 40) 的 傳 統 女 訓 下, 宿 命 的 她 深 切 了 解 處 在 父 的 權 威 體 制 下, 無 論 將 來 的 丈 夫 是 好 是 壞, 總 是 要 牽 手 過 一 輩 子 的 人 她 知 道 她 將 不 被 允 許 有 重 來 的 機 會, 只 有 認 命 的 唯 一 選 擇, 儘 管 知 道 是 迷 信 的, 但 她 還 是 宿 命 的 選 擇 了 相 信 傳 統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終 究 是 為 了 歸 而 做 準 備 在 漢 人 的 文 人 主 義 下, 四 書 五 經 學 堂 私 塾 等 教 育 書 籍 與 學 習 場 所 的 出 現, 都 是 為 了 男 性 的 養 成 而 發 展, 傳 達 了 望 子 成 龍 的 期 許, 等 待 學 成 長 大 後 的 他 能 夠 考 取 功 名, 光 宗 耀 祖 而 女 性 呢? 俗 語 說 查 某 囝 仔, 無 才 便 是 德 ( 註 41), 雖 然 82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此 一 觀 念 早 已 根 深 蒂 固, 傳 統 女 性 的 活 動 範 圍 也 被 規 範 在 閨 閣 之 中, 但 在 唐 代 陸 續 出 現 了 女 論 語 女 孝 經 等 書 籍 ( 註 42), 甚 至 到 了 明 代 末 年 還 有 女 四 書 的 出 現 ( 註 43), 觀 看 這 些 書 名 似 乎 和 男 性 一 樣 享 有 相 等 的 資 源, 但 進 一 步 詳 觀 內 容, 仍 然 脫 離 不 了 三 從 四 德 的 婦 訓 教 條 如 女 論 語. 守 節 章 中 說 道 : 古 來 賢 婦, 九 烈 三 貞 名 標 青 史, 傳 到 而 今 ( 註 44), 所 謂 九 烈 三 貞, 指 的 是 按 照 上 九 族 的 懿 德 與 孝 順 父 母 孝 順 舅 姑 敬 順 丈 夫 的 三 懿 德 為 行 事 的 準 則, 才 能 被 稱 為 賢 婦 女 孩 們 讀 書 的 目 的, 顯 然 都 是 為 了 成 就 未 來 賢 內 助 的 角 色, 即 使 有 機 會 留 名 青 史, 受 到 肯 定 的 也 絕 非 源 自 於 她 的 聰 明 才 智, 是 表 揚 她 為 夫 家 的 奉 獻 或 者 犧 牲 女 論 語 女 孝 經 女 四 書 的 命 名, 塑 造 了 一 種 表 面 的 形 式 上 的 平 等, 實 際 上, 更 強 調 了 女 性 必 須 閱 讀 這 類 傳 授 婦 德 婦 訓 的 教 條 書 籍, 才 能 順 利 的 在 養 成 階 段, 完 成 其 主 體 性 的 建 構 在 家 從 父, 出 嫁 從 夫, 夫 死 從 子, 在 以 男 性 為 主 體 的 宗 法 體 制 下, 女 性 的 主 體 性 被 一 步 步 的 建 構 完 成, 她 是 附 屬 於 男 性 的, 她 只 有 遵 從 而 沒 有 說 不 的 權 利 她 的 自 我 何 去 何 從? 或 者, 她 根 本 不 知 道 何 謂 自 我, 只 知 道 要 遵 循 著 父 命 的 道 路 前 進, 無 聲 的 以 他 者 的 方 式 存 在 著 我 們 沒 有 聽 到 她 的 聲 音, 因 為 這 終 究 是 一 個 埋 葬 在 體 制 下 被 消 音 的 無 聲 氛 圍 肆 公 媽 神 主 牌 ( 註 45) 的 書 寫 : 從 女 有 歸 到 先 考 妣 某 氏 的 無 名 女 性 在 傳 統 父 系 社 會 的 規 範 下, 女 性 在 原 生 家 庭 中 被 視 為 外 人, 她 的 位 置 被 編 排 在 丈 夫 的 家 中, 如 同 俗 語 所 呈 現 的 厝 內 無 祀 姑 婆 ( 註 46) 查 某 人, 三 世 無 厝 ( 註 47) 一 樣, 成 年 的 女 性 必 須 要 離 開 外 家, 必 須 經 過 婚 姻 關 係 的 聯 繫, 順 利 的 進 入 屬 於 她 的 本 家, 這 就 是 女 有 所 歸 所 呈 現 的 第 一 層 意 義 完 成 于 歸 的 階 段 之 後, 接 著 就 是 女 有 所 歸 的 終 極 意 義 死 後 的 靈 魂 歸 依 問 題, 如 何 檢 視 這 個 階 段 的 完 成, 關 鍵 在 於 夫 家 的 公 媽 神 主 牌 上 是 否 留 有 她 被 書 寫 的 痕 跡 無 關 於 性 別, 他 或 她 都 必 須 擁 有 一 個 名 字, 一 個 可 以 在 社 會 上 通 行 的 稱 呼 在 漢 民 族 的 傳 統 下, 對 於 男 性 的 命 名 總 是 謹 慎 萬 分, 或 者 遵 循 族 譜, 或 者 委 請 算 命 仙 配 合 生 辰 八 字 來 選 取 一 個 能 夠 出 人 頭 地 的 響 亮 名 稱, 被 宗 族 長 輩 們 寄 予 無 限 的 期 待 與 關 注 相 對 於 女 性 的 命 名, 就 不 是 那 麼 慎 重, 甚 至 可 以 說 是 隨 便 有 時, 在 家 中 缺 乏 男 丁 的 情 況 下, 或 許 她 就 被 稱 為 招 弟 來 弟 帶 弟, 希 望 新 生 的 她 可 以 帶 來 些 許 好 運, 讓 下 一 胎 可 以 得 男 ; 或 者 她 被 稱 為 罔 市 罔 腰, 傳 達 了 女 兒 不 需 要 花 費 心 力 來 扶 養 的 心 態, 甚 至 帶 有 輕 蔑 的 意 味 如 此 兩 極 的 性 別 差 異, 從 生 命 起 83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始 的 命 名 階 段 就 已 明 白 的 暴 露 出 來, 一 直 延 續 到 生 命 的 終 點, 男 與 女 始 終 有 著 明 顯 的 區 別 當 到 了 生 命 最 後 的 盡 頭, 在 傳 統 社 會 的 民 俗 規 範 下, 他 的 名 終 將 會 被 書 寫 在 祖 先 牌 位 之 中, 接 受 後 代 子 孫 的 奉 祀, 然 而, 她 的 名 能 否 也 能 如 他 一 樣 被 書 寫 下 來? 