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大40期全一冊封面封底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頁 101-124 1 二 八 年 三 月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林 雪 鈴 摘 要 青 女 為 神 話 中 掌 管 霜 雪 之 神, 其 原 始 面 貌 應 為 掌 管 陰 性 肅 殺 力 量 之 黑 色 女 神 青 女 之 名 中 的 青 字, 意 為 玄 黑, 所 執 掌 的 霜 雪, 則 為 陰 寒 死 亡 之 象 徵 此 一 神 話, 根 連 於 古 代 天 陽 地 陰 的 思 維 春 夏 時 陽 氣 盛 施, 陰 氣 含 藏 於 地, 秋 日 則 為 陰 陽 轉 換 的 關 鍵, 因 此 有 霜 雪 出 現, 代 表 肅 殺 之 氣 降 臨 淮 南 天 文 訓 中 的 地 氣 不 藏, 乃 化 其 殺 青 女 乃 出, 以 降 霜 雪, 表 現 的 正 是 地 底 陰 寒 之 氣 流 散, 霜 雪 佈 化 殺 氣 的 概 念 本 文 由 青 女 別 名 繁 多 的 現 象 著 手, 發 現 通 行 的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恐 為 衍 誤 青 要 玉 女 應 為 青 要 山 聖 女 武 羅, 而 青 腰 玉 女 則 為 道 教 五 方 玉 女 群 中 的 東 方 玉 女 因 為 青 女 有 黑 色 死 亡 之 意, 於 是 先 衍 生 出 青 夭 玉 女 的 別 名, 又 因 為 夭 要 腰 音 同, 以 致 混 淆 為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由 其 異 名 演 變 追 溯, 可 以 揭 得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變 異 與 原 始 面 貌 關 鍵 字 : 青 女 霜 雪 神 話 武 羅 女 神 青 腰 玉 女 淮 南 天 文 訓 大 綱 : 一 前 言 二 青 女 之 名 的 幾 種 可 能 解 釋 三 青 要 玉 女 與 武 羅 女 神 之 聯 繫 四 道 教 經 典 對 青 腰 玉 女 的 擴 充 演 繹 五 霜 雪 的 陰 性 死 亡 意 涵 與 青 女 別 名 青 夭 六 結 論 : 從 青 女 到 青 腰 玉 女 的 演 變 推 測 文 藻 外 語 學 院 應 用 華 語 文 系 助 理 教 授 101

2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一 前 言 青 女 乃 神 話 中 相 傳 掌 管 霜 雪 之 神, 於 深 秋 九 月 現 身, 降 佈 霜 雪, 向 天 下 宣 告 嚴 冬 的 來 臨 其 主 要 記 載 見 於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 至 秋 三 月 青 女 乃 出, 以 降 霜 雪 1 一 段 除 了 子 書, 青 女 神 話 也 多 見 於 民 俗 與 文 學 作 品 如 農 曆 九 月 俗 稱 青 女 月 ; 童 蒙 書 幼 學 瓊 林 有 青 女 乃 霜 之 神 一 條 ; 歷 代 文 學 作 品 也 多 見 引 用, 如 李 商 隱 霜 月 名 句 : 青 女 素 娥 俱 耐 冷, 月 中 霜 裡 鬥 嬋 娟 2 我 們 從 歷 代 雅 俗 文 本 的 廣 泛 引 用, 可 以 知 道 這 是 一 個 流 傳 較 為 普 及 的 神 話 傳 說 神 話 傳 說 的 流 傳, 繫 乎 民 眾 的 接 受 大 凡 通 俗 的 習 慣 與 知 識, 概 非 隱 奧 難 明 那 些 丟 失 了 語 義 與 現 象 聯 繫 的 神 話, 則 往 往 逐 漸 消 失 這 是 現 代 化 對 古 老 文 化 的 淘 洗 霜 神 青 女 作 為 一 個 進 入 蒙 學 系 統, 成 為 基 礎 文 化 知 識 的 天 文 神 話, 其 名 義 應 該 淺 近, 並 且 與 外 在 現 象 有 著 明 確 的 連 結, 因 此 能 保 有 穩 固 的 象 徵 結 構, 長 久 流 傳 但 是 初 步 從 青 女 的 命 名 與 霜 雪 的 外 部 印 象 來 看, 霜 神 何 以 名 為 青 女? 青 色 女 性 跟 秋 冬 的 關 係 何 在? 卻 不 甚 清 晰, 甚 至 存 在 著 矛 盾 的 現 象 例 如 : 青, 多 指 綠 色, 綠 色 為 春 天 的 象 徵, 有 生 機 蓬 勃 之 意 這 與 霜 雪 秋 冬 蕭 瑟 的 意 象, 有 著 很 大 的 落 差 又, 青 女 在 詩 文 中 往 往 以 柔 弱 唯 美 的 形 象 出 現 3, 這 似 乎 也 與 神 話 蘊 含 的 敬 畏 崇 拜 心 理 不 符 那 些 青 女 無 衣 青 女 耐 冷 的 描 寫, 恐 怕 是 詩 人 淒 冷 孤 立 之 自 我 鏡 象, 已 與 神 話 相 去 甚 遠 從 神 話 到 文 學 創 作, 青 女 神 話 恐 怕 已 發 生 了 極 大 的 嬗 變, 致 使 如 今 從 青 女 的 表 面 字 義, 已 無 法 窺 得 霜 雪 神 話 的 原 貌 青 女 神 話 的 流 傳, 還 有 一 個 有 趣 的 現 象, 那 便 是 異 名 的 增 衍 繁 多 霜 雪 神 青 女, 又 稱 青 腰 玉 女 青 要 玉 女 青 皇 玉 女 青 霄 玉 女 或 青 夭 玉 女 等 這 些 異 名 雖 然 多 是 一 音 之 轉, 但 是 又 各 自 有 其 獨 立 性 青 霄 玉 女, 指 的 是 天 女 青 夭 1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8), 卷 三 天 文 訓, 頁 231 2 全 唐 詩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0), 卷 539, 頁 6146 3 如 前 引 唐. 李 商 隱, 霜 月, 全 唐 詩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0), 卷 539, 頁 6146 又 如 明. 楊 慎, 漁 家 傲. 滇 南 月 節 其 十 一 : 青 女 素 娥 紛 欲 下, 銀 霰 灑, 玉 鱗 皴 遍 鴛 鴦 瓦 全 明 詞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4), 第 二 冊, 頁 804 102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3 強 調 秋 霜 消 亡 的 力 量 其 中 最 特 異 的 又 屬 青 腰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是 道 教 五 方 玉 女 群 中 的 東 方 玉 女, 多 見 於 上 清 派 道 經 其 中 無 論 就 所 屬 的 東 方 春 季 概 念, 或 所 延 伸 的 道 教 存 思 養 煉 之 術 來 看, 均 與 秋 霜 不 相 聯 繫 然 而, 青 腰 玉 女 卻 始 終 與 青 女 一 名 相 併 流 傳 混 合 使 用 例 如 宋 代 王 安 石 的 詩 作 中, 便 時 而 以 青 女 時 而 以 青 腰 玉 女 來 指 稱 霜 雪 4 此 一 矛 盾 現 象, 顯 示 青 女 及 霜 雪 神 話 的 原 始 面 貌, 確 實 混 淆 不 清, 值 得 探 索 但 同 時 也 提 供 了 一 個 可 能 : 如 果 能 解 答 青 女 青 腰 玉 女 何 以 相 互 矛 盾 的 問 題, 並 進 一 步 掌 握 青 女 的 名 義, 包 括 命 名 的 源 由 別 名 增 衍 現 象 與 交 互 關 係 等, 也 許 能 還 原 霜 雪 神 話 的 原 始 面 貌, 並 對 其 流 傳 變 異 過 程 有 所 釐 清 青 女 神 話 的 記 載, 主 要 出 於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一 書 淮 南 歷 代 注 本 極 多, 因 此 青 女 別 名 的 各 種 寫 法 也 參 差 互 見 吳 承 仕 淮 南 舊 注 校 理 曾 就 此 一 現 象 加 以 彙 整, 見 : 青 女, 天 神, 青 霄 青 女 乃 出, 以 降 霜 雪 玉 女, 主 霜 雪 也 青 霄 之 霄, 朱 本 作 皇 景 宋 本 作 妖 ( 加 艹 ) 初 學 記 卷 三 兩 引 作 要 御 覽 十 四 十 六 引 作 夭 二 十 四 引 作 霄 承 仕 案 : 初 學 記 引 作 青 要, 是 也 漢 書. 司 馬 相 如 傳 : 載 玉 女 而 與 之 歸 張 揖 曰 : 玉 女, 青 要 乘 弋 是 也 此 注 文 當 為 青 要 之 證 能 改 齋 漫 錄 緯 略 歲 時 廣 記 引 淮 南 此 注, 並 作 青 要 玉 女 5 從 吳 承 仕 的 整 理 可 知, 青 要 玉 女, 又 作 : 青 霄 玉 女 青 皇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青 夭 玉 女 青 妖 ( 加 艹 ) 玉 女 等 這 些 異 文 中, 有 音 同 或 音 近 關 係, 如 青 要 青 腰 青 夭 青 霄 ; 有 義 近 關 係, 如 皇 霄 均 指 天 ; 也 有 形 似 關 係, 如 皇 與 要 其 中 獨 立 性 最 強, 又 各 不 相 屬 的 別 名, 當 屬 青 腰 玉 女 與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如 前 所 述, 是 道 教 上 清 派 存 思 法 門 中 的 天 女, 在 道 經 建 構 初 期 即 被 賦 予 明 確 的 角 色 定 位 至 於 青 要 玉 女, 則 似 與 青 要 山 女 神 相 關 山 海 經 有 : 青 要 之 山, 4 紅 梨 : 歲 晚 蒼 官 才 自 保, 日 高 青 女 尚 橫 陳 為 王 安 石 廣 受 詩 話 討 論 的 名 句, 其 中 以 青 女 指 霜 雪 另 又 代 薛 秀 才 一 詩 則 使 用 青 腰 玉 女 稱 呼, 見 : 故 將 明 豔 凌 霜 雪, 未 怕 青 腰 玉 女 嗔 一 聯 王 荊 文 公 詩 李 壁 注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3), 頁 1844 5 吳 承 仕, 淮 南 舊 注 校 理 ( 北 京 : 北 京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頁 23-24 103

