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 代 西 方 科 学 教 条 主 义 批 判 * 提 孙 德 忠 要 发 端 于 十 六 十 七 世 纪 的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取 得 了 巨 大 成 就, 但 从 整 体 和 前 提 上 看, 却 存 在 一 些 迄 今 未 易 的 教 条 当 代 西 方 一 些 科 学 哲 学 家 对 之 进 行 了 深 入 的 批 判, 其 中 谢 尔 德 雷 克 的 研 究 最 具 有 代 表 性 在 一 系 列 著 作 中, 他 深 入 揭 露 了 诸 如 机 械 自 然 观 物 质 和 能 量 的 守 恒 自 然 规 律 永 恒 不 变 物 质 无 意 识 生 物 遗 传 的 物 质 性 记 忆 是 物 质 储 存 痕 迹 心 灵 只 存 在 于 大 脑 只 有 机 械 医 学 才 有 效 等 广 泛 存 在 于 当 代 西 方 科 学 共 同 体 内 的 教 条 在 此 基 础 上, 本 文 认 为 这 些 教 条 形 成 的 根 源 在 于 : 西 方 特 定 文 化 传 统 的 孕 育 现 代 科 学 自 身 的 特 质 科 学 世 界 观 对 宗 教 的 竞 争 优 势 及 其 与 世 俗 现 代 性 的 共 谋 等 关 键 词 西 方 科 学 教 条 主 义 现 代 性 谢 尔 德 雷 克 中 图 分 类 号 C03 作 者 信 息 男,1971 年 生, 哲 学 博 士, 武 汉 理 工 大 学 政 治 与 行 政 学 院 副 教 授,430063 中 央 高 校 基 本 科 研 业 务 费 专 项 资 金 资 助 (2012-IB-009) 一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中 的 八 大 教 条 在 反 思 现 代 科 学 探 索 现 代 科 学 发 展 前 景 的 过 程 中, 许 多 学 者 已 经 注 意 到 了 那 些 隐 藏 在 现 代 科 学 光 环 阴 影 下 的 教 条 例 如 著 名 建 设 性 后 现 代 主 义 思 想 家 格 里 芬 深 刻 批 判 了 科 学 主 义 世 界 观 和 科 学 自 然 主 义, 1 系 统 科 学 家 普 里 高 津 拉 兹 洛 等 从 自 组 织 理 论 和 新 宇 宙 论 出 发 批 判 了 作 为 西 方 科 学 文 化 基 石 的 物 质 和 实 在 观 念, 美 国 著 名 理 论 物 理 学 家 卡 普 拉 在 其 畅 销 书 物 理 学 之 道 中 概 括 了 科 学 新 范 例 的 六 大 判 据, 2 这 些 事 实 上 都 已 经 涉 及 到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中 根 深 蒂 固 的 教 条 最 近, 被 誉 为 英 国 最 具 创 见 的 生 物 学 家 英 国 皇 家 学 会 研 究 员 鲁 珀 特 谢 尔 德 雷 克 (Rupert Sheldrake) 在 其 一 系 列 著 作 中, 集 中 分 析 了 流 行 于 当 前 科 学 研 究 活 动 中 的 诸 多 幻 觉 或 教 条 3 根 据 他 的 看 法, 当 代 西 方 科 学 研 究 活 动 中 存 在 着 如 下 教 条 : 1 机 械 自 然 观 现 代 科 学 起 源 于 对 古 老 的 有 机 宇 宙 观 的 拒 斥 十 七 世 纪 以 前, 几 乎 所 有 人 都 认 为 宇 宙 和 地 球 是 具 有 生 命 的 有 机 体, 身 体 灵 魂 和 精 神 是 用 来 解 释 自 然 现 象 的 三 个 基 本 层 面 机 械 论 革 命 的 先 驱 开 普 勒 和 伽 利 略, 用 抽 象 化 普 遍 化 的 实 验 - 数 学 模 型 处 理 自 然 现 象, 发 展 了 机 械 隐 喻, 排 除 了 自 然 存 在 中 的 灵 魂 之 维 笛 卡 尔 则 把 机 械 隐 喻 从 自 然 物 质 扩 展 到 动 物 和 人 身 上, 在 他 的 二 元 分 割 中, 整 个 世 界 只 剩 下 广 延 性 的 物 质 与 人 的 理 性 灵 魂 或 精 神 两 种 存 在 十 八 世 纪 的 无 神 论 唯 物 主 义 进 一 步 将 物 质 和 心 灵 归 结 为 唯 一 的 物 质 存 在, 到 十 九 世 纪 后 期, 机 械 论 革 命 终 告 完 结, 机 械 隐 喻 机 械 思 维 成 为 科 学 思 维 的 核 心 机 械 自 然 观 影 响 深 远, 现 代 科 学 中 的 还 原 论 思 维 实 体 思 维 结 构 思 维 绝 对 化 思 1 David Ray Griffin, Religion and Scientific Naturalism,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0. 2( 美 ) 卡 普 拉 : 物 理 学 之 道 近 代 物 理 学 与 东 方 神 秘 主 义, 北 京 出 版 社 1999 年, 第 315-322 页 3 主 要 包 括 他 的 下 列 著 作 :New Science of Life: The Hypothesis of Formative Causation (1981). New edition 2009;The Rebirth of Nature: The Greening of Science and God (1992);Seven Experiments that Could Change the World(1994);The Science Delusion, Coronet Books, Jan., 2012; 等 等
