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1980年代臺灣武俠電影之傳播

1950--1980 年 代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之 傳 播 陳 韻 琦 修 平 科 技 大 學 博 雅 學 院 助 理 教 授 摘 要 武 俠 文 化 的 面 世, 必 須 具 有 社 會 意 義 和 普 世 價 值 透 過 各 種 表 達 手 法, 傳 遞 珍 貴 的 俠 義 精 神 武 俠 電 影 在 臺 灣, 為 一 種 多 元 化 的 文 化 資 產, 並 從 1950 年 代 開 始 進 入 高 峰 階 段 有 鑑 於 此, 本 論 文 從 大 眾 文 化 的 觀 點 切 入, 以 具 有 通 俗 性 與 普 遍 性 的 臺 灣 1950 --1980 年 代 武 俠 電 影, 作 為 研 究 主 題 ; 然 觀 賞 電 影 與 文 本 的 閱 讀 仍 具 備 差 異, 因 此 亦 論 述 武 俠 小 說 藉 由 電 影 所 表 達 的 思 想 蘊 意, 令 武 俠 電 影 不 再 僅 囿 限 於 視 覺 的 享 受, 而 是 有 機 會 成 為 學 習 歷 史 與 文 化 的 教 材 另 外, 佐 以 學 者 的 研 究 文 本, 與 武 俠 電 影 導 演 的 訪 談 內 容, 理 解 拍 攝 的 理 念, 藉 此 更 為 深 入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的 核 心 研 究 問 題 包 括 : 探 討 1950--1980 年 代 臺 灣 經 典 的 武 俠 電 影 與 其 發 展 歷 程, 以 及 採 用 電 影 模 式 傳 播 武 俠 文 化 的 優 劣 並 剖 析 臺 灣 的 社 會 與 文 化 背 景, 如 何 影 響 武 俠 電 影 的 發 展, 如 : 電 影 題 材 的 交 替 武 俠 小 說 的 推 波 助 瀾 社 會 風 氣 電 影 公 司 產 業 發 展 進 而 對 武 俠 電 影 的 價 值, 進 行 現 代 化 的 重 構 關 鍵 詞 : 武 俠 武 俠 電 影 臺 灣 1

The spread of Taiwan s knight errant movies from 1950 to 1980 CHEN,YUN-CHI Hsiup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School of General Education Assistant Professor Abstract Knight errant movies in Taiwan, for a variety of cultural assets worthy of exploration and arrangement of a system. Has given this, this papers from "mass culture" of views plunges, to has popular sexual and universal of Taiwan 1950--1980 era " knight errant movies " with development course, as research theme; so or knight errant movies and novels of read, in feel Shang still has differences, therefore also climbed comb novels in movie in the by expression of thought Yun meaning, let knight errant movies no longer only caught limited to Visual of enjoy, but has opportunities became learning history and culture of textbook. In addition, flavored with scholars ' research, and knight errant movie director interviews, understand the concept of, Director, took the deeper core of the film.research issues: commented on 1950--1980 's Taiwan knight errant movies, while recalling its history and classic, while exploring the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spread knight errant movies. analysis of the social context, how to influence Taiwan development of knight errant movies. a theme. knight errant novels contributed. social atmosphere. movie companies. industrial development.researched over the 1950-1980s distinctive Taiwanese knight errant movies and have concluded an introductory information that obtained the concept of the Taiwanese knight errant movies. The author's view was presented so to adapt to the values and please the world knight errant movies viewers and novel readers. The structure and content of the knight errant movies and its dignity was modernized in order to keep up with the latest trends. Key words:knight errant movies, knight errant, Taiwan. 2

壹 前 言 1 武 俠 小 說 之 所 以 能 在 臺 灣 與 香 港 風 靡 不 衰, 在 於 臺 灣 與 香 港 為 高 度 商 業 化 的 社 會, 追 求 最 大 值 的 商 品 利 潤, 是 商 業 社 會 的 基 本 特 徵 無 論 是 物 質 商 品 的 生 產, 抑 或 是 精 神 文 化 商 品 的 生 產, 無 一 不 受 此 一 基 本 規 律 的 制 約 武 俠 小 說 因 具 備 較 強 的 通 俗 性 與 趣 味 性, 讀 者 覆 蓋 面 廣 泛, 市 場 需 求 量 大, 商 品 利 潤 極 高, 易 受 到 市 場 青 睞 而 在 商 業 社 會 中, 民 眾 的 閱 讀 習 慣 與 趣 味, 則 主 要 是 以 輕 鬆 愉 悅 為 特 徵 因 而 武 俠 小 說 在 滿 足 讀 者 的 此 一 消 費 需 求 上, 具 有 優 勢, 臺 灣 與 香 港 社 會, 整 體 上 亦 具 備 上 述 的 國 民 社 會 特 徵 就 文 學 性 而 論, 多 數 的 武 俠 小 說 作 家, 能 在 繼 承 傳 統 武 俠 小 說 的 特 質 中 求 新 求 變, 與 當 代 社 會 思 潮 緊 密 聯 繫, 以 適 應 現 代 人 多 層 次 與 多 角 度 的 審 美 需 求, 故 武 俠 小 說 能 長 久 保 持 藝 術 魅 力 武 俠 小 說 另 一 項 能 興 旺 發 達 的 因 素, 與 電 影 電 視 網 路... 等 現 代 化 傳 媒 的 推 波 助 瀾 息 息 相 關 通 俗 媒 體, 泛 指 社 會 上 傳 播 通 俗 文 化 的 載 體, 這 些 載 體 有 強 大 的 傳 播 功 能, 儼 然 為 主 導 社 會 娛 樂 休 閒 的 重 要 關 鍵 依 其 影 響, 先 後 有 武 俠 電 影 武 俠 廣 播 劇 武 俠 漫 畫 與 電 視 劇... 等 1950 年 代 起, 臺 灣 與 香 港 武 俠 電 影 連 篇 累 牘, 紛 湧 而 出, 其 內 容 直 觀, 傳 播 迅 速, 有 助 於 間 接 擴 大 武 俠 小 說 對 社 會 的 影 響 香 港 武 俠 片 在 1960 年 代, 以 國 片 的 身 分, 進 入 臺 灣 充 斥 著 快 意 恩 仇 與 馳 騁 想 像 的 內 容, 不 僅 為 電 影 界 的 主 流 勢 力, 並 成 為 許 多 深 感 文 化 被 侷 限 的 民 眾, 精 神 與 心 靈 上 的 慰 藉, 亦 讓 華 人 產 生 對 武 俠 文 化 的 憧 憬 在 社 會 動 盪 的 時 代, 武 俠 電 影 的 俠 義 情 操, 易 令 人 為 之 振 奮 1970 年 代, 臺 灣 與 香 港 的 經 濟 逐 漸 復 甦, 休 閒 娛 樂 的 需 求 日 增, 廣 播 與 電 影 媒 體 的 興 起, 帶 動 新 的 文 化 娛 樂 休 閒 方 式, 觀 賞 電 影 亦 成 為 此 時 期 廉 價 而 普 遍 的 生 活 方 式 之 一 直 至 21 世 紀, 隨 著 導 演 李 安 改 編 自 王 度 廬 著 作 的 電 影 臥 虎 藏 龍 揚 名 全 球, 亦 證 明 武 俠 小 說 長 期 的 可 塑 性 優 秀 的 武 俠 小 說, 其 中 一 項 表 現 的 形 式 即 為 電 影, 此 為 諸 多 民 眾 認 識 武 俠 的 重 要 模 式, 而 且 尚 能 讓 武 俠 文 化 突 破 語 言 的 障 礙, 向 全 球 作 文 化 行 銷 諸 如 : 古 龍 的 武 俠 小 說 具 有 懸 疑 簡 潔 的 特 色, 十 分 符 合 電 影 電 視 多 媒 體 的 製 作 武 俠 文 化 的 面 世, 必 須 具 有 社 會 意 義 和 普 世 價 值 透 過 各 種 表 達 手 法, 傳 遞 珍 貴 的 俠 義 精 神 武 俠 電 影 在 臺 灣, 為 一 種 多 元 化 的 文 化 資 產, 並 從 1950 年 代 開 始 進 入 高 1 本 研 究 關 於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的 相 關 數 據, 出 自 於 以 下 文 獻 : 中 文 電 影 資 料 庫 http://www.dianying.com 邵 氏 中 文 電 影 資 料 庫 http://www.dianying.com/jt/company/sha 李 道 新, 中 國 電 影 文 化 史 (1905--2004), 北 京, 北 京 大 學,2005 卓 伯 棠 廖 金 鳳, 邵 氏 影 視 帝 國, 臺 北 市, 麥 田,2003 吳 昊, 武 俠. 功 夫 片, 香 港, 三 聯,2004 林 保 淳, 臺 灣 武 俠 小 說 發 展 史, 臺 北 市, 遠 流,2005 孫 慰 川, 當 代 臺 灣 電 影 : 1949 2007, 北 京, 中 國 廣 播 電 視,2008 陳 墨, 百 年 電 影 閃 回, 臺 北 市, 風 雲 時 代,2006 陳 墨, 中 國 武 俠 電 影 史, 臺 北 市, 風 雲 時 代,2006 3

峰 階 段 有 鑑 於 此, 本 論 文 從 大 眾 文 化 的 觀 點 切 入, 以 具 有 通 俗 性 與 普 遍 性 的 臺 灣 1950--1980 年 代 武 俠 電 影, 作 為 研 究 主 題 ; 然 觀 賞 電 影 與 文 本 的 閱 讀 仍 具 備 差 異, 因 此 亦 論 述 武 俠 小 說 藉 由 電 影 所 表 達 的 思 想 蘊 意, 令 武 俠 電 影 不 再 僅 囿 限 於 視 覺 的 享 受, 而 是 有 機 會 成 為 學 習 歷 史 與 文 化 的 教 材 另 外, 佐 以 學 者 的 研 究 文 本, 與 武 俠 電 影 導 演 的 訪 談 內 容, 理 解 拍 攝 的 理 念, 藉 此 更 為 深 入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的 核 心 研 究 問 題 包 括 : 探 討 1950--1980 年 代 臺 灣 經 典 的 武 俠 電 影 與 其 發 展 歷 程, 以 及 採 用 電 影 模 式 傳 播 武 俠 文 化 的 優 劣 並 剖 析 臺 灣 的 社 會 與 文 化 背 景, 如 何 影 響 武 俠 電 影 的 發 展, 如 : 電 影 題 材 的 交 替 武 俠 小 說 的 推 波 助 瀾 社 會 風 氣 電 影 公 司 產 業 發 展 析 論 1950--1980 年 代 的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進 而 對 武 俠 電 影 的 價 值, 進 行 現 代 化 的 重 構 貳 1950--1980 年 代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之 傳 播 一 武 俠 電 影 的 定 義 根 據 臺 灣 教 育 部 國 語 辭 典 指 出 : 電 影, 就 是 把 人 物 的 動 作 言 語 攝 製 成 影 片, 利 用 強 光 映 射 在 銀 幕 上, 以 供 人 觀 賞 的 活 動 影 戲 電 影 的 優 勢 之 一, 即 在 於 能 將 對 於 文 字 的 想 像 具 體 化, 如 根 據 許 建 崑 所 言 : 如 果 要 讀 者 描 述 故 事 中 的 情 節 人 物 與 主 題, 顯 然 要 把 讀 過 的 文 字 圖 像 化 存 檔, 才 能 夠 看 圖 說 話 否 則 在 文 字 的 瀚 海 中, 反 而 喪 失 去 了 語 言 傳 述 的 能 力 2 而 武 俠 電 影, 簡 言 之, 即 是 具 有 武 打 動 作, 並 宣 揚 正 義 精 神 與 正 邪 不 兩 立 觀 念 的 內 容, 並 有 在 功 夫 好 人 與 壞 人 中 不 斷 演 繹 的 規 律 許 多 取 材 自 武 俠 小 說, 其 中 又 以 金 庸 古 龍 的 小 說 數 量 最 為 豐 沛 而 無 論 是 自 編, 或 是 改 編 自 武 俠 原 著 的 電 影, 一 片 拍 多 次 的 情 形 實 為 司 空 見 慣 1970 年 代 以 來, 美 國 有 西 部 片, 日 本 有 武 士 片, 臺 灣 與 香 港 則 有 武 俠 片 三 者 顯 然 皆 為 動 作 類 型 片 武 俠 電 影 運 用 虛 擬 的 背 景 江 湖, 迴 避 法 律 的 約 束 力, 傳 遞 武 力 除 奸 的 故 事, 且 著 重 於 俠 字, 而 俠 根 據 史 記 遊 俠 傳 中 的 定 義 為 : 所 謂 言 必 行, 行 必 果, 己 諾, 必 誠, 不 愛 其 軀, 赴 士 之 阨 困, 千 里 誦 義 者 也 因 而 故 事 的 主 人 公 也 往 往 是 一 些 懲 惡 揚 善 的 獨 立 英 雄 式 人 物 ; 三 種 類 型 片 的 不 同 之 處 在 於 各 自 的 社 會 文 化 特 色, 賦 予 影 片 不 同 的 文 化 背 景 與 敘 事 語 境 武 俠 電 影 如 根 據 賈 磊 磊 所 言 : 中 國 電 影 諸 種 不 同 類 型 之 中, 武 俠 電 影 有 其 它 類 型 影 片 無 法 替 代 的 地 位 和 作 用 尤 其 在 它 與 中 國 的 文 學 武 術 倫 理 哲 學 宗 教 等 結 下 各 種 內 在 關 聯 後, 武 俠 電 影 的 意 義 便 已 遠 遠 超 過 一 般 影 片 的 意 義 它 既 是 我 們 研 究 電 影 藝 術 自 身 規 律 的 一 個 典 型 範 例, 同 時 也 是 我 們 認 識 中 國 社 會 與 中 國 歷 史 的 一 個 文 化 文 本 3 2 許 建 崑, 閱 讀 新 視 野 文 學 與 電 影 的 對 話, 臺 北 市, 幼 獅 文 化,2009, 頁 8 3 賈 磊 磊, 中 國 武 俠 電 影 源 流 論, 影 視 文 化 5 期,1992, 頁 204 4

而 武 俠 電 影 的 內 容 題 材, 則 如 根 據 賴 玉 釵 所 述 具 備 以 下 類 型 : 以 歷 史 為 軸, 牽 入 組 織 的 鬥 爭, 惡 人 殘 害 善 類 將 平 不 平 報 恩 仇 的 主 題 加 以 延 伸 立 功 名 以 力 求 顯 赫 地 位 俠 客 慣 用 武 器, 武 器 多 從 傳 統 武 器 脫 胎 而 來, 甚 至 是 古 時 兵 器 ( 如 刀 劍 之 屬 ) 凡 是 俠 客, 必 有 武 打 場 面, 又 與 招 式 密 不 可 分 有 背 景 音 樂 寺 廟 高 山 建 築, 應 合 中 國 傳 統 信 仰 風 俗 是 古 裝 扮 相, 讓 觀 眾 判 讀 這 是 屬 於 古 代 的 故 事, 與 現 代 做 出 區 隔, 契 合 俠 客 應 屬 於 古 老 時 空 的 想 像 4 武 俠 電 影 相 較 於 武 俠 電 視 劇, 因 時 間 空 間 的 因 素, 精 緻 化 並 濃 縮 內 容 是 必 要 的 手 法 故 通 常 播 映 時 間 不 會 超 過 三 小 時, 亦 因 此 造 成 倘 若 為 改 編 自 武 俠 小 說 的 電 影, 衍 生 內 容 支 離 破 碎 的 弊 病 -- 因 時 數 被 壓 縮 二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之 析 論 :1950--1980 年 代 ( 一 ) 發 展 歷 程 武 俠 電 影 的 拍 攝 從 中 國 轉 至 臺 灣 後, 主 要 是 以 1960 年 代 末 由 香 港 邵 氏 公 司 所 引 領 的 新 派 武 俠 片 為 主, 分 別 以 北 派 武 術 及 詳 盡 考 究 的 胡 金 銓 導 演, 以 及 以 南 派 武 術 和 陽 剛 美 學 著 稱 的 張 徹 導 演, 兩 位 在 美 學 上 最 有 所 成 就, 受 到 討 論 最 多 作 者 為 代 表 這 段 時 期 開 始 的 武 俠 電 影, 可 謂 真 正 稱 之 為 成 熟 期 的 展 開, 其 產 量 與 帶 起 的 製 片 類 型 風 潮, 反 應 在 實 際 的 片 目 或 票 房 數 目 上 皆 至 為 驚 人, 這 個 時 期 的 作 品, 不 僅 樹 立 更 鮮 明 的 武 俠 電 影 規 則, 並 出 現 如 胡 金 銓 張 徹 楚 原 此 類 在 武 俠 片 的 發 展 歷 程 中, 萌 發 出 極 具 個 人 特 色 的 電 影 美 學 導 演 及 其 作 品 1 題 材 的 交 替 更 重 要 的 和 1920 年 代 的 發 展 形 態 如 出 一 轍 的 是, 在 古 裝 片 大 量 搶 拍 之 下, 以 言 情 為 主 的 古 裝 片 在 數 年 後 逐 步 被 淘 汰, 遭 到 市 場 的 淘 汰, 但 亦 是 為 接 續 而 來 的 武 俠 片 流 行 風 潮, 提 前 安 排 好 基 本 的 要 素 這 股 由 文 變 武 的 轉 變, 不 但 宛 如 第 一 個 武 俠 電 影 顛 峰 在 1920 年 代 歷 史 重 演, 而 且 像 邵 氏 這 樣 的 大 片 廠, 黃 梅 調 和 古 裝 武 俠 片 均 須 要 搭 佈 景, 擁 有 十 數 個 片 廠 的 邵 氏, 在 工 廠 化 大 量 生 產 模 式 工 作 下, 迅 速 在 六 十 年 代 雄 霸 一 時 一 切 皆 驗 證 武 俠 片 接 續 古 裝 戲 曲 片 的 後 面 出 現, 不 僅 是 如 同 一 種 題 材 的 交 替, 亦 在 製 片 環 境 上 相 互 銜 接 而 有 所 契 合 而 且 與 1920 年 代 相 同 的 是, 新 派 武 俠 小 說 在 社 會 上 亦 因 為 金 庸 梁 羽 生 等 人 的 著 作 出 現, 重 新 流 行 風 靡,1960 年 代 後 半 段 的 4 賴 玉 釵, 試 擬 武 俠 電 影 之 類 型 分 析 指 標, 廣 播 與 電 視 20 期,2003, 頁 109 114 5

