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樓 夢 中 的 性 別 流 動 Dream of Red Mansions Gender Flow 楊 家 真 Chia-Chen Yang 摘 要 紅 樓 夢 作 為 中 國 文 學 經 典 代 表 作 品, 以 各 種 角 度 試 圖 解 構 或 探 討 不 同 議 題 的 研 究 相 當 浩 瀚 本 文 欲 就 曹 雪 芹 對 書 中 角 色 的 性 別 認 同 角 色 刻 畫 與 情 慾 書 寫 做 深 入 討 論 同 時 打 破 社 會 性 別 建 構 下 的 情 愛 模 式 往 往 有 固 定 框 架, 但 事 實 上 隨 個 人 性 格 與 特 質 會 賦 予 對 感 情 態 度 的 自 主 性 與 能 動 性, 並 非 鐵 板 一 塊 的 在 紅 樓 夢 中, 不 論 同 性 異 性 都 充 滿 了 反 抗 封 建 禮 教 束 縛 的 叛 逆 色 彩, 而 跟 過 去 的 封 建 秩 序 有 諸 多 衝 突, 本 論 文 期 許 能 以 紅 樓 夢 作 為 中 國 古 典 小 說 文 本 為 起 始 點, 來 探 討 具 有 中 國 特 色 的 性 別 文 化 關 鍵 字 : 紅 樓 夢 曹 雪 芹 性 別 流 動 情 慾 書 寫 接 受 刊 登 日 :104 年 1 月 28 日 國 立 中 山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研 究 生 感 謝 匿 名 審 查 委 員 惠 賜 寶 貴 意 見, 惟 一 切 文 責 仍 由 作 者 自 負 225
興 國 學 報 Abstract Dream of Red Mansions as the representative works of Chinese literature classics to attempt to deconstruct or explore various angles of different topics quite vast. For this paper, the book on the role of Cao Xueqin s gender identity, the role portrayed with the passion of writing to do in-depth discussion. Love mode while breaking under the construction of gender tend to have a fixed frame, but in fact with the personal character and qualities will be given to the feelings of autonomy and initiative attitude, not monolithic. In Dream of Red Mansions, whether homosexual sex is full of treason against the shackles of feudal ethics of color, and with the last feudal order has many conflicts. This thesis can expect as a starting point to explore the gender cultur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s the classic novel Dream of Red Mansions text in Chinese. Keywords: Dream of Red Mansions, Cao Xueqin, gender fluidity, eroticwriting 226
壹 前 言 1 近 來 在 性 別 研 究 的 範 疇 中, 性 別 認 同 與 情 慾 流 動 的 論 述 愈 發 重 要 為 數 不 少 的 學 者 們 紛 紛 2 希 望 打 破 既 有 的 二 元 性 別 劃 分, 讓 性 別 性 別 刻 板 印 象 性 傾 向 甚 或 是 相 關 的 情 慾 展 現, 能 有 更 多 元 的 詮 釋 空 間 如 果 過 去 認 為 性 別 是 一 種 內 建 的 區 隔 與 互 補 (Rubin, 1975; cf. Levi-Strauss 1969), 性 別 與 性 同 政 治 如 何 透 過 內 建 系 統 之 外 去 表 達 慾 望 與 情 感 投 射 的 衝 擊, 又 如 何 解 釋 在 文 學 作 品 之 間 呈 現 出 的 更 多 現 實 與 想 像 的 可 能 變 異? 紅 樓 夢 是 中 國 文 學 代 表 作 品 的 經 典 之 一, 但 要 從 事 相 關 探 討 卻 不 能 免 俗 地 建 基 在 前 人 龐 雜 的 研 究 成 果 上 前 進, 紅 樓 夢 的 版 本 大 致 上 分 為 脂 評 本 ( 手 抄 本 ) 和 程 高 ( 刻 印 本 ) 兩 種 目 前 現 存 的 脂 本 主 要 可 分 為 十 一 種, 包 括 甲 戌 本 甲 辰 本 己 卯 本 己 酉 本 庚 辰 本 戚 序 本 蒙 府 本 夢 稿 本 列 藏 本 鄭 藏 本 戚 寧 本 等 程 高 本 系 統 主 要 現 存 有 兩 大 類, 皆 為 一 百 二 十 回 分 成 程 甲 本 程 乙 本 程 甲 本 為 程 偉 元 高 鶚 序 文 程 乙 本 則 沒 有 程 偉 元 序 標 點 本 有 : 俞 平 伯 校 訂 本 中 國 藝 術 研 究 院 紅 樓 夢 研 究 所 校 注 本 劉 世 德 校 注 本 蔡 義 江 校 注 本 馮 其 庸 等 人 校 注 本 ( 劉 世 德,2002) 3 延 伸 的 相 關 研 究 中, 賈 寶 玉 林 黛 玉 薛 寶 釵 的 爬 梳 成 果 豐 碩 紅 學 研 究 範 圍 極 廣, 有 從 小 說 的 作 者 相 關 歷 史 背 景 的 還 原 創 作 手 法 的 解 構 版 本 考 究 脂 評 研 究, 到 小 說 內 4 容 的 結 構 語 言 飲 食 人 物 夢 境 寫 作 技 巧 等 不 一 而 足 歐 麗 娟 就 曾 表 示 : 紅 樓 夢 的 人 物 研 究 有 兩 個 現 象, 一 是 以 紅 樓 夢 這 本 書 的 博 大 精 深, 讀 者 卻 都 選 擇 性 地 聚 焦 在 若 干 情 節 上 的 情 節, 致 使 容 易 忽 略 對 文 本 細 讀 後 所 能 察 覺 的 客 觀 證 據, 這 也 將 導 致 預 設 立 場 的 缺 席 審 判 現 象 難 以 避 免 其 二 則 是 許 多 研 究 者 建 基 在 曹 雪 芹 以 為 的 權 威 脈 絡 下 思 考, 忘 記 評 論 者 的 好 惡 才 是 真 正 研 究 持 續 的 動 能 貳 性 別 刻 畫 與 情 感 歸 屬 在 曹 雪 芹 書 寫 紅 樓 夢 時, 無 論 是 作 者 或 書 中 的 角 色 們 都 生 活 在 父 權 體 制 社 會 中, 因 此 關 於 性 別 認 同 與 性 別 跨 越 的 書 寫 顯 得 格 外 隱 晦, 在 那 樣 的 文 化 脈 絡 下 性 別 跨 越 為 何 被 視 為 可 能 使 得 性 別 秩 序 崩 解 的 人? 