4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實 惟 帝 之 密 都 ( 鬼 申 ) 武 羅 司 之 一 段 6 青 要 山 是 帝 之 人 間 密 都 7, 由 女 神 武 羅 掌 管 玉 有 神 聖 義, 青 要 山 的 神 聖 女 神, 當 可 稱 為 青 要 玉 女 由 於 青 腰 玉 女 青 要 玉 女 兩 個 別 名, 寓 意 最 為 豐 富 特 出, 又 與 秋 霜 形 象 毫 無 關 係, 因 此 擬 作 為 最 初 的 討 論 進 路 希 望 能 藉 由 異 名 現 象 的 釐 清, 進 一 步 探 得 青 女 神 話 之 原 貌 文 中 將 首 先 討 論 青 女 一 名 的 幾 種 可 能 解 釋, 接 下 來 別 立 兩 節, 探 討 青 要 玉 女 與 武 羅 女 神 的 聯 繫 及 道 經 對 青 腰 玉 女 的 演 繹 最 後 根 據 對 青 女 命 名 別 名 衍 生 的 瞭 解, 探 討 神 話 的 原 初 面 貌 與 流 傳 異 變 若 青 要 青 腰 與 青 女 確 實 有 關, 那 麼 其 間 所 具 有 的 象 徵 關 係, 隱 密 而 內 在, 卻 未 曾 揭 出, 值 得 加 以 探 討 若 彼 此 無 關, 那 麼 青 女 何 以 衍 生 出 如 此 根 深 蒂 固 的 異 名? 是 否 書 面 上 已 丟 失 了 象 徵 作 用, 必 須 以 曲 折 的 方 式 另 出 詮 釋? 果 真 如 此, 那 麼 亦 符 合 神 話 傳 遞 過 程 中, 失 去 象 徵 聯 繫 後 的 彌 補 反 應, 有 其 印 證 意 義 二 青 女 之 名 的 幾 種 可 能 解 釋 青 女 的 命 名, 由 青 與 女 構 成 女 字 僅 表 示 性 別, 青 字 則 負 擔 了 主 要 的 指 意 辨 別 作 用 因 此 青 女 之 名 的 解 釋, 恐 應 著 落 在 青 字 上 青 字 的 意 涵 十 分 多 元 而 分 歧, 近 年 來 有 許 多 學 者 不 約 而 同 的 關 注 到 此 一 現 象 如 2005 2006 兩 年 間, 便 有 王 玉 英 顏 色 詞 青 及 其 國 俗 語 義 探 析 8 王 琪 青 雲 系 列 中 的 青 是 顏 色 詞 嗎? 9 潘 峰 釋 青 10 李 春 玲 漢 語 中 青 系 詞 族 的 文 化 蘊 涵 及 其 成 因 11 等 多 篇 論 文 這 些 討 論 對 於 青 女 命 意 的 分 析 產 生 很 大 幫 助 透 過 學 者 對 青 字 多 元 詞 義 的 整 理, 再 刪 除 與 女 字 結 合 時 不 合 理 的 部 分, 青 女 的 命 名 至 少 可 以 得 出 下 列 幾 種 解 釋 : 1. 青 為 天 的 意 思 青 作 天 義, 可 參 見 王 琪 青 雲 系 列 中 的 青 是 顏 色 詞 嗎? 一 文 所 6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1993), 卷 五 中 山 經, 頁 151 7 帝, 或 說 為 天 帝, 或 說 為 黃 帝 8 登 載 於 修 辭 學 習 雙 月 刊,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6 年 第 五 期 9 登 載 於 渭 南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陝 西 : 渭 南 師 範 學 院, 第 21 卷 第 4 期,2006 年 7 月 10 登 載 於 漢 字 文 化, 北 京 : 北 京 國 際 漢 字 研 究 會,2006 年 第 一 期 11 登 載 於 青 海 師 範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 青 海 : 青 海 師 範 大 學,2005 年 第 四 期 104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5 論 青 雲 青 霞 青 霜 青 覆 青 靄 青 霧 是 一 組 反 映 自 然 現 象 的 詞 語, 主 要 辭 書 都 認 為 其 中 的 青 是 顏 色 詞 依 據 青 在 古 漢 語 實 指 四 種 顏 色 的 實 際 情 況, 通 過 對 有 關 自 然 現 象 進 行 分 析, 可 以 發 現 成 說 有 誤 運 用 借 代 引 申 及 組 合 同 化 這 兩 種 詞 義 衍 生 的 方 法, 可 以 得 出 此 系 列 中 的 青 指 天 12 根 據 王 琪 學 者 的 說 法, 在 反 映 自 然 現 象 的 青 雲 詞 系 中, 青 字 並 非 表 現 顏 色, 而 是 天 的 意 思 青 雲 便 是 天 空 的 雲, 青 霞 便 是 天 空 的 霞 光 與 霜 雪 關 係 密 切 的 青 霜, 也 屬 於 青 雲 詞 系 因 此 青 女 的 青, 很 可 能 表 示 的 是 青 霜 之 女 天 霜 之 女, 青 是 天 的 意 思, 青 女 即 為 天 女 2. 青 為 玄 的 意 思 青 字, 也 可 解 釋 作 玄 色, 亦 即 黑 色, 例 證 極 多 如 成 語 青 眼 有 加, 原 典 為 阮 籍 慣 作 青 白 眼, 其 中 青 眼 便 是 以 黑 眼 珠 看 人 青 的 意 思 為 黑 色 又 李 白 將 進 酒 也 有 : 君 不 見 高 堂 明 鏡 悲 白 髮, 朝 如 青 絲 暮 成 雪 其 中 青 絲 與 白 髮 相 對, 指 的 是 黑 髮, 青 字 也 當 黑 色 解 若 青 女 的 青 字 為 玄 色 意 涵, 青 女 便 成 為 黑 色 女 神, 與 其 形 象 執 掌, 亦 極 相 符 支 持 的 原 因, 包 括 了 : 霜 雪 本 質 為 水, 水 在 五 行 顏 色 中, 屬 黑 色 霜 雪 來 自 北 方, 北 方 在 五 行 中, 主 黑 色 霜 雪 含 有 肅 殺 夭 亡 的 力 量, 黑 色 亦 為 冥 亡 的 象 徵 再 者, 因 為 青 可 解 釋 為 玄 色, 古 神 話 中 為 西 王 母 取 食 的 青 鳥, 也 因 此 可 與 商 的 祖 源 玄 鳥 連 結 起 來 玄 鳥 神 話, 見 於 詩 經. 玄 鳥 記 載, 所 謂 : 天 命 玄 鳥, 降 而 生 商, 宅 殷 土 芒 芒 13 這 其 中 所 提 到 玄 鳥, 究 竟 指 的 是 何 種 禽 鳥? 說 法 不 一 或 說 為 燕, 或 說 為 鷙 鳥, 或 說 為 鳳 鳥 其 中, 以 燕 子 的 說 法, 最 為 普 遍 而 燕 子 的 體 色, 正 為 玄 黑 色 從 青 與 玄 均 指 黑 色 的 通 義 來 看, 青 鳥 與 玄 鳥, 似 乎 是 相 通 的 只 是, 青 鳥 作 為 西 王 母 的 信 使, 西 王 母 部 族 何 以 與 殷 12 此 為 該 篇 論 文 摘 要, 渭 南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21 卷 第 4 期,2006 年 7 月, 頁 40 13 屈 萬 里, 詩 經 詮 釋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1983), 頁 622 105

6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商 共 用 一 玄 鳥 圖 騰? 陳 勤 建 中 國 鳥 信 仰 關 於 鳥 化 宇 宙 觀 的 思 考 一 書, 統 述 太 陽 鳥 部 族 的 傳 播, 認 為 西 王 母 原 屬 東 土 太 陽 鳥 部 族, 是 後 來 才 西 遷 的 14 見 : 西 王 母 在 原 東 土 太 陽 鳥 部 族 中 有 顯 要 的 地 位 三 青 鳥 即 傳 說 中 的 日 中 三 足 烏 青 古 亦 為 玄, 故 青 鳥, 也 就 是 玄 鳥, 即 蒼 黑 體 色 的 鳥, 為 東 夷 太 陽 鳥 的 特 徵 已 移 居 西 土 的 西 王 母, 貼 身 的 侍 從, 仍 然 是 東 方 太 陽 鳥 族 的 神 靈 15 根 據 陳 勤 建 的 研 究, 西 王 母 原 屬 東 方 太 陽 神 部 族, 青 鳥 其 實 就 是 玄 鳥 而 青 鳥 如 果 便 是 玄 鳥, 那 麼 與 玄 鳥 ( 青 鳥 ) 相 關 的 擬 人 化 演 繹, 所 謂 西 王 母 的 使 者 玄 女, 是 不 是 也 可 與 青 女 聯 繫 起 來? 青 女 是 不 是 便 是 玄 女 呢? 此 一 猜 測 最 大 的 矛 盾 來 自 於 玄 女 與 青 女 的 執 掌 的 差 異 青 女 為 霜 雪 之 神, 玄 女 卻 是 帝 王 之 師 王 母 的 使 者 ( 據 墉 城 集 仙 錄 ), 二 者 似 乎 落 差 極 大 不 過, 胡 萬 川 先 生 曾 經 提 出 玄 女 便 是 天 女 魃 的 說 法 其 玄 女 白 猿 天 書 一 文 指 出 : 九 天 玄 女 是 由 黃 帝 蚩 尤 之 戰 神 話 中 的 天 女 魃 所 演 變 出 來 的 女 神 16 天 女 魃 的 形 象 與 青 女 較 為 近 似 她 們 均 掌 控 了 控 制 氣 候 的 力 量, 而 且 女 魃 出 場 的 時 候, 還 恰 是 衣 青 衣 17 如 果 天 女 魃 便 是 玄 女, 那 麼 青 女 與 玄 女 的 相 似 度 更 為 加 深, 似 乎 可 以 延 伸 出 青 女 與 玄 女 相 關 的 大 膽 臆 測 3. 