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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Global Media Journal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X)

2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编 委 会 主 编 : 郭 镇 之 本 辑 特 邀 主 编 : 李 彬 周 庆 安 副 主 编 : 周 庆 安 卢 嘉 编 辑 部 主 任 : 曹 书 乐 编 辑 部 副 主 任 : 戴 佳 李 红 霞

3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编 者 的 话 电 子 学 术 杂 志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第 十 期 按 期 上 网 了 第 十 期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设 立 了 两 个 封 面 专 题, 一 个 是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特 邀 李 彬 教 授 主 编 ; 另 一 个 是 新 闻 发 言 人, 特 邀 周 庆 安 副 教 授 主 编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这 个 专 题 的 四 篇 文 章, 来 自 李 彬 教 授 主 持 的 国 家 社 科 基 金 重 点 项 目 的 一 些 阶 段 性 成 果 其 中, 姚 遥 的 文 章 建 构 软 实 力 :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术 与 道 以 开 阔 的 视 野, 介 绍 了 用 世 界 的 话 语 解 释 中 国 和 用 中 国 的 话 语 解 释 中 国 的 应 对 之 策 ; 王 辰 瑶 副 教 授 的 文 章 节 制 报 道 : 一 种 新 新 闻 叙 述 观 体 现 了 新 闻 报 道 中 的 伦 理 思 考 ; 刘 宪 阁 的 文 章 分 析 了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报 道 的 历 史 案 例 ; 黄 卫 星 的 文 章 则 详 细 分 析 了 历 史 上 著 名 的 大 型 音 乐 舞 蹈 史 诗 东 方 红 的 创 作 背 景 本 刊 集 中 刊 发 这 些 文 章, 是 希 望 学 界 关 注 和 讨 论 作 为 全 球 一 部 分, 也 是 我 们 安 身 立 命 之 所 的 新 中 国 新 闻 传 播 的 话 题, 从 而 推 动 这 方 面 的 研 究 新 闻 发 言 人 这 组 专 栏, 刊 登 了 两 篇 文 章, 一 篇 是 史 安 斌 的 微 博 时 代 政 府 新 闻 发 布 的 理 论 探 索 制 度 创 新 和 角 色 重 构, 从 理 论 探 索 角 色 重 构 和 前 景 对 策 等 方 面, 对 政 府 新 闻 发 布 工 作 在 新 技 术 时 代 的 特 点 进 行 了 翔 实 的 归 纳 和 概 述 孟 建 和 林 溪 声 的 西 方 主 要 政 党 新 闻 发 布 经 验 与 我 党 新 闻 发 布 制 度 建 设 以 中 外 对 比 的 视 角, 对 西 方 传 统 和 中 国 在 建 国 前 后 的 经 验 进 行 了 总 结 两 篇 文 章 对 中 国 新 闻 发 言 人 制 度 的 现 实 问 题 有 比 较 明 显 的 借 鉴 意 义 与 中 国 新 闻 传 播 的 话 题 相 关 的, 是 郭 镇 之 的 中 国 电 视 走 出 去 与 新 华 新 闻 电 视 网 的 创 新 之 路 的 当 代 新 闻 史 研 究 论 文 文 章 以 对 外 宣 传 与 传 播 中 国 的 研 究 主 题 与 以 上 两 个 专 题 相 互 呼 应, 共 同 构 成 了 一 期 中 国 视 角 的 全 球 传 播 论 述 郭 镇 之 3

4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 电 子 刊 ) 第 十 期 0 年 6 月 出 刊 目 录 特 邀 主 编 特 邀 主 编 李 彬 周 庆 安 编 者 的 话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建 构 软 实 力 :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术 与 道 姚 遥 节 制 报 道 : 一 种 新 新 闻 叙 述 观 王 辰 瑶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报 道 之 台 前 幕 后 刘 宪 阁 新 中 国 与 新 文 化 以 大 型 音 乐 舞 蹈 史 诗 东 方 红 的 创 作 语 境 为 例 黄 卫 星 新 闻 发 言 人 微 博 时 代 政 府 新 闻 发 布 的 理 论 探 索 制 度 创 新 和 角 色 重 构 西 方 主 要 政 党 新 闻 发 布 经 验 与 中 国 共 产 党 新 闻 发 布 制 度 建 设 溪 声 史 安 斌 孟 建 林 全 球 传 播 研 究 中 国 电 视 走 出 去 与 新 华 新 闻 电 视 网 的 创 新 之 路 郭 镇 之 附 录 清 华 大 学 新 闻 与 传 播 学 院 近 期 外 请 讲 座 与 学 术 论 坛 信 息 4

5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CONTENTS EDITOR S NOTES NEW CHINA S JOURNALISM HISTORY IN THE PAST 60 YEARS. Constructing China s Soft Power: The Technique and the Essence of China 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YAO Yao). Moderate Report: A New Concept of News Narrative (WANG Chenyao) 3. An Re-examination about the News Production of the Report on the Wreck of Bohai Ⅱ (LIU Xiange) 4. New China and New Culture: The Context for the Creation of Music Dance Epic The East is Red (HUANG Weixing) NEWS SPOKESMAN 5. The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and Role Re-modeling of China s Spokesperson System in the Era of Micro-blogging (SHI Anbin) 6. The News Release Experience of the Main Western Political Parties and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s News Spokesperson System Construction (MENG Jian& LIN Xisheng) GLOBAL COMMUNICATION RESEARCH 7. Chinese Television Going Global and the New Way of CNC (GUO Zhenzhi) APPENDIX Information of Recent Lectures and Forums at the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Tsinghua University 5

6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建 构 软 实 力 :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术 与 道 Constructing China s Soft Power: The Technique and the Essence of China 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姚 遥 中 文 摘 要 : 建 国 后, 借 助 大 众 传 媒 与 人 际 交 往, 新 中 国 与 外 部 世 界 展 开 了 持 续 不 断 的 宣 传 与 传 播 活 动 本 文 期 待 揭 示 :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不 仅 承 载 着 近 代 以 来 中 国 人 追 求 现 代 化 的 国 家 梦 想, 更 深 植 于 中 华 民 族 数 千 年 形 成 的 历 史 传 统 ; 只 有 在 追 求 现 代 与 承 继 传 统 之 间 求 得 平 衡, 同 步 提 高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术 与 道, 才 能 建 构 并 增 强 中 国 的 国 家 软 实 力 与 国 际 影 响 力, 并 最 终 赢 得 国 际 社 会 的 理 解 和 认 同 关 键 词 : 对 外 宣 传, 软 实 力, 现 代 化, 国 际 认 同 Abstract: In order to modernize the country, the People s Republic of China has always tried its best to communicate with the outside world, in virtue of the mass media and the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s. This essay tries to argue that () China 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not only reflect the national dream of modernization since the year of 840, but also root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s of more than 5,000 years, and; () we must maintain a balance between modernization and Chinese tradition, and pay equal attention to the technique and the essence of China 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so that we can construct and enhance China s soft power and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and win the understanding and identity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eventually. Key Word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Soft Power, Modernization, International Identity 姚 遥, 清 华 大 学 国 家 软 实 力 研 究 院 研 究 人 员 本 文 是 国 家 社 科 基 金 重 点 项 目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 项 目 编 号 :09AXW00) 的 阶 段 性 成 果 之 一, 出 自 姚 遥 主 持 的 子 项 目 新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6

7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建 国 以 来, 伴 随 着 传 统 与 现 代 的 碰 撞 和 融 合, 新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持 续 不 断 地 向 世 人 讲 述 着 一 个 主 旨 明 确 的 长 篇 故 事 : 我 是 谁 为 了 争 取 有 利 的 国 际 舆 论 环 境, 这 个 故 事 不 断 述 说 着 中 国 的 历 史 与 现 实, 建 构 着 中 国 的 身 份 与 认 同, 塑 造 着 中 国 的 敌 人 与 朋 友, 并 促 使 中 国 从 国 际 舞 台 的 边 缘 一 步 步 走 向 中 心 那 么, 六 十 多 年 来, 在 传 统 与 现 代 之 间, 在 边 缘 与 中 心 之 间, 在 中 国 与 世 界 之 间,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是 如 何 成 为 沟 通 中 外 的 纽 带 与 桥 梁 的 呢? 一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术 : 用 世 界 的 话 语 解 释 中 国 无 可 否 认 的 是, 源 自 西 方 的 现 代 文 明 的 确 给 人 类 社 会 带 来 了 诸 多 好 处, 诚 如 美 国 普 林 斯 顿 大 学 教 授 吉 尔 伯 特 罗 兹 曼 (Gilbert Rozman) 所 言 : 现 代 化 的 吸 引 力 是 无 法 抵 御 的 不 管 人 们 怎 样 评 价 现 代 化, 反 正 它 在 物 质 生 产 力 上 的 无 可 否 认 的 勇 猛 之 势, 给 一 切 有 物 质 兴 趣 的 人 ( 没 有 这 种 兴 趣 的 人 是 绝 少 的 ) 突 然 打 开 了 希 望 之 门 近 代 以 来, 西 方 先 进 的 生 产 方 式 和 生 活 水 平, 促 使 中 国 人 反 思 和 向 往 一 百 多 年 来, 以 现 代 化 为 方 向, 中 国 的 政 治 经 济 社 会 文 化 等 各 领 域 都 经 历 了 翻 天 覆 地 的 改 造 和 变 革, 一 个 传 统 的 农 业 社 会 一 路 向 着 现 代 的 工 商 业 文 明 高 歌 猛 进 这 个 过 程 恰 如 华 人 历 史 学 家 黄 仁 宇 的 评 论 : 我 可 以 概 括 的 说, 中 国 过 去 是 一 个 大 帝 国 但 是 中 枢 不 赖 武 力 及 经 济 力 量 操 纵 全 国, 大 部 分 时 间 靠 文 教 的 力 量 统 御 最 近 一 个 多 世 纪, 中 国 有 一 个 空 前 未 有 的 群 众 运 动, 也 可 以 说 是 一 段 长 期 革 命, 一 切 都 在 流 动 状 态 之 下 宏 观 看 来, 中 国 历 史 仍 有 它 的 规 律 与 节 奏, 其 目 的 是 脱 胎 换 骨, 使 中 国 能 在 数 目 字 上 管 理, 融 合 于 世 界 的 潮 流, 即 完 成 所 谓 的 现 代 化 现 代 化, 无 疑 也 是 新 中 国 肩 负 的 最 重 要 的 历 史 使 命 之 一 954 年 8 月, 依 靠 在 日 内 瓦 会 议 上 结 交 的 人 脉 关 系, 周 恩 来 总 理 千 方 百 计 将 英 国 前 首 相 艾 德 礼 邀 至 中 国, 毛 泽 东 主 席 在 会 见 他 时, 将 新 中 国 的 国 情 与 使 命 做 了 最 坦 诚 的 说 明 : 中 国 是 一 个 正 在 开 始 改 变 面 貌 的 落 后 国 家, 经 济 上 文 化 上 都 比 西 方 国 家 落 后 但 是 现 在 正 在 开 始 改 变 面 貌, 已 经 取 得 了 改 变 的 可 能 性 中 国 是 农 业 国, 要 变 为 工 业 国 需 要 几 十 年, 需 要 各 方 面 帮 助 3 毋 庸 讳 言, 当 西 方 国 家 处 于 工 业 文 明 的 制 高 点 时, 落 后 国 家 为 了 发 展 经 济 便 不 得 不 与 之 交 流, 不 得 不 向 其 学 习 975 年 月, 美 国 总 统 福 特 访 问 中 国, 在 毛 泽 东 的 授 意 下, 时 任 国 务 院 副 总 理 的 邓 小 平 向 美 方 提 出 了 购 买 超 高 速 计 算 机 的 意 愿 从 美 国 国 务 院 的 谈 判 纪 录 中 不 难 发 现, 在 西 方 国 家 面 前, 中 国 领 导 人 可 谓 用 心 良 苦 既 要 在 经 济 上 有 求 于 人, 又 要 防 止 在 政 治 上 授 人 以 柄 : 邓 小 平 : 在 当 前 的 形 势 下, 我 们 感 兴 趣 的 东 西 你 们 可 能 不 能 给, 比 方 说, 运 算 速 度 千 万 级 的 计 算 机 我 们 倒 也 不 认 为 类 似 的 问 题 会 有 很 大 的 关 系 基 辛 格 : 我 们 的 难 处 是, 我 们 已 经 拒 绝 了 给 苏 联 提 供 这 些 类 型 的 计 算 机 ( 此 时 邓 小 平 朝 痰 盂 吐 了 一 口 痰 ) 当 然 我 觉 得, 我 们 还 是 可 以 批 准 一 些 高 品 质 的 计 算 机 出 口 给 贵 国 的, 前 提 是 我 们 与 苏 联 的 关 系 也 能 同 时 维 持 好 邓 小 平 : 我 想 这 种 问 题 可 以 通 过 贸 易 部 门 去 协 商, 你 们 如 果 觉 得 现 在 实 在 有 难 处, 我 [ 美 ] 吉 尔 伯 特 罗 兹 曼 主 编 : 中 国 的 现 代 化,636 页, 上 海,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989 [ 美 ] 黄 仁 宇 : 现 代 中 国 的 历 程,4 页, 北 京, 中 华 书 局,0 3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外 交 部 中 共 中 央 文 献 研 究 室 编 : 毛 泽 东 外 交 文 选,60 页, 北 京, 中 央 文 献 出 版 社 世 界 知 识 出 版 社,994 7

