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 以 蝴 蝶 今 年 夏 天 為 例 - 輔 仁 大 學 大 眾 傳 播 研 究 所 摘 要 本 篇 論 文 試 圖 分 析 兩 部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 蝴 蝶 及 今 年 夏 天 本 文 認 為 一 般 的 華 語 同 志 電 影 幾 乎 透 過 家 的 主 題 探 究 同 志 主 體 的 身 分 認 同, 不 過, 始 終 無 法 重 新 思 考 家 的 意 義 但 是 在 蝴 蝶 及 今 年 夏 天 中, 導 演 試 圖 挑 戰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的 基 礎 價 值 - 家 的 意 義, 且 企 圖 顛 覆 家 的 固 定 價 值 因 此 本 文 主 要 涵 蓋 兩 個 層 面 的 討 論, 包 括 :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及 同 志 伴 侶 的 居 所 進 而 引 導 至 一 種 對 於 家 的 想 像, 最 後 賦 予 家 的 意 義 的 多 元 可 能 性 關 鍵 字 : 女 同 志 電 影 家 主 體 認 同 1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壹 前 言 自 從 李 安 的 斷 背 山 榮 獲 奧 斯 卡 國 際 殊 榮 後, 國 內 片 商 也 趁 勢 推 出 許 多 描 述 同 志 題 材 的 電 影,( 註 1) 同 志 電 影 在 主 流 市 場 中 似 乎 已 佔 有 一 席 之 地 幾 年 前 以 青 春 輕 鬆 手 法 呈 現 同 志 題 材 的 藍 色 大 門 十 七 歲 的 天 空 成 功 轉 換 國 內 觀 眾 對 於 早 期 同 志 電 影 的 刻 板 印 象 多 半 佈 滿 悲 情 灰 暗 的 基 調, 如 孽 子 逆 女 等 這 是 否 表 示 同 志 文 化 已 然 成 功 為 主 流 價 值 所 接 受? 又 或 許 這 是 身 處 在 多 元 文 化 社 會 中 的 一 種 禮 貌 性 的 觀 看 距 離 於 是 即 便 過 去 的 同 志 電 影 仍 歸 屬 於 獨 立 製 片 的 體 系 內, 但 有 些 同 志 電 影 仍 保 持 乖 順 服 從 的 態 度, 絲 毫 未 動 搖 穩 如 泰 山 的 基 礎 價 值, 於 是 主 流 電 影 體 系 自 豪 的 保 持 有 容 乃 大 的 姿 勢, 只 要 這 些 同 志 電 影 沒 有 逾 越 界 限, 都 可 以 手 執 彩 虹 旗, 高 聲 吶 喊 同 志 萬 歲 1992 年 開 始 出 現 一 股 同 志 新 浪 潮 (queer new wave), 對 於 同 志 電 影 而 言, 這 是 個 重 要 的 分 水 嶺 (Rich, 2004: 15)B. Ruby Rich 指 出 這 些 電 影 強 調 以 一 種 輕 狂 無 禮 (irreverent) 及 精 力 旺 盛 (energetic) 的 態 度 來 抵 抗 傳 統 主 流 價 值 的 束 縛,(Aaron, 2004: 3) 並 且 將 這 種 別 有 用 心 的 揶 揄 嘲 諷 元 素 放 置 於 電 影 文 本 中, 於 是 統 稱 為 新 同 志 電 影 (New Queer Cinema) ( 註 2) 1. 參 閱 影 音 通 路 台 灣 百 視 達 網 站 http://www.blockbuster.com.tw/, 繼 斷 背 山 (2006/05/05 發 行 ) 之 後 國 內 描 述 同 志 題 材 的 電 影 包 括 : 我 的 夏 日 戀 曲 (2006/05/18 發 行 ) 紅 字 (2006/07/11 發 行 ) 王 的 男 人 (2006/07/20 發 行 ) 神 秘 肌 膚 (2006/07/28 發 行 ) 窈 窕 老 爸 (2006/08/01 發 行 ) 等 2. 面 對 源 自 於 西 方 語 詞 queer 一 字, 在 中 文 論 述 的 翻 譯 生 成 中 歷 經 話 語 競 逐 的 過 程 然 而 queer 一 詞 最 早 出 現 於 1992 年 台 北 金 馬 獎 國 際 影 展 的 Queer 專 題 電 影, 由 香 港 影 像 與 劇 場 工 作 者 林 亦 華 譯 介 為 同 志 ( 張 小 虹,2000: 2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然 而 新 同 志 電 影 的 出 現 是 否 意 味 著 陸 續 完 成 的 女 / 男 同 志 電 影 皆 以 新 的 面 貌 出 現, 其 實 不 然, 在 傳 統 電 影 製 作 體 系 中, 女 性 電 影 工 作 者 原 本 就 是 被 邊 緣 化 的,( 註 3) 加 上 同 志 題 材 的 電 影 多 半 係 屬 獨 立 製 作, 導 致 先 天 不 良, 後 天 失 調 的 窘 境 於 是 在 新 同 志 電 影 興 起 的 浪 潮 中, 女 同 志 電 影 出 產 數 量 更 是 敬 陪 末 座, 遑 論 要 將 這 種 蓄 意 反 諷 的 元 素 融 入 電 影 內 容 裡 然 而 正 視 女 同 志 電 影 (lesbian cinema) 在 新 同 志 電 影 的 定 位 中,Tamsin Wilton 指 出, 其 面 對 一 種 危 險 的 定 義 方 式, 因 為 女 同 志 電 影 不 僅 遭 遇 異 性 戀 甚 至 是 男 性 敘 事 霸 權 的 雙 重 風 險 (Pick, 2004: 105) 華 語 電 影 似 乎 也 面 臨 與 西 方 相 同 的 窘 境, 檢 視 兩 岸 三 地 的 女 同 志 電 影 包 含 從 早 期 的 雙 鐲 (1989) 美 麗 在 唱 歌 (1997) 自 梳 (1997), 至 遊 園 驚 夢 (2001) 今 年 夏 天 (2001) 藍 色 大 門 (2002), 及 近 年 的 蝴 蝶 (2004) 面 子 (2005) 等,( 註 4)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的 