青 為 白 色 綠 色 或 藍 色 青 作 為 顏 色 詞, 除 了 上 文 的 黑 色 外, 還 用 作 白 色 黑 色 藍 色 白 色 與 霜 雪 的 意 象 十 分 貼 合, 但 是 使 用 頻 率 低 有 些 解 釋 青 字 意 涵 的 論 文 將 青 雲 青 霄 說 解 為 白 色 義, 實 際 上 如 上 引 王 琪 論 文 所 述, 這 些 詞 彙 中 的 青 字, 應 該 是 天 的 意 思 漢 語 大 辭 典 中 也 列 了 白 色 的 用 法, 所 舉 的 例 子 是 老 舍 14 一 說 西 王 母 並 非 西 遷, 本 屬 東 土 如 劉 宗 迪 有 西 王 母 神 話 地 域 淵 源 考 ( 民 俗 研 究 2005 年 第 2 期 ) 西 王 母 信 仰 的 本 土 文 化 背 景 與 民 俗 淵 源 ( 杭 州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社 科 版 2005 年 第 3 期 ) 等 論 文, 認 為 由 於 解 讀 山 海 經 偏 差 的 關 係, 遂 有 西 王 母 居 處 西 域 的 誤 解 15 陳 勤 建, 中 國 鳥 信 仰 關 於 鳥 化 宇 宙 觀 的 思 考 ( 北 京 : 學 苑 出 版 社,2003), 頁 117 16 胡 萬 川, 真 假 虛 實 小 說 的 藝 術 與 現 實 (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2005), 頁 127 17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大 荒 北 經, 頁 490 106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7 四 代 同 堂 五 一 : 慢 慢 的, 窗 子 發 了 青 18 其 它 用 作 綠 色 的 例 子, 如 : 青 草 青 翠 青 秧 苗 名 留 青 史 等 ; 用 作 藍 色 的 例 子, 如 : 青 出 於 藍 青 天 白 日 雨 過 天 青 色 等 也 都 是 習 見 的 在 白 綠 藍 三 種 青 字 的 解 釋 中, 白 色 與 霜 雪 的 形 象 最 為 相 近, 但 青 字 幾 乎 不 作 白 色 義 來 解, 古 典 文 學 中 找 不 到 直 接 的 例 證 藍 色 與 霜 雪 似 無 關 連, 綠 色 則 與 霜 雪 意 象 全 然 相 悖 而 當 青 字 作 玄 色 義 時, 與 水 北 方 冬 天 相 配, 跟 霜 雪 的 組 成 元 素 季 節 方 位, 也 最 為 相 符, 而 且 能 夠 表 現 北 方 黑 色 夭 亡 草 木 黃 落 萬 物 閉 藏 的 意 象 因 此 青 女 之 青 字, 應 取 玄 色 義 三 青 要 玉 女 與 武 羅 女 神 之 聯 繫 通 過 對 青 女 名 義 的 考 察, 可 知 青 為 玄 色, 青 女 似 即 玄 色 女 神 然 而 此 一 意 涵, 雖 然 能 夠 解 釋 北 方 季 節 水 死 亡 等 霜 雪 元 素, 但 卻 無 法 聯 繫 解 釋 青 女 的 其 他 別 名 在 青 女 的 諸 多 別 名 中, 以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的 使 用 較 為 普 遍 例 如 歷 代 詩 文 引 用 霜 雪 神 話, 少 見 青 霄 青 皇 青 夭 等 寫 法, 而 多 用 青 要 或 青 腰 又 青 要 也 是 現 行 淮 南 注 本 中 普 遍 的 用 法, 如 吳 承 仕 淮 南 舊 注 校 理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陳 麗 桂 新 編 淮 南 子 皆 是 由 此 看 來, 青 要 玉 女 是 青 女 別 名 中, 最 被 接 受, 運 用 最 廣 的 一 個 如 果 單 從 文 字 使 用 的 習 慣 推 敲, 要 與 腰 古 字 通 同, 而 腰 為 後 起 字, 那 麼, 青 腰 玉 女 很 可 能 是 青 要 玉 女 的 衍 名 青 要, 是 一 座 與 中 華 古 文 明 發 源 地 有 著 強 烈 相 關 的 山 名, 亦 即 山 海 經 中 所 謂 的 青 要 之 山 這 是 否 暗 示 著 青 女 神 話 存 有 著 地 域 的 印 記? 莫 非 青 要 之 名 與 霜 雪 意 象 無 關, 而 是 地 名 標 記 其 背 景 為 霜 雪 神 話 傳 自 青 要 山 地 區, 當 地 以 青 要 玉 女 為 霜 雪 神, 因 此 霜 雪 神 省 稱 為 青 女? 此 一 臆 測 若 要 成 立, 有 幾 點 疑 問 必 須 解 決 那 便 是 :1. 青 要 山 在 中 華 文 化 流 傳 中 是 否 具 有 關 鍵 地 位, 因 而 使 此 一 區 域 性 的 天 文 神 話, 有 了 通 傳 的 可 能 2. 青 女 顯 為 女 性, 青 要 山 的 山 神 是 否 亦 為 女 性 神 祇?3. 青 要 山 神 即 使 為 女 性, 其 執 掌 亦 應 與 氣 候 相 關 4. 青 要 玉 女 簡 稱 為 青 女, 是 否 在 文 獻 上 取 得 支 持 這 四 18 漢 語 大 辭 典 ( 上 海 : 漢 語 大 辭 典 出 版 社,1995), 第 11 冊, 頁 515 107

8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點 如 果 有 一 點 不 成 立, 青 女 神 話 便 應 不 是 來 源 於 青 要 山, 而 必 須 另 尋 青 要 玉 女 此 一 異 名 的 來 源 1. 關 於 青 要 山 在 文 化 流 傳 中 的 地 位 根 據 楊 作 龍 河 洛 上 古 歷 史 文 化 考 論 一 文 的 考 述, 青 要 山 及 其 周 邊 是 少 典 氏 的 居 地, 歷 史 可 上 溯 自 伏 羲 時 代 又, 根 據 山 海 經. 中 次 山 經 : 青 要 之 山, 實 為 帝 之 密 都 南 望 墠 渚, 禹 父 之 所 化 兩 條 記 載, 再 參 酌 以 少 典 氏 的 世 系 與 歷 史 記 載, 可 知 青 要 山 從 三 皇 五 帝 時 代 起, 一 直 到 三 代, 確 實 與 中 原 世 統 淵 源 極 深 19 2. 青 要 山 的 山 神 是 否 亦 為 女 性 神 祇? 青 要 山 的 神 靈, 名 為 武 羅, 確 然 為 一 女 神 根 據 山 海 經 的 記 載 : 又 東 十 里, 曰 青 要 之 山, 實 惟 帝 之 密 都 ( 鬼 申 ) 武 羅 司 之, 其 狀 人 面 而 豹 文, 小 要 而 白 齒, 而 穿 耳 以 鐻, 其 鳴 如 鳴 玉 是 山 也, 宜 女 子 畛 水 出 焉, 而 北 流 注 于 河 其 中 有 鳥 焉, 名 曰 鴢, 其 狀 如 鳧, 青 身 而 朱 目 赤 尾, 食 之 宜 子 有 草 焉, 其 狀 如 葌, 而 方 莖 黃 華 赤 實, 其 本 如 藁 本, 名 曰 荀 草, 服 之 美 人 色 20 此 一 武 羅 女 神 腰 細 齒 白, 戴 著 環 狀 的 金 屬 耳 飾, 聲 音 像 玉 石 相 擊 般 美 妙, 女 性 的 特 徵 十 分 明 顯 本 段 文 字 後 續 還 特 別 點 出 是 山 也, 宜 女 子, 並 舉 出 實 例 : 首 先 是 畛 水 畔 有 一 種 青 色 的 鳥, 名 為 鴢, 服 食 有 利 於 產 子 再 又 有 一 種 外 型 類 似 蘭 草 的 植 物, 稱 為 荀 草, 服 食 使 女 子 容 顏 美 麗 綜 合 這 些 徵 兆, 青 要 山 不 僅 山 神 為 女 子, 這 塊 地 理 區 域 本 身 亦 有 濃 厚 的 陰 性 崇 拜 跡 象 19 楊 作 龍, 河 洛 上 古 歷 史 文 化 考 論 : 少 典 氏 又 可 稱 為 少 畛 氏 而 青 要 山 是 畛 水 的 源 頭, 所 以 我 大 膽 將 少 典 氏 的 祖 居 之 地 鎖 定 在 青 要 山 據 前 所 述, 其 理 由 :(1) 青 要 山 與 平 逢 山 相 鄰, 兩 山 所 在 氏 族 少 典 氏 和 有 嬌 氏 互 為 婚 姻 符 合 兩 合 婚 姻 的 發 展 規 律 (2) 青 要 山 平 逢 山 所 在 地 區 為 上 古 伏 羲 氏 與 神 農 赫 蘇 氏 的 重 要 活 動 之 地 少 典 氏 為 伏 羲 後 裔, 在 發 明 發 展 祭 典 問 題 上 具 有 承 襲 關 係 ; 在 畜 養 動 物 上 也 與 伏 羲 和 神 農 母 弟 勖 有 繼 承 傳 統 (3) 青 要 山 是 神 武 羅 的 受 祭 之 地, 神 武 羅 應 該 就 是 某 氏 族 的 祖 先 神 說 文 : 鬼 + 申, 神 也 段 注 云 : 當 作 神 鬼 也, 神 鬼 者 鬼 之 神 者 也, 正 是 祖 先 神 之 義 是 哪 一 家 族 與 氏 族 的 祖 先 神? 武 羅 神 以 畜 養 動 物 和 祭 祀 而 著 稱, 其 後 裔 為 少 典 氏 是 最 符 合 上 古 氏 族 發 展 規 律 的 洛 陽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2006 年 第 1 期 ), 頁 16 20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0-151 108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9 而 武 羅 神 的 定 位, 除 了 山 神 之 外, 還 有 袁 珂 認 為 的 山 鬼 式 女 神 21 施 淑 女 22 主 張 的 介 於 鬼 神 之 間 的 精 靈 等 不 同 說 法, 不 盡 相 同 但 總 之 都 是 女 性 的 神 祇 此 外, 歷 史 上 還 有 一 夏 朝 的 良 臣, 亦 名 為 武 羅 見 左 傳. 襄 公 四 年 魏 絳 答 晉 侯 : 公 曰 : 后 羿 如 何? 對 曰 : 昔 有 夏 之 方 衰 也, 后 羿 自 鉏 遷 于 窮 石, 因 夏 民 以 代 夏 政 恃 其 射 也, 不 脩 民 事, 而 淫 于 原 獸, 棄 武 羅 伯 因 熊 髡 尨 圉 而 用 寒 浞 23 此 武 羅 為 一 男 性 的 臣 子, 恐 是 武 羅 女 神 的 後 裔, 以 部 族 為 名 3. 青 要 山 神 之 執 掌 是 否 與 氣 候 相 關? 武 羅 女 神 除 了 掌 管 青 要 山 外, 山 海 經 對 其 特 殊 能 力 沒 有 進 一 步 說 明, 因 此 看 不 出 是 否 與 天 候 相 關 但 是 在 山 海 經. 