8 们 其 实 也 不 在 乎, 没 啥 子 大 不 了 的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借 助 其 强 大 的 经 济 与 科 技 优 势, 美 国 等 西 方 国 家 不 仅 有 可 能 在 政 治 上 对 落 后 国 家 予 取 予 求, 在 国 际 舆 论 界 亦 获 得 了 高 人 一 等 的 话 语 权, 诚 如 美 国 现 任 总 统 奥 巴 马 的 公 共 关 系 顾 问 迈 克 麦 德 沃 (Mike Medavoy) 所 言 : 在 全 球 争 取 民 心 向 背 的 角 逐 中, 美 国 曾 经 占 了 上 风, 因 为 它 支 配 着 形 象 偶 像 和 信 息 的 流 动, 更 别 提 由 于 美 国 以 及 此 前 大 英 帝 国 的 霸 权, 英 语 成 为 世 界 通 用 的 语 言 于 是, 在 一 场 业 已 由 西 方 国 家 掌 握 了 标 准 制 定 权 的 形 象 竞 赛 中, 为 了 能 够 实 现 有 效 沟 通,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便 不 得 不 借 鉴 世 界 通 用 的 语 言 以 解 释 中 国, 运 用 普 遍 通 行 的 方 式 以 对 外 传 播 中 国 的 国 家 形 象 然 而, 恰 恰 在 此 方 面,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时 有 失 败 的 教 训 00 年 月 0 日, 在 接 受 笔 者 访 谈 时, 主 管 对 外 援 助 工 作 的 时 任 商 务 部 副 部 长 傅 自 应 曾 经 讲 述 了 一 些 真 实 的 案 例 : 我 举 个 例 子,004 年 印 尼 海 啸 的 时 候, 中 国 的 国 际 援 助 是 最 快 的, 我 们 马 上 筹 集 了 大 量 的 食 品, 比 如 双 汇 的 香 肠 德 州 的 扒 鸡 等, 派 专 机 送 过 去 但 说 实 在 的, 就 对 外 传 播 国 家 的 形 象 而 言, 那 次 效 果 并 不 好 首 先, 食 品 上 的 标 识 都 是 中 文, 当 地 民 众 看 不 懂, 到 最 后 尽 然 不 知 道 是 谁 送 的 ; 接 着, 突 然 有 消 息 说 这 些 食 品 是 过 期 的, 后 来 我 们 一 查, 原 来 是 因 为 国 内 这 些 厂 家 不 采 用 国 际 标 准, 包 装 上 印 的 是 生 产 日 期 而 不 是 过 期 日 期 ; 此 外, 双 汇 香 肠 是 猪 肉 的, 而 印 尼 大 部 分 人 都 信 仰 伊 斯 兰 教, 结 果 让 人 家 非 常 反 感 这 说 明 我 们 在 对 外 传 播 自 我 形 象 时, 有 些 工 作 还 做 得 不 够 细 致, 没 能 用 国 际 通 行 的 方 式 对 外 表 达, 有 时 候 好 心 办 坏 事 这 就 是 软 实 力 的 差 距 3 在 世 纪 的 今 天, 之 所 以 要 借 鉴 世 界 的 话 语, 还 与 当 今 世 界 的 全 球 化 与 网 络 化 趋 势 密 切 相 关 在 一 个 全 新 的 信 息 时 代, 媒 介 技 术 的 不 断 革 新 极 大 地 提 高 了 舆 论 传 播 的 速 度 和 广 度, 这 促 使 中 国 必 须 学 会 使 用 更 具 说 服 力 的 表 达 技 巧 与 宣 传 创 意 在 此 方 面, 麦 德 沃 给 美 国 政 府 的 建 议 同 样 也 适 用 于 中 国 : 在 一 个 资 源 开 放 的 全 球 温 室 中, 传 统 的 宣 传 已 经 过 时, 因 为 宣 传 再 也 不 能 捏 造 事 实 简 单 的 谷 歌 搜 索 就 能 拆 穿 所 有 的 谎 言 和 粉 饰, 贴 在 网 上 的 手 机 视 频 就 能 破 坏 任 何 人 想 抹 杀 历 史 的 努 力 比 尔 克 林 顿 所 言 极 是 : 在 这 个 信 息 奔 流 的 环 境 中, 人 心 的 向 背 必 须 有 说 服 力 的 支 持, 是 榜 样 的 力 量 而 不 是 力 量 的 榜 样 之 果 4 近 代 以 来,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肇 始 于 向 西 方 学 习 使 用 新 技 术 以 发 展 工 业 ; 今 天, 中 国 人 还 必 须 向 西 方 学 习 使 用 新 的 媒 介 技 术 以 讲 述 中 国 的 故 事 与 美 国 相 比, 中 国 还 不 善 于 通 过 电 影 电 视 和 音 乐 等 生 动 形 象 的 流 行 文 化, 润 物 细 无 声 地 对 外 彰 显 自 己 的 文 化 与 价 值 观 新 加 坡 国 立 大 学 教 授 郑 永 年 曾 一 针 见 血 地 指 出 :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成 就 时 一 般 只 告 诉 人 们 成 就 和 结 果, 没 有 过 程, 这 些 成 就 怎 么 来 的 怎 么 产 生 的 都 没 有 解 释 比 如, 中 国 脱 贫 是 个 好 故 事, 但 是 这 个 故 事 没 有 过 程, 只 有 枯 燥 无 味 的 数 据 没 有 过 程 就 没 有 角 色, 西 方 媒 体 就 特 别 擅 长 讲 故 事 比 如 说, 我 们 当 教 授 的 既 要 为 学 生 写 推 荐 信, 也 要 看 很 多 别 人 的 推 荐 信, 中 国 教 授 写 的 推 荐 信 一 般 只 是 说 这 个 学 生 多 么 用 功 成 绩 多 么 好, 都 是 结 论 性 的 话 外 国 教 授 写 的 推 荐 信 有 细 节 很 生 动, 看 了 以 后 让 人 了 解 学 生 推 荐 信 应 有 血 有 肉, 让 人 了 解 到 活 生 生 的 一 个 人 外 宣 也 是 这 样, 不 能 机 械 地 解 读, 要 避 免 意 见 太 多 结 论 太 多 5 Burr, W. (ed.). The Kissinger Transcripts: The Top Secret Talks with Beijing and Moscow, Washington DC: The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404. [ 美 ] 迈 克 麦 德 沃 等 : 全 球 媒 体 时 代 的 软 实 力 之 争 伊 拉 克 战 争 之 后 的 美 国 形 象, 何 明 智 译,6 页, 北 京, 中 信 出 版 社,009 3 傅 自 应 : 中 国 的 对 外 援 助 工 作 ( 非 出 版 物 ), 哈 佛 大 学 肯 尼 迪 政 府 学 院 访 谈 纪 录, [ 美 ] 迈 克 麦 德 沃 等 : 全 球 媒 体 时 代 的 软 实 力 之 争 伊 拉 克 战 争 之 后 的 美 国 形 象, 6 页 5 王 眉 : 郑 永 年 谈 中 国 的 对 外 传 播 : 把 中 国 模 式 解 释 好, 载 对 外 传 播, 0() 8

9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当 然, 进 一 步 观 察,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问 题 绝 非 只 是 术 的 匮 乏, 更 加 根 本 性 的 症 结 恐 怕 还 在 于 道 的 失 落 在 与 世 界 的 话 语 求 同 之 时, 对 外 宣 传 更 需 要 探 索 和 总 结 有 异 于 西 方 世 界 的 中 国 的 话 语 同 与 异 在 中 国 现 代 化 进 程 中 的 辩 证 关 系, 诚 如 英 国 历 史 学 家 李 约 瑟 (Joseph Needham) 的 精 辟 论 述 : 今 天, 中 国 人 所 面 临 的 问 题 跟 世 界 上 其 他 地 方 的 人 所 面 临 的 问 题 是 一 样 的, 即 如 何 才 能 找 到 经 济 合 理 行 为 与 其 他 生 活 品 质 之 间 的 和 谐 使 中 国 人 的 解 决 方 案 不 同 的, 是 中 国 独 特 的 历 史 背 景, 而 每 一 个 人 是 可 以 从 中 学 到 一 些 东 西 的 二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道 : 用 中 国 的 话 语 解 释 中 国 说 到 底, 对 外 宣 传 的 目 的 在 于 让 对 方 接 受 自 己 的 信 息, 并 争 取 其 同 情 和 理 解 对 于 中 国 而 言, 对 外 宣 传 的 本 质 即 是 向 国 际 社 会 解 释 我 是 谁 的 问 题 ; 然 而, 倘 若 连 自 己 都 对 我 是 谁 不 甚 了 了, 那 么 不 论 传 播 技 巧 何 等 高 明 与 先 进, 对 外 宣 传 也 注 定 是 要 失 败 的 这 便 是 术 与 道 的 分 别 遗 憾 的 是, 在 某 些 方 面, 比 之 世 界 的 话 语, 中 国 人 现 在 对 于 中 国 的 话 语 甚 至 更 加 陌 生 中 国 与 西 方, 自 然 禀 赋 不 同 文 化 背 景 有 异 历 史 命 运 殊 途, 很 多 看 似 中 西 互 通 的 词 汇 与 概 念, 其 实 背 后 包 含 着 各 具 特 色 的 历 史 文 化 脉 络 正 如 哈 佛 大 学 教 授 费 正 清 (John King Fairbank) 所 言 : 中 国 是 不 能 仅 仅 用 西 方 术 语 的 转 移 来 理 解 的, 它 是 一 种 与 众 不 同 的 生 灵 它 的 政 治 必 须 从 它 内 部 的 发 生 和 发 展 去 理 解 客 观 而 论, 在 传 统 与 现 代 之 间 迷 失 自 我, 并 非 起 自 949 年 才 建 立 政 权 的 新 中 国, 这 是 近 代 以 来 中 华 民 族 的 一 项 长 期 课 题, 哲 学 家 梁 漱 溟 即 曾 感 叹 : 自 世 界 有 学 问 的 人 看 去, 中 国 之 为 不 可 解 的 迷 也 久 矣! 亚 洲 的 生 产 东 洋 的 社 会 不 是 在 马 克 思 亦 不 得 不 以 例 外 而 看 待 么? 3 自 949 年 建 政 后, 新 中 国 深 一 脚 浅 一 脚 地 向 前 摸 索, 直 至 经 历 了 一 场 压 缩 饼 干 式 的 现 代 化 奇 迹 把 其 他 国 家 二 百 年 甚 至 更 长 时 间 的 发 展 都 压 缩 在 了 六 十 年 之 中 4 以 现 代 化 为 目 标, 中 国 人 在 革 命 建 设 与 改 革 的 道 路 上 走 得 太 快, 以 至 于 没 有 充 分 的 时 间 来 思 考 如 何 对 外 解 释 自 己 的 经 验, 诚 如 郑 永 年 所 说 : 中 国 有 很 多 好 的 经 验, 比 如 经 济 发 展 少 数 民 族 政 策 等 中 国 的 外 宣 想 把 好 的 方 面 介 绍 给 西 方, 但 效 果 不 好, 问 题 主 要 在 于 没 有 自 己 的 话 语, 借 用 别 人 的 话 又 说 不 清 楚 作 为 技 术 层 面 的 外 宣, 现 在 经 常 忙 于 救 火, 比 较 被 动, 就 是 因 为 中 国 目 前 缺 少 一 整 套 理 论 把 自 己 说 清 楚 5 那 么, 究 竟 哪 些 中 国 经 验 是 西 方 理 论 所 无 法 解 释 的? 笔 者 不 揣 浅 陋, 认 为 至 少 有 以 下 四 个 方 面, 是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所 应 重 点 着 墨 的 中 国 的 农 业 社 会 945 年 春, 毛 泽 东 在 延 安 会 见 美 国 外 交 官 谢 伟 思 (John Service) 时, 道 出 了 当 时 中 国 最 重 要 的 现 实 那 何 尝 不 也 是 今 日 中 国 最 重 要 的 现 实 : 中 国 人 民 实 际 上 是 农 村 居 民, 农 民 在 中 国 的 4 亿 5 千 万 人 中, 他 们 至 少 占 3 亿 6 千 万 [ 英 ] 李 约 瑟 : 李 约 瑟 文 集, 戴 开 元 译,309 页, 沈 阳, 辽 宁 科 技 出 版 社,986 [ 美 ] 费 正 清 麦 克 法 夸 尔 ( 主 编 ): 剑 桥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史 ( ), 谢 亮 生 等 译,4~5 页, 北 京,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990 3 梁 漱 溟 : 中 国 文 化 的 命 运, 页, 北 京, 中 信 出 版 社,00 4 胡 鞍 钢 : 胡 温 五 年 实 证 评 估 报 告, 见 玛 雅 : 战 略 高 度 : 中 国 思 想 界 访 谈 录, 6 页, 北 京,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出 版 社,008 5 王 眉 : 郑 永 年 谈 中 国 的 对 外 传 播 : 把 中 国 模 式 解 释 好 9

10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知 识 分 子 文 职 官 员 商 人 资 本 家 仅 仅 是 上 层 的 少 数 农 民 就 是 中 国 像 中 国 这 样 大 而 落 后 的 国 家 不 可 能 很 快 就 改 造 好 在 未 来 的 长 时 间 里, 中 国 必 然 是 农 业 占 优 势 因 此 中 国 农 民 的 问 题 是 中 国 未 来 的 基 本 问 题 乡 土 社 会 是 中 国 的 基 本 特 征, 这 个 问 题 非 但 毛 泽 东 看 得 明 白, 就 连 美 国 领 导 人 也 一 清 二 楚 946 年, 时 任 美 国 总 统 的 杜 鲁 门 将 贵 为 五 星 上 将 的 马 歇 尔 派 往 中 国 调 停 国 共 内 战 据 杜 鲁 门 回 忆, 他 和 马 歇 尔 很 快 便 发 现, 固 守 城 市 的 蒋 介 石 军 队 必 败 无 疑 : 蒋 介 石 的 司 令 官 是 很 不 中 用 的 他 们 有 一 种 想 依 靠 筑 有 城 墙 的 城 市 的 变 态 心 理 他 们 认 为 空 旷 的 地 区 是 危 险 的 空 旷 地 区 本 是 他 们 应 该 驻 扎 的 地 方 但 是 他 们 认 为 一 个 有 城 墙 的 城 市 妥 当 ; 因 为 他 们 能 够 看 见 人 们 进 来 自 然, 没 有 人 来, 他 们 就 住 在 城 里 共 产 党 切 断 了 他 们 的 交 通 线, 破 坏 了 他 们 唯 一 的 铁 路 线 马 歇 尔 曾 反 复 告 诫 蒋 介 石 : 像 共 产 党 那 样 扎 根 农 村 才 是 正 确 的 选 择, 因 为 共 产 党 能 够 轻 松 切 断 国 民 党 的 任 意 一 条 供 应 线 与 交 通 线 3 毛 泽 东 杜 鲁 门 和 马 歇 尔 都 读 懂 了 中 国 的 现 实 在 乡 土 社 会 的 中 国, 不 论 是 战 时 还 是 战 后, 城 市 与 农 村 永 远 都 是 无 法 割 裂 的 整 体 今 日 中 国 的 很 多 问 题, 特 别 是 一 些 广 为 西 方 舆 论 所 诟 病 的 所 谓 中 国 人 的 素 质 问 题, 都 与 乡 土 社 会 的 现 代 化 转 型 尚 未 彻 底 完 成 直 接 相 关 如 何 将 中 国 在 现 代 化 转 型 中 的 乡 土 特 征 解 释 清 楚, 为 中 国 发 展 赢 得 更 多 的 同 情 和 理 解, 这 是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一 大 挑 战 中 国 的 政 治 格 局 在 不 少 西 方 学 者 看 来, 中 国 始 终 是 一 个 缺 乏 内 在 统 一 性 的 帝 国, 只 是 靠 着 集 权 的 力 量 才 将 不 同 区 域 拢 在 一 起 4 事 实 上, 一 国 政 治 格 局 的 形 成 是 与 其 特 定 的 地 理 环 境 和 经 济 传 统 直 接 相 关 的 中 国 的 大 一 统 政 治 无 疑 与 其 早 熟 的 农 耕 文 明 有 着 不 解 之 缘 早 在 先 秦 时 期, 大 江 南 北 的 农 业 居 民 们 即 不 断 思 索 着 如 何 才 能 应 对 天 灾 人 祸 的 各 种 威 胁 天 灾 主 要 是 大 江 大 河 的 水 患, 人 祸 主 要 是 四 方 诸 侯 的 战 争 因 此, 当 梁 国 君 主 请 教 天 下 如 何 才 能 安 定 时, 孟 子 的 答 案 言 简 意 赅 : 定 于 一 5 对 于 小 国 寡 民 的 西 方 传 统 而 言, 中 国 的 大 一 统 格 局 的 确 是 令 人 费 解 的 然 而, 这 种 大 一 统 的 格 局 能 够 存 续 千 年, 绝 不 可 能 是 单 凭 强 力 所 能 维 持 得 了 的 日 本 汉 学 家 滨 下 武 志 曾 经 如 此 分 析 中 国 古 代 独 特 的 中 央 地 方 关 系 模 式 : ( 中 国 在 ) 国 内 统 治 的 时 候, 中 央 和 地 方 并 存, 制 度 上 虽 然 是 中 央 集 权, 实 际 运 行 却 是 以 地 方 为 主 导 等 因 素 6 即 便 在 当 代, 中 国 依 然 存 在 着 广 泛 的 地 方 分 权 与 内 部 竞 争, 绝 非 集 权 二 字 所 能 概 括 得 了 经 济 学 家 张 五 常 甚 至 认 为, 激 烈 的 县 际 竞 争 才 是 中 国 改 革 获 得 成 功 的 真 正 原 因 : 中 国 的 地 区 从 上 而 下 分 七 层, 每 层 由 地 理 界 限 划 分, 下 一 层 必 在 上 一 层 之 内 最 高 层 是 国 家, 跟 着 到 省, 到 市, 到 县, 到 镇, 到 村, 最 后 到 户 这 七 层 是 从 上 而 下 地 以 承 包 合 约 串 连 起 来 的 上 下 连 串, 但 左 右 不 连 地 区 竞 争 于 是 在 有 同 样 承 包 责 任 的 地 区 出 现, 即 是 同 层 [ 美 ] 约 翰 S 谢 伟 思 : 在 中 国 失 掉 的 机 会 : 美 国 前 驻 华 外 交 官 约 翰 S 谢 伟 思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时 期 的 报 告,37 页, 北 京, 国 际 文 化 出 版 社 公 司,989 [ 美 ] 哈 里 杜 鲁 门 : 杜 鲁 门 回 忆 录 第 二 卷, 李 石 译,0 页, 北 京,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出 版 社,974 内 部 发 行 3 [ 美 ] 哈 里 杜 鲁 门 : 杜 鲁 门 回 忆 录 第 二 卷,00 页 4 汪 晖 : 东 西 之 间 的 西 藏 问 题, 5 页, 北 京,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出 版 社,0 5 孟 子 梁 惠 王 上 6 [ 日 ] 滨 下 武 志 : 近 代 中 国 的 国 际 契 机 : 朝 贡 贸 易 体 系 与 近 代 亚 洲 经 济 圈, 朱 荫 贵 欧 洋 菲 译,34~35 页, 北 京,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004 0

