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壹 前 言 貳 義 俠 廖 添 丁? 參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傳 說 肆 結 論 壹 前 言 小 偷 或 盜 匪, 是 人 類 歷 史 上 自 古 即 有 的 職 業 之 一, 他 們 也 常 被 採 擷 作 為 文 學 說 唱

-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 蔡 錦 堂 摘 要 0 年 月, 廖 添 丁 在 日 本 警 方 圍 捕 過 程 中 遭 到 自 己 的 黨 羽 楊 林 以 鋤 具 敲 擊 去 世, 留 下 了 許 多 廖 添 丁 傳 奇 歲 過 世 的 廖 添 丁, 最 後 0 年 的 事 蹟 為 何? 他 是 竊 賊? 強 盜? 殺 人 犯? 他 是 義 俠? 或 是 盜 匪? 他 劫 富 濟 貧? 鋤 強 扶 弱? 他 是 抗 日 英 雄? 本 文 擬 利 用 漸 次 公 開 使 用 的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資 料 庫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等 主 要 史 料, 以 及 參 考 台 灣 總 督 府 官 方 雜 誌 台 法 月 報 中 所 記 載 當 時 追 緝 廖 添 丁 的 飯 岡 秀 三 刑 事 訪 談 資 料, 來 建 構 廖 添 丁 的 一 連 串 作 案 事 蹟, 從 中 探 討 廖 添 丁 究 竟 是 義 俠 或 盜 匪, 同 時 也 討 論 廖 添 丁 傳 奇 為 何 形 成? 它 反 映 了 什 麼 樣 的 民 眾 或 社 會 的 期 待? 日 本 膾 炙 人 口 的 江 戶 時 代 鼠 小 僧 物 語, 與 廖 添 丁 傳 奇 頗 多 相 似 處, 本 文 亦 以 二 者 相 互 印 證, 討 論 所 謂 義 俠 或 盜 匪 的 虛 與 實 關 鍵 詞 : 廖 添 丁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石 川 五 右 衛 門 義 俠 盜 匪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 國 立 台 灣 師 範 大 學 台 灣 史 研 究 所 副 教 授 本 文 資 料 蒙 盧 啟 明 同 學 栗 原 純 教 授 阿 部 由 理 香 老 師 大 野 育 子 小 姐 鼎 力 協 助 蒐 集 提 供, 謹 致 謝 忱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壹 前 言 貳 義 俠 廖 添 丁? 參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傳 說 肆 結 論 壹 前 言 小 偷 或 盜 匪, 是 人 類 歷 史 上 自 古 即 有 的 職 業 之 一, 他 們 也 常 被 採 擷 作 為 文 學 說 唱 戲 劇 的 題 材, 交 織 著 真 假 虛 實 如 果 小 偷 或 盜 匪 竊 取 偷 盜 的 對 象, 是 統 治 者 經 濟 搾 取 者 坐 享 其 成 的 貴 族 等 上 層 階 級, 那 麼 他 們 的 盜 竊 事 蹟 更 容 易 被 民 眾 渲 染 增 添 虛 幻 但 情 節 有 趣 的 內 容, 然 後 被 塑 造 成 義 俠 或 俠 盜 全 世 界 最 有 名 的 俠 盜, 當 屬 穿 著 綠 衣 在 夏 維 特 森 林 (Sherwood Forest) 中 與 一 群 伙 伴 們 過 著 愉 快 的 生 活, 並 嚴 懲 大 貴 族 大 地 主 與 富 有 僧 侶 的 十 五 世 紀 英 國 的 羅 賓 漢 (Robin Hood) 羅 賓 漢 乃 弓 箭 高 手, 武 藝 高 強 之 餘, 劫 富 濟 貧 鋤 強 扶 弱 更 是 其 特 徵, 稱 他 為 典 型 的 俠 盜 並 不 為 過 本 文 所 要 討 論 的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其 盜 名 事 蹟 雖 不 如 羅 賓 漢 般 廣 為 世 人 所 知, 但 在 各 自 國 度 裡 亦 是 赫 赫 有 名, 堪 稱 台 灣 日 本 的 俠 盜 代 表 性 人 物 本 文 將 探 討 廖 添 丁 與 鼠 小 僧 俠 盜 ( 或 義 賊 ) 傳 說 的 虛 實, 檢 視 他 們 究 竟 是 義 俠 或 盜 匪? 他 們 是 實 在 或 架 空 的 人 物? 他 們 如 何 被 傳 說 化? 這 些 傳 說 形 成 的 背 後 社 會 意 涵 何 在? 貳 義 俠 廖 添 丁? 廖 添 丁 確 有 其 人, 並 非 虛 構 人 物 根 據 其 戶 口 除 籍 簿 資 料 ( 參 見 附 圖 一 ), 廖 添 丁 生 於 明 治 年 ( 年 ) 月 日, 戶 籍 地 為 台 中 廳 大 肚 上 堡 秀 水 庄 番 地 ( 屬 今 台 中 縣 清 水 鎮 秀 水 里 ), 父 親 廖 江 水 於 年 月 0 日 死 亡 後, 年 方 歲 但 身 為 長 男 的 廖 添 丁 即 繼 承 為 戶 主, 與 母 親 王 氏 足 祖 母 陳 氏 品 及 堂 妹 廖 氏 嘔 相 依 為 命 戶 口 除 籍 簿 的 事 由 欄 裡 記 載 著 : 明 治 三 十 五 年 十 二 月 十 日 因 竊 盜 三 犯, 於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處 重 禁 錮 十 個 月 十 五 日 ; 再 犯 竊 盜 初 犯 竊 盜 四 犯 竊 盜 ; 明 治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四 十 二 年 十 一 月 十 八 日 死 亡 從 廖 添 丁 的 戶 口 除 籍 簿, 我 們 能 夠 很 清 楚 的 知 道 廖 添 丁 的 生 卒 年 ( 年 月 日 生 0 年 月 日 死 亡 但 實 際 死 亡 日 期 應 為 月 日, 見 後 敘 ) 戶 籍 住 址 家 族 大 致 情 形, 以 及 因 三 犯 竊 盜 之 罪, 為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判 處 重 禁 錮 0 個 月 又 天, 之 後 又 竊 盜 罪 四 犯 此 處 竊 盜 罪 四 犯 乃 戶 籍 資 料 上 有 明 確 登 記 的 次 數, 根 據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廖 添 丁 0 年 月 日 與 多 次 竊 盜 前 科 犯 張 富 竊 取 土 城 茶 商 江 眄 旺 錢 財 三 千 多 圓 被 逮 捕 時, 已 是 五 犯, 於 該 年 月 被 判 刑 重 禁 錮 年 監 視 個 月 0 年 月 廖 添 丁 出 獄 後 至 月 死 亡 為 止, 在 台 北 一 帶 引 起 大 騷 動 的 種 種 竊 盜 案 與 殺 人 案 ( 二 次 ), 則 不 計 其 數 戰 後 有 關 廖 添 丁 事 蹟 的 小 說 電 影 戲 劇 說 書 廣 播 電 視 劇 漫 畫 童 書 等, 如 雨 後 春 筍 般 一 一 冒 出, 廖 添 丁 去 世 之 地 的 台 北 縣 八 里, 以 及 出 生 地 台 中 縣 清 水 鎮 秀 水, 還 有 以 廖 添 丁 為 祭 神 的 廖 添 丁 廟 ( 漢 民 祠 ) 在 戰 後 初 期, 由 於 缺 乏 可 依 據 的 史 料, 衍 生 出 眾 多 的 廖 添 丁 傳 說 這 些 民 間 文 創 傳 說 中, 不 能 否 認 的, 當 屬 樂 天 的 講 古 最 為 膾 炙 人 口, 並 且 影 響 深 遠 學 術 界 方 面 首 先 關 注 此 一 課 題 的, 則 是 中 央 研 究 院 李 季 樺 年 月 於 台 灣 風 物 第 卷 第 期 發 表 的 從 日 文 原 始 檔 案 看 廖 添 丁 其 人 其 事 收 藏 於 現 國 史 館 台 灣 文 獻 館 的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此 第 一 手 史 料 的 陸 續 開 放, 使 得 從 當 時 台 灣 總 督 府 官 方 文 書 中, 去 瞭 解 廖 添 丁 的 真 正 事 蹟 變 為 可 能 當 然, 早 已 存 在 並 可 借 閱 的 以 中 央 圖 書 館 台 灣 分 館 所 藏 為 主 的 日 治 時 期 最 主 要 的 半 官 半 民 報 紙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其 數 位 化 後 更 加 有 利 於 廖 添 丁 相 