發 展 脈 絡 多 半 是 依 附 於 異 性 戀 結 構 之 下 的 一 種 隱 而 不 晦 的 同 志 5) 另 外, 在 電 影 欣 賞 第 63 期 中 將 國 外 的 New Queer Cinema 翻 譯 為 新 同 志 電 影 於 是 本 文 沿 用 電 影 領 域 中 的 翻 譯, 不 過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在 台 灣 對 於 同 志 一 詞 的 挪 用, 同 時 指 稱 英 文 的 lesbian gay 和 queer 的 意 涵 ( 張 小 虹,1996:55) 可 參 閱 陳 佩 甄 Queer That Matters in Taiwan 以 翻 譯 造 就 的 台 灣 酷 兒, 文 化 研 究 月 報 上 網 日 期 :2006 年 11 月 10 日, 取 自 http://hermes.hrc.ntu.edu.tw/csa/journal/45/journal_park347.htm.,2005 3. 可 參 閱 電 影 界 的 女 龍 頭 這 本 書, 更 可 以 瞭 解 女 性 電 影 工 作 者 身 處 電 影 圈 的 困 境 及 難 處, 於 是 要 在 這 個 領 域 闖 出 一 片 天 空 勢 必 需 要 付 出 雙 倍 努 力 及 心 思 不 過, 這 些 叱 吒 美 國 影 壇 的 女 強 人 也 同 時 激 勵 同 為 女 性 的 電 影 創 作 者 然 而 在 台 灣 已 經 舉 辦 過 13 屆 的 女 性 影 展 也 讓 我 們 看 到 更 多 屬 於 女 性 創 作 的 生 命 力 4. 本 文 選 取 的 研 究 對 象 仍 以 劇 情 片 為 主, 關 於 紀 錄 片 的 探 討 涉 及 影 像 本 質 性 的 討 論, 將 會 牽 涉 至 另 一 個 層 次 的 討 論 因 此, 暫 且 不 論 及 紀 錄 片 3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情 慾 所 以, 以 廣 義 的 角 度 來 看, 只 要 電 影 敘 事 及 人 物 角 色 有 提 及 女 同 志 題 材, 即 便 電 影 本 身 並 非 聚 焦 於 同 性 社 群 或 是 其 專 屬 的 個 人 特 質, 都 可 稱 之 為 女 同 志 電 影 但 就 新 同 志 電 影 而 言, 電 影 敘 事 應 該 依 循 同 志 題 材 為 主 軸 延 伸 發 展, 甚 至 企 圖 顛 覆 突 破 某 些 主 流 價 值 ; 或 是 以 更 嚴 格 的 方 式 分 類, 導 演 本 身 就 應 該 具 備 同 志 身 份 香 港 導 演 關 錦 鵬 在 一 次 訪 問 中 提 及 : 其 實 我 覺 得 華 語 片 還 沒 有 可 以 稱 為 同 性 戀 的 電 影 ( 陳 德 愉,1996) 於 是 從 本 文 一 開 始 敘 述 同 志 電 影 到 新 同 志 電 影 的 發 展 脈 絡, 目 的 並 非 強 迫 分 類 或 是 糾 正 電 影 本 身 的 正 當 性, 而 是 新 同 志 電 影 的 出 現, 讓 我 們 看 到 電 影 中 新 的 元 素 形 式 或 敘 事 正 試 圖 反 轉 舊 的 窠 臼 重 新 回 顧 上 述 電 影 文 本, 一 種 新 的 元 素 是 具 備 酷 異 性 格 的 電 影 文 本 ( 註 5) 酷 異 在 此 指 稱 的 是 九 0 年 代 以 降 的 差 異 政 治, 對 於 女 同 志 電 影 理 論 有 深 遠 影 響 力 的 勞 瑞 提 斯 (Teresa De Lauretis, 1993) 提 出 性 / 別 差 異 (sexual difference), 認 為 性 / 別 是 一 種 去 階 層 化 的 等 級 系 統 (non-hierarchical), 且 具 有 多 重 向 度 交 互 作 用 的 性 質, 否 定 單 一 的 性 別 實 踐 與 再 現 (143) 於 是 其 中 由 香 港 導 演 麥 婉 欣 執 導 的 蝴 蝶 (Butterfly) 一 片, 及 中 國 導 演 李 玉 所 拍 5. 酷 異 在 本 文 的 意 義 並 非 指 涉 酷 兒 (queer), 而 是 意 指 在 蝴 蝶 及 今 年 夏 天 中 所 擁 有 的 新 元 素, 其 不 同 於 過 去 的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或 許 就 部 份 意 涵 而 論, 可 以 視 為 廣 義 酷 兒 的 表 現, 但 在 此 無 法 完 全 等 同 於 酷 兒, 特 此 說 明, 以 免 混 淆 畢 竟 如 註 釋 2 所 言, 中 文 翻 譯 的 酷 兒 與 原 文 queer 仍 有 些 許 不 同, 因 此 本 文 避 免 使 用 中 文 的 酷 兒, 但 為 了 說 明 蝴 蝶 及 今 年 夏 天 的 特 質, 所 以, 藉 新 同 志 電 影 (New Queer Cinema) 以 陳 述 由 國 外 發 展 影 響 至 國 內 的 整 個 脈 絡 4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攝 號 稱 中 國 第 一 部 女 同 志 電 影 ( 註 6) 的 今 年 夏 天 (Fish and Elephant) 確 實 提 供 某 些 新 的 元 素 等 待 我 們 發 倔 除 此 之 外, 本 文 針 對 這 兩 部 電 影 文 本 為 研 究 對 象 的 原 因 有 三 : 第 一 以 這 兩 部 電 影 文 本 為 研 究 題 材 的 相 關 文 章 甚 少, 加 上 前 述 已 說 明 女 同 志 電 影 在 電 影 製 作 環 境 中 所 面 臨 的 困 境 ; 然 而 在 學 術 研 究 的 範 疇 中, 女 同 志 研 究 也 不 及 男 同 志 研 究 熱 絡, 在 雙 重 壓 迫 的 遭 遇 中, 本 文 希 冀 為 國 內 的 女 同 志 研 究 增 添 不 同 的 可 能 性 第 二 影 片 本 身 企 圖 傳 達 某 種 另 類 邊 緣 的 意 念, 即 便 蝴 蝶 透 過 國 內 外 各 大 影 展 的 流 傳, 且 利 用 知 名 演 員 為 主 角, 引 起 些 許 娛 樂 話 題, 