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al of Theater Studies 00 - 唱 一 個 殘 夢 到 黃 粱 * 論 邯 鄲 夢 的 飲 食 和 語 言 一 字 字 俱 費 經 營 0- * 00 00 1-00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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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一個殘夢到黃粱 論 邯鄲夢 的飲食和語言 時至今日 湯顯祖對戲曲語言藝術的重視 早已為學界所普遍認同 但論者 泰半是從聲律的角度 或 湯沈之爭 即戲曲創作 聲律 辭采 孰者為 先 的戲曲史角度展開論述 相對而言 對其劇作中語言具體運用的關注則較 為少見 就有 也多集中於 牡丹亭 一劇 因此 本文擬以湯氏生平的最後 一部劇作 邯鄲夢 為焦點 首先探討劇中重出的飲食意象的意義 其次解析劇 中的語言文字遊戲的思想意蘊 以見出 飲食 和 語言 此二母題的凸顯 不 僅是湯顯祖對其劇作本事 小說 枕中記 的再創造成果 並且反映出晚明文 人相較於元人 在創作劇本時所看重的 文學性 與 閱讀性 的審美追求 需 要說明的是 本文中所謂語言 其實是指廣義的包括書寫文字在內的語言現象 無論是 雙關語 所涉及的聽覺的語言 還是 迴文詞 與 字形離合體 所牽 涉的視覺的文字組合排列 都包括在內 本文最後擬簡評湯顯祖在戲曲語言上不 斷進行實驗 琢磨的創新精神 二 飲食 欲望與人生 一 黃粱 夢 浮生的象徵 邯鄲夢 敘寫盧生被道教八仙之一 呂洞賓點化入道事 全劇之關鍵在於 黃粱一夢 靠種田為生的未遇士子盧生 在呂所授磁枕上做夢 經歷了五十 餘年宦海浮沉 最終受封趙國公 食邑五千戶 享盡人間富貴榮華 然而壽終夢 醒 卻發現店主人為他烹煮的黃粱飯 尚饒一把火才能炊熟 此刻 洞賓提醒他 夢前所懷生平大志 呂 你說 大丈夫當建功樹名 出將入相 列鼎而食 選聲而聽 使 例見曾永義 再說 拗折天下人嗓子 周秦 沈湯之爭的歷史觀照 華瑋 主編 湯顯祖與牡丹亭 臺北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00 年 頁 - 0-0 例見Wai-yee Li, Enchantment and Disenchantment: Love and Illusion in Chinese Literatur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 Chapter, pp. - ; Catherine Swatek, Peony Pavilion on Stage: Four Centuries in the Career of a Chinese Drama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00 ), Chapter, pp. -. 參見李曉 金文京校注 邯鄲夢記校注 本事考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00 年 頁 - - -
戲劇研究 第五期 宗族茂盛而家用肥饒 然後可言得意 如子所遇 豈不然乎 此際尋 思 得意何在 生想介 便是呢 黃粱飯好香也 10 呂 子方列鼎而食 希罕此黃粱飯乎 這段對話的目的 無疑是在刻意地把我們帶回此劇初始的情境 也是盧生與洞賓 的對話 生忽起 自看破裘歎介 大丈夫生世不諧 而窮困如是乎 呂 觀子肌膚極腧 體胖無恙 談諧方暢 而歎窮困者 何也 生 老翁說我談諧得意 吾此苟生耳 何得意之有 呂 此而不得意 何等為得意乎 生 大丈夫當建功樹名 出將入相 列鼎而食 選聲而聽 使宗族茂盛 而家用肥饒 然後可言得意也 生作癡介 我一時困倦起來了 丑 想是饑乏了 小人炊黃粱為君一飯 11 生 待我榻上打個盹 睡介 當劇近尾聲 盧生一覺醒來 呂洞賓要他尋思的對象 當然就是本劇中心夢境所 表現的 世俗欲望的虛妄 但盧生醒悟的契機 或者說 他表達對人生有了不同 體會的方式 竟是這一句 黃粱飯好香也 這裡是戲劇的高潮 我們看見 食物的意象 黃粱飯 和 列鼎而食 的對比 煮黃粱飯的時間與夢裡人生 近六十年的反襯 明顯地成為作者結構全劇 使之前後照應的巧妙設計 事實還 不僅如此 在距此前二齣的 極欲 中 盧生初封趙國公 皇恩賜與仙音院女樂 二十四名 家宴慶賀之際 女樂唱的唱 舞的舞 文本中突然出現這麼一段 樂 把我這截雲霄不住的歌喉放 唱一個殘夢到黃粱 生 怎說起黃粱 12 眾 不是 唱一個殘韻繞虹梁 黃粱在夢中出現 是呂洞賓導演 盧生演出的夢境即將結束的先兆 盧生之問 是作者設計 旨在對此劇觀眾 讀者突出黃粱夢將醒的事實 而樂人的立即否 10 11 12 湯顯祖 邯鄲記 徐朔方箋校 湯顯祖全集 第 齣 生寤 頁 - 同前註 第 齣 入夢 頁 - 同前註 第 齣 極欲 頁 - -
