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創學報

陳 佳 穗 桃 園 創 新 技 術 學 院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摘 要 在 臺 灣, 地 名 形 成 的 原 因 包 含 了 政 治 自 然 地 理 環 境 種 族 語 言 歷 史 傳 說 及 產 業 結 構 等 因 素, 其 中 的 傳 說 一 項, 往 往 結 合 其 他 各 項 因 素 作 為 變 因, 使 地 名 的 形 成 沿 革 在 單 純 的 故 事 主 體 外, 又 結 合 了 多 種 影 響 內 容 情 節 的 背 景 條 件 與 與 特 質 地 名 傳 說 是 起 源 於 一 地 居 民 之 傳 播, 卻 多 了 一 項 地 名 而 成 為 與 現 實 結 合 的 必 要 條 件, 也 就 是 傳 說 本 身 無 法 脫 離 現 實 但 卻 在 個 別 情 節 中 帶 有 某 種 想 像 概 念 的 故 事 在 臺 灣, 與 歷 史 發 展 分 期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不 在 少 數, 這 些 傳 說 不 僅 記 錄 了 臺 灣 地 名 產 生 的 背 景 與 變 化, 同 時 也 反 映 了 民 眾 種 種 的 集 體 意 識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這 類 地 名 傳 說 一 旦 與 一 地 的 歷 史 結 合, 則 其 故 事 之 主 體, 除 了 地 名 之 外, 又 必 須 與 實 際 存 在 的 歷 史 背 景 吻 合, 故 事 本 身 因 而 無 法 與 現 實 完 全 切 割, 因 而 使 得 原 本 以 想 像 成 分 為 主 的 傳 說, 部 分 可 與 方 志 記 錄 相 呼 應, 並 且 與 傳 統 以 豐 富 想 像 成 分 為 主 要 特 色, 充 滿 著 浪 漫 色 彩 帶 有 超 自 然 性 質 的 傳 說 故 事 有 著 明 顯 區 別 研 究 發 現, 由 於 傳 統 的 政 權 轉 移 與 歷 史 意 象 深 植 於 人 們 心 中, 歷 史 傳 說 因 此 得 以 依 據 歷 史 變 遷 敘 寫 其 內 容 在 許 多 傳 說 中, 只 要 與 歷 史 背 景 相 關, 即 不 難 看 出 傳 統 歷 史 對 民 眾 觀 念 的 影 響, 人 們 在 傳 說 傳 播 過 程 中, 或 多 或 少 都 對 曾 經 發 生 的 歷 史 事 件 或 政 權 印 象 加 以 敘 述 鋪 陳, 反 映 在 地 名 傳 說 中, 則 複 雜 地 呈 現 出 民 眾 的 心 理 結 構 與 觀 念 依 據 歷 史 分 期 所 分 類 出 的 地 名 傳 說, 複 雜 地 反 映 出 基 本 的 民 間 文 學 特 性, 同 時 亦 結 合 社 會 文 化 思 維 等 主 客 觀 因 素 而 存 在 這 樣 的 地 名 傳 說, 一 方 面 體 現 了 一 個 區 域 居 民 的 文 化 心 理 結 構 ; 另 一 方 面 則 反 映 出 不 同 時 空 背 景 下 的 居 民 生 活 風 格 地 域 特 色 及 群 體 特 徵 關 鍵 字 : 地 名 傳 說, 歷 史, 集 體 意 識 Email:mayano@tiit.edu.tw Tel:03-4361070#7505 295

STUDY ON HISTORY BY THE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IN TAIWAN Chia-Sui Chen General Education Center Taoyuan Innovat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Abstract In this article, the object of study is according to the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in Taiwan, based on the collective of Folk Literature, analyzed and categorized the fables, discusses the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in Taiwan reflected the history of collective consciousness and the logical thinking. The research discovered that the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in Taiwan was developed in the politics, history, and the religious belief by the collective consciousness, the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in Taiwan was not only represented a peculiarity of Folk Literature, but also appeared the different life and impression(about political power,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people in different period and the change of times. Key word: fable of the geographic name; history; collective consciousness. Email: mayano@tiit.edu.tw Tel: 03-4361070 ext 7505 296

壹 前 言 在 臺 灣, 與 歷 史 發 展 或 歷 史 事 件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不 在 少 數, 這 些 傳 說 不 僅 記 錄 了 臺 灣 地 名 產 生 的 背 景 與 變 化, 同 時 也 反 映 了 民 眾 種 種 的 集 體 意 識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這 類 地 名 傳 說 一 旦 與 一 地 的 歷 史 結 合, 則 其 故 事 之 主 體, 除 了 地 名 之 外, 又 必 須 與 實 際 存 在 的 歷 史 背 景 吻 合, 故 事 本 身 因 而 無 法 與 現 實 完 全 切 割, 因 而 使 得 原 本 以 想 像 成 分 為 主 的 傳 說, 部 分 可 與 方 志 記 錄 相 呼 應, 並 且 與 傳 統 以 豐 富 想 像 成 分 為 主 要 特 色, 充 滿 著 浪 漫 色 彩 帶 有 超 自 然 性 質 的 傳 說 故 事 有 著 明 顯 區 別 臺 灣 之 地 名 傳 說, 源 自 於 歷 史 事 件 者 極 多, 但 傳 說 較 之 歷 史, 畢 竟 或 多 或 少 有 些 虛 構 或 誇 大 的 故 事 情 節, 其 中 有 些 可 與 歷 史 文 獻 彼 此 相 佐 證, 以 作 為 研 究 傳 說 起 源 與 變 異 之 參 考 ; 有 些 則 完 全 未 見 於 史 載 資 料, 但 這 樣 的 傳 說 並 非 全 無 歷 史 價 值, 傳 說 本 身 之 情 節, 仍 可 視 作 當 地 居 民 生 活 環 境 與 背 景 之 反 映, 從 中 突 顯 當 地 文 化 與 風 俗 民 情 等 各 項 特 徵, 因 而 有 關 地 名 起 源 的 歷 史 傳 說, 在 臺 灣 地 名 的 探 索 過 程 中, 仍 是 極 重 要 的 一 部 份 貳 臺 灣 地 名 歷 史 傳 說 所 反 映 之 意 義 一 深 刻 刻 畫 民 眾 在 不 同 時 期 的 生 活 經 歷 明 朝 時 期, 尚 未 對 臺 灣 有 大 規 模 的 開 發, 甚 至 鑑 於 日 本 及 中 國 沿 海 倭 寇 勢 力 甚 囂 塵 上, 因 此 下 令 居 住 於 澎 湖 的 漢 人 遷 回 福 建 漳 洲 及 泉 州 之 故 居 地, 以 便 管 理 與 保 護 明 嘉 靖 前 期 (1521~) 由 於 嚴 禁 走 私, 下 令 斷 絕 海 上 貿 易, 私 梟 遂 與 倭 寇 合 流, 進 犯 沿 海 各 地, 其 後 明 朝 官 方 對 海 進 政 策 稍 事 修 改, 加 以 名 將 戚 繼 光 之 兵 力 掃 蕩, 倭 寇 之 患 漸 息 明 萬 曆 二 十 五 年 (1597), 由 於 倭 寇 頻 頻 進 犯 臺 灣 澎 湖, 明 朝 再 次 於 澎 湖 設 置 游 兵 ;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1603), 福 建 都 司 沈 有 容 奉 命 驅 剿 倭 寇, 此 後 由 於 日 人 調 集 武 士 征 韓 失 利, 加 上 明 朝 開 始 注 意 海 防, 倭 寇 之 患 終 熄 正 因 為 明 朝 對 臺 灣 並 未 有 太 多 的 管 理, 而 是 將 重 心 置 於 海 防 及 平 定 倭 寇 等 方 面, 因 此 與 明 朝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其 內 容 多 離 不 開 倭 寇 之 亂 對 人 民 所 造 成 的 影 響, 如 金 門 湖 峰 鄉 煙 墩 山 之 傳 說 : 明 清 以 來, 寇 賊 海 盜 為 患 沿 海 諸 省, 由 於 政 府 的 防 衛 力 量 有 限, 基 於 保 衛 家 鄉 的 目 的, 遂 於 此 山 上 構 築 墩 台, 由 村 中 人 士 負 責 守 衛 遇 夜 寇 297