東 方 影 壇, 就 再 次 地 從 言 情 的 古 裝 風 潮 轉 向 武 俠 風 潮 了, 歷 史 宛 如 重 演 一 般, 亦 開 啟 第 二 次 東 方 武 俠 電 影 的 高 峰 2 武 俠 小 說 的 推 波 助 瀾 而 武 俠 小 說 在 這 段 時 期, 出 現 一 波 新 的 顛 峰 尤 其 是 自 1949 年 國 府 轉 進 臺 灣 之 後, 中 國 文 人 紛 紛 流 亡 於 港 臺 兩 地, 期 間 不 少 深 受 民 初 武 俠 小 說 影 響 的 作 家, 藉 筆 耕 餬 口, 開 始 以 武 俠 小 說 創 造 個 人 寫 作 生 涯 5 3 社 會 風 氣 1960 年 6 月 18 日, 美 國 艾 森 豪 總 統 訪 臺, 象 徵 美 國 對 海 安 全 的 保 證, 臺 灣 得 以 休 養 生 息, 經 濟 開 始 起 飛, 官 僚 資 本 和 私 人 資 本 迅 速 膨 脹 6 不 過 雖 然 經 濟 起 飛 軍 事 上 穩 定, 卻 並 未 帶 來 政 治 上 的 鬆 綁, 保 守 的 威 權 統 治 與 政 治 壓 抑 扔 繼 續 強 化 7 特 別 是 1960 年 代, 在 文 學 界, 因 為 美 國 文 化 進 入 而 帶 來 的 西 方 思 潮, 在 當 時 產 生 了 現 代 主 義 與 傳 統 文 化 的 論 戰 衝 突, 啓 動 西 化 與 傳 統 間 的 矛 盾,1960 年 代 的 電 影 媒 介 仍 然 由 國 家 國 家 控 制, 反 傳 統 主 流 的 思 考 邏 輯 毫 無 機 會 同 時, 民 間 電 影 仍 然 在 片 商 的 把 持 中, 實 驗 空 間 付 之 闕 如 其 實 自 1949 年 以 來, 可 以 說 整 個 文 藝 創 作 環 境 是 在 官 方 的 監 控 之 中 鑑 於 過 去 上 海 在 左 派 電 影 的 龐 大 影 響 力, 政 府 仍 小 心 翼 翼 地 箝 制 電 影 內 容 和 意 識.. 電 影 檢 查 的 嚴 苛 與 近 乎 神 經 過 敏 的 自 我 約 制, 使 臺 灣 電 影 始 終 僅 首 在 政 府 許 可 的 意 識 範 圍 內 這 樣 緊 張 兮 兮 的 創 作 氣 氛, 貫 穿 整 個 六 十 七 十 年 代 8 因 此 電 影 除 了 符 合 官 方 意 識 的 反 共 克 俄 健 康 寫 實 路 線 以 外, 逃 避 現 實, 尋 求 夢 幻 的 類 型 電 影 也 可 以 在 這 種 壓 抑 而 保 守 的 政 治 環 境 中 大 放 異 彩, 而 不 會 遭 到 打 壓 因 此, 臺 灣 民 眾 在 經 濟 起 飛 的 競 爭 壓 力, 以 及 社 會 環 境 與 政 治 的 保 守 壓 抑 之 下, 武 俠 電 影 變 成 對 現 時 的 不 滿 的 移 情 宣 洩 補 償 途 徑 之 一 臺 灣 在 國 際 外 交 上 遭 逢 更 大 的 挫 敗 時, 李 小 龍 動 作 片 裡 的 民 族 意 識, 更 是 這 種 心 態 的 明 證 而 一 樣 是 戰 後 嬰 兒 潮 的 一 代, 在 1960 年 代 後 期 開 始 成 為 臺 灣 主 要 的 電 影 人 口 ; 而 他 們 接 受 教 育, 亦 使 得 學 生 人 口 增 加 到 1970 年 初, 更 已 整 整 成 長 了 六 倍 受 教 育 的 青 年 學 生 增 多, 就 壯 大 了 國 語 電 影 的 人 口 與 市 場 基 礎 ; 於 是 乎 國 語 片 的 進 步, 除 了 社 會 環 境 配 合 之 外, 而 先 後 掀 起 的 古 裝 片, 武 俠 片 風 潮 也 帶 動 臺 灣 的 電 影 市 場, 尤 其 李 翰 祥 胡 金 銓 相 繼 來 臺 製 片, 提 供 臺 灣 電 影 界 發 展 的 推 動 力 4 聯 邦 電 影 公 司 5 林 保 淳, 臺 灣 武 俠 小 說 發 展 史, 頁 43 6 陳 飛 寶, 臺 灣 電 影 史 話, 北 京, 中 國 電 影,1988, 頁 124 7 盧 非 易, 台 灣 電 影 : 政 治. 經 濟. 美 學 (1949-1994), 臺 北 市, 遠 流,1998, 頁 98 99 8 盧 非 易, 台 灣 電 影 : 政 治. 經 濟. 美 學 (1949-1994), 頁 98 99 6

1953 年, 聯 邦 正 式 營 業 時, 全 臺 灣 影 戲 院 共 有 347 家, 到 1970 年, 聯 邦 業 務 鼎 盛 時, 全 臺 灣 影 戲 院 增 加 到 826 家, 其 中 新 增 加 的 都 是 電 影 院, 原 有 的 舞 臺 戲 劇 院 不 改 建 的, 也 會 有 半 年 放 映 電 影, 半 年 演 戲 這 些 新 增 或 改 裝 的 戲 院, 多 是 民 營, 公 營 不 到 十 分 之 一 臺 灣 民 營 電 影 製 片, 不 論 生 產 機 構 和 出 品 數 量 都 超 過 也 生 產 劇 情 片 的 三 家 公 營 片 廠 數 十 倍, 進 入 民 營 製 片 的 黃 金 時 代 聯 邦 電 影 公 司 1966 年 起, 自 拍 武 俠 片 龍 門 客 棧 建 立 知 名 度, 打 開 國 際 市 場, 並 以 武 俠 片 俠 女 打 進 坎 城 影 展, 首 創 武 俠 片 在 全 球 最 重 要 的 影 展 得 大 奬 因 此 聯 邦 出 品 以 武 俠 片 為 大 宗, 為 臺 灣 電 影 打 造 尖 峰 時 代 聯 邦 大 部 份 的 武 俠 片, 皆 以 外 國 為 目 標, 包 括 賣 到 美 國 中 南 美 韓 國 日 本 東 南 亞 及 歐 洲 等 地 的 版 權 如 : 片 名 演 龍 門 客 棧 胡 金 銓 一 代 劍 王 郭 南 宏 掌 門 人 李 溯 鐵 娘 子 宋 存 壽 黑 帖 黑 帖 俠 女 ( 上 下 集 ) 胡 金 銓 烈 火 楊 世 慶 龍 城 十 日 屠 忠 訓 萬 里 雄 風 熊 延 武 十 萬 金 山 丁 善 璽 飛 龍 山 陳 洪 民 刺 蠻 王 華 慧 英 武 林 龍 虎 鬥 劍 龍 黑 白 道 王 羽 女 拳 師 楊 世 慶 鬼 面 人 楊 世 慶 中 國 針 灸 孫 聖 源 潮 州 虎 女 李 溯 5 產 業 發 展 1960 年 代 初 期, 臺 灣 的 國 片 市 場 仍 有 限, 一 流 的 首 輪 戲 院 都 是 放 映 西 片, 與 美 國 八 大 公 司 簽 有 合 約, 受 他 們 控 制, 國 片 要 上 首 輪 戲 院 極 為 不 易, 直 到 1962 年 梁 山 伯 與 祝 英 臺 風 靡 臺 灣 後, 局 面 完 全 改 觀, 有 些 西 片 戲 院, 為 爭 取 上 映 國 片, 寧 願 與 八 大 公 7

司 毀 約 為 此, 美 商 八 大 公 司 聯 誼 小 組 曾 採 取 聯 合 停 止 供 片 的 報 復 手 段, 未 料 戲 院 正 好 乘 此 機 會 改 映 國 語 片, 使 國 語 片 院 線, 由 一 條 變 成 三 條, 到 地 三 年 變 成 六 條 上 映 國 語 片 戲 院 佔 臺 北 市 戲 院 百 分 之 八 十 國 語 片 的 賣 座 紀 錄 直 線 上 升, 觀 眾 人 數 ( 票 數 ) 不 僅 直 逼 西 片, 甚 而 凌 越 西 片 之 上, 如 :1962 年 臺 北 市 十 大 賣 座 國 片 星 星 月 亮 太 陽 票 數 也 比 西 片 賣 座 首 名 的 賓 漢 多 國 片 故 都 春 夢, 也 比 同 年 的 第 七 號 情 報 續 集 票 房 紀 錄 高 從 票 房 成 績, 武 俠 電 影 在 這 幾 年 間 大 受 歡 迎 僅 以 1966 年 到 1969 年 間, 擠 身 於 臺 北 市 賣 座 前 十 名 的 即 有 大 醉 俠 龍 門 客 棧 邊 城 三 俠 獨 臂 刀 金 燕 子 七 俠 五 義 一 代 劍 王 神 刀 獨 臂 刀 王 毒 龍 潭 飛 刀 手 等, 9 臺 灣 與 香 港 兩 地 紛 紛 大 量 開 拍 武 俠 片 以 1968 年 的 臺 灣 為 例, 創 下 了 128 部 武 打 片 的 製 片 紀 錄, 占 全 年 總 生 產 量 345 部 的 37% 在 戲 院 方 面, 從 1953 年 臺 北 市 戲 院 347 家,1961 年 增 為 474 家, 從 此 年 年 都 有 大 幅 增 加, 象 徵 電 影 市 場 逐 漸 蓬 勃, 供 不 應 求, 才 會 增 建 戲 院 到 1970 年 臺 北 市 戲 院 多 達 826 家, 為 臺 北 市 歷 年 來 戲 院 數 最 高 峰 1971 年 起, 戲 院 的 數 字 就 開 始 逐 年 下 降 聯 邦 龍 門 客 棧 於 1967 年 10 月 21 日 至 11 月 24 日 在 臺 北 首 映, 創 造 臺 北 市 十 大 賣 座 國 片 冠 軍, 超 過 第 二 名 紀 錄 一 倍 之 多 在 香 港 也 出 過 風 頭 1968 年 的 香 港 十 大 賣 座 國 片, 第 一 名 是 臺 灣 聯 邦 的 龍 門 客 棧, 總 收 入 2,314,418 元 港 幣 1968 年 臺 灣 電 影 界, 影 片 增 產, 本 年 度 共 生 產 230 部 影 片, 其 中 彩 色 國 語 片 20 部, 黑 白 臺 語 片 117 部 10 成 為 全 球 影 片 產 量 第 二 位 國 家 1967 1968 這 兩 年 臺 灣 電 影 檢 查 紀 錄 中, 武 俠 片 各 以 128 112 部 領 先 於 排 名 第 二 愛 情 片 的 88 部 與 75 部, 武 俠 電 影 兩 大 巨 頭 張 徹 與 胡 金 銓 根 據 張 徹 的 回 憶 : 他 和 胡 金 銓 在 開 拍 武 俠 片 之 初, 都 不 約 而 同 地 研 究 了 西 方 電 影, 特 別 是 西 部 片 ; 也 參 考 了 日 本 的 武 士 影 片, 再 則 研 究 早 期 早 期 三 十 年 代 的 武 俠 電 影, 事 實 上 他 們 的 作 品 也 都 受 到 了 這 些 民 族 特 有 類 型 的 電 影 不 少 影 響 11 經 由 一 番 推 敲 和 研 究, 張 徹 在 邵 氏 公 司 以 極 大 的 企 圖 心, 拍 出 了 1964 年 具 有 實 驗 性 質 的 黑 白 武 俠 片 虎 俠 殲 仇, 被 認 為 是 新 的 武 俠 世 紀 的 真 正 開 山 之 作 12 這 9 蔡 國 榮, 近 代 武 俠 名 門 邵 氏 公 司, 長 鏡 頭 8 期,1988, 頁 54 10 臺 語 片 意 即 以 臺 語 發 音 的 影 片, 但 在 官 方 檔 案 中 卻 是 以 閩 南 語 片 為 名, 連 廈 語 片 也 涵 括 在 內 目 前 我 們 所 定 義 的 臺 語 片 是 指 1955 至 1981 年 間 在 臺 灣 製 作 以 臺 語 發 音 的 影 片, 有 別 於 當 時 的 國 語 片 以 及 在 臺 灣 上 映 的 廈 語 片 和 粵 語 片 1980 年 代 之 後, 影 片 製 作 不 再 有 語 言 的 限 制, 劇 中 人 說 語, 一 切 皆 視 劇 情 與 角 色 實 際 需 求 而 定, 而 非 壁 壘 分 明 的 區 分 國 語 片 或 臺 語 片, 臺 語 片 遂 成 為 特 定 年 代 的 專 有 名 詞 11 張 徹, 回 顧 香 港 電 影 三 十 年, 香 港, 三 聯,1989 12 陳 墨, 中 國 武 俠 電 影 史, 頁 120 8