不 過 以 拍 攝 獨 立 影 片 起 家 的 導 演, 仍 為 這 部 商 業 片 注 入 離 經 叛 道 的 邊 緣 性 ; 然 而 今 年 夏 天 在 大 陸 境 內 僅 只 播 放 過 一 次, 全 片 演 員 皆 採 用 非 職 業 演 員,( 註 7) 於 是 更 顯 示 其 獨 立 實 驗 的 風 格 因 此 導 演 似 乎 可 以 擺 脫 主 流 電 影 價 值 的 圈 限, 或 是 暗 渡 酷 異 性 格 的 特 質, 同 時 也 暗 示 女 同 志 電 影 在 新 同 志 電 影 時 代 遊 走 於 邊 緣 及 主 流 的 灰 色 地 帶 中 (Pick, 2004) 第 三, 兩 部 電 影 的 主 題 皆 扣 連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價 值,( 註 8) 也 就 是 描 述 異 性 戀 婚 姻 制 度 及 其 所 構 築 的 家 對 於 女 同 志 所 帶 來 的 包 袱 及 壓 抑, 即 便 西 方 女 同 志 同 樣 身 陷 於 異 性 戀 家 庭 機 制 的 泥 沼 中, 6. 參 閱 李 楠 第 一 部 女 同 志 電 影 的 愛 與 哀 愁, 新 聞 週 刊 上 網 日 期 :2006 年 11 月 10 日, 取 自 http://61.135.142.194:89/gate/big5/www.chinanews.com.cn /2002-09-10/26/220923.htm,2002 7. 同 註 釋 6. 8. 上 述 檢 視 兩 岸 三 地 的 女 同 志 電 影 當 中, 由 美 國 華 裔 導 演 伍 思 薇 (Alice Wu) 所 執 導 面 子, 有 人 稱 為 女 生 版 的 喜 宴, 同 樣 也 探 討 異 性 戀 婚 姻 制 度 及 家 的 問 題, 但 由 於 故 事 發 展 脈 絡 圍 繞 於 華 裔 女 性 的 情 慾, 研 究 論 述 可 能 會 涉 及 移 民 種 族 等 問 題 然 而 本 文 欲 強 調 家 的 面 向, 於 是 便 將 其 排 除 於 研 究 對 象 之 外 5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但 是 不 同 文 化 脈 絡 下 的 女 同 志 所 建 構 的 自 我 身 分 認 同, 並 非 一 種 固 定 且 自 然 化 的 公 式 ( 孫 紹 誼 譯,2004) 於 是 本 文 企 圖 透 過 分 析 華 語 電 影 文 本, 置 放 於 東 亞 ( 中 國 ) 社 會 文 化 脈 絡 中 來 探 討 這 兩 部 電 影 如 何 反 轉 嘲 弄 本 地 的 主 流 社 會 文 化 價 值, 尤 其 是 家 的 緊 箍 咒, 這 與 西 方 新 同 志 電 影 所 企 圖 顛 覆 的 對 象 似 乎 也 有 所 不 同 然 而 透 過 新 同 志 電 影 的 內 涵 企 圖 擺 脫 既 有 的 單 一 價 值, 更 呼 應 本 文 關 注 華 人 女 同 志 與 家 的 纏 繞 糾 葛, 其 對 應 於 中 國 文 化 脈 絡 之 下, 且 試 圖 擺 脫 西 方 為 主 體 的 同 志 研 究 關 於 華 語 同 志 電 影 中 有 關 家 的 討 論 多 半 落 於 早 期 的 孽 子 逆 女 喜 宴 或 是 河 流 等 片,( 註 9) 姑 且 不 論 喜 宴 的 相 關 文 獻, 畢 竟 其 中 的 同 志 情 慾 仍 是 依 附 於 異 性 戀 結 構 之 下 於 是 與 本 文 研 究 對 象 擁 有 類 似 元 素 的 電 影 : 具 備 些 許 酷 異 性 格 的 電 影 文 本, 應 該 以 1986 年 上 映 的 孽 子 討 論 文 章 最 多 台 灣 在 八 0 年 代 同 志 論 述 仍 是 禁 忌, 直 到 九 0 年 代 後 才 開 始 透 過 同 志 團 體 所 發 行 的 刊 物 蓬 勃 發 展 ( 簡 佳 欣,1998) 孽 子 一 片 呈 現 悲 情 無 助 及 宿 命 的 氛 圍, 歷 經 時 空 轉 移, 如 今 面 對 蝴 蝶 與 今 年 夏 天, 導 演 企 圖 以 一 種 浪 漫 愉 悅, 甚 至 是 對 比 嘲 諷 的 方 式 來 顛 覆 家 的 意 義 於 是 前 述 有 關 家 的 討 論 文 章 多 集 中 於 異 性 戀 結 構 下 家 庭 機 制 與 同 志 身 份 認 同 的 形 成 與 抗 爭, 如 孽 子 逆 女 ; 或 是 從 實 質 地 理 空 間 概 念 延 伸 而 來 的 文 化 意 涵 對 於 同 志 本 身 的 禁 錮 及 壓 迫, 如 河 流 於 是 趙 彥 寧 (2001) 在 台 灣 同 志 研 究 的 回 顧 與 展 望 - 一 個 關 於 文 化 生 產 的 分 析 中 最 後 提 及 未 來 的 研 究 取 向, 其 中 包 含 異 性 戀 9. 相 關 文 獻 資 料 包 含 : 張 小 虹 (1996) 台 北 情 慾 地 景 : 家 / 公 園 的 影 像 置 移 ); 葉 得 宣 (1997) 陰 魂 不 散 的 家 庭 主 義 魑 魅 ; 張 小 虹 (2000) 怪 胎 家 庭 羅 曼 史 : 河 流 中 的 慾 望 場 景 ; 陳 耀 民 (2001) 我 們 都 是 一 家 人? 論 孽 子 及 逆 女 中 的 家 庭 機 制 / 身 分 認 同 與 抗 爭 之 可 能 性 ;Chris Berry 作, 孫 紹 誼 譯 (2004) 亞 洲 價 值 與 家 庭 價 值 : 同 志 身 份 在 影 像 中 的 呈 述 等 6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結 構 在 意 識 形 態 或 生 活 實 踐 方 面 的 分 析 路 徑 (104) 一 般 而 言 同 志 研 究 其 關 注 同 性 情 慾 的 主 體 認 同, 較 晚 近 的 研 究 更 看 重 同 志 經 驗 的 複 雜 性, 多 方 面 探 討 異 性 戀 社 會 與 同 志 社 群 之 間 的 關 係 本 文 欲 延 續 或 吸 納 前 述 過 去 研 究 的 菁 華, 並 且 適 當 的 運 用 於 不 同 的 電 影 文 本 分 析 中, 所 以, 本 文 試 圖 從 兩 個 面 向 來 著 手 分 析 : ( 一 ) 關 注 異 性 戀 機 制 下 的 家, 其 意 義 包 含 哪 些? 