則 舉 火, 村 民 一 見 山 上 煙 火 齊 升, 便 得 以 預 作 準 備, 趨 吉 避 凶, 遂 將 此 山 稱 為 煙 墩 山 1 此 外, 澎 湖 縣 七 美 鄉 的 地 名 傳 說 也 與 明 代 倭 寇 之 亂 有 關 : 大 約 在 明 朝 嘉 靖 年 間, 海 上 倭 寇 突 然 襲 擊 七 美, 當 時 有 七 位 女 子 在 一 起 撿 柴, 那 些 倭 寇 看 到 她 們, 便 起 了 歪 念, 想 要 侵 佔 她 們 這 七 位 女 子 為 了 保 全 貞 操, 拼 命 的 逃, 逃 到 最 後, 無 處 可 逃 之 時, 看 見 旁 邊 有 一 口 古 井, 便 跳 入 井 中 殉 節 後 來 在 古 井 旁 邊 長 出 了 七 棵 樹, 每 到 冬 季 便 全 部 枯 萎, 到 了 春 季 卻 又 葉 花 齊 開, 而 且 只 開 花 不 結 果, 花 色 呈 米 黃 色 也 有 人 說, 花 只 有 花 蕊, 沒 有 花 瓣, 摘 花 的 人 會 肚 子 痛 後 來 為 了 紀 念 她 們, 就 把 島 名 改 做 七 美 島 了 2 有 關 澎 湖 縣 七 美 鄉 的 傳 說, 在 各 時 期 的 文 獻 當 中 也 有 著 記 載 澎 湖 廳 志 云 : 八 罩 而 南 為 南 大 嶼, 海 濱 僻 處 有 花 數 株, 莫 知 其 名, 開 時 色 頗 絢 爛 有 折 之 者, 則 病 作 或 云, 前 朝 人 避 亂 居 此, 遭 海 寇, 有 女 子 七 人 投 井 死, 此 花 產 於 井 中, 殆 魂 魄 所 化 也 近 時 農 人 鋤 地 者, 嘗 得 磁 器 之 屬 3 日 據 時 期, 日 人 又 曾 於 1925 年 立 七 美 人 塚 石 碑, 其 上 碑 文 為 : 聞 傳 說 明 朝 嘉 靖 年 間, 海 寇 襲 來 而 燒 毀 家, 恣 掠 搶 奪, 凌 辱 婦 女 而 將 戮 之, 嶼 民 殲 當 時 有 貞 操 七 位 烈 女, 今 不 詳 氏 名, 徹 底 知 其 不 免 毒 及, 自 投 於 井 死 而 完 節, 後 生 綠 七 株, 此 樹 最 有 正 氣 嚴 性, 以 至 於 今 三 百 餘 年 之 久, 前 安 籐 君 以 鏟 石 立 碑, 年 遠, 文 字 不 在, 今 逢 樹 巡 查 部 長 雅 意, 招 募 有 志 人 等, 緣 資 石 匠, 雕 製 榜 文, 貽 厥 永 遠, 以 為 死 之 龜 鑑 焉 大 正 乙 丑 七 月 十 五 日, 保 正 鄭 碾 謹 識 4 光 復 後, 官 方 說 法 大 致 如 下 5 : 七 美, 舊 稱 南 天 島 嶼, 明 代 矮 寇 劫 掠 此 地, 有 七 位 婦 女, 紛 紛 跳 井 自 殺, 以 死 保 貞 節, 才 改 稱 七 美 人 嶼 清 代 時 稱 南 嶼 大 嶼, 歸 廈 門 管 轄 日 據 時 代 大 嶼 是 望 安 庄 管 轄 下 的 一 社, 至 1944 年 8 月 才 由 望 安 庄 分 出, 成 為 大 嶼 庄,1945 年 12 月 11 日 又 改 為 大 嶼 鄉, 至 1949 年, 由 於 當 時 劉 燕 夫 縣 長 ( 澎 湖 第 四 任 縣 長 ) 感 念 七 美 人 貞 烈 事 蹟, 特 呈 請 省 府 核 准 易 名 七 美, 以 為 永 久 紀 念, 七 美 自 此 而 定 名 1 2 3 4 5 楊 宏 龍 陳 炳 容, 湖 峰 史 話, 金 門 : 金 門 縣 政 府,2000 年,p.26 姜 佩 君, 澎 湖 民 間 傳 說, 臺 北 : 聖 環 出 版 社,1998 年 6 月,p.119 林 豪, 澎 湖 廳 志 卷 十 物 產 草 木,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3 年 6 月,p.337 按 : 處 為 石 碑 上 因 年 代 久 遠 無 法 辨 識 之 文 字 莊 東, 澎 湖 縣 志 文 化 志, 澎 湖 : 澎 湖 縣 政 府 出 版,1978 年,p.31 298

民 國 四 十 二 年 國 慶 日 立 碑 紀 念 : 明 嘉 靖 年 間, 倭 寇 侵 澎 湖 掠 大 嶼, 有 七 美 人 不 受 寇 辱, 投 井 全 貞, 鄉 人 掩 井 葬 之, 塚 上 長 香 花 樹 七 株, 終 年 不 凋, 今 改 大 嶼 為 七 美 嶼, 以 紀 念 節 烈 然 而 有 關 七 美 地 名 的 傳 說 內 容 中, 另 有 一 種 說 法 是 將 時 代 改 為 日 據 時 期 : 日 據 時 代, 在 某 個 島 上, 有 一 戶 人 家 生 了 七 個 美 麗 的 女 兒 有 一 天, 姊 妹 七 人 一 同 到 戶 外 踏 青, 但 不 巧 遇 見 了 一 個 日 本 軍 官, 日 本 軍 官 見 其 美 麗, 就 想 染 指 七 姊 妹 不 從, 於 是 便 投 井 自 殺 後 人 感 其 節 操, 就 把 此 島 命 名 為 七 美 島 6 針 對 種 種 的 傳 說, 姜 佩 君 七 美 的 地 方 傳 說 曾 加 以 蒐 集 整 理, 經 條 列 如 下 : 七 美 的 身 分 有 七 位 撿 柴 的 少 女 七 位 洗 衣 的 少 女 正 在 聚 會 的 結 拜 少 女 當 地 最 美 的 少 女 海 盜 的 妻 女 等 說 法 盜 寇 身 分 有 海 盜 倭 寇 荷 蘭 人 日 本 軍 官 井 邊 長 出 有 七 棵 樹 七 朵 花 七 叢 草 叫 七 美 人 草 七 美 中 有 一 人 懷 孕, 所 以 一 樹 有 分 枝 七 美 中 有 一 人 得 氣 喘, 所 以 其 中 一 花 開 較 不 好 看 等 說 法 7 該 文 中 又 提 出 這 項 傳 說 之 變 化, 有 不 少 政 治 力 量 介 入, 隨 著 執 政 者 之 教 化 與 宣 傳 目 的 而 產 生 歧 異, 同 時 認 為 傳 說 畢 竟 不 是 歷 史, 應 單 純 的 以 傳 說 的 角 度 看 待 七 美 傳 說 8 ; 這 種 說 法 確 實 值 得 討 論, 事 實 上 就 七 美 傳 說 的 主 體 結 構 而 論, 大 多 數 的 說 法 均 指 明 了 其 中 意 圖 不 軌 者 為 明 嘉 靖 年 間 的 倭 寇 或 海 盜, 即 便 後 來 曾 出 現 日 本 軍 官 的 說 法, 卻 不 影 響 七 名 女 子 為 保 貞 潔 投 井 自 殺 的 故 事 情 節, 亦 即 無 論 七 美 盜 寇 的 身 分 如 何, 井 邊 生 長 出 的 又 是 什 麼, 都 不 能 改 變 七 美 之 名 源 自 於 紀 念 七 名 貞 烈 女 子 的 重 心, 由 此 可 知, 在 該 則 傳 說 中 出 現 的 種 種 歷 史 背 景 或 其 他 環 節, 目 的 在 於 強 調 七 名 女 子 弱 勢 之 地 位, 正 因 為 其 弱 勢, 因 此 造 成 其 弱 勢 之 原 因 必 須 在 傳 說 中 出 現 以 支 撐 整 個 故 事 結 構 中 國 自 古 以 來 對 女 子 最 為 強 烈 的 約 束 與 桎 梏, 便 是 傳 統 的 貞 操 觀 念, 當 此 種 約 束 出 現 瓦 解 的 可 能, 即 是 女 子 的 社 會 地 位 出 現 危 機 之 時, 而 在 中 國 人 傳 統 的 觀 念 中, 挑 戰 此 一 禁 錮 規 範 者 通 常 為 姦 淫 擄 掠 之 徒, 因 此 在 敘 述 傳 說 之 時, 6 同 註 2,p.97 7 姜 佩 君, 七 美 的 地 方 傳 說, 澎 湖 民 間 文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選, 臺 北 : 中 國 口 傳 文 學 學 會 編 印, 2001 年,p.127 8 同 前 註,p.134 299