回 到 傳 統 漢 民 族 的 社 會 結 構 來 看, 宗 法 制 度 的 建 立, 維 繫 著 父 系 權 威 的 穩 固, 兩 者 關 係 密 切 到 了 明 清 時 期, 宗 族 的 規 模 與 權 力 不 斷 的 擴 充, 相 對 的, 制 度 與 規 範 也 更 為 嚴 厲 同 時, 被 視 為 丈 夫 財 產 之 一 的 婦 女, 在 宗 族 中 所 受 到 的 約 制 也 越 來 越 嚴 格, 從 寡 婦 不 夜 哭 到 貞 節 牌 坊 的 表 揚, 女 性 的 處 境 越 來 越 嚴 苛 了 台 灣 社 會 的 宗 法 觀 念 是 隨 著 漢 人 移 民 的 步 伐 而 建 立 的, 因 襲 成 風, 對 於 女 性 的 態 度 也 是 一 樣 的 男 尊 女 卑 在 台 灣, 男 性 乃 宗 嗣 血 緣 的 繼 承 者 是 無 庸 置 疑 的, 相 同 的, 女 性 仍 是 被 摒 除 在 原 生 家 庭 外 家 之 外, 一 樣 必 須 仰 賴 夫 家 宗 族 的 認 可, 才 能 取 得 家 族 成 員 的 資 格, 否 則 死 後 將 無 所 歸 依 但 她 的 身 分 要 如 何 才 能 被 認 可? 依 據 列 維. 斯 特 勞 斯 (Levi- Strauss) 在 親 屬 關 係 的 基 本 結 構 ( 註 48) 的 敘 述 指 出, 婚 姻 是 人 類 交 往 的 一 種 方 式, 而 女 人 是 男 人 之 間 互 相 交 換 的 禮 物, 她 們 是 被 給 予 者 而 非 給 予 者 她 們 在 男 人 控 制 著 並 為 其 利 益 服 務 的 社 會 制 度 裡, 沒 有 任 何 權 勢 和 影 響 力 握 有 權 柄 者 是 男 人, 而 非 女 人, 他 可 以 決 定 女 人 在 交 換 中 的 價 值 與 意 義 如 他 所 述, 女 人 沒 有 權 力, 女 人 只 是 一 種 交 換 禮 物, 具 有 生 育 功 能 的 禮 物, 所 以, 置 身 在 承 襲 漢 民 族 父 權 體 制 的 台 灣 社 會 中, 女 性 在 婚 姻 中 的 價 值 與 意 義, 取 決 於 生 育 的 功 能 上, 她 能 否 被 宗 族 認 定 能 否 留 名 的 必 要 條 件 就 在 於 有 所 出 身 為 人 妻 者, 必 須 要 能 替 夫 家 傳 宗 接 代, 生 下 具 有 相 同 血 緣 的 子 嗣, 這 是 女 性 存 在 的 意 義 與 價 值, 更 是 宗 法 制 度 賦 予 要 求 她 必 須 完 成 的 具 有 悠 久 傳 承 歷 史 的 重 要 使 命 詩 經. 周 南. 螽 斯 上 便 這 樣 傳 唱 著 : 螽 斯 羽, 詵 詵 兮, 宜 爾 子 孫, 振 振 兮 螽 斯 羽, 薨 薨 兮, 宜 爾 子 孫, 繩 繩 兮 螽 斯 羽, 揖 揖 兮, 宜 爾 子 孫, 蟄 蟄 兮 詩 大 序 說 : 螽 斯, 后 妃 子 孫 眾 多 也, 祖 先 們 殷 切 叮 嚀 不 斷 提 醒 後 人 生 育 的 重 要 性, 將 多 子 的 螽 斯 與 婦 人 的 美 德 繫 連 起 來, 明 白 的 揭 示 著 多 子 多 孫 多 福 氣 的 社 會 期 待, 並 暴 露 了 對 於 女 性 的 價 值 判 斷 標 準 多 產 是 賢 良 淑 德 的 女 性 典 範 至 於 和 祝 賀 女 子 嫁 人 可 以 為 夫 家 傳 宗 接 代 的 桃 之 夭 夭 有 著 異 曲 同 工 之 妙 的, 在 俗 語 中 比 比 皆 是, 如 燒 火 炭, 賢 生 湠 ( 註 49) 食 甜 甜, 給 你 明 年 生 後 生 來 食 新 娘 一 杯 茶, 互 妳 二 年 生 三 個 ; 一 個 手 裏 抱, 二 個 土 腳 爬 ( 註 50), 一 幕 幕 恭 喜 的 畫 面 都 帶 有 祝 福 早 日 生 子 開 枝 散 葉 的 84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期 待 女 子 從 父 母 身 邊 的 外 家 出 走 于 歸, 正 式 踏 進 屬 於 她 的 本 家, 新 身 分 的 轉 換 正 意 味 著 她 要 展 開 另 一 段 歷 程, 開 始 面 對 社 會 制 度 對 她 的 嚴 苛 挑 戰 出 丁 的 要 求 或 者, 她 可 能 將 面 臨 著 被 離 棄 的 失 婚 危 機 俗 語 說 : 好 歹 粿 著 會 甜, 好 歹 查 某 著 會 生 歹 粿 要 會 甜, 歹 某 要 會 生 ( 註 51), 無 論 娶 進 門 的 妻 子 是 好 是 壞, 最 重 要 的 是 要 能 生 育, 這 是 傳 統 社 會 體 制 對 於 女 性 的 要 求 雖 然 說 姻 緣 天 註 定, 但 也 有 離 緣 的 婚 姻 終 止 情 形 出 現, 尤 其 是 處 在 無 所 出 的 婚 姻 狀 態 之 中 早 在 周 朝 時 期, 漢 人 傳 統 的 封 建 社 會 中 已 產 生 了 休 妻 的 規 範, 即 所 謂 的 七 出 ( 註 52) 之 條, 意 指 在 七 種 情 形 下, 丈 夫 可 以 主 動 提 出 終 止 婚 姻 的 要 求 到 了 唐 代, 七 出 的 先 後 順 序 有 所 變 動, 首 例 標 舉 的 就 是 無 子, 可 見 當 時 的 宗 族 社 會 對 於 傳 宗 接 代 的 重 視 程 度 已 經 超 越 了 前 代 因 此, 女 性 為 了 一 舉 得 男, 為 能 展 現 她 的 生 存 價 值 以 早 日 獲 得 夫 家 的 肯 定, 費 盡 了 不 少 心 思, 而 這 些 求 子 的 方 法 在 傳 統 民 俗 