然 而 由 同 志 伴 侶 所 構 築 的 居 所 又 具 有 何 種 象 徵 意 義? ( 二 ) 同 時 探 究 電 影 文 本 中 主 角 與 過 去 現 在 伴 侶 的 情 慾 流 動 過 程, 如 蝴 蝶 的 阿 蝶 與 真 真 小 葉 ; 今 年 夏 天 的 小 群 與 軍 軍 小 玲 她 們 之 間 擁 有 何 種 關 聯 性? 這 個 部 份 的 討 論 更 可 以 將 第 一 個 面 向 所 分 析 同 志 伴 侶 的 居 所 導 引 至 一 種 對 於 家 的 想 像, 進 而 賦 予 家 的 意 義 的 多 元 可 能 性 藉 由 上 述 兩 個 面 向 的 對 話 過 程, 顛 覆 家 的 既 有 意 義, 並 探 究 本 土 的 同 志 論 述 畢 竟 這 個 家 的 意 涵 囊 括 本 土 文 化 的 脈 絡, 於 是 也 形 成 西 方 範 例 漠 視 同 志 身 份 與 血 緣 家 庭 關 係 問 題 的 挑 戰 然 而 必 須 說 明 的 是 這 個 家 在 本 文 中 所 指 涉 的 是 一 種 文 化 意 涵, 而 非 法 律 層 面 所 探 討 的 同 性 戀 婚 姻 合 法 化, 進 而 使 這 個 同 志 伴 侶 的 家 猶 如 異 性 戀 結 構 下 的 家 具 有 正 當 性, 這 並 非 屬 於 本 文 所 指 涉 的 意 義 7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貳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VS. 同 性 伴 侶 的 家 的 意 義 西 方 語 言 文 化 中 有 許 多 詞 語 分 別 代 表 不 同 家 的 概 念, 分 別 是 house( 住 屋 ) family( 家 庭 ) 與 home( 家 ) 住 屋 是 一 個 實 體 的 地 理 空 間 概 念, 家 庭 指 的 是 親 屬 關 係, 而 家 包 含 我 們 賦 予 空 間 的 心 理 社 會 與 文 化 意 義 台 灣 對 於 家 的 研 究 多 集 中 於 社 會 科 學 界, 且 關 注 family 與 house 的 討 論, 卻 很 少 出 現 關 於 home 的 研 究 於 是 家 不 僅 指 稱 一 個 居 所 / 住 所, 家 庭 機 制 及 親 屬 關 係, 甚 至 可 以 擴 大 為 城 市 國 家, 且 不 同 性 別 性 傾 向 種 族 階 級 的 個 人, 對 於 家 的 想 像 也 有 所 不 同 ( 畢 恆 達,2000:55) 然 而 漢 字 的 家 通 常 一 併 指 涉 所 有 意 義, 根 據 說 文 解 字 : 家, 居 也, 從 宀 從 猳, 宀, 為 交 覆 深 屋, 為 家 以 字 義 言, 我 國 家 之 起 源 於 農 業 定 居, 從 游 牧 到 耕 稼, 築 屋 以 養 家 畜, 從 事 生 產 繁 殖 家 之 連 帶 字 為 室, 說 文 : 室, 所 止 也, 更 明 言 定 居 之 義 ( 吳 自 甦,1986:12) 另 外, 根 據 中 文 大 辭 典 : 家 庭 也, 家 族 也 其 中 也 引 述 詩 經 周 南. 桃 夭 篇, 有 夫 有 婦 為 家 ( 林 尹 高 明, 1985:391) 於 是 中 國 有 關 家 的 意 義 除 了 包 含 住 所 的 實 質 地 理 空 間 概 念, 主 要 指 稱 的 是 家 庭 制 度 且 隱 含 生 殖 主 義, 因 此 強 調 子 孫 綿 延 的 必 要 性, 尤 其 是 父 系 傳 承 的 家 庭 機 制 李 維 斯 托 (Claude Levi- Strauss) 在 家 庭 史 I (Histoire De La Famille I) 的 序 言 中 提 到 : 沒 有 家 庭 就 沒 有 社 會 反 之, 如 果 先 沒 有 社 會, 也 就 沒 有 家 庭 ( 袁 樹 仁 等 譯,1998:5) 於 是 家 庭 的 存 在 是 為 了 使 社 會 存 在, 並 確 保 社 會 如 家 庭 傳 承 繁 衍 下 去 蝴 蝶 中 由 阿 蝶 與 丈 夫 阿 明 所 建 構 的 家, 及 今 年 夏 天 中 小 群 的 媽 8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媽 為 了 未 婚 的 她 所 安 排 的 三 個 相 親 對 象, 皆 是 在 這 套 規 則 中 運 作 形 成 於 是 所 有 社 會, 都 將 親 屬 分 為 可 娶 ( 嫁 ) 和 不 可 娶 ( 嫁 ) 的, 為 擇 偶 訂 下 許 多 規 則, 此 異 性 戀 霸 權 主 義 下 定 義 的 家 正 對 其 它 方 式 的 情 愛 身 分 認 同 或 生 活 模 式 進 行 恐 怖 整 肅 及 道 德 壓 迫 ( 許 甄 倚,2004:39) 異 性 戀 機 制 下 的 家 象 徵 生 殖 主 義, 蝴 蝶 中 阿 蝶 的 家 限 制 其 在 中 學 時 期 的 一 段 同 志 情 慾, 而 父 親 身 為 這 個 家 的 支 配 者 角 色, 母 親 則 為 代 理 執 行 者, 即 便 父 親 的 情 慾 出 軌, 破 壞 一 夫 一 妻 的 制 度, 也 不 及 同 性 情 慾 所 遭 受 的 責 難 由 上 述 說 文 解 字 可 知 對 於 家 的 形 成 是 男 子 及 女 子 的 組 合, 具 有 絕 對 單 一 的 性 實 踐, (Lauretis, 1993) 但 似 乎 沒 有 提 及 固 定 伴 侶 的 概 念, 於 是 中 國 歷 史 文 化 中 君 王 權 勢 貴 族 的 三 妻 四 妾 似 乎 也 自 然 化 父 親 的 外 遇 行 為 然 而 阿 蝶 也 順 從 這 套 規 則, 進 入 異 性 戀 機 制 體 系 中, 並 且 成 為 這 套 法 則 的 執 行 者 阿 蝶 是 中 學 教 師, 以 現 在 式 而 言, 她 出 現 的 第 一 個 場 景 就 是 女 校, 鏡 頭 一 開 始 由 窗 外 往 內 拍 攝 她 正 在 上 課 的 畫 面, 窗 戶 線 條 構 成 幾 個 分 割 的 單 位, 象 徵 阿 蝶 及 女 學 生 被 禁 錮 的 身 體, 暗 示 阿 