11 的 不 同 地 区 互 相 竞 争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对 外 阐 释 中 国 内 部 的 竞 争 多 元 与 开 放, 必 须 结 合 中 国 的 历 史 文 化 背 景, 这 是 对 外 宣 传 的 深 层 使 命 之 一 3 中 国 的 民 族 格 局 涉 及 中 国 西 藏 和 新 疆 的 某 些 话 题, 时 而 会 引 发 西 方 媒 体 的 渲 染 与 误 读, 正 如 美 国 政 治 学 者 白 鲁 恂 (Lucian Pye) 的 一 家 之 论 : 作 为 一 个 集 体, 中 国 不 是 一 个 正 常 的 民 族 国 家 ; 它 是 一 个 硬 要 将 自 己 挤 入 现 代 国 家 形 式 的 文 明 西 方 学 者 将 当 代 中 国 看 作 是 伪 装 成 现 代 统 一 国 家 的 帝 国, 究 其 根 源, 是 因 为 中 国 多 元 一 体 的 民 族 格 局 与 西 方 的 传 统 格 格 不 入 文 化 学 者 汪 晖 曾 说 : 在 当 代 世 界, 中 国 很 可 能 是 这 个 世 界 上 唯 一 的 仍 然 保 持 着 前 0 世 纪 帝 国 或 王 朝 的 幅 员 和 人 口 构 成 的 社 会, 但 它 早 已 不 是 清 王 朝, 而 是 一 个 主 权 国 家 对 于 许 多 西 方 人 而 言, 如 何 叙 述 中 国 这 样 一 个 不 但 多 民 族 多 宗 教 而 且 多 文 明 的 跨 体 系 社 会 (trans-systemic society) 始 终 是 一 个 问 题 3 在 此 方 面,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若 要 有 所 成 就, 必 须 突 破 西 方 理 论 的 成 规 因 为 倘 若 按 照 西 方 民 族 国 家 的 标 准 模 型, 中 国 的 多 民 族 现 状 就 成 了 根 本 无 法 解 释 的 异 类 事 实 上, 中 国 历 经 数 千 年 而 形 成 的 多 民 族 格 局 有 其 自 身 发 展 的 必 然 逻 辑, 费 孝 通 先 生 早 已 论 证 过 中 华 民 族 多 元 一 体 格 局 的 形 成 过 程 4 至 晚 在 清 代, 通 过 和 亲 通 婚 朝 贡 贸 易 支 援 发 展 等 形 式, 中 国 各 民 族 已 经 形 成 了 一 个 容 纳 着 多 种 文 明 的 富 于 包 容 力 的 弹 性 社 会 对 于 强 调 与 异 教 徒 之 间 势 不 两 立 的 西 方 基 督 教 传 统 而 言, 和 合 与 包 容 的 中 国 文 化 传 统 确 实 是 不 易 理 解 的, 而 这 也 正 是 中 国 的 外 宣 事 业 所 应 着 力 之 处 4 中 国 的 对 外 政 策 在 西 方 历 史 上, 大 国 崛 起 往 往 伴 随 着 战 争 与 冲 突, 这 也 正 是 西 方 媒 体 用 怀 疑 的 眼 光 审 视 当 下 中 国 发 展 的 根 源 不 过, 稍 微 公 正 的 西 方 人 即 会 发 现, 中 国 的 对 外 政 策 向 来 是 与 他 们 有 所 区 别 的 在 回 忆 中 美 建 交 的 过 程 时, 美 国 前 总 统 卡 特 曾 经 透 露 了 美 方 的 一 个 重 要 考 量 : 有 了 中 国 这 个 朋 友, 还 会 有 个 很 有 意 思 的 潜 在 的 好 处, 那 就 是 它 能 悄 悄 地 改 变 我 们 本 来 很 难 与 之 打 交 道 的 第 三 世 界 国 家 的 态 度 多 数 的 革 命 政 府 当 然 不 会 自 然 而 然 地 倾 向 美 国, 苏 联 人 经 常 有 办 法 建 立 新 的 关 系 大 部 分 是 通 过 向 他 们 出 售 武 器 中 国 在 某 些 发 展 中 国 家 的 信 誉 非 常 好, 我 们 把 同 中 国 的 合 作 看 成 是 促 进 和 平 和 加 深 美 国 同 这 些 国 家 之 间 相 互 了 解 的 一 个 途 径 5 己 欲 立 而 立 人, 己 欲 达 而 达 人, 这 正 是 中 国 独 特 的 对 外 政 策 出 发 点 在 009 年 夏 季 达 沃 斯 年 会 上, 国 务 院 总 理 温 家 宝 曾 经 这 样 概 括 中 国 的 软 实 力 : 所 谓 中 国 软 实 力, 我 以 为 就 是 对 所 有 国 家, 特 别 是 发 展 中 国 家 最 不 发 达 国 家 的 尊 重, 就 是 在 自 己 发 展 的 同 时, 要 尽 力 帮 助 它 们 6 不 把 问 题 和 矛 盾 转 嫁 给 别 国, 不 通 过 掠 夺 别 国 来 发 展 自 己, 并 且 真 心 实 意 地 援 助 其 他 发 展 中 国 家, 这 即 是 中 国 向 世 界 郑 重 宣 示 的 和 平 发 展 道 路 在 接 受 笔 者 访 谈 时, 时 任 商 务 部 副 张 五 常 : 中 国 的 经 济 制 度, 44 页, 北 京, 中 信 出 版 社,009 Pye, L.. The Spirit of Chinese Politics,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9. ix. 3 汪 晖 : 东 西 之 间 的 西 藏 问 题, 50~5 页 4 费 孝 通 : 中 华 民 族 多 元 一 体 格 局, ~36 页, 北 京, 中 央 民 族 学 院 出 版 社,989 5 [ 美 ] 吉 米 卡 特 : 保 持 信 心, 裘 克 安 等 译,8 页, 北 京, 世 界 知 识 出 版 社,983 6 温 家 宝 : 在 第 三 届 夏 季 达 沃 斯 年 会 开 幕 式 和 企 业 家 座 谈 会 上 答 问, 新 华 社 大 连 电,

12 部 长 的 傅 自 应 讲 述 了 很 多 富 有 说 服 力 的 鲜 活 事 例 :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有 一 次 我 与 欧 盟 驻 利 比 里 亚 的 发 展 援 助 代 表 聊 天, 我 问 他 们 的 休 假 制 度 怎 么 安 排, 他 告 诉 我 说, 他 们 所 有 的 援 助 专 家 三 个 月 要 回 欧 洲 休 一 次 假, 每 一 个 专 家 来 的 时 候 可 以 有 三 个 集 装 箱 运 自 己 的 家 具, 往 返 都 坐 着 飞 机 头 等 舱, 然 后 住 着 当 地 最 好 的 酒 店, 这 些 钱 花 的 都 是 本 应 援 助 当 地 的 经 费 与 他 们 相 比, 我 们 中 国 的 专 家 和 工 人 的 待 遇 根 本 没 法 比, 我 们 是 带 着 感 情 做 事 的 为 了 使 中 国 的 和 平 发 展 政 策 能 够 更 加 深 刻 地 为 国 际 社 会 所 了 解, 对 外 宣 传 还 需 要 做 更 加 细 致 的 工 作, 发 掘 并 讲 述 更 多 更 加 生 动 形 象 的 真 实 故 事 三 建 构 中 国 的 软 实 力 :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历 史 使 命 0 世 纪 90 年 代 初, 哈 佛 大 学 教 授 约 瑟 夫 奈 (Joseph Nye) 在 国 际 关 系 学 界 提 出 了 软 实 力 的 命 题 004 年, 他 进 一 步 将 讲 故 事 的 能 力 看 作 是 世 纪 衡 量 一 国 国 力 的 重 要 标 准 : 传 统 上, 胜 负 取 决 于 哪 个 国 家 的 军 事 力 量 更 强 然 而, 在 一 个 全 球 信 息 时 代, 胜 负 还 取 决 于 哪 个 国 家 更 会 讲 故 事 除 了 军 事 硬 实 力 以 外, 我 们 还 需 要 运 用 能 够 赢 取 人 心 的 软 实 力 一 种 以 价 值 观 和 文 化 而 吸 引 他 人 的 能 力 那 么, 中 国 应 如 何 对 外 宣 传 和 介 绍 自 己, 又 该 如 何 建 构 富 有 中 国 特 色 的 软 实 力? 恐 怕, 以 西 方 国 家 为 参 照, 这 个 命 题 依 然 要 在 同 与 异 之 间 寻 求 平 衡 公 平 而 论, 近 代 以 来, 即 便 没 有 西 方 人 的 侵 略 与 掠 夺, 中 国 人 也 必 须 主 动 做 出 改 变 与 革 新, 以 使 乡 土 社 会 的 亿 万 同 胞 能 够 享 受 到 更 好 的 物 质 生 活 与 现 代 文 明 换 言 之, 作 为 传 统 的 农 业 社 会, 中 国 若 要 向 工 商 业 社 会 转 型, 就 必 须 向 西 方 国 家 学 习 和 取 经, 必 须 与 西 方 国 家 交 流 和 互 通 于 是, 在 这 个 与 西 方 国 家 求 同 的 过 程 中, 如 何 介 绍 中 国 发 展 的 困 难 与 成 就, 如 何 争 取 国 际 社 会 的 认 可 与 认 同, 也 即 成 为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的 重 要 使 命 之 一 追 求 富 强 富 强, 是 中 华 民 族 近 代 以 来 的 最 大 梦 想, 也 是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关 键 主 题 之 一 早 在 晚 清, 居 于 朝 堂 之 上 的 李 鸿 章 即 已 看 清, 唯 有 像 西 方 国 家 那 样 求 强 求 富, 唯 有 实 现 国 家 的 工 业 化, 才 能 够 抵 御 外 侮 救 亡 图 存 : 中 国 积 弱, 由 于 患 贫, 西 洋 方 圆 千 里, 数 百 里 之 国, 岁 入 财 赋 以 数 万 万 计, 无 非 取 资 于 煤 铁 五 金 之 矿 铁 路 电 板 信 局 丁 口 等 税 酌 度 时 势, 若 不 早 图 变 计, 择 其 至 要 者 逐 渐 仿 行, 以 贫 交 富, 以 弱 敌 强, 未 有 不 终 受 其 敝 者 3 科 学 与 工 业, 的 确 是 传 统 中 国 最 薄 弱 的 发 展 环 节 农 业 社 会 的 深 厚 传 统, 使 得 工 商 业 在 中 国 的 发 展 始 终 徘 徊 不 前 于 是, 及 至 民 国 时 期, 科 学 与 工 业 的 发 达 程 度 已 成 为 中 国 是 否 走 向 富 强 的 公 认 标 志 938 年, 清 华 大 学 历 史 系 教 授 蒋 廷 黻 在 其 专 著 中 国 近 代 史 中 提 出 : 近 百 年 的 中 华 民 族 根 本 只 有 一 个 问 题, 那 就 是 : 中 国 人 能 近 代 化 吗? 能 赶 上 西 洋 人 吗? 能 利 用 科 学 和 机 械 吗? 4 及 至 新 中 国 成 立, 追 求 富 强 的 工 业 化 依 然 是 中 华 民 族 的 头 等 大 事,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亦 主 要 围 绕 着 工 业 化 的 目 标 而 展 开 970 年,77 岁 的 毛 泽 东 在 接 受 美 国 记 者 斯 诺 的 采 访 时, 其 所 念 兹 在 兹 的 依 然 是 中 国 的 落 后 面 貌 : 傅 自 应 : 中 国 的 对 外 援 助 工 作 ( 非 出 版 物 ), 哈 佛 大 学 肯 尼 迪 政 府 学 院 访 谈 纪 录,00--0 Nye, J.. Today, It's a Question of Whose Story Wins, Los Angeles: LA Times, July, 李 文 忠 公 全 书 朋 僚 函 稿 卷 十 六,5 页, 北 京, 中 华 书 局,987 4 蒋 廷 黻 : 中 国 近 代 史, 页, 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999

