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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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概 說 第 一 講 渾 沌 的 年 代 作 者 :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目 錄 前 言 引 論 第 一 講 渾 沌 的 年 代 第 一 節 史 前 的 台 灣 住 民 第 二 節 天 地 始 現 與 調 整 第 三 節 祖 先 起 源 第 四 節 天 象 與 人 類 的 故 事 第 五 節 黃 金 歲 月 第 六 節 原 住 民 族 早 期 敘 事 文 學 的 功 能 與 風 格 參 考 文 獻

2 前 言 本 書 是 以 文 學 史 的 概 念 串 起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各 族 群 的 重 要 的 文 學 形 式 與 內 涵, 即 建 構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自 古 迄 今 發 展 的 脈 絡 及 其 相 關 的 細 節 民 族 文 學 由 口 傳 文 學 和 作 家 文 學 組 成 ; 前 者 為 神 話 傳 說 民 間 故 事 以 及 民 間 歌 謠 禱 辭 等 較 早 的 表 現 方 式 ; 而 後 者 為 民 族 擁 有 或 能 運 用 書 面 語 言, 即 文 字 之 後 所 創 作 的 文 學, 如 詩 歌 散 文 戲 劇 小 說 之 類 口 傳 文 學 係 原 住 民 各 族 群 糅 合 湊 集 並 煉 取 其 在 自 然 環 境 裡 生 息 在 人 類 社 會 中 與 同 類 相 處 時 的 所 有 經 驗 思 想 意 志 願 望 與 情 感, 有 表 諸 於 口 頭 講 述 者, 有 訴 諸 吟 唱 者, 亦 有 出 之 以 念 誦 者 之 流 ; 其 意 義 及 功 能 歸 於 神 聖 嚴 肅 且 有 文 化 深 沉 義 蘊 者, 為 神 話 與 史 詩 ; 具 歷 史 傳 述 及 方 志 訓 解 功 能 者, 殆 為 傳 說 及 史 頌 ; 但 賦 愉 悅 人 心, 搬 弄 奇 詭, 潑 辣 諷 刺, 渲 染 人 情 之 變 者, 大 多 故 事 笑 談 及 諧 謔 之 曲 在 傳 統 缺 乏 文 字 系 統 的 部 落 社 會 中, 原 住 民 的 神 話 傳 說 民 間 故 事 及 各 類 民 間 歌 謠, 與 其 他 口 傳 文 化 的 內 容 擔 負 著 內 部 文 化 傳 承 習 俗 運 作 情 志 溝 通 的 功 能, 此 時 期 之 文 學 並 不 刻 意 區 隔 其 與 相 關 文 化 事 項 如 祭 典 及 生 命 禮 俗 的 界 限, 在 所 有 實 際 生 活 中, 幾 乎 都 可 以 見 到 文 學 的 實 踐, 譬 如 在 夜 間 時 分, 部 落 的 男 子 會 所 聚 集 聽 講 神 話 傳 說 與 歷 史 文 化 事 典 的 男 眾, 而 在 住 屋 的 火 爐 旁, 年 幼 的 子 女 也 會 聚 精 會 神 聆 聽 祖 母 或 母 親 講 述 奇 妙 的 故 事 或 吟 唱 一 段 歌 謠 ; 集 體 的 祭 典 中, 與 祭 者 虔 誠 的 歌 頌 神 靈, 莊 嚴 恭 敬 的 歌 聲 終 能 到 達 天 聽, 使 神 靈 的 庇 祐 得 以 降 下 ; 而 獨 自 狩 獵 的 獵 人 也 會 誠 心 向 掌 管 野 獸 的 神 明 懇 求, 在 祈 禱 詞 中 表 達 他 期 望 的 獵 獲 ; 在 一 個 比 較 封 閉 的 部 落 社 會 中, 口 頭 文 學 的 形 式 及 內 容 不 容 易 產 生 變 動, 其 傳 播 的 方 式 也 常 有 一 定 的 限 制, 譬 如 神 話 的 講 述 在 某 些 族 群 或 部 落 中 是 具 特 殊 身 分 年 齡 者 方 能 擔 任, 前 者 如 阿 美 族 鄒 族 等 ; 有 些 祭 典 歌 謠 在 平 時 及 部 落 之 外 不 能 歌 唱, 如 賽 夏 族 矮 靈 祭 歌 及 鄒 族 的 瑪 雅 斯 比 祭 歌 總 而 言 之, 口 頭 文 學 在 傳 統 的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生 活 裡 是 實 際 生 活 的 一 部 份, 其 學 習 傳 承 也 在 生 活 的 過 程 逐 漸 完 成, 除 了 掌 管 族 群 或 部 落 文 化 習 俗 最 神 秘 精 微 部 分 的 智 者 如 頭 目 巫 師 之 類, 一 般 的 口 頭 文 學 內 涵 是 部 落 或 族 群 的 成 員 都 能 熟 悉 的 口 頭 文 學 的 內 涵 結 合 部 落 重 要 儀 式 習 俗 價 值 觀 念 及 歷 史 傳 述 系 統, 成

3 為 教 育 文 化 訓 練 的 主 要 媒 介 這 種 教 育 文 化 訓 練 排 置 於 日 常 生 活 中, 其 所 牽 涉 的 事 項 隨 時 與 實 際 生 活 發 生 聯 繫, 口 頭 文 學 與 部 落 居 民 毫 不 隔 絕, 其 實 際 運 作 的 情 況 隨 處 可 見 惟 學 術 界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的 歷 史 文 化 的 探 討, 仍 然 株 守 傳 統 而 封 閉 的 觀 念, 譬 如 連 橫 台 灣 通 史 所 言 : 台 灣 固 無 史 也, 認 為 台 灣 歷 史 文 化 的 開 展, 是 在 漢 民 及 荷 蘭 西 班 牙 的 勢 力 進 入 之 後, 台 灣 四 百 年 史 仍 是 一 般 人 的 見 解, 從 而 在 論 及 台 灣 文 學 歷 史 時, 也 無 法 由 宏 觀 的 視 野 進 行, 提 到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僅 由 戰 後 的 作 家 文 學 談 起, 對 於 極 為 豐 富 多 樣 的 口 傳 文 學, 無 法 進 行 適 當 的 歸 類 這 樣 對 於 十 七 世 紀 之 前 台 灣 的 歷 史 文 化 及 文 學 論 述 的 空 白, 必 須 以 歸 納 整 理 與 詮 釋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 包 含 口 傳 文 學 與 作 家 文 學 的 範 疇 ) 予 以 彌 補 因 此, 本 研 究 將 依 據 文 學 屬 性, 如 創 作 思 維 習 俗 遺 留 經 驗 陳 述 等 因 素, 衡 酌 其 產 生 的 可 能 年 代, 通 盤 整 理 原 住 民 族 各 族 群 神 話 傳 說 等 相 關 的 口 傳 文 學 材 料, 設 定 其 在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年 代 位 置, 掌 握 整 體 的 趨 勢 與 特 徵, 再 探 討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各 族 群 或 部 落 於 大 航 海 的 十 代, 漸 漸 與 登 岸 的 民 族 接 觸 時 的 經 驗 與 情 感 的 變 棟, 這 是 雜 揉 著 口 傳 文 學 與 作 家 寫 作 以 及 觀 察 體 驗 的 集 體 呈 現 最 後, 將 彙 整 原 住 民 族 在 歷 史 過 程 中 所 有 的 書 寫 材 料 ( 主 要 是 作 家 文 學 與 知 識 份 子 的 撰 述 文 字 ), 同 時 針 對 比 較 具 影 響 力 的 作 家 與 作 品 進 行 評 析, 則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由 遙 遠 古 代 以 迄 今 日 的 發 展 途 徑 形 式 及 內 容 和 它 獨 具 的 價 值, 將 能 獲 得 清 晰 的 呈 現 伴 隨 著 1980 年 代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的 勃 興, 原 住 民 作 家 文 學 漸 漸 成 為 台 灣 社 會 文 化 發 展 的 特 殊 脈 絡 與 現 象 根 據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人 類 學 系 謝 世 忠 教 授 的 統 計, 曾 經 發 表 過 作 品 的 作 者, 不 論 是 單 篇 多 篇 或 成 書, 其 人 數 達 300 人 上 下 這 是 相 當 可 觀 的 數 量 日 本 天 理 大 學 的 下 村 作 次 郎 教 授 認 為 一 個 族 群 在 這 麼 短 的 時 間 內 產 生 這 樣 數 量 的 寫 作 者, 是 非 常 驚 人 的 在 多 元 文 化 主 義 思 潮 及 本 土 意 識 的 蓬 勃 發 展, 加 上 民 族 自 覺 和 國 際 原 住 民 類 似 經 驗 的 持 續 增 加, 譬 如 原 住 民 族 名 稱 土 地 教 育 自 治 政 治 參 與 人 權 等, 為 世 界 原 住 民 族 共 同 遭 逢 的 議 題, 而 加 拿 大 紐 西 蘭 美 國 等 處 理 其 國 內 原 住 民 族 事 務 的 經 驗, 對 於 台 灣 提 供 參 考 的 模 式 或 途 徑 ; 而 民 族 文 學 的 整 理 與 詮 釋, 也 伴 隨 著 前 述 各 類 議 題 的 提 出 受 到 重 視, 簡 而 言 之, 文 學 往 往 成 為 凝 聚 力 量 表 達 訴 求 的 重 要 方 式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作 家 文 學 的 發 展 已 經 進 入 新 的 階 段, 譬 如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作 家 文 學 的 出 版 設 置 原 住 民 文 學 獎 原 住 民 媒 體 的 成 立 大 學 校 院 開 設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4 等 1 ; 這 些 現 象 說 明 原 住 民 族 歷 史 文 化 地 位 的 逐 漸 受 到 重 視, 而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內 涵 形 式 與 風 格 的 獨 特, 也 在 主 流 文 學 之 外 形 成 清 楚 的 疆 界 研 究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發 展 過 程 議 題 的 論 著 如 吳 家 君 台 灣 原 住 民 文 學 研 究 (1997) 孫 大 川 山 海 雜 誌 (2000) 陳 昭 瑛 文 學 的 原 住 民 與 原 住 民 文 學 (1998) 浦 忠 成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三 回 轉 折 (2002) 與 原 住 民 小 說 書 寫 探 討 (1998) 等 雖 都 觸 及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歷 史, 卻 都 未 尋 根 溯 源, 由 文 學 真 正 的 源 頭 去 逐 一 鋪 陳 與 梳 理, 即 使 以 原 住 民 族 神 話 傳 說 為 剖 析 對 象 的 原 住 民 神 話 大 系 叢 書 ( 田 哲 益,2003), 也 未 能 以 發 展 史 觀 進 行 資 料 的 分 析 與 安 置, 因 此 呈 現 的 內 容 顯 得 破 碎 支 離 本 研 究 將 全 面 彙 整 包 括 平 埔 族 群 在 內 的 廣 義 原 住 民 族 的 文 學 史 料, 期 能 完 整 呈 現 整 體 文 學 發 展 歷 程 的 脈 絡 與 趨 勢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屬 南 島 語 系 (austronisian family) 與 漢 語 系 族 群 在 文 化 與 歷 史 上 存 在 相 當 大 的 差 異, 其 豐 富 而 獨 特 的 口 傳 文 學 固 然 與 漢 語 系 族 群 有 別, 而 大 體 運 用 華 語 文 書 寫 的 作 家 文 學 作 品, 依 舊 存 在 許 多 諸 如 詞 彙 語 法 題 材 意 境 運 用 上 的 相 異 處 ; 這 些 深 具 民 族 特 色 的 文 學 內 涵, 與 台 灣 史 前 歷 史 時 期 及 文 化 的 整 理 詮 釋 建 構 等, 都 有 緊 密 的 關 聯, 因 此,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整 體 發 展 歷 程 的 梳 理 與 呈 現, 是 有 關 台 灣 主 體 歷 史 文 化 知 識 形 成 的 基 礎 工 程, 也 將 是 台 灣 文 學 發 展 與 形 成 特 色 價 值 的 根 本 源 頭 本 書 期 望 將 不 同 族 群 的 口 傳 文 學 及 作 家 作 品 的 脈 絡, 以 時 間 的 順 序 呈 現 在 作 家 文 學 部 分, 由 於 可 以 參 照 的 時 間 脈 絡, 譬 如 漢 族 紀 年 的 方 式 曾 經 統 治 台 灣 的 日 本 天 皇 紀 元 以 及 西 元 紀 年 等, 可 以 清 楚 呈 現 其 相 關 的 時 間 位 置 ; 而 口 傳 文 學 部 分, 則 由 於 原 住 民 族 各 族 群 缺 乏 由 古 而 今 的 縱 向 的 細 緻 的 連 貫 的 時 間 思 維, 而 是 靠 著 部 落 集 體 傳 承 的 籠 統 時 間 觀 念, 以 宏 觀 的 時 間 經 緯 搭 配 自 覺 重 要 的 敘 事 1 出 版 原 住 民 作 家 主 要 在 一 九 八 九 年 由 晨 星 出 版 社 發 行 悲 情 的 山 林 願 嫁 山 地 郎 開 始, 迄 今 已 有 數 十 冊 結 集 出 版 ; 其 他 如 台 原 稻 鄉 常 民 文 化 等 出 版 社 亦 有 若 干 出 版 品 原 住 民 文 學 獎 曾 由 山 海 雜 誌 及 中 華 汽 車 原 住 民 基 金 會 合 辦 第 一 二 屆, 後 來 由 山 海 雜 誌 繼 續 辦 理 小 說 類 的 獎 項 原 住 民 媒 體 如 山 海 雜 誌 南 島 時 報 原 聲 報 等 仍 持 續 經 營, 惟 出 刊 時 間 常 受 經 費 來 源 不 穩 定 所 影 響 ; 而 國 立 東 華 大 學 原 住 民 族 學 院 國 立 清 華 大 學 台 灣 文 學 研 究 所 私 立 真 理 大 學 台 文 系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民 族 學 系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台 灣 文 化 學 系 等 皆 開 設 原 住 民 文 學 相 關 課 程

5 焦 點, 如 : 很 久 以 前, 天 神 看 見 海 島 那 樣 美 麗, 卻 沒 有 一 個 人 ( 雅 美 族 ) 洪 水 發 生 在 遙 遠 的 年 代 在 樹 還 能 跟 人 說 話 的 時 候 ( 布 農 族 ) 很 久 很 久 以 前 有 一 回 ( 次 ) 那 時 候 puutu( 漢 人 ) 來 了 等 意 圖 表 達 敘 述 時 間 的 用 語, 所 以 在 尚 未 與 西 方 日 本 及 中 國 移 民 接 觸 之 前,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生 活 真 是 山 中 無 歲 月 的 狀 態 ; 部 落 幾 無 變 動 的 生 活 方 式, 可 能 延 續 數 百 年, 所 以 其 時 間 的 記 憶 與 安 排, 往 往 憑 藉 大 自 然 草 木 的 枯 榮, 或 者 星 辰 月 亮 的 隱 現 圓 缺 等 現 象, 以 一 週 年 為 一 輪, 人 間 事 與 自 然 界 的 變 化 相 互 對 應, 週 而 復 始, 在 意 的 是 到 了 什 麼 時 候 該 做 些 什 麼 事 情, 譬 如 播 種 鋤 草 收 穫 祭 儀 狩 獵 出 征 修 路 葺 屋 之 類 ; 布 農 族 的 一 年 行 事 圖 曆 顯 示 的 就 是 這 種 規 律 的 生 活 年 曆, 形 式 上 是 直 線, 拉 長 看 來, 其 實 是 連 環 不 已 的 圓 形 時 間 旋 轉 軸 線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群 眾 多, 其 文 學 發 展 並 不 一 致, 惟 本 書 究 將 觀 照 整 體 原 住 民 族, 以 發 展 史 觀, 即 : 文 學 的 推 移, 與 其 社 會 文 化 條 件 有 相 互 影 響 的 關 係, 由 文 學 內 涵 與 形 式, 可 以 推 論 當 時 其 社 會 文 化 的 發 展 階 段 ; 反 之 亦 然 通 盤 掌 握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內 涵 功 能 特 色 與 發 展 脈 絡 因 此, 時 間 與 文 化 發 展 的 階 段, 將 決 定 文 學 材 料 如 何 安 置, 其 出 現 的 順 序 亦 將 因 此 確 定 基 於 前 述 的 原 因, 要 呈 現 原 住 民 族 敘 事 文 學 發 展 的 脈 絡, 所 用 的 時 間 順 序 其 實 是 假 設 的 的 ; 神 話 中 提 到 的 幾 個 重 要 主 題 (theme): 開 闢 天 地 造 人 射 日 月 洪 水 文 化 創 造 等, 由 於 年 代 久 遠, 其 敘 述 順 序 的 確 認 是 非 常 困 難 的 即 使 和 歷 史 發 展 已 經 有 較 為 密 切 的 傳 說, 其 內 容 和 時 間 軸 線 也 難 有 直 接 可 以 扣 合, 譬 如 在 排 灣 族 膾 炙 人 口 的 巴 力 palji 的 紅 眼 人 ( 或 魔 眼 人, 只 要 被 他 看 見 的 生 物, 包 括 人 都 會 死 ) 魯 凱 族 流 傳 嫁 給 蛇 的 巴 冷 palem 曾 與 賽 夏 族 相 處 的 矮 人 ta'ay 阿 里 山 鄒 族 特 富 野 部 落 的 長 毛 公 ak'e yam'um'a 卑 南 族 對 抗 拉 拉 鄂 斯 人 的 兩 兄 弟 等, 他 們 究 竟 是 生 存 於 什 麼 樣 的 歷 史 時 間, 而 今 已 經 很 難 去 掌 握 至 於 民 間 故 事 如 人 變 成 飛 鳥 穿 山 甲 和 狐 狸 鬥 智 熊 與 豹 的 約 定 之 類, 由 於 偏 重 娛 樂 性 質, 與 時 間 的 關 聯 就 更 少 了 因 此 要 安 排 原 住 民 族 敘 事 文 學 龐 雜 的 內 涵 與 主 題, 就 不 是 像 中 國 日 本 英 國 那 樣 可 以 依 賴 傳 承 已 達 數 千 年 的 紀 元 方 式, 以 年 繫 事 ; 本 文 採 取 的 是 參 酌 部 落 耆 老 講 述 的 習 慣 方 式 與 大 致 的 順 序 ( 也 參 考 眾 多 文 本 呈 現 的 故 事 敘 述 結 構 ), 參 考 這 樣 的 敘 述 形 態 來 構 擬 一 種 可 能 的 時 間 順 序 在 口 傳 文 學 的 部 分, 本 書 以 渾 沌 的 年 代 洪 水 肆 虐 時 期 家 族 部 落 時