關 資 料 的 檢 索 而 台 灣 大 學 法 律 學 系 王 泰 升 教 授 所 完 成 的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圖 一 廖 添 丁 戶 口 除 籍 簿 資 料 庫 中 所 藏 的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刑 事 判 決 檔 案 的 數 位 化 史 料, 也 為 我 們 提 供 了 從 官 方 史 料 瞭 解 廖 添 丁 的 管 道 本 論 文 將 以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台 中 縣 清 水 鎮 戶 政 事 務 所 藏, 廖 添 丁 戶 口 除 籍 簿 廖 添 丁 的 犯 案 件 數 與 內 容, 參 閱 本 文 附 錄 另, 廖 添 丁 於 0 年 月 竊 取 土 城 茶 商 江 眄 旺, 被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禁 錮 年 監 視 個 月 時, 其 正 逃 亡 中, 屬 缺 席 判 決 李 季 樺, 從 日 文 原 始 檔 案 看 廖 添 丁 其 人 其 事, 台 灣 風 物 第 卷 第 期, 年 月, 頁 -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另 外 加 上 台 法 月 報 0 年 所 刊 登 當 時 追 緝 廖 添 丁 的 台 北 廳 警 務 課 飯 岡 刑 事 接 受 訪 談 的 記 事 探 偵 實 話 奇 代 の 兇 賊 台 北 城 下 を 騒 す 作 為 基 礎 印 證 史 料, 來 追 蹤 廖 添 丁 的 事 蹟, 並 嘗 試 解 讀 廖 添 丁 到 底 是 義 俠? 還 是 盜 匪? 依 據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的 判 決 書, 廖 添 丁 於 0 年 月 日, 為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以 竊 盜 再 犯 之 罪 名 判 刑 重 禁 錮 個 月 又 日 ( 主 刑 ) 監 視 個 月, 同 年 月 日 廖 出 獄 後, 應 接 受 監 視 之 執 行, 卻 於 月 0 日 再 度 因 竊 取 雜 貨 商 衣 類 未 遂 案, 於 0 年 月 日 被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禁 錮 0 個 月 監 視 個 月 0 年 月 日, 廖 添 丁 服 畢 竊 盜 三 犯 主 刑 出 獄, 理 應 於 台 中 接 受 監 視 刑, 卻 未 經 所 轄 警 察 官 署 的 許 可, 擅 自 前 往 台 北 大 稻 埕, 並 開 始 改 變 作 案 區 域 與 犯 罪 手 法 從 小 偷 成 為 大 盜 強 盜 槍 械 竊 盜, 以 及 殺 人 一 從 雞 泥 棒 到 大 竊 盜 當 時 任 職 台 北 廳 警 務 課, 並 實 質 負 責 追 緝 廖 添 丁 的 飯 岡 秀 三 刑 事, 曾 經 接 受 記 者 採 訪, 發 表 於 總 督 府 官 方 出 版 的 台 法 月 報 上 的 一 連 串 報 導 記 事 探 偵 實 話 奇 代 の 兇 賊 台 北 城 下 を 騒 す 指 出, 廖 添 丁 會 從 小 偷 變 成 強 盜 甚 至 殺 人, 乃 是 受 到 飯 岡 刑 事 稱 之 為 奇 代 惡 漢 張 富 的 影 響 根 據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的 判 決 書, 張 富 ( 籍 屬 新 竹 廳 新 竹 北 門 外 口 崙 仔 庄 番 戶 無 業 ) 是 廖 添 丁 從 台 中 赴 台 北 後 所 犯 留 有 紀 錄 的 第 一 樁 大 竊 盜 案 的 主 謀 者 0 年 月 日, 張 富 廖 添 丁 周 紅 毛 ( 住 大 稻 埕 得 勝 街 ) 吳 皆 在 ( 住 大 稻 埕 建 成 街 ) 四 人, 潛 入 台 北 廳 擺 接 堡 員 林 庄 土 城 的 茶 葉 商 江 眄 旺 家, 盜 取 現 金, 圓 在 俵 ( 斗 升 ) 白 米 價 錢 約 為 圓 的 當 時, 這 是 一 樁 超 大 竊 案 據 飯 岡 刑 事 的 說 法, 張 富 犯 案 非 千 圓 以 上 不 偷, 為 了 知 道 富 豪 家 中 是 否 存 有 大 量 現 金, 會 預 先 向 豪 邸 出 入 者 刺 探 訊 息, 或 徵 得 內 應 者 再 採 取 行 動 在 比 廖 添 丁 年 長 歲 的 張 富 眼 中, 台 中 監 獄 獄 友 時 年 0 的 廖 添 丁, 只 不 過 是 鶏 泥 棒 而 已 ( 日 文 漢 字 泥 棒 即 小 偷, 鶏 泥 棒 指 的 是 只 會 偷 雞 摸 狗 類 的 小 小 偷 ) 飯 岡 刑 事 認 為, 被 奇 代 惡 漢 張 富 視 為 鶏 泥 棒 ( 或 小 鼠 泥 ) 的 廖 添 丁, 日 後 會 成 為 強 盜 槍 砲 竊 盜 殺 人 犯, 把 台 北 城 鬧 得 天 翻 地 飯 岡 刑 事 談, 探 偵 實 話 奇 代 の 兇 賊 台 北 城 下 を 騒 す ( 一 ~ 七 ), 台 法 月 報,0 年, 卷 號 ~ 號 飯 岡 刑 事 全 名 為 飯 岡 秀 三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司 訓 所, 明 治 年 判 決 原 本 第 冊, 案 號 : 年 第 號, 頁 -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台 北 地 院, 刑 事 判 決 原 本 輕 罪 明 治 年 第 冊 月, 案 號 : 明 治 年 第 號 明 治 年 第 號, 頁 -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覆, 應 該 是 受 到 張 富 的 調 教 與 唆 使 0 年 月, 張 富 與 廖 添 丁 於 大 稻 埕 媽 祖 宮 前 遭 警 察 圍 捕 之 際, 廖 添 丁 以 菜 刀 誤 傷 張 富, 以 及 警 方 密 探 台 灣 人 徐 怣 毝, 張 富 當 場 遭 到 逮 捕, 廖 卻 逃 逸 失 去 蹤 影 根 據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竊 取 了 千 多 圓 並 自 警 方 圍 捕 中 逃 脫 的 廖 添 丁, 與 情 婦 大 稻 埕 新 街 的 藝 妓 阿 乖 遠 走 台 中, 其 間 曾 被 台 中 警 方 逮 捕, 但 於 乘 坐 火 車 押 解 至 台 北 途 中 跳 窗 逃 走, 之 後 潛 伏 於 台 北 北 投, 不 久 又 與 楊 發 曾 慶 宗 等 具 有 前 科 的 黨 羽, 犯 下 :( 一 ) 台 北 六 館 街 當 鋪 寶 願 號 ( 二 ) 鍾 厝 街 陳 玉 清 家 ( 三 ) 大 稻 埕 南 街 廣 慶 記 ( 四 ) 大 龍 峒 王 慶 忠 宅 等 竊 案 0 年 月 日, 廖 添 丁 終 於 在 大 龍 峒 的 王 阿 和 宅 被 逮 捕, 並 起 出 手 槍 一 把 小 刀 日 本 式 鋸 子 日 本 剪 刀 等 武 器 與 作 案 道 具 0 廖 添 丁 因 為 土 城 江 眄 旺 宅 竊 盜 案, 為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處 以 重 禁 錮 年 監 視 個 月 二 從 竊 盜 到 強 盜 與 竊 取 日 警 槍 械 0 年 月 至 0 年 月, 廖 添 丁 在 獄 中 服 刑 的 年 之 間,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上 不 見 他 的 相 關 訊 息 但 是 0 年 月 日,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再 度 出 現 廖 添 丁 竊 案 報 導, 標 題 是 銃 器 弾 薬 の 賊 ( 槍 枝 彈 藥 之 賊 ) 這 是 廖 添 丁 真 正 的 成 名 之 作, 也 是 日 後 之 所 以 衍 生 出 種 種 廖 添 丁 傳 說 的 最 主 要 案 件 0 年 月 0 日, 廖 添 丁 夥 同 籍 設 台 北 廳 大 加 蚋 堡 大 稻 埕 震 和 街 番 時 年 歲 從 事 鋸 木 業 的 陳 榮, 潛 入 大 稻 埕 屠 獸 場 宿 舍, 以 及 大 稻 埕 北 市 巡 查 宿 舍, 竊 取 巡 查 植 田 重 則 的 村 田 槍 一 把 佩 劍 一 支, 以 及 巡 查 高 見 岩 雄 的 村 田 槍 一 把 彈 藥 0 發 這 一 樁 太 歲 頭 上 動 土 竊 