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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 論 翻 譯 的 三 要 董 崇 選 Intergrams (2010): ISSN: 摘 要 本 文 起 於 探 討 : 翻 譯 之 三 要 是 否 即 為 嚴 復 所 謂 信 達 雅? 本 文 結 論 為 : 翻 譯 之 三 要 應 為 信 達 恰, 亦 即 英 文 之 Fidelity, Fluency, Felicity 本 文 在 導 論 與 結 論 之 間, 分 成 理 論 申 論 和 證 論 三 大 部 分 在 理 論 部 分, 整 理 嚴 復 三 字 訣 的 含 義, 思 索 翻 譯 可 以 有 幾 些 層 面 的 標 準, 認 定 信 達 雅 三 字 中 可 保 留 前 兩 字 而 應 以 恰 字 取 代 雅 字 在 申 論 部 分, 分 別 就 西 方 翻 譯 理 論 的 對 等 原 則 和 西 方 分 析 的 各 種 翻 譯 手 法, 就 翻 譯 詮 釋 和 創 作 的 關 係, 以 及 就 翻 譯 與 情 境 的 問 題 等 等, 進 一 步 加 以 探 討, 而 認 識 到 : 如 果 要 從 文 本 文 際 與 超 文 的 三 個 層 面 去 探 討, 去 考 慮 到 情 境 或 文 境 的 語 用 層 面, 則 恰 字 確 實 是 除 了 信 與 達 之 外, 最 佳 也 是 最 後 要 求 的 第 三 個 標 準 在 證 論 部 分, 分 別 以 中 翻 英 和 英 翻 中 的 實 例, 簡 述 一 些 不 信 不 達 不 恰 的 譯 詞 譯 句, 並 提 供 考 量 信 達 恰 時 可 能 的 譯 法 本 文 結 合 中 西 學 識, 關 聯 創 作 與 翻 譯, 應 用 現 代 語 言 學 詮 釋 學 與 傳 播 學, 以 寬 廣 之 學 識 做 為 論 述 之 基 礎 關 鍵 詞 : 翻 譯 三 要 信 達 雅 對 等 原 則 翻 譯 手 法 情 境 恰 ( 當 ) 1

2 The Three Requirements of Translation: A Reconsideration Chung-hsuan Tung Abstract This paper aims to reconsider the three requirements of translation postulated by Fu Yian, namely: fidelity, fluency, elegance. The conclusion of this reconsideration is: the three requirements should be fidelity, fluency, and felicity, replacing Fu Yian s elegance with felicity. The paper has five parts, including the first part, introduction and the last part, conclusion. In reconsidering the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the paper discusses issues concerning the principle of equivalence for translation, the methods of transla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nslation and literary creation, translation seen in the process of communication, etc. It also relates translation to hermeneutics and modern linguistics, especially the speech act theory in pragmatics. It emphasizes the fact that in the light of its textual, intertextual and supratextual dimensions, a translation does need to reach the standards of fidelity, fluency, and felicity. Besides theoretical discussion, this paper provides some real examples of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 to testify to the newly-postulated three requirements. Keywords: the three requirements of translation, fidelity, fluency, elegance, principle of equivalence, translation methods, situation, felicity 2

3 壹 導 論 在 華 人 的 世 界 裡, 只 要 談 到 翻 譯, 大 家 就 經 常 會 提 到 信 達 雅 可 是, 這 個 三 字 經 到 底 是 什 麼? 它 真 的 那 麼 好 用 嗎? 需 不 需 要 改 一 改? 如 果 需 要, 應 該 怎 麼 改 才 好? 在 全 球 化 的 趨 勢 之 下, 在 統 一 的 世 界 語 還 沒 有 真 正 誕 生 之 前, 翻 譯 是 日 益 重 要 的 事 業 它 不 僅 是 一 種 藝 術, 也 是 一 門 科 學 它 有 其 理 論, 也 有 其 實 際 本 文 便 要 從 理 論 與 實 際 兩 方 面, 再 一 次 來 探 討 翻 譯 的 三 字 訣 貳 理 論 一 是 三 個 什 麼? 許 多 人 都 知 道, 信 達 雅 這 三 個 字 是 嚴 復 最 先 講 的 1 嚴 復 在 其 天 演 論 譯 例 言 中 說 : 譯 事 三 難 信 達 雅 (1) 他 又 說 :... 三 者 乃 文 章 正 軌, 亦 即 為 譯 事 楷 模 (1) 對 嚴 復 而 言 : 信 達 雅 是 翻 譯 的 三 個 困 難, 也 是 三 個 楷 模 後 來 很 多 人 跟 著 提 到 這 三 個 字 林 語 堂 說 : 翻 譯 有 忠 實 通 順 與 美 等 三 重 標 準, 它 與 嚴 氏 的 譯 事 三 難 大 体 上 是 正 相 比 符 的 (33) 趙 元 任 說 : 嚴 又 陵 先 生 嘗 論 凡 從 事 翻 譯 的 必 求 信 達 雅 三 者 具 備 才 算 盡 翻 譯 的 能 事 (48) 接 著 他 質 疑 雅 的 要 求, 而 專 論 信 的 基 本 條 件 於 是, 信 達 雅 不 僅 是 三 個 困 難 或 楷 模, 它 也 是 三 個 標 準 或 能 事, 以 及 三 個 要 求 或 基 本 條 件 韓 迪 厚 研 究 嚴 復, 他 認 為 嚴 復 有 幾 部 譯 作 實 在 可 以 稱 為 信 達 雅 三 善 具 備 (338) 另 外, 他 引 述 馮 明 之 的 話 說 : 信 達 雅 這 三 個 標 準 大 受 學 術 界 的 重 視, 直 到 現 在 仍 然 成 為 中 國 翻 譯 界 所 崇 奉 的 翻 譯 原 則 (340) 可 見, 信 達 雅 已 從 三 難 變 成 三 善, 然 後 又 從 三 個 標 準 變 成 三 個 原 則 其 實, 信 達 雅 也 可 以 說 是 譯 者 想 要 達 到 的 目 標 (goals), 不 只 是 評 判 的 標 準 (criteria) 行 事 的 要 求 (requirements) 認 可 的 條 件 (conditions) 或 考 慮 的 原 則 (principles) 另 外, 那 三 難 (three difficulties) 或 三 善 (three virtues) 也 應 該 就 是 翻 譯 的 三 個 要 素 (elements) 或 要 點 (essentials) 因 此, 我 們 也 可 以 說 : 那 三 個 字 就 是 代 表 嚴 復 所 認 知 的 翻 譯 三 要 : 三 大 要 素 三 大 要 點 三 大 要 求 ; 三 個 要 達 到 的 目 標 要 符 合 的 標 準 要 充 實 的 條 件 要 遵 守 的 原 則 要 表 現 的 能 事 要 發 揮 的 善 長 要 克 服 的 困 難 二 為 什 麼 是 三? 3