13 斯 诺 : 现 在 中 国 的 农 业 情 况 很 好 毛 泽 东 : 中 国 的 农 业 还 是 靠 两 只 手, 靠 锄 头 和 牛 耕 种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斯 诺 : 这 次 来, 我 去 看 了 一 些 我 十 年 前 参 观 过 的 公 社 这 些 公 社 都 取 得 了 很 大 进 步 毛 泽 东 : 现 在 有 些 进 步 了, 但 还 很 落 后, 识 字 的 人 还 不 多, 女 人 节 育 的 还 不 多 斯 诺 : 还 是 很 不 错, 同 十 年 前 或 五 年 前 相 比 较 毛 泽 东 : 说 有 所 进 步, 我 赞 成 ; 很 大 的, 不 能 讲 要 谨 慎 斯 诺 : 但 是 现 在 没 有 人 反 对 节 育 了 毛 泽 东 : 你 这 个 人 受 人 欺 骗 哟 维 护 独 立 没 有 民 族 独 立 的 前 提, 中 国 就 不 可 能 实 现 富 强 的 目 标 896 年, 作 为 中 国 历 史 上 第 一 位 出 洋 访 问 的 政 府 首 脑, 李 鸿 章 在 曼 哈 顿 著 名 的 华 尔 道 夫 饭 店, 接 受 了 纽 约 时 报 记 者 的 采 访 : 我 们 欢 迎 你 们 来 华 投 资, 资 金 和 技 工 由 你 们 提 供 但 是, 对 于 铁 路 电 讯 等 事 物, 要 由 我 们 自 己 控 制 我 们 必 须 保 护 国 家 主 权, 不 允 许 任 何 人 危 及 我 们 的 神 圣 权 力 遗 憾 的 是, 李 鸿 章 和 清 政 府 终 究 未 能 保 全 中 国 的 神 圣 主 权 898 年, 梁 启 超 逃 亡 日 本 后, 曾 给 李 鸿 章 去 信, 痛 陈 中 国 的 主 权 尽 失 : 自 甲 午 以 来, 割 台 湾, 割 辽 东, 订 中 俄 密 约, 助 西 伯 利 亚 铁 路 之 速 成, 割 广 西 殴 脱 之 土 司, 割 胶 州, 割 旅 顺 大 连, 割 威 海, 割 九 龙, 割 广 州 湾 中 国 已 非 复 中 国 人 之 中 国, 则 万 目 所 共 见, 而 百 口 所 不 能 辩 也 3 于 是, 在 现 代 化 的 漫 漫 征 程 中, 民 族 独 立 便 成 为 中 国 不 得 不 率 先 争 取 的 首 要 目 标, 诚 如 英 国 哲 学 家 罗 素 (Bertrand Russell) 在 9 年 时 的 预 言 : 中 国 是 世 界 上 最 重 要 的 不 发 达 地 区, 它 的 工 业 相 当 落 后, 所 以, 中 国 的 自 然 资 源 是 由 中 国 自 己 开 发, 还 是 由 日 本 人 或 西 方 来 开 发, 这 是 个 极 其 重 要 的 问 题, 它 不 仅 影 响 到 中 国 文 明 的 总 体 发 展, 也 关 系 到 世 界 力 量 的 平 衡 世 界 和 平 的 前 景 俄 国 的 命 运 甚 至 发 达 国 家 向 更 好 的 经 济 制 度 发 展 的 机 会 4 近 代 以 来, 为 了 让 中 华 民 族 不 再 落 后 挨 打, 为 了 让 中 国 人 能 够 开 发 利 用 自 己 的 国 土 与 资 源, 中 国 只 得 以 斗 争 与 革 命 的 方 式 去 争 取 和 维 护 民 族 的 独 立 自 主 于 是, 一 方 面, 中 国 要 学 习 西 方 的 经 验 和 技 术 ; 另 一 方 面, 它 又 必 须 得 首 先 挣 脱 西 方 的 压 迫 与 掠 夺 这 实 在 是 一 个 中 国 式 的 悖 论 只 有 通 过 一 种 反 现 代 的 现 代 化 或 曰 反 西 方 的 西 化, 中 国 人 才 能 够 实 现 自 身 的 现 代 化 诚 如 日 本 学 者 酒 井 直 树 的 概 括 : 假 如 东 方 不 曾 抵 抗, 它 永 远 不 会 现 代 化 5 新 中 国 成 立 后, 面 对 危 险 的 国 际 局 势, 对 外 宣 传 成 为 军 事 与 外 交 之 外, 中 国 维 护 自 身 独 立 的 另 一 条 战 线 965 年 9 月 9 日, 面 对 美 苏 两 霸 的 南 北 夹 击, 时 任 国 务 院 副 总 理 兼 外 交 部 长 的 陈 毅 元 帅, 在 北 京 召 开 了 一 场 规 模 盛 大 的 中 外 记 者 招 待 会, 用 其 火 辣 的 四 川 方 言 对 外 宣 示 了 中 国 维 护 国 家 独 立 的 强 硬 立 场 : 对 于 美 帝 国 主 义, 我 们 不 存 在 任 何 幻 想 为 了 反 对 美 国 侵 略, 我 们 一 切 都 准 备 好 了 如 果 美 帝 国 主 义 决 心 要 把 侵 略 战 争 强 加 于 我 们, 那 就 欢 迎 他 们 早 点 来, 欢 迎 他 们 明 天 就 来 我 们 等 候 美 帝 国 主 义 打 进 来, 已 经 等 了 6 年 我 的 头 发 都 等 白 了 或 许 我 没 有 这 种 幸 运 能 中 共 党 史 教 学 参 考 资 料 ( 第 二 十 六 册 ), 494 页, 北 京, 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 国 防 大 学 党 史 党 建 政 工 教 研 室 内 部 发 行,988 Li on American Hatred. New York,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3, 梁 启 超 : 饮 冰 室 合 集 文 集 第 五 卷,55~56 页, 北 京, 中 华 书 局,936 4 [ 英 ] 罗 素 : 中 国 问 题, 秦 悦 译,6 页, 上 海, 上 海 学 林 出 版 社,996 5 [ 日 ] 酒 井 直 树 : 现 代 性 与 其 批 判 普 遍 主 义 和 特 殊 主 义 的 问 题, 白 培 德 译, 见 张 京 媛 : 后 殖 民 主 义 与 文 化 批 评,407 页, 北 京,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999 3

14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看 到 美 帝 国 主 义 打 进 中 国, 我 的 儿 子 会 看 到, 他 们 会 坚 决 打 下 去 3 阐 释 民 主 如 何 使 乡 土 中 国 的 亿 万 民 众, 告 别 贫 穷 落 后 不 识 字 的 传 统 生 活, 成 为 国 家 发 展 的 真 正 主 体? 从 9 年 建 立 共 和, 到 949 年 新 中 国 成 立, 直 至 最 近 六 十 多 年 的 风 风 雨 雨, 关 于 民 主 的 实 践 与 探 索, 始 终 是 中 国 现 代 化 的 主 题 之 一 及 至 今 日, 中 国 的 民 主 事 业 依 然 尚 在 建 构 之 中, 诚 如 黄 仁 宇 所 说 : 中 国 放 弃 传 统 昊 天 明 命 的 皇 权, 尊 卑 男 女 长 幼 的 社 会 结 构 及 民 间 彼 此 放 租 的 习 惯, 已 经 在 民 主 与 自 由 的 途 径 上 猛 进 一 步 今 后 的 修 订 还 待 两 种 思 想 体 系 琢 磨 切 磋 而 成, 尤 待 经 济 继 续 发 展 构 成 多 边 社 会 的 需 要 而 定 在 当 代 中 国, 社 会 正 在 剧 烈 地 转 型, 民 主 问 题 不 时 成 为 西 方 舆 论 用 以 攻 讦 中 国 的 由 头 如 何 把 中 国 民 主 化 的 特 点 与 困 境 阐 释 清 楚, 这 是 对 外 宣 传 的 一 大 挑 战, 郑 永 年 教 授 的 建 言 可 资 借 鉴 : 全 民 选 举 并 不 意 味 着 能 把 最 优 秀 的 人 选 出 来, 西 方 民 主 也 不 是 谁 跳 出 来 就 可 以 当 选 的, 如 果 统 计 一 下 西 方 政 治 家 的 背 景, 会 发 现 大 部 分 不 是 富 豪 就 是 贵 族, 平 民 很 少, 比 如 美 国 的 布 什 家 族 克 林 顿 家 族, 选 举 成 了 几 个 家 族 的 事 而 中 国 很 多 官 员 来 自 没 有 背 景 的 普 通 家 庭 这 些 都 要 说 出 来, 才 能 让 西 方 信 服 3 某 种 意 义 上, 富 强 独 立 民 主 不 单 是 中 国 现 代 化 的 主 要 任 务, 而 是 世 界 各 国 现 代 化 历 程 中 的 普 遍 目 标 然 而, 无 可 回 避 的 是, 西 方 国 家 的 现 代 化 也 伴 随 着 扩 张 消 耗 与 称 霸 等 问 题 正 因 如 此, 除 了 上 述 三 项 求 同 的 使 命 以 外, 中 国 的 外 宣 事 业 尚 且 承 担 着 另 外 三 项 不 同 于 西 方 发 展 模 式 的 历 史 使 命 消 解 对 立 在 西 方 历 史 上, 政 治 共 同 体 的 建 构 往 往 是 以 他 者 的 存 在 为 前 提 的 罗 马 帝 国 奥 匈 帝 国 大 英 帝 国, 无 不 在 二 元 对 立 的 思 维 影 响 下, 致 力 于 实 现 对 于 他 者 的 改 造 同 化 甚 至 消 灭 哈 佛 大 学 教 授 萨 缪 尔 亨 廷 顿 (Samuel Huntington) 曾 一 针 见 血 地 指 出 : 只 有 当 我 们 不 是 谁, 而 且 经 常 只 有 当 我 们 知 道 我 们 反 对 谁 时, 我 们 才 知 道 我 们 是 谁 4 整 个 0 世 纪, 在 西 方 思 维 主 导 的 国 际 关 系 史 中, 人 类 经 历 了 两 次 世 界 大 战 和 一 次 美 苏 冷 战 及 至 世 纪, 作 为 唯 一 的 超 级 大 国, 美 国 依 然 以 西 方 式 的 二 元 对 立 思 维 看 待 世 界, 恰 如 小 布 什 总 统 在 00 年 时 的 对 外 宣 示 : 我 们 已 经 认 识 到 一 些 我 们 永 远 不 能 忘 记 的 真 理 : 邪 恶 的 确 存 在, 但 它 一 定 要 被 战 胜! 5 近 代 以 来, 在 亡 国 灭 种 的 险 恶 形 势 逼 迫 下, 中 国 人 只 得 以 斗 争 与 革 命 的 方 式 保 家 卫 国 新 中 国 建 立 后, 在 美 苏 对 立 的 二 元 格 局 中, 从 50 年 代 到 70 年 代, 中 国 不 得 不 选 择 了 与 大 国 对 抗 和 结 盟 的 对 外 方 略 然 而, 时 移 世 易, 一 俟 冷 战 结 束, 国 际 环 境 有 所 改 善, 中 国 人 随 即 回 复 了 持 续 千 年 的 和 合 传 统 不 结 盟 伙 伴 关 系 和 和 平 发 展 先 后 成 为 中 国 对 外 政 策 的 主 轴 对 抗 还 是 和 合? 文 明 冲 突 还 是 协 和 万 邦? 两 种 国 际 价 值 观 的 较 量, 将 决 定 整 个 人 类 社 会 在 世 纪 的 命 运 与 前 途 对 此,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有 着 义 不 容 辞 的 历 史 责 任 孙 建 娥 等 编 : 中 国 领 导 人 答 记 者 问 纪 要,56~57 页, 长 沙, 湖 南 人 民 出 版 社,00 [ 美 ] 黄 仁 宇 : 大 历 史 怒 会 萎 缩,5 页, 桂 林,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004 3 王 眉 : 郑 永 年 谈 中 国 的 对 外 传 播 : 把 中 国 模 式 解 释 好 4 [ 英 ] 巴 里 布 赞 : 美 国 和 诸 大 国 : 世 纪 的 世 界 政 治, 刘 永 涛 译,6 页, 上 海,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 007 [ 美 ] 乔 治 W 布 什 : 国 情 咨 文, 载 人 民 网, 4 5