取 警 察 槍 械 與 佩 劍 的 大 案 件, 驚 動 了 台 北 廳 警 務 課, 立 即 大 動 員 追 緝 竊 犯 根 據 後 來 被 逮 捕 並 判 刑 年 的 陳 榮 ( 廖 年 ) 供 述, 他 們 打 算 搶 劫 林 本 源 家, 因 需 要 槍 枝 才 出 此 計 策, 未 料 遭 到 大 圍 捕 飯 岡 刑 事 談, 探 偵 實 話 奇 代 の 兇 賊 台 北 城 下 を 騒 す ( 其 一 ), 台 法 月 報 大 正 年, 卷 號, 頁 0-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同 上 註 10 同 上 註 11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台 北 地 院, 刑 事 判 決 原 本 輕 罪 明 治 年 第 冊 月, 案 號 : 明 治 年 第 號 明 治 年 第 號, 頁 - 廖 被 判 刑 時, 仍 逃 亡 中, 乃 屬 缺 席 判 決 12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另 台 灣 總 督 府 公 文 類 纂, 第 冊 號, 台 北 廳 外 一 廳 竊 盜 及 殺 人 犯 廖 添 丁 ノ 所 在 搜 查 始 末 等 報 告 ノ 件, 頁 -0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其 實 在 與 陳 榮 共 謀 犯 下 巡 查 宿 舍 竊 盜 槍 械 案 件 之 前, 廖 添 丁 在 同 年 (0 年 ) 的 月 0 日, 曾 與 居 住 金 包 里 大 水 堀 庄 竊 盜 前 科 犯 的 陳 查 某 大 稻 埕 六 館 街 的 吳 塗 壁 王 番 仔 等, 持 武 器 強 行 進 入 士 林 街 的 茶 商 王 文 長 家 中, 搶 走 內 置 現 金 0 餘 圓 及 有 價 證 券 00 餘 圓 的 金 庫 陳 查 某 等 三 人 陸 續 遭 逮 捕 後, 唯 獨 廖 添 丁 仍 遊 走 法 網 之 外 0 年 月 日 起 的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連 日 報 導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警 察 鬥 法 的 消 息 至 月 廖 添 丁 死 亡 甚 至 到 該 年 年 底, 關 於 廖 添 丁 的 報 導 不 下 三 十 餘 篇, 新 聞 媒 體 與 民 間 流 言 瀰 漫 整 個 大 台 北 地 區 在 0 年 月 日 之 前, 廖 添 丁 的 相 關 消 息 出 現 在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的 版 面 上, 僅 有 0 年 月 日 與 月 日 (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漢 文 版 ) 二 次, 均 是 報 導 偷 竊 土 城 茶 商 江 眄 旺 後, 廖 添 丁 遭 警 方 圍 捕 之 際, 誤 刺 江 案 主 謀 張 富 以 及 密 探 徐 怣 毝, 之 後 並 連 續 犯 下 多 起 竊 盜 案 件 的 消 息 真 正 大 幅 提 昇 廖 添 丁 知 名 度 的, 其 實 是 發 生 於 0 年 月 0 日 深 夜 月 日 始 見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大 量 報 導 的 巡 查 宿 舍 槍 械 竊 盜 案 件 月 日 的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日 文 版 與 漢 文 版, 除 報 導 廖 添 丁 月 0 日 的 士 林 茶 商 王 文 長 宅 搶 案, 以 及 月 0 日 的 巡 查 宿 舍 槍 械 竊 案 外, 並 祭 出 保 甲 取 締 規 則, 警 告 各 保 與 甲 的 台 灣 民 眾 不 得 懼 於 廖 添 丁 的 恐 嚇 而 提 供 其 衣 食 住 宿, 予 以 掩 護, 違 者 科 以 重 罰 ; 反 之, 告 知 犯 人 所 在 或 予 以 逮 捕 者, 警 務 課 將 給 予 賞 金 漢 文 版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並 特 別 刊 登 大 幅 兇 賊 廖 添 丁 照 片, 長 為 整 個 漢 文 版 面 的 四 分 之 一 寬 約 為 三 分 之 一, 旁 邊 註 明 捕 者 有 賞 這 是 廖 添 丁 的 真 實 照 片 第 一 次 出 現 在 報 紙 上, 公 示 給 民 眾 ( 特 別 是 台 灣 人 ) 知 曉 三 神 出 鬼 沒 廖 添 丁 與 殺 人 犯 廖 添 丁 的 報 導 但 是 警 方 的 圍 捕 追 緝 並 未 奏 效 月 日 的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與 月 日 的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開 始 以 神 出 鬼 沒 為 標 題, 報 導 廖 添 丁 尚 未 落 網 的 消 息, 曰 其 忽 在 新 庄 忽 在 士 林 或 藏 大 屯 山 或 在 觀 音 山, 形 跡 詭 秘, 雖 然 台 北 廳 警 務 課 動 員 大 批 警 力 徹 夜 追 查, 仍 無 法 掌 握 廖 之 蹤 影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表 示 此 有 關 警 務 課 的 威 嚴 今 後 警 察 的 活 動 勢 必 值 得 觀 察, 似 乎 對 於 警 察 與 廖 添 丁 的 貓 捉 老 鼠 鬥 智 遊 戲, 抱 持 著 高 度 興 趣 月 日,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第 五 版 以 全 版 七 個 欄 位 中 的 三 個 欄 位, 放 大 標 題 13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14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15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兇 賊 の 神 出 鬼 沒, 大 幅 報 導 廖 添 丁 突 破 警 方 十 重 二 十 重 的 圍 捕, 忽 於 淡 水 河 的 船 上, 或 在 圓 山 街 道 大 屯 山 隱 蔽 處 草 山 叉 路 上 出 現, 警 方 聞 訊 全 力 追 捕 卻 無 所 得 最 後 在 基 隆 廳 設 下 陷 阱 的 圍 捕 行 動 中, 廖 以 盜 來 的 巡 警 手 槍 射 殺 警 方 密 探 陳 良 九 致 死 後, 在 一 百 數 十 名 警 察 憲 兵 壯 丁 團 搜 索 中, 於 獅 球 嶺 消 失 蹤 影 這 篇 報 導 並 首 次 圖 文 並 茂 揭 露 廖 添 丁 之 前 於 獄 中 創 意 發 明 的 自 製 護 身 武 器, 廖 以 繩 索 穿 過 長 約 一 尺 刀 身 鑄 有 個 小 孔 的 鐵 製 武 器, 雙 手 各 綁 一 支, 藉 著 手 肘 的 伸 屈, 用 來 對 付 前 後 左 右 敵 人 的 突 襲 此 篇 報 導 使 廖 添 丁 神 出 鬼 沒 的 名 氣 更 形 大 噪, 但 是 槍 殺 密 探 陳 良 九 的 事 件, 也 使 廖 真 正 成 為 殺 人 犯 月 日 的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以 廖 添 丁 の 舊 悪 為 題, 敘 說 廖 曾 於 二 三 年 前 因 竊 盜 犯 被 留 置 於 警 務 課 的 牢 房 時, 破 牢 而 逃 ; 另 於 中 部 徘 徊 時 為 警 方 逮 捕, 但 在 警 方 護 送 回 台 北 途 中, 自 火 車 車 窗 躍 身 而 逃, 下 臨 深 溪 凡 數 丈, 終 無 恙 (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語 ); 又 於 大 稻 埕 河 川 行 舟 時, 為 刑 警 所 發 現, 但 廖 卻 自 對 岸 逃 脫, 只 留 空 船 漂 流 而 來 這 些 報 導 似 乎 在 敘 說 廖 的 惡 行, 但 相 對 也 塑 造 了 廖 添 丁 不 但 神 出 鬼 沒, 更 身 手 矯 健, 具 有 飛 簷 走 壁 能 耐 的 形 象 四 稀 代 兇 賊 廖 添 丁 的 最 後 月 0 日 之 後,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上 