6 期 接 觸 的 時 代 的 段 落 分 期 儘 管 原 住 民 部 落 自 古 而 今 的 大 時 間 軸 線 是 模 糊 斷 裂 與 循 環 的, 但 是 依 舊 擁 有 自 覺 清 晰 的 時 間 思 維, 原 因 是 將 發 生 在 時 間 脈 絡 的 重 大 事 件, 寄 託 在 生 活 空 間 領 域 的 特 殊 地 點, 譬 如 高 山 平 野 巨 石 洞 穴 深 谷 海 岬 之 類, 所 以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處 處 都 有 先 民 留 下 的 鮮 明 故 事 與 詞 彙 玉 山 對 於 鄒 族 大 霸 尖 山 對 於 泰 雅 族 和 賽 夏 族 大 武 山 對 於 排 灣 族 南 方 的 海 洋 對 於 雅 美 族 都 存 在 深 刻 的 文 化 與 情 感 的 意 義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而 言, 整 個 大 地 就 是 可 以 展 開 的 文 學 史 冊, 只 是 其 間 的 篇 章 內 涵 與 作 用 的 方 式 被 我 們 自 己 所 遺 忘 了 至 於 在 日 治 時 期 逐 漸 形 成 的 文 字 書 寫 或 表 述, 以 使 用 文 字 之 後 的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為 標 題, 其 下 包 含 : 日 治 時 期 的 原 住 民 書 寫 戰 後 的 肅 殺 氣 氛 與 同 化 策 略 和 風 與 漢 俗 的 膠 著 沉 悶 的 年 代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與 文 字 論 述 及 政 治 解 嚴 後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而 整 體 作 家 文 學 脈 絡 的 介 紹, 以 詩 歌 的 意 境 小 說 的 敘 說 散 文 與 雜 文 的 申 述 戲 劇 展 現 等 分 類 析 論 而 近 10 年 (1997~2006) 來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作 品, 以 多 元 內 涵 的 文 學 展 現 予 以 標 示, 突 顯 在 這 個 階 段 新 一 代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創 作 者 逐 漸 突 破 窠 臼 的 題 材 手 法 與 風 格 閱 讀 文 學 史 讓 我 們 了 解 在 歷 史 進 程 中, 文 學 如 何 在 社 會 條 件 及 當 時 人 類 的 生 活 心 靈 層 面 的 需 求 上, 做 出 哪 些 必 要 的 轉 折 和 抉 擇, 也 看 到 一 些 見 解 獨 到 才 華 洋 溢 的 作 家, 可 以 超 越 時 代 的 侷 限, 創 作 出 能 讓 任 何 時 代 的 讀 者 都 能 感 動 的 作 品 文 學 運 勢 的 轉 移 有 時 確 實 繫 於 當 時 具 旋 乾 轉 坤 之 能 者 身 上, 而 文 學 大 眾 孜 孜 趷 趷 的 踵 步 與 模 仿, 則 往 往 是 蔚 然 成 風 的 最 後 動 力 ; 至 於 無 法 充 分 表 達 整 體 社 會 大 眾 情 感 意 志 與 願 望 的 作 品, 縱 使 擁 有 華 美 的 詞 采 和 悅 耳 的 音 韻, 如 南 朝 流 行 於 貴 族 的 淫 艷 的 宮 體 與 宋 初 的 浮 華 的 西 崑 體 之 類, 終 究 要 受 到 後 代 文 學 歷 史 嚴 苛 的 批 判 台 灣 地 區 的 文 學 發 展 在 表 面 上 似 乎 是 極 為 熱 絡 的, 各 種 不 同 文 體 的 作 品 發 表 在 解 嚴 之 後 如 雨 後 春 筍 般 出 現 的 報 刊 雜 誌 上, 立 場 不 一 的 文 學 論 述 也 時 時 發 表 於 學 術 刊 物 與 研 討 場 合, 這 是 伴 隨 著 台 灣 所 謂 經 濟 奇 蹟 與 政 治 民 主 之 後 特 有 的 現 象 ; 但 是 如 果 仔 細 觀 察 這 種 文 學 現 象, 可 以 發 現 台 灣 地 區 的 文 學 有 許 多 相 當 弔 詭 的 特 性, 譬 如 政 治 省 籍 族 群 意 識 的 糾 纏 城 市 與 鄉 土 經 驗 的 隔 閡 國 際 思 潮 與 本 土 意 識 的 對 立 中 國 文 學 與 台 灣 文 學 的 分 際 台 灣 文 學 與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 第 4 世 界 文 學 ) 是 否 相 遇 傳 統 與 現 代 文 學 的 斷 層 以 及 學 院 民 間 在 理

7 念 上 的 差 別 等, 這 是 因 為 台 灣 社 會 是 由 多 元 族 群 組 合, 城 鄉 部 落 與 海 島 間 生 活 存 在 的 現 實 差 距, 加 上 與 國 際 間 交 流 密 切 的 諸 多 因 素 所 造 成 其 中 很 重 要 的 背 景 因 素 是 始 終 對 於 台 灣 政 治 經 濟 及 歷 史 文 化 要 施 展 其 影 響 力 量 的 中 國 的 存 在 因 為 台 灣 與 中 國 大 陸 距 離 實 在 太 近, 其 幅 員 人 口 以 及 所 能 造 成 的 影 響 力, 都 是 台 灣 社 會 無 法 忽 視 的 能 量 文 學 不 僅 陳 述 作 者 個 人 的 情 志 思 想, 也 會 呈 現 民 族 歷 史 經 驗 文 化 本 質 及 社 會 發 展 脈 落 的 重 要 藝 術 媒 介, 布 魯 姆 塞 爾 茲 尼 克 認 為 : 文 化 創 造 了 一 個 構 想 的 世 界, 它 塑 造 出 思 想 和 行 動 的 潛 在 模 型 文 化 是 普 及 而 深 入 的, 它 直 接 和 間 接 的 影 響 著 人 類 日 常 生 活 的 所 有 東 西 (1987) 曾 慶 元 (1998) 也 曾 說 : 各 個 不 同 的 民 族 由 於 生 活 條 件 社 會 習 俗 和 審 美 趣 味 的 不 同, 其 藝 術 也 呈 現 出 各 自 不 同 的 特 點, 這 些 特 點 經 過 長 期 的 歷 史 演 變 和 沉 澱, 逐 漸 形 成 了 較 為 穩 定 的 民 族 傳 統 藝 術 的 民 族 傳 統 是 一 個 民 族 的 文 化 區 別 於 另 一 個 民 族 文 化 的 重 要 標 誌, 因 而 也 是 一 個 獨 立 民 族 的 重 要 標 誌 由 於 文 化 會 對 於 生 存 於 其 氛 圍 間 的 成 員 產 生 型 塑 的 作 用, 因 此 在 自 然 而 不 受 任 何 外 力 干 擾 的 環 境 下, 文 學 作 品 必 將 受 到 文 化 習 俗 的 相 當 影 響, 形 成 一 種 文 化 的 特 色 與 風 格 曾 慶 元 認 為 : 文 藝 作 為 一 種 觀 念 形 態, 也 是 自 然 界 和 人 類 社 會 生 活 在 人 類 頭 腦 終 反 映 的 產 物, 自 然 界 和 社 會 生 活 是 文 藝 創 作 的 源 泉 沒 有 北 宋 末 年 的 農 民 大 起 義, 任 何 天 才 有 創 造 不 出 水 滸 這 樣 的 巨 著 ; 沒 有 巴 黎 公 社, 就 不 會 有 無 產 階 級 的 國 際 歌 沒 有 廬 山, 李 白 就 寫 不 出 望 廬 山 瀑 布 曹 雪 芹 若 沒 有 半 世 親 見 親 聞 的 幾 個 女 子 作 為 創 作 的 原 型, 沒 有 貴 族 生 活 的 經 歷, 是 創 造 不 出 紅 樓 夢 的 魯 迅 對 半 封 建 半 殖 民 地 中 國 國 民 性 的 關 注 與 洞 察, 孕 育 了 他 的 不 朽 作 品 阿 Q 正 傳, 而 作 為 小 說 背 景 的 未 庄 社 會, 則 是 他 所 熟 悉 的 故 鄉 的 人 物 和 環 境 (1998) 就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而 言, 如 果 沒 有 1980 年 代 由 原 住 民 族 權 利 促 進 會 所 集 結 的 原 住 民 族 年 輕 的 知 識 菁 英 的 自 覺 的 民 族 運 動, 則 能 夠 具 體 實 踐 民 族 集 體 意 志 的 文 字 論 述 與 後 來 接 續 出 現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就 不 能 順 利 產 生 在 一 個 群 體 的 文 化 情 境 中 的 文 學 創 作 者, 理 當 在 其 作 品 中 自 覺 或 不 自 覺 的 表

8 露 出 其 文 化 賦 予 的 經 驗 與 品 味, 但 是 作 者 受 到 所 屬 文 化 以 外 的 觀 念 或 意 識 型 態 的 牽 制 之 時, 其 寫 作 的 焦 點 不 復 專 注 於 所 屬 的 文 化, 而 用 心 致 意 於 當 時 擁 有 宰 制 威 權 的 主 流 勢 力, 其 與 自 屬 群 體 文 化 相 違 逆 的 表 述 所 引 起 的 心 靈 的 扭 曲 與 烙 印, 亦 將 呈 現 於 文 辭 內 尷 尬 與 無 奈 的 修 飾 之 中 原 住 民 在 近 代 以 還 的 台 灣 社 會, 均 處 在 邊 緣 的 地 位, 其 文 學 創 作 者 ( 或 者 逕 指 文 字 書 寫 者 ) 在 處 境 與 資 源 極 度 缺 乏 被 外 力 拉 扯 而 立 場 游 移 的 情 況 下, 將 會 以 什 麼 樣 的 態 度 進 行 文 字 的 書 寫, 其 實 答 案 已 經 呼 之 欲 出 ; 尤 其 日 據 時 期 能 接 受 較 高 的 日 式 教 育, 嫻 熟 日 文 的 書 寫, 加 上 能 得 到 日 人 的 青 睞, 都 是 難 得 的 際 遇, 因 此 在 書 寫 態 度 上 有 所 取 捨 調 整, 其 緣 由 並 不 難 體 會 這 是 攸 關 於 民 族 集 體 的 困 境, 未 來 依 然 會 重 複 出 現 參 考 文 獻 布 魯 姆 塞 爾 茲 尼 克 等 著 ( 蔡 正 仁 譯 ) 1989 社 會 學 概 論 台 北 : 大 學 生 活 曾 慶 元 編 著 1998 文 藝 學 原 理 武 漢 大 學 出 版 社 序 論 :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史 建 構 的 可 能 及 其 特 性 一 前 言 國 家 或 民 族 文 學 史 的 出 現 並 不 是 很 早 的 事, 首 部 中 國 文 學 史 的 出 現 在 19 世 紀 末 葉, 這 是 一 種 會 產 生 傳 染 作 用 的 文 化 工 程, 因 為 別 人 有, 所 以 我 們 也 應 該 有, 於 是 沒 有 的 就 模 仿 那 些 已 經 有 的, 模 仿 它 們 是 由 什 麼 組 成 串 連 呈 現 的 方 式 如 何 ; 這 種 模 仿 是 東 方 向 西 方 學 習, 中 國 向 日 本 學 習, 因 此 建 立 民 族 文 學 史 的 過 程, 其 實 也 是 東 方 被 西 方 弱 者 被 強 者 殖 民 的 一 部 分, 因 為 模 仿 者 也 依 樣 畫 葫 蘆 般 的 摹 寫 著 被 模 仿 者 已 經 存 在 的 形 式 架 構, 以 及 被 置 入 的 物 件 弔 詭 的 是, 拋 開 殖 民 被 殖 民 的 議 題, 建 構 一 個 民 族 文 學 史 也 是 一 個 意 圖 掙 脫 被 殖 民 的 工 程 因 為 這 種 模 仿 其 實 也 有 著 一 別 苗 頭 或 宣 示 自 主 意 識 的 作 用 模 仿 者 起 碼 可 以 清 楚 宣 告 : 只 要 獲 得 相 同 的 工 具 與 空 間, 我 也 可 以 把 自 己 的 文 學 歷 史 的 物 件, 像 你 一 樣 清 晰 呈