而 作 者 在 父 權 體 制 下, 對 破 壞 性 別 秩 序 者 採 取 怎 樣 的 心 路 歷 程? 此 外, 既 然 社 會 看 似 保 守, 性 別 的 定 型 是 一 種 被 規 訓 或 內 化 的 歷 程, 受 性 別 傳 統 文 化 壓 迫 的 對 象 應 如 何 自 處? 性 別 是 一 種 操 演, 由 霸 權 論 述 所 建 構 而 成 的 異 性 戀 論 述 何 嘗 不 然? 但 即 使 是 異 性 戀, 也 不 可 能 鐵 板 一 塊 的 呈 現 單 一 種 戀 愛 模 式 Adrienne Rich (1986) 提 出 了 強 制 異 性 戀 (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一 說, 主 張 異 性 戀 是 文 化 強 加 諸 在 女 性 身 上 的 意 識 型 態, 並 提 倡 女 同 性 戀 連 續 體 (lesbian continuum);monique Wittig 也 指 出, 異 性 戀 是 將 社 會 現 象 自 然 化, 將 女 性 的 生 產 自 然 化, 忘 1 性 別 研 究 gender studies 是 一 跨 學 科 的 領 域, 台 灣 社 會 的 性 別 研 究 從 1982 年 婦 女 新 知 及 1985 年 台 大 婦 女 研 究 室 成 立 以 來, 亦 即 顧 燕 翎 (1996) 所 稱 第 二 波 婦 運 時 期, 開 始 如 雨 後 春 筍 般 呈 現 多 元 而 紛 攘 的 狀 況 周 顏 玲 (1989) 提 出 婦 女 研 究 是 性 別 研 究 的 前 身 2 周 顏 玲,1995; 姜 蘭 虹,1995; 顧 燕 翎,1995 1996; 張 妙 清 郭 佩 蘭 1995; 胡 幼 慧 宋 文 里, 1992; 陳 皎 眉,1992 ;Elizabeth Kennedy,2000 3 轉 引 自 張 夢 禪, 紅 樓 夢 結 構 化 之 研 究 --- 以 情 愛 事 件 為 例 4 紅 樓 夢 人 物 立 體 論,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510 頁,2006 年 3 月 227
興 國 學 報 了 在 我 們 的 社 會 裡, 生 育 是 被 控 制 的 (Wittig 361) 兩 人 都 主 張 女 同 性 戀 才 是 政 治 正 確 的 5 晚 近 的 酷 兒 理 論 亦 受 到 Bulter 的 性 別 麻 煩 (Gender Trouble) 的 啟 發, 主 張 敢 曝 (camp) 各 種 被 認 為 非 常 軌 性 的 社 會 行 為 如 同 性 戀 和 變 裝 藉 此 質 疑 顛 覆 解 構 傳 統 的 性 別 政 治 為 了 討 論 幾 種 不 同 的 典 型, 作 者 接 著 將 探 討 幾 個 紅 樓 夢 中 的 性 別 愛 戀 刻 畫 賈 探 春, 是 曹 雪 芹 對 於 賈 家 四 姊 妹 ( 元 春 迎 春 探 春 惜 春 ) 中, 描 寫 最 細 膩 的 一 位, 曹 雪 芹 形 容 探 春 有 王 熙 鳳 的 聰 明 幹 練, 卻 沒 有 王 熙 鳳 的 機 關 算 盡, 探 春 有 林 黛 玉 的 才 華 詩 性, 卻 沒 有 林 黛 玉 那 樣 的 多 愁 善 感, 賈 探 春 的 個 人 特 質 是 讓 讀 者 容 易 想 像 進 入 的 鳳 姐 因 操 勞 太 過 而 小 產 了, 不 能 理 事, 王 夫 人 命 探 春 同 尚 德 的 李 紈 裁 處 原 先 聞 李 紈 獨 立 理 事, 暗 自 竊 喜, 大 家 以 為 李 紈 厚 道, 比 鳳 姐 兒 好 搪 塞, 毫 不 在 意, 過 了 些 許 日 數, 漸 覺 探 春 精 細 不 輸 鳳 姐, 較 為 溫 和 言 語 婉 約 罷 了 李 紈 及 探 春 料 理 好 以 當 初 襲 人 先 母 逝 世 所 賞 的 錢 數 分 賞 給 吳 新 登 家 的 事, 忽 見 趙 姨 娘 進 來 要 求 主 持 公 道, 年 紀 一 大 把 的 她 覺 得 自 己 的 身 分 不 如 襲 人 等 人, 探 春 安 撫 著 趙 姨 娘, 翻 著 舊 帳 給 姨 娘 看 並 念 給 她 聽, 誰 知 趙 姨 娘 反 倒 指 責 探 春 拉 扯 她 們, 忘 了 當 初 給 的 恩 情, 探 春 氣 哭 了, 趙 姨 娘 聽 見 平 兒 走 來, 趕 緊 陪 笑 讓 座, 平 兒 一 進 來 見 探 春 剛 哭 過 的 臉, 已 明 白 了 些 許, 見 探 春 正 在 氣 頭 上, 只 垂 手 默 侍 ㄧ 個 不 識 面 的 媳 婦 被 平 兒 唬 了 回 去, 經 過 平 兒 的 一 番 安 撫 加 上 眾 姑 娘 們 的 求 情, 探 春 終 於 息 了 怒 氣 6 只 是 傳 統 女 性 多 由 家 人 決 定 婚 配 對 象, 即 便 是 伶 俐 的 探 春 也 難 以 反 抗 這 樣 的 宿 命, 父 親 賈 政 主 張 探 春 與 海 疆 周 總 制 之 子 的 婚 事, 賈 母 因 男 女 雙 方 既 是 同 鄉, 又 都 是 官 人 家 庭 出 身 的, 沒 有 加 以 反 對, 只 是 不 斷 嘆 惜 探 春 遠 嫁 以 後, 不 知 幾 年 才 能 回 來, 自 己 風 燭 殘 年, 恐 再 無 見 面 之 緣 而 紅 樓 夢 中 不 少 悲 劇 角 色, 其 中 司 棋 與 潘 又 安 的 戀 情 雖 占 篇 幅 不 多, 卻 也 清 楚 彰 顯 司 棋 雖 是 名 奴 婢, 卻 有 為 愛 不 顧 一 切 的 熱 情 司 棋 本 是 迎 春 的 丫 鬟, 負 責 掀 簾 捧 茶, 但 被 瞧 見 一 個 人 從 