cosmological time 13 14 0-15 13 Cosmological time C. T. Hsia, Time and the Human Condition in the Plays of T ang Hsien-tsu, in C. T. Hsia on Chinese Literatur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00), pp. 0-. 14 15 000 --
16 17 18 19 ( 二 ) 朝 家 茶 飯 的 反 諷 20 21 22 16-0 17 18 19-20 21 22 --
23 24 25 26 靭 24 0-25 26 0 --
27 0 28 29 ( 三 ) 酒 色 財 氣 的 仙 凡 觀 照 27 28-29 - --
30 㫰 㫰 31 30 0 31 0 --
32 33 34 35 36 32-33 - 34 00 0-35 - 0-36 -10-
- 37 三 語 言 認 知 與 意 義 的 重 組 38 39 37 0 38 39-11-
戲劇研究 第五期 顯的多了一層屬於明清文人傳奇的審美趣味 這可由以下討論的雙關語 倒句 迴文 離合體等語言或文字的特殊用法見其端倪 一 雙關語 雙關語 乃運用文字同音異義 或一字數義的關係所作的巧妙語詞 劇一 開始 呂洞賓要來人間度人 下場時他說 不免將此磁枕 搭袱 駕雲而去 也 枕是頭邊枕 磁為心上慈 磁 慈 一音多義耐人尋味 此枕係此劇 之重要砌末 初出現用雙關語引人好奇之餘 可加深聽眾 觀眾 印象 但其用 處未明 等洞賓到達岳陽樓 酒客們與他言不投機 直欲打碎磁枕 他才道出此 40 枕的好處 好消息在其中 但枕著都有個回心處 洞賓自號 回道人 傳道度人 慈心接物 所以說 磁枕 即 慈枕 再舉一個更有深意的例子 此劇末齣 合仙 呂洞賓帶領盧生前往蓬萊 兩人途中唱 混江龍 曲 盧生 說起 弟子一生耽閣了個 情 字 洞賓因而接唱 蚤則是火傳薪半竈的燒殘情榾柮 卻怎生風鼓鞲一鍋兒吹醒睡餛飩 也因 41 你有半仙之分能消受 遇著我大道其間細講論 這前兩句 不禁讓人想起前述李漁所評 晴絲 情思 字字俱費經營 的 話來 很顯然 燒殘情榾柮 對 吹醒睡餛飩 榾柮 是短木 餛飩 一語雙關 混沌 是也 這裡用了鍋煮餛飩的意象比喻人生 情是木柴 未點 燃燒透前 鍋裡的水不能滾 而人則如睡躺在鍋底的餛飩 醒活不過來 這說明 盧生因為在夢裡早已把情銷磨殆盡 故能從人生混沌的睡眠狀態中醒覺 邯 鄲 劇雖亦言情 但此情已非 牡丹亭 中超越形骸生死 可歌可泣之情 而是 42 世俗之 惡情 是人生混沌受其役使 以故不能逍遙自在的欲望 所以盧生 自己才說 一生耽閣了個 情 字 今有 邯鄲 的現代版本把 餛飩 逕 改作 混沌 雖然抓住了作者的意旨 卻很可惜地沒有考慮到湯氏此劇慣用食 物意象的用心 把原本 餛飩 二字的生動意象取消了 事實上 我們如果閱讀 40 41 42 湯顯祖 邯鄲記 第 齣 度世 頁 同前註 第 0齣 合仙 頁 參見湯顯祖 復甘義麓 弟之愛宜伶學 二夢 道學也 性無善無惡 情有之 因情成夢 因夢成戲 戲有極善極惡 總與伶無與 伶因錢學夢耳 弟以為似道 憐之以 付仁兄慧心者 徐朔方箋校 湯顯祖全集 詩文 卷 尺牘之二 頁 -12-
local 43 43-13-
44-45 46 44 0-0 45 46 - -00 - -14-
47 48 ( 二 ) 離 合 體 倒 句 迴 文 49 47-0 0 48 49 0-15-
50 51 52 53 50-51 52 53 0-0 0-0 -16-
54 55 56 X X 57 58 59 54 55 56 57 58 59-17-
60 61 62 63 64 65 60-61 62 63 64 65-18-
66 67 四 餘 論 : 有 意 義 的 多 餘 - 66 67-19-
68 69 70 71 72 73 68 0 69 70 0 71 72 73-20-
喆 74 75 76 74 75 76-0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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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 一 個 殘 夢 到 黃 粱 論 邯 鄲 夢 的 飲 食 和 語 言 關 鍵 詞 : 湯 顯 祖 邯 鄲 夢 飲 食 語 言 晚 明 戲 曲 -23-
Sing the Remnant of the Yellow Millet Dream: A Study of Food, Drink and Language in Handan meng Wei HUA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Gist, fun, spirit, and color are what Tang Xianzu deems most important in playwriting. His emphasis on linguistic rather than prosodic excellence, though criticized in the Ming and the Qing, has