亦 自 然 而 然 地 尋 找 符 合 此 種 身 分 之 人, 也 因 為 如 此, 配 合 著 傳 說 時 代 而 存 在 的 沿 海 倭 寇, 自 然 成 為 講 述 者 印 象 投 射 的 第 一 對 象 ; 而 在 傳 說 變 異 的 基 本 特 性 下, 加 害 者 的 身 分 也 在 無 形 中 著 時 代 變 遷 轉 化 為 日 據 時 期 部 分 對 居 民 不 當 統 治 的 日 籍 軍 官 臺 灣 在 十 七 世 紀 曾 有 近 四 十 年 的 時 間 為 荷 蘭 人 以 及 西 班 牙 人 所 佔 領, 因 此 許 多 地 名 如 紅 毛 城 紅 毛 館 等 皆 因 此 而 來, 與 這 段 時 間 之 歷 史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亦 不 少, 如 澎 湖 縣 朝 陽 里 的 傳 說 即 是 一 例 : 聽 說 澎 湖 縣 以 前 都 沒 半 根 草 半 棵 樹, 討 海 人 從 大 陸 廈 門 那 方 面 來 這 裡 捕 魚, 遇 到 颱 風 或 事 故 回 不 去, 才 住 在 這 裡 是 咱 們 中 國 人 先 住 在 這 裏 的 後 來 荷 蘭 人 來 了, 他 說 他 先 佔, 我 說 我 先 佔, 雙 方 要 打 仗, 有 人 提 出 一 個 和 平 解 決 的 方 法, 說 要 用 智 慧, 讓 有 智 慧 的 贏, 於 是 雙 方 比 賽 造 城, 中 國 人 在 這 裡 造 個 城, 荷 蘭 人 在 那 裡 造 個 城, 先 造 好 的 人 贏, 不 要 打 仗 中 國 人 比 較 老 實, 所 以 就 一 擔 土 一 擔 土 的 在 東 北 角 造 城 ; 荷 蘭 人 較 聰 明, 將 杉 木 條 一 枝 一 枝 立 起 來, 用 白 布 圍 一 圍, 就 做 了 一 個 紅 毛 城, 紅 毛 番 紅 毛 城 啦! 中 國 人 是 土 人 土 城 啦! 這 裡 就 是 土 城, 紅 毛 城 在 過 去 一 點 的 地 方, 日 據 時 代 日 本 人 嫌 紅 毛 城 不 好 聽 就 改 成 紅 木 埕, 現 在 叫 朝 陽 里 9 由 於 世 界 人 種 的 關 係, 西 方 人 的 長 相 通 常 是 濃 眉 大 眼 高 鼻 加 上 金 褐 紅 顏 色 不 等 的 頭 髮, 看 在 早 期 黃 皮 膚 黑 頭 髮 的 東 方 人 眼 中, 蓋 屬 異 狀, 因 此 以 紅 毛 稱 之, 而 與 西 方 人 相 關 的 地 點 亦 多 以 此 為 名, 傳 說 中 一 方 面 突 顯 了 當 時 居 民 對 外 來 者 的 第 一 印 象, 同 時 又 以 中 國 人 較 老 實 荷 蘭 人 較 聰 明 等 說 法, 揭 示 出 荷 人 據 台 時, 常 以 不 實 手 法 向 平 埔 族 居 民 換 地 買 賣 的 欺 騙 行 為 ; 此 外, 西 方 人 亦 常 雇 用 平 埔 族 原 住 民 為 其 工 作, 而 在 較 為 粗 重 或 危 險 的 領 域, 卻 常 常 罔 顧 原 住 民 性 命 安 危, 一 律 令 其 前 去 處 理, 但 不 能 忽 略 的 是, 許 多 西 方 人 在 來 到 臺 灣 之 後, 亦 曾 致 力 於 教 化 原 住 民 的 工 作, 積 極 努 力 提 升 原 住 民 的 生 活 水 準, 因 此 原 住 民 與 洋 人 之 間 的 關 係, 普 遍 存 在 著 彼 此 交 融 但 又 互 相 敵 對 的 制 衡 狀 況, 在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及 重 修 臺 灣 縣 志 所 記 沒 銀 嶼 地 名 由 來, 亦 隱 含 著 原 住 民 對 於 西 方 人 的 基 本 印 象 : 味 銀 嶼 在 廳 治 南, 水 程 七 十 里 相 傳 紅 毛 捆 載 過 此, 船 擊 破, 土 人 入 水 探 銀, 故 名 10 9 10 同 註 2,p.93 范 咸,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卷 一 封 域 山 川 澎 湖 廳,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1 年, 300

沒 銀 嶼 潮 流 湍 急, 舊 作 味 銀 相 傳 紅 毛 時, 海 舶 嘗 擊 碎 於 此, 土 人 沒 水 探 銀, 因 名 11 在 原 始 的 思 考 邏 輯 中, 西 方 人 來 台 時 必 須 經 歷 長 途 的 航 程, 因 此 生 活 所 需 物 品 必 須 齊 備, 財 物 必 然 充 足, 當 船 隻 沈 沒 之 後, 勢 必 有 著 大 量 財 物 隨 著 沈 入 海 中, 此 種 觀 念 無 論 中 外 古 今 皆 同, 因 此 當 西 方 船 隻 沈 沒 後, 原 住 民 隨 即 入 水 探 銀, 因 而 當 地 形 成 沒 銀 嶼 之 地 名 而 原 本 與 鄭 成 功 相 關 的 劍 潭 傳 說, 又 有 另 外 兩 則 與 荷 蘭 人 相 關 的 說 法,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記 : 劍 潭, 在 北 淡 水 大 浪 泵 社 二 里 許. 番 划 艋 舺 以 入 水, 甚 闊. 有 樹 名 茄 冬, 高 聳 障 天, 大 可 數 抱 ; 峙 於 潭 岸. 相 傳 荷 蘭 人 插 劍 於 樹, 生 皮 合, 劍 在 其 內 ; 因 以 為 名 12 淡 水 廳 志 則 記 : 劍 潭 : 在 廳 治 北 一 百 三 十 里, 深 數 十 丈, 澄 澈 可 鑑 潮 長 則 南 畔 東 流, 而 北 畔 西 ; 退 則 南 畔 西 流 而 北 畔 東 每 黑 夜 或 風 雨 時, 輒 有 紅 光 燭 天 相 傳 底 有 荷 蘭 古 劍, 故 氣 上 騰 也 或 云 樹 名 茄 冬, 高 聳 障 天, 大 可 數 抱, 峙 於 潭 岸, 荷 蘭 人 插 劍 於 樹, 生 皮 合 劍 在 其 內, 因 名 13 雖 是 方 志 所 記, 但 其 中 相 傳 之 內 容, 卻 是 傳 說 的 另 一 種 說 法 ; 以 淡 水 廳 志 之 內 容, 明 顯 地 是 結 合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而 來, 並 且 在 前 段 先 說 明 劍 潭 之 所 以 紅 光 燭 天 是 因 為 潭 底 有 荷 蘭 古 劍 之 劍 氣, 此 一 情 節, 則 與 鄭 成 功 劍 潭 傳 說 內 容 近 似, 而 插 劍 於 樹 的 情 節, 又 與 鄭 成 功 插 劍 得 水 之 情 節 相 似, 兩 段 情 節 雖 然 在 引 發 插 劍 的 因 素 以 及 劍 所 插 之 處 有 所 不 同, 但 同 樣 都 是 插 劍 後 出 現 一 異 象, 由 此 可 知, 劍 潭 地 名 之 由 來, 與 傳 說 中 存 在 的 劍 有 著 不 可 分 割 的 關 係, 而 傳 說 在 劍 之 核 心 不 變 的 情 況 下, 其 相 關 的 情 節 可 能 因 講 述 者 聽 眾 或 記 錄 者 的 印 象 認 知 或 背 景, 出 現 各 類 不 同 的 異 文 與 明 鄭 時 期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數 量 並 不 多, 一 則 是 由 於 明 鄭 時 期 實 施 屯 墾 制 度, 開 發 的 地 區 多 半 以 隸 屬 的 軍 隊 營 盤 之 名 直 接 取 名, 缺 乏 歷 史 事 件 相 佐, 亦 不 具 故 事 性 ; 另 一 項 原 因 則 是 由 於 臺 灣 長 期 以 來 將 鄭 成 功 形 象 神 格 化, 以 致 於 大 多 數 明 鄭 時 期 的 地 名 傳 說 都 將 核 心 置 於 鄭 成 功 個 人 身 上, 故 事 主 角 無 論 有 何 功 p.35 11 王 必 昌, 重 修 臺 灣 縣 志 卷 二 山 水 志 澳 嶼,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1 年,p.44 12 同 註 10, 卷 一 封 域 山 川 附 考,p.43 13 陳 培 桂, 淡 水 廳 志 卷 十 三 古 蹟 考 古 蹟,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3 年,p.341-342 301