山 洞 走 出 來, 站 著 繫 裙 子, 就 暗 指 她 青 春 年 華 極 可 能 芳 心 有 屬 兩 小 無 猜 的 司 潘 二 人 長 大 後 有 因 緣 際 會 : 彼 此 又 出 落 的 品 貌 風 流, 常 時 司 棋 回 家 時, 二 人 眉 來 眼 去, 舊 情 不 忘, 只 不 能 入 手 又 彼 此 生 怕 父 母 不 從, 二 人 便 設 法 彼 此 裏 外 買 囑 園 內 老 婆 子 們 留 門 看 道, 今 日 趁 亂 方 初 次 入 港 雖 未 成 雙, 卻 也 海 誓 山 盟, 私 傳 表 記, 已 有 無 限 風 情 了 7 開 始 了 在 賈 家 的 幽 會 不 意 此 事 因 不 意 被 鴛 鴦 發 現 而 敗 露 後, 經 歷 五 次 情 緒 化 的 求 情, 可 說 是 紅 樓 夢 丫 環 中 形 象 最 卑 屈 者 司 棋 求 著 鴛 鴦 : 誰 知 他 賊 人 膽 虛, 只 當 鴛 鴦 已 看 見 他 的 首 尾 了, 生 恐 叫 喊 起 來 使 眾 人 知 覺 更 不 好, 且 素 日 鴛 鴦 又 和 自 己 親 厚 不 比 別 人, 便 從 樹 後 跑 出 來, 一 把 拉 住 鴛 鴦, 便 雙 膝 跪 下, 只 5 劉 素 勳, 通 俗 羅 曼 史 裡 的 扮 裝 與 性 別 操 演 / 越 界 6 紅 樓 夢, 第 55 回 7 紅 樓 夢, 第 72 回 228
說 : 好 姐 姐, 千 萬 別 嚷! 鴛 鴦 反 不 知 因 何, 忙 拉 他 起 來, 笑 問 道 : 這 是 怎 麼 說? 司 棋 滿 臉 紅 脹, 又 流 下 淚 來 鴛 鴦 再 一 回 想, 那 一 個 人 影 恍 惚 像 個 小 廝, 心 下 便 猜 疑 了 八 九, 自 己 反 羞 的 面 紅 耳 赤, 又 怕 起 來 因 定 了 一 會, 忙 悄 問 : 那 個 是 誰? 司 棋 復 跪 下 道 : 是 我 姑 舅 兄 弟 鴛 鴦 啐 了 一 口, 道 : 要 死, 要 死 司 棋 又 回 頭 悄 道 : 你 不 用 藏 著, 姐 姐 已 看 見 了, 快 出 來 磕 頭 那 小 廝 聽 了, 只 得 也 從 樹 後 爬 出 來, 磕 頭 如 搗 蒜 鴛 鴦 忙 要 回 身, 司 棋 拉 住 苦 求, 哭 道 : 我 們 的 性 命, 都 在 姐 姐 身 上, 只 求 姐 姐 超 生 要 緊! 鴛 鴦 道 : 你 放 心, 我 橫 豎 不 告 訴 一 個 人 就 是 了 8 過 了 一 關 又 一 關, 即 使 中 途 失 去 了 潘 又 安 的 消 息 慌 了 手 腳, 或 是 丟 失 了 與 潘 又 安 的 信 物, 導 致 王 熙 鳳 清 查 大 觀 園 想 知 道 究 竟 是 誰 苟 且 偷 歡, 司 棋 也 謹 記 幼 時 的 約 定, 希 望 一 輩 子 跟 著 心 所 愛 的 人 司 棋 既 重 病 如 此, 終 日 啼 哭 易 造 成 重 度 憂 傷, 病 情 恐 難 好 轉, 因 醫 病 在 心, 而 潘 又 安 之 再 現, 令 波 瀾 再 起 當 司 棋 母 親 見 了 潘 又 安, 一 把 拉 住 要 打, 司 棋 第 五 次 求 情 時, 卻 是 血 淚 交 加, 與 母 親 間 有 極 為 尖 銳 之 對 話 : 我 是 為 他 出 來 的, 我 也 恨 他 沒 良 心 如 今 他 來 了, 媽 要 打 他, 不 如 勒 死 了 我 他 母 親 罵 他 : 不 害 臊 的 東 西, 你 心 裏 要 怎 麼 樣? 司 棋 說 道 : 一 個 女 人 配 一 個 男 人 我 一 時 失 腳 上 了 他 的 當, 我 就 是 他 的 人 了, 決 不 肯 再 失 身 給 別 人 的 我 恨 他 為 什 麼 這 樣 膽 小, 一 身 作 事 一 身 當, 為 什 麼 要 逃 就 是 他 一 輩 子 不 來 了, 我 也 一 輩 子 不 嫁 人 的 媽 要 給 我 配 人, 我 原 拚 著 一 死 的 今 兒 他 來 了, 媽 問 他 怎 麼 樣 若 是 他 不 改 心, 我 在 媽 跟 前 磕 了 頭, 只 當 是 我 死 了, 他 到 那 裏, 我 跟 到 那 裏, 就 是 討 飯 吃 也 是 願 意 的 他 媽 氣 得 了 不 得, 便 哭 著 罵 著 說 : 你 是 我 的 女 兒, 我 偏 不 給 他, 你 敢 怎 麼 著 那 知 道 那 司 棋 這 東 西 糊 塗, 便 一 頭 撞 在 牆 上, 把 腦 袋 撞 破, 鮮 血 直 流, 竟 死 了 9 譚 立 剛 在 紅 樓 夢 社 經 面 面 觀 中 提 到 在 傳 統 中 國, 婚 姻 之 紐 帶 關 係 不 外 攀 援 皇 室 政 治 聯 姻 和 經 濟 捷 徑, 這 種 現 象 無 論 在 皇 親 國 戚 裡 或 尋 常 百 姓 人 家 中 都 屢 見 不 鮮 性 格 剛 烈 的 女 子 在 紅 樓 夢 裡 比 比 皆 是, 賈 母 的 丫 鬟 鴛 鴦 就 是 一 例, 因 出 落 的 標 緻, 賈 母 的 長 子 賈 赦 想 討 來 做 小 老 婆 除 了 年 齡 差 距 大, 賈 赦 只 要 看 到 姿 色 一 般 般 的 女 子, 總 忍 不 住 多 看 幾 眼, 自 然 也 討 不 了 鴛 鴦 的 歡 心 仗 著 賈 母 疼 愛, 鴛 鴦 拒 絕 了 賈 赦 的 求 愛 : 我 是 橫 了 心 的, 當 著 眾 人 在 這 裏, 我 這 一 輩 子 莫 說 是 寶 玉, 便 是 寶 金 寶 銀 寶 天 王 寶 皇 帝, 橫 豎 不 嫁 人 就 完 了! 就 是 老 太 太 逼 著 我, 我 一 刀 抹 死 了, 也 不 能 從 命! 若 有 造 化, 我 死 在 老 太 太 之 先, 若 沒 造 化, 該 討 吃 的 命, 服 侍 老 太 太 歸 了 西, 我 也 不 跟 著 我 老 子 娘 哥 哥 去, 我 或 是 尋 死, 或 是 剪 了 頭 髮 當 尼 姑 去! 若 說 我 不 是 真 心, 暫 且 拿 話 來 支 吾, 日 後 再 圖 別 的, 天 地 鬼 神, 日 頭 月 亮 照 著 嗓 子, 從 嗓 子 裏 頭 8 紅 樓 夢, 第 71 回 9 紅 樓 夢, 第 92 回 229