蝶 來 自 異 性 戀 霸 權 的 壓 迫, 甚 至 是 自 我 身 份 認 同 的 壓 抑, 她 除 了 是 被 監 控 者, 同 時 也 是 監 控 者, 這 從 阿 蝶 對 於 班 上 學 生 的 女 同 性 戀 情 的 猶 疑 不 定, 即 可 知 道 她 內 心 的 掙 扎 及 矛 盾, 並 且 因 此 回 想 起 自 我 在 中 學 時 期 的 同 性 情 慾 阿 蝶 與 真 真 是 中 學 同 學 也 是 相 互 愛 戀 的 伴 侶, 即 便 兩 人 在 這 個 共 同 生 活 的 居 所 擁 有 情 慾 展 現 的 自 主 空 間, 但 是 攝 影 機 拍 攝 兩 人 的 性 愛 畫 面 多 半 是 由 上 往 下 的 俯 視 鏡 頭, 甚 至 有 一 幕 鏡 頭 直 接 轉 向 天 花 板 的 天 窗, 隔 著 外 面 是 天 空, 天 空 外 面 有 一 紙 隨 處 飄 揚 的 風 箏 似 乎 也 象 徵 著 兩 人 極 欲 出 走 的 靈 魂 但 吊 詭 的 是 風 箏 似 乎 上 下 抽 動 著, 也 暗 示 著 另 一 端 有 某 個 人 正 操 控 著 風 箏 的 方 向, 顯 示 兩 人 就 算 是 在 這 個 自 由 的 空 間 裡 翱 翔, 仍 是 被 禁 錮 的 身 軀, 同 時 也 暗 示 兩 人 9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終 將 分 開 的 結 果 最 後, 真 真 出 家, 小 蝶 也 依 循 正 常 步 驟 : 結 婚 生 子, 然 而 真 真 的 出 家 猶 如 異 性 戀 霸 權 對 她 的 懲 罰, 在 此 機 制 下, 只 有 追 求 一 種 無 性 的 境 界, 才 能 合 理 化 解 釋 這 種 單 性 主 義 的 思 維 模 式 ( 王 墨 林,1993) 現 在 式 的 阿 蝶 與 小 葉 的 共 浴 畫 面 也 代 表 著 對 於 肉 體 性 慾 的 宣 示, 小 葉 說 : 告 訴 我 什 麼 時 候 要 停? 顯 示 即 便 是 小 葉 主 動 開 啟 這 段 性 別 認 同 的 旅 程, 不 過, 兩 人 是 立 基 於 平 等 且 互 為 主 體 的 關 係 之 上 在 異 性 戀 霸 權 的 論 述 邏 輯 之 下, 單 性 主 義 的 情 慾 關 係, 尤 其 是 女 同 志 的 情 慾 展 現, 使 得 以 男 性 為 本 體 的 陽 具 權 威 受 到 去 勢 的 焦 慮, 進 而 否 定 以 男 性 為 本 體 的 真 理 由 此, 唯 有 透 過 性 行 為 的 規 制 將 性 別 永 久 對 立 化, 陽 具 / 異 性 戀 霸 權 對 於 女 體 / 單 性 主 義 身 體 的 支 配 權 力 才 能 繼 續 維 持 ( 王 墨 林,1993:414) 在 家 = 性 行 為 = 生 殖 主 義 的 規 制 下, 這 段 情 慾 宣 示 卻 被 女 兒 - 婷 婷 的 哭 聲 所 中 斷, 小 孩 就 是 家 庭 延 續 的 傳 承, 於 是 適 時 的 規 範 約 束 正 當 的 性 行 為, 而 阿 蝶 看 著 窗 戶 鏡 面 中 所 反 射 出 來 的 自 己 小 葉 與 婷 婷, 這 個 怪 異 扭 曲 的 組 合, 讓 阿 蝶 因 此 感 知 不 能 繼 續 下 去 蝴 蝶 中 阿 蝶 與 母 親 的 關 係 是 抑 制 中 學 時 期 同 性 情 慾 發 展 的 關 鍵 角 色, 兩 人 始 終 存 在 一 種 既 微 妙 又 緊 張 的 關 係 朶 伊 契 (H. Deutsch) 認 為 女 同 性 戀 的 慾 望, 並 非 因 為 對 父 親 伊 底 帕 斯 慾 望 的 失 望 造 成 的, 反 而 是 源 自 於 前 伊 底 帕 斯 時 期 與 母 親 的 經 驗, 是 早 期 對 於 母 親 的 一 種 依 戀,( 劉 慧 卿 譯,2001:106) 如 嬰 兒 時 期 吸 吮 母 親 的 乳 房, 於 是 對 於 女 同 志 的 解 釋 並 非 陽 具 中 心 主 義 可 以 解 釋 不 過, 精 神 分 析 中 對 於 母 親 的 固 戀 卻 不 足 以 單 純 解 釋 女 同 志 的 身 分 認 同, 畢 竟 異 性 戀 女 人 和 同 性 戀 女 人 的 二 元 結 構 分 類 方 式 似 乎 令 人 質 疑 ( 陶 鐵 柱 譯,1999) 其 中 畫 面 時 而 穿 插 阿 蝶 的 媽 媽 帶 著 小 時 候 的 她 準 備 投 海 自 盡 的 畫 面, 這 是 因 為 阿 蝶 母 親 痛 苦 面 對 父 親 的 外 遇 於 是 後 來 阿 明 說 : 我 一 向 以 為 你 是 個 模 範 家 庭 阿 蝶 這 些 10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不 堪 的 回 憶 徹 底 解 構 異 性 戀 霸 權 所 創 造 家 的 神 話 阿 蝶 長 大 後, 父 親 同 樣 在 面 對 母 親 外 遇 時 無 理 取 鬧 的 表 現, 更 進 一 步 摧 毀 父 權 神 話 下 的 美 好 神 話, 因 此 象 徵 母 親 摒 棄 父 權 意 識 型 態 的 緊 箍 咒, 進 而 追 求 屬 於 自 我 的 人 生, 然 而 阿 蝶 也 在 此 後 選 擇 女 同 志 的 身 分 認 同 在 今 年 夏 天 中 的 小 群 被 動 接 受 母 親 所 安 排 的 相 親 活 動, 此 為 單 身 者 欲 進 入 婚 姻 關 係 或 是 家 庭 機 制 的 儀 式 性 行 為, 所 謂 男 大 當 婚 女 大 當 嫁 於 是 拒 絕 這 套 規 則 的 安 排, 即 會 被 認 為 與 社 會 團 體 脫 鉤, 然 而 小 群 消 極 的 接 受 這 場 遊 戲, 但 卻 在 其 主 動 宣 示 自 我 情 慾 的 三 個 段 落 中 : 表 明 喜 歡 女 人 的 論 述 中, 一 再 被 異 性 戀 社 會 漠 視, 或 是 以 一 種 不 可 思 議 不 知 所 以 然 的 態 度 看 待 小 群 對 自 我 身 分 認 同 的 宣 稱 從 第 一 段 的 相 親 段 落, 小 群 的 表 哥 認 為 年 紀 到 了 就 是 該 結 婚 生 子, 並 且 認 為 女 人 對 男 人 沒 有 感 覺 就 是 有 毛 病, 這 也 是 早 期 將 