4 可 是, 翻 譯 為 何 要 講 三 要, 而 非 二 要 或 四 要 呢? 理 論 上, 任 何 工 作, 包 括 翻 譯, 都 可 以 把 目 標 說 成 只 有 一 個, 那 就 是 做 好 翻 譯 就 是 要 翻 好 要 信 要 達 要 雅, 也 就 是 要 好 不 過, 好 畢 竟 是 太 抽 象 的 形 容 詞 針 對 翻 譯, 我 們 想 知 道 : 好 是 好 在 哪 裡? 我 們 也 想 知 道 : 好 的 翻 譯 應 有 哪 些 標 準 或 幾 個 條 件? 要 翻 好, 會 遇 到 哪 種 困 難? 必 須 掌 握 幾 項 原 則? 而 好 的 翻 譯 是 由 幾 種 要 素 或 哪 些 特 點 所 組 成? 數 目 字 不 可 以 隨 便 說, 說 出 的 數 字 必 須 有 道 理 而 合 乎 實 際 到 底 翻 譯 有 幾 個 面 向 可 以 考 慮 呢? 首 先, 翻 譯 必 然 牽 涉 到 原 文 (the original) 和 譯 文 (the translation) 兩 方 面 如 果 把 眼 光 局 限 在 這 兩 方 面, 你 當 然 可 以 說 : 譯 文 對 原 文 要 信, 而 譯 文 本 身 也 要 達, 因 此 翻 譯 只 有 兩 個 目 標 或 原 則 黃 邦 傑 便 說 : 翻 譯 必 須 忠 於 原 作 和 譯 文 必 須 通 順 (222), 那 兩 點 是 翻 譯 的 共 同 標 準 與 最 低 標 準 (223) 中 外 有 許 多 翻 譯 的 探 討, 確 實 都 是 集 中 在 信 與 達 ( 也 就 是 原 文 和 譯 文 ) 這 兩 個 焦 點 上 例 如, 在 我 國, 瞿 秋 白 和 魯 迅 便 有 寧 錯 而 務 順 和 寧 拗 而 僅 信 的 爭 執 前 者 偏 心 於 譯 文, 後 者 偏 心 於 原 文 2 在 德 國, 福 利 德 理 赫 (Hugo Friedrich) 提 到 : 在 翻 譯 希 臘 文 學 成 為 拉 丁 文 學 的 歷 史 過 程 中, 初 期 階 段 是 牽 就 原 文, 後 期 階 段 則 是 放 縱 譯 文 他 認 為 : 翻 譯 本 是 一 種 與 原 文 的 競 爭 ; 不 只 是 再 生 (reproduce) 原 文 的 一 切, 也 是 超 越 (surpass) 原 文 的 機 會 (12-13) 這 種 論 調 便 是 偏 向 譯 文 寧 達 毋 信 的 觀 點 然 而, 對 趙 元 任 以 及 他 所 推 崇 的 波 斯 蓋 特 (J. P. Postgate) 而 言, 翻 譯 應 該 只 有 信 這 一 個 基 本 條 件 或 優 點 : 誰 翻 譯 的 跟 原 文 最 近 就 是 誰 翻 譯 的 最 好 3 對 葛 傳 槼 而 言, 無 論 怎 麼 譯, 總 該 忠 實 於 原 文 或 原 詞, 而 說 信 也 好, 說 忠 實 也 好, 翻 譯 必 須 在 把 原 文 變 成 另 一 種 文 字 時, 做 到 不 增 不 減 不 改 (234) 這 種 翻 譯 唯 信 的 論 調, 是 有 其 道 理 的, 而 它 是 翻 譯 的 一 元 論, 不 是 二 元 論 其 實, 單 講 信 的 一 元 論, 也 可 以 推 展 成 二 元 論 原 文 有 裡 或 內 容 (content), 也 有 表 或 形 式 (form) 譯 文 可 選 擇 較 多 信 實 於 原 文 的 內 容 或 較 多 信 實 於 它 的 形 式 所 謂 直 譯 或 逐 字 翻 譯 (literal translation), 便 是 比 較 側 重 原 文 形 式 的 翻 譯 ; 所 謂 意 譯 或 改 述 (paraphrase), 則 是 比 較 側 重 原 文 內 容 的 翻 譯 至 於 林 語 堂 所 謂 的 死 譯 與 胡 譯, 便 是 直 譯 與 意 譯 的 過 激 黨, 是 過 分 偏 執 於 原 文 形 式 和 原 文 內 容 的 結 果 總 之, 一 元 之 信, 可 變 成 二 元 之 信 於 表 與 信 於 裡 英 國 德 萊 登 (John Dryden) 曾 說 翻 譯 有 三 類 : 以 字 譯 字 以 行 譯 行 的 metaphrase ( 轉 譯 ), 專 注 於 含 義 (sense) 而 非 字 詞 (words) 的 paraphrase ( 意 譯 ), 以 及 只 抓 大 意 (general hints) 不 顧 細 微 字 詞 含 義 的 imitation ( 仿 譯 ) (17) 今 天, 我 們 常 把 翻 譯 區 分 為 筆 譯 和 ロ 譯 筆 譯 有 時 間 可 考 量 內 容 和 形 式 大 体 和 細 微 ロ 譯 則 通 常 只 能 在 瞬 間 專 注 於 大 体 內 容 因 此,ロ 譯 常 常 是 interpretation ( 詮 釋 ), 而 非 一 般 的 translation ( 翻 譯 ) 施 萊 爾 馬 赫 (Friedrich 4

5 Schleiermacher) 說 :ロ 譯 常 用 於 做 生 意, 筆 譯 則 常 用 於 翻 學 術 或 文 藝 作 品 不 過, 他 又 說 : 針 對 學 術 作 品, paraphrase 就 夠 了 ; 針 對 文 藝 作 品, 則 需 要 imitation (40-41) 紐 馬 克 (Peter Newmark) 說 : 譯 者 一 直 擺 盪 在 逐 字 翻 譯 (literal translation) 與 自 由 翻 譯 (free translation) 之 間, 但 近 來 大 家 都 比 較 喜 歡 後 者, 因 為 後 者 要 專 注 的 是 精 神 而 非 字 詞 ; 意 義 而 非 話 語 ; 訊 息 而 非 形 式 ; 料 子 而 非 樣 子 (1988, 45) 他 列 舉 了 八 種 翻 譯 法, 他 說 其 中 四 種 ( 包 括 逐 字 翻 譯 法 ) 是 強 調 原 作 的 語 言, 另 外 四 種 ( 包 括 自 由 翻 譯 法 ) 則 是 強 調 譯 作 的 語 言 不 管 如 何, 所 有 的 翻 譯 方 法 都 是 在 原 文 與 譯 文 以 及 內 容 與 形 式 之 間 做 取 捨 有 的 只 顧 信, 有 的 只 顧 達, 有 的 則 要 兼 顧 信 與 達 ; 有 的 只 求 信 於 原 文 的 內 容, 有 的 還 要 信 於 原 文 的 形 式 有 的 只 知 讓 譯 文 的 言 語 流 暢 通 達, 有 的 還 要 讓 譯 文 的 含 義 更 加 豐 富 有 趣 在 這 些 譯 法 的 背 後, 有 的 是 唯 信 論, 有 的 是 唯 達 論, 有 的 則 是 信 達 兼 顧 論 有 的 是 重 視 內 容 的 主 內 論, 有 的 是 重 視 形 式 的 主 外 論, 有 的 則 是 內 外 兼 顧 論 這 些 又 都 是 一 元 論 或 二 元 論 一 元 可 以 拓 展 為 二 元, 二 元 也 可 以 拓 展 為 三 元 原 作 和 譯 作 都 是 語 文 作 品, 語 文 都 有 見 諸 文 字 的 形 (shape) 聽 到 語 音 的 音 (sound) 以 及 腦 內 心 中 產 生 的 義 (sense) 所 以, 除 非 是 ロ 譯, 否 則 在 一 般 的 筆 譯 場 合, 信 於 原 文, 也 可 以 分 成 信 於 原 文 之 形 之 音 和 之 義 三 者 同 理, 譯 文 本 身 的 達 也 可 以 達 在 形 音 義 三 者, 不 必 只 講 表 ( 形 式 ) 或 裡 ( 內 容 ) 兩 者 這 麼 一 來, 講 究 信 達 於 形 音 義 三 者, 便 是 三 元 論 了 詩 歌 最 講 究 形 音 義 理 論 上, 翻 譯 詩 歌 時, 就 應 該 把 原 作 的 形 音 義 都 不 折 不 扣 地 譯 出 來, 而 達 到 許 淵 沖 所 謂 的 意 美 音 美 形 美 (17) 但 實 際 上, 翻 譯 詩 歌 時, 確 實 很 難 兼 顧 形 音 義 有 位 學 者 便 說 : 譯 詩 時, 常 有 太 多 矛 盾 無 法 消 除, 常 常 要 做 太 多 犧 牲 (Bonnefoy 186) 趙 元 任 也 因 此 說 : 像 理 雅 各 (James Legge) 翻 譯 的 詩 經 跟 韋 烈 (Arthur Waley) 翻 譯 的 唐 詩, 跟 原 文 比 起 來 平 均 總 多 到 原 文 兩 倍 至 四 倍 的 音 節 (59) 講 究 信 達 於 形 音 義 三 者 的 三 元 論 確 實 很 難 執 行 當 嚴 復 提 出 信 達 雅 的 三 難 時, 他 並 不 是 在 對 照 語 文 的 形 音 義 三 個 要 素 信 與 達 確 實 牽 涉 到 了 文 本 的 (textual) 形 音 義, 但 雅 則 是 一 種 超 文 本 的 (supratextual) 的 價 值, 那 是 文 化 的 或 社 會 的 價 值 嚴 復 自 己 說 : 雅 字 取 義 自 孔 子 言 之 無 文, 行 之 不 遠 這 句 話 孔 子 所 謂 文, 或 許 真 的 就 是 文 雅, 或 就 是 俄 國 形 構 主 義 者 (the Russian Formalists) 所 謂 的 文 學 性 (literariness) 5 但 畢 竟 文 雅 的 感 覺 是 來 自 社 會 中 文 化 人 對 言 語 的 認 知, 不 是 言 語 天 生 的 本 質 所 以 說, 嚴 復 的 三 元 論 是 從 文 本 的 形 音 義, 跑 到 超 文 本 的 語 用 的 (pragmatic) 範 疇 去 了 我 曾 撰 文 闡 述 詩 有 四 個 語 言 空 間 : 形 (shape) 音 (sound) 義 (sense) 境 (situation) 6 在 此, 我 也 可 以 說 : 翻 譯 也 有 那 四 個 空 間 譯 文 本 身 的 形 音 義 境 都 要 相 互 配 合 才 能 達, 譯 文 也 要 信 實 於 原 文 的 外 形 語 音 含 義 和 情 境 才 好 講 究 信 達 於 形 音 義 境 便 是 四 元 論 不 過, 我 們 也 可 以 這 4 5