中 次 三 經 關 於 祠 祀 武 羅 神 的 記 載 中, 同 列 的 二 位 山 神, 卻 都 與 水 天 候 相 關 凡 萯 山 之 首, 自 敖 岸 之 山 至 于 和 山, 凡 五 山, 四 百 四 十 里 其 祠 泰 逢 熏 池 武 羅 皆 一 牡 羊 副, 嬰 用 吉 玉 其 二 神 用 一 雄 雞 瘞 之, 糈 用 稌 24 與 武 羅 同 祀 的 是 熏 池 泰 逢 熏 池 居 於 敖 岸 之 山, 山 上 有 名 為 夫 諸 的 怪 獸, 見 則 其 邑 大 水 25 不 過 見 則 大 水 見 則 大 旱 這 樣 的 描 述, 在 山 海 經 中 屢 見, 也 許 不 具 特 殊 的 象 徵 意 義 另 一 泰 逢 神 則 明 顯 與 天 文 氣 候 相 關 見 : 又 東 二 十 里, 曰 和 山 吉 神 泰 逢 司 之, 其 狀 如 人 而 虎 尾, 是 好 居 于 萯 山 之 陽, 出 入 有 21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3: 珂 案 : 綜 上 經 文 所 敘,( 鬼 申 ) 武 羅 者, 蓋 楚 辭 九 歌 山 鬼 所 寫 山 鬼 式 的 女 神 也 小 要 ( 腰 ) 白 齒, 所 以 窈 窕 宜 笑 ; 赤 豹 文 貍, 或 即 人 面 豹 文 之 演 化 ; 荀 草 服 之 美 人 色, 山 鬼 所 采 三 秀, 說 者 亦 謂 是 使 人 駐 顏 不 老 的 芝 草 之 屬 ; 而 山 鬼 所 思 之 靈 修, 亦 此 ( 鬼 申 ) 武 羅 所 司 密 都 之 帝, 均 高 級 天 神 也 22 施 淑 女, 九 歌 天 問 二 招 的 成 立 背 景 與 楚 辭 文 學 精 神 的 探 討 ( 台 灣 大 學 文 史 叢 刊, 台 北 : 台 灣 大 學,1972.6), 頁 12 23 楊 伯 峻 編 著, 春 秋 左 傳 注 ( 高 雄 : 復 文 圖 書 出 版 社,1991), 下 冊, 頁 936 24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5 25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0 109

10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光 泰 逢 神 動 天 地 氣 也 26 一 段 其 中 所 謂 的 出 入 有 光, 應 該 是 對 閃 電 的 想 像 伴 隨 此 一 想 像 而 來 的 是 泰 逢 神 的 特 殊 能 力, 所 謂 動 天 地 之 氣 郭 璞 注 動 天 地 之 氣 為 言 其 有 靈 爽 能 致 雲 雨 也 27 閃 電 之 後, 有 時 風 雨 大 作, 因 此 被 認 為 是 動 了 天 地 之 氣 在 傳 統 思 維 中, 以 天 為 陽 地 為 陰, 陽 氣 盛 則 旱 陰 氣 淫 則 雨 因 此 郭 璞 注 天 地 氣 動 為 興 雲 雨, 十 分 精 確 同 時 也 印 證 了 泰 逢 與 天 文 氣 候 確 實 相 關 與 武 羅 同 列 的 泰 逢 熏 池, 雖 然 都 與 水 文 相 關, 但 是 關 係 十 分 邊 際, 只 能 附 列, 無 法 證 明 更 無 法 延 伸 出 武 羅 女 神 與 霜 雪 間 的 關 係 如 果 從 地 方 民 俗 去 尋, 倒 也 能 找 出 有 力 的 證 據 至 今 洛 陽 青 要 山 下 的 村 落 城 崖 地, 仍 有 武 羅 宮, 著 名 的 名 勝 中 武 羅 三 潭 青 女 峰, 均 有 神 話 色 彩, 武 羅 神 的 傳 說 事 蹟 亦 極 為 豐 富, 其 中 與 霜 雪 相 關 的 有 : 當 年, 武 羅 姑 娘 因 協 助 黃 帝 收 伏 蚩 尤 的 七 十 二 弟 兄 有 功, 被 封 為 青 要 山 女 神, 掌 管 人 間 婚 姻 她 一 心 要 廣 施 愛 心, 造 福 人 間, 但 剛 剛 大 戰 之 後, 到 處 是 血 污 腥 風, 山 瘴 毒 霧, 加 上 天 無 四 季, 終 年 炎 熱, 於 是 百 病 滋 生, 瘟 疫 流 行, 世 人 還 是 難 脫 苦 海 武 羅 女 神 為 了 驅 邪 除 汙, 淨 化 人 寰, 給 人 們 消 災 祛 病, 特 地 登 上 月 亮, 到 廣 寒 宮 請 來 了 降 霜 仙 子 -- 青 女 青 女 本 是 月 中 吳 剛 大 仙 的 妹 妹, 名 叫 吳 潔, 在 廣 寒 宮 裏 她 是 專 司 降 霜 灑 雪 的 仙 子 這 年 九 月 十 四 日, 她 下 凡 來 到 人 間, 站 在 青 要 山 中 心 最 高 峰 上, 手 撫 一 把 七 弦 琴, 清 音 徐 出, 霜 粉 雪 花 隨 著 顫 動 的 琴 弦 飄 然 而 下, 灑 在 大 地 上, 霜 凍 雪 封, 掩 埋 掉 世 間 一 切 不 潔 於 是, 邪 氣 污 穢, 山 瘴 毒 霧, 頓 時 消 失, 人 們 的 災 災 病 病 也 就 全 無 了 從 那 時 起, 每 年 三 月 十 三 日 九 月 十 四 日, 吳 潔 仙 子 要 兩 次 降 霜 於 是, 九 月 霜, 臘 月 雪, 來 年 三 月 又 霜, 六 月 大 暑, 周 而 復 始, 四 季 乃 分, 百 禾 俱 生 人 們 不 僅 能 免 災 祛 病, 而 且 可 以 豐 衣 足 食 了 28 這 則 傳 說 把 青 女 安 置 在 月 宮 中, 並 託 言 武 羅 女 神 為 了 淨 化 人 世, 因 此 上 月 宮 請 求 霜 雪 仙 子 吳 潔 降 臨 人 世 霜 雪 仙 子 下 凡 後, 站 在 青 要 山 顛, 藉 由 撫 動 七 弦 琴, 26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4 27 郭 璞 山 海 經 注, 引 自 袁 珂 山 海 經 校 注, 頁 155 28 新 安 縣 地 方 史 志 辦 公 室 編, 新 安 縣 文 史 資 料. 黃 帝 密 都 青 要 山 ( 新 安 : 新 安 縣 政 協 文 史 委 員 會, 1998), 頁 20-21 110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11 飄 灑 霜 雪 此 則 故 事 的 內 涵 雖 然 能 連 接 武 羅 與 霜 雪, 但 是 明 顯 經 過 附 會 改 易, 人 情 事 理 多 於 神 話 思 維, 已 難 追 溯 原 貌 4. 青 要 玉 女 簡 稱 為 青 女, 是 否 在 文 獻 上 取 得 支 持? 青 要 玉 女 為 青 女 的 諸 多 異 名 之 一, 但 青 女 是 否 即 為 青 要 玉 女 的 簡 稱, 亦 需 要 文 獻 的 支 持, 方 能 成 立 前 引 青 要 山 的 傳 說, 將 青 要 山 神 武 羅 和 青 女, 視 為 兩 位 不 同 的 神 仙, 已 經 印 證 了 此 一 疑 惑 : 或 許, 青 要 玉 女 並 非 青 女 的 簡 稱 而 青 女 青 要 玉 女 在 歷 史 文 獻 中 的 記 載, 也 出 現 了 分 流 的 情 形 唯 一 將 青 女 青 要 玉 女 合 列 的, 是 高 誘 對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青 女 乃 出 一 條 的 注 然 而 注 是 對 本 文 的 說 明, 並 非 出 於 一 體, 僅 是 後 出 的 理 解 說 明 也 有 可 能, 高 誘 的 注 解 並 不 正 確 在 其 它 的 文 本 中 找 尋 證 據, 則 發 現 稱 青 女 與 稱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的 文 本, 性 質 不 同 民 間 文 學 民 俗 信 仰 中, 仍 稱 青 女, 如 以 九 月 為 青 女 月 幼 學 瓊 林 記 民 俗 知 識 為 青 女 乃 霜 雪 之 神 反 而 是 文 人 作 品 中 才 有 青 女 青 要 混 用 的 情 形 稱 青 女 的, 如 : 唐. 徐 敞 白 露 為 霜 : 早 寒 青 女 至, 零 露 結 為 霜 入 夜 飛 清 景, 凌 晨 積 素 光 29 寒 山 柳 郎 八 十 二 : 屢 見 枯 楊 荑, 常 遭 青 女 殺 30 稱 青 要 的, 如 南 朝 陳. 徐 陵 與 王 吳 俊 僧 智 書 : 比 青 葽 已 戒, 白 露 方 漙 31 唐. 張 易 之 秋 日 宴 石 淙 序 : 於 時 青 要 戒 序, 朱 明 謝 時 32 可 見 在 知 識 分 子 的 詩 文 中, 存 在 著 青 女 青 要 兩 種 說 法 這 種 差 異, 也 許 暗 示 了 來 自 淮 南 子 注 的 共 同 閱 讀 基 礎, 並 且 漫 衍 在 知 識 階 層 的 差 誤 遺 傳 綜 合 以 上 四 點 可 知, 雖 然 青 要 山 在 中 華 文 明 的 發 源 上, 地 理 位 置 十 分 關 鍵, 青 要 山 神 亦 為 女 性 神 祇 但 是 青 要 山 神 武 羅 與 秋 冬 霜 雪 的 連 結, 仍 然 十 分 薄 弱 並 且 懷 疑 青 女 並 非 青 要 玉 女 的 簡 稱, 而 是 兩 位 不 同 的 神 靈 至 此, 可 以 初 步 推 翻 青 女 便 是 青 要 玉 女 的 臆 測 青 要 玉 女 原 型 應 為 武 羅 女 神, 因 為 武 羅 居 於 青 要 山, 因 此 稱 之 玉 女 的 玉, 有 神 聖 之 意, 如 玉 帝 玉 旨 玉 經, 用 法 與 此 同 青 要 玉 女 即 為 居 住 在 青 要 山 29 全 唐 詩 卷 319, 頁 3591 30 項 楚, 寒 山 詩 注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0), 頁 302 31 陳. 徐 陵 著 吳 兆 宜 箋 注, 徐 孝 穆 集 ( 上 海 : 商 務 印 書 館,1939), 國 學 基 本 叢 書, 頁 91 32 全 唐 文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3), 卷 239, 頁 2425 111