不 再 出 現 廖 添 丁 的 消 息, 直 到 二 個 多 月 後 的 月 0 日, 才 以 兇 賊 廖 添 丁 就 縛, 月 日 以 稀 代 の 兇 賊 廖 添 丁 の 最 期 ( 日 文 漢 字 最 期, 意 為 最 後 ) 為 標 題, 報 導 廖 添 丁 被 圍 捕 並 死 亡 的 消 息 月 日 的 報 導 中 描 述, 在 基 隆 槍 殺 陳 良 九 並 於 獅 球 嶺 消 失 蹤 影 的 廖 添 丁, 一 直 音 訊 渺 茫 直 至 月 底 一 位 家 住 滬 尾 支 廳 荖 阡 坑 庄 番 號 的 農 民 楊 興, 赴 大 稻 埕 商 店 購 買 與 其 身 份 不 相 稱 的 林 投 帽 手 提 包, 為 民 眾 起 疑 並 報 警, 警 察 詰 問 楊 興 與 其 父 楊 老 古 後, 得 知 廖 添 丁 曾 投 宿 楊 家 三 日, 但 問 起 廖 之 後 的 行 蹤 卻 無 所 得 月 日, 新 庄 支 廳 八 里 坌 堡 五 股 坑 庄 番 號 的 李 紅 等 八 戶, 為 一 身 穿 黑 色 外 套 頭 戴 遮 眼 打 鳥 帽 足 穿 草 鞋 腳 絆, 看 似 內 地 人 模 樣 者 所 脅 迫, 搶 走 現 金 圓 與 約 0 餘 圓 價 值 的 物 品 刑 警 在 調 查 之 後, 確 認 該 案 為 廖 添 丁 所 為, 因 而 判 斷 廖 受 楊 興 庇 護, 乃 於 日 再 度 圍 捕 荖 阡 坑 庄 楊 興 家 附 近 山 區, 至 第 三 天 的 日 午 後 時, 警 方 決 定 先 假 裝 撤 離, 引 誘 廖 出 來, 待 日 夜 晚 再 潛 回 該 地 進 行 圍 捕 唯 日 下 午 時 過 後, 滬 尾 支 廳 即 來 電 告 知, 廖 添 丁 已 為 居 住 於 楊 興 家 年 齡 0 歲 的 楊 林 所 殺 台 16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17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18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0 日 ( 版 ) 月 日 ( 版 )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北 廳 警 務 課 宮 原 警 部 率 同 屬 下 各 刑 事 與 地 方 法 院 檢 察 官 長 松 井 一 行 人, 於 晚 上 時 0 分 趕 赴 現 場 檢 視, 並 於 時 檢 視 確 認 完 畢 月 日,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以 兇 賊 末 路 の 悲 壯 之 次 標 題, 報 導 廖 添 丁 最 後 為 楊 林 以 鋤 頭 所 殺 的 經 過 由 於 該 記 事 內 容 與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中,0 年 月 0 日 台 北 廳 長 井 村 大 吉 向 總 督 府 內 務 局 長 川 村 竹 治 提 出 的 報 告 略 有 出 入, 因 此 底 下 根 據 較 為 詳 實 的 總 督 府 檔 案 內 容 記 載, 對 廖 添 丁 最 後 的 所 謂 兇 賊 末 路 の 悲 壯 情 形, 作 一 簡 述 根 據 總 督 府 檔 案, 警 方 偵 訊 楊 興 與 其 父 楊 老 古, 卻 對 廖 添 丁 的 行 蹤 無 所 獲, 遂 將 楊 興 收 押 於 留 置 場 ( 看 守 所 ), 並 使 密 探 與 楊 興 同 房 楊 興 以 為 該 密 探 係 廖 添 丁 之 舊 識, 將 廖 潛 藏 於 觀 音 山 中 穴 居, 以 及 五 股 坑 庄 強 盜 事 件 等, 逐 一 告 知 警 方 因 此 再 度 對 楊 興 進 行 審 訊, 由 楊 興 之 自 白 而 得 知 廖 之 大 致 藏 身 所 在, 以 及 五 股 坑 庄 保 正 李 紅 等 之 強 盜 事 件 真 相, 此 時 已 是 ( 月 ) 日 晚 上 日, 警 方 先 派 員 探 查 楊 興 宅 後 方 山 中, 晚 上 再 利 用 廖 添 丁 的 ( 五 股 坑 庄 強 盜 事 件 ) 共 犯, 即 荖 阡 坑 壯 丁 團 長 劉 份 楊 林 與 廖 添 丁 之 情 婦 謝 氏 員 ( 楊 林 兄 楊 蕃 薯 之 妻 ) 等 來 誘 補 廖 添 丁, 但 廖 一 直 沒 有 出 現, 因 而 於 日 假 裝 全 員 進 行 撤 退, 但 命 令 保 正 壯 丁 團 長 楊 林 等 全 力 逮 捕 廖 歸 案 日 當 天 楊 林 即 於 山 中 發 現 廖 所 攜 帶 的 槍 一 把 巡 察 配 劍 一 支, 提 報 警 方 晚 間 楊 林 又 於 自 宅 後 方 的 籾 小 屋 ( 穀 倉 ) 發 現 廖 添 丁 自 山 中 出 來, 廖 表 示 決 定 明 晚 轉 赴 台 中, 並 詢 問 放 置 於 附 近 的 槍 枝 與 配 劍 下 落 楊 林 告 訴 廖 因 許 多 警 察 來 此, 槍 枝 與 配 劍 已 被 發 現 帶 走, 但 楊 已 告 知 警 察, 廖 已 自 山 中 逃 離 而 去 廖 添 丁 聞 言 後 甚 寬 心, 與 楊 林 同 至 距 穀 倉 約 三 町 ( 一 町 約 0 公 尺 ) 的 山 腰, 於 樹 蔭 下 鋪 棕 櫚 蓆 休 息 楊 林 拿 帶 來 的 鋤 頭 至 附 近 田 中 掘 取 南 京 豆 ( 花 生 ), 燒 烤 後 給 廖 食 用 廖 因 數 日 未 眠, 非 常 疲 倦, 迅 即 熟 睡 楊 林 趁 此 機 會 趕 緊 通 知 保 正 壯 丁 團 長, 保 正 急 向 海 墘 厝 派 出 所 報 告, 該 所 巡 查 巡 查 補 即 時 投 入 逮 捕 行 動, 由 楊 林 自 任 前 導, 趕 往 觀 音 山 中 名 為 尖 山 尾 的 處 所 早 上 0 點 左 右 抵 達 時, 廖 添 丁 尚 在 熟 睡 中 楊 林 走 在 巡 查 巡 查 補 前 面 約 七 八 間 ( 一 間 約. 公 尺 ) 距 離 處, 到 達 廖 睡 覺 的 地 方 時, 廖 正 好 醒 來, 起 身 一 看 山 腳 下 巡 查 巡 查 補 已 逼 近, 即 向 楊 林 說 你 將 我 的 所 在 向 警 察 密 報, 並 取 出 槍 枝 裝 填 上 子 彈, 朝 楊 林 發 射, 但 子 彈 未 擊 發 楊 林 毫 不 猶 豫 地 拿 起 旁 邊 的 鋤 頭, 朝 廖 的 上 額 用 力 連 敲 數 下, 廖 頭 蓋 骨 破 碎, 摔 倒 在 地 巡 查 巡 查 補 趕 到 時, 廖 已 倒 地 行 將 斷 氣, 不 久 就 19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此 死 去 0 從 以 上 台 灣 總 督 府 檔 案 中, 台 北 廳 長 井 村 大 吉 向 總 督 府 內 務 局 長 川 村 竹 治 所 提 出 的 廖 添 丁 搜 查 始 末 及 報 告 裡, 可 以 略 知 廖 添 丁 最 後 死 亡 的 時 間 地 點 與 經 過 從 這 一 項 史 料 以 及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的 報 導, 並 對 照 台 法 月 報 所 載 飯 岡 刑 事 的 探 偵 實 話 奇 代 の 兇 賊 台 北 城 下 を 騒 す 內 容, 我 們 可 知 廖 添 丁 死 亡 日 期 為 0 年 月 日 ( 早 上 0 時 過 後 ), 因 此 台 中 縣 清 水 鎮 戶 政 事 務 所 現 存 的 廖 添 丁 戶 口 除 籍 簿 上, 廖 添 丁 的 死 亡 日 期 明 治 四 十 二 年 十 一 月 十 八 日 應 為 錯 誤 的 記 載 五 廖 添 丁 的 流 言 與 戲 劇 的 展 開 廖 添 丁 死 後, 有 關 他 的 種 種 流 言 與 傳 說 才 正 要 開 始 0 年 月 日 的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首 先 報 導 : 廖 添 丁 之 撲 殺 是 本 島 除 一 大 害 也 檢 察 臨 檢 明 明 實 際 無 可 猶 疑 不 意 昨 日 稻 江 市 間 忽 生 浮 言 謂 廖 添 丁 勇 力 過 人 武 藝 邁 眾 數 十 名 警 察 不 能 近 身 楊 林 一 鍬 更 送 殘 命 談 何 易 易 相 傳 楊 林 是 殺 其 嫂 姦 夫 現 送 在 法 院 定 罪 該 年 底 月 日 又 報 導 : 謠 言 勿 聽 近 因 冬 防 期 屆 大 稻 埕 每 夜 皆 有 壯 丁 巡 邏 警 官 且 或 從 而 監 督 之 愚 民 見 之 猶 生 附 和 以 為 是 捕 廖 添 丁 有 詰 其 廖 添 丁 已 死 