6 樣 想 : 譯 文 要 在 內 部 求 達 於 形 音 義 境 的 配 合, 是 純 粹 文 本 的 (textual) 層 面 ; 譯 文 要 在 本 身 與 原 文 之 間 求 信 於 形 音 義 境 的 契 合, 是 進 到 文 際 的 (intertextual) 層 面 ; 譯 文 要 在 問 世 時, 讓 人 在 形 音 義 境 方 面 感 到 雅, 則 是 到 達 了 語 用 的 超 文 本 的 層 面 因 此, 嚴 復 的 信 達 雅 便 是 考 量 文 際 的 文 本 的 與 超 文 本 的 三 個 層 面, 不 是 隨 意 提 出 的 三 元 論 但 問 題 是 : 超 文 本 的 價 值 只 有 雅 這 一 點 嗎? 林 以 亮 引 述 莎 弗 萊 (Theordore Savory) 的 話 說 : 一 個 良 好 的 翻 譯 工 作 者 應 該 對 原 文 有 理 解 力, 對 本 國 文 字 有 操 縱 力, 另 外 還 要 有 同 情 心 直 覺 勤 勉 和 責 任 感 (83) 我 們 說 : 能 理 解 原 文 才 會 信, 能 操 縱 本 國 文 字 才 會 達, 至 於 有 同 情 心 直 覺 勤 勉 和 責 任 感, 則 不 關 譯 文 之 是 否 雅, 那 些 都 是 超 乎 文 際 與 文 本 的 其 他 價 值 其 實, 譯 文 是 為 溝 通 (communication) 而 存 在 的 按 照 雅 克 慎 (Roman Jokobson) 的 說 法, 溝 通 有 六 要 素 : 送 訊 者 (addresser), 訊 息 (message), 受 訊 者 (addressee), 語 碼 (code), 觸 媒 (contact), 環 境 (context)(1987, 66) 就 翻 譯 而 言, 譯 者 就 是 送 訊 者, 譯 文 就 是 訊 息, 譯 文 的 讀 者 就 是 受 訊 者, 譯 文 所 用 的 語 言 就 是 語 碼, 譯 文 所 出 現 的 書 本 碑 牌 網 路 等 就 是 觸 媒, 譯 文 所 存 在 的 時 空 社 會 或 世 界 就 是 環 境 如 果 要 講 信 達 於 六 者, 便 是 六 元 論, 如 果 要 扯 入 四 維 八 德 及 其 他 超 文 本 的 價 值, 則 不 知 變 成 幾 元 論 了 但 總 而 言 之, 我 認 為 考 量 文 際 文 本 和 超 文 等 三 個 層 面, 確 實 是 已 經 夠 了 只 是, 那 種 三 元 論, 一 定 要 取 用 信 達 雅 這 三 個 字 來 代 表 它 的 三 重 標 準 或 價 值 嗎? 三 第 三 是 什 麼? 在 考 量 文 際 的 ( 即 譯 文 與 原 文 之 間 的 ) 關 係 時, 信 這 個 字 的 確 是 最 恰 當 的 字 眼 有 人 或 許 會 說 : 既 然 要 求 譯 文 要 忠 於 原 文, 那 麼 何 不 用 忠 這 個 字 呢? 我 不 反 對 把 信 改 為 忠, 但 忠 於 原 文 就 是 對 原 文 有 信, 信 就 是 忠 不 管 如 何, 它 可 以 翻 成 英 文 fidelity 這 個 字 在 考 量 譯 文 的 文 本 本 身 時, 達 也 確 實 是 很 好 的 字 眼 達 就 是 通 達, 就 是 順 暢, 就 是 不 拗 ロ, 就 是 能 表 達, 能 順 暢 地 把 該 說 的 說 完 這 個 達 字, 或 許 也 可 以 用 順 來 取 代 7, 但 不 管 如 何, 譯 文 和 原 文 一 樣, 通 常 都 要 順 暢 地 表 達 心 思 理 念 能 順 暢 地 表 達 就 是 英 文 所 謂 的 fluency, 雖 然 readability 和 communicability 或 許 也 有 這 個 含 義 在 超 文 際 與 超 文 本 的 價 值 裡, 我 們 應 該 挑 哪 個 字 來 代 表 翻 譯 的 標 準 呢? 林 語 堂 說 : 翻 譯 有 忠 實 的 標 準 通 順 的 標 準 和 美 的 標 準 忠 實 就 是 信, 通 順 就 是 達, 至 於 翻 譯 與 藝 術 文 ( 詩 文 戲 曲 ) 的 關 係, 當 然 不 是 雅 字 所 能 包 括 (33) 林 氏 顯 然 不 滿 意 雅 字, 但 他 並 沒 有 建 議 別 的 字 眼, 雖 然 美 或 許 就 是 他 的 選 擇 何 欣 轉 述 胡 適 的 話 說 : 胡 博 士 談 到 翻 譯 的 標 準, 他 說 嚴 又 陵 說 好 的 翻 譯 是 信 達 雅, 嚴 先 生 說 的 雅 是 古 雅, 現 在 我 們 如 不 求 古 雅, 也 須 要 好 (66) 提 倡 白 話 文 的 胡 適 顯 然 不 要 雅, 而 要 好 這 個 字 6

7 一 般 而 言, 譯 文 除 了 信 達 以 外, 當 然 也 要 美, 也 要 好 但 問 題 是 : 譯 文 一 定 要 美 文 或 好 文 嗎? 趙 元 任 曾 質 疑 說 : 如 果 原 文 不 雅, 譯 文 也 應 該 雅 嗎? (48) 我 們 同 樣 可 以 質 疑 說 : 如 果 原 文 不 美, 譯 文 也 應 該 美 嗎? 如 果 原 文 不 好, 譯 文 也 應 該 好 嗎? 其 實, 在 信 的 原 則 下, 如 果 原 文 不 達, 譯 文 也 應 該 跟 著 不 達 ; 如 果 原 文 不 美 好, 譯 文 也 應 該 跟 著 不 美 好 這 樣 的 信, 才 是 真 信 我 們 承 認 : 用 美 或 好 來 做 翻 譯 的 第 三 個 準 則, 至 少 比 雅 的 含 義 更 寬 廣 可 是, 信 達 美 或 信 達 好 是 什 麼 意 思? 是 說 譯 文 除 了 要 信 實 於 原 文 而 且 自 我 通 達 之 外, 還 要 譯 得 很 美 或 很 好, 是 吧? 那 麼, 什 麼 是 譯 得 很 美 或 很 好 呢? 如 果 那 不 是 把 醜 文 變 美 文 或 把 壞 文 變 好 文, 那 便 是 在 能 信 且 達 時, 有 令 人 不 禁 說 出 漂 亮! 或 好 棒! 的 那 種 美 好 吧? 這 種 美 好 不 就 是 抓 準 原 文 與 譯 文 的 形 音 義 境 而 令 人 讚 嘆 不 已 的 價 值 嗎? 我 想 : 這 種 抓 準 的 美 好 就 是 恰 好 的 恰, 就 是 英 文 的 felicity 它 是 在 一 般 的 fidelity ( 信 ) 和 fluency ( 達 ) 之 外, 令 人 感 到 特 別 信 又 特 別 達 的 恰 到 好 處 這 種 恰 會 令 你 因 某 形 某 音 某 義 某 境 的 巧 妙 翻 譯, 而 拍 案 叫 絕 這 種 恰 當 然 是 可 遇 不 可 求 的, 但 也 是 譯 者 希 冀 的 最 高 境 界 當 我 們 說 翻 譯 要 信 達 恰 時, 便 是 要 譯 文 先 忠 於 原 文, 再 本 身 通 順, 最 後 還 恰 到 好 處 思 果 認 為 翻 譯 的 三 原 則 應 該 是 信 達 貼, 而 非 信 達 雅 : 學 翻 譯 的 人, 先 不 要 求 譯 文 精 彩, 先 求 精 確 妥 貼 (18) 劉 重 德 認 為 信 達 雅 應 改 為 信 達 切, 而 那 三 字 的 英 譯 為 faithfulness, expressiveness, closeness (30) 李 季 認 為 翻 譯 的 標 準 應 該 是 信 達 化 : 對 他 而 言, 魯 迅 的 譯 文 大 都 達 到 信 達 化 的 標 準 8 至 於 許 淵 沖 則 認 為 那 三 字 訣 應 該 變 成 信 達 優 : 要 先 優 而 後 雅 (418) 9 思 果 劉 重 德 李 季 許 淵 沖 等, 跟 林 語 堂 胡 適 一 樣, 都 覺 得 信 達 雅 有 更 動 第 三 字 的 必 要, 但 每 人 的 想 法 不 一, 關 注 的 重 點 相 異, 他 們 都 各 有 其 道 理 但 我 認 為 : 美 好 貼 切 化 優 都 應 該 是 不 僅 信 達, 而 且 恰 合 原 文 與 譯 文 之 形 音 義 境, 都 應 該 是 具 有 不 可 多 得 的 超 文 際 與 超 文 本 的 超 高 價 值 參 申 論 一 對 等 原 則 在 西 方 的 翻 譯 理 論 中, 對 等 (equivalence) 一 直 是 最 關 鍵 的 字 眼 許 多 理 論 家 會 同 意 說 : Translation theory deals with the problem of how to arrive at the equivalence of two texts: the source text and its translation, the target text. 10 而 在 實 際 的 翻 譯 過 程 中, 譯 者 確 實 或 多 或 少 都 在 努 力 讓 譯 文 與 原 文 產 生 對 等 關 係 以 對 等 為 翻 譯 的 惟 一 目 標, 就 是 翻 譯 唯 信 的 觀 念 只 是, 我 們 都 得 承 認 : Full equivalence is impossible (Barnstone 235) 完 全 對 等 就 是 同 一 (identical) 譯 文 與 原 文 同 一, 便 是 沒 有 翻 譯 因 此, 對 等 其 實 是 對 應 7