9 現 出 來 傳 統 的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不 曾 有 意 識 的 考 量 文 學 究 竟 為 何 物, 即 使 今 人 稱 之 為 口 傳 文 學 或 民 間 文 學 的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與 民 間 歌 謠 等 處 處 可 聽 聞 於 部 落 之 間, 它 們 卻 是 真 實 生 活 中 不 可 缺 少 的 一 部 分, 不 是 刻 意 區 隔 的 領 域 它 們 有 的 擁 有 神 聖 的 意 義 而 與 祭 儀 有 關, 有 的 是 部 落 歷 史 人 物 與 事 件 的 敘 述, 或 者 是 人 類 與 自 然 之 間 互 動 與 情 緒 抒 發 的 再 現, 或 者 是 對 於 神 靈 與 一 切 生 命 的 歌 誦 祝 禱, 種 種 情 境, 都 可 以 入 於 文 學 關 聯 於 文 學 那 樣 淳 樸 那 樣 真 實, 今 人 卻 以 為 那 樣 不 是 文 學 戰 後, 執 政 者 首 先 在 原 住 民 族 籍 培 育 的 人 員 是 國 民 學 校 教 師, 在 部 落 被 挑 選 的 青 年 被 送 進 師 範 學 校 接 受 短 期 的 師 資 養 成 教 育 ( 簡 易 師 範 ), 結 業 後 返 回 部 落 的 國 民 學 校 任 教, 這 些 教 師 成 為 推 行 國 語 及 接 受 中 華 文 化 同 化 的 第 一 批 團 隊, 與 後 來 陸 續 重 點 培 育 的 黨 務 系 統 醫 護 公 務 人 員 構 成 取 代 部 落 原 有 組 織 的 黨 務 教 育 行 政 醫 療 農 耕 的 統 治 與 官 僚 體 系 公 務 員 的 養 成 早 期 依 賴 南 投 縣 仁 愛 鄉 的 霧 社 農 校 屏 東 縣 內 埔 農 工 及 臺 東 縣 臺 東 農 校 等 在 國 民 黨 政 權 以 黨 領 政 的 統 治 型 態 下, 黨 務 組 織 與 人 力 深 入 各 個 部 落, 同 時 與 警 察 軍 情 機 關 連 結, 成 為 部 落 實 際 的 統 治 者 原 住 民 族 籍 的 公 教 體 系 成 員, 身 為 民 族 追 求 現 代 化 的 菁 英, 卻 要 擔 負 引 導 民 族 遠 離 拋 棄 甚 而 毀 滅 其 歷 史 記 憶 及 生 活 方 式 的 責 任, 這 種 無 奈 的 處 境, 讓 他 們 不 是 選 擇 絕 對 的 馴 化 與 服 從, 就 是 迴 避 與 消 極 面 對 這 段 時 期 由 於 籠 罩 在 白 色 恐 怖 氣 氛 與 實 施 戒 嚴, 大 多 數 人 都 是 噤 若 寒 蟬 原 住 民 族 社 會 也 是 如 此 2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尤 其 是 作 家 文 學, 與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間 存 在 密 切 的 關 係 ; 而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也 緊 緊 牽 連 著 國 際 原 住 民 族 權 益 爭 取 的 運 動 3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意 識 到 文 字 書 寫 的 力 量 要 到 日 治 時 期 在 1921 年, 少 數 幾 位 模 範 番 童 被 送 入 日 本 學 生 就 讀 的 學 校, 他 們 學 會 了 使 用 日 本 語 文 表 達, 後 來 有 一 些 被 送 到 師 2 這 段 時 期 只 有 阿 美 族 曾 月 娥 獲 得 第 一 屆 時 報 文 學 獎 甄 選 獎 排 灣 族 陳 英 雄 在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出 版 域 外 夢 痕 (1971) 3 吳 錦 發 認 為 : 隨 著 世 界 原 住 民 復 興 運 動 的 勃 興, 以 及 台 灣 以 黨 外 為 主 導 的 民 主 運 動 的 升 高, 覺 醒 的 原 住 民 知 青 配 合 著 接 續 而 來 的 街 頭 運 動, 原 住 民 社 會 內 部 所 產 生 的 各 項 議 題 才 逐 漸 攤 開 所 謂 原 住 民 忠 實 的 文 學 記 錄 者 已 隨 著 社 會 現 實 面 的 衝 擊, 以 一 支 筆 抗 議 整 個 體 制 對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壓 迫, 遂 產 生 了 第 一 批 原 住 民 社 會 培 養 的 優 秀 作 家 台 灣 真 正 出 現 第 一 批 原 住 民 作 家, 是 在 八 十 年 代 初 ( 民 眾 日 報 論 台 灣 原 住 民 現 代 文 學 ~26)

10 範 醫 專 等 學 校, 這 些 少 數 獲 得 現 代 化 教 育 的 人 士 後 來 成 為 部 落 族 群 的 領 袖 與 當 時 統 治 者 的 中 介, 而 他 們 很 快 就 運 用 習 得 的 外 來 語 文 推 動 工 作, 而 且 達 到 一 定 的 目 的, 而 且 他 們 的 影 響 力 一 直 延 伸 到 戰 後 年, 原 住 民 族 知 識 青 年 組 成 臺 灣 蓬 萊 民 族 自 救 鬥 爭 青 年 聯 盟, 以 民 族 自 覺 自 治 自 衛 相 標 榜, 依 靠 的 也 是 自 外 習 得 的 漢 族 語 文 5 近 代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的 自 覺 運 動 雖 然 可 以 溯 及 於 1930 的 霧 社 事 件, 以 及 戰 後 由 泰 雅 族 人 losin watan( 林 瑞 昌 ) 鄒 族 人 uong'e yata'uyongna( 高 一 生 ) 提 出 高 山 自 治 的 構 想, 但 是 論 者 卻 因 為 前 述 的 起 義 與 願 景 的 提 出, 與 後 來 宣 示 挽 救 民 族 滅 亡 提 倡 民 族 自 覺 的 高 山 青 雜 誌 年 代 的 主 張 與 路 徑 有 別 而 加 以 區 隔 6 惟 以 台 大 學 生 及 黨 外 編 聯 會 下 少 數 民 族 委 員 會 高 山 青 神 學 院 長 老 教 會 為 主 要 成 員 為 主 組 成 的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權 利 促 進 會 後,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以 組 織 化 型 態 正 式 開 展 ; 而 1987 年 原 住 民 族 權 利 宣 言 的 提 出, 直 接 衝 擊 當 時 依 舊 僵 化 保 守 的 山 胞 政 策 ; 原 權 會 後 來 以 正 名 還 我 土 地 等 運 動 切 入, 並 在 歷 次 的 原 住 民 族 條 款 入 憲 運 動 中 要 求 將 參 政 權 土 地 權 自 決 權 等 集 體 民 族 權 利 納 入 憲 法 等, 挑 戰 當 時 執 政 當 局 的 政 策, 激 起 運 動 的 高 潮, 但 是 這 些 已 經 在 國 際 間 逐 漸 在 衝 撞 中 得 到 突 破 的 訴 求, 在 戒 嚴 時 期, 執 政 者 仍 然 採 取 消 及 迂 迴 與 選 擇 性 的 回 應 ( 藤 井 志 津 枝 2001:240~243) 在 這 段 抗 爭 的 過 程 中, 除 了 頻 頻 走 上 街 頭 外, 原 住 民 也 以 文 學 或 文 字 書 寫 的 方 式 進 行 的 論 述 與 訴 求 1984 年 12 月 24 日, 原 住 民 權 利 促 進 會 在 台 北 市 馬 偕 醫 院 成 立, 這 時 候 透 過 跟 黨 外 的 連 結, 年 輕 的 原 住 民 學 生 開 始 嘗 試 運 用 漢 族 語 文 提 出 抗 爭 的 文 字 書 寫 這 一 段 文 字 書 寫 搭 配 著 組 織 進 行 集 體 反 對 的 運 動, 後 來 被 認 為 是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淵 源 7 4 在 當 時 最 顯 著 者 有 泰 雅 族 的 羅 幸. 瓦 旦 ( 林 瑞 昌 ) 鄒 族 的 矢 多 一 生 ( 高 一 生 ) 卑 南 族 的 陸 森 寶 南 志 信 陳 實 等 人 ( 浦 忠 成 2006) 5 當 時 以 林 昭 明 趙 巨 德 高 建 勝 林 茂 秀 程 登 山 趙 文 從 廖 義 溪 李 訓 德 等 人 為 主 要 成 員 ; 當 時 他 們 均 是 就 讀 於 台 北 地 區 學 校 的 高 中 師 範 及 大 學 生 ( 浦 忠 成 2006) 6 這 是 在 1980 年 代 從 事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的 菁 英 一 般 的 認 知 ; 不 過 在 延 續 原 住 民 族 命 脈 反 抗 統 治 霸 權 的 角 度 看, 霧 社 事 件 太 魯 閣 事 件 林 東 涯 事 件 ( 或 稱 大 港 口 事 件 ) 大 分 事 件 大 嵙 崁 事 件 七 腳 川 事 件 李 棟 山 事 件 等, 乃 而 至 戰 後 高 山 自 治 構 想 的 提 出, 這 些 歷 史 上 對 於 統 治 者 的 抗 爭 行 動, 在 精 神 本 質 與 行 動 意 涵 上, 應 該 有 其 相 通 的 部 分, 如 果 予 以 區 隔, 則 原 住 民 族 運 動 始 自 1980 年 代 的 說 法, 是 假 設 原 住 民 族 在 以 往 的 異 族 殖 民 統 治 下 從 未 或 根 本 無 法 從 事 反 抗 與 鬥 爭 行 動, 事 實 上, 可 見 的 文 獻 與 僅 能 耳 聞 聽 說 的 口 碑, 證 明 這 種 假 設 與 歷 史 的 經 驗 有 異, 所 以 是 一 種 狹 義 的 觀 點 論 述 7 譬 如 黃 國 超 認 為 : 吳 錦 發 在 民 眾 日 報 所 發 表 的 論 台 灣 原 住 民 現 代 文 學 的 文 章 及 二 卷

11 二 民 族 文 學 史 建 構 的 假 設 條 件 張 月 珍 提 及 里 柯 在 時 間 與 敘 事 (Time and Narrative) 書 中 探 討 敘 事 重 塑 時 間 的 能 力 歷 史 論 述 相 較 於 小 說 論 述, 能 較 快 賦 予 時 間 經 驗 意 義, 因 為 它 所 指 涉 的 是 真 實 事 件 歷 史 學 家 不 像 小 說 家 發 明 (invent) 事 件, 而 是 找 尋 與 發 掘 事 件 ; 歷 史 敘 事 的 特 徵 之 一 是 歷 史 學 家 運 用 種 種 文 學 虛 構 性 的 譬 喻 性 語 言, 製 造 想 像 (productive imagination), 從 歷 史 事 件 中 構 築 情 節, 賦 予 過 去 事 件 意 義 里 科 強 調 了 想 像 力 (imagination) 在 歷 史 敘 事 具 體 形 塑 層 次 所 占 的 份 量 (2005) 王 明 珂 認 為 : 記 憶 是 一 種 集 體 社 會 行 為, 人 們 從 社 會 中 得 到 記 憶, 也 在 社 會 中 重 拾 重 組 這 些 記 憶 每 一 種 社 會 群 體 皆 有 其 對 應 的 集 體 記 憶, 藉 此 該 記 憶 得 以 凝 聚 與 延 續 ; 而 且 對 於 過 去 發 生 的 事 來 說, 記 憶 常 是 選 擇 性 的 扭 曲 的 或 是 錯 誤 的, 因 為 每 一 個 群 體 都 有 一 些 特 別 的 心 理 傾 向, 或 是 心 靈 的 社 會 歷 史 結 構 ; 回 憶 是 基 於 此 心 理 傾 向 上, 使 當 前 的 經 驗 印 象 合 理 化 的 一 種 對 過 去 的 建 構 (1997:50~51) 因 此, 意 欲 建 構 民 族 文 學 史 需 要 擬 定 一 種 前 設 或 先 驗 的 存 在 架 構, 那 是 假 設 性 的 思 考, 每 一 個 人 都 可 以 擁 有 一 套 這 樣 的 可 能 性 設 想, 融 匯 個 人 以 及 集 體 的 心 靈 的 社 會 歷 史 結 構, 接 著 從 歷 史 事 件 中 構 築 情 節, 賦 予 過 去 事 件 意 義, 以 重 建 我 們 認 為 符 合 過 去 經 驗 以 及 現 在 發 展 脈 絡 的 文 學 想 像 與 歷 史 當 要 進 入 文 學 歷 史 脈 絡 的 整 理 與 串 聯 之 先, 有 沒 有 文 學 傳 統 有 沒 有 建 構 的 工 具 將 是 被 質 疑 的 前 提, 而 有 沒 有 建 構 的 主 觀 意 識 則 是 是 否 擁 有 文 學 歷 史 主 體 性 的 基 本 要 件 山 地 文 學 系 列 所 建 立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這 個 符 號 支 配 (symbolic domination), 透 過 後 來 原 漢 作 家, 文 學 研 究 者 等, 以 其 自 身 話 語 實 踐 的 參 與, 特 別 是 關 於 原 住 民 文 學 身 分 定 義 爭 論 中 前 仆 後 繼 的 回 溯, 更 一 再 地 將 這 套 論 述 自 身 定 型 化 了 相 對 來 看, 非 漢 人 出 版 系 統, 在 80 年 代 原 運 興 起 過 程 中, 莫 那 能 夏 曼. 藍 波 安 田 雅 各 波 爾 尼 特 路 索 拉 門. 阿 勒 ( 胡 德 夫 ) 等 等 原 運 人 士 自 力 發 行 的 刊 物 高 山 青 原 住 民 會 訊 及 山 外 山 雜 誌, 經 常 地 在 上 述 文 學 史 的 起 點 討 論 中 被 結 構 性 的 遺 忘 (2004:7) 從 原 運 刊 物 的 作 品 觀 察,1980 年 代 初 期 這 些 戰 後 受 體 制 內 國 民 教 育 成 長 的 原 住 民 知 識 青 年, 早 已 經 可 以 嫻 熟 地 運 用 中 文 思 考 ( 甚 者 中 文 是 其 母 語 ), 借 用 許 多 臺 灣 反 對 文 化 中 的 概 念 與 推 論 邏 輯, 對 漢 人 社 會 及 國 家 進 行 流 利 的 控 訴 與 爭 論 因 此, 對 於 原 運 刊 物 的 研 究, 我 們 可 以 重 新 審 視 1980 年 代 中 期 以 後,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研 究 旨 趣 及 議 題 當 前 文 學 史 對 於 原 住 民 這 個 他 者, 期 待 差 異 而 冷 落 共 同, 正 是 漢 人 社 會 文 學 族 群 政 治 的 文 化 實 踐 手 段 本 文 最 終 呼 籲 重 新 概 念 化 原 住 民 文 學 範 疇, 原 運 刊 物 不 應 成 為 研 究 1980 年 代 前 期 原 住 民 文 學 史 中 明 之 故 忘 的 失 落 環 扣 (2004:19)

12 ( 一 ) 有 沒 有 文 學 傳 統 英 語 的 文 學 (literature) 最 早 是 指 所 有 用 文 字 寫 下 來 的 東 西, 甚 至 是 指 表 達 和 形 式 具 特 色 與 永 久 且 普 遍 的 人 類 關 切 有 關 的 文 字 作 品, 譬 如 詩 歌 小 說 歷 史 自 傳 和 隨 筆 等 並 非 所 有 的 好 書 都 是 文 學, 但 是 所 有 的 文 學 都 是 佳 品, 其 特 點 是 有 趣 有 意 義 和 行 文 優 美 等 等 ( 尼 爾. 格 蘭 特 2005) 這 是 人 類 擁 有 了 語 言, 甚 至 是 書 面 語 言 以 及 成 熟 而 豐 富 的 文 學 表 達 傳 統 之 後, 才 會 如 此 定 義 與 規 範 文 學 的 內 涵 與 形 式 ; 可 是, 只 有 自 詡 文 明 的 民 族 才 擁 有 文 學 嗎? 按 照 許 多 人 類 學 民 族 學 的 調 查 研 究 發 現, 在 我 們 眼 中 原 始 落 後 而 沒 有 文 字 的 民 族 或 部 落, 其 成 員 一 生 參 與 的 文 學 創 作 吟 唱 搬 演 講 述 的 活 動, 其 實 比 起 現 代 人 要 多 得 多 葉 潮 說 : 諸 多 藝 術 史 家 文 化 人 類 學 嘉 的 研 究 證 明, 詩 歌 是 最 早 的 文 學 樣 式, 是 最 古 老 的 藝 術 品 種 之 一 從 可 看 作 詩 歌 因 素 的 在 勞 動 中 發 出 的 有 節 奏 的 呼 聲, 到 在 有 節 奏 的 呼 聲 中 加 入 一 些 簡 單 語 言 而 成 的 勞 動 歌 ( 如 相 傳 作 於 伏 羲 氏 時 代 的 網 罟 歌 ), 到 表 現 狩 獵 或 採 集 等 過 程 的 原 始 歌 謠 ( 如 相 傳 作 於 皇 帝 時 代 的 彈 歌 ), 都 顯 示 著 詩 歌 的 萌 生 和 文 化 的 初 創 是 緊 緊 連 在 一 起 的 最 原 始 的 藝 術 --- 詩 歌 神 話 等, 不 僅 養 育 了 人 類 的 精 神 活 動, 而 且 蘊 含 了 人 類 全 部 的 文 化 心 理 原 型 (1997:5~6) 艾 文. 約 瑟 斐 (Alvin M. Josephy,Jr) 描 寫 美 洲 印 地 安 人 的 藝 術 時 說 : 印 地 安 人 的 儀 式 往 往 也 連 帶 有 舞 蹈 歌 唱 和 擊 鼓 有 些 舞 蹈 是 神 聖 的, 有 些 單 純 為 了 取 樂 南 北 美 洲 各 地 的 舞 蹈 有 形 形 色 色, 歌 曲 也 極 不 相 同 有 的 歌 曲 唱 出 個 人 的 經 驗 頌 揚 功 績, 或 者 只 是 表 達 一 個 想 法, 有 的 其 文 字 或 聲 音 都 不 具 意 義 這 些 各 部 落 沒 有 文 字 記 載 的 口 頭 文 學, 構 成 一 個 豐 富 而 多 姿 的 傳 統 民 間 故 事 和 神 話 深 深 的 植 根 於 古 代, 與 宗 教 和 社 會 及 政 治 制 度 各 民 族 的 習 慣 信 仰, 以 及 日 常 行 為 規 則 互 相 糾 結 民 間 故 事 解 釋 宇 宙 的 性 質 以 及 其 他 各 種 居 民, 規 定 行 為 規 則, 描 寫 遷 徙 和 早 期 歷 史, 敘 述 與 自 然 和 地 理 區 域 特 色 有 關 的 傳 統, 並 講 說 創 世 和 人 類 出 現 以 前 的 時 候 南 北 美 洲 印 地 安 人 成 千 的 這 種 故 事 和 神 話, 是 與 古 代 希 臘 羅 馬 神 話 同 樣 豐 富 的 資 源 它 們 也 表 現 在 印 地 安 人 儀 式 性 舞 蹈 神 聖 儀 式 歌 曲 藝 術 及 手 工 藝 中 (2004) 傳 統 部 落 社 會 缺 乏 文 字 的 人 類, 確 實 是 以 最 直 接 純 粹 真 誠 的 方 式, 運 作 這 些 文 學 定 義 中 包 含 的 所 有 要 素, 但 是, 後 來 使 用 文 字 的 定 義 者 卻 不 承 認 這 些 傳 統 早