者 則 力 言 前 日 所 殺 者 非 真 廖 添 丁 夫 廖 之 死 已 經 會 驗 此 乃 痴 人 說 夢 之 語 聽 者 幸 勿 為 所 惑 焉 可 廖 添 丁 死 後 隔 年 的 0 年 月 日,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又 報 導 : 又 噓 雄 鬼 廖 添 丁 之 墓 該 地 之 人 多 有 持 香 禱 求 者 以 為 生 時 凶 猛 死 後 必 為 雄 鬼 凡 感 冒 及 諸 時 病 等 皆 往 該 墓 前 乞 庇 有 偶 占 勿 藥 者 遂 引 為 廖 之 靈 遠 近 相 傳 信 以 為 真 一 時 膜 拜 者 絡 繹 不 絕 數 日 間 而 墓 前 已 無 插 香 地 矣 迷 信 如 斯 宜 速 說 諭 以 解 其 惑 20 台 灣 總 督 府 公 文 類 纂, 第 冊 號, 台 北 廳 外 一 廳 竊 盜 及 殺 人 犯 廖 添 丁 ノ 所 在 搜 查 始 末 等 報 告 ノ 件, 頁 - 21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22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23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10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0 年 月 日 的 日 文 版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亦 以 兇 賊 廖 添 丁 の 霊 為 題, 報 導 廖 添 丁 死 亡 之 地 的 荖 阡 坑 庄 山 中, 有 好 事 者 為 其 建 墓, 遠 近 相 傳 前 來 參 拜 者 不 絕 於 途 本 島 人 向 來 迷 信, 有 向 此 惡 漢 之 靈 祈 禱, 祈 求 命 運 長 久 爭 賭 之 事 萬 事 順 利 者 此 十 日 以 來 參 拜 者 數 百 名 有 一 村 民, 祈 求 生 病 痊 癒, 因 靈 驗 顯 著 而 快 速 恢 復, 卻 未 前 來 謝 恩 一 夜, 夢 見 廖 添 丁 之 亡 靈 站 立 枕 邊, 責 其 不 德, 禍 將 再 至 此 流 傳 於 村 民 間, 眾 人 大 懼, 乃 屠 豬 宰 羊 供 於 墓 前, 並 演 三 台 布 袋 戲 以 謝 罪 此 後 因 驚 其 靈 驗, 參 拜 者 更 形 增 多 或 言 建 墓 者 亦 曾 見 廖 之 亡 靈 云 月 日 的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也 報 導 著, 由 於 至 廖 添 丁 墓 祭 拜 者 越 來 越 多, 該 地 警 官 恐 煽 惑 鄉 民, 因 此 到 墓 前 驅 逐 人 群, 並 將 墓 前 所 植 樹 木 除 去, 但 是 群 眾 待 警 察 離 去 後, 又 集 結 密 祭, 警 察 即 再 驅 逐 之 根 據 如 上 所 列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於 廖 添 丁 死 後 幾 個 月 中 的 報 導, 因 有 人 為 廖 添 丁 建 墓, 而 引 來 眾 多 祈 求 生 病 痊 癒 賭 事 順 利 命 運 長 久 者 的 祭 拜 廖 添 丁 的 靈 驗 傳 說, 在 廖 死 後 不 久 即 已 滋 生, 或 可 作 為 觀 察 探 討 台 灣 民 間 信 仰 所 謂 靈 驗 說 的 一 個 例 子 有 趣 的 是, 廖 添 丁 死 後 不 到 二 年 的 年 月, 由 日 本 人 高 松 豐 次 郎 所 擁 有 的 劇 院 朝 日 座 ( 位 於 大 稻 埕 與 西 門 町 之 間 ), 開 始 演 出 新 演 劇 改 良 戲 (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稱 之 為 台 灣 正 劇 或 高 松 正 劇 ), 月 日 的 戲 目 乃 是 廖 添 丁, 演 出 兇 賊 廖 添 丁 扮 商 人 入 劫 土 城 江 旺 家 至 八 里 坌 被 殺 而 止 共 二 十 餘 幕 年 月 日, 朝 日 座 再 度 演 出 廖 添 丁 戲 目, 月 初 又 連 夜 演 出 廖 添 丁 故 事 的 前 篇 與 後 篇 據 報 導, 此 一 強 調 兇 賊 廖 添 丁 因 果 報 應 的 戲 劇 頗 投 人 好 觀 者 滿 座 高 松 的 朝 日 座 改 良 劇 廖 添 丁 的 詳 細 內 容, 因 缺 乏 相 關 資 料 無 法 得 知, 但 跟 據 呂 訴 上 的 台 灣 電 影 戲 劇 史, 台 灣 之 有 話 劇, 始 於 年, 該 年 月 日, 日 本 新 演 劇 改 良 戲 的 創 始 人 川 上 音 二 郎 劇 團 來 台 北 市 朝 日 座 上 演, 開 啟 了 台 灣 改 良 劇 的 先 聲 高 松 豐 次 郎 於 年 月 即 上 演 廖 添 丁 戲 目, 距 離 川 上 音 二 郎 來 台 宣 傳 改 良 戲 僅 只 個 多 月, 高 松 的 廖 添 丁 戲 目, 或 許 是 最 早 期 的 台 灣 改 良 戲 之 一 不 過, 高 松 的 改 良 戲, 演 員 以 台 灣 青 年, 特 別 是 一 些 遊 手 好 閒 之 徒 為 主, 故 也 被 稱 為 流 氓 戲, 而 觀 眾 也 以 台 灣 人 為 主 要 24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25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0 年 月 日 ( 版 ) 26 漢 文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年 月 日 ( 版 ) 27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年 月 日 ( 版 ) 28 楊 渡 所 著 日 據 時 期 台 灣 新 劇 運 動 (-) 一 書 中, 謂 高 松 豐 次 郎 的 改 良 戲 廖 添 丁 巨 賊 簡 大 獅 含 有 對 日 人 的 反 抗 意 識 與 漢 民 族 文 化 之 延 續, 不 知 其 根 據 何 在, 頗 值 得 懷 疑 楊 渡, 日 據 時 期 台 灣 新 劇 運 動 (-), 台 北 市 : 時 報 文 化, 年, 頁 0-0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11 對 象, 因 此 才 會 以 諸 如 廖 添 丁 之 類 的 聳 動 社 會 的 新 聞 或 傳 奇 故 事 為 題 材 高 松 的 廖 添 丁 戲 劇 到 底 對 台 灣 人 社 會 產 生 了 什 麼 樣 的 影 響? 是 強 調 盜 賊 的 因 果 報 應? 或 如 同 下 一 節 所 敘 述 的 日 本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般, 藉 著 戲 劇 的 渲 染 反 而 產 生 英 雄 傳 奇 故 事 效 應? 實 有 待 細 細 探 究 六 戰 後 廖 添 丁 傳 奇 的 演 變 以 上 為 廖 添 丁 短 短 年 人 生 中 所 犯 刑 案 的 追 蹤 敘 述, 以 及 至 年 止 有 關 他 的 流 言 靈 驗 傳 說, 還 有 日 人 高 松 豐 次 郎 以 其 犯 案 事 蹟 所 編 劇 目 上 演 情 形 的 初 步 介 紹 在 廖 添 丁 死 後 幾 年, 已 可 見 到 廖 添 丁 傳 奇 開 始 在 台 灣 社 會 塑 造 成 形 的 狀 況, 但 似 較 偏 向 強 調 盜 賊 的 因 果 報 應, 或 僅 止 於 對 雄 鬼 的 靈 驗 傳 說, 產 生 對 廖 添 丁 墓 的 祭 拜, 以 祈 求 病 癒 賭 運 等 信 仰 層 次 0 年 代 初 期 以 迄 年 日 本 統 治 台 灣 終 止 的 這 年 之 間, 廖 添 丁 的 傳 奇 如 何 增 添 變 化, 筆 者 因 尚 缺 乏 資 料 不 敢 臆 測, 但 是 到 了 二 次 戰 後, 統 治 政 權 轉 變, 廖 添 丁 已 轉 型 成 為 劫 富 濟 貧 濟 弱 鋤 強 的 抗 日 英 雄 他 不 再 是 竊 犯 強 盜 殺 人 犯, 而 是 正 義 的 化 身, 站 在 被 欺 壓 的 台 灣 人 這 一 方, 專 門 對 抗 諸 如 辜 顯 榮 等 御 用 紳 士 不 義 台 灣 人 富 豪 以 及 群 眾 厭 惡 的 日 本 警 察 不 過 觀 看 戰 後 的 年 台 北 市 文 獻 委 員 會 所 出 版 陳 君 玉 纂 修 的 台 北 市 志 稿 卷 十 雜 錄 叢 錄 篇 第 一 章 紀 