8 (correspondence), 只 是 雷 同 的 對 應 譯 文 可 以 在 很 多 方 面 對 等 或 對 應 原 文, 可 以 在 文 本 內 的 形 音 義 境 方 面, 也 可 以 在 文 本 外 的 觸 媒 (contact) 與 環 境 (context) 方 面 丟 布 瓦 (J. Dubois) 等 在 其 語 言 學 字 典 中 提 到 : 翻 譯 就 是 要 保 有 語 意 的 和 風 格 的 對 等 11 在 哈 特 曼 (R. R. K. Hartmann) 與 史 脫 克 (F. C. Stork) 的 語 言 及 語 言 學 字 典 裡, 講 到 : 不 同 語 言 形 成 的 文 本 (texts), 可 能 有 不 同 程 度 的 對 等, 完 全 或 部 分 對 等 ; 可 能 在 不 同 的 表 達 層 面 上 (levels of presentation) 對 等, 在 語 境 (context) 語 意 (semantics) 語 法 (grammar) 或 字 詞 (lexis) 等 方 面 ; 以 及 在 不 同 的 位 階 (ranks) 上 對 等, 字 對 字 詞 語 對 詞 語 句 對 句 等 12 而 在 討 論 對 等 的 問 題 時, 貝 爾 (Roger T. Bell) 又 把 各 種 不 同 的 對 等 歸 納 成 找 尋 形 式 的 對 等 (formal equivalents) 或 功 能 的 對 等 (functional equivalents); 前 者 保 留 語 意 (semantic sense) 而 犧 牲 溝 通 價 值 (communicative value), 後 者 保 留 溝 通 價 值 而 犧 牲 語 意 (7) 貝 爾 的 分 類 跟 奈 達 (Eugene A. Nida) 的 分 類 差 不 多, 只 是 奈 達 把 兩 類 稱 為 形 式 的 (formal) 與 動 態 的 (dynamic) 對 等 (159): 前 者 把 焦 點 放 在 訊 息 (message) 的 形 式 與 內 容, 後 者 把 焦 點 放 在 溝 通 的 承 載 (the communication load) (193) 相 對 的, 巴 斯 尼 特 (Susan Bassnett) 引 述 波 波 維 奇 (Popovič) 的 論 點 說 : 翻 譯 的 對 等 有 四 種 類 型 types), 語 詞 的 (linguistic) 模 組 成 分 的 (paradigmatic) 風 格 的 (stylistic) 與 組 成 文 本 的 (textual or syntagmatic) (25) 這 四 種 類 型 關 照 到 的 似 乎 只 有 訊 息 的 形 式 與 內 容, 而 忘 了 訊 息 的 溝 通 功 能 與 溝 通 因 素 其 實, 對 等 的 極 至, 便 是 多 方 對 等 能 多 方 極 為 對 等, 才 有 恰 好 的 信 實, 才 是 幸 運 的 fidelity 二 翻 譯 手 法 前 頭 我 們 已 經 提 到 各 種 翻 譯 的 手 法 (approaches or methods) 其 實, 各 種 手 法 都 是 側 重 某 方 面 的 翻 譯 法, 都 是 把 對 等 原 則 或 信 的 標 準 聚 焦 在 某 一 方 面 的 結 果 : 直 譯 側 重 形 式 的 對 等, 意 譯 側 重 內 容 的 對 等 ; 轉 譯 或 逐 字 翻 譯 專 注 於 細 微 字 詞 的 信 實, 仿 譯 或 自 由 翻 譯 專 注 於 整 體 大 意 的 信 實 ; 筆 譯 可 能 要 求 全 面 性 ( 內 容 與 形 式 細 微 字 詞 與 整 體 大 意 ) 的 對 等 或 信 實, 口 譯 則 只 能 要 求 含 義 或 大 意 的 對 等 或 信 實 據 學 者 研 究, 西 方 的 翻 譯 自 從 西 塞 羅 (Cicero) 或 聖 吉 隆 (St. Jerome) 以 來, 直 到 二 十 世 紀 中 期, 手 法 的 爭 論 都 不 外 乎 詞 語 翻 詞 語 (word-for-word) 或 意 思 翻 意 思 (sense-for-sense) 的 兩 大 區 別 (Quah 23) 詞 語 就 是 形 式, 就 是 形 與 音 的 細 節 ; 意 思 就 是 內 容, 就 是 義 的 層 面 形 音 義 都 是 文 本 (text) 的 成 分 二 十 世 紀 中 期 以 前 的 西 方 翻 譯 都 是 在 文 本 的 特 定 成 分 中 找 尋 對 等, 使 譯 文 忠 於 原 文, 那 種 對 等 或 忠 實 當 然 都 是 部 分 的, 而 非 全 面 的 二 十 世 紀 的 中 期 以 來, 隨 著 語 用 學 (pragmatics) 的 發 達, 翻 譯 的 理 論 與 手 法 逐 漸 考 慮 到 了 情 境 (situation) 或 功 能 (function), 逐 漸 把 人 際 的 社 會 的 文 化 的 因 素 納 入 考 量, 逐 漸 把 翻 譯 放 入 整 個 溝 通 的 過 程 中 來 思 索 當 奈 達 講 動 態 翻 譯 (dynamic translation) 時, 他 就 是 把 重 心 從 原 文 移 到 譯 文, 同 時 8