興 國 學 報 長 疔 爛 了 出 來, 爛 化 成 醬 在 這 裏! 原 來 他 一 進 來 時, 便 袖 了 一 把 剪 子, 一 面 說 著, 一 面 左 手 打 開 頭 髮, 右 手 便 鉸 眾 婆 娘 丫 鬟 忙 來 拉 住, 已 剪 下 半 綹 來 了 10 但 在 賈 母 亡 故 後, 鴛 鴦 失 去 了 唯 一 的 理 由 與 退 路, 只 能 心 想 : 如 今 大 老 爺 雖 不 在 家, 大 太 太 的 這 樣 行 為, 我 也 瞧 不 上 老 爺 是 不 管 事 的 人, 以 後 便 亂 世 為 王 起 來 了, 我 們 這 些 人 不 是 要 叫 他 們 掇 弄 了 麼? 誰 收 在 屋 子 裏, 誰 配 小 子, 我 是 受 不 得 這 樣 折 磨 的, 倒 不 如 死 了 乾 淨 11 所 以 很 快 就 決 定 自 縊 身 亡 同 是 服 侍 人 的 奴 婢, 因 著 各 自 的 性 格 不 同, 對 人 生 展 現 出 的 能 動 性 也 呈 現 極 大 的 殊 異 性, 當 時 是 為 封 建 社 會, 在 階 級 不 對 等 的 環 境 底 下, 許 多 奴 僕 終 生 的 生 活 環 境 都 在 顯 赫 之 家, 但 既 是 如 此 便 無 法 自 主 冥 冥 之 中 的 命 運 往 往 也 無 法 操 之 在 己 現 今 所 謂 的 自 由 意 志 平 等 概 念 對 他 們 而 言 雖 然 心 生 嚮 往, 但 若 執 意 如 此 便 可 能 為 他 們 帶 來 極 大 的 痛 苦 與 災 禍, 所 以 有 些 人 選 擇 既 來 之 則 安 之 的 淡 然 處 之, 奴 化 自 己 的 意 志, 但 也 有 一 些 人 希 望 維 持 人 性 尊 嚴 與 自 由, 但 在 這 樣 的 反 抗 過 程 中 卻 為 自 己 帶 來 毀 滅 性 的 結 束 比 方 晴 雯, 同 樣 在 曹 雪 芹 筆 下 是 位 美 人 胚 子, 但 因 是 個 丫 鬟, 似 乎 不 能 免 俗 地 就 與 賈 寶 玉 有 些 對 話 糾 葛, 但 王 夫 人 深 怕 晴 雯 仗 著 美 色 真 勾 引 了 賈 寶 玉, 即 便 晴 雯 纏 綿 病 榻 也 堅 持 趕 出 賈 府, 致 使 晴 雯 難 以 消 憤 終 究 鬱 鬱 寡 歡 最 終 病 死 她 的 傲 骨 脾 性 或 說 她 不 甘 為 奴 婢, 因 此 有 些 話 失 了 上 下 份 際, 以 下 段 落 也 可 窺 知 : 有 一 次 端 陽 佳 節, 晴 雯 不 小 心 把 扇 子 跌 在 地 下, 將 扇 骨 子 跌 斷 了 寶 玉 歎 道 : 蠢 材! 蠢 材! 說 了 晴 雯 幾 句 晴 雯 冷 笑 道 : 二 爺 近 來 脾 氣 大 得 很, 動 不 動 就 給 人 臉 子 瞧 就 是 跌 了 扇 子, 也 是 平 常 的 事 先 時 連 那 樣 的 琉 璃 缸 瑪 瑙 碗 不 知 弄 壞 了 多 少, 也 沒 見 個 大 氣 兒, 這 會 子 一 把 扇 子 就 這 麼 著 了 何 苦 來! 嫌 我 們 就 打 發 我 們 走, 再 挑 好 的 使 喚, 不 好 嗎? 寶 玉 聽 了 這 些 話, 氣 得 臉 都 黃 了, 渾 身 亂 顫, 加 上 晴 雯 一 句 話 都 不 肯 退 讓, 襲 人 在 裏 邊 聽 見 拌 嘴, 忙 出 來 勸 解, 也 被 搶 白 了 一 頓 襲 人 看 寶 玉 氣 成 那 樣, 也 只 好 忍 住 性 子, 道 : 好 妹 妹, 你 出 去 消 消 氣 兒, 原 是 我 們 的 不 是 晴 雯 聽 她 說 我 們 兩 個 字, 冷 笑 幾 聲 道 : 我 倒 不 知 你 們 是 誰, 別 叫 我 替 你 們 害 臊 了! 便 是 你 們 鬼 鬼 祟 祟 幹 的 那 事 兒, 也 瞞 不 過 我 去, 哪 裡 就 稱 起 我 們 來 了! 氣 的 寶 玉 要 去 回 王 夫 人, 把 晴 雯 打 發 出 去 ; 襲 人 忙 攔 住 道 : 真 的 要 回 太 太, 也 要 等 氣 消 了, 沒 事 時 回 了 也 不 遲, 這 會 子 去, 反 叫 太 太 起 疑 ; 晴 雯 哭 著 說 : 只 管 去 回, 我 一 頭 碰 死 了 也 不 出 這 門 兒 12 最 後 論 及 的 是 妙 玉, 她 是 紅 樓 夢 中 大 觀 園 內 的 一 位 年 輕 女 尼, 金 陵 十 二 釵 之 一, 只 是 妙 玉 的 出 家 並 非 出 於 自 願 她 不 似 寶 玉 惜 春 的 看 破 紅 塵 而 遁 入 空 門, 而 是 因 為 自 幼 多 病, 找 了 紅 樓 夢, 第 46 回 紅 樓 夢, 第 111 回 紅 樓 夢, 第 31 回 10 11 12 230
許 多 替 身 都 無 法 健 康 度 日 的 情 況 下 被 迫 入 了 佛 門 自 幼 走 向 佛 門 是 精 神 解 脫, 被 動 走 向 佛 門 是 精 神 禁 錮, 妙 玉 是 後 者 而 非 前 者 所 以, 她 有 許 多 的 不 甘 和 掙 扎 這 樣 的 人 對 自 身 的 性 別 認 同 應 該 十 分 有 研 究 價 值 有 趣 的 是 妙 玉 全 然 看 不 出 佛 性, 先 是 對 賈 寶 玉 有 情 感 上 的 投 射, 又 被 發 現 與 像 劉 姥 姥 這 樣 的 市 井 小 民 相 處 時 缺 乏 同 理 心, 妙 玉 喜 歡 誰 又 討 厭 誰, 不 只 表 現 在 舉 手 投 足 間, 還 在 對 待 對 象 時 顯 示 出 等 級 很 多 人 在 場 的 情 況 下, 賈 母 用 的 杯 子 是 最 高 級 的, 其 他 人 的 儘 管 也 都 是 成 窯 小 蓋 盅 的 珍 品, 但 是 跟 賈 母 比 要 差 得 多 賈 母 喝 了 一 口 茶, 然 後 給 劉 姥 姥 喝, 妙 玉 就 不 要 這 個 杯 子, 她 不 僅 13 有 潔 癖, 而 且 勢 利, 因 為 妙 玉 也 是 出 身 官 宦 人 家, 她 看 不 起 劉 姥 姥 這 樣 的 一 個 村 婦 黛 玉 寶 釵 喝 體 己 茶 一 事 也 反 映 出 妙 玉 非 常 微 妙 的 潛 意 識, 妙 玉 竟 把 她 平 常 自 己 喝 茶 的 綠 玉 斗 拿 給 隨 後 跟 來 的 寶 玉 用 在 當 時 的 禮 教 和 佛 門 戒 律 雙 重 束 縛 下, 妙 玉 渴 望 愛 情, 對 美 好 男 性 的 愛 慕 之 情, 在 她 的 內 心 深 處 依 然 存 在, 儘 管 經 過 這 些 年 修 行, 她 表 面 上 已 經 完 全 能 夠 控 制 14 住 自 己 了, 但 是 在 不 經 意 間 依 然 流 露 出 來, 這 同 時 也 反 映 了 曹 雪 芹 對 於 封 建 禮 教 的 批 判 文 明 社 會 中, 男 性 意 識 向 來 被 視 作 是 文 化 理 性 的 代 表, 因 此 在 結 構 上 佔 據 了 權 力 的 位 置, 陽 剛 與 之 結 合, 在 中 國 歷 代 的 經 典 文 本 中 其 實 