人 中 所 登 載 的 廖 添 丁 事 蹟, 其 中 出 現 的 人 物 如 : 五 股 庄 保 正 李 紅 大 盜 張 富 日 本 刑 警 飯 岡 基 隆 密 探 林 九, 都 確 有 其 人 或 名 字 相 近, 但 是 廖 添 丁 父 親 於 乙 未 割 台 時 參 與 抗 敵 而 死 廖 在 辜 顯 榮 臥 室 出 現 索 借 千 金 廖 為 採 茶 女 工 玉 葉 表 弟 紅 毛 仔 送 午 飯 時 揮 鋤 擊 死 等 等 內 容 的 描 述, 悉 數 虛 構 0 具 有 官 方 性 質 的 台 北 市 文 獻 委 員 會 編 纂 的 台 北 市 志 稿, 已 是 未 考 察 史 料 而 僅 根 據 傳 聞 的 描 述, 也 難 怪 之 後 諸 多 廖 添 丁 傳 奇 的 各 自 增 添 創 作 當 然 就 當 時 而 言, 在 缺 乏 台 灣 總 督 府 公 文 類 纂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或 者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等 有 關 廖 添 丁 的 第 一 二 手 史 料 可 供 參 考 的 情 況 下, 要 敘 說 遠 在 台 北 市 志 稿 出 版 之 前 0 年 即 已 去 世 的 小 人 物 廖 添 丁 的 事 蹟, 或 許 僅 能 憑 藉 傳 說 陳 君 玉 編 纂 的 廖 添 丁 記 事, 類 似 小 說 或 劇 本, 而 離 史 實 甚 遠, 並 非 不 可 理 解 在 該 篇 記 述 中, 廖 添 丁 被 描 述 為 : 橫 行 台 北 城 下 29 30 參 閱 楊 渡, 日 據 時 期 台 灣 新 劇 運 動 (-), 頁 0-0; 邱 坤 良, 新 劇 與 舊 劇 : 日 治 時 期 台 灣 戲 劇 之 研 究 (-), 台 北 市 : 自 立 晚 報, 年, 頁 0 陳 君 玉 纂 修, 台 北 市 志 稿 卷 十 雜 錄 叢 錄 篇, 台 北 市 : 台 北 市 文 獻 委 員 會, 年, 頁 - 陳 君 玉 (0-), 年 加 入 台 灣 文 藝 協 會, 並 任 古 倫 比 亞 唱 片 公 司 作 詞 家 戰 後 曾 參 與 學 友 新 學 友 編 務, 擔 任 台 北 市 志 纂 修 參 閱 許 雪 姬 總 編 纂, 台 灣 歷 史 辭 典,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 00 年, 頁

12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鬨 動 一 時, 而 使 日 當 局 無 法 應 付 之 大 竊 賊 也 經 常 結 交 賭 徒, 出 入 煙 館 妓 樓, 含 煙 吐 霧, 豪 賭 狂 飲, 刑 警 對 之, 亦 日 加 注 目 矣 添 丁 改 過 經 商, 在 中 北 街, 開 小 食 店, 生 意 興 隆, 常 復 涉 足 妓 樓 酒 家 其 性 情 倔 強, 偶 因 細 故, 又 在 水 返 腳 街, 毆 打 警 員 軍 警 重 重 圍 捕, 但 添 丁 已 竄 至 八 堵 隧 道 口, 適 有 火 車 南 下, 乃 冒 險 躍 下, 混 入 車 廂, 至 台 北 站 時, 彼 已 化 妝 客 婆, 安 然 過 關 忽 為 賣 菜 小 販, 忽 為 賣 麻 糍 者, 且 變 且 逃, 北 市 亦 隨 其 變 化, 謠 言 頻 起 結 識 女 工 玉 葉, 且 與 之 姘 居 等 等 這 些 敘 述 或 許 都 成 了 日 後 廖 添 丁 傳 奇 的 基 礎 資 料 在 描 述 廖 添 丁 濟 弱 扶 貧 方 面, 該 文 稱 添 丁 潛 至 五 股 庄, 見 一 孤 立 農 舍, 內 有 新 喪 屍 骸, 停 放 屋 角, 一 對 老 夫 婦, 因 乏 葬 費, 哀 怨 悲 啼 添 丁 叩 扉 而 入, 慨 輸 五 十 金 乃 該 文 中 唯 一 一 處 廖 添 丁 濟 貧 的 敘 說, 加 上 他 出 現 辜 公 館 索 借 千 金 的 敘 述, 或 許 正 是 日 後 廖 添 丁 劫 富 濟 貧 描 述 的 最 佳 藍 本 這 篇 記 事 中, 對 於 廖 添 丁 的 抗 日 英 雄 形 象 的 塑 造, 似 乎 尚 不 明 顯, 不 過, 既 然 其 父 於 乙 未 割 台 時 參 與 抗 敵 死, 要 形 塑 抗 日 英 雄 廖 添 丁, 已 埋 下 了 伏 筆 與 廖 添 丁 類 似 的 例 子, 在 日 本 方 面, 有 江 戶 時 期 的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可 與 之 匹 比 以 下 將 對 日 本 的 鼠 小 僧 傳 奇 作 一 敘 述 參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傳 說 日 本 的 盜 賊 或 義 賊 傳 說, 關 西 方 面 最 有 名 的 如 果 是 石 川 五 右 衛 門 的 話, 關 東 就 是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二 者 均 是 在 日 本 的 歌 舞 伎 落 語 講 談 小 說 電 影 電 視 甚 至 漫 畫 的 大 眾 傳 播 世 界 中 赫 赫 有 名 石 川 五 右 衛 門 似 是 捏 造 的 架 空 人 物, 但 根 據 年 在 京 都 的 朝 廷 公 家 權 中 納 言 ( 官 名 ) 山 科 言 經 的 日 記 言 經 卿 記, 有 小 偷 強 盜 及 其 同 類 ( 母 與 子 ) 遭 受 釜 煎 刑 與 磔 刑 的 記 載, 雖 然 其 中 並 未 寫 出 受 刑 者 名 而 之 後 於 年 編 輯 的 豐 臣 秀 吉 譜, 寫 到 文 祿 時 期 (-) 有 盜 賊 石 川 五 右 衛 門, 為 豐 臣 秀 吉 命 令 京 都 所 司 代 ( 官 名 ) 前 田 玄 以 緝 捕, 將 其 與 母 親 以 下 同 類 於 京 都 三 条 川 原 煎 殺 另 如 根 據 三 浦 淨 心 的 慶 長 見 聞 集, 五 右 衛 門 並 非 平 常 的 小 偷, 而 是 戰 國 時 代 以 來 的 小 領 主 在 地 土 豪, 擁 有 三 四 十 名 手 下 與 槍 長 刀 弓 鐵 砲 等 武 器, 往 來 京 都 對 外 的 各 通 道, 31 同 上 32 同 上, 頁 33 網 路 資 料 http://www.ten-f.com/goemon.html 00 年 月 江 戶 時 代 的 一 般 農 工 商 庶 民 沒 有 姓 ( 姓 氏 乃 武 士 階 級 的 特 權 之 一 ), 因 此 石 川 五 右 衛 門 的 石 川 為 地 名 而 非 姓, 五 右 衛 門 為 其 名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13 夜 晚 則 於 京 都 一 帶 盜 搶 五 右 衛 門 被 逮 捕 遭 受 煎 刑, 亦 使 得 五 右 衛 門 風 呂 ( 日 式 鍋 釜 狀 鐵 製 泡 澡 器 具 ) 大 為 出 名 其 死 後 經 戲 劇 講 釋 講 談 等 的 渲 染 而 深 獲 日 本 民 眾 愛 戴 當 然, 日 本 最 出 名 的 義 賊, 還 是 江 戶 時 代 傳 說 專 偷 大 名 屋 敷 ( 江 戶 時 期 地 方 封 建 領 主, 因 參 勤 交 代 的 關 係, 於 將 軍 幕 府 所 在 地 江 戶 所 建 之 宅 邸 ) 金 銀 錢 財, 並 救 濟 一 般 貧 民 百 姓 的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 江 戶 時 代 的 扒 手 盜 賊, 許 多 均 以 小 僧 稱 之, 如 弁 天 小 僧 田 舍 小 僧 新 助 稲 葉 小 僧 鼠 小 僧 確 有 其 人, 名 為 次 郎 吉 ( 江 戶 時 代 一 般 庶 民 沒 有 姓 ), 為 江 戶 歌 舞 伎 中 村 座 裡 處 理 物 品 配 送 傳 言 等 雜 事, 名 為 定 七 者 的 長 男, 小 時 隨 建 築 工 匠 學 藝, 歲 之 後 成 為 鳶 人 足 ( 江 戶 時 代 消 防 人 員 ), 練 就 一 身 於 屋 頂 或 高 處 行 動 的 本 領, 常 從 屋 頂 往 天 井 蹤 躍, 故 被 稱 為 鼠 小 僧 其 人 好 賭, 但 缺 金 錢, 因 而 從 鳶 人 足 轉 為 盜 竊 年 次 郎 吉 歲 時 首 次 被 抓, 據 言 此 時 他 已 偷 遍 大 名 家 邸 所 回, 但 在 接 受 江 戶 之 南 町 奉 行 所 ( 守 衛 江 戶 城 治 安 之 衙 門, 功 能 如 同 今 之 東 京 警 視 廳, 有 南 町 奉 行 與 北 町 奉 行 ) 審 訊 時, 只 承 認 賭 博 與 初 次 偷 