12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的 聖 女 應 與 霜 雪 神 無 關 四 道 教 經 典 對 青 腰 玉 女 的 擴 充 演 繹 青 女 的 另 一 別 名 青 腰 玉 女, 則 是 道 教 的 東 方 天 女, 主 要 見 於 六 朝 道 經 魏 晉 南 北 朝 是 道 教 道 經 重 要 的 建 構 時 期, 如 陳 國 符 道 藏 源 流 考 所 言 : 道 書 自 東 漢 以 來, 陸 續 出 世 33 其 中 靈 寶 經 方 面, 有 葛 巢 甫 造 構 靈 寶, 風 教 大 行 ( 真 誥 ), 上 清 經 方 面, 也 在 東 晉 時 期, 藉 由 上 真 降 授 扶 乩 託 言 的 手 法, 大 舉 建 造 並 經 由 後 人 竊 加 損 益, 盛 其 藻 麗, 以 達 到 增 重 詭 信, 崇 貴 其 道 的 結 果 34 這 便 是 所 謂 的 道 經 出 世 神 話 這 些 道 經 的 內 涵 雖 然 人 為 造 就 的 成 分 濃 厚, 但 是 亦 非 憑 空 造 出 其 中 多 取 古 神 話 天 文 數 術 傳 統 民 俗 等 固 有 的 文 化 資 材, 因 此 可 視 為 中 國 既 有 的 神 秘 思 想, 經 由 宗 教 神 聖 化 後 的 文 本 神 聖 化 後 的 宗 教 文 本, 被 世 代 傳 承, 並 且 不 易 變 動, 因 此 是 保 存 古 文 化 的 珍 貴 寶 庫 對 於 古 神 話 的 追 索, 幫 助 尤 大 古 神 話 中 的 青 要 玉 女, 便 是 在 六 朝 道 經 建 構 時 期, 被 籠 納 其 中, 成 為 四 方 玉 女 中 的 東 方 玉 女 此 一 安 排, 顯 然 由 青 腰 玉 女 的 青 字 著 手 而 來 因 為 青 屬 東 方, 象 徵 春 天, 青 腰 玉 女 自 然 便 成 為 東 方 的 天 女 相 關 經 典 如 老 子 中 經 此 經 又 名 珠 宮 玉 曆, 根 據 施 舟 人 老 子 中 經 成 書 年 代 考 35, 約 莫 成 書 於 東 漢, 是 較 為 早 期 的 道 教 經 典 此 經 中 所 記 載 的 四 方 玉 女, 分 別 為 : 東 方 之 神 女 名 曰 青 腰 玉 女, 南 方 之 神 女 名 曰 赤 圭 玉 女, 中 央 之 神 女 名 曰 黃 素 玉 女, 西 方 之 神 女 名 曰 白 素 玉 女, 北 方 之 神 女 名 曰 玄 光 玉 女, 左 為 常 陽, 右 為 承 翼, 此 皆 玉 女 之 名 也 36 33 陳 國 符, 三 洞 四 輔 經 之 淵 源 及 傳 授, 道 藏 源 流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3), 上 冊, 頁 1 34 括 號 中 的 文 字, 引 自 陶 弘 景 真 誥. 敘 錄 道 藏 第 二 十 冊, 頁 604 35 Kristofer Schipper( 施 舟 人 )"Le Calendrier de Jade: note sur le Laozi zhongjing"( 老 子 中 經 成 書 年 代 考 ), 刊 載 於 Nachrichten der Gesellschaft für Natur-und Völkerkunde Ostasiens, 第 125 期,1979, 頁 75-80 36 宋. 張 君 房 編, 李 永 晟 點 校, 雲 笈 七 籤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3), 頁 434 112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13 青 色 配 東 方 赤 色 南 方 中 央 為 黃 西 方 屬 白, 這 是 既 有 的 五 行 顏 色 思 想, 配 合 方 位 所 衍 生 出 的 仙 群 結 構 而 在 稍 晚 的 靈 寶 上 清 經 典 中, 青 腰 玉 女 則 進 一 步 被 配 對 為 五 方 群 侶 源 自 漢 代, 增 益 於 魏 晉 間 的 古 靈 寶 經 太 上 洞 玄 靈 寶 五 符 序 37 卷 上 仙 人 挹 服 五 方 諸 天 氣 經 載 錄 : 東 方 青 牙 九 氣 之 天, 其 氣 煙 如 春 草 之 始 萌, 其 光 如 暉 日 之 初 隆, 下 有 朝 華 之 淵, 上 有 流 英 之 宮, 室 有 青 腰 玉 女, 堂 有 太 上 真 王 玉 女 乘 九 山 之 獸, 真 王 駕 九 光 神 龍, 上 導 九 天 之 氣, 下 引 九 泉 之 流 芳, 養 二 儀 以 長 存, 護 陰 陽 以 流 通, 天 致 元 精 於 太 極, 地 保 山 嶽 於 句 芒, 神 運 虛 于 寂 臺, 人 養 五 藏 於 脣 鋒 所 以 營 溉 之 者 無 極, 存 之 者 不 終 於 是 迴 萬 劫 而 更 始, 卻 衰 朽 而 童 蒙 爾 乃 鵬 奏 九 遐, 上 登 玄 洞, 仰 尋 太 真 之 靈 官, 與 仙 僚 而 為 宗 大 哉 靈 寶 青 牙, 長 存 由 九 氣 之 功 38 此 中 的 青 腰 玉 女 與 太 上 真 王 配 對, 成 為 東 方 典 掌 春 天 氣 機 的 群 侶 其 它 南 方 為 元 氣 丈 人 與 太 丹 玉 女 配 對, 中 央 為 子 丹 真 人 與 天 倉 玉 女, 西 方 為 元 氣 大 夫 與 太 上 素 女, 北 方 為 太 上 與 夜 光 玉 女, 都 是 結 合 五 行 方 位 季 節 等 概 念, 再 加 上 內 丹 修 煉 的 思 維, 所 締 結 出 的 仙 界 社 群 同 為 東 晉 古 靈 寶 經 的 太 上 諸 天 靈 書 度 命 妙 經, 仿 照 佛 經 建 構 出 屬 於 道 教 的 極 樂 世 界 大 福 堂 國 青 腰 玉 女 處 身 其 中, 也 是 按 照 五 行 季 節 等 概 念, 被 安 置 在 固 定 的 群 組 中 太 上 諸 天 靈 書 度 命 妙 經 所 描 述 的 大 福 堂 國, 其 中 男 女 皆 長 壽, 不 歷 諸 苦, 不 履 憂 惱, 適 心 所 行, 命 過 即 得 度 一 日, 由 於 太 上 道 君 乞 聞 長 樂 之 方, 元 始 天 尊 於 是 造 臨 東 方 碧 落 空 歌 大 浮 黎 國 土 南 方 禪 黎 世 界 赤 明 國 土 西 方 西 那 玉 國 鬱 察 山 浮 羅 之 獄 北 方 元 福 棄 賢 世 界 鬱 單 國 土 北 壟 玄 丘, 訪 得 諸 天 靈 書 度 命 品 章 其 中 造 臨 東 方 時, 扈 從 的 便 是 青 腰 玉 女 見 : 37 五 符 序 為 古 靈 寶 經, 淵 源 於 漢 代, 見 陳 國 符 道 藏 源 流 考, 頁 62: 古 之 靈 寶 經, 見 東 晉 葛 洪 抱 朴 子, 即 今 之 五 符 經 頁 64 又 引 劉 師 培 讀 道 藏 記 : 是 此 書 即 古 五 符 經 係 六 朝 以 前 古 籍 即 出 自 漢 季, 亦 未 可 知 38 太 上 洞 玄 靈 寶 五 符 序 卷 上 仙 人 挹 服 五 方 諸 天 氣 經, 道 藏, 第 六 冊, 頁 318 據 大 淵 忍 爾 撰, 劉 波 譯 王 承 文 校, 論 古 靈 寶 經, 道 家 文 化 研 究 ( 北 京 : 三 聯 書 店,1998), 第 十 三 輯, 頁 503 道 藏 本 太 上 靈 寶 五 符 序 三 卷 為 六 朝 時 代 古 本 113

14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元 始 天 尊 於 碧 落 空 歌 大 浮 黎 國 土, 坐 碧 霞 之 上 是 時 東 方 無 極 大 聖, 眾 飛 天 神 王, 至 真 大 神, 安 寶 華 林 青 靈, 始 老 蒼 帝, 九 炁 天 君, 太 上 真 王, 青 腰 玉 女, 東 鄉 諸 靈 官 無 鞅 數 眾, 一 時 同 會 國 土 39 而 在 東 方 東 華 青 宮 中, 護 衛 青 玉 寶 函 中 所 珍 藏 之 東 方 靈 書 的, 也 是 青 腰 玉 女 40 太 上 諸 天 靈 書 度 命 妙 經 與 前 引 仙 人 挹 服 五 方 諸 天 氣 經, 對 於 青 腰 玉 女 的 安 排 與 許 多 相 似 之 處 大 體 而 言, 均 是 環 繞 著 東 方 春 天 九 氣 等 五 行 意 象 來 鋪 排, 並 且 顯 示 青 腰 玉 女 在 早 期 道 書 構 造 中, 角 色 已 逐 漸 定 型 值 得 注 意 的 發 展 是, 青 腰 玉 女 是 道 教 存 思 一 派 的 法 門 中 重 要 的 存 思 內 神 之 一, 多 次 被 舉 列 在 相 關 道 經 中 因 為 存 思 對 象 有 具 體 可 識 之 必 要, 需 述 明 形 象 名 諱 居 所 等, 因 此 後 續 展 開 較 為 外 在 的 演 繹 例 如 早 期 的 老 子 中 經 : 經 曰 : 太 和 者, 天 之 魄 也, 自 然 之 君 也 常 侍 在 道 君 右 方 人 亦 有 之, 烏 擡 鄉 姓 角 里 先 生 字 ( 漂 寸 )( 漂 寸 ), 衣 白 衣, 長 九 分, 持 金 劍, 捧 白 幡, 侍 道 君 在 右 方, 從 仙 人 曲 文 子 思 之 亦 長 三 寸, 起 坐 行 止, 常 在 己 右 其 妻 青 腰 玉 女, 衣 青 衣, 長 九 分, 思 之 亦 長 三 寸 41 其 它 又 如 上 清 高 上 滅 魔 玉 帝 神 慧 玉 清 隱 書 中 作 為 北 帝 從 屬 的 青 腰 玉 女 見 : 北 帝 威 靈 滅 魔 殺 鬼 玉 文 佩 身 遊 行, 天 下 萬 鬼 自 竄, 千 妖 匿 景, 十 二 年 自 得 役 使 青 腰 玉 女 九 人 42 洞 天 混 化 內 真 變 生 宮 號 寶 名 中 的 : 太 上 神 仙 洞 天 元 洞 歲 星 延 崖 青 腰 常 陽 玉 女, 諱 惠 精, 字 娥 景 雲 笈 七 籤 卷 四 十 八 所 載 老 君 明 照 法 敘 事 中 著 青 衣 的 青 腰 : 明 鏡 君 官 屬 將 吏 百 二 十 人, 住 開 陽 宮, 主 人 兩 目 童 子 童 子 精 光 相 視, 見 景 知 吉 凶 明 鏡 有 三 童 九 女 侍 之, 三 童 長 六 尺, 九 女 長 五 尺 三 童 : 九 女 : 青 腰 青 衣, 當 聞 紫 衣, 內 子 青 衣, 素 女 白 衣, 皇 女 黃 衣, 帳 上 衣 緗, 道 女 黃 衣, 39 道 藏 洞 真 部. 本 文 類, 第 1 冊, 頁 800 40 太 上 諸 天 靈 書 度 命 妙 經 : 東 方 九 氣 天 中 靈 書 度 命 品 章 其 章 出 自 元 始 東 華 青 宮, 青 童 大 君 封 之 青 玉 寶 函 之 中, 印 以 元 始 九 氣 之 章, 衛 以 青 腰 玉 女 九 人 道 藏 洞 真 部. 