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灣 文 學 研 究 學 報 第 九 期 2009 年 10 月, 頁 163-186 國 立 台 灣 文 學 館 論 宋 澤 萊 和 舞 鶴 小 說 中 異 鄉 人 命 * 運 的 傳 承 與 轉 化 侯 作 珍 南 華 大 學 文 學 系 助 理 教 授 摘 要 異 鄉 人 形 象 在 20 世 紀 西 方 文 學 中 佔 據 了 一 個 顯 著 的 位 置 在 戰 後 的 台 灣 文 學 中, 異 鄉 人 形 象 一 直 是 第 二 代 外 省 作 家 作 品 中 最 常 見 的 主 題 之 一 然 而 始 終 不 曾 被 注 意 到 的 是, 這 種 形 象 也 可 以 在 本 土 作 家 關 於 歷 史 記 憶 和 家 族 故 事 的 書 寫 中 找 到 本 文 以 宋 澤 萊 和 舞 鶴 的 小 說 為 例, 探 討 不 同 世 代 的 異 鄉 人 形 象 特 色, 以 及 這 些 異 鄉 人 形 象 之 間 的 傳 承 與 轉 化 情 形 本 文 企 圖 經 由 此 一 探 索, 呈 現 出 戰 後 台 灣 本 土 作 家 如 何 經 由 異 鄉 人 書 寫, 對 於 異 鄉 人 命 運 進 行 反 省 和 轉 化, 從 而 摸 索 尋 找 自 我 主 體 價 值 的 過 程 在 宋 澤 萊 和 舞 鶴 的 小 說 裡, 屬 於 日 治 時 期 的 異 鄉 人, 其 特 點 為 軟 弱 無 助 或 瘋 癲, 此 種 廢 人 形 象 毋 寧 是 國 族 殖 民 傷 痕 的 投 射 相 對 於 此, 他 們 對 於 國 府 威 權 時 期 和 解 嚴 後 的 異 鄉 人 書 寫, 則 表 現 出 某 種 反 省 超 越 此 一 廢 人 命 運 的 努 力 在 宋 澤 萊 的 小 說 裡, 這 種 努 力 表 現 為 將 疾 病 和 死 亡 的 世 界, 翻 轉 為 現 實 批 判 和 理 想 國 度 的 寄 託 在 舞 鶴 的 小 說 裡, 此 一 努 力 則 表 現 為 將 廢 人 傳 統 發 揚 為 無 用 哲 學, 不 為 體 制 所 用, 具 有 鬆 動 和 顛 覆 體 制 的 力 量 經 由 對 不 同 世 代 異 鄉 人 形 象 的 觀 察 對 照, 我 們 可 以 看 出 異 鄉 人 命 運 隨 著 世 代 交 替 而 發 生 轉 變 的 過 程 透 過 此 一 初 步 觀 察, 本 文 企 圖 指 出 一 點 : 異 鄉 人 的 邊 緣 經 驗 雖 然 看 似 消 極 無 力, 其 實 卻 可 以 成 為 一 種 反 抗 體 制 和 保 存 自 我 的 豐 富 動 能 來 源 關 鍵 字 : 異 鄉 人 國 族 戀 屍 癖 無 用 宋 澤 萊 舞 鶴 * 感 謝 兩 位 匿 名 審 查 人 對 本 文 所 提 供 的 修 正 意 見, 例 如 宋 澤 萊 和 舞 鶴 小 說 主 角 的 異 鄉 人 形 象 到 底 對 改 變 現 實 體 制 發 揮 了 多 少 影 響, 他 們 的 反 抗 是 否 具 有 積 極 意 義 等 等, 筆 者 在 能 力 範 圍 內 儘 量 予 以 補 充 闡 明, 未 來 也 會 針 對 此 一 問 題 再 做 更 深 入 的 思 考 與 探 索
164 On Inheriting and Transforming the Fate of Stranger in the Novels by Song Ze Lai and Wu He Hou, Tzuoh-Jen Associate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 Nanhua University Abstract The image of Stranger has held a significant position in Western literature in the 20th century. After WWII, the image of Stranger was the most often seen theme in the works of the second generation mainlander writers. However, few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the fact that this image could