勳 貢 獻, 一 概 以 鄭 成 功 為 主, 造 成 與 明 鄭 時 期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幾 乎 全 數 為 鄭 成 功 個 人 之 人 物 傳 說, 縱 使 有 例 外 如 南 投 縣 竹 山 鎮 早 期 為 紀 念 鄭 氏 部 將 林 圯 而 命 名 為 林 圯 埔, 亦 僅 限 於 少 數 特 例, 其 他 的 種 種 傳 說, 則 多 在 敘 述 鄭 氏 來 台 的 經 過 或 建 設 成 果, 如 澎 湖 縣 望 安 鄉 之 地 名 傳 說 : 明 末 鄭 成 功 要 反 清 復 明, 帶 著 軍 隊, 經 過 這 裡 去 臺 灣 他 有 個 愛 將 叫 李 將 軍, 可 能 是 年 紀 大 了, 加 上 坐 船 顛 簸, 竟 死 在 船 上 鄭 成 功 就 將 他 葬 在 對 面 那 個 將 軍 島 上 將 軍 島 本 名 將 澳, 因 為 葬 了 這 個 李 將 軍, 李 將 軍 又 顯 靈, 當 地 百 姓 替 他 建 了 一 個 李 將 軍 廟, 所 以 後 來 就 將 將 澳 改 名 為 將 軍 我 們 望 安 是 由 八 個 島 組 成 的, 舊 稱 八 罩 那 時 鄭 成 功 要 到 臺 灣 反 清 復 明, 船 到 這 裡 大 將 李 將 軍 死 了, 他 怕 船 隊 到 不 了 臺 灣, 就 祈 禱 上 天, 希 望 能 讓 他 的 船 隊 平 安 到 達 因 為 希 望 平 安, 所 以 就 把 這 裡 改 稱 望 安 14 屏 東 縣 車 城 鄉 的 地 名 由 來 則 是 : 車 城 是 鄭 成 功 來 台 後, 命 士 兵 駐 龜 壁 灣 從 事 開 墾, 改 地 名 為 統 領 埔, 但 是 由 於 這 些 漢 人 的 開 發, 引 起 當 地 原 住 民 的 不 滿 而 經 常 埋 伏 狙 擊 他 們, 於 是 漢 人 在 東 南 西 南 邊 築 牆 防 禦, 同 時 將 地 名 改 為 福 安 城, 以 祈 求 幸 福 平 安, 但 並 沒 有 因 此 幸 福 平 安, 衝 突 仍 然 頻 傳 於 是 漢 人 架 設 許 多 木 柴 做 為 防 禦 的 城 牆, 所 以 有 人 將 這 地 方 叫 柴 城 ; 這 時 又 深 怕 柴 牆 被 燒, 於 是 集 結 了 許 多 牛 車 排 列 成 牆, 此 防 禦 非 常 有 效, 於 是, 大 家 提 議 將 柴 城 改 為 車 城, 直 到 現 在 仍 沿 用 車 城 這 個 名 字 15 關 於 車 城 的 名 稱, 還 有 以 下 幾 種 說 法 : 早 期 住 在 車 城 一 帶 的 居 民, 為 了 要 抵 擋 原 住 民 的 攻 擊, 找 不 到 東 西 可 抵 抗, 就 用 載 農 作 物 的 牛 車, 圍 繞 成 一 整 排, 好 像 一 座 城 牆 一 樣, 於 是 大 家 就 稱 此 地 為 車 城 16 有 一 次 先 民 路 經 此 地 突 然 遭 原 住 民 襲 擊, 大 家 就 用 牛 車 圍 成 一 個 城 堡 來 抵 抗, 終 於 戰 勝, 為 了 紀 念 就 稱 此 地 為 車 城 17 原 住 民 因 為 常 侵 襲 先 民, 所 以 他 們 在 沒 有 築 城 的 北 面 堆 積 木 材 做 城 防, 14 姜 佩 君, 澎 湖 民 間 故 事 研 究, 臺 北 :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2000 年,p.244 15 林 衡 道, 鯤 島 探 源, 臺 北 : 稻 田 出 版 社,1994 年 2 月,p.1208 16 講 述 者 : 李 品 瑩, 專 科 畢 業, 教 師 時 間 :2001 年 1 月 21 日, 地 點 : 屏 東 縣 車 城 鄉 中 山 路, 陳 佳 穗 賴 貽 君 採 錄, 未 刊 稿 17 花 松 村, 臺 灣 鄉 土 全 誌 ( 九 ), 臺 北 : 中 一 出 版 社,1996 年,p.184 302

後 來 怕 被 燒, 就 改 用 牛 車 數 十 輛 佈 置 在 外, 於 是 就 叫 此 地 為 車 城 18 不 論 上 述 說 法 何 者 為 真, 都 說 明 車 城 地 名 的 由 來 在 於 防 範 原 住 民 侵 襲, 只 是 在 第 一 則 傳 說 中, 由 於 增 加 了 明 鄭 時 期 開 發 臺 灣 的 背 景, 使 傳 說 的 故 事 性 得 以 藉 歷 史 的 存 在 而 延 伸 但 是 若 就 望 安 與 車 城 的 地 名 論 之, 其 內 容 都 因 缺 乏 一 主 題 人 物 事 件 而 降 低 了 傳 說 本 身 的 故 事 性, 即 使 在 望 安 的 傳 說 中 以 一 個 李 將 軍 為 主 人 翁, 並 具 有 顯 靈 的 神 跡, 其 形 象 卻 也 是 模 糊 不 清, 無 法 予 人 深 刻 的 印 象, 於 是 焦 點 轉 而 被 設 為 鄭 氏 來 台 途 中 的 經 歷 與 期 許, 傳 說 本 身 出 現 如 上 的 問 題, 便 與 講 述 者 在 鋪 陳 傳 說 時 所 採 用 的 敘 事 方 式 有 著 極 大 的 關 係 臺 灣 在 戰 後 歷 史 所 產 生 的 地 名 傳 說 極 少, 原 因 無 他, 即 是 因 為 光 復 後 的 行 政 設 置, 多 半 依 原 有 地 名 而 定, 即 使 略 有 更 動, 亦 屬 於 小 部 分 的 變 化 ; 同 時, 由 於 時 代 距 現 代 已 十 分 接 近, 歷 史 的 種 種 文 獻 與 實 際 狀 況 均 是 不 容 更 改 的, 人 們 無 法 再 以 想 像 構 築 生 活 周 遭 的 事 物, 因 此 戰 後 的 地 名 沿 革, 甚 少 與 傳 說 有 關, 但 在 這 其 中, 仍 不 乏 有 部 分 與 生 活 事 件 相 關 的 地 名 出 現, 如 烈 嶼 鄉 : 1954 年, 大 陸 廈 門 的 居 民 王 玉 蘭 抗 拒 匪 徒 數 人, 結 果 慘 遭 脫 光 衣 服 凌 虐 至 死, 並 丟 入 大 海, 屍 體 漂 流 到 小 金 門 龜 山 腳 下, 小 金 門 的 居 民 不 忍 心, 於 是 為 她 安 葬, 並 建 王 仙 姑 廟 保 佑 村 民, 後 人 感 其 悲 烈, 把 廟 改 稱 烈 女 廟, 鄉 名 則 叫 烈 嶼 鄉 即 使 戰 後 的 臺 灣, 處 於 歷 史 明 確 可 知 的 時 代, 因 而 極 端 缺 乏 傳 說 衍 生 的 地 名, 但 是 對 生 活 平 安 的 期 許, 往 往 是 不 分 時 期 的 人 們 所 共 同 追 求 的, 在 此 種 狀 況 下, 迷 信 的 因 子 亦 不 分 朝 代 蔓 延 於 各 個 城 鄉 村 落, 如 台 東 縣 成 功 鎮 重 安 村 的 名 稱, 便 與 改 名 的 迷 信 風 俗 有 關 : 重 安 位 於 本 縣 成 功 鎮 博 愛 里, 原 名 卜 ㄉㄨㄇㄟ 係 阿 美 族 語, 漢 人 俗 稱 都 滅 仔 日 據 時 期 民 國 九 年 (1920) 時, 曾 一 度 全 面 致 力 將 原 有 地 名 譯 成 漢 字, 當 時 前 台 東 縣 長 吳 金 玉 先 生 之 尊 翁 吳 天 來 先 生, 任 職 於 台 東 廳 擔 任 文 書 業 務, 奉 命 辦 理 是 項 工 作 吳 君 以 卜 ㄉㄨㄇㄟ 一 名 照 字 音 譯, 當 譯 成 都 滅, 長 考 三 日 仍 然 無 法 下 筆, 乃 將 滅 字 改 為 字 形 酷 似 之 威 字, 而 譯 成 都 威 不 幸, 臺 灣 光 復 後, 先 是 腦 炎 流 行, 至 民 國 三 十 五 年 八 月 十 二 日 再 逢 霍 亂 猖 獗, 全 村 被 染 患 者 高 達 八 十 二 人, 死 亡 五 十 四 人 之 眾 翌 年 四 月 十 日, 復 發 生 大 火, 焚 屋 十 餘 棟, 災 禍 頻 仍, 人 心 惶 惶, 不 知 所 措, 村 中 耆 老 遂 有 集 體 遷 村 避 禍 之 議, 事 為 鄉 紳 宋 子 鰲 所 悉, 慰 以 可 藉 改 名 而 逢 凶 化 吉, 遂 將 都 威 一 名 更 名 為 重 安 18 屏 東 縣 國 民 小 學 鄉 土 教 材, 屏 東 : 屏 東 縣 政 府 編,1995 年 303