同 性 情 慾 歸 為 病 態 的 重 新 展 現 第 二 段 小 群 再 次 表 明 述 說 她 喜 歡 的 是 女 人, 相 親 男 子 回 應 驚 訝 以 致 不 知 所 措 的 態 度, 並 且 認 為 這 種 人 很 少, 他 至 今 還 沒 有 碰 過, 於 是 認 定 這 種 人 的 不 存 在 第 三 段 小 群 對 母 親 直 接 表 明 她 喜 歡 的 是 女 人, 母 親 以 不 了 解 她 的 意 思 來 回 應, 並 且 最 後 以 沉 默 不 語 結 束 這 個 畫 面 (Liang Sui, 2004) 由 此 可 知 在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在 一 套 完 整 規 範 的 體 制 之 下, 排 除 了 其 他 情 慾 展 現 的 可 能 性 在 蝴 蝶 中 我 們 看 到 的 是 一 種 激 烈 正 面 的 衝 突 及 壓 抑, 然 而 今 年 夏 天 沉 默 的 無 言 對 待, 甚 至 根 本 無 視 於 同 性 情 慾 的 存 在, 更 突 顯 異 性 戀 機 制 對 於 同 性 情 慾 非 正 面 回 應 的 態 度, 倘 若 連 論 述 的 發 言 權 力 都 沒 有, 遑 論 主 體 的 認 同 位 置 另 外, 由 本 片 英 文 片 名 Fish and Elephant 的 兩 種 象 徵 符 號 : Fish( 魚 ) 與 Elephant( 大 象 ) 的 隱 喻 即 可 得 知, 文 本 中 動 物 園 的 大 象, 不 是 屬 於 野 生 象, 成 年 豢 養 於 柵 欄 裡 ; 而 魚 是 觀 賞 用 的 寵 物 魚, 始 終 生 活 在 有 限 空 間 的 魚 缸 中 於 是 大 象 與 魚 的 處 境 對 照 於 小 群 與 小 玲 的 主 體 位 置, 是 處 於 規 訓 的 空 間 場 域 11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然 而 在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所 掌 控 之 下, 同 性 伴 侶 共 同 生 活 的 居 所, 或 是 大 膽 以 暗 示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這 個 名 詞, 來 重 新 賦 予 其 多 元 的 涵 義, 於 是 家 的 意 義, 似 乎 正 透 過 各 種 形 式 及 組 合 分 散 在 世 界 的 不 同 角 落 傳 統 家 的 固 定 形 式 限 制 其 他 具 有 類 似 涵 義 的 組 合, 家 的 意 義 並 非 僅 止 於 傳 承 延 續 的 概 念, 於 是 導 演 挑 戰 這 個 基 石 等 於 是 摧 毀 中 國 歷 史 文 化 價 值 那 麼 電 影 本 身 欲 傳 達 的 酷 異 性 格, 似 乎 注 入 屬 於 本 土 的 酷 兒 論 述, 畢 竟 由 家 所 延 伸 囊 括 的 涵 義 是 置 放 於 本 土 文 化 的 脈 絡 下 蝴 蝶 中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 呈 現 黑 白 色 調, 簡 單 俐 落 的 家 具 陳 設, 畫 面 呈 現 冷 調 的 綠 色, 似 乎 暗 示 著 有 性 無 慾 的 關 係, 即 便 男 女 雙 方 擁 有 婚 姻 關 係, 包 含 性 關 係, 不 過 情 慾 展 現 仍 是 單 調 無 趣 的 其 中 僅 止 一 幕 男 女 性 行 為 的 鏡 頭, 鏡 頭 中 阿 蝶 的 表 情 是 僵 硬 不 自 然 的, 絲 毫 稱 不 上 有 任 何 愉 悅 的 情 慾 表 情 亦 或 她 是 偽 裝 的, 這 也 是 蝴 蝶 在 回 想 與 真 真 兩 人 的 交 歡 畫 面 後, 因 為 內 心 罪 惡 感 招 致 而 來 對 丈 夫 阿 明 的 一 個 補 償 或 是 懲 罰, 表 面 上 看 起 來 是 一 種 心 理 補 償 作 用, 實 然 是 異 性 戀 霸 權 下 對 她 的 一 個 懲 罰 另 一 方 面, 相 較 於 阿 蝶 與 真 真 或 是 小 葉 的 共 同 生 活 居 所, 一 開 始 映 入 眼 簾 的 是 塗 滿 紅 色 油 漆 的 牆 壁, 然 而 紅 色 通 常 有 性 暗 示 的 象 徵 意 涵, 顯 示 阿 蝶 與 真 真 或 小 葉 內 心 豐 沛 的 情 慾 流 動, 藉 由 顏 色 以 反 映 人 物 的 內 心 世 界, 而 這 個 家 為 展 現 同 性 情 慾 自 主 的 堡 壘 其 實 同 性 情 慾 共 同 生 活 的 居 所 象 徵 著 對 彼 此 情 慾 施 予 的 同 意 權, 在 今 年 夏 天 中 小 群 與 小 玲 在 這 個 家 中 的 情 慾 展 現 從 小 群 家 的 魚 缸 加 入 新 的 魚 開 始, 小 玲 就 像 是 這 條 魚, 魚 缸 等 同 於 家, 兩 人 的 親 密 關 係 因 此 展 開 然 而 這 個 家 似 乎 也 伴 隨 著 這 段 關 係 的 變 動 而 產 生 變 化, 其 中 因 為 小 群 的 前 任 同 性 伴 侶 軍 軍 的 緣 故, 於 是 小 玲 將 魚 缸 中 的 魚 毒 死, 象 徵 著 兩 人 關 係 的 破 碎, 之 後 兩 人 和 好, 小 玲 又 再 一 次 重 複 加 入 新 的 魚 並 且 小 群 與 小 玲 的 愛 慾 12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流 動 也 展 現 於 兩 人 在 家 中 共 同 抽 菸 的 畫 面, 尤 其 是 小 群 藉 著 小 玲 已 點 火 的 菸 來 點 燃 自 己 的 菸, 菸 頭 相 互 碰 觸 暗 喻 肉 慾 交 融 的 兩 人 另 外, 蝴 蝶 中 相 互 交 錯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家 及 由 同 性 情 慾 所 構 築 的 居 所, 其 所 隱 含 的 意 義 不 僅 是 實 質 的 地 理 空 間 概 念, 更 是 建 構 在 同 性 情 愛 上 一 種 對 於 家 的 想 像 於 是 電 影 文 本 中 重 複 出 