部 武 俠 殲 仇, 強 調 打 鬥 真 實 感, 跟 過 去 武 俠 片 舞 臺 化 花 拳 繡 腿 完 全 不 同 而 胡 金 銓 也 在 1996 年 開 拍 他 的 第 一 部 電 影, 亦 是 武 俠 片 大 醉 俠 而 真 正 將 武 俠 片 在 這 個 時 期 所 開 創 的 最 顛 峰, 是 在 1967 年 這 一 年 當 中, 胡 金 銓 在 邵 氏 拍 完 大 醉 俠 之 後, 返 臺 為 聯 邦 影 業 公 司 拍 的 龍 門 客 棧 是 臺 北 市 年 度 賣 座 冠 軍 次 年 之 後, 港 臺 兩 地 武 俠 片 的 產 量 便 一 下 竄 至 128 部, 成 為 國 語 影 片 最 大 類 型 在 談 這 段 時 期 的 國 語 武 俠 片 巔 峰 時, 都 以 他 們 兩 人 的 作 品 為 代 表 了 經 典 武 俠 片 的 創 作 理 念, 甚 至 只 提 他 們 兩 大 家 而 忽 略 不 提 其 他 導 演 的 成 績 了 這 一 方 面 是 他 們 兩 人 在 1967 年 各 自 以 獨 臂 人 和 龍 門 客 棧 引 領 港 臺 創 下 票 房 紀 錄, 傲 視 當 年 所 有 中 西 影 片, 更 掀 起 自 1928 年 以 來, 武 俠 電 影 再 次 的 創 作 高 峰 ; 一 方 面 更 是 他 們 獨 特 的 風 格 美 學 張 徹 是 新 武 俠 世 紀 引 領 風 騷 的 人 物, 他 曾 撰 文 提 倡 挽 救 中 國 電 影 應 以 陽 剛 突 破 陰 柔 主 因 即 是 在 他 開 拍 虎 俠 殲 仇 的 1964 年 間, 臺 灣 與 香 港 兩 地 的 電 影 主 流 正 是 黃 梅 調 戲 曲 電 影, 沈 醉 在 溫 婉 柔 弱 的 裝 文 藝 之 中 在 此 之 前, 電 影 業 一 直 適 陰 勝 陽 衰 的 局 面, 各 製 片 公 司 都 是 以 旦 角 當 行, 甚 至 電 影 人 口 的 結 構, 也 是 以 婦 女 觀 眾 為 主 體 此 陽 剛 的 特 質, 在 情 節 上 總 是 安 排 男 主 人 翁 / 陽 剛 英 雄 實 踐 其 生 命 價 值 的 過 程, 觸 發 這 個 過 程 的 原 因, 則 以 報 仇 或 報 恩 的 主 題 為 多 而 胡 金 銓 在 武 俠 片 上 獨 特 的 美 學 風 格, 不 但 在 當 時 贏 得 票 房 上 的 勝 利, 同 時 胡 金 銓 是 第 一 位 將 武 俠 片 推 向 國 際 的 中 國 電 影 導 演, 他 拍 攝 的 俠 女 贏 得 1975 年 第 28 屆 法 國 坎 城 影 展 的 綜 合 技 術 大 奬 他 也 在 1978 年 被 國 際 電 影 指 南 評 選 為 全 球 五 大 導 演 之 一 胡 金 銓 的 龍 門 客 棧 和 他 的 大 醉 俠 一 樣, 都 是 屬 於 新 派 武 俠 片, 但 大 醉 俠 雖 然 使 用 掌 風 等 特 技 鏡 頭, 給 人 耳 目 一 新, 但 後 半 卻 未 能 完 全 脫 離 半 神 怪 武 俠 片 的 巢 臼 ; 而 龍 門 客 棧 卻 在 故 事 情 節 中 加 勁 實 施, 使 影 片 有 歷 史 真 實 感 由 於 龍 門 客 棧 的 故 事 情 節 的 安 排 人 物 造 型 服 裝 的 設 計 等 都 緊 扣 歷 史 事 件, 有 其 鮮 明 的 特 色, 使 後 來 人 相 爭 模 仿, 自 此 造 成 一 種 新 的 類 型 武 俠 片, 對 日 後 功 夫 片 的 發 展, 如 : 李 小 龍 的 影 片, 發 生 深 刻 的 影 響 根 據 胡 金 銓 認 為 : 我 國 古 代 的 客 棧 尤 其 是 荒 野 裡 的 客 店 實 在 是 最 富 有 戲 劇 性 的 場 所, 很 少 有 地 方 能 像 它 這 樣 時 間 空 間 集 中 的, 一 切 衝 突 都 有 可 能 在 這 種 地 方 爆 發 6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高 峰 這 一 波 新 派 武 俠 片 的 熱 潮 延 續 了 幾 年, 在 一 窩 蜂 雨 後 春 筍 的 新 製 片 公 司 搶 拍 跟 拍 之 下, 六 十 年 代 後 半 期, 新 派 武 俠 明 星 在 銀 幕 上 廝 殺 了 一 陣, 使 得 觀 眾 看 膩 了 棍 棒 飛 舞, 製 片 者 便 適 應 觀 眾 興 趣 的 改 變, 放 下 刀 劍 棍 棒, 繼 續 使 用 拳 腳 功 夫 搏 殺, 果 然 9

大 受 觀 眾 歡 迎 於 是 乎 雖 然 還 是 類 型 化 的 動 作 片 類 型, 但 是 面 臨 類 型 勢 必 要 轉 變 革 新, 在 打 鬥 方 式 上 以 刀 劍 為 主 的 武 俠 片 開 始 被 以 拳 腳 功 夫 為 主 的 功 夫 片 取 代, 佔 得 上 風 新 鮮 感 是 其 一, 另 外 功 夫 片 開 始 把 時 空 架 設 在 民 初, 甚 至 近 代, 不 再 是 一 如 武 俠 片 的 烏 托 邦 或 是 屬 於 觸 及 不 到 的 歷 史 時 代, 而 能 夠 更 直 接 地 對 觀 眾 作 明 顯 地 政 治 譬 喻, 宣 洩 因 社 會 缺 乏 維 繫 的 正 義 感, 以 及 民 族 主 義 愛 國 主 義 之 下 的 心 靈 不 滿 1956 年 起 臺 灣 推 出 一 系 列 臺 語 武 俠 電 影, 進 入 1960 年 代 後, 武 俠 片 的 製 作 在 臺 灣 亦 漸 漸 興 起 如 根 據 林 保 淳 所 言 : 一 九 六 0 年 至 一 九 六 九 年 間, 主 要 語 言 從 粵 語 轉 為 國 語 ( 即 北 京 話 ); 新 派 武 俠 電 影 興 起 台 灣 的 武 俠 片 也 逐 漸 興 起, 與 香 港 武 俠 影 業 相 互 交 流 台 灣 則 在 一 九 五 九 年 金 馬 公 司 製 作 了 第 一 部 武 俠 片 羅 小 虎 與 玉 嬌 龍 ( 由 梁 哲 夫 導 演, 黃 志 青 編 劇, 改 編 自 王 度 廬 臥 虎 藏 龍 ), 進 入 六 0 年 代 後, 武 俠 片 的 製 作 在 台 灣 才 漸 漸 抬 頭 台 灣 的 武 俠 片 開 始 增 產, 以 台 語 片 為 主, 共 八 十 七 部, 但 是 到 六 八 年 後 停 產, 由 國 語 武 俠 片 代 替 香 港 方 面, 當 時 武 士 電 影 以 低 價 入 口, 由 邵 氏 發 行, 配 上 國 語 後 傾 銷 到 東 南 亞 和 香 港 的 市 場 香 港 的 電 影 公 司 看 到 這 類 電 影 大 行 其 道, 也 開 始 大 量 生 產 武 俠 片, 希 望 在 市 場 上 能 夠 佔 有 一 席 之 地, 在 品 質 上 無 法 和 日 本 電 影 相 比 13 (1)1956 年 江 湖 奇 俠 上 下 集, 又 名 火 燒 紅 蓮 寺 描 述 少 年 桂 武 奉 師 下 山, 辦 理 三 件 事, 一 到 蟠 龍 穀 甘 家 學 藝, 二 找 尋 姑 母, 三 為 父 母 報 仇 他 到 甘 家 後 與 甘 女 結 婚, 發 現 了 甘 父 與 劫 鏢 有 關, 帶 甘 家 女 兒 出 走 桂 武 憑 機 智 武 功, 逐 一 闖 關 影 片 場 面 宏 大, 人 物 眾 多, 演 員 超 過 百 人, 男 女 主 角 計 有 秦 萍 黃 羽 羅 烈 馮 寶 寶 並 特 別 由 亞 洲 影 后 淩 波 客 串 主 演, 飾 演 女 俠 紅 姑 由 於 這 是 一 部 製 作 認 真 的 武 俠 片, 戲 中 人 物 使 用 十 八 般 兵 器, 式 式 俱 備, 片 中 並 有 機 關 陷 阱 的 連 場 大 佈 景 特 別 設 置, 尤 使 本 片 大 為 生 色 (2)1959 年 1960 年 羅 小 虎 與 玉 嬌 龍 導 演 : 梁 哲 夫 編 劇 : 黃 志 青 演 員 : 小 豔 秋 黃 志 青 何 玉 華 張 麗 娜 江 繡 雲 戽 斗 矮 仔 財, 改 編 自 王 度 廬 臥 虎 藏 龍 (3)1960 年 天 下 第 一 劍 13 林 保 淳, 武 俠 小 說 與 武 俠 電 影 之 探 究, 行 政 院 國 家 科 學 委 員 會 補 助 專 題 研 究 計 畫 成 果 報 告, 2001, 頁 5 10

本 武 俠 片 的 故 事 描 述, 南 劍 丁 夢 豪 號 稱 天 下 第 一 劍, 江 湖 劍 士 多 傷 其 劍 下, 但 一 日, 丁 竟 敗 於 路 過 的 怪 道 人 煙 杆 下, 為 履 行 諾 言, 乃 屈 從 怪 道 人 苦 修 三 年, 期 間, 丁 不 勝 其 苦, 雕 山 門 前 巨 石, 竟 學 成 石 工, 實 為 怪 道 人 磨 其 銳 氣, 而 暗 中 教 化 也 三 年 期 滿, 怪 道 人 臨 別 贈 言, 謂 其 如 欲 生, 則 必 先 死 (4)1960 年 關 東 女 俠 故 事 發 生 在 日 寇 入 侵 中 國 東 北 三 省 之 時 綠 林 好 漢 關 東 好, 在 一 個 偶 然 的 機 會 救 下 了 慘 遭 日 軍 輪 奸 的 少 女 少 女 被 救 後 毅 然 加 入 了 以 關 東 好 為 首 領 的 綹 子, 並 漸 漸 練 就 一 身 好 騎 術 和 一 手 好 槍 法, 被 人 們 譽 為 關 東 女 俠 一 次, 關 東 好 被 日 軍 抓 去, 在 被 押 往 刑 場 的 路 上, 關 東 女 俠 率 馬 隊 飛 馳 而 來, 救 下 關 東 好 混 亂 中, 日 本 小 隊 長 擊 中 關 東 好 關 東 好 的 傷 勢 日 趨 惡 化, 一 天, 在 老 營 關 東 好 當 眾 宣 佈 將 綹 子 大 旗 交 給 關 東 女 俠, 從 此 她 將 成 為 一 方 綠 林 的 頭 領 -- 大 當 家, 按 山 寨 規 矩, 關 東 好 宣 佈 完 舉 槍 自 斃 第 二 天, 關 東 女 俠 隻 身 策 馬 進 城 為 關 東 好 報 仇 身 為 二 當 家 的 四 虎 緊 隨 其 後 關 東 女 俠 扮 成 男 商 人 進 城 後, 發 現 一 名 叫 三 月 蘭 的 妓 女 憑 藉 自 己 的 姿 色 每 晚 設 計 誘 殺 日 軍, 隨 後 便 在 牆 上 留 下 關 東 女 俠 的 大 名 關 東 女 俠 勸 其 不 要 再 打 自 己 的 旗 號 正 說 著, 遇 上 日 軍 來 追 捕 關 東 女 俠 慌 忙 躲 避, 誤 入 日 軍 浴 池, 在 四 虎 的 配 合 下, 將 浴 池 中 的 日 軍 全 部 擊 斃 日 久 天 長, 關 東 女 俠 與 四 虎 相 互 愛 慕, 但 每 想 到 那 不 堪 回 首 的 往 事, 關 東 女 俠 只 得 將 愛 深 埋 心 底 關 東 女 俠 率 隊 協 同 其 他 綹 子 攻 打 孤 山 鎮, 卻 被 投 靠 日 本 人 的 柳 大 川 抄 了 後 路, 傷 亡 慘 重 關 東 女 俠 和 四 虎 扮 成 夫 妻 去 縣 城 找 柳 大 川 報 仇, 看 到 三 月 蘭 被 日 軍 押 向 了 法 場 當 晚, 關 東 女 俠 率 四 虎 萬 炮 等 人 進 入 日 軍 縣 大 隊 處 死 了 柳 大 川, 全 殲 日 軍 幾 天 後, 四 虎 為 給 關 東 女 俠 報 當 年 之 仇, 獨 出 心 裁, 抓 來 一 日 本 少 女 讓 手 下 弟 兄 將 其 輪 奸, 並 東 女 俠 聞 訊 趕 來, 盛 怒 之 下 抽 了 四 虎 一 記 耳 光, 並 端 槍 向 參 與 其 事 的 人 瘋 狂 掃 射 按 規 矩 參 與 輪 奸 的 人 罪 當 處 死, 四 虎 也 在 其 中 關 東 女 俠 念 及 情 份, 決 定 與 四 虎 成 親, 三 天 後 再 執 行 槍 決 三 天 後 的 淩 晨, 日 軍 摸 入 老 營, 喝 得 爛 醉 的 弟 兄 們 慘 遭 殺 害, 關 東 女 俠 四 虎 也 雙 雙 被 擒 關 東 女 俠 四 虎.. 等 人 從 容 走 向 刑 場, 槍 響 了, 關 東 女 俠 四 虎 緩 緩 地 倒 在 茫 茫 的 雪 原 之 中 而 這 一 幕 的 悲 壯 氛 圍 表 現 出 俠 客 勇 者 的 精 神 (5)1960 年 七 劍 十 三 俠 甯 王 謀 朝 篡 位, 派 出 大 內 高 手 鐐 金 氏 姐 妹, 幸 得 海 歐 子 相 救 為 除 甯 王, 暗 設 埋 伏 甯 王 得 到 魔 鬼 道 士 李 然 設 駕, 李 然 的 彈 身 骨 神 功 氣 吞 力 象, 在 刀 光 劍 影 之 下, 激 戰 一 夜, 眾 英 雄 敗 北, 金 葉 葉 慘 遭 死 在 彈 骨 神 功 之 下, 江 湖 前 輩 一 支 梅 憤 然 出 山, 欲 與 李 然 待 邪 教 一 決 雌 雄, 武 林 上 下, 黑 白 兩 道 在 沙 河 坪 展 開 一 場 翻 天 覆 地 的 武 林 大 戰 11

(6)1961 年 女 俠 夜 明 珠 ( 改 編 還 珠 樓 主 同 名 武 俠 小 說 ) 章 雄 尋 得 兩 顆 稀 少 的 夜 明 珠, 將 它 們 分 別 送 給 妻 子 胡 芝 英 和 妹 妹 愛 真, 卻 被 穆 鐸 等 人 所 見 穆 垂 涎 明 珠, 設 計 將 愛 真 騙 走, 帶 其 到 一 島 上 的 密 室 中, 逼 其 交 出 珠 子 很 快, 章 雄 夫 婦 發 現 穆 劫 走 愛 真, 跟 蹤 穆 來 到 島 上, 奮 力 救 出 了 愛 真 然 穆 還 是 不 死 心, 懇 求 惡 徒 楊 長 青 幫 忙, 楊 設 計 得 到 珍 珠, 被 仰 慕 穆 的 女 兒 小 嬋 偷 走, 送 給 了 穆, 但 穆 卻 棄 小 嬋 而 去 小 嬋 欲 自 盡, 被 芝 英 救 起, 楊 為 此 醒 悟 穆 等 人 因 分 配 不 均 而 相 互 爭 鬥, 楊 趁 機 奪 回 珠 子, 物 歸 原 主 (7)1962 年 武 當 小 劍 客 導 演 : 李 嘉 演 員 : 許 金 水 杜 慧 玉 白 虹 黃 秀 英 柯 智 慧 張 堂 春 (8)1962 年 荒 江 女 俠 方 玉 琴 俠 女 方 玉 琴 別 過 未 婚 夫 岳 劍 秋 後, 即 赴 荒 江 向 退 隱 鏢 師 翟 宏 道 報 信, 怎 料 宏 道 仇 家 王 明 的 黨 羽 已 追 殺 而 至, 玉 琴 乃 力 逐 強 徒 瓜 州 橋 首 富 林 蔭 民 之 妹 淑 華 貌 美, 惹 來 族 弟 林 辛 懷 勾 結 惡 霸 李 九, 圖 謀 誘 占, 玉 琴 師 父 一 明 窺 破 奸 計, 懲 戒 二 人, 一 明 見 蔭 民 忠 厚 溫 良, 決 定 撮 合 他 與 宏 道 的 女 兒 綺 雲, 蔭 民 前 往 碧 雲 澗 迎 娶 綺 雲, 誤 投 仇 家 王 明 的 範 家 店, 為 李 九 所 見 李 九 慫 恿 王 明 殺 之 洩 恨, 碰 巧 劍 秋 亦 投 店 中, 玉 琴 即 趕 來 相 助, 力 創 強 徒 玉 琴 保 護 蔭 民 繼 續 上 路, 王 明 等 轉 而 投 靠 少 室 山 盜 首 莫 龍, 其 弟 莫 虎 垂 涎 綺 雲 美 色, 便 同 赴 碧 雲 澗 劫 美 宏 道 因 受 傷 不 敵, 只 得 眼 巴 看 女 兒 被 劫 走 劍 秋 赴 少 室 山 探 察 賊, 途 中 遇 巴 見 莫 虎, 上 前 狙 擊, 卻 被 莫 虎 引 入 其 巢 穴 的 機 關 莫 龍 之 妹 秀 珍 風 流 蕩 逸, 欲 誘 劍 秋 到 她 室 中 求 歡, 碰 巧 姘 夫 王 明 來 到, 因 妒 忌 而 與 秀 珍 大 打 出 手 劍 秋 趁 機 逃 脫, 卻 又 與 前 來 相 救 的 玉 琴 身 陷 機 關 二 人 合 力 破 陣, 賊 眾 星 散, 玉 琴 窮 追, 竟 遭 莫 龍 暗 算, 從 吊 橋 墮 入 萬 丈 深 淵 方 玉 琴 遭 莫 龍 暗 算 ; 墮 下 萬 丈 深 淵, 幸 得 岳 劍 秋 營 救, 才 脫 離 險 境 莫 龍 莫 虎 兄 弟 事 敗 後 狼 狽 逃 竄, 無 路 可 走 下 投 奔 霸 王 莊, 莊 主 黑 太 歲 鄭 彪 欣 然 接 待 莫 氏 兄 弟 知 鄭 彪 好 色, 遂 投 其 所 好, 極 言 翟 綺 雲 美 貌, 更 答 允 將 之 擄 劫 回 來, 藉 此 誘 使 鄭 彪 援 手 對 付 玉 琴 玉 琴 劍 秋 送 綺 雲 回 家, 言 談 間 欲 撮 合 林 蔭 民 與 綺 雲 的 婚 事 林 翟 成 婚 之 夜, 鄭 彪 與 莫 氏 兄 弟 闖, 劫 去 新 娘, 玉 琴 劍 秋 聞 訊 窮 追, 殺 莫 龍 於 劍 下, 但 綺 雲 終 為 鄭 彪 擄 去 莫 虎 再 生 毒 計, 盜 竊 官 印, 並 嫁 禍 劍 秋. 玉 琴 探 知 莫 虎 隱 匿 于 霸 王 莊, 正 欲 偕 劍 秋 前 往, 豈 料 官 差 趕 到, 以 盜 印 之 罪 將 劍 秋 逮 捕 玉 琴 獨 闖 霸 王 莊, 為 莫 虎 所 傷, 不 得 已 下 往 官 府 力 陳 原 委 知 府 同 情 劍 秋, 將 他 釋 放, 且 答 允 殲 賊 救 人 玉 琴 劍 秋 闖 入 霸 王 莊, 與 莫 虎, 鄭 彪 激 鬥, 莫 虎 不 敵, 鄭 彪 誘 二 人 至 烏 龜 陣, 二 人 誤 中 奸 計, 致 陷 身 烈 焰 之 中 其 他 尚 有 1960 年 女 鏢 師 羅 小 虎 和 玉 嬌 龍 續 集 等 1960 年 後, 臺 灣 武 俠 作 家 的 小 說 亦 開 始 陸 續 被 改 編 為 國 語 武 俠 電 影, 如 臥 龍 生 飛 12