說 來 奇 怪, 該 地 經 改 名 後 果 然 重 新 獲 得 平 安 不 論 改 名 的 行 為 是 否 牽 涉 到 迷 信 的 做 法, 在 傳 說 中 所 欲 彰 顯 的, 主 要 仍 是 人 們 對 生 活 安 寧 的 期 望, 而 與 歷 史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在 趨 近 於 真 實 事 件 的 背 景 之 下, 卻 同 樣 無 法 忽 略 長 久 以 來 民 眾 對 超 現 實 事 物 的 心 理 投 射 二 呈 現 特 定 時 代 政 權 主 體 的 統 治 方 針 自 明 鄭 時 期 以 臺 灣 為 反 清 復 明 的 根 據 地 開 始, 清 朝 警 覺 對 台 治 理 的 重 要 性, 於 是 陸 續 派 遣 官 員 來 台, 並 斷 斷 續 續 地 開 放 漢 人 移 民 來 台 墾 殖 由 於 清 代 對 臺 灣 已 有 正 式 的 行 政 設 置, 因 此 不 論 官 方 或 私 人 文 獻 中, 均 將 歷 史 的 大 小 事 件 詳 載, 但 是 在 此 種 以 史 為 證 的 背 景 下, 與 清 代 歷 史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或 多 或 少 地 受 到 了 文 獻 資 料 的 限 制, 也 使 得 傳 說 的 內 容, 大 致 離 不 開 戰 爭 民 間 起 義 或 帝 王 之 封 賜 的 故 事, 如 雲 林 縣 褒 忠 鄉 鄉 名 由 來 : 雲 林 縣 褒 忠 鄉, 舊 稱 埔 姜 崙, 乃 是 因 為 移 民 最 初 是 在 埔 姜 茂 生 之 沙 丘 建 庄, 而 有 此 稱, 崙 是 沙 丘 的 意 思 清 乾 隆 五 十 一 年 (1786) 時 發 生 林 爽 文 事 件, 當 時 本 地 一 位 名 為 張 源 懃 的 庠 生, 糾 結 了 鄉 勇 數 千 人 來 抵 抗, 守 莊 數 月, 屢 敗 爽 文 軍, 事 後 並 且 幫 助 官 府 平 定 其 他 地 方 的 動 亂 亂 後, 張 生 除 了 獲 得 清 廷 封 官 賞 賜 之 外, 其 居 住 地 亦 獲 賜 褒 忠 二 字 為 庄 名, 從 乾 隆 末 業 改 稱 褒 忠 日 據 時 期 曾 廢 褒 忠, 而 恢 復 原 稱 埔 姜 崙, 光 復 後, 乃 再 以 褒 忠 為 鄉 名 19 同 樣 因 褒 獎 林 爽 文 事 件 有 功 者 而 命 名 的, 尚 有 原 名 諸 羅 的 嘉 義 縣 : 嘉 義 縣 由 於 地 形 諸 山 羅 列, 因 此 原 本 叫 諸 羅, 後 來 乾 隆 時 期 有 個 林 爽 文 作 亂, 打 到 淡 水 彰 化 這 些 地 方, 連 諸 羅 城 都 被 圍 困 了, 城 裏 的 軍 隊 和 百 姓 一 直 守 著 諸 羅 城 不 肯 屈 服, 等 到 林 爽 文 被 抓 了 以 後, 乾 隆 皇 帝 知 道 軍 民 的 英 勇, 為 了 表 揚 大 家, 嘉 獎 大 家 的 忠 義, 後 來 就 把 諸 羅 城 改 名 叫 嘉 義 20 這 段 命 名 的 史 事, 亦 記 載 於 福 建 通 志 : 舊 諸 羅 縣 原 在 佳 里 興 乾 隆 五 年, 知 縣 何 衢 重 建 吏 舍 二 十 七 年, 知 縣 克 堉 重 建 五 十 二 年, 林 爽 文 倡 亂, 義 民 守 城, 奉 諭 旨 改 名 為 嘉 義 19 魏 英 滿 陳 瑞 隆, 臺 灣 鄉 鎮 地 名 源 由, 臺 南 : 世 鋒 出 版 社,2000 年,p.155 20 講 述 者 : 盧 威 雄, 專 科 畢 業, 教 職 退 休 時 間 :2001 年 11 月 6 日, 地 點 : 嘉 義 市 文 化 路, 賴 貽 君 採 錄, 未 刊 稿 304

五 十 六 年, 知 縣 單 瑞 龍 領 帑 重 建 21 此 外, 彰 化 縣 的 永 靖 鄉, 則 是 在 嘉 慶 年 間 為 平 息 閩 粵 兩 地 移 民 之 間 的 紛 爭, 由 當 時 縣 令 楊 桂 森 下 令 更 名 : 永 靖 鄉 一 帶 本 來 是 客 家 人 住 的 地 區, 瑚 璉 那 裡 有 個 有 輔 天 宮, 主 要 拜 關 聖 帝 君, 所 以 這 一 帶 都 叫 做 關 帝 廟, 可 是 後 來 閩 南 人 也 來 了, 兩 邊 的 人 說 的 話 不 一 樣, 習 慣 也 不 同, 常 常 沒 事 就 打 起 來, 而 且 那 時 住 在 這 邊 的 客 家 人, 想 在 關 帝 廟 這 裡 蓋 街 道 跟 市 場, 市 場 蓋 起 來, 人 就 會 多, 地 方 才 會 繁 榮, 就 把 這 個 計 劃 交 給 當 時 的 縣 令 楊 桂 森, 希 望 他 核 准, 而 且 拜 託 楊 縣 令 取 個 名 字 那 個 時 候, 楊 縣 令 也 因 為 這 個 市 場 跟 街 道 建 起 來 後, 周 圍 都 是 閩 南 人, 很 擔 心 兩 邊 又 因 為 小 事 而 打 起 來, 所 以 希 望 閩 南 人 和 客 家 人 能 夠 和 平 相 處, 永 久 平 靖, 那 個 永 久 的 永 字, 跟 平 靖 的 靖 字 合 起 來, 就 取 名 叫 永 靖 了 後 來 日 本 人 佔 領 臺 灣, 不 知 道 為 什 麼 又 改 回 關 帝 廳, 改 來 改 去 又 有 一 次, 整 個 臺 灣 都 改 了, 把 三 個 字 的 地 名 都 改 成 二 個 字, 原 來 的 關 帝 廳 又 改 回 永 靖, 光 復 以 後 就 沒 變 了, 一 直 叫 做 永 靖 鄉 22 雖 然 只 是 單 純 的 一 則 歷 史 說 法, 但 在 其 內 容 背 後, 卻 隱 藏 著 閩 粵 居 民 在 初 開 發 之 時 彼 此 間 存 在 的 聚 落 意 識 與 族 群 情 結 ; 而 原 本 的 關 帝 廟 之 名, 亦 說 明 了 宗 教 信 仰 在 早 期 居 民 的 心 中, 佔 有 不 可 動 搖 的 地 位 ; 而 永 靖 鄉 地 名 的 變 化, 亦 說 明 了 官 員 對 當 地 狀 況 的 期 許 與 政 治 的 變 革, 在 在 都 是 影 響 地 名 的 重 要 因 素 之 一 新 竹 縣 的 管 甫 阬 之 名, 則 是 在 歷 史 因 素 外, 加 上 了 忠 義 動 物 的 情 節 : 管 甫 阬 的 名 字, 其 實 管 甫 就 是 營 兵, 也 就 是 講 士 兵 的 事 有 個 有 錢 人 叫 林 爽 文, 是 天 地 會 的 人, 跟 清 兵 對 打, 很 會 打, 打 到 新 竹 來, 清 兵 打 不 贏, 就 躲 到 山 坑 裡, 結 果 有 個 要 飯 的, 不 知 道 收 了 那 個 有 錢 的 林 爽 文 什 麼 好 處, 帶 他 們 來 殺 死 了 那 些 清 兵, 清 兵 有 帶 狗, 那 隻 狗 就 跑 了, 跑 去 找 救 兵, 狗 怎 麼 會 說 話, 就 一 直 叫, 其 他 人 就 趕 緊 去 幫 忙, 到 了 那 邊 一 看, 不 得 了, 清 兵 不 但 死 光 光, 頭 跟 身 體 還 分 開 了, 想 想 看, 官 兵 穿 的 衣 服 全 都 一 樣, 怎 麼 認? 認 不 出 來 啊! 認 不 出 來 就 不 能 埋 啊! 不 然 接 錯 了 怎 麼 辦? 結 果 那 隻 狗 突 然 就 把 一 個 個 的 頭 叼 去 接 上 身 體, 因 為 是 狗 21 見 福 建 通 志 臺 灣 府 公 署, 錄 自 陳 壽 祺 重 纂 福 建 通 志 卷 十 八 嘉 義 縣, 臺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 傅 斯 年 圖 書 館,2000 年,p.101 22 講 述 者 : 張 雅 茹, 大 學 畢 業, 家 管 時 間 :2001 年 9 月 6 日, 地 點 : 彰 化 縣 永 靖 鄉, 陳 佳 穗 採 錄, 未 刊 稿 305