维 等 都 是 它 的 变 形 和 延 伸 它 面 对 的 是 纯 粹 客 体 : 在 科 学 信 仰 和 具 体 问 题 等 方 面 力 图 摆 脱 不 确 定 性 的 主 观 世 界 ; 把 握 的 是 终 极 粒 子 : 将 问 题 分 解 到 最 小 的 构 成, 将 事 物 从 复 杂 还 原 到 简 单, 探 究 其 最 小 的 单 位 ; 追 求 的 是 完 美 机 器 : 宇 宙 万 物 处 于 隐 藏 在 现 象 背 后 的 规 律 性 支 配 之 下, 形 成 了 一 个 没 有 意 外 和 瑕 疵 具 有 合 理 性 秩 序 的 庞 大 系 统 这 些 基 本 信 念 既 是 现 代 科 学 获 得 巨 大 发 展 的 内 在 动 力, 也 是 造 成 当 前 学 科 壁 垒 森 严 知 识 破 碎 性 增 长 人 与 自 然 分 裂 人 与 社 会 冲 突 的 深 层 根 源 一 旦 放 弃 了 这 个 关 于 宇 宙 是 无 生 命 的 机 器 的 教 条, 就 会 引 出 许 多 值 得 探 讨 的 新 问 题 2 物 质 和 能 量 的 守 恒 物 质 不 灭 和 能 量 守 恒 是 现 代 物 理 学 和 化 学 中 的 金 科 玉 律, 它 表 明 : 热 力 系 内 物 质 的 能 量 可 以 传 递, 其 形 式 可 以 转 换, 在 转 换 和 传 递 过 程 中 各 种 形 式 能 源 的 总 量 保 持 不 变 这 个 定 律 及 其 延 伸 的 一 系 列 热 力 学 规 律 在 常 规 试 验 和 机 械 系 统 中 屡 试 不 爽, 直 到 现 代 宇 宙 学 的 一 些 理 论 出 现 之 前, 能 量 守 恒 定 律 在 物 理 学 中 是 没 有 争 议 的 但 在 生 物 学 中 的 情 况 却 是, 过 去 不 甚 清 晰, 现 在 则 更 不 清 晰 1 在 谢 尔 德 雷 克 看 来, 物 质 不 灭 和 动 量 守 恒 都 不 是 以 实 验 观 察 为 基 础, 而 是 以 哲 学 和 神 学 思 辨 为 基 础 的 在 古 希 腊 追 寻 绝 对 存 在 的 原 子 论 中, 就 暗 示 了 物 质 总 量 的 不 变, 十 六 世 纪 欧 洲 机 械 科 学 的 奠 基 者 们 则 力 图 将 上 帝 创 世 灵 魂 不 朽 和 物 质 不 灭 协 调 起 来 所 以, 从 思 想 史 的 根 源 视 之, 这 个 规 律 也 不 过 是 一 个 信 念 罢 了 但 是 这 个 信 念 正 在 遭 遇 前 所 未 有 的 挑 战 其 一 是 实 体 物 质 的 消 解 原 子 不 是 如 牛 顿 想 像 的 固 体 的 坚 硬 的 不 可 入 的 粒 子, 而 是 活 动 的 结 构 宇 宙 不 是 事 物 的 集 合 体, 而 是 事 件 或 过 程 的 相 互 作 用 ( 如 怀 特 海 所 特 别 强 调 的 ) 2 其 二, 根 据 当 前 的 理 论, 物 质 是 能 量 过 程 亚 原 子 粒 子 并 不 是 由 任 何 实 质 的 物 料 组 成 的, 它 们 是 能 量 的 构 象 ------ 当 我 们 观 察 它 们 时, 我 们 既 看 不 到 任 何 物 质, 也 看 不 到 任 何 基 本 结 构, 我 们 所 看 到 的 只 是 一 些 不 断 变 换 着 的 动 态 图 像 能 量 持 续 不 断 的 舞 蹈 3 其 三, 暗 物 质 和 暗 能 量 的 发 现, 它 们 占 据 了 整 个 宇 宙 物 质 的 96%, 而 人 们 熟 悉 的 物 质 和 能 量 包 括 原 子 恒 星 星 系 行 星 电 磁 辐 射 等 仅 占 整 个 宇 宙 的 4% 暗 物 质 产 生 了 多 种 常 规 能 量 宇 宙 在 暗 能 量 的 推 动 下 膨 胀, 又 在 膨 胀 中 产 生 更 多 的 暗 能 量 因 此, 能 量 总 量 并 非 总 是 一 样 的, 宇 宙 也 远 不 会 象 热 力 学 定 律 所 预 言 的 那 样 将 成 为 一 架 精 疲 力 竭 的 机 器 3 自 然 规 律 永 恒 不 变 在 许 多 科 学 家 和 科 学 哲 学 家 看 来, 作 为 对 自 然 规 律 之 理 性 把 握 的 科 学 知 识, 具 有 可 检 验 可 重 复 的 客 观 性, 非 地 方 无 国 界 的 普 遍 性 以 及 逻 辑 上 数 学 上 的 构 造 性,4 因 而 科 学 知 识 是 稳 定 的, 自 然 界 受 固 定 不 变 的 规 律 支 配 其 实 这 种 观 念 在 西 方 文 化 中 由 来 已 久 古 希 腊 在 对 永 恒 实 体 的 探 索 中 发 展 起 来 的 逻 格 斯 精 神 和 数 学 理 性, 使 现 代 科 学 的 奠 基 者 们 在 本 质 上 都 是 柏 拉 图 主 义 者 或 毕 达 哥 拉 斯 主 义 者, 他 们 信 奉 宇 宙 是 用 数 学 语 言 写 成 的 书, 甚 至 爱 因 斯 坦 的 广 义 相 对 论 也 牢 固 地 从 属 于 这 个 传 统 5 然 而, 自 然 规 律 不 可 能 自 大 爆 炸 以 来 就 永 恒 不 变 地 球 上 的 研 究 只 有 区 区 三 四 百 年, 我 们 怎 么 能 确 信 这 些 规 律 一 定 永 远 如 此 处 处 如 此? 