9 考 慮 譯 文 在 其 情 境 社 會 文 化 中 是 否 通 順 自 然 ( 是 否 達 ) 當 郝 絲 (Julian House) 區 分 公 然 的 對 比 隱 然 的 (overt versus covert) 翻 譯 時, 前 者 是 指 公 然 讓 世 人 知 道 譯 文 是 譯 自 某 原 文, 是 實 質 的 翻 譯, 後 者 則 是 掩 蓋 其 翻 譯 的 本 質 隱 然 的 翻 譯 當 然 更 追 求 譯 文 本 身 的 表 達, 更 重 視 譯 文 所 處 的 環 境 至 於 紐 馬 克 所 謂 的 語 意 翻 譯 法 (semantic translation) 與 溝 通 翻 譯 法 (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 則 是 分 別 把 重 心 放 在 原 文 的 語 意 句 法 或 譯 文 的 溝 通 效 用 ; 此 外, 後 者 還 要 特 別 重 視 譯 文 的 溝 通 對 象 與 溝 通 環 境 總 之, 新 潮 的 翻 譯 理 論 或 翻 譯 手 法 真 的 是 越 來 越 接 近 翻 譯 的 行 動 理 論 (translational action theory) 或 講 究 功 能 目 標 的 司 夠 頗 斯 理 論 (Skopos theory) 13 這 些 理 論 與 手 法, 顯 然 逐 漸 離 開 原 作 者 與 原 文, 而 逐 漸 走 向 譯 文 的 讀 者 與 環 境, 逐 漸 從 求 信 轉 向 求 達 不 過, 最 高 境 界 的 達, 還 是 一 個 恰 字 能 使 譯 文 恰 恰 好 表 達 文 本 內 的 形 音 義 以 及 文 本 外 的 溝 通 環 境, 那 才 是 最 高 段 的 翻 譯 三 翻 譯 與 詮 釋 詮 釋 (interpretation) 是 人 類 有 知 覺 時 不 停 在 做 的 行 為 : 只 要 五 官 感 覺 到 外 物, 腦 內 或 心 中 就 不 停 地 對 那 外 物 進 行 解 讀 ( 例 如 : 判 定 所 看 到 的 是 老 虎 或 所 聽 到 的 是 畫 眉 鳥 等 ) 這 種 解 讀 就 是 詮 釋 解 讀 或 詮 釋 的 對 象 不 只 是 物 件, 也 可 能 是 事 件, 但 無 論 如 何, 解 讀 或 詮 釋 是 一 種 內 化 (internalization) 的 過 程, 是 把 在 外 的 物 與 事 轉 成 在 內 的 情 與 思 如 果 天 地 萬 物 以 及 古 今 眾 事 是 上 帝 編 造 的 大 文 與 外 文, 那 麼 每 個 人 在 腦 內 心 中 形 成 的 每 一 則 情 思 或 意 象, 便 是 個 人 的 小 文 與 內 文 14 人 類 在 詮 釋 之 後, 往 往 會 產 生 某 種 可 以 被 覺 知 的 反 應 ( 如 逃 跑 或 談 笑 ), 那 種 反 應 會 外 化 (externalize) 而 形 成 外 物 ( 如 留 下 的 足 跡 或 談 笑 的 話 語 ), 那 些 外 物 也 是 一 種 外 文, 一 種 可 以 再 被 重 新 內 化 成 內 文 的 外 文 把 外 文 內 化 成 情 思 意 象 是 閱 讀 (reading) 的 行 為 ; 把 情 思 意 象 這 種 內 文 外 化 成 可 覺 知 的 物 或 事, 則 是 寫 作 (writing) 的 行 為 詮 釋 通 常 起 於 解 讀 或 閱 讀, 而 終 於 作 為 或 寫 作 因 此, 人 類 是 永 遠 處 在 不 斷 閱 讀 加 上 不 斷 寫 作 的 文 化 圈 (circle of textualization) 之 中 (Tung, 2007, ) 文 學 創 作 是 作 者 閱 讀 外 文 之 後 所 寫 出 的 讀 後 感, 翻 譯 也 是 譯 者 閱 讀 外 文 之 後 所 寫 出 的 讀 後 感 只 不 過, 作 者 所 閱 讀 的 外 文, 可 能 是 自 然 萬 物 人 生 百 態 或 別 人 的 文 章 (text) 譯 者 所 閱 讀 的 外 文 則 必 然 是 別 人 的 文 章, 而 譯 作 則 是 用 另 一 種 語 言 寫 成 的 文 章 至 於 作 者 所 寫 出 的 與 譯 者 所 寫 出 的 讀 後 感, 其 實 都 是 外 文, 都 是 可 以 供 人 閱 讀 的 文 章 雅 克 慎 曾 把 翻 譯 分 成 三 大 類 : 語 言 內 的 翻 譯 (intralingual translation), 語 言 間 的 翻 譯 (interlingual translation), 和 符 號 間 的 翻 譯 (intersemiotic translation) 語 言 內 的 翻 譯, 其 實 就 是 換 話 說 (rewording), 像 中 文 裡 把 文 言 譯 成 白 話 的 情 形 符 號 間 的 翻 譯, 其 實 是 符 號 系 統 的 轉 變 (transmutation), 像 9

10 把 文 學 翻 成 音 樂 或 圖 畫 我 們 一 般 所 謂 的 翻 譯 是 指 語 言 間 的 翻 譯 (Jakobson, 1992, 145) 但 每 一 大 類, 都 是 先 內 ( 文 ) 化 再 外 ( 文 ) 化 的 換 文 行 為 在 換 文 的 過 程 中, 譯 者 和 作 者 一 樣, 通 常 都 要 講 究 信 實 (fidelity) 作 者 心 中 的 意 象 要 對 等 於 外 在 的 事 物, 譯 者 心 中 的 解 讀 也 要 對 等 於 原 文 的 指 涉 作 者 寫 出 的 文 章 要 對 等 於 作 者 心 中 的 意 象, 譯 者 譯 出 的 文 章 也 要 對 等 於 譯 者 心 中 的 意 象 因 此, 在 信 的 原 則 下, 由 創 作 到 翻 譯 的 過 程 便 是 一 連 串 的 對 等 : 創 作 是 讓 作 者 經 驗 的 外 文 = 作 者 心 中 的 內 文 = 作 者 寫 出 的 外 文 然 後 翻 譯 是 讓 譯 者 閱 讀 創 作 的 外 文 ( 這 時 稱 之 為 原 文 ) = 譯 者 心 中 的 內 文 = 譯 者 寫 出 的 外 文 ( 這 時 稱 之 為 譯 文 ) 不 過, 在 這 一 連 串 的 換 文 過 程 中, 作 者 跟 譯 者 也 都 可 以 不 遵 守 信 實 的 原 則 不 寫 實 的 作 家, 可 以 單 憑 想 像, 把 外 在 的 事 物 寫 成 不 像 樣 ; 不 忠 實 的 譯 者, 也 可 以 單 憑 想 像, 把 原 文 的 內 涵 或 外 形 譯 成 太 離 譜 余 光 中 教 授 說 : 翻 譯 也 是 一 種 創 作, 至 少 是 一 種 有 限 的 創 作 同 樣, 創 作 也 可 以 視 為 一 種 不 拘 的 翻 譯 或 自 我 的 翻 譯 (124) 沒 錯, 翻 譯 是 受 限 於 所 閱 讀 的 原 文 但 創 作 不 也 受 限 於 所 經 驗 的 原 文 ( 即 自 然 人 生 事 物 ) 嗎? 創 作 是 可 以 不 拘 地 書 寫 心 中 的 想 像, 但 翻 譯 不 也 可 以 自 由 地 譯 出 心 中 的 瞭 解 嗎? 從 詮 釋 學 (hermeneutics) 的 角 度 來 看, 寫 實 比 較 能 讓 人 理 解, 不 寫 實 比 較 容 易 讓 人 誤 會 然 而 不 管 寫 實 或 不 寫 實, 無 論 翻 譯 或 創 作, 所 寫 出 的 文 章 一 定 要 有 可 看 可 讀 的 外 文 ( 形 與 音 ) 配 合 可 感 可 知 的 內 文 ( 義 ), 才 能 夠 達, 才 能 夠 成 功 地 傳 輸 情 思 意 象 也 因 此, 不 管 詮 釋 寫 作 或 翻 譯, 大 家 都 是 起 於 信, 而 終 於 達 紐 馬 克 一 再 說 : Translation is for the reader" (1981, 128) 為 讀 者 而 翻 譯, 就 是 要 力 求 文 章 暢 達 但 力 求 暢 達 時, 若 能 同 時 信 實 於 原 文 的 諸 多 細 節, 不 就 是 最 恰 當 的 詮 釋 或 翻 譯 嗎? 四 翻 譯 與 情 境 翻 譯 既 是 詮 釋 的 行 為, 也 是 溝 通 (communication) 的 行 為 原 文 是 在 某 種 情 境 之 下, 為 了 某 種 溝 通 的 目 的, 由 某 人 說 出 或 寫 出 的 譯 文 則 是 在 另 一 種 情 境 之 下, 可 能 因 為 另 一 種 溝 通 的 目 的, 由 另 一 人 ( 即 譯 者 ) 說 出 或 寫 出 的 所 謂 情 境 (situation), 可 能 指 大 的 時 空 背 景, 大 的 環 境 ( 自 然 環 境 與 社 會 環 境 ), 也 可 能 指 某 個 時 點 某 個 特 定 空 間 和 少 數 一 些 人 事 物 構 成 的 小 小 的 文 境 (context) 那 個 文 境 誘 使 或 驅 使 譯 者 把 某 國 語 言 形 成 的 原 文, 經 由 換 文 的 過 程, 翻 成 另 一 個 語 言 形 成 的 譯 文 按 照 溝 通 的 六 要 素 來 說, 翻 譯 的 核 心 ( 跟 創 作 的 核 心 一 樣 ) 是 訊 息 (message) 訊 息 原 本 是 一 個 內 文, 一 個 藏 在 譯 者 心 中 的 情 思 意 念 或 意 象 這 個 內 文 是 譯 者 把 原 文 解 碼 (decode) 的 結 果 這 個 解 碼 後 產 生 的 內 文 用 另 一 種 語 言 的 密 碼 來 再 行 編 碼 (recode), 便 成 為 可 用 該 語 言 來 溝 通 的 外 文 在 這 種 把 訊 息 解 碼 與 再 編 碼 的 過 程 中, 譯 者 通 常 要 忠 於 原 10