won the approval of contemporary scholars. However, most have discussed his use of language either from the formal angle of euphonic regularities or from the historical angle of his debate with Shen Jing. Few have analyzed from a literary perspective his use of language other than that in the Peony Pavilion. Therefore, I have chosen the Handan Dream as an example to explicate his art of language. 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recurring images of food and drink, as well as the meaning of his wordplay design. In addition to the great contribution to character portrayal and thematic representation of the Handan Dream, both the motif of food and drink and that of language represent Tang s artistic recreation of his source tale. They, in turn, exemplify the aesthetic pursuits of literary essence and the pleasure of reading by the late Ming playwrights. In the Handan Dream, wine, yellow millet, and court banquets reflect the successive and incremental development of the images of food and drink. This is meant to contrast with the feast of flat pears enjoyed by the Daoist immortals at the beginning and the end of the play. Tang carefully employed these images of food and drink to express his thoughts on human life and worldly desire in order to encourage spiritual transcendence. With this purpose in mind, he also invented gustatory, auditory, as well as visual wordplay and displayed multifarious ways of expression so as to break the stagnant way of thinking of his time. To conclude, this paper briefly appraises Tang s continuous efforts in experimenting with language in his playwriting career. Key Words: Tang Xianzu Handan meng food and drink language late Ming drama -24-
徵 引 書 目 - 00 0-00 000 00 000-25-
Hsia, C. T. Time and the Human Condition in the Plays of T ang Hsien-tsu. C. T. Hsia on Chinese Literatur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4. 102-31. Li, Wai-yee. Enchantment and Disenchantment: Love and Illusion in Chinese Literatur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Swatek, Catherine. Peony Pavilion on Stage: Four Centuries in the Career of a Chinese Drama.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2002.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