節 慶 或 儀 式 中 都 被 保 留 了 下 來, 流 傳 到 現 在 以 節 慶 為 例, 在 元 宵 節 的 燈 會 時, 女 性 可 以 進 行 鑽 燈 腳, 生 卵 葩 ( 註 53), 藉 由 燈 與 丁 諧 音 的 關 係, 祈 求 能 夠 實 現 生 子 的 願 望 ; 或 者 利 用 清 明 節 到 郊 外 掃 墓 時 踏 草 青, 生 後 生 ( 註 54), 青 與 生 音 近, 寄 予 相 同 的 生 子 期 待 而 從 民 俗 生 育 儀 式 來 看, 如 果 產 婦 生 下 的 是 女 兒 時, 旁 人 會 說 著 查 某 坐 頭 胎, 查 甫 隨 後 來 ( 註 55) 的 祝 福 話 語 安 慰 產 婦 ; 或 者 在 嬰 兒 滿 四 個 月 進 行 收 瀾 儀 式 時, 透 過 收 瀾 收 焦 焦, 予 恁 老 母 後 胎 生 卵 葩 收 瀾 收 離 離, 予 你 明 年 擱 招 小 弟 ( 註 56) 的 吉 祥 話, 祝 福 產 婦 明 年 可 以 順 利 的 添 丁 至 於 婚 後 未 能 如 願 懷 孕 的 婦 女, 往 往 會 尋 求 宗 教 信 仰 的 協 助, 如 道 教 中 的 註 生 娘 娘 便 是 主 掌 人 間 生 育 大 事 的 神 祇, 俗 語 說 : 註 生 娘 娘, 毋 敢 食 無 子 油 飯 ( 註 57) 所 反 映 的 即 是 信 徒 的 崇 拜 心 態, 靈 驗 的 結 果 透 過 口 耳 相 傳 的 傳 播, 使 得 註 生 娘 娘 成 為 台 灣 最 受 女 性 歡 迎 的 生 育 神, 由 香 火 鼎 盛 的 情 況, 也 不 難 想 見 大 多 數 的 婦 女 所 承 受 的 生 育 壓 力 有 多 沉 重 此 外, 也 有 婦 女 相 信 民 間 信 仰 中 神 秘 法 術 的 力 量, 如 利 用 栽 花 換 斗 ( 註 58) 的 儀 式, 可 以 預 測 何 時 能 生 育, 甚 至 改 變 腹 中 嬰 兒 的 性 別 ; 或 者 運 用 古 老 的 特 殊 占 卜 算 式 : 七 七 四 十 九, 問 娘 何 月 有, 除 卻 母 生 年, 再 添 一 十 九, 是 男 逢 單 數, 是 女 必 成 雙, 是 男 若 變 女, 三 五 入 黃 泉 ( 註 59), 計 算 出 腹 中 胎 兒 的 性 別 上 述 種 種 為 了 祈 求 生 子 的 儀 式 行 為, 在 台 灣 的 民 間 信 仰 或 風 俗 習 慣 中 處 處 可 見, 不 僅 投 射 出 重 男 輕 女 的 文 化 心 理 結 構, 更 反 映 出 尚 未 生 子 的 已 婚 婦 女 心 中 的 焦 慮 困 境 因 為 她 們 非 常 清 楚, 她 們 的 位 置 必 須 要 通 過 生 子 這 一 道 關 卡 才 能 獲 得 保 留, 這 是 不 爭 的 事 實 有 幸 能 順 利 的 生 下 遺 傳 著 父 系 血 統 的 子 嗣 之 後, 為 人 妻 為 人 母 的 女 性 在 85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宗 族 中 的 地 位 可 以 獲 得 保 障, 代 表 她 在 生 時 可 以 安 心 的 接 受 兒 子 的 奉 養, 死 後 可 以 進 入 宗 祠, 在 象 徵 祖 先 的 公 媽 神 主 牌 上 佔 有 一 席 之 地, 完 成 了 女 有 歸 的 終 極 目 標 神 主 牌 上 的 位 置 是 女 性 辛 苦 一 生 所 爭 取 來 的 最 後 歸 依, 是 她 死 後 魂 魄 停 駐 的 位 置, 然 而, 書 寫 在 牌 位 上 的 符 號 所 呈 現 出 來 的 卻 是 先 考 妣 某 氏, 只 有 姓 氏 卻 沒 有 名 字 的 書 寫 如 此, 看 似 完 美 符 合 父 權 體 制 期 待 的 結 果, 卻 耐 人 尋 味, 甚 至 有 種 荒 謬 的 迷 思 女 性 為 夫 家 奉 獻 一 生 所 換 來 的 只 是 神 主 牌 位 上 有 姓 無 名 的 書 寫, 這 樣 的 銘 刻 模 式 正 反 映 了 一 種 社 會 現 象, 在 父 的 權 威 下, 女 性 永 遠 只 能 是 附 屬 的, 依 附 在 夫 之 下 的 存 在 回 到 生 命 的 命 名, 女 性 名 字 的 由 來 是 隨 便 取 決 的, 非 慎 重 的 命 定, 自 然 也 沒 有 被 保 留 書 寫 下 來 的 價 值, 因 為 沒 有 人 會 重 視 她 或 者 回 到 生 命 的 起 點 來 看, 女 性 從 出 生 的 開 始, 便 是 落 入 次 等 的 第 二 性 的 位 置, 被 視 為 賠 錢 貨 般 的 養 育, 繼 而 從 原 生 家 庭 出 走, 進 入 被 視 為 本 家 的 夫 家 之 後, 仍 舊 處 於 附 屬 的 地 位 更 殘 酷 的 是, 在 過 去 醫 學 不 發 達 的 時 代, 女 性 必 須 冒 著 生 贏 雞 酒 香, 生 輸 四 片 枋 ( 註 60) 的 生 育 危 險, 以 生 命 做 為 賭 注, 期 待 可 以 博 得 傳 宗 接 代 的 子 嗣, 取 得 能 被 書 寫 在 公 媽 神 主 牌 位 上 的 資 格 可 悲 的 是, 儘 管 上 面 沒 有 她 名 字 的 書 寫, 卻 是 她 用 盡 一 生 服 膺 父 命 所 換 取 而 來 的 位 置, 一 種 由 始 至 終 都 處 於 附 屬 的 位 置, 未 曾 改 變 過 伍 結 語 : 女 性 生 命 的 儀 典 生 命 的 誕 生 應 是 一 種 喜 悅, 但 在 重 男 輕 女 的 父 權 文 化 下, 性 別 意 識 的 差 異 明 顯 的 展 現 在 生 命 誕 生 的 瞬 間, 唯 有 弄 璋 才 有 喜 悅, 弄 瓦 只 有 無 奈, 這 是 女 性 生 命 的 第 一 個 階 段 無 奈 的 宿 命 在 