13 就 已 經 存 在 陳 茂 泰 曾 經 注 意 過 阿 美 族 與 泰 雅 族 講 述 神 話 故 事 的 某 些 差 異 : 一 位 一 直 研 究 阿 美 族 口 傳 文 學 的 的 阿 美 族 知 青 若 有 所 思 地 對 我 說 : 有 一 次 我 請 tavarong 的 大 頭 目 講 故 事, 他 講 了 一 半, 我 才 發 覺 我 忘 了 打 開 錄 音 機 請 他 重 講 時, 我 頗 驚 訝, 因 為 他 幾 乎 一 字 不 漏 地 重 講 一 遍 這 個 事 實 也 說 明 了,tavarong 的 口 語 敘 述 可 能 因 而 保 存 神 話 傳 說 的 原 味 但 相 對 而 言, 它 卻 可 能 不 是 一 個 允 許 多 重 人 物 能 夠 發 聲 共 同 參 與 締 造 的 敘 述 體 系 ( 泰 雅 族 )malipa 並 沒 有 專 業 的 口 語 敘 述 傳 承 者, 人 們 一 般 可 以 依 興 趣 傳 述 故 事 參 與 農 耕 共 同 作 業, 晚 間 圍 著 火 堆 飲 酒 事 故 是 敘 述 最 常 見 的 場 合 它 敘 述 的 形 式, 一 般 是 利 用 敘 述 者 與 參 與 聽 眾 之 間 的 對 話, 不 停 的 修 正 相 互 的 拼 湊 來 達 成 參 與 者 之 間 共 識 到, 這 些 故 事 是 祖 先 遺 留 下 來, 不 是 個 人 杜 撰 出 來 的 (1995) 如 今 部 落 的 文 學 傳 統 可 以 在 許 多 的 祭 典 儀 式 與 歌 舞 祭 的 過 程 中 見 到 它 們 依 然 存 在 的 證 據, 譬 如 賽 夏 族 的 矮 靈 祭 Pasta'ay 就 是 融 合 著 傳 說 歌 唱 舞 蹈 的 神 聖 儀 式, 其 他 如 阿 美 族 的 豐 收 祭 ilisin 阿 里 山 鄒 族 的 瑪 雅 士 比 mayasvi 祭 儀 以 至 於 排 灣 族 的 五 年 祭 卑 南 族 的 大 獵 祭 和 除 喪 之 禮 等, 儘 管 其 意 義 程 序 有 異, 卻 都 同 樣 擁 有 豐 富 的 文 學 形 式 與 內 涵 它 們 與 舊 約. 詩 篇 楚 辭 九 歌 的 性 質 都 有 相 通 之 處 ( 二 ) 有 沒 有 建 構 的 主 觀 意 識 希 伯 來 民 族 藉 著 集 體 記 憶 中 的 : 神 依 據 自 己 的 形 象 造 人 伊 甸 園 挪 亞 方 舟 埃 及 奴 役 摩 西 與 十 誡 嗎 那 迦 南 美 地 分 開 紅 河 奇 蹟 等 敘 說 的 次 序 與 母 題, 強 化 該 民 族 與 耶 和 華 選 民 的 契 約 關 係 史 記 世 本 國 語 等 書 記 述 的 歷 代 聖 王 堯 舜 禹 湯 文 武 等 文 統 與 世 系 表, 也 有 類 似 的 意 圖 陳 芳 明 對 於 葉 石 濤 如 何 建 構 其 台 灣 文 學 史 觀 有 這 樣 的 說 法 : 倘 若 戰 後 戒 嚴 體 制 的 存 在, 可 以 視 為 再 殖 民 (recolonization) 的 延 伸, 那 麼, 在 再 殖 民 的 霸 權 陰 影 下, 葉 石 濤 的 歷 史 書 寫 就 不 能 單 純 當 做 他 個 人 的 寫 作 事 業, 而 應 該 是 具 備 了 更 為 深 沉 的 抵 抗 意 義 這 種 抵 抗, 強 烈 帶 有 去 殖 民 化 (decolonization) 的 性 格 他 在 以 中 華 民 族 主 義 為 取 向 的 官 方 國 族 史 盛 行 的 年 代, 選 擇 書 寫 台 灣 文 學 史 做 為 畢 生 追 求 的 目 標, 顯 然 懷 有 重 建 文 化 主 體 的 企 圖 從 這 個 觀 點 來 看, 葉 石 濤 耗 費 半 生 的 時 光 投 注 在 浩 大 的 歷 史 構 思 之 上, 無 疑 是 象 徵 了 受 損 受 辱 台 灣 社 會 裡 潛 藏 的 不 滅 意 志 (2002:48)

14 薩 依 德 認 為 : 文 化 抗 拒 的 首 要 任 務 之 一 便 是 重 申 主 權, 重 新 命 名 並 重 新 定 居 於 土 地 之 上 伴 隨 此 而 來 的, 為 一 整 組 更 進 一 歨 的 肯 定 收 復 和 認 同, 所 有 這 一 切 相 當 直 截 了 當 地 建 基 在 這 種 詩 歌 性 構 思 的 基 礎 上 追 求 真 確 性 追 求 一 種 比 殖 民 歷 史 所 提 供 者 更 為 合 適 的 民 族 起 源 追 求 一 種 新 的 英 雄 和 ( 有 時 ) 女 英 雄 神 話 和 宗 教 的 新 萬 神 殿 這 一 切 也 因 其 民 族 重 新 收 復 其 失 土 的 意 念, 才 成 為 可 能 的 伴 隨 著 這 些 去 殖 民 化 認 同 的 民 族 主 義 預 告, 總 會 出 現 一 種 對 本 土 語 言 幾 乎 是 魔 術 般 地 啟 示, 擬 似 煉 金 術 般 的 重 新 發 揚 光 大 (2001:422~423) 此 處 所 提 到 的 追 求 真 確 性 追 求 一 種 比 殖 民 歷 史 所 提 供 者 更 為 合 適 的 民 族 起 源 追 求 一 種 新 的 英 雄 和 ( 有 時 ) 女 英 雄 神 話 和 宗 教 的 新 萬 神 殿 其 實 就 是 意 圖 在 殖 民 者 建 構 的 任 何 型 態 的 歷 史 脈 絡 與 概 念 中, 另 外 建 構 更 符 合 自 身 的 歷 史 曾 經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作 家 文 學 歷 史 發 展 進 行 鳥 瞰 與 論 述 的 瓦 歷 斯. 諾 幹 以 日 本 殖 民 帝 國 的 原 住 民 圖 像 (1930~1945) 漠 視 與 空 白 的 書 寫 世 界 (1946~1983) 主 體 建 構 及 去 殖 民 (1984~) 的 段 落 進 行 評 述, 已 經 顯 現 對 於 這 樣 的 文 學 歷 史 過 程 演 進 的 現 象 特 質 的 關 注 8 古 繼 堂 主 編 的 簡 明 台 灣 文 學 史 大 抵 延 續 中 國 中 心 的 角 度 建 構 臺 灣 漢 族 文 學 歷 史, 並 未 對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的 文 學 有 任 何 著 墨, 但 是 在 緒 論 中 提 到 : 台 灣 島 上 居 民, 均 是 不 同 歷 史 時 期 的 大 陸 移 民 台 灣 島 上 的 高 山 族, 是 大 陸 最 早 的 移 民 在 人 類 幼 年, 靠 打 獵 捕 撈 為 生, 台 灣 沿 海 又 是 亞 熱 帶 地 區, 不 僅 海 洋 資 源 豐 富, 而 且 飛 禽 走 獸 出 沒 山 林, 是 古 人 類 優 良 的 生 存 之 地 古 代 大 陸 上 的 居 民, 為 了 改 善 生 存 條 件, 不 斷 地 向 台 灣 移 居 們 的 後 代 就 是 今 日 的 原 住 民 高 山 族 (2003:7) 台 灣 的 原 住 民 高 山 族 是 台 灣 最 早 的 主 人, 他 們 是 最 有 權 代 表 台 灣 發 言 的 他 們 的 文 化 是 最 能 表 現 台 灣 歷 史 狀 況 的 仔 細 研 究 他 們 的 文 化, 研 究 他 們 文 化 與 大 陸 文 化 的 關 係, 和 對 大 陸 親 和 力, 便 可 清 楚 看 到 兩 種 文 化 一 脈 相 承, 共 生 於 一 個 母 體 的 歷 史 沿 革 台 灣 島 已 經 有 數 千 年 的 歷 史, 但 台 灣 文 學 僅 有 300 年 的 歷 史 因 為 文 學 的 誕 生 和 出 現 是 有 條 件 的, 尤 其 是 書 面 文 學, 文 人 文 學 的 出 現, 必 須 具 有 相 當 的 文 化 積 累 和 相 應 的 社 會 生 產 與 生 活 支 撐 台 灣 文 學 的 出 現, 是 大 陸 文 學 的 原 樣 移 植, 它 沒 有 幼 年 期, 沒 有 初 生 期, 一 出 現 就 是 成 熟 的 古 詩 (2003:11~12) 8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原 住 民 文 學 發 展 的 幾 回 轉 折 也 以 角 色 錯 亂 的 文 學 表 述 同 化 策 略 下 的 迷 思 在 抗 爭 中 尋 求 定 位 進 行 分 期 (2002)

15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起 源 以 及 主 張 臺 灣 文 學 係 大 陸 文 學 的 原 樣 移 植 卻 可 以 進 行 簡 化 9 與 唐 突 的 確 認 署 名 史 式 黃 大 受 著 的 台 灣 先 住 民 史 (1999) 也 將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的 歷 史 依 附 於 自 三 國 時 代 以 至 清 朝 與 日 本 侵 略 台 灣 史 實 這 樣 的 殖 民 者 歷 史 脈 絡 這 是 以 外 者 或 他 者 強 加 於 人 的 典 型 例 子 ( 三 ) 有 沒 有 建 構 文 學 史 的 工 具 : 語 言 文 字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使 用 的 語 言 屬 於 南 島 語 族 (Austronesian), 這 個 語 族 涵 括 語 言 人 口 約 有 二 億 七 千 萬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過 去 沒 有 創 造 自 己 的 書 面 語 言, 但 是 其 口 頭 語 言 在 臺 灣 已 經 延 續 數 千 年 外 來 的 殖 民 者 如 荷 蘭 人 在 南 臺 灣 統 治 時 期, 曾 經 以 羅 馬 拼 音 方 式 翻 譯 聖 經 以 進 行 傳 教 工 作, 新 港 文 書 就 是 典 型 的 例 子 ; 清 代 也 有 人 試 圖 用 漢 文 記 錄 平 埔 族 群 的 歌 謠, 如 鳳 山 縣 志 所 記 : 下 淡 水 社 頌 祖 歌 : 巴 干 拉 呀 拉 呀 留 ( 請 爾 等 坐 聽 ), 礁 眉 迦 迦 漢 連 多 羅 我 洛 ( 論 我 祖 先, 如 同 大 魚 ); 礁 眉 呵 干 洛 呵 連 ( 凡 行 走 必 在 前 ); 呵 吱 媽 描 歪 呵 連 刀 ( 何 等 英 雄 )! 淤 嗎 礁 卓 舉 呀 連 呵 吱 嗎 ( 如 今 我 輩 子 孫 不 肖 ) 無 羅 嘎 連 ( 如 風 隨 舞 ), 巴 干 拉 呀 拉 呀 留 ( 請 爾 等 坐 聽 ) 但 是 這 些 文 字 系 統 是 否 能 傳 譯 民 族 語 言 的 意 涵 與 隱 喻, 就 牽 扯 上 文 學 表 達 是 否 清 晰 正 確 的 問 題 本 來 民 族 文 學 語 言 的 選 擇 在 本 質 上 與 單 純 的 環 境 中, 根 本 沒 有 問 題, 漢 族 文 學 使 用 漢 語 文 大 和 民 族 使 用 其 本 身 的 語 言 進 行 文 學 的 表 述, 不 論 口 傳 文 學 作 家 文 學 或 戲 劇 展 演 儀 式 運 作 等, 都 是 天 經 地 義 的 ; 但 是, 在 一 個 多 元 民 族 文 化 的 社 會, 譬 如 台 灣, 就 必 須 就 創 作 的 動 機 以 及 可 能 的 影 響 進 行 考 量 口 傳 文 學 本 質 上 的 內 傳 重 視 元 語 言 10 集 體 等 屬 性, 所 以 民 族 語 言 總 是 唯 一 的 選 擇 但 是 作 家 文 學 的 創 作 者 在 選 擇 其 使 用 的 語 言 時, 卻 必 須 衡 量 他 所 面 對 社 會 整 體, 尤 其 是 居 於 少 數 弱 勢 地 位 的 族 群, 文 字 書 寫 的 目 的 是 什 麼 某 一 特 定 的 語 言 會 不 會 被 了 解 與 接 納 它 承 載 的 文 學 意 涵 能 否 清 楚 呈 現? 或 者 它 是 表 達 這 種 文 學 的 最 佳 工 具? 一 個 社 會 對 於 語 言 文 字 的 選 擇, 事 實 上 也 是 政 治 霸 權 與 集 體 力 量 的 延 伸, 主 流 社 會 通 行 的 語 言 文 字, 大 部 分 是 掌 握 國 家 權 力 的 族 群 所 使 用 的 語 言 文 字, 台 灣 過 去 在 日 治 時 期 及 戰 後 分 別 推 行 國 語 就 是 明 顯 的 例 證 9 史 式 (1922~) 為 安 徽 全 椒 縣 人 黃 大 受 (1920~2001) 江 西 宜 黃 縣 人, 曾 任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10 元 語 言 意 指 假 設 存 在 的 最 初 的 語 言 形 式 民 族 口 傳 文 學, 尤 其 具 神 聖 性 質 的 神 話 祭 詞 祭 歌 等 的 創 作 與 傳 述, 傾 向 使 用 部 落 大 眾 公 認 的 古 老 語 言, 因 為 這 樣 的 語 言 能 夠 確 實 傳 達 神 聖 的 意 念 由 於 語 言 會 跟 社 會 文 化 環 境 而 遞 嬗 更 易, 所 以 這 是 一 種 推 測