現 的 母 題 (recurring motif) 就 是 要 將 不 同 段 落 中 類 似 的 氣 氛 呈 現 出 來,( 劉 紀 蕙,2003) 並 成 為 電 影 敘 事 的 中 心 主 題 : 有 關 兩 個 女 人 的 同 性 情 慾, 展 現 於 同 性 伴 侶 所 構 築 的 居 所, 且 企 圖 顛 覆 傳 統 主 流 價 值 對 於 家 的 定 義 及 規 範 最 終 這 個 家 不 再 是 固 定 形 式 所 隱 含 的 象 徵 意 義, 而 是 代 表 著 一 種 對 於 自 己 的 許 諾, 承 認 主 體 性 別 認 同 的 位 置, 甚 至 是 自 我 情 慾 展 現 的 空 間 重 新 挪 用 家 這 個 名 詞, 其 不 僅 置 於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脈 絡 下, 且 包 含 主 體 情 慾 展 現 的 私 人 領 域 過 去 大 部 份 文 章 多 探 討 同 志 情 慾 於 公 共 空 間 的 情 慾 展 現, 不 過 這 種 更 具 有 主 體 標 示 性 的 場 域, 或 許 用 一 個 政 治 不 正 確 的 名 詞 : 家 來 看 待 它, 難 免 引 人 非 議, 但 也 因 此 讓 人 重 新 思 考 這 個 名 詞 的 意 義 參 主 體 性 別 認 同 的 展 現 蝴 蝶 與 今 年 夏 天 皆 採 取 多 重 敘 事 的 方 式, 分 別 陳 述 過 去 與 現 在 的 同 性 情 慾, 蝴 蝶 打 破 古 典 敘 事 中 時 空 的 連 續 性, 利 用 閃 回 鏡 頭 (flashback) 意 識 流 鏡 頭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重 新 組 織 時 空 的 意 義, 影 像 也 不 斷 在 真 實 與 虛 幻 之 中 流 動, 交 互 穿 梭 於 過 去 現 在 的 時 空 向 度 中 今 年 夏 天 呈 現 猶 如 紀 錄 片 的 形 式 風 格, 直 述 過 去 與 現 在 的 同 性 情 慾 蝴 蝶 繁 複 的 手 法 對 照 於 今 年 夏 天 極 簡 的 形 式 回 應 異 性 戀 社 會 中 對 於 同 性 情 慾 的 壓 抑 及 懲 戒 13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一 蝴 蝶 : 跨 越 時 空 的 同 性 情 愛 蝴 蝶 運 用 跨 越 歷 史 時 空 的 方 式, 企 圖 將 過 去 凝 結 在 現 在 的 時 間 向 度 上, 暗 示 同 性 情 慾 的 永 恆 性 及 流 動 性, 並 且 將 之 與 動 蕩 混 亂 的 大 時 代 背 景 相 連 結, 將 女 同 志 情 慾 的 壓 迫 與 反 制 比 喻 為 歷 史 時 代 中 遭 受 打 壓 的 反 動 份 子 除 此 之 外, 跨 越 形 式 的 手 法, 讓 觀 眾 得 以 在 不 同 的 文 本 中 相 互 參 照 比 對, 創 造 一 種 多 元 彈 性 的 敘 事 方 式, 且 強 調 主 體 位 置 的 多 重 流 動 及 轉 變 中 學 時 期 的 阿 蝶 與 真 真, 藉 由 回 溯 鏡 頭 的 交 叉 剪 接, 不 時 的 插 入 主 要 敘 事 結 構 中, 以 中 斷 安 定 的 敘 事 結 構, 造 成 整 體 敘 事 結 構 的 分 裂, 藉 以 解 構 傳 統 主 流 敘 事 的 異 性 戀 霸 權 中 心 阿 蝶 的 中 學 時 期 剛 好 是 五 四 運 動 七 十 週 年 紀 念, 各 地 的 社 運 人 士 群 起 抗 議, 真 真 是 個 積 極 參 與 的 社 運 份 子, 歷 史 事 件 歷 經 七 十 年, 猶 如 永 恆 的 記 憶, 蓄 意 將 五 四 運 動 的 今 昔 相 互 連 結 在 同 志 電 影 中 常 出 現 與 歷 史 時 代 背 景 相 連 的 運 用 手 法, 且 是 一 種 跨 越 歷 史 的 敘 事 方 式, 在 五 四 運 動 七 十 週 年 紀 念 的 混 亂 與 不 安 定 下, 顯 而 易 見 面 臨 打 壓 的 學 生 反 抗 浪 潮, 同 時 對 照 隱 性 壓 迫 / 視 而 不 見 的 同 性 情 慾 面 對 女 同 志 關 係 的 焦 慮 與 迷 茫, 運 用 對 於 歷 史 事 件 的 懷 舊 (nostalgia) 心 態, 形 成 過 去 對 於 壓 迫 反 制 的 一 個 矛 盾 的 穩 定 ( 吳 沂 臻 譯,2004:15) 跨 越 歷 史 時 空 同 時 對 比 阿 蝶 兩 段 過 去 與 現 在 的 情 慾 對 象, 真 真 是 個 熱 血 有 理 想 的 人, 進 入 她 與 阿 蝶 共 同 生 活 的 居 所, 首 先 映 入 眼 簾 的 是 她 手 拿 著 民 謠 女 歌 手 Joni Mitchell 的 專 輯 Clouds, 並 且 牆 壁 貼 滿 許 多 海 報, 其 中 也 包 括 女 搖 滾 先 驅 Janis Joplin, 導 演 精 心 策 劃 呈 現 真 真 個 性 的 空 間 佈 置 及 品 味, 這 與 後 來 的 小 葉 有 同 樣 的 相 似 性 恰 巧 小 葉 是 個 Pub 駐 唱 歌 手, 兩 人 在 羅 莎 家 慶 祝 生 日 提 到 搖 滾 團 體 Nirvana 的 Smells like teen spirit, 就 是 阿 蝶 與 真 真 到 Pub 時 的 背 景 音 樂 接 著 阿 蝶 一 直 拿 著 的 工 藝 製 品, 猶 如 兩 個 擁 有 翅 膀 14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的 天 使, 相 互 擁 抱 在 天 空 自 由 飛 翔, 還 有 小 葉 胸 口 的 蝴 蝶 記 號 同 樣 作 為 愛 慾 印 記, 對 立 於 阿 蝶 在 異 性 戀 機 制 下 的 婚 姻 似 乎 僅 是 一 紙 契 約 證 書 於 是 時 空 流 動 的 巧 妙 安 排, 過 去 與 現 在 的 相 互 融 合, 顯 示 真 真 與 小 葉 之 間 具 有 共 通 性 同 志 電 影 文 本 中 的 敘 事 結 構 通 常 是 以 主 角 為 中 心, 而 後 開 啟 多 線 發 展, 以 阿 蝶 