弄 瓦 之 後, 父 母 親 清 楚 的 知 道 他 們 唯 一 的 責 任 便 是 如 何 能 順 利 的 讓 她 進 入 另 一 重 要 的 階 段 女 有 歸 從 為 人 子 過 渡 到 為 人 妻 為 人 母 的 階 段, 她 的 一 生 必 須 透 過 有 所 出 的 檢 驗 才 能 完 整, 最 後 藉 由 神 主 牌 的 書 寫 而 獲 得 彰 顯, 也 象 徵 著 女 性 生 命 儀 典 的 完 成 過 去 的 傳 統 婦 女, 她 的 可 能 性 從 一 出 生 便 已 經 被 宣 告 了 未 來 的 方 向, 她 是 不 值 錢 的 菜 命 油 麻 菜 籽, 是 賠 錢 貨, 她 以 後 命 好 命 壞 都 要 仰 賴 她 所 嫁 的 對 象, 她 的 未 來 掌 握 在 夫 家 之 中 所 謂 死 查 甫 死 一 房, 死 查 某 死 一 人 ( 註 61), 由 宗 祧 制 度 所 產 生 的 分 房 觀 念, 緊 緊 的 維 繫 著 父 系 血 緣 的 純 正 與 延 續, 男 性 的 死 亡 代 表 著 他 這 條 血 脈 的 終 止, 而 女 性 的 死 亡 不 過 就 是 一 個 生 命 的 消 逝 而 已, 俗 語 正 反 映 著 傳 統 的 兩 性 價 值 觀 無 奈 的 是, 鞏 固 房 的 重 責 大 任 並 非 託 付 給 男 性, 反 而 轉 移 到 可 有 可 無 的 屬 於 附 屬 位 置 的 具 有 生 育 功 能 的 女 性 身 上 有 無 為 夫 家 傳 宗 接 代 成 為 她 們 能 否 換 取 終 極 歸 屬 位 置 的 重 要 關 鍵, 但 有 子 有 子 命, 無 子 天 註 定 ( 註 62), 這 樣 嚴 苛 的 條 件 反 而 成 為 傳 統 婦 女 心 中 永 遠 無 法 擺 脫 的 沉 重 夢 魘 86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女 有 歸 的 文 化 約 制 力 量 宰 制 了 傳 統 女 性 的 命 運, 影 響 了 女 性 主 體 的 建 立, 她 只 能 服 膺, 不 能 說 不 透 過 女 有 歸 的 省 思, 從 生 的 層 面 上 反 映 了 生 命 與 文 化 的 延 續, 女 性 必 須 透 過 婚 姻 關 係 的 締 結, 才 能 找 到 自 己 的 歸 家, 使 得 重 視 血 緣 傳 承 的 宗 法 結 構 可 以 獲 得 穩 固, 文 化 制 度 與 禮 儀 規 範 才 得 以 建 立 從 死 的 層 面 上, 女 有 歸 的 意 義 表 現 在 死 後 靈 魂 的 歸 依 與 安 置, 歸 於 他 姓 有 所 出 的 婦 女 才 能 夠 接 受 生 前 死 後 子 嗣 的 奉 養 與 祭 拜, 神 主 牌 位 上 的 位 置 正 代 表 了 宗 族 社 會 對 她 的 肯 定 這 套 體 制 牢 牢 箝 制 著 女 性 從 為 人 子 為 人 妻 為 人 母 這 三 個 生 命 重 要 階 段 的 發 展 模 式, 她 只 有 一 種 可 能 如 果 不 依 循 這 套 模 式 進 行 的 話, 她 便 無 法 受 到 家 族 社 會 的 認 可, 甚 至 被 迫 離 棄, 成 為 永 遠 被 排 擠 在 體 制 之 外 的 邊 緣 族 群 人 的 存 在 價 值 是 什 麼? 這 問 題 或 許 很 難 回 答, 但 對 於 父 系 社 會 下 的 女 性 來 說, 查 某 囝 仔, 無 才 便 是 德 ( 註 63), 她 存 在 的 價 值 取 決 於 她 的 生 育 功 能 女 性 若 能 順 利 地 生 下 了 血 緣 純 正 的 子 嗣, 她 的 姓 氏 便 能 被 書 寫 在 公 媽 祖 先 牌 位 上, 留 下 銘 刻 的 符 號, 成 為 她 存 在 的 一 種 肯 定 然 而, 冠 上 了 某 某 氏 之 後, 呈 現 的 卻 是 有 姓 無 名 的 痕 跡, 對 女 性 而 言, 這 樣 的 結 果 究 竟 是 在 場, 或 者 是 另 一 種 缺 席 的 表 現? 回 顧 她 生 命 的 起 始, 當 她 置 身 於 孕 育 養 成 自 己 的 家 時, 傳 統 的 社 會 規 範 卻 教 育 著 她, 這 最 初 的 家 不 是 她 最 終 歸 依 的 家, 她 必 須 被 迫 荒 謬 的 在 本 家 中 缺 席 出 走, 進 入 社 會 認 定 的 屬 於 她 的 本 家 夫 家 歸 嫁 到 夫 家 之 後, 面 對 全 然 陌 生 的 人 事 物, 她 卻 又 必 須 將 這 裡 當 成 自 己 熟 悉 的 家, 甚 至 與 被 稱 為 外 家 的 原 生 家 庭 絕 裂, 以 一 種 弔 詭 的 虛 假 的 在 場 形 式, 扮 演 女 主 人 的 角 色 到 了 生 命 的 終 點 站, 或 許 幸 運 的 得 到 了 她 追 求 的 位 置, 但 在 某 某 氏 的 符 號 下, 究 竟 代 表 她 曾 經 存 在 的 價 值? 或 者 這 不 完 全 屬 於 她 的 位 置, 正 象 徵 了 她 的 缺 席? 從 原 生 家 庭 的 出 走, 到 進 入 夫 家 的 規 範, 透 過 歸 的 儀 式 轉 換, 她 從 女 孩 進 入 到 女 人 的 階 段, 這 場 形 式 上 看 似 熱 鬧 喧 嘩 的 嘉 年 華 會, 實 際 上 卻 是 落 入 了 一 種 被 拋 棄 的 無 助 的 孤 女 處 境 這 樣 的 傳 統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是 受 到 漢 民 族 社 會 所 肯 定 的 女 性 生 命 的 儀 典 她 始 終 是 父 系 社 會 制 度 下 的 他 者 (Other), 成 就 了 他 者 的 歸 屬 後, 自 我 (Self) 該 何 去 何 從? 