本 文 類, 第 一 冊, 頁 804 41 雲 笈 七 籤, 頁 421-422 42 上 清 高 上 滅 魔 玉 帝 神 慧 玉 清 隱 書, 道 藏 第 33 冊, 頁 767 114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15 女 嬰 衣 紅, 曾 女 衣 絳 43 這 些 著 錄 青 腰 玉 女 之 名 的 經 典 內 容, 都 是 配 合 存 思 觀 想 的 法 門 出 現 發 展 存 思 法 的 道 派, 以 上 清 一 系 為 主 上 清 派 相 信 透 過 存 思 內 神 的 名 諱 居 所, 能 使 天 神 化 炁 入 身, 進 而 透 過 體 內 的 內 神 與 外 界 諸 神 相 應 連 動, 使 修 持 者 得 到 與 天 地 共 存 驅 遣 鬼 神 等 力 量 44 而 青 腰 玉 女 既 然 作 為 內 神 之 一, 因 此 她 的 名 諱 服 色 居 所, 被 詳 細 的 描 述 ( 或 者 說 建 構 ) 建 構 的 重 點, 在 於 具 象 透 過 具 象 的 連 結, 使 存 思 者 能 夠 以 直 接 簡 易 的 方 式, 加 以 存 思 觀 想, 以 便 使 外 界 的 外 神 與 內 景 內 神, 得 到 有 效 的 連 結 前 引 經 文 中, 青 腰 玉 女 衣 青 衣 長 九 分 名 諱 為 惠 精 字 娥 景 等, 便 是 在 此 一 需 求 下, 所 衍 生 出 的 發 展 後 期, 配 合 著 人 倫 思 維 的 發 展, 淵 源 自 古 老 母 性 崇 拜 的 玉 女 角 色, 終 於 也 被 逐 漸 的 改 造 在 後 出 的 上 清 道 寶 經 中, 青 腰 玉 女 成 為 青 腰 帝 君, 已 經 是 男 性 的 角 色 45 這 個 脈 絡 發 展 下 的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已 經 與 霜 雪 神 話 無 涉 而 其 象 徵 春 天 東 方 草 木 生 命 的 本 體, 是 否 可 能 與 青 要 山 的 武 羅 女 神, 有 所 聯 繫? 則 無 足 夠 的 證 據 可 以 論 述 但 是, 至 少 已 揭 明 霜 雪 神 話 還 是 應 該 由 青 女 本 身 去 追 索 至 於 其 異 名, 則 恐 為 衍 誤 五 霜 雪 的 陰 性 死 亡 意 涵 與 青 女 別 名 青 夭 霜 雪 之 神 青 女, 其 命 名 中 的 青 字, 如 前 所 論, 應 取 玄 色 義 黑 色 主 水 代 表 北 方 意 指 玄 冥 的 力 量, 青 女, 即 為 黑 色 之 女 神 只 是 如 今 青 女 黑 色 玄 冥 的 43 雲 笈 七 籤, 第 三 冊, 頁 1076 44 蕭 登 福 : 道 教 上 清 經 身 內 諸 神 名 諱 及 修 行 時 所 常 觀 想 之 神 祇, 頁 185 186: 人 體 身 內 主 宰 各 部 位 器 官 及 組 織 之 神 祇, 稱 為 身 神, 又 稱 內 神 以 觀 想 內 神 來 做 為 修 道 方 式 的, 是 六 朝 上 清 經 的 一 大 特 色 內 神, 和 外 神 是 相 對 的 名 稱 所 謂 內 神, 是 指 人 身 內 各 部 器 官 各 組 織 之 功 能 作 用 外 神 則 時 身 外 大 自 然 界 之 神 祇 內 外 神 兩 者 原 有 差 別, 至 東 晉 上 清 經 派 而 被 合 而 為 一 之 由 於 身 神 即 外 神, 所 以 在 六 朝 上 清 系 經 典 中, 存 思 內 神 名 諱, 更 成 為 主 要 修 煉 法 門 大 自 然 界, 主 宰 天 地 萬 物 的 天 界 尊 神, 在 上 清 經 系 中, 則 同 時 也 是 身 內 神 ; 這 些 天 界 的 大 神, 祂 們 被 觀 想 化 炁 入 身, 鎮 守 吾 人 身 中 特 定 器 官 或 組 織 或 某 種 功 能, 閉 死 炁 之 戶 而 開 真 炁 之 門, 使 吾 人 身 體 之 各 器 官 健 康 完 固 六 朝 道 教 上 清 派 研 究, 台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2005 45 上 清 道 寶 經 : 青 腰 帝 君 者, 九 陽 元 皇 玉 帝 之 弟 子 道 藏 第 33 冊, 頁 703 此 經 為 類 書 性 質, 約 莫 成 於 南 北 朝 末 或 隋 唐 時 115

16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形 象 已 隱 晦 不 明, 甚 至 轉 而 向 唯 美 柔 弱 的 相 反 路 線 發 展 如 宋. 葛 立 方 玉 樓 春. 雪 中 擁 爐 聞 琵 琶 作 : 青 女 飛 花 濃 剪 水, 寒 氣 菲 微 度 窗 紙 46 明. 楊 慎 漁 家 傲 : 青 女 素 娥 紛 欲 下, 銀 霰 灑, 玉 鱗 皴 遍 鴛 鴦 瓦 47 無 論 是 飛 花 剪 水 紛 欲 下 銀 霰 灑, 均 顯 得 輕 揚 靈 巧 唯 美 浪 漫, 並 與 作 者 遺 世 獨 立 於 寒 冬 中 靜 觀 雪 落 的 心 境, 相 互 共 鳴, 沒 有 肅 殺 的 氣 味, 顯 然 出 自 文 人 感 物 抒 情 的 成 分 較 多, 出 於 神 話 詩 性 想 像 的 成 分 少 然 而, 在 主 要 記 載 青 女 神 話 的 淮 南 子 中, 青 女 陰 性 肅 殺 的 意 涵, 倒 是 十 分 明 確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記 載 青 女 的 一 段, 全 文 為 : 季 春 三 月, 豐 隆 乃 出, 以 將 其 雨 至 秋 三 月, 地 氣 不 藏, 乃 收 其 殺, 百 蟲 蟄 伏, 靜 居 閉 戶, 青 女 乃 出, 以 降 霜 雪 行 十 二 時 之 氣, 以 至 於 仲 春 二 月 之 夕, 乃 收 其 藏 而 閉 其 寒 女 夷 鼓 歌, 以 司 天 和, 以 長 百 穀 禽 鳥 草 木 孟 夏 之 月, 以 熟 穀 禾, 雄 鳩 長 鳴, 為 帝 候 歲 是 故 天 不 發 其 陰, 則 萬 物 不 生 ; 天 不 發 其 陽, 則 萬 物 不 成 48 本 段 從 春 雨 講 起, 到 了 秋 季, 地 氣 不 藏, 乃 收 其 殺 百 蟲 蟄 伏, 靜 居 閉 戶, 青 女 於 是 出 現, 降 下 霜 雪 百 蟲 蟄 伏, 靜 居 閉 戶 一 段, 較 好 理 解 即 為 禮 記. 月 令 : 九 月 中 氣, 是 月 也, 霜 始 降, 則 百 工 休 乃 命 有 司 曰 : 寒 氣 總 至, 人 力 不 堪, 其 皆 入 室 49 所 述 之 意 九 月 起, 天 氣 嚴 寒, 霜 雪 始 降, 人 力 不 堪, 因 此 悉 命 入 室 靜 居 養 息 至 於 地 氣 不 藏, 則 解 釋 不 一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認 為 應 作 地 氣 下 藏 但 亦 不 易 解 釋 不 如 原 作 地 氣 不 藏 意 思 通 暢 因 為 就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前 文 看 來, 文 中 所 述 的 宇 宙 觀 為 : 宇 宙 生 氣, 氣 有 涯 垠 陽 者 為 火 熱 之 氣, 歸 於 天 陰 者 為 水 寒 之 氣, 歸 於 地 天 地 之 間 因 為 陰 陽 的 變 化, 而 有 四 季 變 化 有 風 霜 雨 雪 所 謂 天 之 偏 氣 怒 者 為 風, 地 之 含 氣 和 者 為 雨 陰 陽 相 薄, 感 而 為 雷, 激 而 為 霆, 亂 而 為 霧 陽 氣 勝 則 散 而 為 雨 露, 陰 氣 勝 則 凝 而 為 霜 雪 50 46 唐 圭 璋 編, 全 宋 詞 ( 台 北 : 文 光 書 局,1983), 第 二 冊, 頁 1346 47 饒 宗 頤 初 纂 張 璋 總 纂, 全 明 詞, 頁 804 48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頁 231-232 49 孫 希 旦 撰, 禮 記 集 解 (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1990), 卷 十 七 月 令, 頁 479 50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頁 170 116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17 霜 雪 的 出 現, 便 是 地 中 的 陰 寒 之 氣 不 再 收 斂, 四 散 而 出 的 結 果 因 此 關 於 霜 雪 的 解 釋, 作 地 氣 不 藏, 十 分 合 理 至 於 下 句 乃 收 其 殺, 收 則 疑 為 化 之 誤 二 字 形 體 極 為 相 近 作 化 的 原 因, 在 於 天 文 訓 另 處 有 : 天 道 曰 圓, 地 道 曰 方 方 者 主 幽, 圓 者 主 明 明 者 吐 氣 者 也, 是 故 火 曰 外 景 ; 幽 者 含 氣 者 也, 是 故 水 曰 內 景 吐 氣 者 施, 含 氣 者 化, 是 故 陽 施 陰 化 51 天 為 陽 氣, 屬 圓, 主 明, 吐 氣 於 外 當 天 所 蘊 藏 之 陽 氣 散 佈 時, 稱 之 為 施 反 之, 地 為 陰 氣, 屬 方, 主 幽, 含 氣 於 其 中 當 地 所 含 藏 之 陰 氣 發 動 時, 稱 之 為 化 既 然 陰 氣 的 發 動, 為 化, 因 此 該 段 全 文 若 作 至 秋 三 月, 地 氣 不 藏, 乃 化 其 殺, 百 蟲 蟄 伏, 靜 居 閉 戶, 應 較 為 妥 適 並 且 可 與 後 文 的 以 至 於 仲 春 二 月 之 夕, 乃 收 其 藏 而 閉 其 寒 連 貫 起 來 先 有 不 藏, 乃 有 收 其 藏, 先 有 化 出, 乃 有 閉 相 關 補 證 如 黃 帝 內 經. 