also be found in the historical records and family stories written by native Taiwanese writers. This article takes Song Ze Lai s and Wu He s novels as examples to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tranger in their works, focusing on the inheritance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fate of Stranger between generations. Based on such analysis, this article intends to show the way the native Taiwanese writers struggled to search for self-value through writing about Stranger as well as reflecting upon and transforming the fate of Stranger. In Song Ze Lai s and Wu He s novel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tranger during the Japanese colonial period are feebleness, helplessness or lunacy. This image of disabled men undoubtedly reflects the trauma of colonization. In contrast, the images of Stranger during the authoritarian rule period and post-martial law period show an effort by the writers to surpass the fate of Stranger they inherit from their fathers. With regard to Song Ze Lai s novels, such effort takes the form
165 of transforming illness and the world of death into criticisms of social reality and projection of a utopia. In Wu He s novels, such effort takes the form of following the tradition of redundancy and developing a philosophy of uselessness which works as a way to shake and subvert the institutions. I conclude that although the stranger s experience of marginality seems passive and powerless, it actually contains abundant momentum for resisting the system and preserving selves. Keywords: stranger, colonialism, necrophilia, useless, Song Ze Lai, Wu He
166 論 宋 澤 萊 和 舞 鶴 小 說 中 異 鄉 人 命 運 的 傳 承 與 轉 化 一 前 言 2 0 Albert Camus,1913-1960 L Étranger étranger 1 L Étranger Stranger Outsider L Étranger Julia Kristeva,1941- Étrangers á nous mêmes L Étranger Strangers to Ourselves étranger foreigner 如 果 我 們 回 顧 歷 史 和 各 種 社 會 結 構 那 麼 外 邦 人 就 是 家 庭 氏 族 部 族 的 他 者 在 一 開 始 的 時 候 他 和 敵 人 混 在 一 起 又 由 於 他 外 在 於 我 的 宗 教 因 此 他 也 是 異 教 徒 或 異 端 者 又 由 於 他 生 在 另 一 塊 土 地 上 沒 有 向 我 的 君 主 宣 誓 效 忠 他 因 此 是 我 們 的 王 國 或 帝 國 的 外 人 隨 1 English Showater Jr., The Stranger: Humanity and the Absurd(Boston: G. K. Hall & Co., 1989.03), p.22