15 倍 多 拒 绝 消 耗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西 方 的 现 代 化 实 践 在 创 造 物 质 财 富 的 同 时, 也 造 成 了 地 球 资 源 的 巨 大 消 耗 世 纪 初, 据 世 界 自 然 基 金 会 统 计, 美 国 的 人 均 资 源 消 耗 量 是 全 球 人 均 资 源 消 耗 量 的 5 换 言 之, 世 界 人 民 如 果 都 要 实 现 和 美 国 人 民 一 样 的 资 源 消 耗 量, 人 类 将 需 要 5 个 地 球 的 资 源 总 量, 以 支 撑 这 一 宏 伟 的 目 标 仅 从 这 个 角 度 来 说, 西 方 工 业 化 的 老 路 绝 不 可 能 成 为 发 展 中 国 家 的 样 板 诚 如 北 京 大 学 教 授 王 缉 思 在 00 年 时 所 言, 即 便 美 国 有 许 多 值 得 学 习 之 处, 中 国 人 绝 不 能 学 的, 是 美 国 对 于 自 然 资 源 的 巨 大 消 耗, 以 及 美 国 人 的 超 前 消 费 : 中 美 两 国 领 土 面 积 相 当, 而 美 国 的 地 理 位 置 自 然 禀 赋 远 远 优 于 中 国, 人 口 却 只 有 中 国 的 五 分 之 一 多 一 点 如 果 中 国 人 达 到 美 国 人 那 样 耗 费 物 质 资 源 的 程 度, 大 家 都 住 大 房 子 开 大 车, 中 国 受 不 了, 地 球 也 受 不 了 超 前 消 费 还 是 可 持 续 发 展? 消 耗 资 源 还 是 天 人 合 一? 对 于 中 国 一 个 4 亿 人 口 的 大 国 而 言, 如 何 选 择 自 己 的 现 代 化 之 路, 如 何 确 立 国 家 发 展 的 战 略 目 标, 如 何 既 让 中 国 人 过 上 富 裕 和 幸 福 的 生 活, 又 不 堕 入 消 费 主 义 与 过 度 消 耗 的 陷 阱, 将 是 中 国 在 未 来 几 十 年 的 一 场 严 峻 考 验, 也 是 中 国 改 善 国 际 社 会 的 一 种 可 能 契 机, 更 是 中 国 对 外 宣 传 的 一 个 重 要 课 题 3 反 对 霸 权 历 史 上, 不 论 是 英 国 德 国, 还 是 美 国 苏 联, 脱 胎 于 西 方 文 明 的 国 家, 都 曾 以 超 级 大 国 和 独 霸 世 界 作 为 其 国 家 发 展 的 梦 想 与 目 标 什 么 是 超 级 大 国? 什 么 是 独 霸 世 界?974 年, 邓 小 平 代 表 新 中 国, 在 联 合 国 特 别 大 会 上 做 了 如 下 阐 释 : 中 国 现 在 不 是, 将 来 也 不 做 超 级 大 国 什 么 叫 超 级 大 国? 超 级 大 国 就 是 到 处 对 别 国 进 行 侵 略 干 涉 控 制 颠 覆 和 掠 夺, 谋 求 世 界 霸 权 的 帝 国 主 义 国 家 3 更 具 体 而 言,960 年 5 月, 当 毛 泽 东 会 见 英 国 元 帅 蒙 哥 马 利 时, 东 西 方 的 两 位 杰 出 军 事 家 对 于 美 国 的 霸 权 本 质 做 了 十 分 清 晰 的 界 定 : 蒙 哥 马 利 : 我 想 应 该 对 美 国 人 讲 一 些 不 客 气 的 老 实 话 毛 泽 东 : 美 国 有 一 半 的 军 队 都 捆 在 基 地 上 它 有 三 百 万 军 队, 其 中 一 百 五 十 万 在 海 外, 包 括 在 你 们 的 英 国 和 中 国 的 台 湾 我 们 在 国 外 没 有 一 个 军 事 基 地, 没 有 一 个 兵 4 历 史 的 经 验 证 明, 谁 妄 图 独 霸, 谁 就 注 定 要 走 向 衰 落 ; 谁 到 处 出 兵, 谁 就 必 然 会 深 陷 战 争 的 泥 潭 ; 日 本 德 国 苏 联, 历 史 上 无 一 不 是 如 此 然 而, 及 至 世 纪 初, 世 界 上 依 然 有 一 个 国 家 执 迷 不 悟 地 在 这 条 不 归 路 上 踟 蹰 独 行 其 实, 当 美 国 过 度 消 耗 着 全 球 资 源 时, 独 霸 世 界 便 成 为 其 维 持 发 展 的 自 然 逻 辑 否 则, 它 便 无 法 维 持 其 国 内 民 众 的 高 消 费 水 平 独 霸 还 是 分 享? 四 处 出 兵 还 是 和 平 合 作? 对 于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而 言, 复 兴 与 崛 起 的 民 族 梦 想, 必 须 与 西 方 的 称 霸 之 梦 划 清 严 格 的 界 限, 恰 如 毛 泽 东 在 957 年 就 外 宣 工 作 所 作 的 批 示 : 5 在 我 们 自 己 方 面, 对 外 宣 传 不 要 夸 大 无 论 什 么 时 候, 都 要 谦 虚 谨 慎, 把 尾 巴 夹 紧 一 些 WWF. Ecological Footprint Atlas 009, 王 缉 思 : 持 平 常 心 做 普 通 人 在 北 京 大 学 国 际 关 系 学 院 00 年 毕 业 典 礼 上 的 致 辞, 北 京 大 学 国 际 关 系 学 院 网 站, 3 周 南 : 遥 想 当 年 羽 扇 纶 巾,7~8 页, 济 南, 齐 鲁 书 社,007 4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外 交 部 中 共 中 央 文 献 研 究 室 编 : 毛 泽 东 外 交 文 选, 46 页 5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外 交 部 中 共 中 央 文 献 研 究 室 编 : 毛 泽 东 外 交 文 选,83 页 5

16 四 结 语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今 时 今 日, 中 国 的 GDP 总 量 已 跃 升 为 世 界 第 二 位, 朝 着 民 族 复 兴 的 梦 想 继 续 迈 步 向 前 然 而, 放 眼 未 来, 在 新 的 历 史 背 景 与 国 际 环 境 中, 它 究 竟 应 该 在 世 界 上 扮 演 什 么 样 的 角 色 建 构 什 么 样 的 身 份 争 取 什 么 样 的 认 同, 又 应 该 通 过 对 外 宣 传 向 外 界 传 递 什 么 样 的 信 息? 早 在 990 年, 美 国 耶 鲁 大 学 历 史 系 教 授 史 景 迁 (Jonathan Spence) 在 其 名 为 追 寻 现 代 中 国 的 专 著 中, 如 此 界 定 了 自 己 心 目 中 的 现 代 中 国 : 本 书 叙 述 的 是 寻 寻 觅 觅 的 过 程, 而 非 寻 索 的 结 果 我 能 理 解, 一 个 现 代 的 国 家 既 是 融 汇 一 体, 又 能 兼 容 并 蓄, 既 有 明 确 的 自 我 认 同, 也 能 以 平 等 的 地 位 竞 逐 新 市 场 新 技 术 新 观 念 我 个 人 倾 向 认 为, 到 了 公 元 600 年, 已 存 在 具 上 述 意 义 的 现 代 国 家 然 而 在 这 段 时 间 里, 中 国 都 算 不 上 是 现 代 国 家, 在 二 十 世 纪 末 亦 然 在 笔 者 看 来, 时 至 今 日, 一 个 既 有 明 确 的 自 我 认 同, 也 能 以 平 等 的 地 位 竞 逐 新 市 场 新 技 术 新 观 念 的 现 代 中 国, 依 旧 是 一 个 并 未 完 全 成 型 的 未 来 时 概 念 中 国 的 发 展 成 就 令 人 瞩 目, 然 而, 在 固 守 西 方 理 论 的 人 看 来 其 中 既 有 外 国 人 也 不 乏 中 国 人 中 国 的 发 展 经 验 却 似 乎 很 难 被 理 解 正 因 如 此, 为 了 实 现 传 统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为 了 争 取 现 代 中 国 的 国 际 认 同,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依 旧 任 重 而 道 远 及 至 今 天, 中 国 不 是 完 美 的, 世 界 也 同 样 不 是 完 美 的, 革 命 尚 未 成 功, 同 志 仍 需 努 力, 孙 中 山 先 生 的 遗 训 言 犹 在 耳 : 余 致 力 国 民 革 命 凡 四 十 年, 其 目 的 在 求 中 国 之 自 由 平 等 积 四 十 年 之 经 验, 深 知 欲 达 到 此 目 的, 必 须 唤 起 民 众 及 联 合 世 界 上 以 平 等 待 我 之 民 族 共 同 奋 斗 为 了 求 中 国 之 自 由 平 等, 为 了 联 合 世 界 上 以 平 等 待 我 之 民 族, 中 国 的 故 事 还 将 被 继 续 书 写, 并 需 要 被 更 加 准 确 而 精 彩 地 传 播 给 全 世 界 回 顾 历 史, 新 中 国 的 对 外 宣 传 事 业 恰 似 沟 通 中 外 的 水 道 和 桥 梁, 其 中 承 载 着 古 今 多 少 事, 既 有 惊 涛 拍 岸, 卷 起 千 堆 雪, 也 不 乏 秋 月 春 风, 几 度 夕 阳 红 ; 放 眼 未 来, 中 华 民 族 与 外 部 世 界 的 交 流 和 互 通 无 远 弗 届, 一 个 从 传 统 走 向 现 代 的 中 国, 一 个 更 加 公 平 与 公 正 的 世 界, 都 将 在 不 同 文 明 的 碰 撞 与 融 合 中 逐 渐 催 生 八 千 里 路 云 和 月, 重 整 河 山 待 后 生 [ 美 ] 史 景 迁 : 追 寻 现 代 中 国 第 一 版 序, 温 恰 溢 译, 台 北, 时 报 出 版 孙 中 山 全 集, 639~640 页, 北 京, 中 华 书 局,986 6

17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节 制 报 道 : 一 种 新 新 闻 叙 述 观 Moderate Report: A New Concept of News Narrative 王 辰 瑶 中 文 摘 要 : 中 国 新 闻 实 践 在 新 世 纪 以 后 萌 生 出 对 新 闻 之 叙 述 本 性 的 警 觉 意 识, 一 些 记 者 开 始 倡 导 有 节 制 的 新 闻 叙 述 观 念 在 当 代 新 闻 发 展 的 历 史 脉 络 中, 这 一 现 象 具 有 重 大 意 义, 它 不 仅 提 出 了 一 种 新 闻 实 践 的 新 范 式, 更 重 要 的 是 表 现 出 新 闻 界 的 自 觉 意 识 在 与 政 治 经 济 社 会 的 关 系 越 来 越 密 切 而 复 杂 的 情 况 下, 新 闻 当 以 何 种 方 式 来 观 照 时 代 关 键 词 : 新 闻 叙 述, 节 制 报 道, 孙 志 刚 事 件 Abstract: In the new century, some Chinese journalists raise their guards on the narrative nature of news and propose a new concept of moderate report. This new concep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the modern history of Chinese press. It is not only a new paradigm of journalistic practice, but also a reflexivity of press-how to reflect society in a more and more complex environment. Key Words: News Narrative, Moderate Report, Sun Zhigang Incident 王 辰 瑶, 北 京 大 学 新 闻 与 传 播 学 院 副 教 授 本 文 是 国 家 社 科 基 金 重 点 项 目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 项 目 编 号 :09AXW00) 的 阶 段 性 成 果 之 一, 出 自 王 辰 瑶 主 持 的 子 项 目 新 中 国 新 闻 作 品 7

18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新 闻 是 对 新 近 发 生 的 事 实 的 报 道 这 个 陆 定 一 在 六 十 多 年 前 提 出 的 新 闻 定 义 已 经 明 确 地 指 出 了 新 闻 与 事 实 的 关 系 : 作 为 本 原 的 事 实 是 第 一 性 的, 而 报 道 事 实 的 新 闻 则 是 第 二 性 的 对 这 一 对 新 闻 学 元 概 念 之 关 系 的 澄 清 极 其 重 要, 陆 定 一 据 此 回 答 了 为 什 么 真 实 是 新 闻 的 生 命 的 问 题 在 我 们 对 于 新 闻 学 的 基 本 观 点 一 文 中, 他 精 彩 地 阐 述 了 新 闻 必 须 符 合 事 实 的 真 实 性 原 则 并 尖 锐 批 判 了 违 背 这 一 原 则 的 法 西 斯 主 义 新 闻 学 但 当 时 人 们 尚 无 暇 顾 及 作 为 第 二 性 的 新 闻 自 身 的 特 点 而 随 着 哲 学 中 语 言 学 转 向 对 各 社 会 科 学 的 广 泛 影 响, 新 闻 学 虽 然 较 晚 却 也 终 于 意 识 到 这 个 第 二 性 的 深 刻 含 义 : 除 了 要 服 从 于 第 一 性 外, 新 闻 对 第 一 性 事 实 的 呈 现 也 是 一 种 无 可 避 免 的 对 事 实 的 重 新 组 织 与 结 构 这 种 观 念 有 助 于 破 解 人 们 尤 其 是 新 闻 界 的 客 观 性 迷 思, 揭 示 出 新 闻 专 业 主 义 规 则 下 依 然 存 在 的 各 种 权 力 关 系, 从 而 对 新 闻 的 叙 述 本 质 怀 抱 一 份 敬 畏 对 报 道 与 事 实 的 关 系 更 添 一 份 警 惕 虽 然 看 似 有 些 瑟 缩, 不 够 光 荣 或 豪 情, 难 以 满 足 新 闻 界 的 英 雄 主 义 期 待, 但 其 蕴 含 的 自 反 性 其 实 是 能 使 新 闻 职 业 免 于 自 大 自 我 调 整 的 一 剂 清 醒 剂 西 方 新 闻 学 从 上 个 世 纪 初 开 始 的 客 观 性 之 争 以 及 广 泛 意 义 上 的 批 判 性 思 潮 对 新 闻 客 观 主 义 的 反 思, 即 大 致 反 映 了 上 述 思 路 中 国 新 闻 学 在 近 六 十 年 中 的 发 展 图 景 与 之 有 根 本 差 异, 但 进 入 新 世 纪 后 却 殊 途 同 归 地 出 现 了 对 新 闻 之 叙 述 本 性 的 警 觉, 不 能 不 说 是 一 种 很 有 意 思 的 现 象 六 十 年 来 新 闻 与 时 代 的 关 系, 除 了 从 新 闻 报 道 撷 取 的 时 代 片 段 中 可 一 窥 究 竟 外, 从 报 道 自 身 的 叙 述 方 式 上 亦 可 查 究 正 如 当 代 语 言 学 家 克 里 斯 蒂 安 麦 茨 所 说, 叙 述 学 的 核 心 问 题 就 是 理 解 人 们 是 怎 样 理 解 的, 理 解 新 闻 报 道 对 于 当 下 事 实 之 建 构 方 式 的 变 化, 本 身 也 是 在 历 史 语 境 中 理 解 新 闻 的 一 种 思 路 比 如, 上 个 世 纪 年 代 新 闻 的 理 想 主 义 叙 事 与 80 年 代 新 闻 呈 现 的 宏 大 激 情 叙 事, 既 有 很 大 的 不 同, 又 有 一 脉 相 承 的 关 联 大 体 上 讲, 前 者 突 出 社 会 主 义 新 国 家 的 伟 大 与 优 越, 基 调 乐 观 欢 欣 积 极 ; 后 者 突 出 改 革 开 放 的 势 在 必 行, 基 调 激 越 磅 礴 思 辨 但 两 者 在 新 闻 叙 述 上 都 是 更 注 重 对 事 实 的 意 义 开 掘, 而 鲜 少 注 意 事 实 的 呈 现 方 式 新 闻 业 对 时 代 的 观 照 倾 向 于 直 接 介 入 直 抒 胸 臆 力 促 其 变, 这 既 是 忧 患 中 诞 生 的 中 国 近 代 新 闻 业 鲜 明 的 文 人 论 政 文 章 报 国 传 统 的 延 续, 也 是 较 单 纯 的 党 报 体 系 下 媒 体 的 定 位 使 然 但 是 这 种 新 闻 叙 述 的 弱 点 在 于 自 信 有 余 自 省 不 足 热 情 有 余 冷 静 不 足 意 图 鲜 明 但 规 范 不 足 因 此 它 容 易 出 现 因 外 部 环 境 变 化 导 致 新 闻 报 道 的 立 场 情 感 倾 向 在 短 时 间 内 变 动 过 巨 的 情 况, 也 容 易 在 时 代 激 情 退 却 后 让 人 指 摘 报 道 本 身 与 事 实 真 相 的 距 离 这 两 种 情 况 在 上 述 两 个 历 史 阶 段 都 发 生 过, 它 势 必 会 影 响 到 新 闻 媒 体 的 公 信 力, 影 响 新 闻 报 道 与 时 代 的 长 久 稳 定 良 性 互 动 关 系 的 建 立 80 年 代 末 期, 新 闻 界 已 经 开 始 意 识 到 这 种 叙 述 方 式 粗 疏 急 躁 的 一 面, 开 始 在 深 度 报 道 热 中 反 思 事 实 与 观 点 的 关 系 因 为 历 史 原 因, 这 种 调 整 未 能 真 正 践 行 90 年 代 重 新 启 动 的 媒 体 改 革 则 是 另 一 种 路 径, 它 通 过 发 现 生 活 拥 抱 市 场, 部 分 回 避 了 以 前 的 问 题, 开 掘 出 新 的 局 面 其 对 新 闻 叙 述 的 影 响 在 于 一 方 面 大 大 拓 宽 了 新 闻 的 报 道 领 域, 将 过 去 视 为 无 甚 高 论 的 普 通 人 生 活 市 井 新 闻 社 会 性 新 闻 纳 入 常 规 报 道 领 域, 并 根 据 受 众 市 场 的 细 分 发 展 出 大 量 的 专 业 性 新 闻 报 道 ; 另 一 方 面, 降 低 了 新 闻 叙 述 的 调 门, 改 变 过 去 教 化 意 味 浓 重 的 宣 传 腔, 主 张 平 民 化 亲 切 可 读 与 读 者 同 气 相 求 情 感 与 共 这 两 方 面 的 变 化 深 刻 影 响 了 新 闻 界 的 自 我 定 位, 但 由 于 尚 缺 乏 对 既 往 历 史 的 全 面 省 视 缺 乏 对 变 化 迅 速 的 新 闻 业 的 清 晰 界 定, 新 闻 界 的 主 体 意 识 仍 显 不 足, 这 导 致 了 一 些 没 有 定 力 的 表 现 如 乐 衷 炒 作 情 绪 化 等, 同 样 招 徕 了 批 评 可 以 说, 新 世 纪 以 后 在 一 些 记 者 中 出 现 的 对 有 节 制 的 新 闻 叙 述 观 念 的 倡 导, 正 是 出 于 对 上 述 两 种 情 况 的 反 思 其 意 义 不 仅 在 于 提 出 了 一 种 新 闻 实 践 的 新 范 式, 更 重 要 的 是 表 现 出 新 闻 界 的 自 觉 意 识 在 与 政 治 经 济 社 会 的 关 系 越 来 越 密 切 而 复 杂 的 情 况 下, 新 闻 当 以 何 种 方 式 来 观 照 时 代 新 世 纪 对 社 会 有 重 大 影 响 的 报 道 个 案 中, 孙 志 刚 事 件 是 很 难 被 人 遗 忘 的 003 年 3 月 7 日 晚 0 点 左 右, 来 广 州 工 作 不 到 0 天 的 湖 北 青 年 孙 志 刚 在 去 网 吧 的 路 上, 因 没 有 暂 住 证 也 没 带 身 份 证 被 巡 街 警 察 送 至 派 出 所, 后 被 送 到 收 容 站, 再 被 送 到 收 容 人 员 救 治 站 3 8