這 個 問 題 或 許 傳 統 的 婦 女 從 未 發 現 過, 或 許 對 過 去 一 代 的 女 性 來 說 未 曾 存 在 過, 而 今, 我 們 必 須 嚴 肅 的 面 對 這 個 被 埋 藏 在 底 層 的 問 題, 了 解 文 化 約 制 力 量 的 權 威 性, 明 白 傳 統 女 性 是 如 何 被 不 知 不 覺 的 被 養 成, 她 們 所 服 膺 的 父 命 是 如 何 改 變 了 她 們 的 命 運 然 而, 在 不 重 生 女 重 生 男 的 文 化 體 制 下, 女 兒 真 的 一 無 用 處 嗎? 在 此 必 須 表 現 我 們 對 於 權 威 制 度 仍 然 懷 抱 著 期 待 與 希 望, 如 同 俗 語 中 所 說 的 生 查 某 囝 87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免 悲 傷, 生 後 生 免 歡 喜 ( 註 64), 生 女 兒 並 非 絕 對 的 不 好, 甚 至 還 以 四 個 恭 喜, 扛 一 個 罔 市 ( 註 65) 的 幽 默 口 吻 安 慰 著 父 母, 等 你 女 兒 出 嫁 時 還 必 須 有 四 個 男 人 辛 苦 的 幫 她 抬 轎, 有 何 不 好? 此 外, 在 傳 統 的 喪 禮 習 俗 中, 女 兒 仍 然 有 她 存 在 的 價 值, 如 俗 語 說 的 要 生 查 某 子, 才 有 人 哭 要 腳 尾 ( 註 66), 指 父 或 母 去 世 時, 女 兒 要 跪 在 遺 體 的 腳 尾 處 哭 泣 哀 悼, 以 表 現 感 恩 孝 思 的 習 俗 ; 或 者 透 過 生 查 某 子, 才 雙 腳 橐 做 一 支 褲 腳 管 ( 註 67) 的 憂 慮, 反 映 出 女 兒 還 是 比 媳 婦 細 心 的 親 近 心 態 ; 還 有 查 某 囝 七 ( 註 68), 這 是 專 為 已 經 嫁 出 的 女 兒 所 制 定 的 為 父 母 親 服 喪 作 功 德 的 儀 式 至 於 面 對 父 母 的 死 亡, 後 生 哭 家 伙, 新 婦 哭 面 皮, 查 某 囝 哭 骨 髓 ( 註 69) 所 呈 現 的 更 是 一 種 無 奈 的 酸 楚, 親 人 哭 泣 的 目 的 都 不 同 : 兒 子 為 了 遺 產, 媳 婦 為 了 符 合 禮 儀 要 求, 只 有 女 兒 的 傷 心 是 發 自 內 心 的 哀 痛 ( 註 70) 為 人 父 人 母, 直 到 人 生 最 後 的 終 點 時 刻, 才 發 現 只 有 查 某 囝 的 哀 戚 是 真 情 流 露 的, 這 會 不 會 太 晚 了? 女 兒 究 竟 有 沒 有 存 在 的 價 值? 前 人 透 過 俗 語 保 留 了 如 此 珍 貴 的 人 生 經 驗, 期 待 我 們 這 一 輩 下 一 代 能 夠 從 中 汲 取 教 訓, 對 於 男 尊 女 卑 的 傳 統 規 範 能 有 所 省 思 與 體 悟 尤 其 女 性, 不 要 再 重 複 著 他 者 的 生 存 模 式, 自 我 的 存 在 價 值 必 須 由 你 自 己 去 發 堀 附 註 註 1 註 2 註 3 在 民 間 文 學 的 類 型 之 中, 包 含 了 神 話 傳 說 民 間 故 事 歌 謠 諺 語 等 項 目, 其 中 諺 語 的 名 稱 歷 來 有 多 種 說 法 不 一, 如 : 俚 語 俗 語 俗 諺 俚 諺 等 等 近 代 學 者 針 對 俗 與 諺 做 進 一 步 區 別, 分 別 從 語 意 特 徵 語 法 功 能 雜 言 型 態 等 方 面 指 出 二 者 間 的 不 同 此 部 分 可 詳 見 徐 宗 才, 俗 語 ( 北 京 : 大 陸 商 務 印 書 館,1999 年 5 月 ) 對 台 灣 使 用 閩 南 語 的 族 群 來 說, 俗 語 是 最 常 見 的 稱 呼, 也 是 多 數 人 能 得 懂 的 話 語, 故 本 文 以 俗 語 稱 之, 至 於 文 中 有 舉 用 的 諺 語 稱 呼, 為 引 用 原 作 者 的 文 字, 其 意 義 與 本 文 的 俗 語 相 同 參 見 西 蒙 波 娃 (Simone de Beauvoir) 著, 陶 鐵 柱 譯, 第 二 性 ( 台 北 : 貓 頭 鷹 出 版,1999 年 10 月 ), 頁 274 弄 璋 弄 瓦 的 典 故 出 自 於 詩 經. 小 雅. 斯 干 ( 參 見 清. 阮 元 校 刻, 十 三 經 注 疏. 詩 經 ) 中 的 載 弄 之 璋 載 弄 之 瓦 兩 段 璋, 指 玉 珮, 帶 有 期 許 男 子 將 來 成 為 貴 人 之 意 ; 瓦, 紡 錘, 原 意 是 使 女 子 學 習 紡 織 之 事 但 隨 著 女 性 地 位 的 不 受 重 視, 瓦 的 意 思 漸 漸 的 與 瓦 片 的 瓦 連 結, 不 值 錢 的 瓦 片 反 而 更 加 突 顯 了 女 性 地 位 的 低 落 88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註 4 參 見 杜 聲 鋒, 拉 康 結 構 主 義 精 神 分 析 學 (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1997 年 4 月 台 灣 初 版 ), 第 五 章 想 像 象 徵 與 現 實, 頁 159 註 5 中 國 傳 統 社 會 允 許 男 性 三 妻 四 妾, 但 卻 絕 不 能 容 許 妻 妾 不 忠 於 夫 婿, 此 點 從 人 類 學 的 觀 點 來 看, 目 的 在 於 維 繫 男 性 宗 族 血 緣 的 純 淨, 防 堵 血 緣 混 血 的 情 形 出 現 註 6 清. 阮 元 校 刻, 十 三 經 注 疏. 禮 記 注 疏. 禮 運. 卷 二 十 一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93 年 ) 禮 運. 