167 著 民 族 國 家 的 建 立 我 們 得 出 關 於 外 邦 性 的 唯 一 現 代 可 接 受 和 清 楚 明 白 的 定 義 外 邦 人 是 不 屬 於 我 們 這 個 國 家 的 人 也 就 是 和 我 們 國 籍 不 同 的 人 2 3 4 1952-1951- 5 2 Julia Kristeva, Strangers to Ourselves, trans. Leon Roudiez(New York and London: Harvester Wheatsheaf, 1991.04), pp. 95-6 3 侯 作 珍, 台 灣 海 外 小 說 的 離 散 書 寫 與 身 分 認 同 的 追 尋 : 以 六 到 八 年 代 為 探 討 中 心, 文 學 新 鑰 6 期 (2007.12) 4 較 新 的 研 究 資 料 如 林 鎮 山, 漂 泊 與 放 逐 : 陳 映 真 60 年 代 小 說 中 的 離 散 思 潮 和 敘 述 策 略, 離 散 家 國 敘 述 : 當 代 台 灣 小 說 論 述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2006.07); 蕭 義 玲, 觀 看 與 身 分 認 同 : 七 等 生 小 說 的 局 外 人 形 象 塑 造 及 其 意 義, 成 大 中 文 學 報 22 期 (2008.10) 5 如 黃 錦 樹 認 為 宋 澤 萊 的 嬰 孩 之 鬼 魅 色 彩 可 視 為 是 舞 鶴 拾 骨 悲 傷 的 先 驅, 結 合 了 現 代 主 義 與 本 土, 與 來 自 土 地 及 生 命 底 層 的 幽 暗 黃 錦 樹, 從 戀 屍 癖 大 法 官 到 救 世 主 : 論 附 魔 者 宋 澤 萊 的 自 我 救 贖, 謊 言 或 真 理 的 記 憶 : 當 代 中 文 小 說 論 集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2003.02), 頁 318
168 6 二 宋 澤 萊 筆 下 的 異 鄉 人 : 病 弱 死 亡 與 戀 屍 癖 理 想 國 的 建 構 6 例 如 學 者 王 德 威 便 曾 稱 舞 鶴 為 原 鄉 人 裡 的 異 鄉 人 王 德 威, 原 鄉 人 裡 的 異 鄉 人 : 重 讀 舞 鶴 的 悲 傷, 舞 鶴, 悲 傷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2001.07)
169 1973 1974 1979 7 8 9 父 親 是 典 型 的 二 十 世 紀 的 人 我 所 以 如 此 地 說 乃 是 認 為 你 從 任 何 一 個 角 度 拿 著 任 何 二 十 世 紀 的 觀 點 去 看 父 親 他 都 能 反 應 出 某 些 影 子 來 戰 爭 流 亡 漂 泊 痙 攣 焦 慮 沒 有 臉 的 人 失 去 上 帝 的 宗 教 祭 司 出 售 格 言 的 商 販 樣 樣 都 有 10 7 陳 建 忠, 死 亡 陰 影 的 追 逐 : 現 代 主 義 者 的 生 命 腳 踨, 走 向 激 進 之 愛 : 宋 澤 萊 小 說 研 究 ( 台 中 : 晨 星 出 版 社,2007.11) 8 宋 澤 萊 的 自 述, 略 談 所 謂 宋 澤 萊 現 代 主 義 時 期 作 品 兼 談 我 對 七 年 代 前 期 的 文 壇 印 象, 印 刻 文 學 生 活 誌 33 期 (2006.05) 9 宋 澤 萊, 自 序, 黃 巢 殺 人 八 百 萬 ( 台 北 : 東 大 出 版 社,1980.04), 頁 2-3 10 宋 澤 萊, 紅 樓 舊 事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1983), 頁 26