如 果 宇 宙 和 自 然 在 进 化, 那 么 对 其 进 行 描 述 和 概 括 的 规 律 为 什 么 不 随 之 而 变? 事 实 上, 由 于 基 本 常 数 依 赖 实 验 测 量, 它 们 的 变 化 现 在 是 物 理 学 家 中 争 论 激 烈 的 问 题 例 如 有 关 机 构 在 1973 2010 年 间 测 得 万 有 引 力 常 数 在 6.6659 至 6.734 之 间 波 动 ; 精 细 结 构 常 数 (fine-structure constant, ) 不 仅 变 化 了 数 十 亿 年, 而 且 还 依 赖 人 们 对 它 的 观 测 方 位 ; 从 1927 年 测 量 光 速 以 来, 屡 次 所 得 数 据 也 有 变 化 6 常 数 变 化 的 含 义 1Rupert Sheldrake,The Science Delusion freeing the spirit of enquiry, Coronet Books, Jan., 2012, P103. 2Karl Popper and John C. Eccles, The Self and Its Brain: An Argument for Interactionism. Routledge 1977,P7. 3( 美 ) 卡 普 拉,1999, 第 317 页 4 刘 大 椿 等 : 科 学 的 哲 学 反 思 : 从 辩 护 到 审 度 的 转 换, 载 教 学 与 研 究 2010 年 第 2 期 5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123. 6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126-130.
极 其 深 远, 它 意 味 着 自 然 过 程 不 再 被 视 为 完 全 一 致, 在 物 质 实 在 的 核 心 存 在 波 动 而 不 同 的 常 数 在 不 同 的 比 率 上 变 化, 又 将 会 产 生 不 同 性 质 的 时 间 因 此, 亘 古 不 变 的 自 然 规 律 是 不 存 在 的 4 物 质 是 无 意 识 的 从 十 七 世 纪 的 机 械 科 学 开 始, 物 质 逐 渐 被 界 定 为 是 无 意 识 的, 有 意 识 的 心 灵 则 赋 予 给 了 人 类 天 使 和 上 帝 笛 卡 尔 以 身 体 与 灵 魂 大 脑 与 心 灵 的 二 元 论 完 成 了 这 种 分 割 科 学 唯 物 主 义 只 考 虑 可 以 被 数 学 化 模 型 化 的 第 一 性 质, 将 灵 魂 精 神 从 物 质 世 界 完 全 剥 离, 以 反 对 宗 教 世 界 观, 但 却 面 临 不 可 证 实 的 内 在 矛 盾 ; 机 械 二 元 论 支 持 灵 魂 的 存 在 与 不 朽, 却 无 法 解 释 身 体 与 灵 魂 大 脑 与 心 灵 的 相 互 作 用 双 方 在 视 物 质 为 惰 性 的 无 生 命 的 相 互 之 间 无 内 在 联 系 的 孤 立 存 在 方 面, 日 渐 趋 于 一 致 但 西 方 文 化 从 未 放 弃 破 解 机 械 二 元 论 的 努 力 从 斯 宾 诺 莎 的 自 然 神 论 到 莱 布 尼 茨 的 单 子 论 从 启 蒙 导 师 狄 德 罗 对 主 观 性 的 推 广 到 赫 尔 德 和 叔 本 华 等 的 意 志 主 义 泛 心 论 从 美 国 实 用 主 义 大 师 詹 姆 斯 和 皮 尔 士 对 物 质 和 经 验 的 并 举 到 法 国 生 命 主 义 哲 学 家 柏 格 森 对 创 造 和 绵 延 的 推 崇 等, 都 是 在 探 究 物 质 与 意 识 的 深 层 关 系 怀 特 海 以 量 子 理 论 为 基 础, 注 意 到 了 一 切 物 理 客 体 的 内 在 时 间 性, 发 展 了 身 体 与 心 灵 在 时 间 中 有 机 关 联 的 过 程 思 想 事 实 上, 在 人 的 选 择 动 物 行 为 乃 至 电 子 运 动 中, 都 存 在 类 似 经 验 和 感 觉 的 内 容, 即 一 切 物 质 都 存 在 精 神 向 度 承 认 这 一 点, 不 仅 会 完 善 我 们 的 经 验, 还 会 影 响 我 们 与 世 界 与 其 他 人 的 关 系 5 生 物 遗 传 都 是 物 质 性 的 遗 传 学 是 现 代 生 物 学 的 核 心 自 1953 年 发 现 DNA 结 构 以 来, 人 们 开 始 在 分 子 的 层 面 上 研 究 遗 传 其 中 标 准 的 观 点 是 基 因 刻 写 并 携 带 了 遗 传 信 息, 生 物 的 生 长 和 发 展 过 程 就 是 这 些 物 质 性 基 因 的 膨 胀 和 展 开, 正 是 基 因 决 定 了 一 切 生 物 在 细 胞 组 织 生 命 机 体 和 活 动 性 状 等 方 面 的 代 际 遗 传 和 相 似 如 果 能 够 认 识 和 控 制 基 因, 甚 至 可 以 使 生 物 按 照 人 的 需 要 来 发 育 和 生 长 除 了 通 过 语 言 为 媒 介 的 文 化 传 承 之 外, 其 它 一 切 形 式 的 遗 传 只 能 是 物 质 性 的 2000 年 人 类 基 因 组 工 程 的 完 成, 使 这 种 观 点 在 技 术 上 达 到 顶 峰 有 科 学 家 认 为 对 基 因 作 用 的 评 价 过 高, 分 子 生 物 