燕 驚 龍 : 描 述 九 大 派 與 天 龍 幫 黑 白 兩 道 爭 奪 歸 元 秘 笈 為 主 線, 再 輔 以 楊 夢 寰 同 朱 若 蘭 天 真 無 邪 的 小 師 妹 沈 霞 琳, 與 背 負 血 海 深 仇 堅 強 孤 苦 的 趙 小 蝶 李 瑤 紅 間 的 多 角 戀 情 為 主 明 武 宗 即 位 後 就 被 太 監 劉 謹 馬 永 成 谷 大 用 等 八 黨, 逢 迎 蠱 惑, 淫 傷 聖 心, 擊 兔 走 馬, 放 鷹 逐 犬, 整 日 沉 迷 酒 色 白 玉 黛, 人 極 美 豔, 被 武 宗 看 中, 寵 封 黛 妃, 陽 春 三 月, 黛 妃 生 女, 封 為 蘭 黛 公 主, 引 起 東 宮 皇 后 嫉 妒 劉 謹 為 討 好 皇 后, 逼 死 黛 妃, 株 連 九 族, 幸 有 忠 心 侍 衛 趙 海 萍 和 宮 女 翠 蝶 夫 婦 將 蘭 黛 公 主 救 出, 隱 居 白 雲 峽 白 玉 黛 的 哥 哥 白 雁 飛 當 時 正 隨 天 殘 老 人 學 藝, 聞 訊 後, 奉 師 命 下 山, 尋 到 歸 元 秘 笈, 練 成 絕 世 神 功, 找 劉 謹 報 仇, 卻 不 想 殺 死 的 是 劉 謹 的 替 身, 為 躲 避 劉 謹 追 殺, 寄 身 丐 幫, 改 名 空 空 空, 暗 中 照 顧 外 甥 女 蘭 黛 公 主, 為 答 謝 趙 海 萍 翠 蝶 夫 婦 忠 心 救 主, 暗 助 趙 海 萍 得 到 歸 元 秘 笈 趙 海 萍 得 到 歸 元 秘 笈 後, 癡 迷 武 學, 冷 落 翠 蝶, 翠 蝶 負 氣 挾 半 部 歸 元 秘 笈 出 走, 隱 居 幽 靈 迷 宮, 生 一 女 小 蝶, 苦 練 武 功 趙 海 萍 追 悔 莫 及, 但 為 時 已 晚, 只 有 撫 養 朱 若 蘭 長 大 成 人, 並 將 一 身 絕 學 悉 數 傳 給 朱 若 蘭 二 十 年 後, 朱 若 蘭 藝 成 下 山, 偶 遇 楊 夢 寰 經 歷 了 重 重 磨 難 其 他 如 : 臥 龍 生 玉 釵 盟 司 馬 翎 金 縷 衣 14, 皆 曾 改 編 為 武 俠 電 影 (1) 玉 釵 盟 武 功 平 庸 的 少 年 劍 客 徐 元 平, 夜 間 武 林 聖 地 少 林 寺, 欲 圖 盜 取 少 林 秘 笈, 被 護 專 武 僧 逼 入 了 少 林 禁 地 侮 心 禪 院 一 位 長 髮 白 眉 老 增, 獨 居 塵 封 網 結 的 斗 室, 面 壁 已 達 六 十 載, 在 掌 門 人 率 眾 僧 輪 番 強 攻 下, 硬 將 少 林 絕 技 悉 數 傳 授 給 了 徐 元 平, 並 交 給 他 一 柄 涉 及 武 林 秘 密 的 寶 刃 戮 情 劍 一 向 平 靜 的 古 都 洛 陽, 忽 然 有 大 批 武 林 人 物 出 現, 就 連 隱 世 多 年 的 魔 頭 也 紛 紛 露 面, 為 的 是 搶 奪 藝 蓋 中 原 武 林 的 南 海 門 奇 書 及 一 睹 貌 若 天 仙 的 南 海 奇 叟 之 女 玉 容 正 當 群 豪 爾 虞 我 詐 之 際, 戮 情 劍 再 現 江 湖 的 消 息 迅 速 傳 開, 藏 有 無 數 奇 珍 異 寶 的 孤 獨 之 墓 的 開 啟 密 圖, 就 在 那 劍 匣 之 上, 一 時 間 風 雲 際 會, 各 派 勾 心 鬥 角, 為 搶 奪 戮 情 劍 演 出 了 一 幕 幕 出 人 意 外 又 扣 人 心 弦 的 武 功 與 智 力 的 較 量 (2) 金 縷 衣 數 十 年 來, 武 林 四 絕 名 震 天 下, 江 湖 一 片 寧 靜 少 年 孫 伯 南, 因 其 父 無 辜 慘 被 仇 家 殺 害, 而 託 庇 於 其 祖 好 友 南 江 門 下, 習 得 劍 拐 奇 技 藝 成 之 初, 因 璿 璣 密 寶 初 入 江 湖, 歷 盡 生 死, 在 紅 顏 知 己 龍 碧 玉 的 協 助 下, 奪 得 璿 璣 三 寶, 緣 得 九 死 玄 功, 武 功 頓 間 擠 進 天 下 一 流 高 手 之 境 後 得 知 仇 人 乃 是 東 海 金 鐘 島 迷 宮 主 人 門 下 須 知 百 年 以 來, 迷 宮 主 人 號 稱 天 下 第 一, 於 是 仇 人 不 甘 潛 伏, 欲 入 主 中 原 創 立 通 天 教 孫 伯 南 屢 遇 險 難, 勇 闖 金 鐘 島, 窺 得 金 14 司 馬 翎, 金 縷 衣, 臺 北 市, 春 秋,1961 13

鐘 絕 藝, 得 知 所 學 於 之 相 克 岷 山 一 役, 聯 合 許 多 武 林 健 者, 瓦 解 通 天 教, 手 刃 仇 敵 在 1966 年 以 前, 由 武 俠 小 說 改 編 的 電 影, 因 篇 幅 較 長, 常 有 續 集, 多 數 能 遵 照 原 著 拍 攝, 如 :1961 年 -1972 年 由 臥 龍 生 飛 燕 驚 龍 改 編 的 仙 鶴 神 針 有 三 集 : 描 述 明 末 內 庭 侍 衛 藍 海 萍 嗜 武 如 命, 十 年 艱 辛 在 括 蒼 山 獲 得 了 三 百 年 前 佛 道 武 學 的 最 高 結 晶 歸 元 秘 笈, 練 成 了 一 身 絕 世 武 功 卻 又 放 布 疑 陣, 引 得 整 個 武 林 為 之 經 歷 了 一 場 血 雨 腥 風 昆 侖 派 弟 子 馬 君 武, 為 人 正 直 淳 樸, 他 和 師 妹 李 青 鸞 情 深 意 切, 在 隨 師 搜 尋 秘 笈 的 過 程 中 又 先 後 結 識 了 天 龍 幫 無 影 女 俠 蘇 飛 鳳, 藍 海 萍 愛 徒 白 雲 飛, 愛 女 藍 小 蝶, 女 魔 頭 玉 簫 仙 子 等 紅 粉 知 己, 以 及 奸 詐 陰 險 的 天 龍 幫 幫 主 曹 雄 圍 繞 著 這 本 曠 世 秘 笈 的 追 尋 和 歸 屬, 展 開 了 一 場 關 係 到 武 林 命 運 的 正 邪 之 爭 根 據 柳 殘 陽 天 佛 掌 15 改 編 為 如 來 神 掌 有 四 集 : 以 60 年 前 江 湖 上 武 功 第 一 的 一 邪, 雙 飛, 三 絕 掌 的 恩 怨 情 仇 為 主 線, 帶 出 龍 劍 飛 學 成 九 式 如 來 神 掌, 將 奸 邪 之 徒 打 敗 的 精 彩 故 事 1950 年 代 末, 以 金 庸 和 梁 羽 生 為 代 表 的 新 派 武 俠 小 說 在 臺 灣 與 香 港 日 漸 風 行, 為 武 俠 電 影 再 注 入 新 血, 首 由 峨 嵋 公 司 改 編 金 庸 的 射 鵰 英 雄 傳 ( 上 下 集 )(1958/1959) 碧 血 劍 ( 上 下 集 )(1958/1959), 以 及 梁 羽 生 的 白 髮 魔 女 傳 ( 上 下 集 )(1959) 自 此 之 後, 改 編 新 派 武 俠 小 說 成 為 電 影 重 要 劇 本 來 源 之 一 峨 嵋 電 影 公 司 於 1958 年 由 李 化 創 辦, 是 香 港 電 影 史 上 第 一 個 專 門 攝 製 粵 語 武 俠 片 的 電 影 公 司, 由 於 製 作 認 真, 比 當 時 其 他 公 司 所 產 的 武 俠 片 更 有 新 意 進 入 1960 年 代 後, 臺 灣 與 香 港 武 俠 電 影 在 產 量 上, 共 有 683 部, 是 武 俠 電 影 的 全 盛 時 期 然 而, 在 地 域 上 也 有 著 不 同 的 發 展 臺 灣 的 武 俠 片 開 始 增 產, 以 臺 語 片 為 主, 共 87 部, 但 是 到 1968 年 後 漸 漸 停 產, 由 國 語 武 俠 片 代 替 香 港 方 面, 當 時 武 士 電 影 以 低 價 入 口, 由 邵 氏 發 行, 配 上 國 語 後 傾 銷 到 東 南 亞 和 香 港 的 市 場 香 港 的 電 影 公 司 看 到 這 類 電 影 大 行 其 道, 也 開 始 大 量 生 產 武 俠 片, 希 望 在 市 場 上 能 夠 佔 有 一 席 之 地, 但 在 品 質 上 無 法 和 日 本 電 影 相 比 從 影 片 數 量 上 而 論, 臺 灣 武 俠 片 產 量 從 1960 年 代 末 期 開 始 大 量 製 作, 根 據 陳 飛 寶 編 著 的 臺 灣 電 影 史 話 記 載,1968 年 一 年 即 創 下 年 產 128 部 的 紀 錄, 佔 全 年 產 量 的 25.5% 16 自 此, 武 俠 片 與 言 情 片 成 為 臺 灣 電 影 的 兩 大 主 導 類 型 1970 年 代 仍 是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的 高 產 期, 自 1971 到 1977 年, 臺 灣 共 拍 攝 武 俠 片 548 部, 佔 影 片 產 量 的 42% 直 至 1974 年, 所 有 年 度 賣 座 冠 軍 皆 被 功 夫 動 作 片 所 佔 據, 依 次 為 獨 臂 刀 揚 子 江 風 雲 十 三 太 保 十 四 女 英 豪 猛 龍 過 江 龍 爭 虎 鬥 等 之 後 臺 語 武 俠 片 沒 落, 改 以 國 語 發 音 香 港 武 俠 電 影, 如 :1966 年 胡 金 銓 導 演 大 15 柳 殘 陽, 天 佛 掌, 臺 北 市, 四 維,1962 16 陳 飛 寶, 臺 灣 電 影 史 話 14

醉 俠 1967 年 張 徹 導 演 獨 臂 刀 大 放 異 彩 後, 臺 灣 武 俠 片 更 急 起 直 追,1970 年 代 郭 南 宏 劍 王 之 王 是 其 中 代 表 作, 內 容 為 自 從 皇 家 侍 衛 被 一 位 人 稱 雷 劍 的 神 秘 雲 遊 劍 客 殺 掉 之 後, 這 名 侍 衛 所 留 下 的 兩 位 孤 兒 拼 命 練 劍 希 望 能 向 雷 劍 復 仇 臺 灣 上 映 的 武 俠 電 影 顛 峰 期 : 一 為 1966 年 -1978 年, 胡 金 銓 與 張 徹 的 電 影 ; 二 為 1976 年 -1982 年, 楚 原 改 編 古 龍 的 電 影 ; 三 為 1980 年 -1995 年, 金 庸 小 說 被 改 編 的 電 影 每 當 金 庸 與 古 龍 小 說 被 改 編 電 影 在 臺 灣 上 映, 他 們 的 小 說 在 租 書 店, 總 是 成 為 炙 手 可 熱 的 租 借 書, 不 能 否 認 電 影 傳 播 的 影 響 力 之 大, 往 往 帶 領 原 著 的 暢 銷 例 如 : 知 名 電 影 魔 戒 哈 利 波 特 的 原 著, 亦 是 書 店 暢 銷 排 行 榜 的 常 勝 軍 然 物 極 必 反, 多 數 武 俠 電 影 為 了 力 求 伸 張 正 義, 拍 攝 模 式 越 見 暴 力 與 荒 誕 不 經 1968 年 教 育 部 迫 於 形 勢, 公 布 六 點 原 則, 企 圖 導 正 武 俠 片 的 嗜 血 暴 力 歪 風 : (1) 不 分 主 從 善 惡, 斬 盡 殺 絕, 充 分 表 現 嗜 殺 行 為 者 (2) 顯 示 武 藝 出 眾 槍 法 神 奇, 草 菅 人 命 者 (3) 利 用 武 藝 達 成 其 姦 殺 目 的 者 (4) 亂 刀 亂 槍, 或 以 淩 遲 等 兇 狠 方 法 殺 人 者 (5) 刀 槍 所 及, 頭 飛 股 斷, 肚 破 腸 流, 血 花 四 濺, 血 肉 模 糊, 慘 不 忍 睹 者 (6) 動 作 或 言 語, 足 以 使 人 極 度 驚 駭 者 同 年, 教 育 部 甚 至 舉 辦 第 一 次 國 片 輔 導 座 談 會, 重 點 放 在 如 何 把 武 俠 片 製 作 內 容 正 常 化 但 是, 臺 灣 的 武 俠 片 的 影 響 和 巨 大 的 產 量 卻 沒 有 成 正 比, 很 多 品 質 差 強 人 意 而 且, 雖 然 臺 灣 武 俠 片 產 量 奇 高, 但 大 部 分 並 不 在 臺 灣 上 映, 而 是 直 接 賣 往 海 外, 如 : 新 加 坡 馬 來 西 亞 和 其 他 華 人 居 住 地 區 17 臺 灣 武 俠 片 的 熱 潮, 卻 未 因 六 點 原 則 稍 歇 在 1970 年 代 到 1980 年 代 時 期, 臺 灣 電 影 的 武 俠 片 已 代 表 當 時 的 主 流, 一 大 批 優 秀 的 作 品, 如 : 名 劍 等 在 臺 灣 影 評 人 的 眼 中 已 經 可 以 和 好 萊 塢 的 英 雄 片 相 媲 美 名 劍 劇 情 為 : 齊 物 和 寒 星 是 兩 把 絕 世 名 劍, 江 湖 人 士 都 想 占 為 己 有 寒 星 歸 劍 術 名 家 花 千 樹 所 有, 另 一 把 名 劍 則 在 劍 士 李 驀 然 的 手 上 李 驀 然 學 成 出 山, 想 找 花 千 樹 比 試, 但 是 花 千 樹 為 躲 避 絡 繹 不 絕 的 挑 戰 者, 行 蹤 隱 秘 李 驀 然 在 追 尋 途 中 遇 到 了 花 千 樹 的 女 兒 盈 盈, 在 與 盈 盈 互 生 情 愫 之 時, 又 恰 遇 自 己 的 昔 日 情 人 言 小 語, 此 時 的 言 小 語 已 嫁 為 人 婦, 但 是 心 中 對 李 驀 然 卻 仍 是 無 比 牽 掛 言 小 語 之 夫 婿 家 貪 圖 名 劍, 又 暗 恨 李 驀 然 在 妻 子 心 中 的 地 位 自 己 永 遠 都 無 法 取 代, 所 以 愛 極 生 恨, 派 手 下 暗 殺 李 驀 然, 李 驀 然 受 重 傷, 幸 得 玄 姬 相 救 盈 盈 也 遇 到 了 危 險, 李 驀 然 奮 不 顧 身 救 了 她, 花 千 樹 遂 答 應 與 李 驀 然 決 鬥 其 間 二 人 並 沒 有 以 性 命 相 搏, 花 千 樹 受 傷 後, 二 人 就 結 束 了 戰 鬥, 連 環 派 手 下 趁 花 千 樹 受 傷 之 際 暗 殺 了 他, 不 但 取 走 了 寒 星 劍 還 嫁 禍 給 李 驀 然 盈 盈 傷 心 欲 絕, 誓 為 父 報 仇 言 小 語 不 忍 17 李 泳 泉, 台 灣 電 影 閱 覽, 臺 北 市, 玉 山 社,1998, 頁 25 29 31 32 35 40 41 43 15