五 常 政 大 論 中 有 寒 司 物 化, 天 地 嚴 凝, 藏 政 以 布, 長 令 不 揚 其 化 凜, 其 氣 堅, 其 政 謐, 其 令 流 注, 其 動 漂 泄 沃 湧, 其 德 凝 慘 寒 雰, 其 變 冰 雪 霜 雹 52 一 段 其 中 關 於 藏 氣 的 流 佈, 萬 物 的 收 斂, 冰 雪 霜 雹 的 變 化, 多 處 可 與 天 文 訓 該 段 相 印 證 根 據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提 供 的 宇 宙 觀 背 景, 以 及 關 於 青 女 的 鋪 排 可 以 總 合 出 關 於 霜 雪 出 現 的 具 體 想 像 為 : 先 民 認 為 地 下 蘊 含 著 陰 寒 的 水 氣, 到 了 秋 月, 這 些 陰 寒 的 水 氣 不 再 幽 藏, 開 始 發 散 出 來 這 時 候 掌 管 的 女 神 青 女 ( 玄 女 ) 於 是 出 現, 佈 下 霜 雪 而 由 於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對 於 霜 雪 神 的 描 述, 所 謂 青 女 乃 出, 使 用 到 出 這 個 動 詞 出 的 動 作, 暗 示 了 此 一 神 話 想 像 的 背 景, 包 含 了 具 體 的 主 角 與 空 間 特 定 的 主 角, 於 特 定 時 間, 由 特 定 的 空 間 出 現 因 此, 對 於 霜 雪 神 話 的 重 建, 應 包 含 是 什 麼 樣 的 形 體, 從 什 麼 樣 的 空 間 出 現? 空 間 方 面, 在 前 述 的 討 論 中, 已 經 提 及 了 兩 個 主 要 概 念, 一 個 是 陰 氣 蘊 藏 51 何 寧, 淮 南 子 集 釋, 頁 169 52 黃 帝 內 經. 五 常 政 大 論, 道 藏, 第 二 十 一 冊, 頁 299 117

18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在 地 下 一 個 是 水 氣 來 源 於 北 方 地 下 與 北 方, 可 以 在 同 一 組 概 念 中 並 存, 也 可 以 是 分 立 的 從 思 維 發 展 史 來 看, 中 國 乃 先 有 天 陽 地 陰 的 觀 念, 方 有 四 方 空 間 意 識 如 葉 舒 憲 在 卜 辭 中 的 分 身 地 母 : 東 母 西 母 女 媧 與 西 王 母 的 原 型 一 文 中 所 述 : 與 埃 及 神 話 相 異 的 是, 中 國 人 沒 有 天 父 地 母 的 神 話 觀 念, 而 是 同 世 界 上 絕 大 多 數 民 族 的 神 話 相 一 致, 把 在 上 的 天 視 同 為 男 性 ( 陽 ), 把 在 下 的 地 視 同 為 女 性 ( 陰 ) 莊 子. 大 宗 師 所 言 彼 特 以 天 為 父, 春 秋 感 精 符 所 言 父 天 母 地, 以 及 後 世 常 說 的 皇 天 后 土, 都 可 視 為 商 代 神 話 觀 念 的 餘 響 53 順 著 先 有 天 陽 地 陰 觀 念, 再 發 展 到 四 方 空 間 論 的 理 路 來 檢 視 青 女 神 話 霜 雪 神 的 想 像 中, 既 有 陰 氣 蘊 含 於 地 的 觀 念, 又 有 北 方 黑 色 水 鄉 的 想 像, 可 見 其 背 後 應 該 有 一 個 既 古 老 又 緜 長 的 發 展 歷 程 由 此 來 看 先 前 所 議 的 淮 南 子. 天 文 訓 青 女 以 出 青 女 現 身 的 背 景, 不 僅 有 地 下 也 有 北 方 的 概 念 而 北 方 此 一 四 方 空 間, 若 同 樣 以 淮 南 子 中 的 描 述 來 重 建, 那 麼 墬 形 訓 關 於 八 極 的 說 法, 可 為 參 考 墬 形 訓 記 載, 八 極 各 有 一 門, 北 方 之 門, 稱 之 為 寒 門 其 中 所 出 之 雲 可 遍 雨 九 州 54 青 女 若 居 於 北 地, 依 時 節 出 入 那 麼 她 所 從 出 的 門 戶, 應 為 寒 門 配 合 八 極 之 雲 可 雨 天 下 八 門 之 風 可 節 寒 暑 的 概 念 來 看, 便 形 成 了 一 個 完 整 的 季 節 氣 候 想 像 體 系 北 方 也 稱 玄 方 玄 天 玄 字 除 了 代 表 北 方, 同 時 也 象 徵 水 黑 色 的 能 量 相 關 記 載 如 呂 氏 春 秋. 有 始 : 北 方 曰 玄 天 高 誘 注 : 北 方 十 一 月 建 子, 水 之 中 也 水 色 黑, 故 曰 玄 天 也 55 再 者, 玄 也 是 陰 性 夭 亡 的 象 徵, 因 此 53 葉 舒 憲, 高 唐 神 女 與 維 納 斯 中 西 文 化 中 的 愛 與 美 主 題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7), 頁 70-71 54 淮 南 子 集 釋 卷 四 墬 形 訓, 頁 330-336: 九 州 之 大, 純 方 千 里 九 州 之 外, 乃 有 八 殥, 亦 方 千 里 八 殥 之 外, 而 有 八 紘, 亦 方 千 里 北 方 曰 積 冰, 曰 委 羽 凡 八 紘 之 氣, 是 出 寒 暑, 以 合 八 正, 必 以 風 雨 八 紘 之 外, 乃 有 八 極, 自 東 北 方 曰 方 土 之 山, 曰 蒼 門 ; 東 方 曰 東 極 之 山, 曰 開 明 之 門 ; 東 南 方 曰 波 母 之 山, 曰 陽 門 ; 南 方 曰 南 極 之 山, 曰 暑 門 ; 西 南 方 曰 編 駒 之 山, 曰 白 門 ; 西 方 曰 西 極 之 山, 曰 閶 闔 之 門 ; 西 北 方 曰 不 周 之 山, 曰 幽 都 之 門 ; 北 方 曰 北 極 之 山, 曰 寒 門 凡 八 極 之 雲, 是 雨 天 下 ; 八 門 之 風, 是 節 寒 暑 八 紘 八 殥 八 澤 之 雲, 以 雨 九 州 而 和 中 土 55 王 利 器 注 疏, 呂 氏 春 秋 注 疏 ( 四 川 : 巴 蜀 書 社,2002), 第 十 三 有 始, 頁 1226 118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19 萬 物 衰 亡 的 農 曆 九 月, 亦 稱 為 玄 月 如 爾 雅. 釋 天 : 九 月 為 玄 郝 懿 行 疏 引 李 巡 : 九 月 萬 物 畢 盡, 陰 氣 侵 寒, 其 色 皆 黑, 故 稱 玄 月, 便 將 玄 和 夭 亡 黑 死 之 象 連 結 在 一 起, 並 將 引 動 萬 物 畢 盡 的 肅 殺 力 量, 歸 之 於 陰 氣 另 外 看 淮 南 子 卷 三 天 文 訓 的 其 他 段 落, 以 及 同 時 代 的 緯 書, 也 明 確 的 指 出 霜 九 月 陰 氣 的 死 亡 意 涵 如 緯 書 春 秋 考 異 郵 : 霜 者 陰 精, 冬 令 也, 四 時 代 謝, 以 霜 收 殺 霜 之 為 言 亡 也, 物 以 終 也 霜 之 為 言 亡, 人 物 以 終 56 又 如 淮 南 子 卷 三 天 文 訓 對 陰 氣 為 水 陰 盛 則 凝 霜 雪 的 幾 則 描 述 : 積 陰 之 寒 氣 為 水, 水 氣 之 精 者 為 月 陰 陽 相 薄, 感 而 為 雷, 激 而 為 霆, 亂 而 為 霧, 陽 氣 盛 則 散 而 為 雨 露, 陰 氣 盛 則 凝 為 霜 雪 陽 氣 為 火, 陰 氣 為 水 陰 氣 勝 則 為 水 57 聚 合 霜 為 陰 精 陰 氣 盛 則 凝 為 霜 雪 霜 之 言 亡 也 陰 氣 為 水 幾 個 固 有 的 概 念, 可 以 明 確 肯 定 青 女 作 為 霜 雪 之 神, 代 表 的 便 是 掌 控 陰 性 肅 殺 能 量 的 黑 色 女 神 此 一 掌 控 陰 性 肅 殺 能 量 的 黑 色 女 神, 與 青 女 的 其 中 一 個 別 名 -- 青 夭 玉 女, 意 象 十 分 吻 合 青 夭 即 為 黑 死, 正 是 肅 殺 霜 神 的 本 貌 而 青 夭 玉 女 的 夭 字 讀 音, 又 與 要 腰 霄 相 近, 因 此 可 以 合 理 懷 疑, 青 夭 玉 女 才 是 青 女 最 初 的 別 名 茲 將 其 中 可 能 的 演 變 歷 程, 嘗 試 總 結 如 後 六 結 論 : 從 青 女 到 青 腰 玉 女 的 演 變 推 測 青 女 典 掌 霜 雪 雖 為 通 俗 的 神 話, 但 是 關 於 此 一 神 話 內 部 意 象 的 聯 繫, 卻 不 甚 明 朗, 在 名 稱 上 也 有 淆 異 的 情 形 或 稱 為 青 女, 或 稱 為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青 夭 玉 女 青 霄 玉 女 等 別 名 其 中 以 青 女 的 名 稱 流 傳 最 廣, 而 稱 青 要 青 腰 玉 56 安 居 香 山 中 村 璋 八 輯, 緯 書 集 成 ( 河 北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中 冊, 頁 795 57 何 寧 : 淮 南 子 集 釋, 頁 167 170 209 211 119

20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女, 亦 不 在 少 數 通 過 前 文 的 考 述 可 知, 青 要 玉 女 應 為 武 羅 女 神, 道 教 的 青 腰 玉 女 則 象 徵 東 方 春 天 生 機 等 意 涵, 與 霜 雪 無 涉, 因 此 青 女 與 青 要 青 腰 玉 女, 恐 為 兩 股 不 同 的 神 話 傳 說 在 歷 史 流 傳 方 面, 腰 為 要 的 後 起 字, 又 道 經 的 建 構 晚 於 山 海 經, 因 此 青 腰 玉 女 的 出 現, 肯 定 在 青 要 玉 女 之 後 另 外 幾 個 現 象 是, 文 獻 中 有 單 獨 稱 青 要 青 葽 的, 沒 有 單 稱 青 腰 的 ; 青 腰 往 往 跟 玉 女 連 用, 並 且 發 展 出 穿 著 青 衣 的 女 性 之 類 的 外 在 形 象, 以 補 足 字 面 意 涵 這 顯 示 青 腰 的 蘊 義 不 及 青 要 獨 立 深 遠, 很 可 能 是 後 期 的 演 繹 而 淮 南 注 本 多 採 青 要, 而 不 用 青 腰, 雖 然 使 青 女 的 別 名 現 象 推 溯 到 較 為 古 老 的 用 法, 但 仍 無 法 連 結 青 要 玉 女 與 霜 雪 間 的 意 象 聯 繫 推 測 青 女 之 所 以 衍 生 出 青 要 玉 女 青 霄 玉 女 青 夭 玉 女 等 異 名, 有 兩 種 可 能 : 其 一 : 青 女 為 天 女, 因 為 青 霄 與 天 同 義, 因 此 掌 霜 雪 的 青 女, 又 稱 為 