19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月 0 日, 救 治 站 宣 布 孙 志 刚 身 亡, 死 因 是 心 脏 病 但 蹊 跷 的 是, 第 一, 孙 志 刚 大 学 毕 业, 有 身 份 证 工 作 单 位 和 固 定 住 所, 并 不 符 合 收 容 遣 散 的 相 关 规 定 在 孙 被 收 容 的 3 天 里, 他 的 朋 友 和 老 板 曾 带 着 各 种 证 明 孙 志 刚 身 份 的 材 料 到 派 出 所 和 收 容 站 保 释 他, 都 未 被 允 许 ; 第 二, 救 治 站 出 示 的 孙 志 刚 死 因 是 心 脏 病 突 发, 而 孙 的 家 人 和 朋 友 俱 称 他 身 体 一 向 很 好, 从 未 有 这 方 面 的 疾 病 4 月 8 日, 中 山 大 学 中 山 医 学 院 法 医 鉴 定 中 心 出 具 的 检 验 鉴 定 书 明 确 指 出 : 孙 志 刚 符 合 大 面 积 软 组 织 损 伤 致 创 伤 性 休 克 死 亡, 且 未 见 致 死 性 病 理 改 变, 也 就 是 说, 孙 志 刚 是 被 打 死 的, 而 不 是 死 于 心 脏 病 一 个 身 体 健 康 有 正 当 工 作 和 合 法 住 所 的 公 民, 只 因 未 带 身 份 证 件 上 街, 竟 至 在 被 收 容 过 程 中 打 死, 这 是 法 治 社 会 中 令 人 匪 夷 所 思 的 恶 性 事 件 3 月 底, 南 方 都 市 报 的 深 度 报 道 组 记 者 陈 峰 在 网 上 看 到 了 有 关 此 事 的 网 帖, 并 得 知 孙 的 家 人 正 在 广 州 奔 波, 为 孙 志 刚 之 死 讨 说 法 南 方 都 市 报 记 者 王 雷 和 陈 峰 经 过 近 一 个 月 的 采 访, 在 4 月 5 日 发 表 了 后 来 引 发 巨 大 轰 动 的 调 查 性 报 道 被 收 容 者 孙 志 刚 之 死, 在 尽 可 能 还 原 孙 志 刚 生 命 最 后 三 天 的 诸 多 事 实 细 节 的 同 时, 也 将 孙 志 刚 事 件 推 向 不 容 回 避 的 公 众 舆 论 浪 尖, 此 后 人 们 多 将 孙 志 刚 事 件 视 为 中 国 在 推 进 公 民 权 利 方 面 的 一 个 标 志 和 象 征 符 号 这 篇 报 道 引 发 的 一 连 串 反 响 是 : 刚 一 见 报, 新 浪 网 上 就 出 现 几 千 条 评 论, 编 辑 部 热 线 几 乎 被 打 爆 ;4 月 6 日, 全 国 各 大 媒 体 纷 纷 转 载 南 方 都 市 报 关 于 该 事 件 的 报 道, 北 京 青 年 报 等 媒 体 开 始 接 力 追 踪 报 道 此 事, 孙 志 刚 事 件 成 为 网 络 舆 论 热 点, 人 民 网 网 帖 质 问 孙 志 刚 案, 是 谁 在 装 聋 作 哑 ;5 月 3 日, 新 华 社 以 孙 志 刚 被 故 意 伤 害 致 死 案 3 名 疑 犯 被 缉 捕 为 题 报 道 该 案 疑 犯 已 被 缉 捕 的 消 息 称 党 中 央 国 务 院 和 广 东 省 委 高 度 重 视 此 案, 公 安 部 派 工 作 组 赴 广 东 督 办, 由 广 东 省 广 州 市 成 立 多 部 门 组 成 的 联 合 调 查 组 和 联 合 专 案 组 进 行 调 查 侦 破 ;5 月 4 日, 三 位 青 年 法 学 博 士 上 书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要 求 对 城 市 流 浪 乞 讨 人 员 收 容 遣 送 办 法 进 行 违 宪 审 查 ;5 月 日, 北 京 的 一 批 知 名 学 者 专 门 就 此 案 和 收 容 遣 送 制 度 进 行 研 讨 ;5 月 3 日,5 位 知 名 法 学 家 联 合 上 书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就 孙 案 及 收 容 遣 送 制 度 实 施 状 况 提 请 启 动 特 别 调 查 程 序 ;5 月 30 日, 人 民 日 报 发 表 评 论 孙 志 刚 案 还 能 走 多 远? 呼 吁 要 从 详 尽 的 真 相 公 开 的 程 序 必 要 的 质 询 入 手, 把 孙 案 圆 满 解 决 ;6 月 5 日, 广 州 中 院 开 庭 审 理 此 案 ;9 日 一 审 判 决 名 罪 犯 的 刑 事 责 任 ;0 日, 涉 案 的 其 他 3 名 违 反 党 纪 政 纪 的 有 关 责 任 人 员 也 受 到 严 肃 处 分 ;6 月 8 日, 温 家 宝 总 理 主 持 召 开 国 务 院 常 务 会 议 并 原 则 通 过 新 的 城 市 生 活 无 着 的 流 浪 乞 讨 人 员 救 助 管 理 办 法 ( 草 案 ), 日 新 法 规 颁 布, 同 时 废 除 98 年 5 月 颁 布 的 城 市 流 浪 乞 讨 人 员 的 收 容 遣 送 办 法, 多 家 媒 体 关 注 了 从 收 容 遣 送 到 救 助 管 理 的 变 化 至 此, 孙 志 刚 事 件 在 被 媒 体 曝 光 的 不 到 两 个 月 里 不 仅 有 了 具 体 的 处 理 结 果, 而 且 废 止 了 一 项 已 实 施 0 多 年 的 法 规, 成 为 推 动 中 国 法 治 进 程 的 标 志 之 一, 舆 论 监 督 的 效 果 不 可 不 谓 显 著 此 事 最 早 的 报 道 者 陈 峰 回 忆, 得 知 新 法 规 颁 布 后, 正 在 湖 南 采 访 的 他 特 意 出 去 给 自 己 点 了 份 几 十 元 钱 的 牛 排, 以 示 庆 祝 从 表 面 上 看, 这 确 乎 是 又 一 例 以 报 道 推 动 社 会 进 步 的 经 典 个 案, 并 再 次 书 写 了 媒 体 人 的 光 荣 与 梦 想, 但 从 对 该 事 件 及 报 道 的 文 本 与 语 境 的 细 读 中 却 不 难 看 到 某 种 隐 在 的 变 化 已 经 产 生, 它 显 示 了 上 文 所 述 的 节 制 报 道 的 新 新 闻 叙 述 观 念 在 孙 志 刚 事 件 中, 有 大 量 评 论 或 欢 呼 媒 体 影 响 力, 或 慨 叹 舆 论 影 响 的 实 际 效 果 有 限 ( 出 现 这 两 种 相 反 的 评 价 本 身 也 是 该 事 件 一 项 引 人 瞩 目 之 处 ), 但 鲜 少 关 注 到 最 初 报 道 文 本 的 节 制 姿 态 这 种 节 制 表 现 在 : 每 一 个 具 体 事 实 都 交 代 来 源, 如 源 自 孙 志 刚 的 朋 友 家 人 或 记 者 掌 握 的 某 份 材 料 等 ; 没 有 现 场 化 戏 剧 化 的 场 景 描 绘 ; 几 乎 没 有 出 现 有 感 情 色 彩 的 形 容 词 ; 注 重 呈 现 事 实 而 非 得 出 结 论, 比 如 报 道 的 几 个 小 标 题 分 别 是 孙 志 刚 死 了 孙 志 刚 是 被 打 死 的 孙 志 刚 该 被 收 容 吗? 孙 志 刚 是 被 谁 打 死 的? 除 了 前 两 个 是 无 可 争 议 的 事 实 外, 后 两 个 孙 案 中 的 核 心 问 题 均 以 疑 问 的 方 式 提 出, 报 道 重 在 陈 列 和 比 较 所 获 得 的 来 自 各 种 渠 道 的 事 实, 并 从 比 蒋 伟 : 孙 志 刚 不 会 被 忘 记 对 话 孙 志 刚 事 件 首 发 记 者 陈 峰, 载 法 制 周 报,