也 可 以 看 出 這 樣 的 特 色, 只 是 這 種 根 深 蒂 固 的 性 別 思 維 造 成 了 看 似 無 法 打 破 的 由 女 人 服 務 男 人 由 異 性 戀 主 宰 的 社 會 結 構 的 權 力 階 層, 紅 樓 夢 似 乎 有 試 圖 做 些 反 轉 參 情 慾 書 寫 與 價 值 定 位 情 慾 書 寫 的 角 色 中 主 動 與 被 動 的 形 塑, 多 半 隱 藏 著 作 者 本 身 承 襲 的 文 化 意 涵 與 人 物 的 特 質 建 構 有 相 因 應 的 關 聯 以 往 的 愛 情 文 學 或 羅 曼 史 小 說, 常 常 因 為 其 異 性 戀 霸 權 (the hegemony of heterosexuality) 的 敍 事 而 被 批 評 也 就 是 文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性 格 定 位 往 往 會 按 造 結 構 主 義 理 論, 紀 錄 二 者 的 結 合, 直 至 孕 育 新 生 命, 或 展 開 新 的 生 命 循 環 敍 事 邏 輯, 就 像 童 話 故 事 一 樣 被 視 為 是 理 所 當 然 的 自 然 歷 程 在 性 別 研 究 中 男 / 女 的 二 元 對 立 也 往 往 被 結 構 主 義 者 視 為 最 基 本 的 對 立, 甚 至 是 最 原 始 的 符 號 編 碼 Roland Barthes 即 指 出, 性 別 差 異 是 文 化 用 來 表 現 身 份 的 主 要 方 式 (Cohan, & Shires 1997: 138) 拉 岡 也 以 有 / 無 菲 勒 斯 (Phallus) 做 為 進 入 語 言 與 象 徵 秩 序 之 始 ( 雖 則 拉 岡 主 張 菲 勒 斯 是 象 徵 性 的, 而 非 生 理 上 的 陽 具 ), 始 於 二 元 對 立 的 生 理 性 別, 於 是 被 假 定 有 一 本 質 性 的 男 / 女 性 別 身 份 (identity), 圍 繞 著 此 一 被 性 別 化 的 身 體 (sexed body), 開 始 了 男 / 女 的 社 會 性 別 (gender) 的 建 構 此 一 社 會 建 構 的 性 別 身 份 的 過 程, 也 是 一 種 性 別 操 演 (gender performativity) 的 過 程, 進 而 15 形 塑 了 主 體 (subject) 的 性 別 認 同 但 在 紅 樓 夢 這 部 小 說 裡, 似 乎 呈 現 出 多 樣 性 的 性 別 流 動, 甚 至 於 是 男 是 女 分 不 清, 作 者 對 劇 中 主 角 的 心 理 刻 劃 十 分 細 膩, 但 提 及 的 人 物 數 量 龐 大, 使 得 有 時 男 / 女 身 體 成 為 了 可 以 隨 意 流 動 的 扮 演, 當 然 也 成 就 了 性 別 二 分 的 一 大 突 破 賈 寶 玉 通 篇 看 似 柔 弱, 初 看 並 不 符 合 一 般 對 愛 情 故 事 中 男 主 角 高 大 威 猛 英 姿 煥 發 的 形 象, 13 紅 樓 夢, 第 39 回 14 邱 建 毓, 劉 姥 姥 在 紅 樓 夢 中 的 作 用 15 劉 素 勳, 通 俗 羅 曼 史 裡 的 扮 裝 與 性 別 操 演 / 越 界 231
興 國 學 報 雖 然 為 人 熟 知 的 是 一 直 賈 寶 玉 好 似 對 林 黛 玉 始 終 記 在 心 上, 也 縱 容 著 林 黛 玉 的 任 性 刁 蠻 : 黛 玉 坐 在 床 上, 一 面 抬 手 整 理 髮 鬢, 一 面 笑 向 寶 玉 道 : 人 家 睡 覺, 你 進 來 作 什 麼? 寶 玉 見 他 星 眼 微 餳 香 腮 帶 赤, 不 覺 神 魂 早 蕩, 一 歪 身 坐 在 椅 子 上, 笑 道 : 你 才 說 什 麼? 黛 玉 道 : 我 沒 說 什 麼 寶 玉 笑 道 : 給 你 個 榧 子 吃! 我 都 聽 見 了 二 人 正 說 話, 只 見 紫 鵑 進 來 寶 玉 笑 道 : 紫 鵑, 把 你 們 的 好 茶 倒 碗 我 吃 紫 鵑 道 : 那 裏 是 好 的 呢? 要 好 的, 只 是 等 襲 人 來 黛 玉 道 : 別 理 他, 你 先 給 我 舀 水 去 罷 紫 鵑 笑 道 : 他 是 客, 自 然 先 倒 了 茶 來 再 舀 水 去 說 著 倒 茶 去 了 寶 玉 笑 道 : 好 丫 頭, 若 共 你 多 情 小 姐 同 鴛 帳, 怎 捨 得 疊 被 鋪 床? 林 黛 玉 登 時 撂 下 臉 來, 說 道 : 二 哥 哥, 你 說 什 麼? 寶 玉 笑 道 : 我 何 嘗 說 什 麼 黛 玉 便 哭 道 : 如 今 新 興 的, 外 頭 聽 了 村 話 來, 也 說 給 我 聽 ; 看 了 混 帳 書, 也 來 拿 我 取 笑 兒 我 成 了 爺 們 解 悶 的 16 但 他 與 襲 人 先 是 發 生 關 係, 最 終 卻 娶 了 薛 寶 釵, 並 未 像 一 般 羅 曼 史 小 說 一 樣 被 刻 畫 的 專 情 癡 心 : 寶 玉 的 通 靈 玉 不 見 了, 整 個 人 瘋 瘋 癲 癲, 寶 釵 也 知 失 玉, 但 薛 姨 媽 日 前 又 應 允 了 寶 釵 和 寶 玉 的 婚 事, 便 回 去 問 寶 釵 願 不 願 意 和 寶 玉 結 為 連 理 沒 想 到 寶 釵 正 色 的 告 訴 薛 姨 媽, 女 孩 兒 家 婚 事 本 由 父 母 作 主, 如 今 父 親 已 歿, 便 由 娘 親 作 主, 再 者 也 須 由 哥 哥 做 主, 聽 罷, 薛 姨 媽 對 寶 釵 更 是 心 疼 此 後 便 不 再 寶 釵 面 前 提 起 寶 玉 了, 寶 釵 知 道 寶 玉 丟 了 玉, 心 裡 也 擔 心, 但 也 不 好 意 思 問, 只 好 聽 旁 人 的 述 說, 只 有 薛 姨 媽 打 發 丫 頭 過 來 了 好 幾 次 問 信 薛 姨 媽 告 訴 寶 釵, 她 與 寶 玉 訂 婚 的 事, 寶 釵 始 則 低 頭 不 語, 後 暗 自 垂 淚. 17 寶 玉 揭 開 蓋 頭, 發 現 裡 面 的 新 娘 是 盛 粧 艷 服 豐 肩 軟 體 的 寶 釵, 而 不 是 黛 玉 滿 臉 訝 異 直 問 林 妹 妹 呢? 