学 中 的 基 因 崇 拜 尚 需 存 疑 第 一, 基 因 的 分 子 排 列 不 能 解 释 有 机 体 的 活 动 基 因 组 隐 喻 必 然 假 定 : 在 生 物 体 的 最 小 最 后 单 位 中 有 一 种 先 在 的 规 则 决 定 着 它 的 生 长, 只 要 找 出 初 始 程 序, 就 能 干 预 决 定 其 方 向 这 是 脱 离 机 体 整 体 及 其 环 境 的 看 法, 仍 然 是 还 原 论 机 械 论 思 维 ; 第 二, 复 杂 生 命 体 与 DNA 分 子 之 间 存 在 巨 大 的 鸿 沟 基 因 不 能 单 独 解 释 生 物 不 同 肢 体 器 官 的 差 别 基 因 在 果 蝇 和 人 类 身 上 是 多 么 相 似, 它 根 本 不 能 用 来 解 释 果 蝇 和 人 类 的 区 别 令 人 震 惊 的 是, 范 围 极 广 的 动 物 种 群 的 身 体 多 样 性 并 没 有 在 反 映 在 基 因 的 多 样 性 上 1 第 三, 人 类 基 因 组 的 实 际 预 见 价 值 较 小 有 调 查 表 明, 在 30000 人 的 与 身 高 有 关 的 50 个 基 因 中, 能 够 影 响 身 高 遗 传 的 只 占 5, 大 量 的 可 遗 传 性 征 不 见 了 或 者 还 无 从 知 晓 从 2008 年 开 始, 在 科 学 文 献 中 将 这 种 现 象 称 为 遗 失 的 可 遗 传 性 问 题 2 第 四,20 世 纪 关 于 获 得 性 遗 传 的 争 论 余 音 未 熄, 达 尔 文 和 拉 马 克 曾 将 其 视 为 常 识 6 记 忆 作 为 物 质 痕 迹 储 存 人 和 动 物 都 有 记 忆, 记 忆 是 经 验 和 行 为 的 基 础 记 忆 是 如 何 发 挥 作 用 的? 大 多 数 科 学 家 和 几 乎 所 有 人 都 认 为, 记 忆 作 为 一 种 物 质 性 的 痕 迹 存 在 于 大 脑 中, 就 象 蜡 块 上 留 下 的 印 记 和 计 算 机 的 记 忆 存 储 系 统 一 样 但 是 这 种 记 忆 痕 迹 究 竟 在 哪 里? 最 近 一 个 多 世 纪 的 实 验 科 学 和 神 经 心 理 学 一 直 没 有 答 案 关 于 记 忆 的 本 质 也 有 不 同 的 看 法 例 如 古 罗 马 哲 学 家 普 罗 提 诺 (Plotinus) 怀 疑 记 忆 不 是 物 质 性 的 印 象, 而 是 非 物 质 性 的 灵 魂 当 代 哲 学 家 柏 格 森 和 怀 特 海 则 将 记 忆 看 作 是 大 脑 物 质 结 构 之 外 的 跨 时 间 直 接 关 联 在 谢 尔 德 雷 克 看 来, 记 忆 研 究 应 该 用 共 振 理 论 (resonance theory) 来 代 替 痕 迹 理 论 (trace theory) 他 认 为, 记 忆 是 通 过 共 振 效 应 从 过 去 的 类 似 活 动 模 式 中 传 递 1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241. 2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237.
而 来 在 一 切 形 式 的 自 组 织 机 体 中, 都 存 在 这 种 跨 越 时 空 的 活 动 模 式 形 态 共 振 形 态 共 振 是 蛋 白 质 折 叠 习 惯 的 基 础, 是 本 能 行 为 模 式 遗 传 的 基 础, 在 学 习 迁 移 活 动 中 起 着 重 要 作 用 形 态 共 振 可 以 为 记 忆 研 究 提 供 新 的 思 路, 至 少 可 以 看 到 五 种 记 忆 类 型 : 习 惯 化 敏 感 性 行 为 记 忆 识 别 和 回 忆 记 忆 不 是 物 质 存 储 而 是 精 神 - 形 态 共 振, 记 忆 研 究 的 这 种 从 神 经 元 细 节 向 形 态 共 振 的 转 变, 可 以 开 发 出 个 体 记 忆 集 体 记 忆 集 体 无 意 识 甚 至 宗 教 文 化 等 更 加 深 层 次 的 问 题 1 这 种 思 路 在 当 代 文 化 学 者 那 里 得 到 了 积 极 回 应 2 7 心 灵 只 存 在 于 大 脑 中 常 识 性 的 科 学 观 点 认 为, 大 脑 是 心 灵 的 居 所, 思 想 是 大 脑 的 活 动, 有 意 识 的 经 验 仅 仅 是 大 脑 主 观 活 动 的 产 物, 离 开 大 脑 的 印 象 心 灵 和 思 想 都 是 不 可 想 象 的 这 样 一 个 无 需 检 验 的 科 学 常 识 其 证 据 何 在? 生 活 中 的 直 接 经 验 并 不 支 持 这 一 点 例 如 不 可 能 通 过 任 何 手 段 在 任 何 人 的 大 脑 里 发 现 印 象 思 想 和 观 念, 我 们 对 周 围 事 物 的 感 觉 印 象 在 我 们 的 身 体 之 外 而 不 在 大 脑 里, 指 尖 的 感 觉 就 在 指 尖 而 不 在 头 部, 等 等 关 于 感 觉 印 象 如 何 发 生 的 争 论 由 来 已 久, 计 有 三 种 主 要 观 点 : 眼 睛 摄 入 说 外 物 流 射 说 以 及 二 者 的 综 合 经 验 的 自 明 性 和 理 论 的 全 面 性 意 味 着 : 观 念 印 象 和 思 想 的 发 生 既 在 大 脑 之 内, 又 超 出 大 脑 之 外 谢 尔 德 雷 克 提 出 的 心 灵 域 (the fields of