170 Leo Eitinger 戰 爭 和 被 害 者 是 社 會 想 要 忘 掉 的 遺 忘 的 面 紗 覆 蓋 著 所 有 的 痛 苦 與 不 悅 受 害 的 一 方 或 許 想 遺 忘 但 是 卻 無 法 遺 忘 旁 觀 的 一 方 有 著 不 自 覺 的 強 烈 動 機 要 遺 忘 而 就 真 的 遺 忘 了 11 12 11 朱 蒂 斯 赫 曼 (Judith Lewis Herman) 著, 楊 大 和 譯, 創 傷 與 復 原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出 版 企 業 公 司,1995.07), 頁 15 12 宋 澤 萊, 嬰 孩, 黃 巢 殺 人 八 百 萬, 頁 4 8 13
171 13 14 驀 necrophilia Necrophilia Erich Fromm,1900-1980 15 13 宋 澤 萊, 紅 樓 舊 事, 頁 43 14 李 欣 倫 對 疾 病 的 觀 點, 見 氏 著, 戰 後 台 灣 疾 病 書 寫 研 究 (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2004.11) 15 佛 洛 姆 (Erich Fromm) 著, 孟 祥 森 譯, 人 類 破 壞 性 的 剖 析 ( 台 北 : 水 牛 出 版 社,1990), 頁 223-224
172 我 的 周 圍 充 滿 了 對 環 境 及 未 來 的 計 畫 表 好 像 他 們 把 我 當 成 一 架 機 械 預 照 著 指 定 目 標 叫 我 往 前 直 去 就 好 實 際 他 們 並 不 清 楚 根 深 在 我 內 在 的 墮 落 意 識 及 在 神 經 痛 楚 時 展 開 的 死 的 世 界 正 從 我 的 根 本 機 件 開 始 腐 蝕 生 鏽 而 我 也 變 得 對 自 己 無 可 控 制 我 只 注 意 到 一 件 事 如 何 使 自 己 愉 快 知 道 嗎 我 一 切 友 好 的 朋 友 上 帝 我 只 希 望 自 己 快 樂 16 necrophilia necrophilia 17 16 宋 澤 萊, 紅 樓 舊 事, 頁 122 17 宋 澤 萊, 惡 靈 ( 台 北 : 遠 景 出 版 事 業 公 司,1979.11), 頁 202
173 往 日 的 幻 象 宗 教 要 你 去 當 一 個 神 底 下 的 人 完 全 是 神 創 造 出 來 的 那 種 人 但 今 日 的 necrophilia 先 知 了 解 那 是 千 年 大 幻 象 今 日 的 necrophilia 要 求 每 一 個 人 都 成 為 神 唯 有 你 成 為 自 己 的 神 你 方 得 到 救 贖 唯 有 你 成 為 神 方 了 解 什 麼 是 人 唯 有 你 成 為 神 方 才 擁 有 內 知 的 理 智 唯 有 全 體 人 類 都 有 全 知 的 理 智 這 世 界 才 有 希 望 necrophilia 的 大 同 世 界 才 臻 完 成 人 類 們 焚 毀 你 們 手 中 的 聖 經 吧 再 用 自 己 的 筆 調 寫 一 本 聖 經 人 類 們 焚 毀 你 們 滿 橱 的 佛 典 吧 再 用 自 己 的 語 錄 寫 一 本 佛 典 人 類 們 鼓 起 勇 氣 走 入 necrophilia 的 世 界 再 走 出 去 吧 一 切 都 將 太 平 18 necrophilia necrophilia 19 18 同 註 17, 頁 163 19 黃 錦 樹, 從 戀 屍 癖 大 法 官 到 救 世 主 : 論 附 魔 者 宋 澤 萊 的 自 我 救 贖, 謊 言 或 真 理 的 記 憶 : 當 代 中 文 小 說 論 集, 頁 323-333
174 20 我 的 神 經 很 刺 疼 又 一 一 看 著 宋 仁 志 校 長 唐 天 養 盧 主 任 這 刻 裡 他 們 彷 彿 都 很 虛 浮 地 飄 離 了 大 地 我 忽 然 又 看 見 林 毅 和 他 的 父 親 他 們 都 在 霧 裡 掙 扎 著 像 一 尾 被 釣 離 水 面 的 魚 一 直 在 線 端 掙 扎 著 後 來 釣 鬆 了 跌 回 水 面 卻 死 了 我 有 一 種 衝 動 想 大 叫 這 是 一 個 虛 妄 的 世 界 啊 沒 有 人 真 的 活 著 啊 我 要 圍 觀 的 人 都 懂 得 我 的 意 思 但 20 陳 建 忠, 死 亡 陰 影 的 追 逐 : 現 代 主 義 者 的 生 命 腳 踨, 走 向 激 進 之 愛 : 宋 澤 萊 小 說 研 究, 頁 29 42