嘛! 很 會 認 主 人, 所 以 對 得 到, 全 都 接 到 以 後, 那 隻 狗 居 然 自 己 一 頭 撞 山 壁 撞 死 了, 一 定 是 為 了 陪 伴 那 些 兵 才 去 殉 死 的, 後 來 其 他 的 人 就 把 狗 跟 那 些 人 埋 在 一 起, 死 掉 的 清 兵 有 十 二 個, 加 上 那 隻 狗, 他 們 在 神 主 牌 上 就 寫 十 三 兄 弟 位, 也 算 是 紀 念 那 隻 狗 啦! 那 個 死 掉 一 堆 人 的 坑, 就 直 接 叫 管 甫 阬 啦! 23 此 一 傳 說, 曾 記 於 新 竹 縣 采 訪 冊 : 按 山 中 有 阬, 名 管 甫 阬 ( 廳 志 作 管 甫 坑 山 ) 乾 隆 五 十 一 年, 林 逆 爽 文 陷 竹 塹, 北 路 右 營 提 標 兵 丁 十 二 人 逃 匿 此 阬, 有 丐 者 導 賊 盡 殺 之 時 兵 有 犬 隨 行, 遇 變 奔 投 同 標 兵, 急 喘 而 嗥, 若 有 不 能 已 者 同 標 兵 知 其 有 變, 隨 犬 詣 死 所 ; 見 屍 首 散 亂, 莫 可 辨 識, 犬 一 一 啣 首 就 屍 瘞 畢, 犬 跳 躍 哀 號, 以 頭 觸 地 而 死 同 標 兵 嘉 其 義, 棺 斂 之 ; 併 十 二 人 立 祠 於 營 房 之 右 祀 之, 題 其 主 曰 十 三 兄 弟 位 俗 謂 營 兵 曰 管 甫, 故 名 管 甫 阬 ; 兵 謂 兵 曰 兄 弟 人, 故 曰 十 三 兄 弟 云 24 傳 說 的 本 身, 原 本 圍 繞 於 清 朝 的 林 爽 文 事 件, 但 由 於 其 中 忠 狗 的 情 節, 使 整 則 傳 說 之 核 心 轉 換 至 狗 的 身 上, 對 於 地 名 由 來 反 而 未 加 著 墨, 輕 描 淡 寫 的 帶 過, 由 傳 說 中 不 難 看 出 狗 這 種 動 物 在 人 類 社 會 中 所 佔 有 的 地 位, 牠 既 是 人 們 生 活 及 勞 動 的 親 密 伙 伴, 也 是 工 作 上 的 助 手, 有 時 更 是 如 這 則 傳 說 中 一 般 成 為 殉 職 官 兵 的 守 護 者 及 友 伴, 人 們 在 種 種 特 殊 的 社 會 條 件 下, 與 狗 建 立 起 密 切 的 關 係, 而 這 樣 的 生 活 習 慣, 也 透 過 傳 說 中 的 部 分 情 節, 詳 實 地 反 映 於 人 們 眼 前 有 些 地 名 的 由 來, 則 源 自 清 朝 漢 人 移 民 對 當 地 的 開 墾 所 致, 如 花 蓮 縣 新 城 鄉 的 地 名 : 從 前 有 個 叫 吳 全 的 人, 帶 了 一 群 人 來 這 裡 開 墾, 以 前 這 裡 都 是 原 住 民, 原 住 民 也 不 喜 歡 別 人 侵 犯 他 們 的 領 土, 所 以 去 攻 擊 吳 全 他 們, 長 久 下 去 不 是 辦 法, 所 以 吳 全 就 用 土 石 造 了 一 座 城, 以 前 的 人 多 半 是 誰 造 那 座 城, 就 叫 什 麼 名 字, 所 以 這 座 城 叫 吳 全 城 25 花 蓮 縣 新 城 鄉, 原 名 壽 田, 往 昔 稱 為 吳 全 城 道 光 八 年, 淡 水 的 富 豪 吳 全 從 今 日 之 宜 蘭 募 集 兩 千 八 百 餘 名 移 民 前 往 開 墾 之 地 當 時 為 了 防 番 害 築 有 土 城, 以 致 產 生 了 吳 全 城 之 地 名 可 惜 由 於 移 民 不 夠 勤 勞, 為 23 講 述 者 : 陳 春 枝, 國 小 畢 業, 務 農 時 間 :2001 年 5 月 26 日, 地 點 : 新 竹 市 中 央 路, 陳 佳 穗 陳 世 晉 採 錄, 未 刊 稿 24 陳 朝 龍, 新 竹 縣 采 訪 冊 卷 一 山 川 竹 南 堡 紀 勝,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2 年, 卷 一 山 川 竹 塹 堡 山, p.20 25 講 述 者 : 劉 森 妹, 家 管 時 間 :2001 年 3 月 2 日, 地 點 : 花 蓮 縣 新 城 鄉, 陳 世 晉 吳 佩 津 採 錄 306