11 訊 息, 但 也 可 能 修 改 原 訊 息 而 產 生 新 訊 息 不 管 如 何, 訊 息 一 旦 用 另 一 種 語 言 形 成 譯 文, 便 要 在 新 的 情 境 或 文 境 中 傳 輸 出 去 在 新 境 中, 譯 文 便 有 新 的 問 題, 有 能 不 能 充 分 表 達 原 訊 息 或 新 訊 息 的 問 題 情 境 或 文 境 中 有 人 的 因 素 : 例 如 原 作 者 的 意 向 (intention) 與 譯 者 的 意 向, 原 文 的 讀 者 反 應 (response) 與 譯 文 的 讀 者 反 應 情 境 或 文 境 也 有 媒 體 的 因 素 : 例 如 透 過 印 刷 的 書 頁 來 傳 播 或 透 過 電 視 電 腦 的 螢 幕 情 境 或 文 境 更 有 社 會 或 文 化 的 因 素 : 例 如 道 德 觀 念 宗 教 信 仰 風 俗 禁 忌 或 特 殊 的 行 規 行 話 術 語 等 等 要 完 全 信, 也 得 要 讓 譯 文 合 於 原 先 的 各 種 情 境 或 文 境 ; 要 完 全 達, 也 得 要 讓 譯 文 合 於 當 下 的 各 種 情 境 或 文 境 這 種 合 前 合 後 的 情 境 考 量, 當 然 很 困 難, 當 然 往 往 只 有 幸 運 才 能 恰 恰 好 換 句 話 說, 恰 (felicity) 確 實 是 翻 譯 的 第 三 難, 也 是 最 難 的 難 在 語 用 學 發 達 的 今 天, 語 言 教 學 有 所 謂 情 境 教 學 法 (situational approach) 或 溝 通 式 教 學 法 (communicative approach) 在 翻 譯 方 面, 當 然 也 要 有 同 類 的 翻 譯 法 如 果 你 相 信 語 言 行 動 理 論 (speech act theory), 如 果 你 也 認 為 任 何 文 本 (text) 都 是 一 種 言 說 (discourse), 如 果 你 也 知 道 言 說 都 有 措 辭 力 (locutionary force) 傳 辭 力 (illocutionary force) 與 用 辭 力 (perlocutionary force), 那 麼, 你 也 應 該 認 定 : 翻 譯 也 是 具 有 針 對 文 本 譯 者 意 向 與 讀 者 效 果 的 那 三 種 力 16 而 信 達 恰 便 是 要 把 那 三 力 全 部 發 揮 出 來 的 三 字 訣 15 肆 證 論 單 語 字 典 是 在 詮 釋 字 詞, 雙 語 字 典 則 往 往 是 在 翻 譯 字 詞 17 許 多 英 漢 字 典 裡, 把 成 語 eat one s words" 譯 成 食 言 那 是 表 面 上 信 於 文 字, 其 實 是 沒 有 信 實 於 本 義 那 成 語 本 是 指 retract one s words" ( 收 回 前 言 ) 的 意 思 中 文 我 表 妹 嫁 給 了 他 叔 叔, 如 果 譯 成 My female cousin on my paternal aunt s side, who is younger than myself, is married to his uncle, who is his father s brother and younger than his father", 可 以 說 非 常 信 實 於 原 文, 但 譯 文 太 囉 嗦, 反 而 好 像 太 老 實 簡 單 譯 成 My cousin is married to his uncle" 便 是 很 信 實 了 當 然 了, 反 過 來 看 到 My cousin is married to his uncle" 時, 若 馬 上 就 譯 成 我 堂 姊 嫁 給 他 舅 舅, 很 可 能 也 是 錯 的 翻 譯 想 信 實, 有 時 還 真 的 要 查 明 細 節 英 文 He is the black sheep in our class" 要 翻 成 他 是 我 們 班 上 的 害 群 之 馬 才 正 確, 不 能 光 講 表 面 信 實 地 翻 成 他 是 我 們 班 上 的 黑 羊 同 樣 的, 中 文 他 是 這 次 競 賽 的 黑 馬, 也 不 能 直 譯 成 He is the black horse of this competition", 而 要 意 譯 成 He is the unexpected winner of this competition, 或 綜 合 地 譯 成 He is the so-called black horse, the unexpected winner, of this competition 這 樣 才 能 真 正 有 信 11

12 梁 啟 超 把 inspiration" 音 譯 成 烟 士 披 里 純, 這 不 但 沒 有 接 近 英 文 的 唸 音, 也 沒 辦 法 表 達 靈 感 或 啟 發 的 含 義 梁 實 秋 把 Oedipus complex" 翻 成 兒 的 婆 斯 錯 綜, 這 譯 法 綜 合 譯 音 與 譯 義, 但 既 不 貼 近 英 文 的 音 ( Oedipus 唸 起 來 不 像 兒 的 婆 斯 ), 也 不 貼 近 英 文 的 義 ( complex" 是 情 結 不 是 錯 綜 ) 前 一 梁 的 翻 譯 無 法 讓 烟 純 啟 發 靈 感, 後 一 梁 的 翻 譯 無 法 讓 人 想 到 兒 的 戀 母 情 結, 反 而 誤 以 為 是 兒 的 婆 把 關 係 弄 得 太 錯 綜 複 雜 了 18 兩 梁 都 既 不 信, 也 不 達 如 果 把 He put on his hat and went on his way" 譯 成 他 戴 上 他 的 帽 子 和 走 上 他 的 路, 或 許 算 忠 忠 實 實, 但 卻 信 而 失 信 19 中 文 他 戴 上 他 的 帽 子 似 乎 在 強 調 他 沒 有 戴 別 人 的 帽 子, 而 他 走 上 他 的 路 似 乎 在 強 調 他 沒 有 走 上 別 人 的 路, 沒 有 跟 隨 別 人 其 實, 那 句 英 文 應 該 譯 成 他 戴 上 帽 子 就 上 路 了 這 個 更 簡 潔 的 譯 法, 是 更 接 近 原 意, 也 更 能 通 順 地 表 達 那 意 思 台 灣 的 自 強 號 火 車 內, 把 本 列 車 全 面 禁 止 吸 菸 譯 成 Smoking in all the coach is forbidden" 20 此 英 文 變 成 在 整 個 車 廂 吸 菸 是 被 禁 止 的, 言 下 之 意, 如 果 在 某 局 部 地 區 吸 菸, 便 不 被 禁 止 這 是 既 不 信 也 不 達 的 英 譯 不 信 與 不 達, 兩 者 確 實 常 常 連 在 一 起 本 人 在 懂 更 懂 學 習 英 文 網 站 的 大 家 一 起 翻 那 個 節 目 裡, 就 討 論 到 了 許 多 例 子 像 有 人 把 上 樑 不 正 下 樑 歪 譯 成 If the main timbers in the house are not straight, the smaller timbers will be unsafe 這 跟 If the upper beams do not go straight, the lower ones will likewise go awry 相 差 多 少? 前 者 可 謂 不 信 不 達, 後 者 則 既 信 且 達 ( 詳 翻 12 ) 柯 平 把 Nida 的 名 言 Translating consists in reproducing in the receptor language the closest natural equivalent of the source language message, first in terms of meaning, and secondly in terms of style 譯 成 : 翻 譯 就 是 接 受 語 言 複 製 出 與 原 語 信 息 最 接 近 的 自 然 等 等 值 體 --- 學 生 是 就 意 義 而 言, 其 次 是 就 其 風 格 而 言 (9) 試 問 : 不 看 英 文, 只 看 這 段 中 譯, 你 能 懂 Nida 的 話 嗎? 其 實, 奈 達 是 說 : 翻 譯 就 在 於 用 譯 文 的 語 言, 將 原 文 的 訊 息, 複 製 出 最 接 近 而 且 自 然 的 對 等 語 複 製 時, 先 考 量 含 義, 再 考 量 風 格 奈 達 在 這 段 話 裡, 強 調 翻 譯 必 須 信 ( 最 接 近 ), 也 必 須 達 ( 自 然 ) 他 把 譯 文 的 語 言 說 成 接 受 ( 譯 文 ) 者 的 語 言 (receptor language), 可 是 經 柯 平 加 以 翻 譯, 把 整 個 話 語 都 搞 混 了 柯 平 的 譯 文 既 不 信 也 不 達, 既 不 接 近 原 文, 唸 起 來 也 不 自 然 女 生 宿 舍 前 的 男 賓 止 步 牌, 譯 成 英 文 時, 如 果 寫 Male Guests, Stop Walking 便 是 命 令 男 賓 客 們, 停 止 走 路 的 意 思, 懂 英 文 的 人 看 了 會 不 解 : 為 何 要 停 止 走 路 呢? 難 道 要 開 始 奔 跑 嗎? 如 果 寫 成 Male Guests Are Not Allowed to Come in, 是 大 抵 說 出 了 不 許 男 賓 客 進 入 的 意 思, 可 是 或 許 還 有 人 會 問 : 男 朋 友 可 以 進 入 嗎? 其 實, 在 那 場 合, 英 語 國 家 都 會 掛 出 Women Only 的 牌 子 所 以, Women Only 才 是 男 賓 止 步 的 最 信 最 達 最 恰 的 翻 譯 ( 詳 大 家 一 起 翻 翻 17 ) 孔 子 有 教 無 類 這 句 話 的 英 譯, 曾 經 引 起 許 多 爭 論 我 看 過 的 十 幾 種 譯 法 12