心 看 二 人 陷 入 爭 鬥 中, 遂 將 事 情 相 告 得 知 真 相 後, 李 驀 然 與 盈 盈 聯 手 打 敗 了 連 環, 也 使 得 名 劍 終 於 可 以 合 併 臺 灣 豐 富 多 樣 的 外 景 和 靈 活 的 獨 立 製 片 機 制, 使 臺 灣 的 武 俠 片 具 有 自 身 的 特 色 ( 二 ) 胡 金 銓 引 領 類 型 電 影 的 再 生 1960--1970 年 代 瓊 瑤 片 的 熱 潮, 使 得 臺 灣 取 代 香 港 成 為 愛 情 文 藝 電 影 的 中 心, 而 使 武 俠 片 在 臺 灣 成 為 電 影 主 流 的 突 出 貢 獻 者 當 屬 胡 金 銓, 龍 門 客 棧 俠 女 迎 春 閣 風 波 忠 烈 圖 等 片 把 這 種 自 成 一 格 的 武 俠 電 影 變 成 一 個 新 的 類 型 電 影 的 標 本, 而 這 種 類 型 電 影 卻 創 造 了 一 個 新 的 視 野 在 想 像 的 範 疇, 實 踐 精 神 正 義, 完 成 現 實 社 會 中 不 可 進 行 的 恩 怨 情 仇 正 是 武 俠 電 影 的 避 世 精 神 成 為 了 令 現 代 期 許 和 憑 弔 的 烏 托 邦 1967 年 胡 金 銓 拍 完 大 醉 俠 開 啟 邵 氏 的 彩 色 武 俠 世 紀 之 後, 受 臺 灣 影 人 沙 榮 峰 的 邀 請, 不 久 便 離 開 了 邵 氏, 來 到 臺 灣 發 展, 並 拍 出 了 聯 邦 電 影 公 司 的 創 業 作 龍 門 客 棧, 這 部 影 片 同 張 徹 的 獨 臂 刀 同 時 問 世, 臺 灣 赴 港 的 張 徹 以 獨 臂 刀 則 獲 得 百 萬 導 演 之 名 胡 金 銓 的 龍 門 客 棧 出 現, 是 一 部 有 分 量 和 獨 特 風 格 的 武 俠 片, 從 此 武 俠 片 更 不 再 被 認 為 是 一 種 低 俗 的 類 型 胡 金 銓 首 先 在 臺 灣 香 港 革 新 類 型 片 潮 流, 繼 而 以 一 系 列 作 品 享 譽 於 國 際 影 展, 使 注 重 通 俗 趣 味 感 官 刺 激 的 武 俠 片 提 升 至 融 合 傳 統 文 化 和 電 影 美 學 的 載 體 1 龍 門 客 棧 (1967 年 ): 胡 金 銓 的 武 俠 革 新 龍 門 客 棧 乃 臺 灣 1967 年 的 電 影 票 房 冠 軍, 單 在 臺 北 有 四 百 四 十 多 萬 票 房, 在 香 港 有 兩 百 多 萬 票 房, 且 突 破 了 香 港 的 票 房 紀 錄 此 外, 在 南 韓 菲 律 賓 泰 國 均 創 下 佳 績, 更 成 為 第 一 部 正 式 在 日 本 上 映 的 臺 灣 電 影, 是 一 次 商 業 上 的 成 功 它 更 反 映 出 胡 金 銓 的 大 師 氣 魄, 在 極 度 認 真 的 工 作 態 度 下, 拍 出 一 部 法 度 嚴 謹 武 打 創 新 而 且 能 吸 引 大 眾 的 影 片, 為 以 後 的 武 俠 片 建 立 了 很 重 要 的 範 例, 其 水 準 也 罕 有 人 超 越 融 合 黑 澤 明 的 武 士 電 影 精 神 傳 統 章 回 小 說 的 敘 事 觀 點 京 劇 的 空 間 調 度 人 物 的 臉 譜 化 音 樂 的 節 奏 控 制.. 等, 開 啟 全 新 的 武 俠 電 影 風 格 (1) 內 容 龍 門 客 棧 取 材 於 明 朝 的 奪 門 之 變, 當 時 由 於 新 帝 篡 位, 宦 官 曹 吉 因 懼 兵 部 尚 書 於 謙 掌 握 兵 權, 串 通 奸 臣 誣 陷, 以 卻 迎 立 外 藩 罪 處 死 長 子 于 冕, 次 子 于 廣, 長 女 于 欣 ( 徐 楓 飾 ) 充 軍 龍 門 東 廠 太 監 曹 少 欽 ( 白 鷹 飾 ) 恐 於 謙 後 人 報 復, 遣 東 廠 大 二 檔 頭 皮 紹 棠 ( 苗 天 ) 與 毛 宗 憲 ( 韓 英 傑 飾 ), 計 畫 於 於 家 子 女 戍 邊 途 中 截 殺 所 幸 于 謙 舊 部 朱 驥 ( 薛 漢 飾 ) 朱 輝 ( 上 官 靈 鳳 飾 ) 及 義 士 蕭 少 鎡 ( 石 雋 飾 ) 等 乃 於 途 中 暗 行 保 護 最 後 在 龍 門 客 棧 內 外 更 與 曹 少 欽 等 人 決 一 死 戰, 終 於 救 出 於 家 後 人 16

影 片 講 述 群 俠 在 一 個 客 棧 內 與 奸 黨 手 下 作 對, 解 救 忠 臣 遺 孤 的 故 事 場 景 高 度 集 中, 大 部 分 戲 份 都 在 客 棧 內 進 行, 各 方 人 馬 都 彙 聚 在 客 棧, 客 棧 老 闆 差 官 帶 著 的 遺 孤 追 殺 人 的 東 廠 保 護 忠 臣 遺 孤 的 義 士 以 及 神 秘 莫 測 的 書 生, 各 方 集 聚 登 場, 出 場 時, 先 進 行 一 場 場 的 實 力 試 探, 分 清 敵 我 的 小 規 模 比 試, 再 發 展 為 夜 間 的 窺 探 暗 算, 到 最 後 才 痛 快 淋 漓 的 大 戰 全 片 氣 氛 緊 湊 而 劇 情 多 變, 在 集 中 的 場 景 中 使 戲 劇 性 發 揮 充 足 特 別 是 這 個 客 店 設 計, 也 是 胡 金 銓 一 項 重 要 的 個 人 特 色, 在 第 一 部 武 俠 片 大 醉 俠 (1966), 後 來 的 喜 怒 哀 樂 之 怒 (1970) 及 迎 春 閣 之 風 波 (1973) 都 有 所 運 用 發 揮 (2) 故 事 人 物 本 片 的 故 事 結 構 十 分 嚴 謹, 人 物 時 間 地 點 均 高 度 集 中, 所 有 戲 劇 衝 突 圍 繞 著 龍 門 客 棧 而 展 開, 情 節 鋪 陳 地 簡 潔 有 力 影 片 中 人 物 塑 造 極 為 出 眾, 尤 其 是 白 鷹 所 扮 演 的 東 廠 太 監, 童 顏 鶴 髮 而 武 功 高 強, 一 反 過 去 邪 派 人 物 的 形 象 塑 造 胡 金 銓 在 本 片 中 創 造 了 一 些 角 色 典 型, 包 括 儒 俠 ( 石 雋 飾 演 ) 女 劍 客 ( 上 官 靈 鳳 飾 演 ) 忠 誠 的 軍 官 丑 角 以 及 反 派 的 宦 官, 這 些 典 型 人 物 在 他 往 後 的 作 品 重 複 出 現 (3) 風 格 美 學 本 片 為 胡 金 銓 成 熟 表 現 之 作, 個 人 風 格 強 烈, 是 一 部 充 滿 文 人 氣 息 的 武 俠 電 影, 氣 氛 與 節 奏 皆 引 人 入 勝, 導 演 並 以 嚴 謹 精 巧 的 場 面 調 度 將 動 作 帶 到 詩 的 境 界 胡 金 銓 對 於 明 代 歷 史 研 究 甚 深, 對 於 各 方 面 頗 據 考 究, 對 於 影 片 的 美 術 與 空 間 設 計, 導 演 要 求 嚴 格 從 影 片 中, 我 們 可 以 看 出, 導 演 對 於 建 築 空 間 色 彩 服 裝 兵 器 及 各 種 道 具 陳 設 那 種 高 度 藝 術 性 的 處 理 揉 合 了 黑 澤 明 的 武 士 電 影 精 神, 傳 統 章 回 小 說 的 敘 事 觀 點, 以 及 京 劇 裡 空 間 的 調 度 人 物 的 臉 譜 化 武 打 的 舞 蹈 走 位 和 音 樂 鑼 鼓 場 面 的 節 奏 控 制 等 手 法, 從 而 開 發 出 一 種 全 新 的 武 俠 電 影 風 格 根 據 影 評 人 焦 雄 屏 形 容 胡 金 銓 的 美 學 : 對 學 電 影 的 人 而 言 是 趣 味 盎 然, 對 一 般 觀 眾 而 言, 也 是 高 度 的 視 覺 文 化 享 受 本 片 的 武 術 指 導 是 韓 英 傑 韓 英 傑 設 計 的 動 作, 如 : 風 拂 柳, 飄 灑 寫 意, 充 滿 舞 蹈 感, 十 分 唯 美 他 的 風 格, 摒 棄 呆 笨 的 實 際 招 式 的 拆 解, 兔 起 鶻 落, 迅 捷 凌 厲, 形 成 一 種 專 屬 銀 幕 的 獨 特 肢 體 語 言 根 據 胡 金 銓 曾 說 : 我 對 武 術 一 點 都 不 懂 我 拍 的 動 作 完 全 是 從 國 劇 中 藉 來 的, 我 的 武 打 動 作 是 將 舞 蹈 音 樂 戲 劇 合 而 為 一, 我 把 平 劇 動 作 分 解, 並 且 想 盡 辦 法 讓 它 在 電 影 中 達 到 最 驚 人 最 突 出 的 效 果 胡 金 銓 的 動 作 風 格 很 有 京 劇 舞 臺 感, 以 本 片 而 論, 人 物 出 手 前 皆 有 亮 相, 鏡 頭 或 靜 止 或 緩 推, 皆 神 完 氣 足 ; 而 過 招 之 際, 長 靠 短 打, 一 舉 手 一 投 足, 皆 合 規 中 矩, 配 以 胡 揚 鼓 點, 或 急 促 或 舒 展, 充 盈 著 一 種 程 式 化 的 古 典 之 美 胡 金 銓 導 演 的 打, 人 物 的 17

姿 態 往 復 回 環, 一 重 一 重, 層 層 疊 疊, 形 成 韻 律, 如 同 京 劇 音 樂 的 複 調 部 分, 又 似 國 畫 山 水 集 墨 之 法, 初 看 笨 拙, 漸 入 佳 境, 乃 至 令 人 著 迷 胡 金 銓 的 動 作 風 格 可 謂 中 學 為 體, 西 學 為 用, 古 樸 典 雅, 凝 重 瀟 灑, 在 本 片 已 自 成 一 派 此 片 之 所 以 廣 受 歡 迎, 進 而 成 為 武 俠 電 影 的 經 典, 最 主 要 的 原 因, 是 將 歷 史 感 與 戲 劇 性 結 合 了 起 來 影 片 的 開 頭, 是 一 番 很 正 式 的 歷 史 背 景 介 紹, 這 不 僅 讓 人 感 到 可 信, 更 重 要 的 是 撥 動 了 人 們 關 心 歷 史 的 心 弦 當 然, 在 這 裡, 歷 史 只 是 一 個 藥 引 而 已, 重 要 的 是 歷 史 傳 奇 的 戲 劇 性 表 現 根 據 胡 金 銓 說 : 其 實, 龍 門 客 棧 應 屬 中 國 古 代 間 諜 片, 是 迎 合 當 時 外 國 007 間 諜 風 潮 而 拍 的 此 話 的 重 點, 是 說 影 片 中 充 滿 懸 疑 佈 局, 情 結 起 伏 迭 宕, 看 似 迷 霧 重 重, 因 而 格 外 吸 引 觀 眾 影 片 中 的 人 物 出 場 動 作 眼 神, 無 不 帶 有 舞 臺 表 演 的 痕 跡, 然 而, 正 是 這 種 痕 跡 不 斷 提 示 著 觀 眾 去 欣 賞 和 品 味, 讓 人 進 入 戲 劇 情 境 作 為 戲 劇 性 的 突 出 表 現, 影 片 中 的 人 物 善 惡 分 明, 錦 衣 衛 和 東 廠 太 監 無 惡 不 作, 而 與 之 對 立 的 俠 士 與 忠 良 之 後 自 然 會 贏 得 觀 眾 的 好 感 和 敬 意 在 善 惡 兩 大 陣 營 之 內, 具 體 人 物 的 臉 譜 各 不 相 同, 蕭 少 鎡 是 瀟 灑 的 五 升, 朱 大 哥 是 典 型 的 魯 莽 花 臉, 朱 小 姐 是 冷 艷 的 刀 馬 旦, 吳 寧 則 是 沉 穩 的 小 生 ; 反 派 人 物 中, 東 廠 頭 目 曹 少 欽 的 紅 披 風 大 檔 頭 皮 紹 棠 的 白 袍 二 檔 頭 毛 宗 憲 的 黑 掛, 也 與 他 們 的 身 分 性 格 臉 譜 完 全 合 拍, 且 讓 觀 眾 一 目 瞭 然 雖 然 這 是 部 武 俠 片, 但 時 代 生 活 的 特 色 十 分 考 究, 諸 如 : 東 廠 的 高 帽 子 上 官 靈 鳳 的 頭 笠 每 個 角 色 的 衣 服 飾 品 兵 器 的 選 擇 再 如 影 壁 上 畫 個 放 狼 的 圓 圈, 都 顯 示 胡 金 銓 在 對 模 擬 一 個 富 有 說 服 力 的 細 節 花 了 不 少 心 思 在 武 打 方 面, 導 演 則 用 了 京 劇 的 手 法 來 創 新 武 打 場 面, 幾 個 人 物 出 場, 在 音 樂 的 配 合 下, 就 像 京 劇 的 亮 相 一 樣 讓 人 印 象 深 刻 ; 打 鬥 時, 音 樂 配 合 下 的 步 法 推 進, 交 手 過 招 時 的 一 頓, 都 成 為 後 來 無 數 武 俠 片 仿 效 的 對 象 影 片 中 武 功 打 鬥 的 設 計, 有 不 少 別 出 心 裁 讓 人 眼 界 大 開 之 處, 例 如 : 蕭 少 鎡 不 僅 用 酒 壺 接 住 了 飛 箭, 且 還 用 酒 壺 將 飛 箭 拍 回, 讓 段 方 血 染 窗 戶 紙 一 場, 就 令 人 難 忘 ; 而 曹 少 欽 最 後 在 樹 上 快 速 飛 躍 的 蹤 影, 更 是 成 了 大 家 津 津 樂 道 的 經 典 鏡 頭 這 種 創 新 的 打 鬥 風 格, 令 中 國 武 俠 片 最 終 能 走 出 日 本 武 士 片 的 陰 影, 建 立 出 富 有 自 我 獨 特 魅 力 的 打 鬥 方 式, 發 展 到 後 來, 最 終 成 為 港 臺 電 影 其 中 一 大 有 成 就 的 特 色 包 括 之 後 徐 克 對 於 武 俠 電 影 的 再 次 創 作, 這 些 起 點 都 始 於 龍 門 客 棧 為 臺 灣 與 香 港 武 俠 片 建 立 的 一 個 成 功 典 範 另 外, 胡 金 銓 將 故 事 發 生 的 舞 臺 搭 在 客 棧, 具 有 多 重 功 能 根 據 胡 金 銓 說 : 我 一 直 覺 得 古 代 的 客 棧 尤 其 是 荒 野 裡 的 客 店 實 在 是 最 富 戲 劇 性 的 場 所 很 少 有 地 方 能 這 樣 時 間 空 間 集 於 一 身, 一 切 衝 突 都 可 能 在 這 裡 爆 發 客 棧 茶 館 飯 店 大 雜 院 這 類 公 眾 場 合, 胡 金 銓 有 此 選 擇, 固 然 跟 心 儀 京 派 小 說 受 北 京 城 文 化 氛 圍 薰 陶 有 關, 但 18