20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较 中 提 出 疑 点, 而 非 通 过 大 胆 的 推 测 暗 示 结 论 有 意 识 地 抑 制 报 道 的 情 绪 性 和 从 事 实 中 过 度 推 导 结 论 的 冲 动, 正 如 有 研 究 者 指 出 的 那 样, 是 记 者 控 制 自 我 之 像 而 忠 于 事 实 之 像, 由 此 完 美 地 达 到 新 闻 记 者 应 该 达 到 的 职 业 水 准 那 么 这 种 新 闻 记 者 的 自 我 节 制 的 叙 述 意 识 是 怎 么 产 生 的? 它 对 新 闻 与 社 会 的 关 系 又 意 味 着 什 么 呢? 首 先, 这 种 自 我 节 制 的 新 闻 叙 述 观 念 来 自 于 复 杂 新 闻 生 产 环 境 对 报 道 者 的 倒 逼 陈 峰 回 忆 最 初 看 到 孙 志 刚 事 件 的 线 索 后 并 不 认 为 这 是 个 可 以 发 表 的 报 道, 因 为 在 内 地 工 作 多 年 的 经 验 让 他 已 经 习 惯 于 先 去 衡 量 一 个 报 道 的 风 险, 而 不 是 这 个 报 道 的 新 闻 价 值 这 种 所 谓 的 风 险 客 观 上 已 经 构 成 一 个 新 闻 文 本 能 否 问 世 的 潜 在 条 件, 它 实 质 上 就 是 各 种 形 式 的 权 力 ( 政 治 的 经 济 的 ) 与 以 新 闻 话 语 形 式 出 现 的 权 力 的 矛 盾 关 系 在 新 闻 官 司 平 均 胜 诉 率 较 低 的 大 环 境 下, 新 闻 记 者 们 发 现 能 够 支 持 新 闻 话 语 与 其 他 干 涉 性 权 力 关 系 相 制 衡 的 最 有 力 的 武 器, 不 是 别 的, 正 是 对 事 实 本 身 的 无 可 争 辩 的 精 确 的 报 道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来 说, 新 闻 职 业 意 识 本 身 就 是 在 社 会 关 系 中 互 动 的 产 物, 而 非 一 种 与 生 俱 来 的 观 念 如 前 所 述, 新 世 纪 新 闻 生 产 环 境 变 得 空 前 复 杂, 社 会 大 环 境 和 新 闻 业 小 环 境 俱 是 如 此 在 社 会 总 体 进 步 的 推 动 力 下, 各 种 具 体 利 益 的 博 弈 也 越 来 越 显 在 直 接, 新 闻 生 产 者 尤 其 是 最 容 易 与 其 他 社 会 关 系 产 生 直 接 利 害 冲 突 的 调 查 性 报 道 记 者 们 不 约 而 同 地 意 识 到 对 事 实 的 精 确 报 道 是 一 种 有 效 的 自 我 保 护 的 技 术 手 段, 这 并 不 奇 怪 例 如, 以 北 京 出 租 车 业 垄 断 黑 幕 河 北 定 州 血 案 真 相 调 查 山 西 疫 苗 乱 象 调 查 等 揭 黑 报 道 闻 名 的 记 者 王 克 勤 在 谈 及 调 查 性 报 道 的 基 本 问 题 时 也 强 调 揭 发 报 道 常 常 面 临 各 种 各 样 的 反 扑, 为 了 确 保 记 者 自 己 的 安 全, 也 要 确 保 证 据 齐 全 有 了 铁 的 证 据, 才 能 够 呈 现 事 实 的 真 相 记 者 要 学 会 保 守 地 谨 慎 地 写 作, 写 新 闻 永 远 不 能 文 学 化 情 绪 化, 更 不 能 慷 慨 激 昂 随 意 宣 泄 要 知 道 被 监 督 对 象 连 你 的 标 点 符 号 都 要 研 究, 他 们 会 挖 地 三 尺, 一 定 要 挖 出 你 的 问 题, 没 问 题 都 要 找 出 问 题 的 为 了 保 护 自 己, 也 要 做 得 更 加 专 业 才 是 可 以 说, 中 国 的 新 闻 专 业 主 义 是 逼 出 来 的 3 在 这 位 曾 用 半 年 时 间 采 访 北 京 市 00 多 位 出 租 车 司 机 和 相 关 人 士 曾 用 7 个 月 时 间 在 山 西 潜 伏 调 查 问 题 疫 苗 的 记 者 看 来, 所 谓 职 业 化 其 实 是 一 个 胆 子 越 来 越 小 叙 述 越 来 越 严 谨 的 过 程 只 有 这 样, 记 者 天 职 中 那 些 最 为 高 尚 的 部 分 最 激 动 人 心 的 理 想 主 义 才 能 有 所 附 丽, 并 有 可 能 在 报 道 所 招 致 的 巨 大 压 力 下 继 续 生 存 这 并 非 一 句 空 话, 首 先 报 道 了 孙 志 刚 事 件 和 山 西 疫 苗 事 件 的 媒 体 确 实 都 遇 到 过 巨 大 的 压 力, 如 果 报 道 本 身 再 有 可 被 指 摘 之 处, 很 难 说 新 闻 界 还 要 付 出 什 么 样 的 代 价 其 次, 对 事 实 复 杂 性 的 认 识 也 催 生 出 报 道 者 自 我 节 制 的 叙 述 观 念 报 道 与 事 实 的 距 离 曾 是 一 个 不 太 被 关 注 的 问 题, 中 国 新 闻 界 在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内 关 注 更 多 的 是 正 确 性 的 问 题, 或 者 说 多 多 少 少 用 正 确 性 置 换 了 真 实 性 新 世 纪 之 后, 报 道 与 事 实 的 距 离 开 始 为 新 闻 从 业 者 所 关 注, 甚 至 敬 畏 这 种 敬 畏 源 自 : 其 一, 对 事 实 挖 掘 难 度 的 认 识, 大 量 事 实 其 实 是 记 者 采 访 不 到 也 还 原 不 了 的 ; 其 二, 对 自 身 认 识 角 度 的 反 思, 不 同 的 认 知 角 度 完 全 可 能 关 注 或 凸 显 的 是 事 实 的 不 同 层 面, 从 而 呈 现 出 不 同 的 意 义 ; 其 三, 对 事 实 与 意 义 关 系 的 思 考 不 少 新 闻 史 上 的 名 篇 都 曾 用 强 大 的 意 义 链 条 将 事 实 的 主 题 完 美 得 呈 现 出 来, 但 是 时 过 境 迁 之 后, 却 往 往 要 承 受 着 事 实 本 身 的 破 碎 断 裂 甚 至 矛 盾 之 处 的 拷 问, 这 种 拷 问 甚 至 威 胁 到 原 有 意 义 的 存 在, 也 让 新 闻 从 业 者 不 得 不 重 新 思 考 两 者 的 关 系 ; 其 四, 对 事 实 与 叙 述 方 式 关 系 的 思 考 写 得 好 看 吸 引 人 与 报 道 的 真 实 性 之 间 是 一 种 什 么 样 的 关 系? 过 去 在 新 闻 写 作 中 很 少 讲 两 者 的 矛 盾 之 处, 但 实 际 上, 在 追 求 效 果 冲 动 下 的 新 闻 叙 述 往 往 可 能 超 越 记 者 实 际 的 叙 述 能 力, 从 而 僭 越 真 实 本 身 诸 如 此 类 的 顾 虑 成 为 一 些 颇 有 思 想 性 的 记 者 在 进 行 新 闻 生 产 时 的 权 衡 因 素 如 在 孙 志 刚 事 件 中, 尽 管 不 少 后 续 评 论 对 孙 案 没 有 实 质 性 地 启 动 违 宪 审 查 机 制 以 及 在 制 度 反 3 李 书 藏 : < 南 方 都 市 报 > 孙 志 刚 案 首 次 报 道 中 的 理 性 和 自 律 成 份 分 析, 载 现 代 传 播,004(3) 陈 峰 : 一 切 发 生 在 意 料 之 外 孙 志 刚 事 件 采 访 记, 载 今 传 媒,005(3) 王 克 勤 : 调 查 性 报 道 基 本 问 题 梳 理, 载 法 治 新 闻 传 播,0() 0

21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思 力 度 方 面 仍 有 质 疑, 但 我 们 看 到 的 最 直 接 的 事 实 依 然 是 : 打 死 孙 志 刚 的 凶 手 是 与 其 本 无 瓜 葛 的 救 治 站 护 工 和 同 样 被 收 容 的 人 正 如 有 媒 体 提 出 的, 这 到 底 是 人 性 之 恶 还 是 制 度 之 恶? 或 许 应 该 说 是 在 恶 性 制 度 下 被 扭 曲 的 人 性 之 恶 导 致 了 孙 志 刚 的 悲 剧 才 比 较 贴 切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任 何 片 面 强 调 或 暗 示 某 单 一 结 论 的 报 道 都 可 能 扩 大 与 真 相 的 距 离 报 道 者 陈 峰 对 此 有 清 醒 的 认 识, 当 被 问 及 为 何 没 有 在 报 道 中 采 用 惊 心 动 魄 或 细 致 的 镜 头 化 描 写 方 式 时, 陈 峰 回 答 : 问 题 就 在 这 里 这 种 写 法 可 能 比 较 好, 甚 至 更 高 级, 但 这 些 场 景, 我 们 采 访 不 到 采 访 不 到 的 空 白 之 处 其 实 就 蕴 含 了 太 多 的 可 能 性, 而 记 者 的 主 观 推 测 或 情 绪 性 的 暗 示 则 会 在 这 些 空 白 之 处 摒 弃 掉 其 他 的 可 能 性, 只 留 下 记 者 心 目 中 的 真 相 以 上 两 个 外 因 和 内 因 共 同 改 变 了 记 者 的 叙 述 观 念, 尽 管 这 种 改 变 只 能 说 刚 刚 开 始, 尚 未 成 为 新 闻 界 的 职 业 共 识 过 度 推 导 情 绪 化 贴 标 签 的 新 闻 写 作 方 式 仍 屡 屡 可 见, 但 是 鉴 于 上 述 理 由, 新 闻 界 内 部 也 不 断 出 现 对 这 种 简 单 武 断 的 标 题 党 标 签 党 新 闻 的 反 思 和 自 我 批 评 如 随 意 给 报 道 对 象 贴 上 富 二 代 官 二 代 标 签 而 罔 顾 具 体 事 实 的 细 节, 这 样 的 报 道 也 许 一 时 迎 合 了 某 种 社 会 情 绪, 造 成 轰 动 效 应, 但 长 久 来 看 势 必 既 损 害 新 闻 自 身 信 誉, 更 伤 害 社 会 共 同 体 的 和 谐 关 系 毕 竟 新 闻 业 的 社 会 功 能 之 一 是 促 进 社 会 不 同 群 体 之 间 的 交 往 与 理 解, 而 非 制 造 社 会 分 裂 张 志 安 陈 峰 : 我 不 写 孙 志 刚, 迟 早 会 有 人 写 深 度 报 道 精 英 访 谈 之 六, 见 青 年 记 者,008()

22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报 道 之 台 前 幕 后 An Re-examination about the News Production of the Report on the Wreck of BohaiⅡ 刘 宪 阁 中 文 摘 要 : 关 于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的 披 露 与 报 道, 在 当 代 中 国 新 闻 史 特 别 是 新 闻 改 革 史 上 提 出 了 许 多 可 以 探 讨 的 问 题 不 过 关 于 这 些 报 道 背 后 的 新 闻 生 产 过 程, 比 如 到 底 有 哪 些 媒 体 和 记 者, 在 何 种 社 会 情 境 下, 怎 样 采 写 编 辑 制 作 了 这 一 系 列 有 影 响 的 报 道, 虽 亦 时 见 讨 论, 但 总 体 上 还 不 太 清 楚 本 文 拟 对 此 略 作 尝 试 性 勾 勒, 以 为 下 一 步 研 讨 提 供 必 要 的 参 考 关 键 词 :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报 道, 新 闻 生 产, 新 华 社, 人 民 日 报, 工 人 日 报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event in the journalism history of contemporary China, the report on the Wreck of BohaiⅡ could be discussed from many perspectives. Among them is the news production, which has got certain investigations in recent years but still needs more exanimations. The paper will focus on who had made such an influencing report, especially how they did it and in what social atmosphere. Such an attempt may be helpful in further research. Key Words: Wreck of Bohai II, News Production, Xinhua News Agency, People Daily, Worker Daily 刘 宪 阁, 沈 阳 大 学 文 化 传 媒 学 院 教 授 本 文 是 国 家 社 科 基 金 重 点 项 目 新 中 国 六 十 年 新 闻 事 业 史 研 究 ( 项 目 编 号 :09AXW00) 的 阶 段 性 成 果 之 一, 出 自 刘 宪 阁 主 持 的 子 项 目 新 中 国 新 闻 史 纲

23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梳 理 当 代 中 国 新 闻 史, 关 于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的 披 露 与 报 道 是 无 法 绕 过 的 一 章 诚 如 当 年 就 有 论 者 指 出, 此 事 在 新 闻 改 革 方 面, 提 出 了 许 多 可 以 总 结 和 值 得 探 讨 的 问 题 比 如 突 破 了 传 统 的 经 济 报 道 和 事 故 报 道 的 模 式, 开 启 了 深 度 报 道 或 者 调 查 性 报 道 之 先 河, 当 然 亦 可 谓 新 时 期 报 纸 批 评 或 者 今 天 通 常 所 说 的 舆 论 监 督 之 滥 觞 不 过 关 于 这 些 报 道 背 后 的 新 闻 生 产 过 程, 比 如 到 底 有 哪 些 媒 体 和 记 者, 在 何 种 社 会 情 境 下, 怎 样 采 写 编 辑 制 作 了 这 一 系 列 有 影 响 的 报 道, 虽 亦 时 见 讨 论, 但 总 体 上 还 不 太 清 楚 本 文 拟 对 此 略 作 尝 试 性 勾 勒, 以 为 下 一 步 研 讨 提 供 必 要 的 参 考 一 报 道 背 景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发 生 在 979 年 月 5 日 凌 晨, 而 首 次 公 开 披 露 报 道 已 是 980 年 7 月 日 ( 新 华 社 日 晚 先 发 出 消 息, 各 报 随 后 跟 进 ) 其 间 相 隔 近 八 个 月 为 什 么 会 隔 这 么 久, 而 且 起 初 主 要 是 几 家 中 央 级 媒 体 在 报 道, 地 方 媒 体 基 本 没 有 介 入? 这 就 不 能 不 说 到 当 时 的 新 闻 环 境 事 故 发 生 后, 天 津 日 报 因 地 利 之 便 ( 海 洋 石 油 局 就 在 天 津 ), 很 快 就 派 记 者 去 了 解 情 况 但 是 初 步 了 解 情 况 之 后, 在 报 还 是 不 报 上, 报 社 领 导 犹 豫 了 : 这 样 大 的 事 故, 死 这 么 多 人, 又 涉 及 石 油 部, 中 央 和 市 委 又 没 有 指 示, 因 此, 对 公 开 报 道 想 也 没 敢 想 3 地 方 媒 体 不 敢 报, 中 央 媒 体 又 如 何 呢? 新 华 社 记 者 在 闻 讯 后 第 一 时 间 就 赶 到 了 现 场, 随 后 发 出 内 参, 接 着 却 是 意 味 深 长 的 沉 默 工 人 日 报 也 派 出 记 者 进 行 过 采 访, 但 是 遭 到 阻 挠 阻 力 何 在 呢? 其 一 在 于, 有 人 想 捂 着 起 初 相 关 责 任 者 对 事 故 原 因 和 性 质 讲 了 三 点 看 法 : 气 象 突 变, 突 遇 大 风,, 事 故 不 可 抗 拒, 指 挥 无 误, 抢 救 英 勇, 完 全 不 提 这 是 责 任 事 故 随 后 更 拒 绝 接 受 采 访, 反 对 公 开 报 道 4 同 样 不 容 忽 视 的, 是 长 期 以 来 形 成 的 报 喜 不 报 忧 风 气 这 给 实 际 工 作 带 来 很 大 危 害, 给 新 闻 战 线 也 带 来 不 少 恶 果 比 如 动 辄 就 指 责 报 忧 是 抹 黑, 会 使 人 泄 气, 降 低 党 和 政 府 的 威 信, 甚 至 被 敌 人 利 用 5 扣 上 这 样 的 大 帽 子, 谁 还 敢 轻 易 报 道 呢? 此 外, 新 闻 报 道 思 想 上 僵 化 半 僵 化 亦 可 注 意 比 如 习 惯 于 等 到 一 项 工 作 一 项 工 程 结 束 之 后 再 报 道 成 绩 总 结 经 验, 而 无 视 新 闻 的 特 殊 规 律, 当 然 也 和 对 新 闻 的 指 导 性 的 认 识 片 面 有 关 6 更 重 要 或 者 更 直 接 的 原 因, 毋 宁 是 中 央 迟 迟 没 有 表 态 毕 竟 事 关 重 大, 甚 至 触 及 更 高 层 次 的 领 导 相 关 媒 体 的 负 责 人 后 来 也 一 再 指 出, 不 是 不 可 以 报 道 和 批 评, 但 至 少 须 有 中 央 点 头 或 许 可 没 有 这 样 的 尚 方 宝 剑, 轻 易 报 道, 风 险 难 测 好 在 当 时 社 会 形 势 正 在 逐 步 好 转 ; 从 中 央 到 地 方, 从 政 府 到 媒 体, 思 想 也 在 日 益 解 放 层 层 阻 力 正 在 被 冲 破, 尽 管 这 个 过 程 颇 为 不 易, 但 毕 竟 在 朝 好 的 方 向 推 进 这 也 使 得 新 问 题 可 能 出 现 新 答 案 7 在 此 过 程 中, 还 有 些 事 不 能 不 提 及 比 如 关 于 生 产 目 的 大 讨 论, 尤 其 是 松 树 镇 煤 矿 瓦 斯 爆 炸 事 故 的 披 露 这 次 事 故 发 生 在 979 年 月 3 日 晚 上, 比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还 早 两 天 随 相 对 于 新 闻 传 播 视 角 大 多 所 持 的 肯 定 态 度, 近 年 亦 出 现 其 他 层 面 的 反 思, 比 如 对 石 油 工 业 等 之 冲 击 典 型 作 品 如 何 建 明 : 破 天 荒, 作 家 出 版 社,008, 尤 其 是 第 九 章 和 第 十 章 如 周 克 冰 : 禁 区 内 的 脚 步 难 以 忘 记 的 渤 海 二 号 事 件 报 道, 载 新 闻 爱 好 者,00(3); 程 金 福 : 渤 二 事 件 媒 体 报 道 新 论, 载 新 闻 知 识,008() 3 辛 文 彬 : 报 纸 应 发 挥 最 大 的 主 动 性, 载 新 闻 战 线, 980() 4 海 洋 局 党 委 中 亦 有 人 反 对 在 报 上 宣 传 什 么 英 雄 事 迹, 但 随 即 受 到 围 攻, 甚 至 被 指 责 : 为 什 么 老 是 同 党 委 唱 反 调! 张 以 城 :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调 查 纪 实, 见 不 沉 的 上 海,55 页, 北 京, 中 国 工 人 出 版 社,994 5 张 南 : 报 忧 不 等 于 抹 黑, 载 新 闻 战 线,980() 6 辛 文 彬 : 报 纸 应 发 挥 最 大 的 主 动 性, 载 新 闻 战 线, 980() 7 叶 剑 韵 : 新 问 题 和 新 答 案, 载 新 闻 战 线, 980() 3