16 語 言 甚 至 是 弱 勢 族 群 遭 受 排 擠 歧 視 的 方 式, 在 某 些 國 家 中 不 僅 存 在 著 種 族 歧 視, 而 且 還 存 在 著 語 言 歧 視, 說 非 標 準 語 的 人 在 社 會 受 到 不 公 平 的 待 遇, 語 言 問 題 往 往 導 致 社 會 矛 盾 的 產 生 ( 申 小 龍 1993:173) 佔 台 灣 總 人 口 數 僅 1.89% 的 原 住 民 族, 其 政 治 經 濟 地 位 的 弱 勢 固 不 待 言, 而 各 族 群 語 言 存 在 的 差 異 又 形 成 許 多 幾 乎 無 法 溝 通 的 語 群, 這 種 獨 特 的 語 言 現 象, 先 天 就 宣 告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語 言 難 以 成 為 社 會 大 眾 使 用 及 了 解 的 工 具 它 只 能 存 在 於 族 群 部 落 內 部 ; 以 這 種 語 言 進 行 文 學 創 作, 對 於 閱 讀 者 人 口 的 拓 展, 確 實 有 其 侷 限 性 原 住 民 族 作 家 文 學 語 言 的 選 擇, 最 重 要 的 因 素 還 是 這 種 文 學 究 竟 想 要 達 成 什 麼 樣 的 目 的 ; 隨 順 殖 民 統 治 者 教 化 思 維 的 書 寫 和 所 謂 具 有 主 體 性 自 覺 的 書 寫, 都 有 它 當 時 的 考 量, 所 以 日 治 時 期 少 部 分 的 原 住 民 知 識 份 子 使 用 當 時 的 國 語 進 行 寫 作 戰 後, 在 國 民 黨 政 府 去 日 本 祖 國 化 的 政 策 下, 原 住 民 族 必 須 面 對 新 的 國 語 的 學 習 與 書 寫 80 代 前 後, 當 原 住 民 族 產 生 自 覺 的 意 識, 並 且 要 向 統 治 者 與 漢 人 社 會 進 行 抗 爭 與 控 訴 時, 使 用 的 語 言 不 得 不 選 擇 漢 族 的 語 文, 儘 管 這 是 一 種 反 諷, 卻 也 回 應 了 原 住 民 族 語 言 的 分 歧 和 急 欲 尋 找 最 大 可 能 的 對 話 人 口 瓦 歷 斯. 諾 幹 曾 經 提 出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產 生 的 基 礎 是 賴 語 言 ( 母 語 ) 是 無 以 割 除 的 起 點, 認 為 在 1946 到 1983 間 僅 有 的 原 住 民 以 漢 文 書 寫 作 品 是 盡 量 隱 沒 族 群 的 記 號, 一 如 認 同 的 污 名 他 也 在 關 於 泰 雅 (Atayal) 組 詩 中 對 中 國 成 語 水 火 不 容 的 棄 用 神 話 原 典 的 嵌 入 而 不 加 注 解, 逼 迫 閱 聽 者 重 尋 原 住 民 泰 雅 族 文 化 的 源 頭 他 也 提 到 沈 明 仁 崇 信 祖 靈 的 民 族 : 賽 德 克 人 一 書 是 一 種 主 體 宣 告 的 姿 態, 他 強 迫 著 閱 讀 者 進 入 作 者 的 世 界, 也 意 圖 偏 移 分 裂 主 流 閱 讀 的 習 慣 (1999) 不 過, 檢 視 瓦 歷 斯. 諾 幹 寫 作 的 策 略, 使 用 漢 文 寫 作 仍 然 是 不 得 不 的 一 種 選 擇, 只 是 要 用 逆 反 主 流 書 寫 的 模 式, 這 種 模 式 是 向 民 族 部 落 的 觀 點 與 記 憶 尋 找 與 建 立 表 述 的 方 式, 即 使 運 用 其 他 的 語 言, 也 必 須 回 歸 民 族 文 化 的 起 點 在 官 方 的 推 動 下, 近 年 來 各 族 群 逐 漸 以 修 正 的 羅 馬 拼 音 系 統 作 為 族 語 書 寫 的 工 具, 以 族 語 書 寫 或 以 族 語 和 漢 文 並 行 的 書 寫 ( 如 夏 曼. 藍 波 安 娃 利 斯. 羅 干 等 人 ) 是 否 可 以 發 展, 要 觀 察 族 語 的 傳 承 是 否 紮 實 所 以 孫 大 川 也 擔 憂 母 語 主 義 的 陷 阱 : 拼 音 文 字 之 文 學 創 作 及 欣 賞, 僅 能 在 一 個 非 常 狹 窄 的 空 間 內 進 行, 不 但

17 漢 族 朋 友 無 法 參 與 分 享, 即 各 族 群 間 也 難 藉 此 已 傳 遞 彼 此 之 內 在 經 驗, 激 發 呈 現 整 體 原 住 民 共 同 靈 魂 之 文 學 想 像 (1992) 三 現 階 段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史 建 構 需 要 處 理 的 課 題 ( 一 ) 文 獻 有 待 全 面 整 理 過 去 有 關 原 住 民 口 述 文 學 調 查 整 理 與 研 究 的 文 獻 自 荷 西 治 台 以 迄 清 代, 已 逐 漸 累 積 部 分 成 果, 到 日 據 時 期 以 後, 則 成 就 更 為 顯 著 越, 如 台 灣 蕃 人 事 情 (1900) 紅 頭 嶼 土 俗 調 查 報 告 書 (1902) 台 灣 蕃 政 志 (1904) 蕃 社 戶 口 ( )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 八 卷 ) ( ) 蕃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 八 卷 ) ( ) 台 灣 蕃 族 志 ( 第 一 卷 ) (1917) 台 灣 蕃 族 慣 習 研 究 ( 八 卷 ) ( ) 台 灣 文 化 志 ( 三 卷 ) (1928) 台 灣 土 俗 志 (1933) 台 灣 高 砂 族 系 統 所 屬 研 究 (1935) 高 砂 族 調 查 書 ( ) 高 砂 族 慣 習 法 語 彙 (1941) 高 砂 族 祭 儀 生 活 (1945) 東 南 亞 細 亞 民 族 學 先 史 學 研 究 ( 二 卷 ) ( ) 台 灣 省 通 志 稿. 同 胄 志. 曹 族 篇 (1951) 台 灣 高 砂 族 住 家 (1960) 南 澳 的 泰 雅 人 (1963) 鄒 語 研 究 (1963) 秀 姑 巒 阿 美 族 的 社 會 組 織 (1965) 布 農 族 卡 社 群 的 社 會 組 織 (1966) 台 東 卑 南 族 口 傳 文 學 選 (1989)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1993) 鄒 族 民 間 歌 謠 (1995) 等, 分 屬 於 人 類 語 言 歷 史 文 學 等 各 學 門 ; 為 原 住 民 研 究 奠 定 深 厚 的 基 礎, 惟 各 種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文 獻 分 散 各 處, 尚 未 統 整, 在 研 究 教 學 及 推 廣 上 仍 有 許 多 不 便 之 處, 因 此, 針 對 過 去 整 體 累 積 的 文 獻 進 行 彙 整 與 具 體 的 分 類, 實 有 其 必 要 性 與 急 迫 性 ; 加 以 進 入 數 位 的 時 代, 這 些 日 漸 累 積 的 龐 大 資 料, 必 須 要 加 以 全 面 整 理, 以 進 行 數 位 處 理, 以 方 便 蒐 藏 教 學 研 究 與 應 用 有 關 原 住 民 族 各 族 群 口 傳 文 學 的 調 查 研 究, 早 期 以 文 字 記 錄 者 有 六 十 七 番 俗 六 考 所 記 部 分 平 埔 族 群 的 歌 謠 ; 惟 其 記 音 以 中 文 為 之, 無 法 精 確 呈 現 原 音 ; 至 日 治 時 期, 佐 山 融 吉 大 西 吉 壽 生 蕃 傳 說 集 (1915) 及 淺 井 惠 倫 小 川 尚 義 原 語 台 灣 高 砂 族 傳 說 集 (1935) 雖 以 語 言 學 調 查 為 主, 卻 記 錄 相 當 豐 富 的 各 族 群 口 傳 文 學 ( 此 書 收 錄 神 話 傳 說 後 由 陳 千 武 先 生 翻 譯, 編 為 台 灣 原 住 民 母 語 傳 說 ( 台 原 )); 而 俄 羅 斯 者 聶 夫 斯 基 所 著 北 方 鄒 族 方 言 (1935) 亦 收 錄 部 分 阿 里 山 鄒 族 的 神 話 傳 說 ( 本 書 後 由 李 福 清 白 嗣 宏 及 浦 忠 成 共 同 翻 譯, 由 台

18 原 出 版 社 發 行, 書 名 為 台 灣 鄒 族 語 典 (1995)) 戰 後, 有 關 原 住 民 族 口 傳 文 學 的 調 查 仍 由 語 言 學 家 及 人 類 學 者 擔 任 重 要 角 色, 譬 如 董 同 龢 鄒 語 研 究 (1963) 就 收 錄 非 常 豐 富 的 阿 里 山 鄒 族 神 話 祭 儀 與 觀 念 的 語 料 ; 衛 惠 林 等 人 曾 針 對 鄒 族 群 布 農 族 等 進 行 調 查, 其 同 胄 志 稿 (1964) 記 載 相 當 豐 富 的 材 料 ; 李 亦 園 院 士 等 曾 在 南 澳 進 行 泰 雅 族 人 類 學 調 查, 也 蒐 集 不 少 神 話 傳 說 的 材 料, 輯 成 南 澳 的 泰 雅 人 (1968); 難 能 可 貴 的 是 金 榮 華 教 授 所 著 台 東 卑 南 族 口 傳 文 學 選 (1989) 台 東 大 南 村 魯 凱 族 口 傳 文 學 (1995) 是 以 純 粹 的 民 間 文 學 方 法 分 析 卑 南 族 的 口 傳 故 事 近 十 餘 年 來, 原 住 民 本 身 的 知 識 份 子 對 於 口 傳 文 學 的 蒐 集 也 逐 漸 呈 現 成 果, 譬 如 多 奧. 尤 給 海 及 阿 棟. 尤 帕 斯 泰 雅 爾 族 故 事 精 選 篇 (1991) 鄒 族 浦 忠 成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1993) 庫 巴 之 火 (1996) 浦 忠 勇 台 灣 鄒 族 民 間 歌 謠 (1996) 夏 曼. 藍 波 安 八 代 灣 的 神 話 (1992) 布 農 族 霍 斯 陸 曼. 伐 伐 ( 王 新 民 ) 的 玉 山 的 生 命 精 靈 (1997) 布 農 族 田 哲 益 布 農 族 口 傳 神 話 傳 說 (1998) 沈 明 仁 崇 信 祖 靈 的 民 族 : 賽 德 克 人 (1998) 等 原 住 民 族 本 身 對 於 部 落 口 傳 文 學 調 查 整 理 與 研 究 的 重 視 與 積 極 參 與, 將 是 爾 後 主 要 的 趨 勢, 在 原 住 民 作 家 文 學 也 逐 漸 發 展 之 際, 兩 者 將 產 生 相 輔 相 成 的 功 效 至 於 作 家 文 學 的 部 分, 日 治 時 期 以 日 文 書 寫 者 的 作 品, 如 矢 多 一 生 的 憧 れ の 內 地 へ 我 等 の 祖 國 內 地 へ! 11 以 及 陳 實 私 撰 的 部 落 史 等 資 料, 均 有 待 蒐 集 與 整 理, 同 時 進 行 必 要 的 翻 譯 而 戰 後 各 階 段 的 作 品, 儘 管 有 些 發 表 在 零 星 出 版 的 刊 物, 如 高 山 青 原 報 等, 或 者 是 自 行 結 集 印 出, 如 排 灣 族 人 高 正 儀 的 詩 作 卑 南 族 人 林 志 興 的 詩 文 等, 大 致 比 較 容 易 掌 握 ( 二 ) 文 化 屬 性 連 結 與 傳 承 文 學 無 法 憑 空 而 起, 它 必 定 連 屬 於 某 一 種 文 化 文 化 內 涵 的 呈 現 是 文 學 歸 屬 於 一 個 民 族 關 鍵 的 指 標, 民 族 文 化 的 差 異 與 特 質 會 自 然 而 然 的 表 現 在 口 傳 作 家 文 學 之 中, 譬 如 擁 有 薩 滿 宗 教 的 蒙 古 族 藏 族, 其 長 篇 史 詩 (eoic) 就 具 有 獨 到 的 特 色 ; 地 理 條 件 也 會 在 文 學 留 下 印 記, 如 中 國 滿 族 與 韓 國 擁 有 一 些 人 蔘 的 故 事, 海 洋 的 民 族 會 擁 有 與 海 洋 有 關 的 故 事, 譬 如 蘭 嶼 雅 美 族 就 有 飛 魚 的 故 事 夏 11 這 是 矢 多 一 生 在 1940 年 參 加 日 本 內 地 觀 光 之 後, 所 寫 的 充 滿 驚 奇 與 感 動 的 文 章

19 威 夷 也 有 精 采 的 魚 神 的 故 事 ; 居 住 在 山 林 的 族 群 也 會 擁 有 與 動 植 物 有 關 的 故 事 與 文 學 作 品, 譬 如 布 農 族 泰 雅 族 排 灣 族 魯 凱 族 等 高 山 族 群 就 擁 有 豐 富 的 人 與 動 植 物 有 關 的 故 事, 即 使 作 家 文 學 也 有 類 似 的 情 形 在 處 理 文 學 史 的 過 程 中, 文 化 與 文 學 連 結 的 重 點 應 該 是 口 傳 文 學 與 作 家 文 學 之 間 否 存 在 具 體 的 關 聯 與 傳 承 關 係, 以 及 整 體 的 文 學 內 涵 的 表 現 與 其 民 族 文 化 之 間 的 清 楚 呼 應 口 傳 文 學 作 家 文 學 是 不 一 樣 的 範 疇, 但 是 產 生 自 相 同 的 文 化 背 景, 所 以 在 表 現 的 一 些 情 節 意 象 上, 應 該 有 類 似 的 部 分, 譬 如 題 材 的 選 擇 敘 事 型 態 歷 史 文 化 脈 絡 族 群 態 度 等 當 有 高 度 疊 合 從 另 外 的 角 度 言, 口 傳 文 學 也 是 作 家 文 學 獲 取 滋 養 的 土 壤, 對 於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情 節 或 歌 謠 意 涵 的 取 用, 對 於 民 族 文 學 風 格 與 特 色 的 營 造, 會 有 積 極 的 作 用 當 今 在 作 品 中 引 用 或 直 接 在 文 章 講 故 事 的 原 住 民 作 家 相 當 普 遍, 主 要 的 原 因 在 於 這 些 作 者 有 很 多 人 曾 經 有 過 部 落 生 活 的 經 驗, 記 憶 中 還 有 比 較 清 晰 的 印 象, 即 使 部 落 已 經 演 變 到 難 以 辨 認, 但 是 部 落 生 活 的 種 種 仍 舊 像 不 竭 的 泉 源, 不 時 湧 現 反 之, 未 曾 在 部 落 生 活 的 人, 其 與 族 群 部 落 的 語 言 文 化 已 經 疏 遠, 對 於 部 落 口 傳 文 學 內 涵 大 致 上 也 未 曾 有 親 近 的 機 會, 所 以 在 作 品 中 表 達 的, 不 再 是 傳 承 自 部 落 的 經 驗, 而 是 異 鄉 的 遭 遇 與 感 觸, 這 些 仍 然 是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範 疇, 卻 已 經 與 部 落 有 了 明 顯 的 隔 閡 ( 三 ) 文 學 史 主 體 性 的 澄 清 本 文 所 稱 民 族 文 學 包 含 口 傳 文 學 與 作 家 文 學, 所 以 在 時 間 上 必 須 上 溯 假 設 最 早 的 時 期 以 及 文 學 形 式 迄 今 仍 有 部 落 依 舊 扮 演 文 化 延 續 最 重 要 的 起 火 點, 而 且 許 多 部 落 仍 然 擁 有 一 些 搭 配 著 神 話 傳 說 而 運 作 的 禁 忌 儀 式 與 思 維, 譬 如 賽 夏 族 的 矮 靈 祭 排 灣 族 的 五 年 祭 卑 南 族 的 海 祭 阿 里 山 鄒 族 的 mayasvi 祭 典 等 ; 各 家 族 在 部 落 的 地 位 與 權 利 義 務, 如 排 灣 族 貴 族 擁 有 的 地 位 與 照 顧 臣 民 的 責 任, 卑 南 族 曾 經 對 阿 美 族 排 灣 族 部 落 所 課 的 貢 賦 等, 或 者 某 些 習 俗 如 文 面 鑿 齒 產 生 的 緣 由 ; 或 者 某 些 土 地 的 故 事 與 口 碑, 都 能 和 神 話 口 碑 相 互 聯 結 與 印 證 這 些 紛 繁 多 樣 的 神 話 宗 教 儀 式 觀 念 與 習 俗 交 織 而 成 的 綜 合 體, 形 成 整 體 而 獨 特 的 氛 圍 或 文 化 情 境, 使 今 日 得 以 與 古 昔 相 連 結, 讓 部 落 依 舊 充 滿 神 話 的 氣 息 這 是 擁 有 數 千 年 文 字 傳 統 的 民 族 難 以 想 像 和 企 及 的 境 界