這 些 地 方 一 向 也 是 三 教 九 流 匯 集 之 處, 不 僅 是 中 國 民 間 社 會 的 縮 影, 也 是 戲 劇 性 衝 突 交 集 的 良 好 舞 臺 客 棧 扮 演 訊 息 交 換 及 雙 方 角 力 的 場 所, 如 西 部 片 的 酒 吧 一 般, 這 是 中 國 電 影 與 西 部 電 影 文 化 無 獨 有 偶 的 相 似 之 處, 客 棧 的 功 能 也 被 視 作 情 節 發 展 之 重 要 場 景, 而 諸 多 發 揮 胡 金 銓 便 是 精 於 利 用 客 棧 的 導 演, 除 了 客 棧 作 為 劇 情 發 展 的 應 用 外, 胡 金 銓 在 客 棧 狹 小 空 間 的 武 打 的 拍 攝 便 為 人 稱 道 對 胡 金 銓 而 言, 客 棧 是 演 練 場 面 調 度, 在 狹 小 空 間 經 營 畫 面 視 覺 張 力 的 極 佳 背 景 影 片 中 正 反 三 方 人 物 從 猜 忌 試 探 到 圖 窮 匕 現 大 打 出 手, 除 了 最 後 的 生 死 了 斷, 矛 盾 皆 集 中 在 小 小 客 棧 之 中, 符 合 電 影 受 限 的 敘 事 方 式, 相 當 節 省, 可 以 從 容 營 造 懸 念 渲 染 氣 氛, 因 而 情 節 跌 宕, 扣 人 心 弦 胡 金 銓 的 電 影 如 同 一 幅 古 典 中 國 的 浮 世 繪, 一 花 一 葉, 一 步 一 景, 莫 不 帶 著 懷 念 的 詩 意 本 片 的 構 圖 是 中 國 文 人 畫 氣 質 的 寫 意, 超 然 而 空 靈 ; 音 樂 則 是 肅 殺 的 鼓 點 配 喧 騰 的 胡 揚, 又 多 用 民 樂, 如 : 小 刀 會 組 曲, 一 冷 漠 一 熱 切, 一 雅 一 俗, 一 遲 一 張, 對 立 統 一 (4) 重 要 影 響 本 片 培 養 了 石 雋 上 官 靈 鳳 及 徐 楓 等 出 色 的 武 俠 演 員, 這 些 典 型 人 物 不 斷 在 以 後 的 武 俠 片 中 被 複 製 出 現, 影 響 十 分 廣 泛 亦 奠 定 了 此 後 武 俠 片 更 豐 富 與 人 性 化 趨 勢 的 基 礎, 而 胡 金 銓 正 是 奇 情 武 俠 的 開 創 者 本 片 的 意 義 在 於 : 將 武 俠 片 以 精 緻 的 製 作 水 準 徹 底 推 到 和 文 藝 片 等 同 的 地 位, 其 造 型 佈 景 等 細 節 充 分 顯 示 了 胡 金 銓 對 中 國 古 典 文 化 和 歷 史 的 深 刻 了 解, 被 認 為 每 一 處 小 細 節 均 經 過 考 證, 都 可 以 與 歷 史 相 符 這 是 一 部 在 臺 灣 武 俠 電 影 史 上 佔 據 重 要 地 位 的 影 片, 由 於 影 片 結 構 嚴 謹, 該 劇 衝 突 在 龍 門 客 棧 內 外 展 開, 氣 氛 的 營 造, 節 奏 的 控 制, 乃 至 道 具 陳 設 美 工 設 計, 都 顯 示 出 導 演 在 藝 術 上 的 精 心 處 理, 特 別 是 武 打 設 計, 打 鬥 套 招, 均 由 京 劇 的 開 打 變 化 而 來 因 為 龍 門 客 棧, 武 俠 片 可 以 擺 脫 之 前 很 長 一 段 時 間 之 內 粗 製 濫 造 的 局 面, 成 為 與 日 本 武 士 片 美 國 西 部 片 同 水 準 的 類 型 本 片 開 啟 了 武 俠 電 影 的 新 原 型, 並 帶 動 了 整 個 類 型 的 再 生 此 後 十 幾 年, 武 俠 電 影 陸 續 出 現 張 徹 的 男 性 同 盟 楚 原 的 唯 美 耽 溺 劉 家 良 的 少 林 美 學 譚 家 明 的 新 視 覺 等 不 同 變 奏, 但 都 維 持 本 片 所 建 立 的 基 調 ; 到 了 1990 年 代, 徐 克 更 以 新 龍 門 客 棧 一 片 向 胡 金 銓 致 敬 本 片 當 年 在 臺 北 上 映, 連 演 一 個 月, 隔 週 又 重 演 一 個 月, 票 房 不 僅 為 當 年 臺 灣 與 香 港 國 片 之 冠, 更 超 過 西 片 之 首, 對 以 後 臺 灣 各 電 影 公 司 拍 攝 武 打 動 作 片 有 直 接 的 刺 激 作 用 從 此, 武 俠 功 夫 武 打 之 類 的 動 作 片 便 蔚 為 主 流 更 成 功 開 創 東 南 亞 韓 國 日 本 等 海 外 票 房 市 場, 成 為 臺 灣 電 影 進 軍 海 外 的 先 驅 (5) 小 結 19

本 片 雖 然 是 部 武 俠 片, 但 時 代 生 活 的 特 色 十 分 考 究, 諸 如 : 東 廠 的 高 帽 子 上 官 靈 鳳 的 頭 笠 每 位 角 色 的 衣 服 飾 品 兵 器 的 選 擇 再 如 影 壁 上 畫 個 放 狼 的 圓 圈, 都 顯 示 胡 金 銓 在 對 模 擬 一 個 富 有 說 服 力 的 細 節 花 了 不 少 心 思 ; 武 打 方 面, 導 演 則 用 了 京 劇 的 手 法 來 創 新 武 打 場 面, 幾 位 人 物 出 場, 在 音 樂 的 配 合 下, 就 像 京 劇 的 亮 相 一 樣 讓 人 印 象 深 刻 ; 打 鬥 時, 音 樂 配 合 下 的 步 法 推 進, 交 手 過 招 時 的 一 頓, 都 成 為 後 來 無 數 武 俠 片 仿 效 的 對 象 影 片 創 新 的 打 鬥 風 格, 令 東 方 武 俠 片 最 終 能 走 出 日 本 武 士 片 的 陰 影, 建 立 出 富 有 自 我 獨 特 魅 力 的 打 鬥 方 式, 發 展 到 後 來, 最 終 成 為 臺 灣 與 香 港 電 影 其 中 一 大 有 成 就 的 特 色 包 括 之 後 徐 克 對 於 武 俠 電 影 的 再 次 創 作, 這 些 起 點 皆 始 於 龍 門 客 棧 為 臺 灣 與 香 港 武 俠 片 建 立 的 一 個 成 功 典 範 龍 門 客 棧 影 響 往 後 創 作 者 甚 深 如 : 李 安 導 演 的 臥 虎 藏 龍 以 及 張 藝 謀 導 演 的 英 雄, 皆 受 到 龍 門 客 棧 的 影 響 胡 金 銓 以 其 深 厚 的 中 國 文 化 基 礎, 加 上 本 身 嚴 謹 專 業 的 製 片 態 度, 才 能 創 造 出 如 此 的 偉 大 傑 作 這 樣 堅 持 的 風 範 足 以 讓 後 生 晚 輩 景 仰 與 追 隨 在 文 學 季 刊 的 專 輯 中, 曾 訪 問 電 影 導 演 李 行 談 龍 門 客 棧, 根 據 李 行 所 言.. 我 覺 得 像 宮 本 武 藏 也 可 以 說 是 一 種 劍 道 片 子, 但 是 他 有 一 個 很 正 確 的 主 題, 對 人 有 一 種 啟 發, 有 一 種 啟 示 性, 啟 示 作 用, 那 就 是 劍 道 就 是 人 道, 我 說 你 這 個 大 醉 俠 以 至 於 龍 門 客 棧, 你 現 在 最 欠 缺 的 就 是 欠 缺 這 些 東 西, 只 有 外 殼, 沒 有 精 神 18 同 期 另 一 篇 文 章, 根 據 董 炎 良 的 能 砍 殺 出 來 些 甚 麼 呢?, 更 批 評 龍 門 客 棧 與 獨 臂 刀 : 意 境 是 藝 術 作 品 不 能 忽 視 的, 沒 有 一 點 人 生 哲 學 味 道 的 意 識 的 作 品, 是 沒 有 生 命 的 19 從 文 章 的 題 目, 已 可 見 到 其 中 的 貶 意 根 據 純 文 學 雜 誌 的 主 編 ( 也 是 小 說 家 ) 王 敬 羲 訪 問 胡 金 銓 時, 亦 說 : 小 說 總 是 講 究 主 題 的, 電 影 似 也 應 當 如 此, 期 望 他 拍 大 氣 派 的 電 影, 如 一 江 春 水 向 東 流, 希 望 他 多 拍 一 些 紀 錄 時 代, 除 了 娛 樂, 還 可 以 表 現 一 下 人 生 甚 麼 的 好 電 影 而 相 對 於 這 些 對 大 主 題 重 要 主 題 的 要 求, 胡 金 銓 本 人 則 說 覺 得 電 影 主 題 不 重 要, 電 影 最 重 要 的 仍 是 表 現 的 技 巧 20 根 據 唐 文 標 則 接 近 當 時 臺 灣 鄉 土 派 觀 點, 行 文 大 量 引 用 杜 魯 福 (Francois Truffaut) 等 外 國 名 導 演 言 論, 結 論 卻 不 脫 狹 義 的 教 化 要 求.. 18 一 個 中 國 導 演 的 剖 白 李 行 作 品 研 究, 文 學 季 刊 6 期,1968, 頁 158 159 19 董 炎 良, 能 砍 殺 出 來 些 甚 麼 呢?, 純 文 學 2 卷 6 期,1968, 頁 207 20 亦 舒, 胡 金 銓 王 敬 羲 對 話, 純 文 學 2 卷 6 期,1968, 頁 201 206 20

以 龍 門 客 棧 為 例, 我 們 同 意 它 的 進 步, 但 這 些 力 氣 白 費 了, 對 目 前 中 國 有 甚 麼 用 呢? 何 況 我 還 恐 怕 它 會 帶 來 不 良 的 觀 念 正 如 其 他 娛 樂 片 子, 純 武 俠 打 鬥 是 一 條 死 路, 製 作 得 更 好, 也 只 是 消 閒 性, 而 且 會 分 散 人 們 對 現 實 生 活 問 題 及 對 中 國 前 途 的 嚴 重 性 之 關 注 事 實 上 龍 門 客 棧 真 是 近 年 最 好 的 中 國 片 了 但 我 們 不 能 不 問, 難 道 我 們 該 止 於 此? 難 道 我 們 命 定 袖 手 旁 觀, 不 能 替 今 日 做 多 一 點 帶 路 的 工 作? 21 唐 文 標 的 宏 論 背 後, 仍 然 是 一 種 要 求 藝 術 家 作 為 社 會 代 言 人 的 觀 點 作 者 的 高 論 中 對 電 影 製 作 有 不 少 隔 膜, 如 : 誤 以 為 聯 邦 公 司 是 等 於 法 國 新 浪 潮 等 個 體 合 作 伙 伴 式 團 體, 認 為 楔 子 並 非 必 要, 建 議 把 于 氏 兒 女 變 成 殘 廢 或 傷 重 認 為 客 棧 周 圍 氛 圍 太 荒 涼 一 點, 不 如 加 入 些 閒 人 及 百 姓 之 類, 幾 乎 可 視 為 怪 論 至 於 認 為 剪 接 並 不 出 色, 而 自 行 提 出 作 者 個 人 的 剪 接 方 法 從 以 上 所 舉 當 時 的 評 論 為 例, 可 見 胡 金 銓 當 時 所 處 臺 灣 與 香 港 的 文 化 環 境, 既 有 開 始 重 視 電 影 的 外 國 學 者, 有 理 解 本 地 製 作 實 況 的 影 評 人, 亦 有 重 視 教 化 的 新 舊 文 化 人 即 使 在 胡 金 銓 拍 出 俠 女 空 山 靈 雨 山 中 傳 奇 等 片 後, 根 據 唐 文 標 在 一 個 臺 灣 的 座 談 會 上 所 述.. 我 的 問 題 仍 在 這 裡, 是 不 是 我 們 可 以 通 過 電 影, 來 表 達 一 點 我 們 對 生 命 的 愛, 對 中 國 民 族 奮 鬥 史 崇 敬, 和 對 歷 史 負 責 22 又 說.. 香 港 一 般 電 影 工 作 者 及 影 評 家 喜 歡 講 求 技 巧, 但 這 裡 ( 指 臺 灣 ) 是 一 個 國 家 作 家 及 影 評 人 喜 歡 注 意 到 國 家 社 會 的 問 題, 很 容 易 談 及 這 一 種 社 會 關 心 的 23 當 時 香 港 臺 灣 文 化 有 不 少 溝 通 往 來, 這 篇 中 國 時 報 上 的 紀 錄 同 時 在 香 港 的 明 報 月 刊 刊 出, 純 文 學 是 臺 灣 刊 行, 有 香 港 版 本, 港 臺 之 間 有 合 作, 但 在 電 影 工 業 的 發 展, 文 化 雜 誌 的 焦 點 和 評 論 的 取 向 上, 的 確 頗 有 不 同 像 唐 文 標 雖 然 曾 在 崇 基 新 亞 就 讀, 他 的 文 化 評 論, 包 括 批 判 現 代 主 義 的 鴻 文, 卻 多 發 表 在 臺 灣 刊 物 上 根 據 唐 文 標 認 為 龍 門 客 棧 開 首 忠 臣 遭 誣 殺, 不 必 借 用 于 謙 之 名 又 說 本 片 其 實 不 必 加 入 于 謙 且 于 謙 故 事 也 非 家 喻 戶 曉, 用 其 為 背 景, 電 影 的 效 果 不 如 理 想 之 大 歷 史 片 吃 力 不 討 好, 而 且 與 今 日 時 代 相 距 太 遠, 不 一 定 有 史 鑑 之 用! 24 但 其 實 胡 金 銓 的 借 用 于 謙, 正 是 有 他 的 理 由 胡 金 銓 熟 讀 明 史, 他 最 欣 賞 當 代 史 學 家 吳 晗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期 間 吳 晗 正 是 由 於 寫 作 明 代 民 族 英 雄 于 謙 一 文, 讚 揚 歷 史 人 物 于 謙, 21 唐 文 標, 平 原 極 目 從 龍 門 客 棧 影 片 談 起, 明 報 月 刊 3 卷 6 期,1968, 頁 72--81 22 關 出 紀 錄, 赤 手 屠 龍 千 戴 事, 明 報 月 刊 14 卷 7 期,1979, 頁 3 23 關 出 紀 錄, 赤 手 屠 龍 千 戴 事, 頁 12 24 唐 文 標, 平 原 極 目 從 龍 門 客 棧 影 片 談 起, 頁 73 81 21