寶 玉 鬧 著 要 去 找 黛 玉, 說 了 一 些 不 吉 利 的 話, 正 好 被 和 鶯 兒 一 起 過 來 的 寶 釵 聽 到, 寶 釵 指 責 寶 玉 不 替 賈 母 著 想, 瘋 言 瘋 語, 要 他 好 好 靜 養 又 告 訴 他 黛 玉 已 經 死 了 眾 人 埋 怨 寶 釵 不 該 告 訴 寶 玉 黛 玉 的 死 訊, 寶 釵 卻 任 人 毀 謗, 並 不 介 意, 她 相 信 唯 有 讓 寶 玉 認 清 事 實, 才 能 治 好 他 的 心 病 並 在 他 醒 後 好 言 相 勸, 耐 心 等 他 復 原 18 此 外, 男 性 對 賈 寶 玉 來 說 也 並 非 全 然 沒 有 吸 引 力, 讀 者 可 以 先 看 到 他 對 秦 鍾 的 親 密 貼 身 : 金 榮 說 道 : 秦 鍾 不 過 是 賈 蓉 的 小 舅 子, 又 不 是 賈 家 的 子 孫, 附 學 讀 書, 也 不 過 和 我 一 樣 他 因 仗 著 寶 玉 和 他 好, 他 就 目 中 無 人 他 既 是 這 樣, 就 該 行 些 正 經 事, 人 也 沒 說 的 他 素 日 又 和 寶 玉 鬼 鬼 崇 崇 的, 隻 當 我 們 都 是 瞎 子, 看 不 見 今 日 他 又 去 勾 搭 人, 偏 偏 的 撞 在 我 眼 裏 19 紅 樓 夢, 第 26 回 紅 樓 夢, 第 95 回 紅 樓 夢, 第 98 回 紅 樓 夢, 第 10 回 16 17 18 19 232
那 寶 玉 一 見 了 秦 鍾 的 人 品 出 眾, 心 中 便 有 所 失, 癡 了 半 日, 自 己 心 中 又 起 了 呆 意, 乃 自 思 道 : 天 下 竟 有 這 等 人 物, 如 今 看 來, 我 竟 成 了 泥 豬 癩 狗 了 可 恨 我 為 什 麼 生 在 這 侯 門 公 府 之 家, 若 生 在 寒 門 薄 宦 之 家, 早 得 與 他 交 結, 也 不 枉 生 了 一 世 我 雖 如 此 比 他 尊 貴, 可 知 錦 繡 紗 羅, 也 不 過 裹 了 我 這 根 死 木 頭 ; 美 酒 羊 羔, 也 不 過 填 了 我 這 糞 窟 泥 溝 富 貴 二 字, 不 料 遭 我 荼 毒 了 而 秦 鍾 自 見 了 寶 王 形 容 出 眾, 舉 止 不 群, 更 兼 金 冠 繡 服, 驕 婢 侈 童, 秦 鍾 心 中 亦 自 思 道 : 果 然 這 寶 玉 怨 不 得 人 溺 愛 他, 可 恨 我 偏 生 於 清 寒 之 家, 不 能 與 他 耳 鬢 交 接, 可 知 貧 富 二 字 限 人, 亦 世 間 亡 大 不 快 事 二 人 一 樣 的 胡 思 亂 想 你 言 我 語, 十 來 句 後, 越 覺 親 密 起 來 20 之 後, 遇 到 了 唱 戲 的 蔣 玉 函 又 成 日 膩 在 一 起, 還 交 換 信 物 少 刻, 寶 玉 出 席 解 手, 蔣 玉 函 隨 着 出 來, 二 人 站 在 廊 檐 下, 蔣 玉 函 又 賠 不 是 寶 玉 見 他 嫵 媚 溫 柔, 心 中 十 分 留 戀, 便 緊 緊 的 攥 着 他 的 手, 叫 他 : 閒 了 往 我 們 那 裏 去 還 有 一 句 話 問 你, 也 是 你 們 貴 班 中, 有 一 個 叫 琪 官 兒 的, 他 如 今 名 馳 天 下, 可 惜 我 獨 無 緣 一 見 蔣 玉 函 笑 道 : 就 是 我 的 小 名 兒 寶 玉 聽 說, 不 覺 欣 然 跌 足 笑 道 : 有 幸, 有 幸! 果 然 名 不 虛 傳 今 兒 初 會, 卻 怎 麼 樣 呢? 想 了 一 想, 向 袖 中 取 出 扇 子, 將 一 個 玉 玦 扇 墜 解 下 來, 遞 給 琪 官, 道 : 微 物 不 勘, 略 表 今 日 之 誼 琪 官 接 了, 笑 道 : 無 功 受 祿, 何 以 克 當? 也 罷, 我 這 裏 也 得 了 一 件 奇 物, 今 日 早 起 才 繫 上, 還 是 簇 新, 聊 可 表 我 一 點 親 熱 之 意 說 畢 撩 衣, 將 系 小 衣 兒 的 一 條 大 紅 汗 巾 子 解 下 來 遞 給 寶 玉 道 : 這 汗 巾 子 是 茜 香 國 女 國 王 所 貢 之 物, 夏 天 繫 着 肌 膚 生 香, 不 生 汗 漬 昨 日 北 靜 王 給 的, 今 日 才 上 身 若 是 別 人, 我 斷 不 肯 相 贈 二 爺 請 把 自 己 系 的 解 下 來 給 我 繫 着 寶 玉 聽 說, 喜 不 自 禁, 連 忙 接 了, 將 自 己 一 條 鬆 花 汗 巾 解 下 來 遞 給 琪 官 二 人 方 束 好, 只 聽 一 聲 大 叫 : 我 可 拿 住 了! 只 見 薛 蟠 跳 出 來, 拉 着 二 人 道 : 放 着 酒 不 喝, 兩 個 人 逃 席 出 來, 幹 什 麼? 快 拿 出 來 我 瞧 瞧 二 人 都 道 : 沒 有 什 麼 薛 蟠 那 裏 肯 依, 還 是 馮 紫 英 出 來 才 解 開 了 復 又 歸 坐 飲 酒, 至 晚 方 散 21 曹 雪 芹 究 竟 在 賈 寶 玉 的 角 色 塑 造 上, 希 望 讀 者 認 為 他 是 個 異 性 戀 同 性 戀 或 雙 性 戀 者? 其 實 各 自 擁 有 很 大 的 想 像 空 間 但 在 看 似 性 解 放 的 形 象 下, 賈 寶 玉 又 說 厭 惡 男 人 像 是 泥 說 的, 見 了 總 覺 得 臭 氣 逼 人, 並 未 坦 蕩 蕩 的 交 代 對 感 情 歸 宿 上 的 傾 向, 還 像 尋 常 故 事 般 的 結 婚 生 子, 這 麼 一 來, 各 家 在 研 究 紅 樓 夢 時, 總 是 存 在 各 自 詮 釋 的 詮 釋 可 能 書 中 讓 人 印 象 深 刻 的 還 有 王 熙 鳳, 年 輕 卻 熟 練 的 掌 管 了 整 個 榮 國 府 這 麼 一 個 能 力 出 眾 的 女 強 人, 在 作 者 的 描 繪 下 因 與 一 般 女 性 差 別 太 大, 故 是 以 著 男 裝, 受 男 性 教 育 的 方 式 出 場, 如 此 也 再 強 調 她 好 勝 算 計 的 心 理 但 這 麼 一 來 在 她 身 上 就 找 不 到 溫 柔 撒 嬌 的 女 性 形 象, 所 以 在 維 持 家 族 地 位 增 進 雙 方 利 益 的 考 量 下 成 婚, 但 即 便 許 配 了 對 象, 她 與 丈 夫 賈 璉 的 夫 妻 關 係 卻 始 終 不 睦, 但 這 樣 的 女 子 就 該 寄 情 於 工 作 嗎? 曹 雪 芹 筆 下 的 王 熙 鳳 和 後 輩 賈 蓉 卻 隱 隱 約 約 的 有 著 更 進 一 步 的 情 感 交 流 : 紅 樓 夢, 第 7 回 紅 樓 夢, 第 28 回 20 21 233