minds) 概 念 切 中 此 意 他 认 为, 人 不 是 消 极 的 感 受 者 而 是 积 极 的 活 动 者 视 觉 的 形 成 既 有 心 理 机 制, 又 有 物 理 机 制, 它 通 过 延 伸 性 的 知 觉 域 (perceptual fields) 起 作 用 知 觉 域 随 着 身 体 的 移 动 而 改 变, 它 与 身 体 密 不 可 分 并 包 蕴 着 身 体 它 根 源 于 大 脑 活 动, 但 又 不 限 于 头 部 其 它 感 觉 印 象 依 此 类 推, 动 物 感 觉 的 形 成 也 莫 不 如 此 心 灵 不 仅 在 空 间 上 超 出 了 大 脑, 而 且 在 时 间 也 上 超 出 了 大 脑 我 们 通 过 记 忆 和 习 惯 与 过 去 相 关, 通 过 意 图 和 计 划 与 未 来 相 连, 过 去 和 将 来 都 不 是 物 质 性 的, 却 能 通 过 记 忆 和 选 择 影 响 现 在 所 以, 心 灵 在 时 间 中 的 延 伸, 就 象 一 切 自 组 织 系 统 在 时 间 中 的 延 伸 一 样, 既 受 到 来 自 过 去 的 形 态 共 振 的 影 响, 又 被 将 来 的 目 标 所 吸 引 3 8 只 有 机 械 医 学 才 有 效 现 代 科 学 取 得 巨 大 成 功 的 一 个 重 要 途 径 和 标 志 是 医 学 对 人 类 生 活 质 量 和 预 期 寿 命 的 提 升 但 现 代 医 学 在 实 质 上 是 机 械 医 学, 它 把 人 体 视 为 解 剖 学 意 义 上 的 结 构 - 功 能 性 机 器, 关 注 人 体 的 物 理 和 化 学 属 性, 遵 循 具 有 严 格 确 定 性 的 必 然 性 和 因 果 律, 通 过 药 物 的 发 明 和 手 术 的 应 用, 从 外 在 方 面 来 修 复 器 官 结 构 发 挥 机 体 功 能 由 此, 它 把 其 它 一 切 不 符 合 这 些 特 征 的 治 疗 手 段 统 统 斥 之 为 非 科 学 巫 术 迷 信 等 正 是 在 这 种 强 势 的 医 学 话 语 下 才 产 生 了 百 年 来 不 绝 于 缕 的 中 医 存 废 之 争 实 际 上, 迄 自 现 代 医 学 正 值 鼎 盛 的 1980 年 代, 对 其 它 替 代 疗 法 的 寻 求 已 经 蔚 然 成 风, 例 如 2003 年 世 界 卫 生 组 织 (WHO) 就 充 分 肯 定 了 针 灸 的 广 泛 有 效 性 现 代 医 学 在 理 论 突 破 和 技 术 发 明 方 面 已 经 日 渐 疲 缓, 而 研 究 投 入 和 治 疗 费 用 却 不 断 攀 升, 从 深 层 次 上 来 看 它 还 存 在 下 述 缺 陷 : 它 强 化 了 对 待 人 体 的 分 析 性 机 械 思 维, 忽 略 了 人 体 的 有 机 整 体 性 ; 它 注 重 外 在 手 段 的 运 用, 忽 略 了 人 体 内 在 具 有 的 康 复 生 长 能 力 ; 它 突 出 物 质 性 过 程 的 事 后 消 极 干 预, 忽 略 精 神 - 社 会 因 素 生 活 方 式 等 的 事 前 积 极 调 节 等 机 械 医 学 的 盲 点 正 是 其 它 治 疗 方 式 的 所 长 一 个 全 面 的 综 合 的 医 疗 系 统 比 排 它 性 的 机 械 医 疗 系 统 要 更 经 济 更 有 效 4 二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中 的 教 条 主 义 之 原 因 解 析 意 识 到 教 条 的 非 自 明 性, 是 拆 除 僵 化 教 条 复 元 认 识 生 气 的 前 提 而 堪 明 教 条 主 义 1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285-303. 2 例 如 美 国 文 化 学 者 保 罗 康 纳 顿 区 分 了 三 种 明 显 的 记 忆 申 诉 类 型 : 个 人 记 忆 认 知 记 忆 和 习 惯 记 忆, 他 认 为 前 两 种 记 忆 类 型 已 经 得 到 了 详 尽 研 究, 但 第 三 种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被 忽 视 了 所 以, 康 纳 顿 就 着 力 研 究 了 作 为 社 会 记 忆 的 重 要 传 播 形 式 的 纪 念 仪 式 和 身 体 实 践 参 见 社 会 如 何 记 忆, 保 罗 康 纳 顿 著,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 2000 年 版, 导 论 3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305-335. 4Rupert Sheldrake, Jan., 2012, P406.