大 同 篇 中 說 : 大 道 之 行 也, 天 下 為 公, 男 有 分, 女 有 歸 阮 注 曰 : 女 有 歸 者, 女 謂 嫁 為 歸 君 上 有 道 不 為 失 時, 故 有 歸 也 若 失 時 者, 則 詩 女 淫 奔, 其 我 乎 桑 中, 要 我 乎 上 宮, 是 失 時 也, 故 注 云 皆 得 良 奧 之 家 ( 阮 元 注 中 所 引 其 我 乎 桑 中, 要 我 乎 上 宮 語 出 自 詩 經. 鄘 風. 桑 中, 為 描 述 男 女 約 會 的 情 歌 ) 註 7 同 註 6, 十 三 經 注 疏. 詩 經. 周 南. 桃 夭 為 古 代 著 名 的 祝 賀 女 子 出 嫁 的 詩 歌 註 8 上 述 對 於 女 有 歸 的 傳 統 觀 念 指 的 是 一 般 常 態 的 發 展 與 社 會 期 待 的 假 設 情 形, 但 還 有 一 些 例 外 的 非 常 態 的, 諸 如 未 嫁 即 逝 的 姑 娘, 這 姑 與 孤 她 不 安 的 靈 魂 該 何 去 何 歸, 以 及 妾 無 名 的 悲 哀, 小 妾 的 歸 屬 情 形, 並 不 在 本 文 討 論 範 疇 之 內, 因 牽 涉 的 因 素 很 廣, 將 另 文 探 討 註 9 參 見 杜 聲 鋒, 拉 康 結 構 主 義 精 神 分 析 學, 頁 53 註 10 詳 見 阿 蘭. 鄧 迪 斯 著, 盧 曉 輝 編 譯, 民 俗 解 析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5 年 1 月 ), 頁 184 註 11 參 見 阮 昌 銳, 中 國 婚 姻 習 俗 之 研 究 ( 台 灣 : 台 灣 省 立 博 物 館 印 行, 1989 年 5 月 ) 其 中 從 婚 諺 看 民 俗 的 文 化 反 映 一 篇, 共 計 收 錄 了 585 條 與 婚 姻 有 關 的 諺 語, 大 多 為 台 灣 諺 語, 但 也 包 含 了 少 數 幾 則 意 思 相 似 的 客 家 諺 語 註 12 在 台 灣 的 族 群 結 構 中 包 含 了 閩 南 客 家 原 住 民 等 不 同 的 族 群, 但 又 以 閩 南 族 群 為 最 大 宗, 故 本 文 以 閩 南 族 群 所 使 用 的 母 語 台 語 為 研 究 的 主 體, 其 他 語 言 則 不 列 入 本 文 研 究 範 疇 註 13 參 見 臺 灣 俚 諺 集 覽 ( 臺 灣 總 督 府 編, 臺 北 : 南 天 書 局,1914 年 5 月 臺 北 一 版 一 刷,2001 年 7 月 臺 北 一 版 三 刷 發 行 ), 頁 149 註 14 參 見 Pamela Abbott and Claire Wallace 合 著, 俞 智 敏 陳 光 達 陳 素 梅 張 君 玫 譯, 女 性 主 義 觀 點 的 社 會 學 ( 台 北 : 巨 流 圖 書, 1996 年 ), 頁 12 註 15 同 註 3, 即 弄 璋 弄 瓦 的 由 來 全 詩 的 大 意 如 下 : 男 孩 生 下 了 可 以 睡 床, 可 以 穿 上 準 備 好 的 衣 裳, 帶 上 玉 佩 準 備 學 習 做 貴 人 ; 女 孩 生 下 後 89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只 能 睡 地 上, 穿 上 粗 布 舊 衣, 玩 弄 著 紡 紗 瓦 片 準 備 學 習 織 布 男 孩 們 儘 管 去 升 官 發 財 吧, 女 孩 們 就 留 在 家 裏 準 備 飯 菜, 不 准 替 父 母 帶 來 麻 煩 註 16 女 兒 紅 其 實 就 是 紹 興 酒, 舊 時 期 在 江 浙 一 帶 的 民 間 習 俗, 若 是 家 中 生 了 女 兒, 便 會 釀 酒 封 罈 埋 在 地 下, 等 待 女 兒 要 出 嫁 時 再 取 出 來 宴 客, 這 種 酒 便 稱 為 女 兒 紅 也 有 些 女 兒 不 幸 夭 折 了, 家 人 便 將 那 罈 為 她 封 存 的 酒 挖 出 來, 含 淚 啟 封, 這 酒 便 被 稱 為 花 凋 註 17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五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521 註 18 典 故 詳 見 陳 主 顯 前 引 書, 頁 523 註 19 同 前 註, 頁 528 註 20 參 見 吳 瀛 濤 著, 臺 灣 諺 語 ( 台 北 : 台 灣 英 文 出 版 社,1975 年 ), 頁 127 註 21 同 前 註 註 22 周 朝 時 儀 禮 中 有 婚 有 六 禮, 納 采 問 名 納 吉 納 徵 請 期 親 迎 的 記 載, 習 俗 一 直 沿 襲 到 今 日 註 23 問 名, 為 婚 姻 儀 禮 中 的 一 部 分, 由 算 命 仙 將 男 女 雙 方 的 生 辰 八 字 合 在 一 起, 批 測 看 看 適 合 與 否, 重 要 的 是 女 方 能 否 旺 夫 興 家 註 24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 台 北 : 徐 福 全 出 版,1998 年 8 月 ), 頁 105 註 25 同 前 註, 頁 247 這 句 話 的 意 思 是 指 女 人 帶 兇 相, 會 剋 夫 刑 子, 屬 於 相 術 家 的 術 語 註 26 這 二 句 俗 語 可 參 見 吳 瀛 濤, 臺 灣 諺 語, 頁 127 註 27 同 註 24, 頁 627 註 28 同 前 註, 頁 343 另 有 查 某 子, 外 頭 家 神 仔 的 說 法, 意 思 相 同 註 29 參 見 吳 瀛 濤, 臺 灣 諺 語, 頁 192 註 30 同 前 註, 頁 191 註 31 本 文 所 謂 的 孤 女, 指 的 是 相 較 於 其 他 的 兄 弟 們, 女 性 處 在 父 母 家 人 對 於 她 沒 有 任 何 期 待 下 的 一 種 孤 獨 的 存 在 狀 態 孤 女 正 可 以 反 映 女 性 在 未 歸 前 的 暫 時 停 留 隨 時 準 備 被 原 生 家 庭 拋 棄 的 心 理 狀 態 註 32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232 註 33 參 見 臺 灣 俚 諺 集 覽, 頁 129 註 34 此 二 句 俗 語 皆 出 於 吳 瀛 濤 臺 灣 諺 語, 頁 443 註 35 漢. 