興 國 學 報 賈 蓉 笑 道 : 我 父 親 打 發 我 來 求 嬸 子, 說 上 回 老 舅 太 太 給 嬸 子 的 那 架 玻 璃 炕 屏, 明 日 請 一 個 要 緊 的 客, 借 了 略 擺 一 擺 就 送 過 來 鳳 姐 道 : 說 遲 了 一 日, 昨 兒 已 經 給 了 人 了 賈 蓉 聽 著, 嘻 嘻 的 笑 著, 在 炕 沿 上 半 跪 道 : 嬸 子 若 不 借, 又 說 我 不 會 說 話 了, 又 挨 一 頓 好 打 呢 嬸 子 只 當 可 憐 侄 兒 罷 鳳 姐 笑 道 : 也 沒 見 你 們, 王 家 的 東 西 都 是 好 的 不 成? 你 們 那 裏 放 著 那 些 好 東 西, 只 是 看 不 見, 偏 我 的 就 是 好 的 賈 蓉 笑 道 : 那 裏 有 這 個 好 呢! 只 求 開 恩 罷 鳳 姐 道 : 若 碰 一 點 兒, 你 可 仔 細 你 的 皮! 因 命 平 兒 拿 了 樓 房 的 鑰 匙, 傳 幾 個 妥 當 人 抬 去 賈 蓉 喜 的 眉 開 眼 笑, 說 : 我 親 自 帶 了 人 拿 去, 別 由 他 們 亂 碰 說 著 便 起 身 出 去 了 這 裏 鳳 姐 忽 又 想 起 一 事 來, 便 向 窗 外 叫 : 蓉 哥 回 來 外 面 幾 個 人 接 聲 說 : 蓉 大 爺 快 回 來 賈 蓉 忙 復 身 轉 來, 垂 手 侍 立, 聽 何 指 示 那 鳳 姐 只 管 慢 慢 的 吃 茶, 出 了 半 日 的 神, 又 笑 道 : 罷 了, 你 且 去 罷 晚 飯 後 你 來 再 說 罷 這 會 子 有 人, 我 也 沒 精 神 了 賈 蓉 應 了 一 聲, 方 慢 慢 的 退 去 22 即 便 王 熙 鳳 並 不 真 的 視 丈 夫 為 天, 但 在 眼 睜 睜 看 著 賈 璉 花 天 酒 地 吃 喝 嫖 賭 還 染 指 王 熙 鳳 的 貼 身 丫 環 平 兒 時, 王 熙 鳳 的 妒 忌 與 憤 怒 被 寫 的 入 木 三 分 爾 後 害 死 尤 二 姐 逼 走 秋 紋 又 落 入 了 婚 姻 不 幸 福 的 女 性 特 別 善 妒 的 窠 臼 此 外, 許 多 學 者 也 認 為 秦 可 卿 在 紅 楼 夢 裡 是 一 個 特 別 的 人 物, 因 為 在 曹 雪 芹 的 文 字 中, 她 綜 合 了 情 色 淫 欲, 卻 又 是 完 全 沒 有 違 和 感 的 特 殊 存 在 紅 樓 夢 裡 提 到 她 時 說 是 鮮 豔 嬌 媚, 有 似 乎 寶 釵, 風 流 嬝 娜, 則 又 如 黛 玉, 性 格 柔 軟 溫 馴, 但 情 慾 關 係 看 來 頗 為 開 放, 先 是 與 賈 寶 玉 的 描 述 : 黛 玉 入 賈 府 後, 與 賈 寶 玉 一 起 於 賈 母 處 撫 養 一 日, 寶 玉 與 黛 玉 斗 氣 而 出, 入 侄 婦 賈 蓉 之 妻 秦 氏 內 室 中 歇 息, 於 夢 中 游 太 虛 幻 境 並 獲 閱 金 陵 十 二 釵 正 冊 金 陵 十 二 釵 副 冊 等 判 詞, 聽 紅 樓 夢 曲 夢 中, 警 幻 仙 子 授 賈 寶 玉 雲 雨 之 事, 並 許 其 妹 可 卿 於 賈 寶 玉, 於 是 賈 寶 玉 於 夢 中 初 試 雲 雨 夢 中 次 日, 寶 玉 與 可 卿 同 游 至 迷 津 被 夜 叉 海 鬼 拖 拉, 受 驚, 喚 可 卿 呼 救, 室 外 寶 玉 大 丫 鬟 襲 人 等 忙 入 內 安 慰, 秦 氏 十 分 詫 異, 因 其 乳 名 正 是 可 卿 23 後 則 與 公 公 賈 珍 有 不 適 當 的 情 慾 發 展, 當 時 的 爬 灰 意 指 媳 婦 與 公 公 曖 昧 不 倫, 紅 樓 夢 中 的 敘 述 是 這 樣 的 : 那 焦 大 那 裏 把 賈 蓉 放 在 眼 裏, 反 大 叫 起 來, 趕 著 賈 蓉 叫 : 蓉 哥 兒, 你 別 在 焦 大 跟 前 使 主 子 性 兒 別 說 你 這 樣 兒 的, 就 是 你 爹, 你 爺 爺, 也 不 敢 和 焦 大 挺 腰 子! 不 是 焦 大 一 個 人, 你 們 就 做 官 兒 享 榮 華 受 富 貴? 你 祖 宗 九 死 一 生 掙 下 這 家 業, 到 如 今 了, 不 報 我 的 恩, 反 和 我 充 起 主 子 來 了 不 和 我 說 別 的 還 可, 若 再 說 別 的, 咱 們 紅 刀 子 進 去 白 刀 子 出 來! 鳳 姐 在 車 上 說 與 賈 蓉 道 : 以 後 還 不 早 打 發 了 這 個 沒 王 法 的 東 西! 留 在 這 紅 樓 夢, 第 6 回 紅 樓 夢, 第 5 回 22 23 234
裏 豈 不 是 禍 害? 倘 或 親 友 知 道 了, 豈 不 笑 話 咱 們 這 樣 的 人 家, 連 個 王 法 規 矩 都 沒 有 賈 蓉 答 應 是 眾 小 廝 見 他 太 撒 野 了, 只 得 上 來 幾 個, 揪 翻 捆 倒, 拖 往 馬 圈 裏 去 焦 大 越 發 連 賈 珍 都 說 出 來, 亂 嚷 亂 叫 說 : 我 要 往 祠 堂 裏 哭 太 爺 去 那 裏 承 望 到 如 今 生 下 這 些 畜 牲 來! 每 日 家 偷 狗 戲 雞, 爬 灰 的 爬 灰, 養 小 叔 子 的 養 小 叔 子, 我 什 麼 不 知 道? 咱 們 胳 膊 折 了 往 袖 子 裏 藏! 眾 小 廝 聽 他 說 出 這 些 沒 天 日 的 話 來, 唬 的 魂 飛 魄 散, 也 不 顧 別 的 了, 便 把 他 捆 起 來, 用 土 和 馬 糞 滿 滿 的 填 了 他 一 嘴 24 紅 樓 夢 中 各 個 角 色 有 各 自 對 自 身 情 感 理 想 的 認 同, 比 方 其 中 的 尤 三 姐, 雖 是 一 個 投 靠 賈 府 的 貧 寒 女 子, 卻 在 不 同 階 段 中 對 自 己 的 傾 向 定 位 有 不 同 的 認 知, 先 前 為 了 報 復 賈 珍 賈 璉 賈 蓉 等 人 對 女 性 的 作 賤 與 欺 凌, 出 賣 自 己 的 色 相 遂 行 目 的, 爾 後 想 符 合 傳 統 的 挑 個 對 象 廝 守 一 生, 卻 也 有 自 己 堅 持 的 原 則 : 但 終 身 大 事, 一 生 至 一 死, 非 同 兒 戲 我 如 今 改 過 守 分, 只 要 我 揀 一 個 素 日 可 心 如 意 的 人, 方 跟 他 去 若 憑 你 們 揀 擇, 雖 是 富 比 石 崇, 才 過 子 建, 貌 比 潘 安 的, 我 心 裏 進 不 去, 也 白 過 了 一 世 25 26 知 道 與 柳 湘 蓮 的 婚 事 在 柳 湘 蓮 認 定 東 府 裏 除 了 那 兩 個 石 獅 子 乾 淨 罷 了, 斷 然 拒 絕 後, 悲 憤 的 自 刎 身 亡, 在 紅 樓 夢 的 悲 劇 史 中 再 添 一 筆 肆 結 論 在 經 典 小 說 中 角 色 的 主 體 性 別 及 情 慾 塑 造 中, 紅 樓 夢 堪 