25 被 批 評 為 國 防 部 長 彭 德 懷 翻 案 26 胡 金 銓 之 加 入 于 謙 角 色, 可 見 他 的 武 俠 電 影 中 帶 入 海 外 對 歷 史 的 看 法, 對 當 代 中 國 歷 史, 期 待 有 史 鑑 作 用 2 俠 女 (1971 年 ): 胡 金 銓 武 俠 片 的 高 峰 (1) 俠 女 劇 情 介 紹 顧 省 齋 安 貧 樂 道, 母 親 迫 他 應 試 娶 親, 他 都 無 動 於 衷, 他 與 母 親 對 新 遷 來 的 楊 家 母 女 關 懷 備 至 顧 的 母 親 要 娶 楊 慧 貞 作 媳 婦, 對 方 另 有 苦 衷, 沒 有 答 應 隱 居 荒 宅 等 待 復 仇 的 俠 女, 有 時 喬 裝 男 士 出 現 楊 慧 貞 因 感 念 顧 省 齋 孝 義 之 心, 倆 人 曾 結 一 夕 緣, 與 顧 省 齋 一 夜 繾 綣 後 的 楊 慧 貞, 被 破 門 而 入 的 東 廠 千 戶 歐 陽 年 執 械 追 趕, 退 守 荒 屋 廢 墟 之 前, 奮 力 拔 劍 迎 擊, 楊 慧 貞 的 頭 結 在 田 鵬 揮 劍 猛 砍 下 乍 然 散 開, 黑 髮 驀 地 罩 面 刷 下, 驚 得 田 鵬 倒 退 兩 步, 隨 後 楊 慧 貞 躍 上 城 牆, 田 鵬 追 上, 兩 人 背 著 曉 霧 朝 陽, 在 蘆 花 翻 飛 的 荒 城 上 刀 來 劍 往, 人 影 交 錯, 劍 擊 聲 遙 遙 清 晰 可 聞 東 廠 權 宦 門 達 與 副 手 臬 述 領 200 東 廠 番 子 來 攻, 顧 省 齋 獻 計 布 鬼 陣 於 荒 城, 盡 殲 來 敵 慧 貞 替 顧 省 齋 產 下 一 子 一 償 報 父 仇 的 宿 願 後, 慧 貞 看 破 紅 塵, 跟 隨 高 僧 慧 圓 出 家 修 行, 從 此 永 伴 青 燈, 可 是 不 久, 朝 廷 驚 聞 欽 差 大 臣 被 殺, 派 大 內 高 手 許 顯 純 率 兵 來 襲, 眾 俠 士 不 敵, 慧 圓 率 4 名 護 法 羅 漢, 翩 翩 降 臨, 制 止 大 內 肆 虐, 樹 搖 影 弄, 眾 禪 師 袈 裟 飄 飄, 拂 過 樹 葉, 波 光 幻 影, 靈 氣 浩 然, 許 顯 純 假 意 下 跪 悔 過, 當 慧 圓 扶 他 起 來, 他 卻 以 匕 首 偷 襲 慧 圓, 重 創 其 腹 部, 許 亦 受 慧 圓 當 頭 掌 擊 許 冥 頑 不 靈 而 致 魔 瘴 攻 心, 產 生 無 數 幻 覺, 不 能 自 拔 斃 命 慧 圓 被 刺 流 出 金 血, 萬 丈 光 芒 自 慧 圓 背 後 輻 射, 他 跌 坐 在 地 上, 右 手 指 向 西 天, 晚 霞 襯 紮 著 達 摩 境 界 (2) 俠 女 賞 析 這 部 改 編 自 聊 齋 的 武 俠 電 影 扛 鼎 之 作 以 其 跌 宕 起 伏 的 情 節 冷 靜 懸 疑 的 氣 氛 熟 練 精 准 的 技 巧 和 滲 透 其 中 的 禪 思 哲 理 而 受 到 了 如 潮 好 評, 一 舉 奪 得 當 年 戛 納 電 影 節 技 術 大 獎, 將 武 俠 電 影 在 全 球 範 圍 內 推 向 頂 峰 影 片 開 始 處 處 展 現 懸 念 意 味, 如 對 人 物 逐 個 出 場 的 處 理, 顧 省 齋, 歐 陽 年, 石 門 樵, 算 命 先 生, 俠 女 楊 姑 娘 都 是 身 世 迷 離, 神 秘 莫 測, 讓 看 者 隨 著 角 色 的 詭 秘 塑 造 而 產 生 極 大 的 好 奇 心 另 外, 對 楊 姑 娘 入 住 的 廢 棄 屯 堡 也 以 多 個 角 度 的 空 鏡 描 繪 出 環 境 的 陰 森 荒 涼, 更 在 顧 省 齋 夜 間 首 次 進 入 屯 堡 時 把 情 節 氣 氛 營 造 得 鬼 魅 懸 疑, 毛 骨 悚 然 這 些 都 得 歸 功 於 美 術 設 計 的 一 絲 不 苟 懸 念 鏡 頭 美 學 的 巧 用 和 流 暢 的 剪 接 但 精 彩 絕 不 僅 此 而 已, 運 用 精 密 的 剪 接 創 造 出 多 個 不 朽 的 武 打 場 面 更 是 影 片 精 華 之 處 如 在 竹 林 之 戰 中, 其 中 俠 女 配 合 石 門 樵 飛 身 上 竹 樹 再 借 力 反 彈 俯 身 往 下 直 衝 殺 25 吳 晗, 明 代 民 族 英 雄 于 謙, 明 報 月 刊 3 卷 6 期,1968, 頁 23--25 26 吳 晗, 明 代 民 族 英 雄 于 謙, 頁 24--25 22

敵 一 幕, 精 密 剪 接 讓 多 個 分 段 鏡 頭 組 成 簡 潔 有 力, 一 氣 呵 成, 剛 柔 並 濟 的 優 美 連 續 畫 面, 可 說 是 創 造 了 一 個 不 朽 的 經 典 場 面 影 片 除 了 多 個 寫 實 激 烈, 形 神 兼 具 的 武 打 動 作 外, 對 環 境 的 氛 圍 處 理 更 讓 動 態 美 與 自 然 景 觀 並 置 成 一 幅 幅 充 滿 詩 情 畫 意 的 舞 打 畫 面 另 外 武 打 動 作 的 設 計 也 是 非 常 精 密 而 寫 實 自 然 的, 無 論 近 身 搏 打 還 是 利 用 彈 簧 彈 跳 翻 身, 都 絲 毫 不 見 扭 捏 或 刻 意, 這 也 可 看 出 影 片 非 常 講 究 把 武 打 中 的 動 態 視 為 一 種 美 學 來 表 現 (3) 俠 女 幕 後 花 絮 胡 金 銓 花 費 3 年 時 間 拍 攝 武 俠 電 影 史 上 鴻 篇 巨 制 俠 女, 拍 攝 週 期 之 長, 耗 費 之 巨 大, 都 在 當 時 令 人 無 法 企 及 影 片 1972 年 才 公 映, 但 商 業 狀 況 並 未 臻 理 想, 自 此 胡 金 銓 武 俠 電 影 開 始 受 到 質 疑, 評 論 界 也 在 臺 灣 電 影 新 一 輪 的 文 藝 片 浪 潮 中 很 快 將 其 遺 忘 但 一 直 到 1975 年, 影 片 俠 女 時 隔 三 年 之 後 才 不 得 已 參 加 海 外 影 展, 以 求 外 埠 商 機, 不 想 卻 獲 得 第 28 屆 戛 納 影 展 最 高 技 術 委 員 會 大 獎 在 俠 女 的 拍 攝 中, 胡 金 銓 對 影 像 的 要 求 絲 毫 不 得 含 糊, 時 常 一 個 動 作 拍 上 百 十 遍 竹 林 對 決 一 場 戲, 雖 然 只 有 短 短 十 分 鐘, 卻 足 足 拍 了 25 天, 後 期 胡 金 銓 又 親 自 一 格 一 格 精 剪 這 才 造 就 武 俠 電 影 史 上 最 為 經 典 的 場 景 (4) 俠 女 經 典 場 幕 第 一 蘆 葦 : 俠 女 中 的 蘆 葦 並 不 是 英 雄 或 者 其 他 大 片 當 中 那 樣 一 味 地 要 求 數 量 多, 以 色 彩 和 畫 面 的 飽 滿 取 勝, 而 是 佈 置 得 疏 密 有 度, 遠 遠 看 來 有 些 國 畫 的 意 思 蘆 葦 主 要 是 用 來 裝 點 靖 虜 屯 堡 的, 這 是 一 個 廢 棄 的 將 軍 府 印 象 中 很 多 大 片 願 意 強 調 古 建 築 的 奢 華 與 高 大, 使 得 中 國 古 建 築 中 人 與 自 然 的 韻 味 全 失, 而 且 往 往 從 正 面 拍 門 樓 ( 可 能 跟 在 影 棚 中 攝 製 有 關 係 ), 失 去 了 大 部 分 的 細 節 但 胡 金 銓 的 這 個 破 敗 的 將 軍 府, 卻 往 往 有 : 一 角 門 後 的 院 子 ; 二 廂 房 邊 的 小 路 ; 三 一 進 一 進 的 層 次 關 係 ; 四 屋 簷 正 面 與 側 面 的 完 整 表 現, 這 無 疑 使 得 場 景 的 細 節 還 原 更 加 真 實, 也 更 加 有 文 化 的 意 味 第 二 竹 林 : 竹 林 的 顏 色 很 真 實, 根 據 李 歐 梵 的 說 法 是 沒 有 經 過 後 期 的 加 工 臥 虎 藏 龍 中 的 竹 林 大 戰 是 在 竹 稍, 比 對 沉 重 與 輕 靈 俠 女 中 的 竹 林 大 戰 跟 十 面 埋 伏 一 樣, 是 在 竹 下 按 照 中 國 古 代 文 人 畫, 畫 竹 子 最 重 要 的 是 疏 與 實 密 與 稀 的 結 合, 以 及 對 竹 子 風 骨 的 再 現 胡 金 銓 的 竹 林, 用 大 景 深 鏡 頭 強 調 的 層 次 感 很 好, 遠 遠 近 近 都 看 得 很 清 楚, 更 何 況 還 有 吹 出 來 的 煙 霧, 更 加 強 調 了 畫 面 的 景 深 感 雖 然 沒 法 在 構 圖 上 呈 現 出 文 人 畫 一 樣 的 意 境, 但 疏 密 相 間 的 感 覺 還 是 出 來 了 第 三 寺 廟 : 這 個 寺 廟 連 山 門 都 沒 有 出 現, 遑 論 大 雄 寶 殿 只 是 在 綠 油 油 的 深 山 裡, 在 太 陽 升 起 的 地 方, 顯 出 幾 重 屋 簷 一 座 佛 塔 這 正 是 胡 金 銓 引 人 稱 道 的 地 方 中 國 古 代 藝 術 的 精 髓 之 一, 就 是 在 無 中 看 到 有, 在 空 處 看 到 實, 在 局 部 中 看 到 整 體 用 塔 和 屋 簷 來 指 代 寺 院, 無 疑 是 相 當 聰 明 的 行 為 23

第 四 武 打 動 作 : 胡 金 銓 大 醉 俠 (1966) 初 試 戲 曲 舞 臺 環 境 和 舞 蹈 化 的 動 作 設 計 ; 龍 門 客 棧 出 行 在 外, 活 用 石 灘 古 道 的 實 感, 兩 者 格 局 古 樸 而 精 簡, 皆 在 訴 說 慘 烈 的 狹 義 傳 奇 ; 俠 女 不 僅 向 全 球 引 介 武 俠 電 影 的 成 就, 更 是 胡 金 銓 藝 術 達 到 高 峰 再 創 意 境 之 作 則 重 新 整 理 創 意 元 素, 三 小 時 的 巨 制, 盡 力 渲 染 古 色 古 香 的 佈 景, 煙 霧 彌 漫 的 情 調, 蜘 蛛 張 網 的 死 機, 月 夜 彈 唱 的 雅 興, 文 場 與 武 打 的 氣 派, 企 圖 借 此 具 現 傳 統 的 理 想 風 韻 除 了 拍 出 迷 離 幽 遠 的 古 意, 並 用 小 鎮 市 集 廢 堡 街 道 荒 山 峻 嶺 等 呈 現 出 豐 富 的 空 間 感, 戲 劇 層 次 和 角 色 性 格 也 深 入 三 尺, 置 於 環 境 之 中 凸 現 得 異 端 複 雜 神 秘 徐 楓 飾 演 俠 女, 其 沉 默 冷 豔 的 形 象 成 為 武 俠 片 一 大 經 典 胡 金 銓 處 理 武 打 方 面, 俠 女 的 武 打 較 之 前 作 更 臻 妙 境, 實 戰 方 面 的 竹 林 飛 舞 堪 稱 經 典, 高 僧 飄 然 山 下, 法 相 莊 嚴, 優 美 曼 妙, 令 人 如 沐 春 風, 確 有 天 機 乍 現 之 感, 可 謂 電 影 史 上 的 神 來 之 筆 開 打 之 前, 鏡 頭 或 橫 移 或 靜 觀, 慢 鋪 氣 氛, 衝 突 時 則 給 予 短 促 剪 輯, 長 短 之 間, 快 慢 變 奏, 張 力 盡 顯 其 中 武 者 飛 翔 的 英 姿, 展 現 出 一 幅 幅 奇 妙 而 抽 象 的 構 圖, 足 矣 證 明 胡 氏 想 像 力 之 奔 放 與 技 藝 之 高 超 第 五 境 界 : 俠 女 最 深 遠 的 價 值 無 疑 是 它 表 現 佛 禪 境 界 的 野 心, 片 中 角 色 堪 稱 儒 俠 釋 三 種 價 值 的 象 徵, 鄉 野 文 人 首 先 捲 入 朝 廷 黨 爭 的 漩 渦, 民 間 義 士 與 閹 黨 宦 官 展 開 生 死 惡 鬥, 高 僧 則 恰 如 其 分 的 出 山, 風 卷 殘 垣 般 的 收 拾 殘 局, 為 劇 中 人 提 示 放 下 屠 刀 超 塵 入 聖 的 路 向 這 種 禪 意 在 武 俠 電 影 甚 至 在 之 前 的 臺 灣 與 香 港 的 電 影 中 極 為 罕 見, 胡 金 銓 的 深 思 經 營, 為 依 賴 復 仇 為 推 動 力 的 武 俠 類 型 提 供 了 思 想 昇 華 的 典 範, 並 以 個 人 創 作 承 擔 中 國 的 文 人 傳 統 憂 國 憂 民 嫉 惡 如 仇, 可 終 究 不 忘 尋 找 人 生 真 實 意 義 的 釋 然 解 放 就 如 同 根 據 李 安 所 言 : 每 位 導 演 都 想 拍 一 部 武 俠 片 ; 他 的 臥 虎 藏 龍 就 是 一 部 向 胡 金 銓 致 敬 的 電 影 很 遺 憾 地, 在 國 際 影 壇 大 受 好 評 的 李 安 仍 然 難 以 超 越 胡 金 銓 在 三 十 年 前 用 手 工 精 雕 細 琢 出 來 的 武 俠 胡 金 銓 的 理 工 與 美 術 背 景, 使 得 他 有 能 力 參 與 細 部 道 具 的 設 計, 務 求 電 影 畫 面 能 精 確 表 達 心 中 的 武 俠 境 界 但 胡 金 銓 特 殊 的 拍 攝 手 法, 必 然 讓 電 影 技 術 人 員 驚 艷 不 已 他 們 最 能 了 解 無 中 生 有 以 及 讓 攝 影 機 捕 捉 畫 面 的 困 難 度 胡 金 銓 的 創 意, 為 後 來 的 武 俠 片 塑 造 出 許 多 無 人 能 及 的 經 典 畫 面, 如 : 運 用 彈 簧 床 抗 拒 地 心 引 力, 達 成 飛 簷 走 壁 的 效 果 ; 運 用 金 屬 導 電 原 理 製 造 兵 器 相 互 碰 觸 時 的 火 花 尤 其 是 竹 林 對 決 那 場 戲, 不 僅 在 影 史 上 留 下 難 以 磨 滅 的 一 頁, 更 讓 李 安 念 念 不 忘, 最 後 終 於 在 臥 虎 藏 龍 裡 重 新 詮 釋 而 得 償 夙 願, 但 運 鏡 功 力 李 安 仍 是 略 遜 一 籌 雖 然 現 代 科 技 可 以 讓 影 像 豐 富 多 樣, 但 是 畫 面 呈 現 出 來 的 磅 礡 氣 勢, 是 胡 金 銓 在 意 境 上 更 勝 李 安 之 處 胡 金 銓 流 傳 下 來 的 拍 攝 手 法 經 過 不 同 的 導 24