班 昭 女 誡 一 卷,( 清. 陶 宗 儀 纂, 說 郛 一 百 卷, 台 北 : 臺 灣 商 務,1972 年 ), 包 含 了 卑 弱 夫 婦 敬 慎 婦 行 專 心 曲 從 和 叔 妹 七 篇 班 昭 在 書 中 闡 述 了 婦 德, 婦 言, 婦 容, 婦 功 的 意 義, 強 調 女 子 要 順 從 公 婆 和 叔 妹, 對 丈 夫 尤 其 要 絕 對 的 順 從, 這 本 書 後 來 成 為 女 訓 的 重 要 作 品, 強 調 男 尊 女 卑 的 思 想, 影 響 了 中 國 的 女 性 觀 註 36 同 前 註 註 37 參 見 江 寶 釵, 台 灣 民 間 文 化 中 呈 90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現 的 性 別 意 識 台 灣 歷 史 文 化 研 討 會 性 別 與 文 化 論 文 研 討 會 ( 臺 灣 省 文 獻 委 員 會,20001 年 11 月 18-19 日 ), 頁 5 註 38 此 二 句 俗 語 流 傳 已 久, 在 戴 寶 村, 從 台 灣 諺 語 看 台 灣 歷 史 ( 台 北 : 玉 山 社 出 版,2004 年 11 月 初 版 四 刷 ) 一 書 中 有 較 為 詳 細 的 敘 述, 參 見 第 302~303 頁 註 39 詳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488, 記 載 著 : 元 宵, 有 聽 香 之 俗, 先 在 自 家 神 前 燒 香 禱 告 所 要 卜 的 事 及 應 走 的 方 向, 乃 循 該 方 向, 找 到 第 一 戶 或 所 遇 第 一 人, 竊 聽 其 談 話 內 容, 以 其 第 一 句 話 占 所 卜 之 事 之 徵 兆 ; 昔 日 婦 女 常 以 此 卜 自 己 未 來 之 夫 婿 如 何 註 40 參 見 吳 瀛 濤, 臺 灣 諺 語, 頁 195 茭 薦 斗 為 藺 草 製 成 的 袋 子, 指 如 果 嫁 給 乞 丐 當 妻 子 的 話, 也 要 隨 著 丈 夫 背 起 草 袋 去 乞 討 註 41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344 註 42 女 論 語 與 女 孝 經 二 部 女 訓 書 都 產 生 在 唐 代, 依 據 考 證, 女 論 語 為 尚 宮 宋 若 昭 所 撰 ; 女 孝 經 為 陳 邈 之 妻 鄭 氏 所 撰 日 學 者 山 崎 純 一 在 < 關 於 唐 代 兩 部 女 訓 書 女 論 語 女 孝 經 的 基 礎 研 究 >( 參 見 其 著 作 中 國 女 性 史 資 料 研 究 : 女 四 書 新 婦 譜 三 部 書, 東 京 : 明 治 書 院,1986 年 ) 文 中 認 為 前 者 承 襲 了 班 昭 的 女 誡, 為 說 教 型 的 女 訓 書 ; 後 者 是 雜 以 訓 導 和 說 故 事 的 史 傳 型 女 訓 書 可 參 見 清. 陶 宗 儀 纂, 說 郛 一 百 卷 ( 台 北 : 臺 灣 商 務,1972 年 ) 註 43 明 人 王 相 編 有 女 四 書 集 注 一 書, 將 其 母 劉 氏 的 女 範 捷 錄 和 班 昭 女 誡 宋 若 昭 女 論 語 明 成 祖 徐 氏 內 訓 四 部 女 訓 書 合 輯 為 一, 成 為 後 代 女 子 啟 蒙 必 讀 的 典 籍, 對 於 傳 統 女 性 的 養 成 教 育 有 著 深 遠 的 影 響 註 44 同 註 42 註 45 參 見 謝 聰 輝,< 女 有 所 歸 台 灣 冥 婚 儀 式 的 文 化 意 義 >, 臺 灣 人 文 ( 師 大 ) 2(1998 年 7 月 ), 頁 144 註 46 即 祖 先 牌 位,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七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2003 年 9 月 ), 頁 306, 相 同 意 思 的 俗 語 有 紅 格 桌 頂, 無 祀 老 姑 婆 註 47 參 見 吳 瀛 濤, 臺 灣 諺 語, 頁 127 註 48 有 關 列 維. 斯 特 勞 斯 (Levi- Strauss) 的 敘 述 參 見 江 寶 釵 台 灣 民 間 文 化 中 呈 現 的 性 別 意 識, 頁 6~7 原 文 出 處 :Claude Levi- Strauss, (1969) The Elementary Structures of Kinship, trans. James Harle Bell, John Richard von Sturmer and Rodney Needham. Rev. edn. ( Boston, Mass.: Beacon Press,1969) 註 49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七 91