20 相 較 於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神 話 依 舊 可 以 聽 聞 於 耆 老 之 口, 許 多 民 族 的 神 話 僅 能 尋 之 於 典 籍, 以 心 思 尋 繹 其 模 糊 的 蹤 影, 縱 然 有 累 積 浩 繁 之 便, 但 是 品 味 之 際, 已 經 與 神 話 的 世 界 相 隔 遙 遠, 難 以 連 繫 與 親 近 因 此,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可 以 經 由 民 間 文 學 的 探 求 途 徑 去 獲 得 了 解, 藉 著 情 節 單 元 要 素 以 及 主 題 的 掌 握, 得 出 它 的 意 涵 屬 性 與 類 別, 再 經 由 剖 析 各 種 文 化 面 整 體 呈 現 的 型 態 架 構 與 內 涵, 嘗 試 理 解 神 話 的 位 置 與 產 生 的 緣 由, 則 可 以 逐 步 釐 清 在 文 化 運 作 過 程 中,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扮 演 的 角 色 以 及 它 產 生 的 功 能 在 部 落 逐 漸 瓦 解 之 際, 神 話 傳 說 故 事 是 重 構 文 化 的 重 要 部 份 Joseph Campbell 說 : 希 臘 文 學 拉 丁 文 學 和 聖 經 文 學 過 去 都 是 國 民 教 育 的 一 部 份 現 在 這 些 都 被 丟 在 一 邊, 西 洋 神 話 教 育 的 傳 統 也 消 失 了 這 些 神 話 故 事 過 去 都 是 大 家 耳 熟 能 詳 的, 人 們 能 夠 將 自 己 日 常 生 活 中 發 生 的 事 務 和 神 話 故 事 連 接 起 來 因 此 可 以 逐 步 預 期 到 生 命 中 各 個 階 段 將 發 生 的 事 件 當 人 們 對 這 些 故 事 不 再 熟 悉, 他 們 便 會 感 到 迷 失, 因 為 現 代 生 活 中 並 沒 有 可 與 古 代 神 話 相 提 並 論 的 文 學 作 品 來 代 替 (1995:3) 將 神 話 或 口 傳 文 學 的 傳 統 意 義 與 功 能 放 入 文 學 史 的 架 構, 除 了 延 伸 文 學 歷 史 的 縱 深, 也 是 對 於 傳 統 的 重 新 整 理 與 創 造, 讓 它 們 具 備 文 化 延 續 與 具 體 教 化 功 能 得 以 持 續 發 揮 一 定 的 效 能 口 傳 文 學 的 敘 述 程 序 是 一 種 假 設 存 在 的 臆 測, 在 遠 古 時 期 可 能 確 實 有 過 這 樣 的 文 化 實 體 與 模 式, 但 是 隨 著 時 空 環 境 不 斷 變 遷, 為 了 讓 過 去 與 現 在 能 夠 產 生 連 結, 讓 古 人 的 種 種 與 現 在 的 人 有 一 種 密 切 相 關, 於 是 進 行 使 當 前 的 經 驗 印 象 合 理 化 的 一 種 對 過 去 的 建 構, 就 在 不 同 的 歷 史 記 憶 的 回 顧 與 表 述 中, 不 斷 呈 現 與 修 正, 這 就 是 所 謂 敘 事 時 序 建 構 的 核 心 面 向 多 數 中 國 文 學 史 以 寫 定 的 作 品 納 入 文 學 歷 史 的 敘 述, 視 詩 經 為 漢 族 首 部 詩 歌 總 集, 12 並 自 殷 商 的 宗 教 文 學 做 為 開 端, 繼 之 以 周 代 文 學 的 表 現, 以 朝 代 的 興 替 對 照 文 學 的 演 進 中 國 大 陸 中 央 民 族 學 院 ( 今 中 央 民 族 大 學 前 身 ) 出 版 中 國 少 數 民 族 文 學 史, 其 第 一 編 為 原 始 社 會 時 期 的 民 族 文 學 第 二 編 為 奴 隸 社 會 時 期 的 民 族 文 學 第 三 編 為 封 建 社 會 時 期 的 民 族 文 學 第 四 編 為 半 殖 民 半 封 建 社 會 時 期 的 民 族 文 學 (1992) 依 據 的 是 社 會 主 義 發 展 史 理 論 布 依 12 有 一 些 文 學 史 如 劉 大 杰 本, 後 來 補 入 神 話 篇

21 族 文 學 史 編 寫 組 所 撰 寫 布 依 族 文 學 史 則 分 為 第 一 編 遠 古 文 學 ( 戰 國 以 前 ) 第 二 編 古 代 文 學 ( 站 國 至 1840 年 鴉 片 戰 爭 ) 第 三 編 近 代 文 學 (1840 年 鴉 片 戰 爭 至 新 中 國 成 立 ) 第 四 編 新 中 國 成 立 至 今 (1992) 中 國 雲 南 大 學 中 文 系 編 寫 白 族 文 學 史 分 為, 第 一 編 南 詔 以 前 的 白 族 文 學 ( 公 元 748 年 以 前 ) 第 二 編 南 詔 極 大 理 國 時 代 的 白 族 文 學 ( 公 元 748~1253 年 ) 第 三 編 元 明 清 及 國 民 黨 統 治 時 期 的 白 族 文 學 ( 公 元 1254~1949 年 ) 第 四 編 解 放 後 的 白 族 文 學 ( 公 元 1949~1981 年 )(1983) 大 致 上 仍 然 依 據 漢 族 歷 史 發 展 的 脈 絡 建 立 其 對 應 的 體 系, 未 能 依 據 民 族 本 身 原 有 的 歷 史 發 展 意 識 建 構 民 族 文 學 的 歷 史 要 建 構 具 主 體 意 識 的 民 族 文 學 史, 固 然 不 能 忽 視 其 與 世 界 歷 史 系 統 的 連 結, 但 是 民 族 自 身 可 能 擁 有 或 存 在 的 歷 史 發 展 邏 輯 或 概 念, 必 須 要 作 為 依 循 與 串 聯 的 綱 目, 這 樣 民 族 或 部 落 原 有 的 文 學 思 維 與 素 材 方 能 在 沒 有 違 離 歷 史 文 化 的 情 境 中, 被 重 新 安 排 孫 大 川 認 為 : 嚴 格 意 義 下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當 然 應 該 是 指 由 原 住 民 作 者 以 第 一 人 稱 身 分 所 做 的 自 我 表 白 他 人 的 描 繪 記 錄 揣 摩, 終 究 無 法 深 入 到 我 們 的 心 靈 世 界 (1992) 相 對 於 只 有 口 頭 語 言 的 原 住 民, 漢 民 得 以 其 文 字 進 行 主 觀 意 念 的 記 錄 與 表 述, 因 此, 自 明 鄭 以 後, 漢 民 與 清 朝 官 吏 所 記 錄 的 歷 史 事 件 或 現 象, 偶 有 可 以 與 部 落 集 體 印 象 相 對 應 者, 這 類 或 者 偏 頗 或 者 符 合 史 實 的 描 述, 充 斥 漢 人 史 籍 ; 譬 如 同 樣 描 述 生 番, 理 臺 末 議 記 : 生 番 殺 人, 臺 中 常 事 此 輩 雖 有 人 形, 全 無 人 理 ; 穿 林 飛 箐, 如 鳥 獸 猿 猴 撫 之 不 能, 剿 之 不 忍, 則 亦 未 如 之 何 矣 惟 有 於 出 沒 要 隘 必 經 之 途, 遊 巡 設 伏, 大 張 礮 火, 虛 示 軍 威, 使 彼 畏 懼 而 不 敢 出 耳 然 則 將 何 以 治 之? 曰 : 以 殺 止 殺, 以 番 和 番, 征 之 使 畏, 撫 之 使 順 ; 闢 其 土 而 聚 我 民 焉, 害 將 自 息 久 而 生 番 化 熟, 又 久 之 為 戶 口 貢 賦 之 區 矣 ( 王 瑛 曾 1993:83) 將 生 番 視 若 鳥 獸, 治 理 之 方 在 大 張 礟 火, 以 殺 止 殺, 最 後 目 的 是 收 納 其 土 地, 使 之 馴 化 沈 葆 楨 請 獎 開 山 首 先 出 力 員 摺 所 言 : 惟 撫 番 開 路, 深 入 窮 荒, 披 荊 斬 棘, 沖 犯 瘴 癘, 通 從 古 以 來 未 開 之 途, 蹈 六 合 以 內 絕 奇 之 險, 其 勞 悴 艱 苦, 過 於 軍 營 另 請 獎 剿 番 開 山 出 力 人 員 摺 言 :

22 時 當 盛 暑, 地 入 窮 荒, 各 將 士 披 荊 斬 棘, 冒 瘴 衝 烟, 顛 簸 於 懸 崖 荒 谷 之 中, 血 戰 於 毒 鏢 飛 丸 之 下, 危 苦 萬 狀, 奮 不 顧 身 ( 伊 能 嘉 矩 1991p11) 入 侵 者 或 殖 民 者 竟 以 任 重 道 遠 且 樂 意 忍 苦 耐 勞 自 期, 觀 漢 民 入 台 後 侵 墾 原 有 土 民 生 息 其 間 的 領 域, 而 言 披 荊 斬 棘 衝 犯 瘴 癘, 強 調 本 身 遭 受 的 艱 苦, 卻 顯 然 忽 略 原 有 住 民 逐 漸 喪 失 其 土 地 的 驚 慌 與 憤 怒 郁 永 河 有 土 番 竹 枝 詞 24 首, 謹 節 錄 數 首 : 生 來 曾 不 識 衣 衫, 裸 體 年 年 耐 寒 冬 犢 鼻 也 知 難 免 俗, 烏 青 三 尺 是 圍 闌 文 身 舊 俗 是 雕 青, 背 上 盤 旋 鳥 翼 形 ; 一 變 又 為 文 豹 鞹, 蛇 神 牛 鬼 共 猙 獰 胸 背 爛 斑 直 到 腰, 爭 誇 錯 錦 勝 鲛 綃 冰 肌 玉 膚 都 文 徧, 只 有 雙 娥 不 解 描 老 翁 似 女 女 如 男, 男 女 無 分 總 一 般 ; 口 角 有 皆 拔 盡, 鬚 眉 都 作 婦 人 顏 腰 下 人 人 插 短 刀, 朝 朝 磨 礪 可 吹 毛 ; 殺 人 屠 狗 般 般 用, 纔 罷 樵 薪 又 索 綯 誰 道 番 姬 巧 解 釀, 自 將 生 米 嚼 成 漿 ; 竹 筒 為 甕 床 頭 挂, 客 至 開 筒 勸 客 嘗 土 番 舌 上 掉 都 盧, 對 酒 歡 呼 打 剌 酥 聞 說 金 亡 避 元 難, 颶 風 吹 到 始 謀 居 深 山 負 險 聚 遊 魂, 一 種 名 為 傀 儡 番 ; 博 得 頭 顱 當 戶 列, 骷 髏 多 處 是 豪 門 ( 臺 灣 省 文 獻 委 員 會 1999 年 版 p173~174) 郁 永 和 在 康 熙 35 年 冬 因 省 垣 藥 庫 之 災, 燒 毀 庫 存 硝 磺 火 藥 50 餘 萬, 乃 有 赴 台 灣 採 硫 磺 之 計, 他 曾 經 過 南 部 新 港 目 加 溜 灣 等 部 落, 經 過 中 部 半 線 大 肚 沙 轆 大 甲, 到 達 北 部 竹 塹 南 崁 北 投 等 部 落 ; 縱 貫 臺 灣 西 部 地 區, 北 部 部 落 居 民 還 受 他 雇 用, 開 採 硫 礦 ; 其 竹 枝 詞 敘 服 飾 文 身 拔 除 鬍 鬚 腰 配 刀 造 酒 飲 酒 獵 首 等 習 俗, 對 於 當 時 平 埔 族 群 部 落 生 活 的 描 述 尚 稱 平 實, 惟 仍 見 其 貶 抑 之 意 藍 鼎 元 臺 灣 近 詠 上 黃 巡 使 : 番 黎 素 無 知, 渾 噩 近 太 古 只 為 巧 偽 引, 訟 爭 亦 肆 侮 睚 眦 動 殺 機, 其 心 將 莫 禦 所 幸 弗 聯 屬, 社 社 自 愚 魯 太 上 用 夏 變, 衣 冠 與 居 處 13 使 彼 忘 為 番, 齊 民 消 黨 羽 其 次 俾 畏 威, 罔 敢 生 乖 迕 無 虐 無 令 傲, 服 勞 安 作 苦 恩 勝 即 亂 階, 煦 噓 鼠 為 虎 所 以 王 道 平, 不 為 矯 枉 補 內 山 有 生 番, 可 以 漸 而 熟 王 化 棄 不 收, 鵟 悍 若 野 鹿 ; 穿 菁 截 人 首, 飾 金 誇 其 族 ; 自 古 以 為 常, 近 者 乃 更 酷 我 民 則 何 辜, 晨 樵 夕 弗 復 不 庭 宜 有 征, 振 威 甯 百 谷 ; 土 闢 聽 民 趨, 番 馴 賦 亦 足 如 何 計 退 避, 畫 疆 俾 肆 毒, 將 避 及 床 褥 ( 臺 灣 省 文 獻 委 員 會 1999 年 版 :175) 此 詩 充 滿 自 以 為 是 的 種 族 優 越 感, 認 為 最 好 是 讓 原 住 民 變 成 華 夏 的 成 員, 使 13 此 與 孔 子 所 說 : 微 管 仲, 吾 其 被 髮 左 衽 矣 相 類, 具 見 漢 族 相 承 族 群 關 係 觀 念 之 根 深 蒂 固

23 其 改 變 服 裝 與 居 處, 如 此 將 能 使 彼 忘 為 番, 同 時 主 張 使 用 強 硬 的 鎮 壓 手 段, 使 其 罔 敢 生 乖 迕 ; 而 且 對 於 原 住 民 原 有 的 土 地, 主 張 土 闢 聽 民 趨, 這 種 侵 墾 奪 地 的 行 為 才 是 晨 樵 夕 弗 復 的 主 因, 何 來 我 民 何 辜 之 怨! 惟 亦 有 能 以 持 平 之 詞 論 事, 如 番 俗 雜 記 則 言 : 內 山 生 番, 野 性 難 馴 ; 焚 廬 殺 人, 視 為 故 常 其 實, 啟 釁 多 由 漢 人 如 業 主 管 事 輩, 利 在 開 墾, 不 論 生 番 熟 番, 越 界 侵 佔, 不 奪 不 饜 ; 復 勾 引 夥 黨, 入 山 搭 寮, 見 番 弋 取 鹿 往 往 竊 為 己 有, 以 故 多 遭 殺 戮 又 或 小 民 深 入 內 山 抽 藤 鋸 板, 為 其 所 害 者 亦 有 之 康 熙 六 十 年, 官 斯 土 者 議 : 凡 逼 近 生 番 處 所, 相 去 數 十 里 或 十 餘 里, 豎 石 以 限 之, 越 入 者 有 禁 ( 王 瑛 曾 1993:63) 強 調 是 漢 民 開 啟 衝 突 的 端 緒 ; 另,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言 : 郡 縣 有 財 力 者, 認 辦 社 課, 名 曰 社 商 社 商 又 委 通 事 夥 長 輩, 使 居 社 中 凡 番 一 粒 一 毫, 皆 有 籍 稽 之 射 得 麋 鹿, 盡 取 其 肉 為 脯, 并 取 其 皮 ; 二 者 輸 賦 有 餘 然 又 有 暗 阻 潛 撓 於 中 者, 則 社 棍 是 也 謀 長 夥 長 通 事 熟 識 番 情, 復 解 番 語, 父 死 子 繼, 流 毒 無 已 社 商 有 虧 折 耗 費, 此 輩 坐 享 其 利 社 商 率 一 二 歲 更 易, 此 輩 雖 死 不 移 利 番 人 之 愚, 又 欲 番 人 之 貧 ; 愚 則 攫 奪 惟 意, 貧 則 力 不 敢 抗 即 有 以 冤 訴 者, 番 語 侏 離, 不 能 達 情, 通 事 顛 倒 以 對, 番 人 反 受 呵 譴 是 舉 世 所 當 哀 矜 者, 莫 番 若 矣!(1999) 則 道 出 社 商 通 事 相 互 勾 結, 肆 虐 番 眾, 而 官 府 曲 意 迴 護, 導 致 番 民 無 以 倚 靠 的 慘 狀 1602 年, 明 人 陳 第 隨 沈 有 容 擊 倭 寇 於 東 番, 即 台 灣, 次 年 撰 東 番 記, 其 中 提 到 : 女 子 健 作, 女 常 勞, 男 常 逸 盜 賊 之 禁 嚴, 有 則 戮 於 社, 故 夜 門 不 閉, 禾 積 場, 無 敢 竊 器 有 床, 無 几 案, 席 地 坐 榖 有 大 小 豆 山 最 宜 鹿, 蹗 蹗 俟 俟, 千 百 為 群 人 精 用 鏢 ; 鏢 竹 棅 鐵 鏃, 長 五 尺 有 咫, 銛 甚 ; 出 入 攜 自 隨, 試 鹿 鹿 斃 試 虎 虎 斃 居 常, 禁 不 許 私 捕 鹿 ; 冬, 鹿 群 出, 則 約 百 十 人 即 之, 窮 追 既 及, 合 圍 衷 之, 鏢 發 命 中, 獲 若 丘 陵, 社 社 無 不 飽 鹿 者 取 其 餘 肉, 離 而 臘 之, 鹿 舌 鹿 鞭 鹿 筋 亦 臘, 鹿 皮 角 委 積 充 棟 鹿 子 善 擾, 馴 之, 與 人 相 狎 習 篤 嗜 鹿, 剖 其 腸 中 新 咽 草, 將 糞 未 糞 者, 名 曰 百 草 膏, 旨 食 之 不 饜 ; 華 人 見, 輒 嘔 食 豕 不 食 雞, 蓄 雞 任 自 生 長, 惟 拔 其 尾 飾 旗 射 雉 亦 只 拔 其 尾 見 華 人 食 雞 雉 輒 嘔 夫 孰 知 正 味 乎? 又 惡 在 口 有 同 嗜 也?