竊, 因 此 被 免 除 重 罪, 只 在 手 部 刺 青 ( 黥 ) 並 判 放 逐 刑 但 之 後 次 郎 吉 秘 密 返 回 江 戶, 並 多 次 更 換 住 所 以 避 查 緝, 同 時 亦 四 度 擁 有 妻 妾 年 月, 次 郎 吉 於 偷 竊 日 本 橋 浜 町 的 松 平 宮 內 少 輔 宅 邸 時 遭 逮 捕, 當 時 松 平 家 的 人 完 全 沒 有 想 到, 這 名 看 起 來 笨 笨 的 竊 賊 就 是 赫 赫 有 名 的 鼠 小 僧 根 據 次 郎 吉 的 供 述, 他 竊 盜 過 的 大 名 等 武 家 宅 邸, 共 有 0 所, 其 中 包 含 德 川 家 所 謂 御 三 家 尾 張 紀 伊 水 戶 的 宅 邸, 所 竊 取 的 金 錢 達,000 兩 但 根 據 當 時 江 戶 城 北 町 奉 行 榊 原 主 計 頭 的 報 告, 年 以 來, 次 郎 吉 共 作 案 0 回, 偷 竊 金 錢, 兩 餘 次 郎 吉 的 作 案 特 點 在 於 他 不 偷 金 錢 以 外 的 東 西, 最 多 竊 取 兩, 最 少 則 不 到 兩 據 說 北 町 奉 行 所 為 了 調 查 次 郎 吉 到 底 偷 了 哪 些 地 方 偷 了 多 少 錢, 一 共 用 了 個 人 力 費 了 個 月 才 調 查 清 楚 年 月 日, 歲 的 次 郎 吉 被 判 斬 首 刑 當 時 斬 刑 之 罪 人, 於 處 刑 前 需 先 縛 綁 馬 上, 遊 行 市 街 公 示 於 眾 本 來 斬 刑 只 適 用 於 殺 人 放 火 者, 但 犯 多 次 竊 盜 罪 的 次 郎 吉, 亦 被 處 此 極 刑, 據 言 乃 因 其 犯 案 有 損 武 士 階 級 顏 面 鼠 小 僧 被 處 斬 刑 去 世 後, 鼠 小 僧 義 賊 傳 說 也 如 同 廖 添 丁 傳 說 般, 開 始 萌 芽 茁 壯 當 時 位 於 九 州 的 肥 前 平 戶 藩 藩 主 松 浦 靜 山 (0-) 在 其 著 名 的 見 聞 記 34 阿 部 猛, 盜 賊 の 日 本 史, 東 京 : 同 成 社,00 年, 頁 35 同 上 註, 頁 36 同 上 註, 頁 -

14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甲 子 夜 話 中, 除 了 記 載 鼠 小 僧 專 偷 貴 族 大 名 宅 邸, 既 不 傷 人, 只 取 金 銀, 不 動 他 物 外, 也 寫 到 據 說 鼠 小 僧 曾 經 偷 過 某 商 人 家, 數 日 後 又 從 該 商 人 家 門 口 經 過, 只 見 店 門 鎖 閉, 無 從 營 業, 鼠 小 僧 乃 慨 嘆 取 商 家 錢 財 之 無 情, 故 再 次 進 入 商 家, 返 回 盜 金, 從 此 改 以 大 名 宅 為 偷 竊 對 象 江 戶 幕 府 末 年 至 明 治 時 期, 鼠 小 僧 義 賊 傳 說 迅 速 竄 升 河 竹 默 阿 彌 所 撰 的 歌 舞 伎 劇 目 鼠 小 紋 春 君 新 形, 成 功 地 為 鼠 小 僧 塑 造 出 義 賊 形 象 專 偷 大 名 與 富 人 的 金 銀, 用 來 救 濟 貧 戶 而 當 時 的 講 談 實 錄 本 鼠 小 僧 実 記, 也 同 樣 的 賦 予 鼠 小 僧 從 大 名 屋 敷 劫 富 濟 貧 的 典 型 義 賊 模 式 年, 江 戶 淺 草 的 市 村 座 上 演 河 竹 默 阿 彌 的 歌 舞 伎, 大 獲 好 評 歌 舞 伎 中 的 鼠 小 僧 大 聲 吟 唱 雖 盜 但 守 仁 義, 劫 富 濟 貧 乃 天 道 也, 豪 邁 明 快 地 宣 示 著 他 的 義 賊 地 位 明 治 初 期, 歌 舞 伎 的 市 川 團 升 於 東 京 回 向 院 境 內 建 造 次 郎 吉 的 墳 墓, 並 奉 獻 永 代 供 養 料, 使 得 鼠 小 僧 的 人 氣 大 為 上 升 ( 此 與 廖 添 丁 因 橫 死 成 為 厲 鬼, 再 由 厲 鬼 轉 為 義 神, 並 附 加 抗 日 色 彩 的 超 凡 入 聖 現 象, 多 少 有 所 不 同 ) 進 入 大 正 時 期, 芥 川 龍 之 介 於 中 央 公 論 發 表 短 篇 鼠 小 僧, 昭 和 期 的 著 名 文 人 大 佛 次 郎 也 有 一 部 作 品 鼠 小 僧 次 郎 吉 這 些 以 鼠 小 僧 為 題 材 的 著 名 作 家 的 傑 出 文 學 作 品, 更 強 化 了 鼠 小 僧 是 貧 窮 人 之 神 的 形 象 但 是, 實 際 生 活 中 的 鼠 小 僧 是 否 確 實 如 此 呢? 在 江 戶 時 期, 重 罪 是 適 用 連 坐 制 的, 因 此 次 郎 吉 在 被 逮 捕 前 即 已 寫 好 離 緣 狀, 交 給 自 己 的 親 人 以 及 妻 妾, 表 示 一 人 做 事 一 人 當, 不 願 將 無 辜 親 人 捲 入, 這 或 許 也 是 次 郎 吉 被 當 作 義 賊 看 待 的 原 因 之 一 此 外, 鼠 小 僧 並 不 組 徒 黨, 單 獨 一 人 專 竊 具 有 江 戶 時 代 絕 對 統 治 象 徵 的 武 士 階 級 大 名 屋 敷, 更 被 認 為 是 反 統 治 階 層 反 權 力 的 榜 樣 事 實 上, 根 據 日 本 現 代 研 究 者 的 研 究, 鼠 小 僧 本 身 並 無 反 抗 統 治 權 力 者 的 意 圖, 他 專 門 偷 竊 大 名 宅 邸, 主 要 原 因 是 : 宅 邸 面 積 極 廣, 一 旦 進 到 裡 面, 警 備 其 實 相 當 薄 弱 而 且 他 行 竊 之 處 乃 宅 邸 內 的 奧 向 ( 即 女 眷 生 活 處 ), 與 男 性 生 活 處 的 表 向 空 間 不 同, 朝 藏 有 金 錢 的 宅 邸 奧 向 處 下 手, 即 使 被 發 現, 也 因 多 是 女 眷 而 容 易 逃 脫 再 者 大 名 金 錢 遭 竊, 礙 於 面 子 亦 不 太 願 意 聲 張 明 治 至 昭 和 期 的 著 名 江 戶 學 記 者 矢 田 挿 雲, 曾 經 在 他 的 著 作 江 戶 から 東 京 へ 中 提 到 義 賊 鼠 小 僧, 他 認 為 所 謂 義 賊 鼠 小 僧, 徹 頭 徹 尾 不 過 是 紙 上 與 舞 台 上 的 想 像 物 而 已, 鼠 小 僧 實 際 上 只 是 竊 賊, 既 非 義 賊 也 非 他 物 0 矢 田 挿 雲 進 一 37 南 塚 信 吾, 義 賊 傳 說, 東 京 : 岩 波 書 店, 年, 頁 - 38 同 上 註, 頁 39 整 理 自 http://ja.wikipedia.org/wiki 00 年 月 40 矢 田 挿 雲, 新 版 江 戶 から 東 京 へ 第 四 卷 本 所 ( 上 ), 東 京 : 中 央 公 論 社, 年, 頁 -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15 步 指 出, 鼠 小 僧 所 盜 取 的 金 錢 多 用 在 衣 食 住 的 奢 華 上, 或 是 酒 色 遊 興, 以 及 博 奕 上, 並 無 明 顯 救 濟 貧 民 的 形 跡 專 攻 日 本 近 代 史 的 氏 家 幹 人 在 其 著 作 殿 様 と 鼠 小 僧 裡 也 指 出, 依 據 江 戶 學 大 家 三 田 村 鳶 魚 的 研 究, 默 阿 彌 的 歌 舞 伎 乃 是 捏 造 事 實, 鼠 小 僧 救 濟 貧 窮 人 家 其 實 事 實 無 根 ; 三 田 村 鳶 魚 並 斷 言, 鼠 小 僧 會 選 擇 偷 竊 大 名 屋 敷, 只 不 過 是 那 裡 容 易 進 去 盜 竊 而 已 今 日 日 本 有 關 鼠 小 僧 的 研 究, 認 為 鼠 小 僧 只 是 單 純 盜 賊 的 見 解, 可 說 佔 大 部 分 不 過, 儘 管 事 實 如 此, 民 眾 心 目 中 的 鼠 小 僧 形 象 因 而 動 搖 了 嗎? 肆 結 論 歷 史 是 講 求 史 料 根 據 的, 但 是 根 據 史 料 建 構 的 歷 史, 也 常 是 無 趣 無 聊 的, 雖 然 它 比 較 接 近 史 實 而 民 眾 則 會 將 歷 史 的 偶 然, 加 上 自 己 夢 想 的 假 託 作 業, 將 之 虛 像 化 夢 幻 化 成 美 好 令 人 動 情 的 作 品, 雖 然 或 許 遠 離 事 實 一 些 廖 添 丁 的 義 俠 傳 奇 與 鼠 小 僧 的 義 賊 傳 說 裡, 義 俠 與 義 賊 形 象 的 塑 造 者, 正 是 民 眾 本 身 講 古 講 談 者 戲 曲 作 家 小 說 家 影 視 漫 畫 製 作 者 義 俠 廖 添 丁 與 義 賊 鼠 小 僧 是 民 眾 發 揮 集 體 創 造 力 所 形 塑 出 來 的 社 會 集 體 文 化 記 憶 這 樣 的 義 俠 義 賊 形 象, 與 民 眾 心 目 中 的 正 義 觀 相 照 應, 最 後 成 為 民 眾 共 享 共 有 的 圖 像 這 樣 的 創 造 作 業 與 圖 像 建 構, 或 許 不 接 近 歷 史, 但 其 自 身 也 成 為 了 一 種 歷 史 事 實 附 表 : 廖 添 丁 犯 案 件 數 與 內 容 ( 初 稿 ) 次 數 犯 案 日 期 犯 案 內 容 犯 案 地 點 共 犯 量 刑 ( 判 刑 日 期 ) 其 他 00 年 月 0 年 月 0 年 月 0 日 竊 盜 偷 竊 武 田 セ イ 家 中 物 品 竊 盜 偷 竊 前 神 峰 三 郎 家 物 品 竊 取 雜 貨 商 衣 類 未 遂 台 中 廳 台 中 廳 台 中 廳 陳 嬰 林 生 無 重 禁 錮 個 月 監 視 個 月 (00..)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禁 錮 個 月 日 監 視 個 月 (0..) 台 中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禁 錮 0 個 月 監 視 個 月 (0..) 41 南 塚 信 吾, 義 賊 傳 說, 頁