的 根 源, 则 是 推 动 科 学 进 步 实 现 文 化 更 新 的 契 机 我 们 认 为, 上 述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中 诸 教 条 主 义 的 形 成, 下 列 因 素 至 关 重 要 : 1 西 方 特 定 文 化 传 统 的 孕 育 科 学 知 识 有 公 共 性, 但 科 学 知 识 的 产 生 离 不 开 特 定 的 氛 围 和 土 壤 前 文 所 列 诸 教 条 都 烙 有 深 刻 的 西 方 文 化 印 迹, 是 西 方 文 化 传 统 可 能 性 的 充 分 展 开 首 先 是 西 方 哲 学 文 化 中 的 实 体 思 维 哲 学 思 维 和 科 学 精 神 在 西 方 文 化 的 源 头 难 分 彼 此, 它 们 指 向 一 个 终 极 的 目 标 : 寻 找 万 物 背 后 统 一 的 永 恒 不 变 的 始 基 在 希 腊 先 哲 看 来, 世 间 现 象 纷 繁 复 杂 生 灭 变 幻, 但 都 虚 妄 不 实 精 神 的 职 责 在 于 穿 越 幻 相, 把 握 唯 一 的 绝 对 的 静 止 的 永 恒 的 实 在 这 就 是 古 希 腊 哲 学 所 特 有 的 实 体 思 维, 它 们 在 多 样 中 寻 找 统 一 在 相 对 中 把 握 绝 对 在 有 限 中 渴 望 无 限 在 暂 时 中 追 求 永 恒 没 有 这 种 追 求 至 精 至 纯 实 体 的 理 性 精 神, 科 学 不 可 能 从 原 始 神 话 巫 术 和 宗 教 中 分 离 出 来 ; 但 一 任 这 种 实 体 性 精 神 彻 底 发 挥, 又 必 然 会 达 到 一 个 僵 固 硬 化 的 界 点, 即 形 成 无 以 进 展 毋 庸 置 疑 的 戒 律 和 教 条 与 实 体 思 维 密 切 相 关 的 是 二 元 分 立 的 理 论 原 则 实 体 的 显 现 和 强 化 意 味 着 实 体 与 非 实 体 的 相 互 对 峙, 不 同 的 哲 学 家 从 各 自 的 进 路 把 握 到 了 同 一 完 整 实 体 不 同 的 分 立 面, 并 坚 执 着 从 非 实 体 向 实 体 的 超 越 和 提 升, 例 如 存 在 与 非 存 在 理 念 世 界 与 现 象 世 界 阿 波 罗 精 神 与 狄 奥 尼 索 斯 精 神 上 帝 之 城 与 人 间 之 城 等 对 于 西 方 人 而 言, 必 须 设 法 在 两 者 中 生 活, 尽 管 这 并 不 容 易 这 二 者 迥 然 不 同, 有 各 自 的 内 在 结 构 ------ 它 们 在 历 史 上 不 断 地 相 互 作 用, 在 人 类 事 务 中 相 互 影 响, 相 互 碰 撞, 相 互 纠 缠, 令 人 迷 惑 1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中 的 教 条 主 义 究 其 实 质, 是 二 元 分 立 的 意 识 在 异 质 观 点 之 间 划 开 了 难 以 逾 越 的 鸿 沟 西 方 文 化 工 具 理 性 的 传 统 中 潜 藏 着 科 学 教 条 化 的 种 子 科 学 的 产 生 需 要 两 种 相 反 相 成 的 力 量 : 求 真 尚 智 目 光 高 远 的 哲 学 传 统 和 关 注 生 活 脚 踏 实 地 的 工 匠 传 统 古 希 腊 最 早 的 学 者 并 不 是 直 接 着 眼 于 行 动, 而 是 寻 求 基 于 理 性 的 解 释 是 在 这 种 解 释 和 在 思 辨 之 中, 他 们 才 间 接 地 发 现 了 行 动 的 秘 密 这 就 是 我 们 的 科 学 所 从 出 的 新 观 点 2 进 入 近 代 社 会, 这 两 种 传 统 的 对 比 却 发 生 了 逆 转, 工 具 理 性 开 始 压 倒 哲 学 理 性, 思 想 家 们 热 衷 于 发 现 新 工 具 追 逐 方 法 谈 当 务 求 实 效 的 工 具 和 方 法 成 为 第 一 目 标 时, 与 心 灵 和 灵 魂 相 契 的 人 性 关 怀 将 逐 渐 淡 出, 而 物 质 性 的 内 容 和 机 械 性 的 形 式 则 上 升 为 新 的 教 条 2 现 代 科 学 自 身 的 特 质 现 代 科 学 最 显 著 的 特 质 是 : 其 一, 观 察 - 实 验 手 段 它 主 张 建 立 可 控 制 的 实 验, 在 特 定 化 理 想 化 和 标 准 化 的 情 形 下 迫 使 自 然 界 的 外 部 现 象 和 内 在 必 然 性 袒 露 无 遗 以 此 为 基 础, 通 过 客 观 无 偏 的 观 察 和 全 面 细 致 的 归 纳, 将 知 识 从 自 然 界 中 萃 取 出 来 其 二, 数 学 - 力 学 模 型 它 认 为 只 有 可 度 量 的 运 动 和 广 延 性 即 物 质 的 第 一 性 质 才 是 科 学 探 讨 的 对 象, 宇 宙 是 一 本 用 数 学 语 言 写 成 的 书 数 学 不 仅 是 大 自 然 的 语 言, 而 且 是 保 证 知 识 明 晰 性 确 定 性 的 最 高 逻 辑 其 三, 严 格 的 可 检 验 性 它 声 称 未 经 实 验 证 实 的 学 说 都 不 能 被 接 受, 清 晰 不 是 学 说 正 当 性 的 证 据, 要 警 惕 美 丽 的 学 说 被 丑 陋 的 事 实 杀 死 这 三 个 特 质 是 现 代 科 学 的 奠 基 者 们 艰 辛 探 索 的 结 晶, 它 们 既 实 现 了 结 合 : 数 学 方 法 与 实 验 方 法 的 结 合, 造 就 了 普 遍 承 认 客 观 必 然 的 知 识 ; 又 完 成 了 划 界 : 使 经 验 科 学 与 思 辨 哲 学 分 离, 抛 开 无 法 感 知 不 能 度 量 的 形 而 上 学 问 题 对 象 的 明 确 和 方 法 的 完 善, 使 科 学 插 上 了 腾 飞 的 双 翼, 它 距 离 其 它 文 化 形 式 渐 行 渐 远, 却 日 益 接 近 上 述 教 条 为 它 设 定 的 阈 限 3 科 学 世 界 观 (scientific worldview) 对 宗 教 的 竞 争 优 势 宗 教 是 西 方 文 化 的 母 体, 现 代 科 学 乃 后 起 之 秀 怀 特 海 曾 说 : 除 各 种 感 官 的 冲 动 以 外, 对 人 类 具 有 影 响 的 两 种 最 强 大 的 普 遍 1( 美 ) 斯 特 龙 伯 格 : 西 方 现 代 思 想 史, 刘 北 成 赵 国 新 译, 中 央 编 译 出 版 社 2005 年, 中 文 版 序 2( 法 ) 莱 昂 罗 斑 : 希 腊 思 想 和 科 学 精 神 的 起 源,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2003 年, 第 33 页