24 這 樣 的 描 述 客 觀 呈 現 當 時 平 埔 族 群 的 生 活, 論 者 認 為 是 難 得 的 田 野 佳 作 14 王 瑛 曾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1993:67) 則 言 : 緬 懷 太 古, 衣 皮 茹 實, 上 巢 下 窟, 可 以 安 居 ; 汙 尊 杯 飲, 可 以 觀 禮 ; 簣 桴 土 鼓, 可 以 觀 樂 ; 不 交 不 爭, 自 求 自 足 ; 沕 穆 之 民 也 今 或 架 木 而 處, 團 飯 而 食, 反 蹠 而 坐, 酒 將 進 而 先 嘗, 食 雖 少 而 必 徧 ; 憫 窮 老 而 收 恤, 遇 長 者 而 却 行 ; 醉 飽 歡 呼, 歌 舞 蹋 地, 雖 質 勝 而 野, 與 末 俗 文 勝 實 寡 者 略 已 以 為 番 民 物 質 生 活 條 件 簡 單 質 樸, 也 有 尊 禮 重 義 與 敬 老 恤 窮 的 美 風 不 同 的 敘 述 顯 示 當 時 不 同 漢 民 對 於 其 他 民 族 與 文 化 認 知 與 存 心 的 差 距 ; 因 此, 與 之 相 對 的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本 身 所 描 述 內 涵 存 在 極 大 距 離, 也 是 想 當 然 耳 王 幼 華 分 析 了 清 代 許 多 漢 族 官 吏 文 士 等 對 於 當 時 原 住 民 族 ( 主 要 是 今 日 的 平 埔 族 群 ) 的 敘 述 說 : 所 謂 漢 語 文 獻 記 述, 基 本 上 是 累 積 有 三 千 多 年 的 傳 統 模 式, 有 關 台 灣 的 書 寫, 都 是 有 本 有 源, 不 論 是 策 議 論 辯 或 詩 詞 歌 賦 都 深 受 傳 統 影 響, 都 可 找 到 寫 作 的 源 頭 而 在 愛 德 華. 薩 依 德 博 埃 默 (Elleke Boehmer) 比 爾. 阿 希 克 洛 夫 特 等 文 化 理 論 學 者, 他 們 對 帝 國 主 義 及 殖 民 地 所 建 構 的 反 省 理 論 中, 可 以 找 到 相 應 的 情 境, 足 以 讓 論 述 者 置 身 於 世 界 性 的 視 野 中, 使 其 更 有 廣 度 然 而 就 這 些 文 獻 資 料, 果 真 能 真 切 的 看 到 清 領 時 期 的 台 灣 原 住 民 嗎? 或 許 能 做 到 的 仍 僅 是 漢 人 眼 中 的 番 人 而 已 (2005:292) 由 於 相 處 於 同 一 塊 土 地 之 上, 同 時 張 掛 一 幅 象 徵 的 旗 幟, 儘 管 原 漢 之 間, 爭 奪 殺 伐 有 之, 亦 或 有 處 相 同 命 運 的 情 境, 如 面 對 更 強 大 的 外 來 者 橫 加 的 壓 迫 或 統 治 對 於 此 一 土 地 及 其 人 民 的 傷 害, 如 中 國 的 外 交 孤 立 與 國 際 勢 力 的 刻 意 忽 視, 在 某 種 特 殊 的 氣 氛 的 催 促, 原 漢 族 群 確 實 會 凝 聚 在 此 一 土 地 的 名 稱 之 下, 但 是 卻 必 須 細 膩 妥 善 耐 心 經 營 ; 畢 竟 昔 日 原 漢 族 群 之 間 存 在 的 侵 吞 掠 奪 殺 戮 歧 視 與 同 化, 曾 經 是 歷 史 脈 絡 的 主 軸, 而 謙 讓 遷 就 接 納 尊 重 與 合 作, 是 群 體 接 觸 互 動 之 際 形 成 的 旁 枝, 也 是 人 性 意 圖 超 越 低 層 的 掠 奪 本 能 時, 方 能 逐 步 發 展 的 理 性 行 為, 必 須 經 過 學 習 方 能 期 待 文 學 是 民 族 靈 魂 的 具 體 呈 現, 也 是 民 族 文 化 的 核 心, 不 同 背 景 的 民 族 在 某 一 14 論 者 謂 留 下 歷 史 文 獻 中 第 一 篇 親 眼 目 睹 的 田 野 紀 錄 參 詹 素 娟 從 中 文 文 獻 資 料 談 平 埔 族 研 究, 收 入 莊 英 章 台 灣 平 埔 族 研 究 書 目 彙 編 (1988)

25 種 環 境 相 互 接 觸, 必 然 會 有 一 些 積 極 或 消 極 良 性 或 惡 性 的 互 動 結 果, 集 體 的 個 人 的 文 學 對 於 這 種 互 動 歷 程 以 及 其 發 展 的 趨 勢, 或 多 或 少 都 會 予 以 揭 露 ; 當 兩 者 間 存 在 一 致 的 利 益, 則 能 建 立 相 對 較 為 和 諧 的 關 係, 否 則 彼 此 間 的 關 係 必 然 緊 張, 而 民 族 或 族 群 間 關 係 的 和 諧 緊 張 甚 至 衝 突, 勢 必 會 在 各 類 文 學 的 表 述 中 清 楚 顯 現 原 漢 民 族 在 文 化 習 俗 的 層 面, 確 實 存 在 一 種 差 異, 接 觸 初 期 不 免 因 為 陌 生 隔 閡 而 有 衝 撞, 而 生 存 資 源 或 利 益 的 掌 握 爭 取, 也 會 影 響 民 族 之 間 的 關 係 ;3 4 百 年 來 原 漢 之 間 在 台 灣 共 同 生 活 曾 有 的 衝 突 合 作, 就 是 圍 繞 在 接 觸 / 隔 離 了 解 / 隔 閡 合 作 / 衝 突 欣 賞 / 憎 惡 尊 重 / 歧 視 分 配 / 掠 奪 等 順 逆 對 立 因 子 中 不 斷 輪 迴 ; 當 順 勢 的 因 子 壓 過 逆 勢 的 因 子, 則 族 群 的 關 係 轉 趨 和 諧, 反 之 就 會 漸 趨 緊 張, 而 民 族 間 的 文 學 能 否 相 遇, 就 建 立 在 這 種 基 礎 之 上 四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史 呈 現 的 特 性 ( 一 ) 神 話 文 學 階 段 時 間 的 混 沌 神 話 文 學 階 段 可 以 指 涉 部 落 自 主 運 作 的 時 期, 這 個 時 期 的 部 落 是 一 個 完 全 無 需 外 來 者 介 入 或 協 助 的 自 立 王 國, 它 自 己 擁 有 一 套 安 頓 自 我 的 信 仰 原 則, 以 及 處 理 所 有 日 常 與 緊 急 事 務 的 方 式 部 落 事 務 的 核 心 是 在 穩 定 和 諧 的 情 境 中, 讓 部 落 依 循 過 去 的 方 式 運 轉 著, 務 使 風 調 雨 順 收 穫 豐 盛 家 族 和 睦 戰 爭 偃 息 ; 部 落 的 生 活 作 息, 隨 順 自 然, 週 而 復 始, 百 歲 千 年 不 斷 循 環, 而 當 時 部 落 的 人 們 在 乎 的 是 欒 樹 的 葉 子 何 時 轉 紅 昴 星 何 時 再 度 出 現 在 東 方 的 天 空 15, 無 須 計 較 自 古 而 今 過 了 了 多 少 年 代, 部 集 體 落 意 識 到 的 空 間 之 外, 其 他 的 地 方 究 竟 有 沒 有 類 似 的 人 種 他 們 過 著 怎 樣 的 生 活? 李 維 - 史 特 勞 斯 說 : 歷 時 性 與 同 時 性 的 對 立 ; 在 歷 時 性 與 同 時 性 兩 方 面 均 可 表 現 出 來 的 各 種 週 期 性 或 非 週 期 性 的 對 立 ; 最 後, 在 歷 時 性 的 內 部, 可 逆 時 間 與 不 可 逆 時 間 的 對 立 因 為 儘 管 現 在 與 過 去 在 理 論 上 有 區 別, 歷 史 性 儀 式 把 過 去 帶 入 現 在, 而 悼 念 儀 式 把 現 在 帶 入 過 去, 這 兩 個 過 程 是 不 等 價 的 : 神 話 英 雄 確 實 可 以 被 說 成 是 回 來 了, 因 為 他 們 的 唯 一 實 在 性 就 在 於 他 們 的 人 15 很 多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部 落 以 欒 樹 葉 子 轉 紅 時 當 作 播 粟 的 時 候 ; 阿 里 山 鄒 族 以 昴 星 出 現 在 東 方 為 播 粟 的 時 候

26 格 化, 但 人 卻 是 真 的 死 去 (1989:298) 王 孝 廉 認 為 : 在 直 線 時 間 觀 念 下, 死 亡 是 一 切 的 中 止, 可 是 在 古 人 圓 形 循 環 的 時 間 信 仰 下, 死 亡 並 不 具 備 否 定 的 意 義, 而 無 寧 可 以 說 是 全 宇 宙 以 及 個 人 生 命 取 得 再 生 的 契 機 在 古 人 的 思 維 中, 不 但 個 人 的 生 命 是 不 斷 回 歸, 宇 宙 的 本 身, 也 是 依 照 生 成 破 壞 死 亡 與 再 生 的 圓 形 而 循 環, 許 多 民 族 的 創 世 神 話, 通 常 都 是 此 一 原 型 回 歸 主 題 的 呈 現, 對 於 宇 宙 和 個 人 的 死 亡, 許 多 民 族 都 是 通 過 神 話 而 做 了 類 似 的 詮 釋 (1987:579~580) 恩 斯 特. 卡 西 勒 說 : 神 話 的 時 間 直 觀 與 空 間 直 觀 一 樣, 都 是 定 性 和 具 體 的, 不 是 定 量 和 抽 象 的 對 神 話 來 說, 沒 有 時 間 本 身, 沒 有 永 恆 的 持 續, 也 沒 有 規 則 性 的 重 現 或 連 續 ; 只 有 個 別 內 容 的 構 造, 它 轉 而 顯 示 某 種 時 間 格 式 塔 --- 生 與 滅, 循 環 式 的 在 和 生 成 (1992:122) 在 尚 未 接 觸 到 其 他 民 族 的 時 候, 部 落 的 時 間 是 停 滯 的 重 複 的 一 種 循 環, 故 事 顯 現 的 是 平 面 的 場 景, 無 法 完 全 釐 清 哪 些 事 件 發 生 的 前 後 次 序, 這 些 在 過 去 也 不 重 要, 直 到 遭 遇 擁 有 時 間 歷 史 傳 統 的 民 族, 這 種 不 重 視 歷 時 性 時 間 脈 絡 的 習 俗, 便 遭 到 批 判 ; 其 實 這 是 環 境 使 然 偶 而 有 些 部 落 的 事 件 恰 巧 可 以 在 某 一 種 歷 史 情 境 中 獲 得 印 證, 譬 如 卑 南 族 南 王 部 落 的 兩 兄 弟 故 事 16 晚 近 部 落 的 口 傳 脈 絡 在 外 來 的 殖 民 者 強 調 其 歷 史 紀 錄 與 詮 釋 的 地 位 之 後, 便 日 趨 式 微, 有 時 候 甚 至 為 了 迎 合 外 來 者 歷 史 的 論 述, 放 棄 口 傳 文 學 原 本 該 有 的 主 觀 脈 絡, 甚 至 將 殖 民 者 的 敘 述 納 入 部 落 的 口 碑 17 ( 二 ) 土 地 與 文 學 密 切 連 結 在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擁 有 最 早 生 活 經 驗 的 民 族, 累 積 最 原 始 真 實 多 樣 而 綿 長 的 部 落 集 體 記 憶 土 地 巨 石 洞 穴 樹 木 葫 蘆 高 山 昆 蟲 蛇 類 等 是 祖 先 起 源 所 在 ; 經 歷 許 多 的 天 象 與 氣 候 變 化, 這 些 體 驗 都 沉 澱 在 射 日 射 月 與 鳥 類 推 高 天 空 的 神 話 描 述 ; 洪 水 的 記 憶, 許 多 科 學 證 據 顯 示 這 些 絕 非 無 稽 的 幻 想, 而 是 16 這 則 卑 南 族 南 王 部 落 的 傳 說 提 到 兩 兄 弟 後 來 運 用 巫 術 的 手 法 導 致 稱 為 拉 拉 鄂 斯 lalangus 的 部 族 為 地 震 火 災 所 摧 毀 拉 拉 鄂 斯 據 信 就 是 現 在 卑 南 文 化 遺 址, 該 遺 址 年 代 距 今 約 2000 至 3000 年, 這 是 台 灣 考 古 發 現 與 傳 說 相 互 印 證 的 少 數 例 子 17 譬 如 阿 里 山 鄒 族 的 洪 水 故 事 中 就 有 瑪 雅 人 原 為 兄 弟 族 的 說 法, 導 致 後 來 阿 里 山 鄒 族 稱 呼 日 本 人 為 瑪 雅 人 ( 參 浦 忠 成 1999:231~232 )