16 臺 灣 學 研 究. 第 九 期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偷 竊 台 北 撫 台 街 山 根 福 松 豐 後 巍 0 年 月 鏡 等 共 人 日 月 之 衣 類 與 他 日 月 物 ; 另 偷 竊 日 西 門 外 街 太 田 サ ツ ネ 衣 類 等 物 0 件 台 北 廳 林 添 生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禁 錮 年 個 月 監 視 個 月 (0..) 0 年 月 日 竊 取 土 城 茶 商 江 眄 旺, 圓 台 北 廳 張 富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重 周 紅 毛 禁 錮 年 監 視 個 月 缺 席 判 決 吳 皆 在 (0..) 0 年 月 日 六 館 街 當 鋪 寶 願 號 竊 案 台 北 廳 楊 發 曾 慶 宗? 台 日 0 年 月 日 鍾 厝 街 陳 玉 清 宅 竊 案 台 北 廳 楊 發 曾 慶 宗? 台 日 0 年 月 日 南 街 廣 慶 記 竊 案 台 北 廳 楊 發 曾 慶 宗? 台 日 0 年 月 日 大 龍 峒 王 慶 忠 宅 竊 案 台 北 廳 楊 發 曾 慶 宗? 台 日 0 0 年 月 0 日 搶 劫 士 林 街 茶 商 王 文 長 宅 0 餘 圓 有 價 證 券 00 餘 圓 之 金 庫 台 北 廳 陳 查 某 吳 塗 壁? 台 日 王 番 仔 0 年 月 0 日 大 稻 埕 屠 獸 場 宿 舍 與 北 市 巡 查 宿 舍 竊 取 巡 查 植 田 重 則 村 田 槍 一 把 佩 劍 一 支, 巡 查 高 見 岩 雄 村 田 槍 一 把 彈 藥 0 發 台 北 廳 陳 榮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懲 缺 席 判 決 役 年 (0.0.) 0 年 月 日 懲 役 年 逃 亡 為 警 追 緝 中, 槍 殺 陳 良 九 基 隆 無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判 刑 死 刑 (0..0) 缺 席 判 決

義 俠? 或 盜 匪? 以 台 灣 廖 添 丁 與 日 本 鼠 小 僧 為 例 17 0 年 月 日 搶 劫 八 里 坌 堡 五 股 坑 庄 保 正 李 紅 等 名, 現 金 00 餘 圓 及 其 他 金 屬 品 台 北 廳 楊 興 劉 份 楊 林 (0.. 廖 添 丁 為 楊 林 所 殺 ) 台 灣 總 督 府 公 文 類 纂 台 日 資 料 來 源 : 日 治 法 院 檔 案 台 灣 總 督 府 公 文 類 纂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廖 於 0 年 月 日 因 監 視 違 反 被 判 處 重 禁 錮 0 日, 以 及 0 年 月 於 大 稻 埕 遭 警 圍 捕 時 刺 傷 密 探 徐 怣 毝 與 誤 傷 共 犯 張 富 案, 暫 不 列 入 表 內 其 他 欄 內 之 台 日 表 資 料 來 源 為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Research in Taiwan Studies No., pp-, June 00 National Taiwan Library Is It Chivalry, or Robber? Showcasing the example of Taiwan s Liao Tien-Ding versus Japan s Nezumikozo Tsai,Chin-Tang Abstract It was in November 1909 that Liao Tien-Ding lost his life bludgeoned by his goon Yang Lin with a spade during the Japanese police s chase, leaving behind many legendary fables about Liao Tien-Ding. Demised at the age of 27, what had Liao Tien-Ding been doing in the last ten years of his life? The question beckoned if he was a thief, a robber, a murderer, or was he a righteous chivalry, or was he simply a thievery? Or was he truly robbing the wealth for aiding the poor, and stifling the powerful to aid the needy? Or was he ever a true hero for resisting the Japanese occupation force? The thesis aims to retrace a series of cases committed by Liao Tien-Ding in his lifetime by utilizing the steadily declassified Taiwan Governor-General Office Archives, Taiwan Colonial Court Archives, the Taiwan Daily Newspaper and so forth as the main historical materials, together with referring entries appeared in the Taiwan Governor- General Office s official magazine, the Taiwan Legal Monthly Journal, and some vintage interview data by the criminal investigator Iioka Shuzou who was charged with capturing Liao Tien-Ding at the time, through which to explore whether Liao Tien-Ding is truly a chivalry or a robber, and also to discuss how Liao Tien-Ding s legends have come to be formed, and whether they reflect what kind of public or social anticipation? With legends surrounding Nezumikozo of Japan s Edo period sharing many similarities with Liao Tien-Ding s legends, the thesis also attempts to discuss the truth or false behind so-called chivalry or robber by verifying the two figures. Keywords: Liao Tien-Ding, Nezumikozo, Ishikawa Goemon, chivalry, robber, The Taiwan Governor-General Office Archives, Taiwan Colonial Court Arch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