稱 個 中 翹 楚 通 篇 圍 繞 著 深 沈 的 無 奈 與 消 極, 彷 彿 每 個 角 色 本 身 雖 然 無 法 預 知 命 運, 卻 也 無 力 對 抗 深 沈 的 價 值 框 架 紅 樓 夢 中 的 結 構 複 雜 人 物 量 大, 雖 然 幾 乎 所 有 的 文 學 作 品 都 藉 由 刻 劃 角 色 的 個 人 特 質 開 展 故 事 的 深 度 與 廣 度, 但 紅 樓 夢 的 精 緻 與 浩 瀚, 讓 後 來 的 研 究 者 發 展 出 紅 學 來 試 圖 拆 解 紅 樓 夢 中 榮 府 賈 家 透 過 劉 姥 姥 的 見 證 看 到 興 盛 不 由 人 的 傷 感, 期 間 穿 插 的 人 物 也 越 是 掙 扎 計 較, 就 越 是 令 人 感 到 人 生 之 荒 謬 如 果 說 紅 樓 夢 建 構 出 的 是 一 個 充 滿 美 的 世 界, 它 的 不 真 不 善 就 讓 它 更 令 人 回 味 再 三 世 上 本 來 就 沒 有 永 恆 不 變 的 事 物, 美 會 毀 滅, 人 生 不 可 能 獲 得 永 恆, 時 空 的 有 限 性 帶 來 許 多 焦 慮 與 挫 折 但 這 種 美 好 價 值 的 毀 滅, 正 足 以 激 發 讀 者 的 哀 傷 與 憐 憫, 使 紅 樓 夢 具 有 難 以 撼 動 經 典 文 學 代 表 地 位 就 此 結 局 而 言, 正 如 本 文 裡 所 檢 視 的 紅 樓 夢 文 本 所 呈 現 的, 似 乎 通 俗 羅 曼 史 裡 的 性 別 流 動 或 情 感 刻 畫, 往 往 只 是 半 調 子 的 探 索, 本 書 的 地 位 除 了 情 慾 書 寫, 還 涉 及 人 生 議 題 之 嚴 肅 性 的 或 明 快 或 晦 澀 的 相 關 討 論, 各 個 人 物 間 舉 凡 性 格 情 感 與 傳 統 禮 法 及 文 化 之 制 約 往 往 會 成 為 陳 述 主 題 外, 在 去 除 掉 對 社 會 比 較 挑 釁 的 部 份 後 ( 如 讓 不 符 合 傳 統 模 式 的 一 對 戀 人 轉 移 紅 樓 夢, 第 7 回 紅 樓 夢, 第 65 回 紅 樓 夢, 第 66 回 24 25 26 235
興 國 學 報 離 開 文 本 ), 最 終 還 是 讓 秩 序 回 復 到 正 軌 ( 如 眾 多 愛 戀 賈 寶 玉 的 女 性 離 合 來 去, 或 所 處 環 境 中 的 時 空 變 革 ) 即 便 這 樣, 紅 樓 夢 還 是 存 在 著 通 篇 文 本 裡 所 做 的 性 別 流 動 的 實 驗 的 努 力 未 來 相 信 針 對 紅 樓 夢 的 研 究 仍 會 持 續 發 展, 但 它 保 守 與 顛 覆 兼 俱 的 地 位, 及 暗 蘊 著 性 別 的 流 動 與 顛 覆 的 可 能 性, 仍 會 是 抽 絲 剝 繭 的 重 要 題 材 236
參 考 文 獻 一 中 文 文 獻 1. 太 愚, 紅 樓 夢 人 物 論, 收 錄 於 紅 樓 夢 藝 術 論. 甲 編 三 種,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4 2. 王 志 武, 紅 樓 夢 人 物 衝 突 論, 陜 西 : 陝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85 3. 王 國 維, 紅 樓 夢 評 論, 收 錄 於 紅 樓 夢 藝 術 論. 甲 編 三 種,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4 4. 余 昭, 紅 樓 人 物 人 格 論 解, 臺 北 :INK 印 刻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8 5. 余 英 時, 紅 樓 夢 的 兩 個 世 界,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1978 6. 吳 蔚 君, 紅 樓 夢 人 物 命 名 研 究,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學 系 在 職 專 班 碩 士 論 文,2011 7. 周 慶 華, 紅 樓 搖 夢,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2007 8. 邱 妙 娟, 紅 樓 夢 的 愛 情 描 寫 與 愛 情 觀,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在 職 專 班 碩 士 論 文, 2005 9. 張 夢 禪, 紅 樓 夢 結 構 化 之 研 究 - 以 情 愛 事 件 為 例, 世 新 大 學 資 訊 傳 播 學 系 碩 士 論 文,2009 10. 郭 玉 雯, 紅 樓 夢 人 物 研 究, 臺 北 市 : 里 仁 書 局,2001 11. 陳 竣 興, 兼 美 論 - 紅 樓 夢 人 物 關 係 研 究,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學 系 碩 士 論 文,2009 12. 陳 蓉 萱, 紅 樓 夢 丫 鬟 析 論 以 重 點 人 物 為 主, 國 立 台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學 系 在 職 進 修 碩 士 班 碩 士 論 文,2008 13. 歐 麗 娟, 紅 樓 夢 人 物 立 體 論, 臺 北 市 : 里 仁 書 局,2006 14. 歐 麗 娟, 身 分 認 同 與 性 別 越 界 - 紅 樓 夢 中 的 賈 探 春 新 論, 刊 於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31 期,197-241,2009 15. 歐 麗 娟, 紅 樓 夢 中 的 情 / 欲 論 述 - 以 才 子 佳 人 模 式 之 反 思 為 中 心, 刊 於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第 78 期,1-43,2013 16. 薩 孟 武, 紅 樓 夢 與 中 國 舊 家 庭, 臺 北 市 : 三 民 書 局,2005 17. 嚴 明, 紅 樓 夢 與 清 代 女 性 文 化, 臺 北 市 : 洪 葉 文 化,2003 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