瘴 癘 所 侵 害, 以 及 吳 全 的 病 死, 終 於 功 虧 一 簣, 沒 有 成 功 26 上 述 兩 則 說 法, 只 交 代 了 吳 全 來 到 花 蓮 開 墾 的 經 歷, 卻 沒 有 說 明 新 城 名 稱 的 由 來, 但 是 若 結 合 其 他 說 法, 則 可 完 整 地 瞭 解 此 一 地 名 之 演 變 經 過 : 清 嘉 慶 年 間, 淡 水 廳 吳 全 率 領 所 募 到 的 民 眾 到 此 墾 荒, 太 魯 閣 社 民 屢 出 攻 擊, 就 築 城 防 禦, 取 名 新 城 在 公 文 首 見 是 清 同 治 十 三 年 (1874) 閩 浙 總 督 沈 葆 楨, 奏 准 開 築 臺 灣 後 山 三 路, 清 光 緒 元 年 (1875) 羅 大 春 築 北 路 自 宜 蘭 蘇 澳 至 花 蓮, 路 通 後 移 民 在 此 地 建 立 新 聚 落, 故 命 名 為 新 城 27 此 外, 由 於 清 朝 是 封 建 階 級 體 制, 因 此 與 官 方 有 關 之 交 易 或 行 為, 並 非 是 平 等 往 來, 通 常 夾 雜 帝 王 政 治 中 上 尊 下 卑 的 觀 念, 上 對 下 的 行 為, 往 往 被 視 作 恩 賜 或 恩 寵, 如 新 竹 隆 恩 之 地 名 緣 起 : 這 裡 叫 做 隆 恩, 就 是 謝 主 隆 恩 的 意 思, 以 前 王 家 跟 鄭 家 兩 家 人 打 官 司, 鄭 家 是 這 裡 望 族, 官 司 一 打 好 幾 年 也 無 所 謂, 王 家 就 不 是 了, 官 司 打 下 來, 錢 也 花 了 不 少, 後 來 還 去 跟 台 南 的 縣 官 借 錢, 借 了 多 少 錢 不 清 楚, 只 知 道 數 目 不 少, 可 是 縣 官 要 卸 任 回 大 陸 時, 這 王 家 的 錢 還 是 還 不 出 來, 也 不 能 不 給 縣 官 錢, 結 果 那 個 師 爺 想 了 一 個 辦 法, 就 是 先 把 縣 衙 的 錢 撥 給 縣 官, 然 後 讓 王 家 的 人 寫 個 借 條, 說 是 跟 公 家 借 了 這 筆 錢, 這 樣 一 來, 縣 官 回 家 養 老 也 有 錢, 王 家 還 可 以 慢 慢 的 攤 還 欠 下 來 的 債, 可 是 沒 想 到, 這 個 縣 官 老 糊 塗, 忘 了 交 代 接 任 的 縣 官, 新 的 縣 官 可 沒 那 麼 好 了, 一 看 到 有 人 積 欠 公 款, 就 急 著 向 王 家 催 討, 王 家 被 逼 急 了, 又 怕 一 事 沒 了 又 吃 上 另 一 個 官 司, 想 來 想 去 也 想 不 出 怎 麼 辦, 這 時 剛 好 清 朝 的 官 員 巡 訪, 看 那 王 家 也 不 像 故 意 不 還 錢, 只 是 籌 不 出 錢 來, 那 王 家 雖 有 幾 塊 地, 但 都 是 無 法 耕 種 的 貧 瘠 土 地, 王 家 自 己 都 餓 得 快 伸 脖 子 上 吊 了, 官 員 想 了 想, 與 其 勉 強 催 收, 官 逼 民 反, 不 如 做 做 好 事 吧! 結 果 就 讓 王 家 把 那 幾 塊 地 整 了 整, 將 地 契 送 到 縣 衙, 當 作 是 縣 衙 用 借 給 王 家 的 錢 買 了 這 幾 塊 地, 此 後 銀 貨 兩 訖, 永 不 相 欠, 還 為 了 收 買 民 心, 告 訴 大 家 這 是 皇 帝 恩 准 的, 這 幾 塊 地 加 起 來 的 地 方, 又 故 意 為 了 表 示 感 謝 皇 帝, 就 取 名 叫 謝 主 隆 恩 的 隆 恩 了 28 26 安 倍 明 義, 臺 灣 地 名 研 究, 臺 北 : 武 陵 出 版 社,1990 年,p.232 27 摘 錄 自 花 松 村, 臺 灣 鄉 土 全 誌 ( 九 ), 臺 北 : 中 一 出 版 社,1996 年,p.494; 同 時 見 於 苗 允 豐 編, 花 蓮 縣 志 卷 二, 花 蓮 : 花 蓮 文 獻 委 員 會 出 版,1983 年,p.54 28 講 述 者 : 陳 春 枝, 國 小 畢 業, 務 農 時 間 :2001 年 5 月 27 日, 地 點 : 新 竹 縣 隆 恩, 陳 佳 穗 陳 世 晉 採 錄, 未 刊 稿 307

這 則 故 事, 在 新 竹 縣 制 度 考 亦 得 見 : 但 隆 恩 係 乾 隆 年 間 在 新 竹 城 北 北 門 口 樹 林 頭 莊 王 家 與 鄭 家 互 控 官 司, 在 臺 南 府 衙 門 較 控 幾 年, 但 王 家 開 費 不 敷, 因 王 家 有 與 臺 南 總 爺 相 好, 向 其 借 銀 五 千 元 後 因 此 總 爺 卸 任, 被 借 之 銀 未 有 可 還, 不 得 已 將 此 借 項 指 為 皇 帝 之 庫, 將 所 存 庫 銀 扣 抵 與 總 爺 原 本 此 總 爺 之 缺 欠 庫 五 千 元, 指 明 是 王 家 所 借 無 奈 換 過 新 任 總 爺, 迫 催 勤 討, 第 王 家 無 銀 可 還, 求 將 伊 田 地 平 價 抵 還 清 楚 至 承 買 此 田 地 以 後, 每 任 總 爺 收 解 庫, 名 為 隆 恩 也 29 經 過 文 獻 記 載 與 口 傳 記 錄 的 比 較, 可 知 口 傳 的 故 事 中, 不 僅 增 加 了 師 爺 清 朝 官 員 等 角 色, 還 加 上 官 員 同 情 王 家 與 藉 皇 帝 之 名 行 善 的 情 節, 這 些 情 節, 除 了 經 由 講 述 者 的 口 中 增 加 了 傳 說 的 生 動 性 之 外, 更 傳 達 出 人 們 在 傳 統 社 會 中 對 君 王 地 位 的 尊 敬 與 謹 慎, 從 中 體 現 出 封 建 體 制 下 官 與 民 之 間 的 種 種 互 動 關 係 三 居 民 對 當 代 政 權 的 認 同 與 反 抗 與 日 據 時 期 歷 史 相 關 的 地 名 傳 說 內 容 十 分 駁 雜, 這 是 由 於 在 日 據 時 代 的 臺 灣 內 部, 除 了 政 治 上 的 統 治 問 題 外, 又 包 含 臺 灣 原 住 民 與 漢 人 間 的 糾 紛, 種 種 衝 突 集 合 起 來, 構 成 了 諸 多 主 題 不 一 的 傳 說, 但 是 由 於 日 本 政 府 在 1920 年 時, 為 加 強 對 臺 灣 本 島 的 管 裡, 因 而 實 行 大 規 模 的 地 方 制 度 變 更, 將 全 島 劃 分 為 五 州 二 廳, 下 轄 三 市 四 十 七 郡 而 各 處 地 名 除 少 部 分 沿 襲 舊 制 而 來 以 外, 許 多 地 名 乃 源 自 日 本 本 島 地 名 而 來, 這 是 由 於 日 本 對 台 採 取 漸 進 式 的 統 治 方 式, 由 懷 柔 同 化 轉 為 高 壓 統 治, 到 了 後 期 則 轉 為 日 本 政 府 大 力 推 行 的 皇 民 化 運 動, 積 極 宣 揚 天 皇 子 民 精 神, 意 圖 將 臺 灣 建 設 成 真 正 的 日 本 殖 民 地 ; 於 此 同 時, 久 駐 臺 灣 的 日 本 官 員, 則 把 對 家 鄉 的 思 念 心 情 轉 為 行 動, 直 接 將 家 鄉 的 名 稱 使 用 於 臺 灣 地 名 之 上, 而 此 種 強 迫 式 的 命 名 邏 輯, 自 然 缺 乏 傳 說 所 需 要 的 故 事 情 節, 也 因 此, 日 據 時 期 的 地 名 傳 說, 大 多 缺 乏 誘 人 的 情 節 內 容, 甚 至 有 某 些 地 名, 是 出 於 日 人 自 以 為 是 一 意 孤 行 的 主 張, 如 基 隆 大 沙 灣 之 名, 在 日 據 時 被 改 名 為 孤 拔 海 濱 : 孤 拔 一 名, 緣 起 於 清 光 緒 十 年 (1884) 中 法 戰 爭 期 間, 法 國 的 遠 東 艦 隊 來 到 基 隆, 統 帥 是 孤 拔 提 督, 選 在 基 隆 市 邊 緣 的 大 沙 灣 登 陸, 但 是 一 登 陸, 大 沙 灣 山 上 的 砲 台 居 高 臨 下, 才 踏 上 岸 的 法 國 軍 隊, 當 場 被 打 死 了 一 百 多 人, 但 是 在 日 本 佔 據 臺 灣 後, 居 然 為 了 紀 念 當 時 率 29 新 竹 隆 恩 之 根 源 來 歷 情 由, 新 竹 縣 制 度 考,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57 年,p.55 308