力 量, 一 种 是 宗 教 的 直 觉, 另 一 种 是 精 确 观 察 和 逻 辑 的 推 理 1 这 两 种 普 遍 力 量 彼 此 似 乎 是 对 立 的 在 科 学 世 界 观 的 奠 基 人 那 里, 宗 教 信 仰 与 科 学 知 识 尚 能 共 存, 基 督 徒 和 科 学 家 往 往 集 于 一 身, 最 完 美 的 万 有 引 力 模 型 也 离 不 开 上 帝 的 最 初 推 动, 最 严 格 的 普 遍 怀 疑 也 要 依 赖 上 帝 的 绝 对 支 撑 但 对 峙 的 张 力 随 着 科 学 的 发 展 在 逐 渐 集 聚 到 19 世 纪 下 半 叶, 现 代 科 学 快 速 发 展 中 的 每 一 个 重 大 发 现 几 乎 都 对 宗 教 信 条 构 成 了 巨 大 挑 战 宇 宙 的 机 器 图 像 已 经 深 入 人 心, 带 着 诗 意 的 感 性 光 辉 向 人 的 全 身 心 发 出 微 笑 2 的 物 质 成 了 在 绝 对 均 质 空 间 里 相 互 吸 引 排 斥 碰 撞 的 惰 性 质 料, 人 的 心 灵 和 精 神 丧 失 了 独 立 的 存 在 而 沦 为 物 质 性 大 脑 的 副 产 品 宇 宙 的 空 荡 和 沉 寂 令 发 现 它 的 科 学 家 恐 惧, 他 们 在 实 验 室 里 恪 守 无 神 论, 在 私 人 生 活 中 又 是 虔 诚 的 礼 拜 者 尽 管 科 学 与 宗 教 之 间 的 关 系 极 其 复 杂, 如 伊 恩 巴 伯 曾 概 括 了 二 者 关 系 的 四 种 模 型 : 冲 突 分 立 对 话 和 整 合 3 然 而 科 学 挑 战 宗 教 信 条, 宗 教 作 出 调 整 应 对, 鲜 见 相 反 的 作 用, 这 几 乎 成 为 二 者 互 动 的 固 定 模 式 在 科 学 的 强 势 面 前, 宗 教 已 近 乎 权 宜 之 计 作 为 科 学 世 界 观 核 心 的 上 述 诸 观 念 隧 成 为 科 学 极 力 维 护 宗 教 难 以 撼 动 民 众 习 以 为 常 的 教 条 4 世 俗 现 代 性 与 科 学 世 界 观 的 共 谋 从 文 化 史 上 来 看, 世 俗 现 代 性 与 科 学 世 界 观 是 在 互 倚 中 彼 此 催 生 的 如 所 周 知, 圣 经 的 智 慧 之 树 隐 喻 着 知 识 之 恶, 亚 当 和 夏 娃 只 有 绝 圣 弃 智 方 可 安 享 乐 园, 而 偷 窥 智 慧 的 后 果 是 人 开 始 背 负 了 原 罪 这 样, 对 知 识 的 探 求 总 是 伴 随 着 某 种 不 安 那 是 对 神 的 冒 犯! 中 世 纪 经 院 哲 学 纠 缠 信 仰 与 理 性 的 争 执, 宁 肯 探 讨 天 堂 里 的 玫 瑰 有 无 花 刺, 也 不 愿 触 及 身 边 的 日 常 自 然, 应 当 与 这 种 潜 意 识 有 关 所 以, 当 培 根 提 出 知 识 就 是 力 量, 号 召 人 们 探 究 自 然 时, 他 已 经 将 知 识 由 恶 的 诱 因 转 化 为 善 的 行 为 在 这 个 意 义 上, 对 于 自 然 的 切 身 经 验 不 仅 开 启 了 现 代 科 学 的 大 门, 而 且 放 逐 了 在 天 国 里 被 囚 禁 已 久 的 人 类 天 性 科 学 世 界 观 和 世 俗 现 代 性 一 旦 从 潘 多 拉 魔 盒 里 释 放 出 来, 便 在 相 互 支 撑 中 推 展 各 自 的 强 大 逻 辑 科 学 世 界 观 以 理 性 为 精 神 内 核, 追 求 同 一 性 实 证 化 的 客 观 规 律 这 种 精 神 原 则 落 实 到 社 会 生 活 中, 便 是 同 质 性 排 他 性 可 以 精 确 计 算 和 严 格 分 类 的 追 求 自 身 利 益 最 大 化 的 经 济 人 : 他 崇 奉 货 币 是 最 高 的 通 行 证, 财 富 是 安 顿 人 生 的 唯 一 居 所, 资 本 是 货 币 权 利 和 财 富 积 累 的 源 泉 这 样, 在 科 学 世 界 观 的 理 性 精 神 内 核 中, 却 存 在 着 与 货 币 拜 物 教 和 资 本 崇 拜 相 联 接 的 通 道 而 作 为 世 俗 现 代 性 基 础 的 资 本 逻 辑 以 原 子 化 的 个 人 主 义 和 物 质 化 的 工 具 主 义 为 前 提, 将 人 和 整 个 世 界 都 视 为 它 攫 取 利 润 的 不 以 人 意 为 转 移 的 冰 冷 质 料, 这 恰 是 科 学 世 界 观 的 社 会 版 本 世 俗 现 代 性 的 滥 觞 和 科 学 世 界 观 的 流 行, 一 方 面 使 现 代 性 的 启 蒙 价 值 和 解 放 力 量 吊 诡 地 走 向 了 自 己 的 反 面, 成 为 钳 固 现 代 社 会 