175 這 是 辦 不 到 的 21 21 宋 澤 萊, 虛 妄 的 人, 黃 巢 殺 人 八 百 萬, 頁 119
176 三 舞 鶴 筆 下 的 異 鄉 人 : 瘋 癲 頹 廢 與 無 用 哲 學 的 反 體 制 策 略 14 22 他 用 他 在 七 年 代 末 期 思 考 發 展 出 來 的 一 套 美 學 來 轉 寫 九 年 代 的 熱 門 經 驗 這 套 美 學 在 精 神 上 是 繼 承 現 代 主 義 的 然 而 卻 又 摻 雜 了 大 量 的 鄉 土 語 彙 徹 底 而 成 熟 的 鄉 土 象 徵 一 種 真 正 的 本 土 現 代 主 義 而 且 是 屬 於 現 代 主 義 中 最 為 頹 廢 卻 也 最 為 挑 釁 的 一 支 23 22 舞 鶴 從 1978 年 發 表 微 細 的 一 線 香 後, 直 至 1992 年 才 發 表 逃 兵 二 哥 調 查 : 敘 述, 此 後 即 創 作 不 輟 23 楊 照, 本 土 現 代 主 義 的 展 現 : 解 讀 舞 鶴 小 說, 舞 鶴, 餘 生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 2002.07), 頁 261 舞 鶴 基 本 上 也 同 意 楊 照 的 看 法, 他 說 : 我 運 用 的 手 法 的 確 是 現 代 主 義, 但 是 後 來 的 評 論 有 的 說 是 後 現 代 主 義 魔 幻 或 是 後 設 等 等 的 寫 法 細 節 的 豐 富 性 可 能 帶 給 評 論 者 其 他 的 想 法, 但 是 整 體 而 言 仍 是 無 法 歸 類 的 一 種 創 作 筆 者 認 為 舞 鶴 的 小 說 除 了 現 代 主 義 之 外, 也 帶 有 後 現 代 後 殖 民 的 解 構 與 抵 中 心 的 色 彩 舞 鶴 意 見 參 見 亂 迷 舞 鶴 : 舞 鶴 採 訪 記 錄, 謝 肇 禎, 群 慾 亂 舞 : 舞 鶴 小 說 中 的 性 政 治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2003.09), 頁 233
177 1978 24 25 24 舞 鶴, 微 細 的 一 線 香, 悲 傷, 頁 172 25 舞 鶴, 悲 傷, 悲 傷, 頁 45
178 26 現 代 文 明 的 特 徵 之 一 在 於 對 用 及 有 用 utility 效 能 的 發 皇 實 踐 從 小 到 大 誰 不 曾 被 諄 諄 告 誡 要 做 個 對 國 家 社 會 的 有 用 之 人 無 用 的 人 成 為 你 我 的 負 擔 社 會 的 多 餘 舞 鶴 所 見 識 到 的 是 個 由 政 黨 機 器 軍 隊 醫 院 及 縝 密 教 化 制 度 所 築 成 的 世 界 男 有 分 女 有 歸 然 而 他 的 角 色 並 不 完 全 妥 協 用 與 無 用 的 判 定 也 許 身 不 由 己 但 努 力 做 個 無 用 的 人 卻 暗 示 一 種 反 抗 絕 望 的 意 識 抉 擇 一 種 知 其 可 為 而 不 為 的 犬 儒 姿 態 由 是 產 生 的 張 力 最 為 可 觀 27 26 同 註 25, 頁 69 27 王 德 威, 拾 骨 者 舞 鶴, 舞 鶴, 餘 生, 頁 17 這 段 話 王 德 威 註 明 是 引 用 汪 暉 論 魯 迅 的 說 法
179 我 表 明 我 愛 凝 看 鬼 兒 全 因 為 我 是 趕 不 及 時 代 列 車 的 老 鬼 兒 我 沒 有 鬼 兒 那 麼 幸 運 可 以 生 活 在 純 粹 的 鬼 兒 境 地 裡 我 隨 著 一 般 在 大 染 缸 中 歷 煉 我 的 人 生 我 結 過 三 次 婚 放 棄 了 三 次 一 般 看 來 並 沒 有 什 麼 不 好 的 婚 姻 其 實 並 不 用 為 鬼 兒 擔 心 什 麼 放 棄 了 生 活 而 只 是 活 著 的 人 哪 還 會 擔 心 被 迫 害 唯 一 的 問 題 是 這 放 棄 在 青 春 鬼 兒 是 一 時 迷 惑 還 是 已 是 一 生 一 世 的 執 著 不 不 是 執 著 是 自 然 28 不 管 他 之 前 的 背 景 是 什 麼 不 管 他 之 後 有 什 麼 作 為 來 到 鬼 兒 窩 他 的 肉 體 同 時 心 靈 在 放 棄 中 放 棄 語 言 文 字 就 放 棄 對 外 在 的 溝 通 對 內 的 鬼 兒 很 快 用 手 勢 肢 體 和 肉 體 來 溶 化 彼 此 他 們 