臺 灣 圖 書 館 管 理 季 刊 第 二 卷 第 三 期 / 95 年 7 月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2003 年 ), 頁 273 註 50 同 前 註, 頁 283 註 51 此 二 句 皆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204 356 註 52 在 清. 阮 元 校 刻, 十 三 經 注 疏. 儀 禮 注 疏. 士 禮 第 二. 卷 五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93 年 ) 中 有 婦 人 有 七 出, 不 順 父 母 出 ; 淫 辟 出 ; 無 子 出 ; 不 事 舅 姑 出 ; 惡 疾 出 ; 多 舌 出 ; 盜 竊 出 的 記 載 七 出 的 排 列 順 序 到 了 唐 律. 疏 議 卷 十 四. 戶 婚 時 有 所 改 變, 七 出 者, 依 令 : 一 無 子, 二 淫 泆, 三 不 事 舅 姑, 四 口 舌, 五 盜 竊, 六 妒 忌, 七 惡 疾, 可 見 唐 代 的 宗 族 社 會 對 於 傳 宗 接 代 的 要 求 越 來 越 重 視 註 53 參 見 戴 寶 村, 從 台 灣 諺 語 看 台 灣 歷 史, 頁 302 註 54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562 註 55 同 前 註, 頁 344 註 56 同 註 54, 頁 290 收 瀾 是 台 灣 民 間 信 仰 中 傳 統 的 生 命 禮 俗 之 一, 儀 式 目 的 是 使 嬰 兒 口 水 流 不 停 的 情 形 可 以 受 到 控 制 註 57 同 註 54, 頁 536 註 58 參 見 徐 福 全 前 引 書, 頁 346 這 項 民 俗 儀 式 過 去 在 台 灣 民 間 非 常 盛 行, 當 婦 女 結 婚 多 年 不 能 生 育 或 者 指 生 女 兒 時, 便 會 透 過 尪 姨 符 仔 仙 作 法, 以 花 欉 代 表 婦 女, 如 果 開 出 紅 花 代 表 會 生 女 兒, 開 白 花 代 表 會 生 兒 子, 屆 時 便 運 用 法 術 來 改 變 生 男 生 女 的 結 果, 祈 求 能 如 其 所 願 註 59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33 這 個 算 式 是 將 懷 孕 的 第 一 個 月 份 加 上 四 十 九, 扣 除 孕 婦 的 年 齡, 再 加 上 一 十 九, 結 果 為 單 數 的 話, 便 是 男 孩 ; 反 之 雙 數 為 女 如 果 雙 數 不 生 女 卻 生 男, 嬰 兒 將 在 出 生 後 三 到 五 個 月 內 夭 折 註 60 參 見 徐 福 全 前 引 書, 頁 428 意 思 相 似 的 俗 語 在 書 中 還 有 生 毋 值 錢, 要 生 性 命 相 交 纏 ( 頁 126) 拼 贏 雞 酒 芳, 拼 輸 六 片 枋 ( 頁 277 ) 生 子 性 命 在 溝 墘 ( 頁 427) 田 螺 吐 子 為 子 死, 生 子 性 命 在 溝 墘 ( 頁 431) 等 註 61 房 為 宗 族 制 度 中 最 小 的 單 位, 一 男 代 表 一 房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七, 頁 299 註 62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325 註 63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344 註 64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五, 頁 532 註 65 參 見 陳 主 顯 前 引 書 卷 五, 頁 533 註 66 參 見 徐 福 全, 福 全 台 諺 語 典, 頁 531 也 有 哭 路 頭 的 說 法, 指 嫁 出 去 的 女 兒 收 到 父 或 母 去 世 的 消 息 時, 要 換 上 素 衣, 沿 路 哭 泣 回 到 外 家 92
何 處 是 歸 家?: 台 灣 俗 語 中 女 有 所 歸 的 女 性 養 成 模 式 與 文 化 反 映 初 探 註 67 同 前 註, 頁 532 這 句 話 是 指 遺 體 要 穿 壽 衣 時, 習 俗 上 由 媳 婦 負 責 穿 上 衣, 女 兒 負 責 穿 褲 子, 但 如 果 沒 有 生 女 兒 的 話 便 由 媳 婦 代 勞, 因 為 擔 心 媳 婦 不 是 自 己 親 生 的, 會 害 怕 而 潦 草 行 事, 誤 將 兩 隻 腳 套 進 同 一 支 褲 管 中, 反 而 讓 死 者 不 夠 得 體, 鬧 出 笑 話 註 68 在 台 灣 民 間 的 喪 禮 習 俗 中, 要 為 亡 者 進 行 七 七 四 十 九 天 的 超 渡 儀 式, 每 七 天 一 次, 共 七 旬 七 次, 其 中 第 三 次 的 三 旬 便 是 由 已 嫁 出 去 的 女 兒 負 責, 所 以 也 有 查 某 囝 旬 的 說 法 參 見 陳 主 顯, 台 灣 俗 諺 語 典 卷 七, 頁 296 註 69 同 註 66, 頁 295 註 70 在 台 灣, 由 此 對 於 女 兒 孝 思 的 肯 定, 竟 荒 謬 的 產 生 了 一 種 特 殊 的 職 業 喪 葬 人 物 孝 女 白 琴, 生 者 以 為 透 過 假 孝 女 誇 張 的 悲 情 演 出, 可 以 讓 父 或 母 風 光 的 走 完 最 後 一 程, 也 讓 自 己 贏 得 孝 順 的 美 名 這 樣 的 陋 習 實 則 為 一 種 扭 曲 矯 情 的 表 現, 不 足 為 取 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