的 重 要 因 素 ; 另 一 方 面, 也 使 具 有 历 史 合 理 性 和 相 对 真 理 性 的 科 学 世 界 观 越 出 了 自 身 的 有 效 范 围, 成 为 不 容 置 疑 的 刻 板 教 条 现 代 社 会 的 思 想 困 境 和 现 实 阈 限 大 抵 与 此 相 关 发 端 于 十 六 十 七 世 纪 的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取 得 了 巨 大 成 就, 同 时 它 的 霸 道 意 向 和 实 体 风 格 又 成 为 它 进 一 步 发 展 的 障 碍 英 国 物 理 学 家 大 卫 伯 姆 认 为 : 我 们 必 须 有 一 种 世 界 观, 但 我 们 不 能 把 它 当 作 不 容 有 探 索 和 改 变 余 地 的 绝 对 之 物 我 们 须 谨 防 教 条 主 义 4 我 国 有 学 者 指 出 : 21 世 纪 的 新 科 学 将 是 整 体 的 科 学, 是 揭 示 宇 宙 生 命 和 心 灵 三 者 大 统 一 规 律 的 新 道 学 5 我 们 相 信, 包 括 科 学 在 内 的 人 类 文 化 是 一 个 不 可 分 割 的 整 体, 现 代 西 方 科 学 将 因 从 教 条 中 的 解 放 而 获 得 新 的 更 大 的 活 力, 不 同 地 域 不 同 类 型 的 文 化 形 式 将 因 共 享 探 险 而 相 互 丰 富 和 升 华 1( 英 )A.N. 怀 特 海 : 科 学 与 近 代 世 界, 商 务 印 书 馆 1997 年, 第 173 页 2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全 集 第 2 卷, 人 民 出 版 社 1956 年, 第 163 页 3 Ian G. Barbour. When science meets religion, HarperSanFrancisco 2000, P7-38. 4( 美 ) 大 卫 格 里 芬 : 后 现 代 科 学, 中 央 编 译 出 版 社 2004 年, 第 86 页 5 胡 孚 琛 : 道 学 文 化 的 新 科 学 观, 哲 学 研 究 2006 年 第 12 期
Criticizing on Dogmatism of Modern Western Science Sun dezhong (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Hubei, China, 430063) Abstract: Modern western science had been making great achievements from sixteenth and seventeenth century. But there are many concretionary dogmas in them from the view of the sense of wholeness and premise. In modern western world, a lot of scientific philosophers have put forward profound critiques on these dogmas, among them, Rupert Sheldrake s research is the most important. In a series of recently books, he exposes many dogmas widely existed in modern western science community, such as mechanical viewpoint of nature, the total amount of matter and energy is always the same, the laws of nature are fixed, matter is unconscious, all biological inheritance is material, minds are confined to brain, memories are stored as material traces, mechanistic medicine is the only kind that really works, and so on. Based on these, this paper hold that the roots of these dogmas are complex, which include the special tradition of western culture, the speciality of modern science itself, the dominant position of scientific worldview on religion, and the cooperation of scientific worldview with secular modernity. Keywords: western science dogmatism modernity Rupert Sheldrake e-mail : Sundzwht@163.com Tel: 13071289682 027-868196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