放 棄 所 謂 心 靈 溝 通 鬼 兒 放 棄 的 最 大 外 在 是 現 實 現 實 體 制 內 外 的 一 切 鬼 兒 不 關 心 當 然 不 認 知 也 不 了 解 鬼 兒 放 棄 的 最 大 內 在 是 自 我 跟 隨 自 我 的 兩 大 廢 人 自 尊 和 尊 嚴 鬼 兒 一 併 放 棄 掉 肚 腹 棄 了 自 我 空 間 大 了 不 知 許 多 鬼 兒 享 受 來 去 自 我 都 不 留 的 偌 大 空 間 29 30 28 舞 鶴, 鬼 兒 與 阿 妖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2005.08), 頁 38 29 同 註 28, 頁 114 30 這 也 是 舞 鶴 從 年 輕 時 就 關 心 的 問 題, 他 曾 指 出 自 己 在 少 作 牡 丹 秋 (1974) 所 要 表 達 的 就 是 肉 體 自 由, 這 個 信 念 也 延 續 到 鬼 兒 與 阿 妖 之 中 悲 傷 後 記, 頁 241
180 31 Gilles Deleuze,1925-1995 Félix Guattari,1930-1992 nomadic subject 32 33 31 舞 鶴, 鬼 兒 與 阿 妖, 頁 188 32 這 是 德 勒 茲 和 瓜 塔 里 在 反 伊 底 帕 斯 (Anti-Oedipus) 中 提 出 的 概 念, 游 牧 性 主 體 是 一 個 奇 異 的 主 體, 沒 有 固 定 的 身 分, 生 於 其 所 消 耗 之 情 境, 又 在 新 情 境 中 重 生 它 是 不 斷 遷 徙 的 點 見 雷 諾 博 格 (Ronald Bogue) 著, 李 育 霖 譯, 德 勒 茲 論 文 學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公 司,2006.06), 頁 127 33 此 處 借 用 羅 貴 祥 對 游 牧 性 主 體 的 詮 釋 與 發 揮, 見 氏 著, 德 勒 茲 ( 台 北 : 東 大 出 版 社, 1997.04), 頁 96
181 34 他 悟 到 你 現 有 的 一 切 家 族 史 內 史 外 都 比 不 上 值 不 得 那 笑 妖 幽 嬈 水 淫 久 蟄 的 我 在 小 說 的 現 在 面 對 歲 月 的 毛 玻 璃 模 糊 看 著 你 尋 覓 覓 尋 家 族 史 屎 漸 而 反 家 族 史 這 個 形 式 懷 疑 家 族 這 種 內 容 物 合 適 嵌 入 任 何 形 式 嗎 或 者 造 造 造 作 某 種 形 式 為 了 填 塞 莫 須 有 的 家 族 史 嗎 又 或 何 等 偉 大 到 猥 瑣 的 家 族 足 以 支 撐 萬 空 到 龐 薄 的 家 族 史 嗎 甚 或 發 明 家 族 史 這 個 詞 彙 永 久 暫 存 無 法 自 我 吐 納 的 家 族 廢 料 嗎 終 至 無 奈 你 棄 寫 家 族 史 因 應 這 個 反 恁 小 說 也 不 懂 何 以 多 年 後 目 今 我 拼 拼 拼 貼 碎 片 霉 菌 的 碎 片 坎 坷 幾 筆 顛 覆 了 35 那 個 反 34 謝 肇 禎, 群 慾 亂 舞 : 舞 鶴 小 說 中 的 性 政 治, 頁 27-28 35 舞 鶴, 亂 迷, 頁 6
182 四 結 語
183
184
185 參 考 資 料 一 專 書 1983 1980.04 1979.11 1988.05 2001.07 2002.07 2005.08 2007.04 2004.11 2006.07 2007.11 2003.02 2003.09 1997.04 English Showater Jr., The Stranger: Humanity and the Absurd Boston: G. K. Hall & Co., 1989.03 Julia Kristeva, Strangers to Ourselves, trans. Leon Roudiez New York and London: Harvester Wheatsheaf, 1991.04 Judith Lewis Herman 1995.07 Erich Fromm 1990 Ronald Bogue 2006.06
186 二 論 文 33 2006.05 6 2007.12 27-42 22 2008.10 121-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