13 都 不 是 很 恰 當, 有 的 甚 至 於 連 信 實 或 順 達 都 做 不 到 我 建 議 譯 成 Instruct all and reject none 但 我 又 說 : 如 果 要 把 那 句 話 放 在 孔 子 的 塑 像 下 面, 則 應 改 為 I instruct all and reject none, 那 才 正 合 說 話 的 場 合, 才 是 信 達 恰 兼 備 ( 詳 大 家 一 起 翻 翻 3 ) 莎 士 比 亞 馬 克 白 (Macbeth) 一 劇 中, 女 巫 們 所 說 的 Fair is foul, and foul is fair, 原 本 指 天 氣 又 好 又 壞, 但 也 影 射 劇 中 人 的 品 格 又 好 又 壞, 以 及 劇 中 的 事 物 也 好 壞 模 稜 兩 可 然 而 梁 實 秋 把 那 句 話 譯 成 清 白 即 黑 暗, 黑 暗 即 清 白, 朱 生 豪 把 它 譯 成 美 即 醜 惡 醜 即 美, 而 方 平 把 它 譯 成 禍 即 是 福, 福 即 是 禍 這 幾 家 的 譯 法, 都 有 欠 信 達, 而 且 不 恰 應 該 譯 成 好 就 是 壞, 而 壞 就 是 好, 這 樣 才 合 乎 故 事 的 情 境 主 題 與 說 話 的 時 機, 同 時 恰 好 跟 原 文 一 樣 有 頭 韻 (alliteration) 的 效 果 ( 詳 大 家 一 起 翻 翻 26 ) 王 爾 德 (Oscar Wilde) 有 個 名 劇 叫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該 劇 旨 在 諷 刺 當 時 維 多 利 亞 時 代 的 人 常 常 過 分 講 究 earnest ( 認 真 莊 重 ) 余 光 中 教 授 把 那 劇 本 譯 成 中 文, 而 把 劇 名 譯 成 不 可 兒 戲 不 可 兒 戲 就 是 要 認 真 莊 重 的 意 思 余 教 授 也 把 劇 中 主 角 之 一 的 Ernest 譯 成 任 真, 呼 應 earnest ( 認 真 ) 的 同 音 效 果 余 教 授 的 翻 譯 可 以 說 有 信 有 達 矣, 但 還 不 夠 恰 我 認 為 劇 名 應 譯 為 莊 重 為 要, 而 主 角 名 應 譯 為 裝 重, 這 樣 才 恰 恰 好 可 以 把 劇 名 劇 的 主 題 與 主 角 性 格 等 多 重 相 互 牽 連 的 關 係 全 部 譯 出 來 這 個 恰 到 好 處 的 譯 法, 是 很 難 得 到 的 felicity, 法 文 意 大 利 文 西 班 牙 文 等 許 多 其 他 國 語 言 的 譯 文 是 辦 不 到 的 ( 詳 大 家 一 起 翻 翻 29 ) 伍 結 論 本 文 旨 在 重 新 探 討 嚴 復 信 達 雅, 這 個 三 字 訣 所 牽 涉 的 翻 譯 問 題 在 前 面 的 討 論 中, 我 們 確 定 信 達 雅 不 僅 是 翻 譯 的 三 難, 也 是 翻 譯 的 三 要 我 們 也 確 定 : 翻 譯 的 標 準 原 則 或 要 素, 確 實 可 以 合 乎 邏 輯 與 實 際 地 考 量 文 際 的 文 本 的 與 超 文 的 三 個 面 向 只 是, 對 原 文 的 信, 與 譯 文 本 身 的 達, 固 然 是 大 家 比 較 不 爭 的 標 準, 超 乎 文 際 與 文 本 之 上 的 標 準 則 不 一 定 是 雅, 反 而 恰 好 之 恰 才 是 更 合 宜 針 對 這 新 三 要, 我 們 曾 進 一 步 說 : 如 果 要 考 慮 情 境 或 文 境 的 語 用 層 面, 則 是 除 了 信 (fidelity) 與 達 (fluency) 之 外, 恰 字 (felicity) 確 實 最 佳 也 是 最 後 要 求 的 第 三 標 準 : 譯 文 本 身 要 達, 對 原 文 要 信, 同 時 也 要 恰 恰 好 合 乎 語 用 方 面 所 要 的 情 境 換 句 話 說, 翻 譯 要 能 隨 時 恰 到 好 處, 恰 如 其 分, 恰 巧 讓 形 音 義 境 都 能 相 互 配 合 這 就 是 語 言 行 動 理 論 者 要 求 要 達 到 的 貼 切 條 件 (appropriateness conditions) 或 恰 好 條 件 (felicity conditions) 21 在 理 論 申 論 之 後, 我 們 也 進 行 證 論 我 們 分 別 針 對 能 否 信 達 恰, 提 出 許 多 實 際 的 例 子, 而 證 實 : 翻 譯 確 實 可 以 先 後 用 信 達 恰 三 個 字 來 評 判 好 壞 13

14 翻 譯 可 以 僅 限 於 一 個 字, 可 以 擴 展 到 一 個 詞 語 句 子 或 段 落, 也 可 以 進 行 到 整 篇 文 章 整 本 書 甚 至 於 某 作 者 的 所 有 作 品 但 無 論 如 何, 小 到 一 個 字 或 大 到 一 個 篇 章, 譯 者 都 應 該 隨 時 考 量 到 信 達 恰 的 問 題 紐 馬 克 說 : 翻 譯 廣 告 的 文 章, 或 許 以 段 落 為 單 位, 翻 譯 公 告 則 以 句 子 為 單 位, 而 翻 譯 法 律 條 文 則 以 字 或 詞 語 為 單 位 (Newmark 1981, 130) 依 紐 馬 克 的 觀 點, 不 同 的 文 類 與 不 同 的 場 合, 會 要 求 調 整 翻 譯 的 單 位 這 種 調 整, 其 實 也 是 為 了 使 譯 文 兼 具 信 達 恰 最 後, 我 們 必 須 強 調 : 嚴 復 以 信 達 雅 為 譯 事 楷 模, 固 然 不 如 信 達 恰, 但 他 認 為 譯 事 楷 模 等 同 於 文 章 正 軌, 這 想 法 則 是 千 真 萬 確 不 管 原 文 或 譯 文, 都 要 誠 信 通 達 與 恰 當 只 是 原 文 只 需 要 誠 信 於 原 作 者 的 心 思, 譯 文 則 要 先 誠 信 於 譯 者 的 心 思, 再 誠 信 於 原 作 者 的 心 思, 如 此 而 已 至 於 通 達 與 恰 當, 兩 者 都 是 任 何 溝 通 方 式 必 須 講 究 的 條 件 在 解 構 (deconstruction) 似 仍 流 行 的 今 天, 或 許 有 人 真 的 會 去 質 疑 說 : 原 文 真 的 在 先 而 譯 文 在 後 嗎? 譯 文 真 的 要 靠 原 文 而 存 在 嗎? 因 此, 譯 文 真 的 要 信 於 原 文, 而 必 須 隨 原 文 一 起 通 達 與 恰 當 嗎 22? 針 對 這 種 解 構 的 質 疑, 我 們 的 回 答 是 : 除 非 你 要 開 玩 笑, 否 則 翻 譯 能 不 信 於 原 文, 能 不 跟 原 文 一 樣 通 達 一 樣 恰 合 情 境 嗎? 註 釋 1. 伍 蠡 甫 在 其 伍 光 建 的 翻 譯 觀 點 一 文 中 說 : 這 個 [ 信 達 雅 ] 的 標 準, 來 自 西 方, 並 非 嚴 復 所 創 (361) 但 伍 並 未 指 出 西 方 何 人 創 此 標 準 本 人 對 此 說 存 疑 張 煥 堂 在 其 修 辭 立 其 誠 : 從 傅 柯 論 述 埋 論 重 審 嚴 復 的 信 達 雅 一 文 中, 引 錢 鍾 書 之 見 解, 將 信 達 雅 推 至 支 謙 ( 三 世 紀 人 ) 之 法 句 經 序, 又 另 引 李 奭 學, 將 之 推 至 蘇 格 蘭 法 學 家 Alexander Tytler ( ) 本 人 認 為 這 些 說 法 均 不 可 靠 2. 詳 魯 迅 與 瞿 秋 白 關 於 翻 譯 的 通 信, 印 在 劉 靖 之, 翻 譯 論 集, 詳 趙 元 任 論 翻 譯 中 信 達 雅 的 信 的 幅 度,p. 48, 以 及 Postgate, Translation and Translations (London, 1922) 一 書 4. 前 四 種 為 word-for-word translation, literal translation, faithful translation, semantic translation; 後 四 種 為 adaptation, free translation, idiomatic translation, 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 見 其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pp 有 關 literariness 的 詳 細 探 討, 請 參 看 本 人 (C. H. Tung), The Nature and the Locus of Literariness 一 文 此 文 印 在 Literary Theory: Some Traces in the Wake, 詳 本 人 The Four Linguistic Spaces of Poetry 一 文, 該 文 印 在 Literary Theory: Some Traces in the Wake, 所 謂 境 (situation), 既 指 作 品 內 部 之 情 境, 也 指 作 品 所 存 在 之 環 境 7. 像 瞿 秋 白 和 魯 迅 就 是 以 順 或 不 順 來 討 論 翻 譯 8. 見 其 魯 迅 對 於 翻 譯 工 作 的 貢 獻 一 文, 頁 312 引 述 在 鄭 延 國 惟 有 雅 字 多 剪 裁 一 14