27 曾 經 真 實 發 生 的 自 然 災 害 糧 食 作 物 自 地 下 海 外 神 授 動 物 啟 發 等 方 式 獲 得 部 落 的 尋 找 與 建 立, 以 及 各 種 文 化 習 俗 的 萌 生 與 發 展, 都 有 細 緻 而 周 全 的 說 明 至 於 人 類 生 命 週 期 結 束, 也 有 自 古 已 經 設 定 的 歸 宿 之 地, 譬 如 泰 雅 族 人 要 走 上 彩 虹 橋 通 往 祖 靈 之 地, 排 灣 族 的 祖 靈 就 在 大 武 山 上, 賽 夏 族 相 傳 其 祖 靈 石 像 仍 然 在 大 霸 尖 山 矗 立, 而 阿 里 山 鄒 族 認 為 人 死 後 會 回 到 稱 為 hohcubu( 神 靈 聚 居 之 處 ) 的 塔 山 這 些 都 是 最 具 體 的 地 理 神 話 地 標 這 些 初 始 的 集 體 思 維 與 記 憶, 渾 融 著 著 自 然 與 人 類 複 雜 的 心 理 作 用, 並 且 深 刻 的 鑿 刻 在 族 群 與 部 落 曾 經 生 活 的 空 間 領 域, 因 此 大 武 山 ( 排 灣 族 祖 靈 之 地 ) 玉 山 ( 阿 里 山 鄒 族 祖 先 起 源 與 躲 避 洪 水 之 地 ) 都 蘭 山 ( 卑 南 族 聖 山 ) 雪 山 ( 賽 夏 族 起 源 之 地 ) 瑞 岩 ( 泰 雅 族 起 源 之 地 ) 白 石 山 ( 太 魯 閣 族 或 賽 德 克 族 人 起 源 之 地 ) 大 霸 尖 山 ( 泰 雅 族 與 賽 夏 族 起 源 之 地 ) 鬼 湖 ( 魯 凱 族 聖 地, 傳 說 palem 嫁 給 百 步 蛇 入 湖 處 ) 人 之 島 ( 即 蘭 嶼, 神 降 石 生 人 竹 生 人 之 地 ) 等 神 話 空 間 的 辭 彙 等, 對 應 著 百 步 蛇 ( 排 灣 族 貴 族 祖 先 ) 葫 蘆 ( 布 農 族 起 源 之 物 與 排 灣 族 產 生 穀 物 之 物 ) 飛 魚 ( 天 神 賜 給 雅 美 族 人 的 珍 貴 禮 物 ) 小 米 ( 神 授 之 物 ) 老 鼠 ( 啟 示 榖 種 者 ) 麻 雀 ( 叼 火 者 ) sisilig( 泰 雅 族 神 鳥, 舉 天 卜 鳥 ) 松 鼠 ( 鄒 族 小 米 女 神 的 神 聖 珍 物 ) 等 動 物 植 物 的 品 類, 形 成 部 落 社 會 的 五 年 祭 海 祭 收 穫 祭 祖 靈 祭 飛 魚 祭 文 身 毀 飾 占 卜 婚 配 貴 族 制 度 等 人 文 制 度 與 符 號, 讓 自 然 大 地 與 散 處 各 方 的 部 落 族 群, 都 鑲 上 晶 瑩 動 人 的 原 始 記 憶 的 母 題, 形 成 豐 富 多 樣 的 神 話 世 界 這 些 晶 亮 的 土 地 文 學 母 題, 將 是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史 最 獨 特 而 無 可 取 代 的 內 涵 要 素 ( 三 ) 獨 有 的 文 學 母 題 1. 本 土 歷 史 文 化 核 心 呈 現 文 面 文 身 缺 齒 母 系 年 齡 階 級 出 草 會 所 百 歩 蛇 陶 壺 百 合 花 輪 舞 花 環 矮 靈 祭 飛 魚 祭 五 年 祭 獵 祭 干 欄 建 築 等 屬 於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歷 史 文 化 的 重 要 成 份, 在 口 傳 文 學 中 固 然 是 不 斷 出 現 的 意 象, 在 作 家 文 學 中 也 是 被 再 三 強 調 的 要 素 這 是 不 同 於 其 他 民 族 的 記 憶 經 驗 與 情 感, 也 是 獨 有 的 標 示 譬 如 莫 那 能 的 百 步 蛇 死 了 : 百 步 蛇 死 了

28 裝 在 透 明 的 大 藥 瓶 裡 瓶 邊 立 著 壯 陽 補 腎 的 字 牌 逗 引 著 在 煙 花 巷 口 徘 徊 的 男 人 神 話 中 的 百 步 蛇 也 死 了 牠 的 蛋 曾 是 排 灣 族 人 信 奉 的 祖 先 如 今 裝 在 透 明 的 大 藥 瓶 裡 成 為 鼓 動 城 市 慾 望 的 工 具 當 男 人 喝 了 藥 酒 挺 著 虛 壯 的 雄 威 探 入 巷 內 站 在 綠 燈 戶 迎 接 他 的 竟 是 百 步 蛇 的 後 裔 一 個 排 灣 族 的 少 女 (1989) 百 步 蛇 是 排 灣 族 貴 族 的 圖 騰, 在 此 首 詩 歌 中, 牠 成 為 反 諷 的 詞 彙 這 是 深 具 文 化 意 義 與 藩 籬 的 詩 歌, 如 果 不 透 過 跨 文 化 的 視 野 去 讀 它, 根 本 無 法 理 解 其 詞 彙 具 有 的 張 力 沉 重 的 控 訴 高 一 生 以 阿 里 山 鄒 語 創 作 之 塔 山 之 歌 pasu hohcubu: 一 群 青 年 行 走 斷 崖 之 途 破 曉 後 天 漸 漸 明 亮 走 上 眺 望 之 處 耆 老 告 知 群 山 的 名 字 讓 我 們 驚 奇 祖 先 的 行 腳 攀 登 塔 山 之 上 視 野 更 加 開 闊 這 是 heisiana 那 是 psoseongana 都 在 我 們 的 眼 前 那 而 是 玉 山 覆 蓋 著 白 雪 我 們 的 傳 說 如 此 說 著 祖 先 是 由 那 兒 來 的 ( 浦 忠 成 2006) 塔 山 是 阿 里 山 鄒 族 的 神 靈 之 地 以 及 死 後 的 歸 宿, 而 玉 山 是 神 話 提 及 天 神 降 臨 而 造 人 之 地, 該 族 人 對 於 這 兩 各 地 方 具 有 的 特 殊 的 宗 教 情 感 是 迥 異 於 其 他 族 群 的, 如 果 不 了 解 這 樣 的 背 景, 就 無 法 掌 握 這 首 詩 歌 真 正 的 意 境 泰 雅 族 群 昔 日 曾 有 tmuring btunux( 分 離 儀 式 ), 此 時 會 由 mrhu 18 帶 領 對 天 起 誓, 爾 後 對 眾 人 訓 言 : 18 現 在 通 常 翻 譯 成 頭 目 或 酋 長

29 按 照 我 們 現 在 所 住 的 地 方 看 來 / 我 們 的 人 口 也 漸 漸 增 多 / 這 地 方 已 不 再 夠 我 們 使 用 / 我 們 遵 照 祖 先 留 下 來 的 遺 訓 / 我 們 來 到 這 個 地 方 立 誓 盟 約 / 我 們 將 會 把 今 天 所 立 的 約 銘 刻 在 心 裡 深 處 / 從 現 在 開 始 / 我 們 將 從 這 個 石 頭 爆 開 / 讓 我 送 給 你 們 一 張 布 之 舌 和 柺 杖 的 節 / 願 所 有 的 風 和 荊 棘 的 刺 都 閃 過 你 們 / 願 你 們 腳 踏 的 地 方 平 滑 暢 通 / 不 論 你 們 散 落 在 任 何 溪 邊 的 角 落 / 不 要 渾 渾 噩 噩 的 過 日 子 / 不 要 像 那 掉 落 的 葉 子 / 願 你 們 像 星 星 一 樣 增 加 擴 充 / 好 讓 你 週 邊 的 人 稱 讚 你 們 敬 畏 你 們 ( 黑 帶. 巴 彥 :63~65) 泛 泰 雅 族 群 有 會 宗 曲 (quas tayal), 是 彼 此 相 互 認 親 的 古 歌, 其 追 溯 的 源 頭 就 在 發 源 地 sbayan 的 巨 石, 或 者 是 博 諾 彭 (benenbong) 的 神 石 或 半 石 半 樹 依 據 歷 史 的 考 證, 泛 泰 雅 族 群 分 裂 擴 散 的 幅 度 之 強 之 大, 確 實 是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最 明 顯 的 例 子, 但 是 在 歷 史 上 也 曾 因 堅 持 傳 統 而 遭 受 過 殖 民 統 治 者 的 嚴 重 壓 迫 與 鎮 壓, 這 也 是 泛 泰 雅 族 群 急 於 追 求 自 我 身 分 認 同 的 驅 力 之 一 ; 惟 在 經 歷 族 群 身 分 的 程 序 確 認 之 後, 是 否 可 以 超 越 現 實 的 考 量, 由 遷 移 的 四 方 回 眸 分 別 前 的 原 點, 如 何 在 形 式 的 分 裂 之 後, 依 舊 傳 續 祖 先 的 殷 切 叮 嚀, 讓 昔 日 mrhu 的 訓 言, 依 然 迴 盪 泰 雅 族 文 學 家 游 霸 士. 撓 給 赫 ( 田 敏 忠 ) 的 詩 頌 大 霸 尖 山 在 招 手 : 為 何 要 迷 失 前 路? 就 順 著 大 安 溪 邊 稻 米 照 射 的 光 芒 走 ; 攀 登 上 了 呼 喊 嶺 ( 盡 母 依 山 ), 就 望 見 大 霸 尖 山 了 絕 不 會 迷 失 前 路, 跟 著 魚 的 尾 巴 走 上 了 大 湖 溪 ; 攀 登 上 了 呼 喊 嶺, 就 接 近 大 霸 尖 山 了 為 何 要 迷 失 前 路? 看 汶 水 溪 水 鹿 的 腳 印 ; 走 過 了 溫 泉 和 呼 喊 嶺, 就 抵 達 了 大 霸 尖 山 大 霸 尖 山 在 招 手 了, 泰 雅 爾 老 人 站 在 那 裡 ; 我 們 萬 眾 一 心, 他 要 帶 我 們 到 大 霸 尖 山 讓 我 們 萬 眾 一 心,

30 他 才 會 帶 我 們 到 大 霸 尖 山 在 古 遠 的 神 話 意 識 中, 泛 泰 雅 族 群 由 裂 開 的 石 頭 開 啟 生 命, 隨 著 人 口 日 益 眾 多, 勢 力 越 加 雄 厚, 於 是 逐 漸 朝 向 四 方 擴 展, 會 宗 曲 的 殷 切 叮 嚀 和 源 頭 處 大 霸 尖 山 瑞 岩 的 記 憶, 是 這 個 族 群 不 斷 朝 外 發 展 的 永 恆 原 鄉 2. 捍 衛 生 存 權 益 ( 與 第 四 世 界 連 結 ) 原 住 民 作 家 文 學 中 也 呈 現 一 種 意 圖 展 示 主 體 性 顯 現 族 群 面 貌 的 內 容, 這 種 文 學 的 內 容 就 與 漢 族 的 文 學 創 作 者 的 作 品 間, 存 在 壁 壘 分 明 的 特 質, 譬 如 莫 那 能 的 詩 歌 燃 燒 說 : 中 國 你 來 了, 在 我 們 的 期 待 中, 換 下 旗 幟, 我 們 以 為 正 義 會 張 開 中 國 你 來 了, 帶 著 挫 敗 和 期 待, 退 守 到 我 們 的 土 地 上, 想 再 奪 回 失 去 的 座 位 從 日 本 人 手 中 接 掌, 所 有 錢 勢 和 財 產 然 後 你 對 我 說 : 你 屬 於 中 國, 中 國 是 你 的 母 親 你 說, 你 是 我 的 兒 女, 應 該 感 到 幸 福, 然 而 從 來, 長 江 黃 河 的 乳 汁 從 未 撫 育 我, 長 城 的 胳 臂 未 曾 庇 護 我, 喜 瑪 拉 雅 山 的 高 傲, 也 未 曾 消 除 我 的 自 卑 那 豐 富 的 文 字, 未 曾 撫 慰 紓 解 我 幾 百 年 來 的 創 傷 ( 莫 那 能 1989p38~58) 中 國 一 詞 指 的 是 中 華 民 國 政 府 及 隨 之 而 來 的 人 民 ; 這 裡 道 岀 一 種 真 正 的 疏 離 與 差 距, 長 江 黃 河 長 城 喜 瑪 拉 雅 山 是 多 少 漢 民 思 慕 的 地 理 座 標, 卻 和 臺 灣 的 原 住 民 相 距 遙 遠, 無 法 產 生 孺 慕 的 情 懷 莫 那 能 的 來 自 地 底 的 控 訴 說 : 他 們 來 到 我 們 的 土 地, 剝 奪 我 們 祖 先 賜 給 我 們 的 名 字 賜 給 我 們 身 分 證, 卻 把 它 們 扣 在 箱 子 裡 ; 丟 給 我 們 三 民 主 義, 卻 使 我 們 成 了 牛 馬 ; 賜 給 我 們 道 德 與 倫 哩, 卻 姦 淫 我 們 的 少 女 凌 辱 我 們 的 屍 骨 ; 賜 給 我 們 文 化 村, 卻 要 我 們 的 子 女 在 那 裡 慶 賀 我 們 的 淪 亡 ( 莫 那 能 1989p60~67) 此 一 前 後 對 應 而 辭 意 逆 反 的 詩 句, 生 動 的 解 剖 所 謂 的 德 政 的 真 相 這 是 東 埔 挖 墳 湯 英 伸 雛 妓 事 件 及 台 灣 省 政 府 民 政 廳 規 劃 山 地 文 化 園 區 之 後 詩 人 感 喟 的 作 品 至 於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和 台 灣 文 學 間 存 在 什 麼 樣 的 關 聯? 由 於 兩 者 間 語

31 言 文 化 背 景 與 歷 史 經 驗 等 都 有 相 當 大 的 差 異, 發 展 的 脈 絡 也 有 不 同, 19 所 以 如 果 貿 然 將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納 入 現 在 台 灣 學 界 一 般 所 稱 的 台 灣 文 學 範 疇 20, 將 會 窄 化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 能 將 兩 者 聯 結 的 重 要 因 素 是 原 漢 接 觸 之 後 在 這 塊 土 地 的 經 驗, 尤 其 是 國 家 體 制 籠 罩 台 灣 全 島 所 有 社 區 或 部 落 之 後, 原 漢 居 民 集 體 承 受 的 遭 遇 感 受 與 記 憶 不 過 這 種 整 體 的 經 驗, 仍 然 存 在 著 各 族 群 可 以 各 自 表 述 與 詮 釋 面 向, 絕 非 單 一 的 內 涵, 因 此 只 能 說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擁 有 不 同 屬 性 的 文 學, 而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是 其 中 的 一 類 ; 而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由 於 遭 遇 的 情 境 與 世 界 上 許 多 的 原 住 民 族 有 許 多 類 似 之 處, 在 文 學 的 表 達 與 訴 求 上, 經 常 有 雷 同 者, 所 以 在 這 層 意 義 上,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與 世 界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又 能 放 在 同 一 類 的 範 圍, 即 第 四 世 界 的 文 學 世 界 原 住 民 族 共 同 的 議 題 包 含 : 語 言 文 化 習 俗 消 亡 / 反 消 亡 同 化 / 反 同 化 被 殖 民 / 抵 殖 民 邊 陲 / 反 邊 陲 去 中 心 健 康 醫 療 警 訊 土 地 遭 到 掠 奪 與 佔 用 ( 財 團 私 人 與 國 家 ) 還 我 土 地 還 我 名 稱 文 化 振 興 政 治 參 與 民 族 自 治 等 議 題, 儘 管 部 分 問 題 已 經 獲 得 解 決, 如 參 政 權 教 育 權 等, 但 是 還 有 非 常 嚴 重 的 危 機 不 斷 衝 擊 原 住 民 族 自 主 生 存 的 權 益, 如 傳 統 領 域 土 地 的 收 回 自 然 主 權 的 確 保 等 21, 這 些 都 將 是 原 住 民 族 以 文 學 對 抗 主 流 社 會 與 國 家 時 會 高 舉 的 旗 子 五 結 語 自 1980 年 代 開 始 出 現 的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作 家 文 學, 相 對 於 整 個 民 族 歷 史 發 展 過 程, 僅 僅 是 瞬 間 ; 但 是 其 數 量 與 質 量 均 已 達 到 可 觀 的 地 步 ; 何 況, 這 段 時 期 出 現 的 作 品 適 巧 與 反 同 化 反 滅 絕 反 掠 奪 以 及 澴 我 土 地 還 我 名 字 民 族 自 治 為 號 召 的 民 族 運 動 結 合, 突 顯 其 特 殊 的 意 義 與 價 值 但 是, 要 探 討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發 展 的 歷 史, 不 能 停 留 在 作 家 的 文 學, 而 必 須 溯 源 已 經 綿 延 數 百 數 千 年 的 口 傳 文 學 神 話 與 古 老 的 歌 謠 才 是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源 頭 19 譬 如 臺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的 源 頭 可 以 追 溯 到 遠 古 的 神 話 年 代, 而 以 漢 語 文 為 載 具 的 台 灣 文 學 顯 然 無 法 在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上 延 伸 其 歷 史 的 向 度 ; 同 時 原 漢 間 過 去 發 生 的 族 群 問 題, 如 土 地 的 侵 奪 與 防 衛 相 互 的 爭 戰, 以 及 主 流 社 會 對 於 少 數 族 群 歧 視 政 經 資 源 分 配 不 盡 公 平 的 質 疑 之 類 的 控 訴, 均 顯 示 兩 者 間 存 在 的 異 質 性 20 譬 如 以 某 些 年 代 作 家 居 住 地 等 區 隔 台 灣 文 學 的 作 品 的 方 式 21 譬 如 新 竹 縣 尖 石 鄉 斯 馬 庫 斯 Simangus 部 落 於 2007 年 4 月 24 前 往 林 務 局 抗 議, 因 為 林 務 局 將 該 部 落 派 出 處 理 颱 風 時 阻 礙 道 路 的 櫸 木 的 3 名 青 年 告 發, 並 送 法 院 以 竊 盜 罪 審 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