演 詮 釋 後, 成 為 我 們 今 日 常 見 的 武 俠 電 影 樣 貌, 但 仍 難 以 超 脫 他 塑 造 的 電 影 風 格 和 武 俠 意 境 在 武 俠 領 域 中, 有 武 功 就 有 力 量, 既 可 與 政 治 制 度 相 互 抗 衡, 更 可 與 政 治 力 量 結 合 達 成 個 人 願 望 每 個 武 俠 創 造 者 各 有 其 想 像 的 遊 戲 規 則 與 情 節 發 展 模 式, 有 的 作 者 專 攻 武 術 招 式, 有 的 偏 重 俠 義 情 仇 俠 女 一 片 重 視 的 是 意 境, 也 就 是 將 中 國 人 的 儒 家 思 想 與 佛 道 二 家 的 禪 境 結 合, 雖 然 劇 情 稍 嫌 單 調, 但 是 胡 金 銓 巧 妙 融 合 中 國 文 化 的 特 質, 拍 出 古 樸 渾 厚 的 感 覺, 讓 武 俠 片 不 再 只 是 打 打 殺 殺 解 決 江 湖 恩 怨 而 已 它 是 中 國 章 回 小 說 裡 忠 孝 節 義 故 事 的 影 像 化, 也 是 京 劇 藝 術 的 電 影 化 胡 金 銓 運 用 京 劇 身 段, 讓 武 術 動 作 兼 具 力 與 美 ; 演 員 角 色 設 定 也 和 京 劇 一 樣 忠 奸 分 明, 人 物 個 性 不 會 隨 著 劇 情 改 變, 如 : 俠 女 片 中 顧 省 齋 的 孝, 石 將 軍 的 義 這 樣 一 來 劇 情 發 展 簡 單 易 懂, 觀 眾 不 需 要 花 費 太 多 力 氣 思 考 劇 情, 只 需 專 注 於 表 演 藝 術 的 呈 現 方 式 就 像 看 京 劇 一 樣, 情 節 的 橋 段 固 定, 人 物 個 性 固 定, 卻 因 演 員 表 演 方 式 與 場 面 調 度 運 用 不 同 而 產 生 優 劣 ; 但 京 劇 舞 臺 意 象 化, 幾 乎 沒 有 佈 景 與 道 具, 胡 金 銓 的 電 影 卻 嚴 格 要 求 場 景 寫 實 與 道 具 逼 真, 他 甚 至 親 自 設 計 服 裝 造 型 與 道 具 事 必 躬 親 所 營 造 出 來 的 不 僅 是 臨 場 感, 他 用 場 面 調 度 銜 接 人 物 與 背 景, 動 靜 分 明 的 景 框 豐 富 了 畫 面 的 層 次, 使 觀 眾 更 容 易 理 解 他 刀 光 劍 影 的 武 俠 風 格 胡 金 銓 塑 造 的 女 主 角 是 一 位 勇 敢 追 求 自 我 實 現 的 女 子 她 是 忠 良 之 後, 因 受 奸 人 所 害 被 迫 四 處 流 亡 從 剛 出 場 的 神 秘 孤 冷 ( 男 主 角 還 一 度 懷 疑 她 是 女 鬼 ), 到 後 來 主 動 與 男 主 角 燕 好 的 驚 人 之 舉, 與 其 他 武 俠 片 中 柔 順 溫 婉 或 美 艷 潑 辣 的 女 性 形 象 截 然 不 同 她 處 事 冷 靜 個 性 獨 立, 卻 不 會 給 人 難 以 接 近 的 感 覺 ; 雖 然 臉 上 表 情 不 多, 說 的 話 也 少, 但 導 演 就 是 能 夠 用 鏡 頭 呈 現 她 動 如 脫 兔 靜 如 處 子 的 魅 力 飾 演 俠 女 的 徐 楓 因 而 一 舉 成 名, 俠 女 冷 傲 重 義 的 形 象 也 深 入 人 心 片 中 主 要 角 色 幾 乎 都 是 男 性, 並 擁 有 權 勢 或 力 量, 只 有 男 主 角 例 外 可 能 是 胡 金 銓 故 意 用 一 位 不 會 武 功 的 人 作 為 武 俠 片 的 男 主 角, 一 方 面 可 以 讓 觀 眾 將 焦 點 放 在 女 主 角 身 上, 另 一 方 面 顛 覆 大 眾 對 武 俠 片 的 刻 板 印 象 顧 省 齋 沒 有 武 功, 連 保 護 自 己 或 家 人 的 力 量 都 沒 有 ; 不 過 他 飽 讀 詩 書 侍 母 至 孝, 就 像 是 京 劇 中 的 文 生 -- 剛 好 跟 女 主 角 的 角 色 塑 造 互 補 這 樣 的 劇 情 設 計 也 造 成 某 種 趣 味, 尤 其 是 顧 省 齋 跟 母 親 的 對 話 趣 味 橫 生 於 是 在 內 行 人 看 門 道, 外 行 人 看 熱 鬧 的 情 況 下, 這 部 電 影 叫 好 又 叫 座, 也 掀 起 華 文 電 影 搶 拍 武 俠 片 的 熱 潮 胡 金 銓 之 所 以 成 功, 是 因 為 他 知 道 自 己 要 求 的 電 影 藝 術, 並 願 意 克 服 萬 難 實 現 心 中 理 想 在 一 切 器 材 因 陋 就 簡 一 切 支 援 付 之 闕 如 的 情 況 下 他 仍 能 拍 出 好 幾 部 膾 炙 人 口 的 武 俠 片, 實 在 讓 當 代 怨 嘆 創 作 環 境 惡 劣 的 我 們 汗 顏 往 後 空 山 靈 雨 (1979) 和 山 中 傳 奇 (1979) 遨 遊 山 川 古 刹, 體 悟 佛 理 的 情 景 雖 比 之 玄 妙, 但 俠 女 是 行 者 的 第 一 步, 擁 有 其 獨 特 宏 大 的 過 渡 意 義 25

3 空 山 靈 雨 (1979 年 ): 胡 金 銓 武 俠 片 的 成 熟 期 空 山 靈 雨 與 山 中 傳 奇 (1979) 同 期 在 南 韓 拍 攝, 後 者 為 胡 金 銓 贏 得 了 金 馬 獎 最 佳 導 演 和 最 佳 美 術 設 計 的 獎 項, 但 空 山 靈 雨 卻 被 大 部 分 影 評 人 視 為 他 最 成 熟 最 完 整 的 作 品 空 山 靈 雨 環 環 相 扣 懸 念 叢 生, 不 覺 有 任 何 板 滯 沉 悶, 而 構 圖 之 精 美 意 味 之 悠 遠, 已 臻 化 境 今 天 漸 為 人 所 遺 忘 的 大 師 胡 金 銓, 是 傳 統 美 學 精 神 最 精 妙 的 影 像 闡 述 者 之 一 影 片 主 次 人 物 性 格 鮮 明, 情 節 編 排 精 巧, 武 打 靈 動 絢 麗, 是 一 次 專 程 用 武 俠 故 事 傳 達 禪 理 的 嘗 試 : 武 打, 是 動 ; 禪 理, 是 靜 ; 動 中 有 靜, 意 境 悠 遠, 令 電 影 超 越 了 一 般 武 俠 片 的 範 疇 其 實 胡 金 銓 在 俠 女 中 便 表 現 出 以 電 影 表 現 禪 機 佛 理 的 興 趣, 喬 宏 的 高 僧 角 色, 令 人 遐 思 深 深, 空 山 靈 雨 中 落 發 不 久 的 原 充 軍 犯 人 更 體 現 了 導 演 的 佛 學 思 想, 實 為 玄 妙 片 中 處 處 充 滿 禪 意, 很 多 地 方 更 是 直 接 運 用 了 禪 宗 典 故, 但 導 演 處 理 得 當, 毫 無 牽 強 之 感 為 了 選 定 三 寶 寺 的 新 主 持, 老 主 持 和 悟 外 法 師 出 了 一 道 題, 讓 徒 弟 三 人 各 去 後 山 打 一 桶 清 水 三 人 取 水 的 方 法 各 有 不 同, 大 師 兄 是 和 師 弟 們 合 力 所 得, 二 師 兄 則 用 細 沙 濾 出, 只 有 三 師 兄 慧 思 用 木 桶 在 河 中 隨 意 一 舀, 渾 濁 不 堪 師 父 問 三 人 原 由, 大 師 兄 答 道 : 千 溪 萬 水 同 歸 大 海, 才 能 照 出 一 輪 明 月, 二 師 兄 慧 文 則 曰 : 修 行 有 恆, 澄 清 俗 慮, 才 能 返 本 歸 真, 只 有 慧 思 出 人 意 料, 他 說 : 順 其 自 然, 心 清 水 自 清 一 語 道 出, 主 持 與 法 師 頻 頻 頷 首 無 疑, 這 是 化 自 那 個 關 於 六 祖 慧 能 的 著 名 禪 宗 故 事 這 裡, 慧 思 借 用 了 六 祖 慧 能 的 偈 語, 菩 提 本 非 樹, 明 鏡 亦 非 臺 本 來 無 一 物, 何 處 染 塵 埃, 達 到 四 大 皆 空 的 境 界 另 一 個 富 於 禪 宗 意 味 的 故 事 是 悟 外 法 師 講 法 於 巨 石 之 上, 侍 女 們 裸 身 在 池 塘 中 洗 澡 嬉 戲, 一 旁 則 是 聽 法 誦 經 的 僧 眾 眾 和 尚 畢 竟 俗 念 未 淨, 如 此 人 間 豔 景 在 前, 豈 能 坐 懷 不 亂! 可 偶 一 睜 開 眼 睛, 碰 到 竟 是 悟 外 法 師 淩 厲 的 眼 神 反 觀 邱 明, 對 此 熟 視 若 無 睹, 眼 中 有 困 惑 而 無 欲 念, 這 一 切 都 為 悟 外 法 師 看 到 眼 裡, 為 其 後 來 成 為 主 持 奠 定 了 基 礎 甚 至 可 以 說, 這 場 美 女 戲 眾 僧 的 情 節, 正 是 法 師 為 了 考 驗 邱 明 而 刻 意 設 計 的 邱 明 因 買 度 牒 贖 生 方 得 進 寺 修 行, 卻 以 帶 罪 之 身 一 躍 而 成 三 寶 寺 之 新 主 持, 初 看 實 在 有 些 費 解 可 仔 細 一 想, 卻 是 符 合 佛 教 精 神 的 佛 教 講 究 佛 緣, 無 緣 之 人, 終 世 修 行, 卻 不 得 其 門 而 入, 有 緣 之 人, 即 便 罪 孽 深 重, 卻 能 在 瞬 間 大 徹 大 悟, 修 成 正 果 邱 明 確 是 有 緣 之 人, 他 的 執 著, 他 的 堅 忍, 他 慈 悲 的 風 範, 都 是 常 人 包 括 那 些 所 謂 的 高 僧 難 以 企 及 的 他 稱 世 人 窺 探 以 久, 視 為 無 價 之 寶 的 大 乘 起 信 錄 為 禍 害 人 間 的 一 張 破 紙, 並 依 然 毀 之, 亦 是 智 慧 的 表 現 26

老 主 持 的 大 徒 弟 和 二 徒 弟 自 不 足 論, 不 過 慧 思 倒 是 主 持 的 好 人 選, 他 品 行 既 好, 悟 性 又 高, 兼 精 通 佛 法, 協 助 老 主 持 多 年, 實 在 比 邱 明 更 為 恰 當 他 在 邱 明 成 為 主 持 後 所 表 現 出 雍 容 大 度 之 風 範, 更 讓 人 敬 佩 老 主 持 為 何 不 選 他, 頗 讓 人 費 解 與 理 想 化 的 禪 宗 相 對 的, 則 是 現 實 的 醜 惡 老 主 持 所 請 來 的 兩 位 摯 友, 王 將 軍 和 大 財 主 文 安, 都 是 居 心 叵 測 之 徒, 數 年 來 打 著 行 善 的 旗 號, 實 際 上 是 對 寺 中 那 部 價 值 連 城 的 玄 奘 法 師 手 抄 的 大 乘 起 信 錄 虎 視 眈 眈 世 人 如 此, 三 寶 寺 中 的 出 家 之 人 似 乎 更 甚 老 主 持 的 大 弟 子 和 二 弟 子, 也 應 是 得 道 高 僧, 卻 依 舊 難 以 逃 脫 名 利 之 窠 臼, 為 獲 得 主 持 之 位, 二 人 暗 中 活 動, 依 附 地 方 勢 力 進 行 種 種 見 不 得 人 的 勾 當 連 張 指 揮 也 說 : 如 此 貪 名 好 利, 來 當 什 麼 和 尚 在 新 主 持 定 為 邱 明 後, 大 師 兄 惱 羞 成 怒, 竟 欲 殺 之 而 取 代 如 此 看 來, 這 所 謂 的 佛 門 清 淨 之 地 似 乎 比 俗 世 更 為 骯 髒 胡 金 銓 作 此 描 寫, 似 乎 有 影 射 世 事 之 意, 這 位 精 研 明 史 鍾 愛 詩 歌 與 戲 曲 的 舊 文 人 式 的 導 演, 以 此 來 寄 寓 他 的 悲 怒 之 情 悟 外 法 師 確 是 奇 人 他 不 避 葷 腥 不 諱 女 色, 游 刃 於 僧 俗 二 界, 出 世 又 入 世, 卻 能 持 慈 悲 之 念, 渡 罪 孽 之 人, 或 許 這 正 代 表 胡 金 銓 對 佛 家 精 神 的 理 想 化 追 求 空 山 靈 雨 除 了 在 意 境 營 造 上 的 成 功 外, 胡 金 銓 賴 以 揚 名 的 武 俠 元 素 仍 沒 有 放 棄 片 中 打 鬥 場 景 雖 不 多, 也 不 曾 擺 脫 地 心 引 力 飛 來 蕩 去, 但 源 自 傳 統 戲 曲 的 動 作 設 計, 配 以 傳 統 器 樂, 實 在 別 有 一 番 韻 味 臥 虎 藏 龍 中 讓 西 方 人 瞠 目 結 舌 的 武 打 場 面, 包 括 音 樂 的 運 用, 與 此 頗 有 類 似 之 處 特 別 是 影 片 開 始, 竊 賊 白 狐 二 人 在 龐 大 的 寺 院 中 縱 橫 翻 騰 移 步 換 行 的 那 一 段, 鏡 頭 運 用 的 精 妙, 實 在 讓 人 歎 為 觀 止 空 山 靈 雨 是 部 介 乎 於 雅 俗 之 間 的 奇 特 之 作, 胡 金 銓 一 方 面 自 覺 地 經 營 玄 妙 莫 測 的 境 界, 超 乎 凡 俗 ; 另 一 方 面 他 又 活 現 出 人 情 世 故 的 妙 趣, 有 正 視 現 實 人 生 的 傾 向, 他 所 表 現 出 來 的 電 影 感 和 舞 臺 感, 也 卓 越 不 凡, 根 據 香 港 的 電 影 學 者 吳 昊 則 如 此 分 析 : 其 實 空 山 靈 雨 是 一 出 上 演 在 宗 教 舞 臺 的 政 治 劇 ( 胡 金 銓 ) 在 思 考 電 影 舞 臺 和 北 派 三 者 的 關 係 在 美 學 上 言, 粵 劇 的 南 派 武 功 與 京 劇 的 北 派 武 功 不 相 同, 在 舞 臺 上 南 派 是 方 形 的 空 間 感 : 粗 框 強 烈 火 爆 硬 橋 硬 馬 ; 北 派 是 圓 形 的 空 間 感 : 腿 功 細 動 作 密 快 捷 圓 渾 動 中 有 靜 熱 中 有 冷 充 滿 舞 蹈 感 於 是 偷 經 搶 經 保 經 等 精 彩 武 打, 就 成 為 電 影 感 舞 臺 感 和 舞 蹈 感 的 圓 美 結 合 體 27 武 中 有 文, 俠 中 有 禪, 活 用 京 劇 又 發 揮 了 高 度 電 影 風 格, 充 滿 東 方 特 色 胡 金 銓 的 武 俠 是 從 歷 史 傳 奇 入 手, 然 後 由 外 而 內, 由 淺 而 深, 終 於 超 凡 入 聖, 棄 武 求 禪 這 種 層 27 吳 昊, 武 俠. 功 夫 片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