15 文 ( 9. 引 述 在 鄭 延 國 惟 有 雅 字 多 剪 裁 一 文, 鄭 指 出 許 淵 沖 的 優 還 有 發 揮 譯 語 優 勢 ( 優 於 原 作 ) 之 意 ( 10. 此 為 Henry G. Schogt 在 Linguistics, Literary Analysis, and Literary Translation 一 書 中 (p. 5) 所 持 的 論 點, 引 在 Barnstone, p 此 論 點 也 有 人 ( 如 James S. Holmes 等 ) 反 對 11. 見 其 Dictionaire de linguistique (1973), 其 法 文 原 文 為... en conservant les èquivalences sèmantiques et stylistiques, 引 譯 在 Bell, p 見 其 Dictionary of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p. 713, 引 在 Bell, p 本 段 所 提 的 新 潮 理 論 與 譯 法, 係 根 據 Quah (pp ) 的 概 述 而 撰 寫 Skopos 是 希 臘 文, 其 含 義 為 aim, purpose, goal, objective, intention 等 14. 關 於 大 文 小 文 外 文 內 文 等 之 相 互 關 係, 詳 本 人 文 學 創 作 的 理 論 與 教 學 (pp ) 之 討 論 15. 想 詳 細 瞭 解 decoding and recoding 的 過 程 與 問 題, 請 看 Bassnett, pp 關 於 這 些 語 言 行 動 的 理 論 與 術 語, 請 參 看 J. L. Austin s 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 一 書 17. 其 實, 單 語 字 典 等 於 在 做 Jakobson 所 謂 的 intralingual translation, 而 雙 語 字 典 等 於 在 做 interlingual translation 18. 關 於 梁 啟 超 譯 inspiration 一 字, 見 趙 元 任,p. 52, 及 p. 62 之 註 4 關 於 梁 實 秋 譯 Oedipus complex 一 詞, 見 其 哈 姆 雷 特 之 序 言,p 此 例 句 取 自 趙 元 任,p 本 句 與 下 面 許 多 句 的 翻 譯 問 題, 在 本 人 懂 更 懂 學 習 英 文 網 站 之 大 家 一 起 翻 節 目 中 有 詳 細 討 論 此 則 見 [ 翻 6] 21. 有 關 貼 切 條 件 之 說 明, 詳 Pratt, p. 81 ff 22. 關 於 翻 譯 的 解 構 問 題, 詳 Gentzler, p. 145 ff 15

16 參 考 文 獻 伍 蠡 甫 (1979) 伍 光 建 的 翻 譯 觀 點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香 港 : 三 聯 書 店 香 港 分 店,1985 頁 余 光 中 (1969) 翻 譯 和 創 作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何 欣 ( 年 份 不 詳 ) 胡 適 論 翻 譯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李 季 (1984) 魯 迅 對 於 翻 譯 工 作 的 貢 獻 羅 新 璋 編 翻 譯 論 集 1984 頁 林 以 亮 (1974) 翻 譯 的 理 論 與 實 踐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林 語 堂 (1932) 論 翻 譯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柯 平 (1994) 英 漢 與 漢 英 翻 譯 台 北 : 書 林 思 果 (1994) 翻 譯 研 究 台 北 : 大 地 出 版 社 許 淵 沖 (1998) 文 學 翻 譯 談 台 北 : 書 林 黃 邦 傑 (1991) 翻 譯 的 種 類 與 標 準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工 作 者 手 冊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95 頁 張 煥 堂 (2010) 修 辭 立 其 誠 : 從 傅 柯 論 述 埋 論 重 審 嚴 復 的 信 達 雅 編 譯 論 叢 3.1 頁 董 崇 選 (1997) 文 學 創 作 的 理 論 與 教 學 台 北 : 書 林 (2010) 大 家 一 起 翻 懂 更 懂 學 習 英 文 網 站 葛 傳 槼 (1980) 漫 談 由 漢 譯 英 問 題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趙 元 任 (1967) 論 翻 譯 中 信 達 雅 的 信 的 幅 度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劉 重 德 (1991) 文 學 翻 譯 十 講 北 京 : 中 國 對 外 翻 譯 出 版 公 司 劉 靖 之 (1985) 翻 譯 論 集 香 港 : 三 聯 書 店 香 港 分 店 魯 迅 (1931) 魯 迅 與 瞿 秋 白 關 於 翻 譯 的 通 信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鄭 延 國 (2008) 惟 有 雅 字 多 剪 裁 大 公 報 news/o8/07/07/tk htm 韓 迪 厚 ( 年 份 不 詳 ) 嚴 復 的 翻 譯 理 論 及 其 影 響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瞿 秋 白 (1932) 魯 迅 與 瞿 秋 白 關 於 翻 譯 的 通 信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3-10, 羅 新 璋 (1984) 翻 譯 論 集 北 京 : 商 務 印 書 館 嚴 復 (1897) 天 演 論 譯 例 言 劉 靖 之 編 翻 譯 論 集 頁 1-2 Austin, J. L. (1962). 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 Oxford: Clarendon. Barnstone, Willis. (1993). The poetics of translation: history, theory, practice. New Haven & London: Yale UP. 16

17 Bonnefoy, Yves. (1989). Translating poetry. In Schulte & Biguenet (Ed.),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Chicago & London: U of Chicago P. pp Dryden, John. (1680). On translation. In Schulte & Biguenet (Ed.),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pp Friedrich, Hugo. (1965). On the art of translation. In Schulte & Biguenet (Ed.),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pp Gentzler, Edwin, ed. (2001). 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 (Revised 2 nd Ed.). Cleveland: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Hartmann, R. R. K. & F. C. Stork. (1972). Dictionary of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Amsterdam: Applied Science. Jakobson, Roman. (1987). Language in literature. Cambridge, MS: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P (1959). On linguistic aspects of translation. In Schulte & Biguenet (Ed.),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pp Newmark, Peter. (1981).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Oxford & New York: Pergamon Press (1988).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New York: Prentice Hall. Nida, Eugene A. (1964).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 Leiden, Netherlands: E.J. Brill. Pratt, Mary Louise. (1977). Toward a speech act theory of literary discourse. Bloomington: Indiana UP. Quah, C, K. (2006). Translation and technology.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Schleiermacher, Friedrich. (1938). On the different methods of translating. In Schulte & Biguenet (Ed.),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pp Schulte, Rainer & John Biguenet (eds.) (1992). Theories of translation. Chicago & London: U of Chicago P. Tung, C. H. (2007). Literary theory: some traces on the wake. Taipei: Showwe. Chung-hsuan Tung is currently Professor of the Department of Applied Foreign Languages, Chung Shan Medical University, and Emeritus Professor of the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Taiwan. chtung@dragon.nchu.edu.tw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