24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后 处 理 过 程 中, 因 感 觉 存 在 罚 不 当 罪 等 等 情 况, 工 人 日 报 自 980 年 五 六 月 份 起 就 多 次 跟 进 报 道 由 于 时 间 上 比 较 接 近, 又 都 涉 及 特 定 政 府 管 理 部 门 ( 石 油 部 和 煤 炭 部 ), 特 别 是 都 涉 及 安 全 生 产 问 题, 这 次 为 工 人 说 话 的 报 道, 可 谓 渤 海 二 号 事 件 报 道 的 预 演 到 980 年 7 月 下 旬, 中 央 经 慎 重 考 虑, 决 定 将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件 交 中 纪 委 处 理 当 时 新 闻 界 仍 有 人 主 张 为 稳 妥 起 见, 还 是 等 提 出 处 理 方 案 后 再 报 道 但 是 有 几 家 媒 体 没 有 这 样 办 作 为 负 责 任 的 新 闻 人, 他 们 早 已 在 酝 酿 如 何 在 合 适 的 时 机 以 合 适 的 方 式 披 露 此 事, 所 以 一 得 到 党 中 央 批 准 可 以 报 道 的 消 息, 新 华 社 人 民 日 报 工 人 日 报 光 明 日 报 等 就 各 显 神 通, 不 约 而 同 地 加 入 到 这 场 报 道 的 大 合 唱 中 二 新 华 社 内 参 急 报 众 多 媒 体 中, 新 华 社 是 最 早 以 内 参 形 式 将 此 事 急 报 中 央 的, 随 后 亦 参 与 到 公 开 报 道 中 来 980 年 7 月 日 人 民 日 报 发 表 的 那 篇 关 于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的 报 道, 就 是 由 该 报 记 者 与 新 华 社 驻 天 津 记 者 联 合 采 写 的 ( 当 时 该 报 在 天 津 没 有 常 驻 记 者 ) 在 新 华 社 国 内 诸 分 社 中, 第 一 篇 被 毛 泽 东 主 席 批 示 的 内 参 就 是 由 天 津 分 社 写 的 ; 此 外 天 津 分 社 还 连 续 为 人 民 日 报 撰 写 过 3 篇 重 要 社 论, 并 获 总 社 颁 发 的 突 破 评 论 关 锦 旗 嘉 奖 而 在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的 报 道 中, 天 津 分 社 亦 有 不 俗 表 现 记 者 夏 林 等 先 后 进 行 了 深 入 采 访, 发 内 参 和 公 开 稿 30 多 条, 在 社 会 上 产 生 了 较 大 影 响 3 夏 林 在 天 津 分 社 工 作 了 二 十 多 年 其 间 采 写 过 大 量 公 开 稿, 也 采 写 过 上 百 篇 内 部 调 研 报 道, 涉 及 社 会 生 活 各 领 域, 并 多 次 引 起 高 层 重 视 有 的 调 研 报 道 还 被 国 务 院 以 中 央 文 件 形 式 转 发 全 国 正 因 有 多 年 积 累, 夏 林 对 各 种 新 闻 线 索 非 常 留 意 和 敏 感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发 生 后, 他 和 分 社 记 者 杨 继 绳 是 闻 讯 后 最 先 赶 到 现 场 的 记 者, 也 是 在 第 一 时 间 最 先 用 内 参 急 报 中 央 的 记 者 这 篇 突 发 事 件 内 参 的 内 容, 在 高 层 引 起 的 震 动 是 可 以 想 见 的 然 后 便 是 意 味 深 长 的 沉 默, 这 种 状 况 一 直 延 续 了 长 达 半 年 之 久 年 7 月, 新 华 总 社 指 定 夏 林 与 人 民 日 报 记 者 合 作, 写 出 披 露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件 的 第 一 篇 公 开 报 道 这 篇 不 同 寻 常 的 稿 件, 经 中 央 书 记 处 批 准, 以 新 华 社 通 稿 的 形 式 播 发 7 月 日 发 稿, 日 见 报, 人 民 日 报 发 表 时 题 为 石 油 部 海 洋 石 油 勘 探 局 忽 视 安 全 工 作 违 章 指 挥 蛮 干 造 成 渤 海 二 号 钻 井 船 翻 沉 重 大 事 故 接 下 来 他 们 又 对 这 一 重 大 新 闻 进 行 了 连 续 报 道, 引 起 广 大 读 者 的 关 注 夏 林 在 一 个 多 月 时 间 写 的 内 参 公 开 稿, 就 达 3 篇 之 多 5 7 月 日, 新 华 总 社 对 外 部 用 外 文 对 国 外 播 发 了 夏 林 等 采 写 的 新 闻 稿 渤 海 二 号 钻 井 船 在 拖 航 中 翻 沉, 播 出 后 很 快 就 被 美 联 社 法 新 社 路 透 社 等 西 方 通 讯 社 向 全 世 界 转 发 6 日, 夏 林 采 写 的 关 于 遇 难 职 工 亲 属 张 彩 霞 的 报 道 不 能 忘 记 用 生 命 换 来 的 教 训, 以 群 众 来 信 形 式 登 载 于 人 民 日 报 头 版 见 报 后 有 中 央 领 导 亲 自 打 电 话 到 报 社 总 编 室, 询 问 报 道 的 产 生 过 程, 表 扬 说 : 记 者 发 来 的 这 篇 文 章 很 有 力 量! 此 后 他 又 采 写 了 多 篇 报 道 9 月 日, 新 华 社 播 发 了 夏 林 采 写 的 最 后 一 篇 相 关 报 道 天 津 市 中 级 人 民 法 院 公 开 审 判 渤 二 事 故 直 接 责 任 者, 在 人 民 日 报 一 版 以 与 7 月 日 那 篇 披 露 报 道 同 样 的 位 置 登 出, 为 这 一 轰 动 事 件 的 报 道 划 上 了 一 个 句 号 6 后 来 渤 海 二 号 处 理 过 程 中, 关 于 这 次 煤 矿 事 故 的 一 份 批 示, 确 实 成 为 扭 转 形 势 的 关 键 契 机 张 以 城 :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调 查 纪 实, 66 页 胡 甫 臣 : 事 故 报 道 的 新 要 求, 载 新 闻 战 线, 980() 3 新 华 社 天 津 分 社 简 史, 4 夏 林 : 岁 月 如 歌 : 一 个 新 华 社 记 者 的 采 访 札 记, 7 页, 天 津, 南 开 大 学 出 版 社, 夏 林 : 岁 月 如 歌, 7 页. 6 夏 林 : 岁 月 如 歌, 5~64 页. 4

25 全 球 传 媒 学 刊 0 年 第 期, 总 第 0 期,0 年 6 月 在 这 次 报 道 过 程 中, 除 了 单 独 采 写 外, 夏 林 还 与 分 社 同 事 杨 继 绳 杨 复 保 等 合 作 杨 继 绳 此 前 就 发 表 过 多 篇 有 影 响 的 内 参 与 公 开 报 道 获 悉 渤 海 二 号 沉 船 事 故 发 生 后, 他 和 夏 林 在 第 一 时 间 去 过 现 场, 后 来 在 报 道 中 也 多 次 合 作 比 如 980 年 8 月 日 采 写 的 报 道 海 洋 石 油 工 人 要 求 搞 好 海 上 安 全 生 产 加 强 海 难 救 生 工 作, 就 是 他 们 合 作 完 成 的 杨 复 保 也 是 天 津 分 社 一 名 很 有 作 为 的 记 者, 写 作 的 内 参 曾 被 中 央 领 导 批 转 过 他 和 夏 林 在 业 务 上 也 有 过 合 作 比 如 980 年 9 月 日 的 报 道 天 津 市 中 级 人 民 法 院 公 开 审 判 渤 二 事 故 直 接 责 任 者, 就 是 他 们 合 作 采 写 的 夏 林 等 采 写 的 这 一 系 列 内 参 和 公 开 报 道 受 到 了 中 央 领 导 的 重 视, 尤 其 是 公 开 报 道 稿 还 得 到 包 括 新 闻 界 同 行 在 内 的 广 大 读 者 的 注 目 三 人 民 日 报 记 者 述 评 新 华 社 得 采 访 之 先 机, 人 民 日 报 也 不 甘 示 弱 除 了 前 引 7 月 日 那 篇 报 道, 当 时 还 配 发 了 不 少 消 息 和 评 论 而 从 时 代 氛 围 和 社 会 影 响 看, 尤 不 容 忽 视 8 月 4 日 那 篇 记 者 述 评 从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看 石 油 部 的 领 导 作 风 关 于 此 述 评 的 写 作 过 程, 以 往 主 要 依 据 时 任 副 总 编 辑 丁 济 沧 的 回 忆 ; 近 年 来, 当 事 人 王 黎 江 也 多 次 在 不 同 场 合 提 供 了 一 些 更 为 细 致 的 说 法 丁 济 沧 回 忆 说,980 年 8 月 3 日, 他 从 一 位 老 战 友 那 里 了 解 到 石 油 部 内 正 在 争 论 是 就 事 论 事, 还 是 从 根 本 上 总 结 教 训 这 位 老 战 友 还 透 露, 中 央 书 记 处 已 于 日 前 督 促 石 油 部 党 组 做 出 深 刻 检 查, 并 拟 撤 销 宋 振 明 的 部 长 职 务 这 些 情 况 引 起 丁 济 沧 的 注 意 报 纸 的 批 评 如 一 石 投 水, 在 石 油 部 激 起 了 思 想 波 澜, 作 为 新 闻 人 他 深 感 欣 慰 ; 但 同 时 也 认 识 到 : 不 足 之 处 是 报 纸 批 评 没 有 对 准 石 油 部 指 挥 失 误 的 思 想 根 源 当 天 中 午, 他 找 到 了 较 早 报 道 这 一 事 故 的 本 报 记 者 李 和 信, 以 及 了 解 实 情 的 工 人 日 报 记 者 牛 风 和 商 量, 先 到 石 油 部 了 解 情 况, 再 研 究 如 何 深 入 报 道 他 强 调 有 关 重 要 情 节 还 须 调 查 核 实 ; 稿 子 务 必 赶 在 国 务 院 督 促 石 油 部 召 开 的 紧 急 会 议 前 发 表, 以 促 进 中 央 精 神 的 落 实 记 者 述 评 发 回 来 后, 丁 济 沧 与 另 一 位 副 总 编 辑 商 量 明 日 是 否 见 报, 对 方 表 示 如 内 容 确 凿 分 析 准 确, 由 丁 定 稿 丁 又 担 心, 中 央 党 报 公 开 批 评 国 务 院 所 属 一 个 部 的 工 作 会 引 起 什 么 影 响, 继 而 又 想, 报 纸 批 评 的 根 本 原 则 是 实 事 求 是, 只 要 事 实 确 凿, 就 不 应 有 什 么 疑 虑 经 仔 细 推 敲, 文 内 只 一 处 提 到 宋 振 明 向 国 务 院 签 发 的 报 告 有 不 实 之 处 文 章 最 后 提 到 人 们 盼 望 肃 清 左 的 流 毒, 标 题 亦 定 为 从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看 石 油 部 的 领 导 作 风 丁 济 沧 认 为, 经 过 这 样 的 修 改 和 处 理, 既 真 实 准 确, 击 中 要 害, 又 与 人 为 善, 留 有 余 地 近 年 来, 当 事 人 王 黎 江 又 为 此 提 供 了 一 些 更 细 致 的 说 法 他 说, 是 自 己 在 亟 待 深 入 报 道 的 关 键 时 刻, 受 命 连 夜 赶 到 天 津, 突 击 完 成 从 渤 海 号 事 故 看 石 油 部 的 领 导 作 风 这 篇 记 者 述 评 的 980 年 8 月 日 下 午 5 时 许, 王 黎 江 正 在 工 商 部 开 会 副 总 编 辑 安 岗 突 然 把 他 叫 出 来, 让 他 当 晚 去 天 津 安 岗 说 已 打 电 话 请 天 津 方 面 帮 助 准 备 住 处, 并 让 他 明 天 去 找 已 在 天 津 的 人 民 日 报 记 者 李 和 信, 协 助 王 写 一 篇 报 道, 题 目 叫 从 渤 海 二 号 事 故 看 石 油 部 的 领 导 作 风 他 希 望 明 晚 能 将 报 道 通 过 电 话 传 回 来, 以 便 后 天 见 报 安 岗 并 叮 嘱 要 严 格 保 密, 不 能 让 任 何 新 闻 单 位 知 道 尽 管 并 不 清 楚 这 一 突 击 报 道 任 务 的 背 景, 但 王 黎 江 当 时 就 深 感 安 岗 这 个 点 子 出 得 好, 不 仅 在 报 道 深 度 上 超 越 了 工 人 日 报, 变 被 动 为 主 动 3 ; 更 重 要 的 是, 通 过 这 一 报 道, 解 决 了 拨 乱 反 正 中 的 一 个 大 问 题 王 丁 济 沧 : 渤 二 事 件 与 报 纸 批 评, 见 人 民 日 报 回 忆 录, 44~45 页, 北 京, 人 民 日 报 出 版 社,988 王 黎 江 : 关 于 980 年 渤 海 号 事 故 报 道 的 一 封 信, 见 耕 耘 录,58 页 3 此 前 人 民 日 报 两 次 转 载 工 人 日 报 的 有 关 报 道 和 文 章 转 载 本 来 是 常 事, 但 也 说 明 在 同 一 事 件 的 报 道 上 存 在 差 距, 所 以 王 黎 江 称 被 将 了 一 军 工 商 部 负 责 人 也 表 示 : 我 们 在 这 次 报 道 中, 缺 点 还 不 少, 如 在 新 闻 报 道 上, 就 有 不 如 工 人 日 报 的 地 方 参 见 渤 海 二 号 事 件 报 道 的 意 义 在 哪 里 : 人 民 日 报 工 商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