軍 來 犯 的 法 國 統 帥, 而 把 大 沙 灣 改 為 孤 拔 海 濱 30 壽 山 的 名 稱 則 是 當 初 日 本 的 裕 仁 太 子 來 這 邊 遊 覽 的 時 候, 正 好 是 他 的 生 日, 日 本 政 府 便 將 此 山 命 名 為 壽 山 作 為 紀 念 31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由 於 日 人 佔 據 臺 灣 初 期, 對 原 住 民 採 取 放 任 與 懷 柔 的 政 策, 因 此 在 日 據 早 期 的 原 住 民, 仍 過 著 傳 統 的 聚 落 生 活, 未 曾 受 到 嚴 格 管 轄, 其 獵 首 的 習 俗, 更 造 成 了 如 苗 栗 縣 大 湖 鄉 新 開 村 殺 人 窩 之 地 名 出 現 : 1923 年 6 月 間, 有 一 隊 二 十 九 人 之 小 行 商, 由 卓 蘭 沿 山 路 朝 大 湖 方 向 進 發 至 中 新 路 山 凹 地, 遇 山 胞 出 草, 被 砍 去 二 十 八 顆 人 頭, 獨 有 一 幸 運 者, 被 壓 在 屍 堆 中, 因 而 死 裡 逃 生, 後 人 乃 稱 此 地 為 殺 人 窩 32 此 外, 由 於 清 廷 在 馬 關 條 約 中 割 讓 臺 灣 之 舉, 被 視 作 是 罔 顧 臺 灣 居 民 權 益 的 行 為, 加 以 民 眾 多 半 不 甘 受 外 來 政 權 統 治, 因 此 在 日 人 來 台 接 管 初 期, 零 星 的 抗 日 行 動 在 臺 灣 島 內 此 起 彼 落, 無 論 結 果 為 何, 都 衍 生 出 了 不 少 臺 灣 地 名, 如 台 中 縣 太 平 鄉 的 地 名 由 來 : 日 據 初 期 日 軍 推 進 到 東 興 堡, 準 備 進 攻 鳥 松 頭 時, 有 一 位 當 地 人 名 叫 何 錦 成, 在 半 路 迎 接 帶 路, 而 太 平 當 地 人 都 很 善 良, 要 反 抗 的 民 眾 也 都 逃 走 了 日 軍 指 揮 官 說 : 此 地 真 是 大 平, 日 據 後 便 命 名 為 大 平, 光 復 後 才 改 成 太 平 33 由 於 日 本 方 面 進 行 強 行 接 管 臺 灣, 因 此 派 遣 來 台 的 諸 多 官 員, 在 接 管 的 過 程 中, 往 往 與 反 抗 的 民 眾 發 生 戰 事, 其 中 最 著 名 的, 即 是 身 為 日 本 皇 族 的 能 久 親 王 中 日 甲 午 戰 爭 時, 能 久 親 王 原 奉 命 出 征 華 北, 但 不 久 中 日 議 和, 進 攻 華 北 的 任 務 改 為 佔 領 臺 灣, 能 久 親 王 於 是 率 領 近 衛 師 團, 由 鹽 寮 登 陸 後, 耗 費 五 個 月 的 時 間 攻 破 臺 灣 府 城, 宣 布 全 台 底 定 的 一 週 後 即 病 故 能 久 親 王 死 後, 成 為 日 據 時 期 臺 灣 各 地 神 社 主 要 奉 祀 的 對 象 之 一, 而 其 佔 領 臺 灣 時 所 發 生 的 戰 事, 亦 造 成 了 嘉 義 縣 義 竹 鄉 地 名 的 產 生 : 相 傳 日 軍 攻 臺 時, 有 日 本 北 白 川 宮 能 久 親 王, 由 八 掌 溪 進 攻 義 竹 經 本 鄉 仁 里 村 林 投 巷, 被 藏 在 樹 上 之 一 勇 士 用 割 鋏, 將 該 親 王 割 死, 激 怒 日 軍 將 全 村 焚 毀 造 成 慘 案, 因 後 又 有 四 十 九 義 士 之 殉 難, 為 紀 念 其 義 行 本 鄉 命 名 為 義 竹 鄉 30 同 註 15 同 時 見 於 蔡 慶 濤, 基 隆 市 地 方 傳 說, 基 隆 地 方 研 究 資 料 附 註 十 六,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伊 能 嘉 矩 文 庫 手 稿 及 抄 寫 叢 書,2000 年,p.2 31 同 前 註 32 同 註 19,p.220 33 台 中 縣 鄉 土 史 料 耆 老 口 述 歷 史, 南 投 : 臺 灣 省 文 獻 會,1994 年 309

對 於 日 人 的 統 治, 臺 灣 內 部 始 終 呈 現 褒 貶 不 一 的 情 況, 但 不 論 結 論 為 何, 單 就 地 方 行 政 的 設 置 而 言, 日 人 的 政 策, 確 實 為 臺 灣 光 復 後 的 行 政 劃 分, 開 啟 了 整 合 性 的 引 導 功 用 六 戰 後 叁 結 語 由 於 傳 統 的 政 權 轉 移 與 歷 史 意 象 深 植 於 人 們 心 中, 歷 史 傳 說 因 此 得 以 依 據 歷 史 變 遷 敘 寫 其 內 容 在 許 多 傳 說 中, 只 要 與 歷 史 背 景 相 關, 即 不 難 看 出 傳 統 歷 史 對 民 眾 觀 念 的 影 響, 人 們 在 傳 說 傳 播 過 程 中, 或 多 或 少 都 對 曾 經 發 生 的 歷 史 事 件 或 政 權 印 象 加 以 敘 述 鋪 陳, 反 映 在 地 名 傳 說 中, 則 複 雜 地 呈 現 出 民 眾 的 心 理 結 構 與 觀 念 依 據 歷 史 分 期 所 分 類 出 的 地 名 傳 說, 複 雜 地 反 映 出 基 本 的 民 間 文 學 特 性, 同 時 亦 結 合 社 會 文 化 思 維 等 主 客 觀 因 素 而 存 在 這 樣 的 地 名 傳 說, 一 方 面 體 現 了 一 個 區 域 居 民 的 文 化 心 理 結 構 ; 另 一 方 面 則 反 映 出 不 同 時 空 背 景 下 的 居 民 生 活 風 格 地 域 特 色 及 群 體 特 徵 整 體 而 言, 臺 灣 地 名 傳 說 中 的 歷 史 傳 說, 除 了 呈 現 出 特 定 時 代 政 權 主 體 的 統 治 方 針 以 外, 更 藉 由 傳 說 的 內 容, 具 體 地 呈 現 出 臺 灣 各 個 歷 史 時 期 下 居 民 對 當 代 政 權 的 認 同 與 反 抗, 同 時 經 由 各 時 期 的 傳 說 記 錄, 也 深 刻 地 刻 畫 出 各 地 居 民 在 不 同 時 期 的 生 活 寫 照, 這 也 正 是 臺 灣 地 名 傳 說 在 故 事 性 的 內 容 外 所 具 備 的 歷 史 記 錄 價 值 肆 參 考 文 獻 台 中 縣 鄉 土 史 料 耆 老 口 述 歷 史, 南 投 : 臺 灣 省 文 獻 會,1994 年 屏 東 縣 國 民 小 學 鄉 土 教 材, 屏 東 : 屏 東 縣 政 府 編,1995 年 新 竹 縣 制 度 考,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57 年 王 必 昌, 重 修 臺 灣 縣 志 卷 二 山 水 志 澳 嶼,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 1961 年 台 東 縣 政 府 鄉 鎮 簡 介 資 料 安 倍 明 義, 臺 灣 地 名 研 究, 臺 北 : 武 陵 出 版 社,1990 年 林 豪, 澎 湖 廳 志 卷 十 物 產 草 木,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3 年 6 月 林 衡 道, 鯤 島 探 源, 臺 北 : 稻 田 出 版 社,1994 年 2 月 花 松 村, 臺 灣 鄉 土 全 誌 ( 九 ), 臺 北 : 中 一 出 版 社,1996 年 310

姜 佩 君, 七 美 的 地 方 傳 說, 澎 湖 民 間 文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選, 臺 北 : 中 國 口 傳 文 學 學 會 編 印,2001 年 姜 佩 君, 澎 湖 民 間 故 事 研 究, 臺 北 :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 2000 年 姜 佩 君, 澎 湖 民 間 傳 說, 臺 北 : 聖 環 出 版 社,1998 年 6 月 洪 英 盛, 情 歸 故 鄉 臺 灣 地 名 探 索, 臺 北 : 時 報 文 化 出 版 社,1995 年 范 咸,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卷 一 封 域 山 川 澎 湖 廳,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1 年 苗 允 豐 編, 花 蓮 縣 志 卷 二, 花 蓮 : 花 蓮 文 獻 委 員 會 出 版,1983 年 莊 東, 澎 湖 縣 志 文 化 志, 澎 湖 : 澎 湖 縣 政 府 出 版,1978 年 陳 培 桂, 淡 水 廳 志 卷 十 三 古 蹟 考 古 蹟,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3 年 陳 朝 龍, 新 竹 縣 采 訪 冊 卷 一 山 川 竹 南 堡 紀 勝, 臺 北 : 臺 灣 銀 行 經 濟 研 究 室,1962 年, 卷 一 山 川 竹 塹 堡 山 陳 壽 祺, 重 纂 福 建 通 志 卷 十 八 嘉 義 縣, 臺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 傅 斯 年 圖 書 館, 2000 年 楊 宏 龍 陳 炳 容, 湖 峰 史 話, 金 門 : 金 門 縣 政 府,2000 年 蔡 慶 濤, 基 隆 市 地 方 傳 說, 基 隆 地 方 研 究 資 料 附 註 十 六,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伊 能 嘉 矩 文 庫 手 稿 及 抄 寫 叢 書,2000 年 魏 英 滿 陳 瑞 隆, 臺 灣 鄉 鎮 地 名 源 由, 臺 南 : 世 鋒 出 版 社,2000 年 311

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