青 霄 玉 女 青 霄 與 原 本 流 傳 的 青 要 玉 女 傳 說, 名 稱 相 近, 因 此 陸 續 發 生 混 淆 其 二 : 青 女 降 下 霜 雪, 使 天 地 間 的 植 物 黃 落 夭 亡, 因 此 又 稱 青 夭 玉 女 青 夭 的 青, 用 作 黑 色 義, 青 夭 便 是 青 死 或 黑 死 青 死 的 用 法, 另 見 於 唐 摭 言 : 豈 有 冬 初 不 雪, 春 盡 不 雨, 麥 苗 繼 日 而 青 死, 桑 葉 未 秋 而 黃 落, 蠢 蠢 迷 愚, 嗷 嗷 愁 怨, 而 相 公 溫 眠 甲 第, 飽 食 廟 堂! 58 以 青 死 黑 死, 形 容 霜 雪 肅 殺, 符 合 先 民 對 於 氣 候 的 敬 畏 思 維 霜 雪 神, 便 是 青 死 之 女 神, 稱 為 青 夭 玉 女, 簡 稱 青 女 因 為 世 傳 有 另 一 青 要 玉 女 傳 說, 青 要 玉 女 與 青 夭 玉 女, 音 義 雷 同, 因 此 混 淆 59 又 因 為 青 要 玉 女 此 一 衍 名, 無 法 與 霜 雪 意 象 確 實 聯 繫, 因 此 轉 而 訛 生 出 青 霄 玉 女 青 皇 玉 女 等 說 法 以 天 女 形 象 來 彌 補 理 解 的 困 難 這 兩 種 可 能, 本 文 認 為 應 以 後 者 為 是 而 霜 雪 所 具 有 的 水 北 方 冬 天 等 意 涵, 也 都 與 黑 色 夭 亡 的 意 象 切 合 若 青 女 原 始 的 別 名, 是 為 青 夭 玉 女, 那 麼 重 整 其 演 變 的 歷 程, 應 為 : 58 五 代. 王 定 保 撰, 姜 漢 椿 校 注, 唐 摭 言 (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院 出 版 社,2003), 卷 六 公 薦, 頁 121 59 要 夭, 除 了 聲 音 相 近 夭, 垂 折 的 動 作, 也 和 人 身 藉 由 腰 部 折 體 的 動 作, 意 義 近 似 120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21 青 女 青 夭 玉 女 青 要 玉 女 青 腰 玉 女 從 青 女 到 青 夭 玉 女, 符 合 知 識 累 積 由 簡 而 繁 的 發 展 而 與 青 要 玉 女 傳 說 混 同, 則 為 流 傳 過 程 常 見 的 音 近 衍 誤 青 腰 玉 女 作 為 道 教 五 方 玉 女 之 一, 並 出 現 在 道 教 建 構 時 期 的 經 典 考 道 經 之 建 構, 確 實 經 常 以 固 有 之 神 話 傳 說 為 資 材 如 日 月 神 話 衍 生 為 奔 登 日 月 的 修 行 術, 星 辰 神 話 衍 生 出 拜 斗 朝 玉 晨 儀 式 等 但 是 青 腰 玉 女 以 青 要 玉 女 為 原 型, 則 無 法 追 溯 特 別 是 後 續 闡 釋 中, 將 青 與 腰, 分 別 論 述, 所 謂 青 色 之 服 飾, 顯 然 已 經 不 是 得 自 青 要 此 一 指 定 地 名 或 許 只 是 取 青 要 與 青 腰 音 近, 便 於 賦 予 古 老 的 來 歷, 以 增 其 威 信 青 女 之 原 初 衍 名, 還 是 以 青 夭 為 是 青 女 青 夭 玉 女, 其 核 心 意 象 為 掌 握 陰 性 肅 殺 力 量 的 黑 色 女 神 霜, 則 為 玄 陰 之 氣 的 結 晶, 蘊 含 天 地 肅 殺 的 元 氣 青 女 掌 控 霜 雪, 以 秋 冬 之 際 為 定 性 出 場 時 間 當 季 節 轉 換 的 時 辰 一 到, 她 便 現 身 佈 下 霜 雪, 使 天 地 之 間 的 生 機 消 亡 青 女 神 話 的 推 原, 也 使 陰 氣 為 水 霜 為 陰 氣 結 晶 天 陽 地 陰 殺 氣 含 藏 於 地 藉 霜 雪 化 出 等 湮 沒 不 明 的 神 話 思 維, 得 到 進 一 步 的 印 證 121

22 林 雪 鈴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期 主 要 參 考 書 目 文 獻 王 利 器 注 疏 : 呂 氏 春 秋 注 疏, 四 川 : 巴 蜀 書 社,2002 安 居 香 山 中 村 璋 八 輯 : 緯 書 集 成 上 中 下, 河 北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何 寧 : 淮 南 子 集 釋,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8 李 永 晟 點 校 : 雲 笈 七 籤 1-5 冊,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3 孫 希 旦 撰 : 禮 記 集 解,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1990 袁 珂 : 山 海 經 校 注,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1996 費 振 剛 胡 雙 寶 宗 明 華 輯 校 : 全 漢 賦,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3 楊 伯 峻 編 著 : 春 秋 左 傳 注, 高 雄 : 復 文 圖 書 出 版 社,1991 劉 少 典 : 淮 南 鴻 烈 集 解,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6 論 著 胡 萬 川 : 真 假 虛 實 小 說 的 藝 術 與 現 實,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2005 孫 作 雲 : 中 國 古 代 神 話 傳 說 研 究 上 下, 孫 作 雲 文 集 第 三 卷, 河 南 : 河 南 大 學 出 版 社,2003 張 崇 富 : 上 清 派 修 道 思 想 研 究,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2004 陳 國 符 : 道 藏 源 流 考,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3 陶 磊 : 淮 南 子. 天 文 研 究 從 術 數 史 的 角 度, 濟 南 : 齊 魯 書 社,2003 葉 舒 憲 : 高 唐 神 女 與 維 納 斯 中 西 文 化 中 的 愛 與 美 主 題,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7 蕭 登 福 : 六 朝 道 教 上 清 派 研 究, 台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2005 122

青 女 神 話 之 流 傳 異 變 與 原 始 面 貌 探 論 23 Research on Qing-nu s Myth: Its Variation and Prototype Xue-ling Lin Abstract Qing-nu is the goddess who takes charge of frost. The prototype of her is that she is a dark goddess who takes charge of feminine annihilation power. Qing means black and frost has the meaning of chill and death. The myth of Qing-nu originates from the ancient thought of tian yang di yin. Yin-qi lies in di during spring and summer time. Fall is the key time when yin and yang take turns. The appearance of frost stands for the coming of annihilation. The so-called di qi bu cang and qing-nu hua sha in huai nan tian wen xun share the same idea. This article starts by tracing the various names of Qing-nu and then argues that the currently used names like quing yao yu nu or qing yao yu nu may be muffed distribution. Qing-Yao-Yu-Nu should be a sacred female in Qing Yao Mountain--Wu luo, and Quing-Yao-Yu-Nu should be the eastern Yu-nu in Taoism. Because Qing-nu has the connotation of black death, it receives another name Qing-Tien-Yu-Nu. It s also because of the same pronunciation of 夭, 要, and 腰, the terms are misused as 靑 要 玉 女 or 靑 腰 玉 女. By tracing back the changes of names, this paper tries to find out the variation and prototype of the Qing-nu s myth. Keywords:Qing-nu, frost myth, Wu-luo goddess, sacred female Lin,xue-ling is an assistant professor at Wenzao Ursuline College of Languages. E-mail:snow@url.com.tw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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