為 中 心 所 擴 展 出 來 的 兩 段 同 性 戀 情, 其 對 象 即 便 跨 越 歷 史 仍 有 某 部 份 是 相 似 的 或 許 有 人 會 認 為 這 使 得 同 性 情 慾 導 向 一 種 本 質 主 義 (essentialist) 的 論 點, 真 真 反 覆 提 及 : 有 些 人 常 想 改 變 自 己, 其 實 這 些 早 就 寫 好 了 不 過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跨 越 時 空 的 同 性 情 愛 暗 示 的 是 情 感 的 永 恆 性, 並 非 指 涉 跨 越 文 化 歷 史 和 時 空 的 特 定 同 志 形 象 及 主 體 認 同 所 以, 電 影 文 本 似 乎 充 滿 矛 盾 斷 裂 的 情 結, 畢 竟 中 學 時 期 與 成 年 後 的 阿 蝶 面 對 兩 段 同 性 情 感 是 存 在 不 同 的 經 驗 及 關 係 於 是 同 志 身 分 認 同 並 非 單 純 僅 由 情 慾 對 象 是 同 性 就 可 以 解 釋 的, 且 在 此 也 非 將 所 有 的 同 性 情 感 化 為 美 麗 高 尚 的 價 值, 因 此 女 同 志 的 內 部 差 異, 包 含 不 同 種 族 階 級 年 齡 教 育 程 度 等 都 有 可 能 形 成 不 同 的 女 同 志 主 體 如 阿 蝶 從 中 學 生 成 為 一 個 已 婚 的 香 港 中 學 老 師, 而 情 慾 對 象 從 同 班 同 學 真 真, 變 成 一 個 大 陸 少 女 小 葉, 她 們 的 情 感 並 不 具 備 放 諸 四 海 皆 準 的 普 遍 性, 此 即 Jackie Stacey 提 出 分 裂 主 體 的 概 念 ( 周 華 山,1995:188) 其 次, 就 影 片 形 式 而 言, 導 演 運 用 跨 越 不 同 影 片 格 式 的 穿 插 手 法, 包 含 真 真 手 持 超 八 釐 米 攝 影 機 所 拍 攝 當 時 的 人 事 物, 及 標 準 的 影 片 規 格 三 十 五 釐 米, 企 圖 造 成 一 種 不 連 續 性 的 觀 看 方 式 尤 其 是 超 八 釐 米 攝 影 機 的 使 用, 是 許 多 前 衛 實 驗 電 影 工 作 者 喜 好 的 電 影 底 片 格 式, 除 了 礙 於 這 類 電 影 資 源 的 匱 乏 之 外, 重 要 的 是 超 八 釐 米 的 美 學 形 式 是 具 有 個 人 化 風 格, 影 質 呈 現 粒 狀 的 反 美 學 表 現 (grainy asethetic),(pick, 2004: 107) 打 破 好 萊 塢 電 影 的 觀 賞 愉 悅 15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原 則, 目 的 是 為 了 讓 觀 眾 產 生 疏 離 經 驗, 進 而 產 生 沉 思 性 超 八 釐 米 電 影 也 試 圖 創 造 專 屬 親 密 的 領 域, 分 享 拍 攝 大 膽 私 密 的 話 題,( 何 怡 譯,2001) 於 是 它 以 一 種 經 驗 的 方 式 被 閱 讀, 如 同 阿 蝶 看 著 放 映 的 畫 面, 拍 攝 者 ( 真 真 或 小 葉 ) 與 被 拍 攝 者 ( 阿 蝶 ) 是 存 在 一 種 親 密 的 關 係, 且 透 過 錄 像 設 備 所 發 射 的 光 束 表 達 主 角 隱 藏 內 心 的 幽 暗 角 落 班 雅 明 (Walter Benjamin) 在 機 械 複 製 時 代 的 藝 術 作 品 ( 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 中 提 及, 電 影 攝 影 技 術 的 種 種 魔 力 打 開 人 們 藏 匿 心 底 的 潛 意 識 經 驗 世 界 ( 許 琦 玲 譯,1999) 影 片 穿 插 阿 蝶 幻 想 小 葉 愛 撫 的 畫 面, 遊 走 真 實 與 虛 幻 間, 模 糊 主 體 認 同 的 邊 界, 且 暗 示 這 段 影 像 是 被 壓 抑 的, 潛 藏 著 阿 蝶 內 心 的 情 慾 流 動 這 類 關 於 壓 抑 的 性 的 主 題, 一 直 也 是 超 八 釐 米 獨 立 創 作 者 不 斷 探 討 的 內 容, 由 此 可 知 這 類 小 眾 的 電 影 媒 材 是 具 有 強 大 的 文 化 顛 覆 性,( 何 怡 譯, 2001) 這 與 新 同 志 電 影 欲 傳 達 的 酷 異 性 格 不 謀 而 合 上 述 跨 越 影 片 形 式 / 媒 材 的 辨 證 關 係, 即 為 後 設 電 影 (meta-cinema) 的 表 現 形 式 而 阿 蝶 與 真 真 觀 看 的 電 影 畫 面 : 包 括 世 上 第 一 部 女 同 志 電 影 制 服 少 女 (Maddchen in Uniform/Girls in Uniform),( 陳 昌 仁,1993:7) 及 關 錦 鵬 的 阮 玲 玉, 也 是 後 設 電 影 的 再 現 形 式, 類 似 劇 中 劇 的 模 擬 效 果, 意 指 以 一 種 反 身 指 涉 的 方 式, 使 講 故 事 的 過 程 成 為 故 事 內 容, 而 使 得 創 作 的 方 法 論 被 提 出 來 檢 驗 ( 劉 紀 蕙,2003:61) 後 設 電 影 常 與 法 國 學 者 克 莉 絲 特 娃 (Julia Kristeva) 提 出 互 文 性 (intertextuality) 概 念 聯 結, 其 意 指 每 一 個 文 本 都 是 各 個 文 本 面 (textual surfaces) 的 交 會 點, 且 透 過 隱 而 不 顯 的 慣 例 規 則, 與 其 他 文 本 相 互 參 照 變 奏, 因 而 開 放 文 本 的 無 限 可 能 性 ( 陳 儒 修 郭 幼 龍 譯,2002:276) 於 是 制 服 少 女 作 為 女 同 志 電 影 代 表 的 意 涵, 其 中 故 事 同 樣 講 述 女 校 裡 的 師 生 戀 導 致 學 生 自 殺 的 悲 劇,( 陳 昌 仁,1993) 與 蝴 16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蝶 文 本 相 互 參 照 指 涉 ; 然 而 阮 玲 玉 中 單 一 文 本 與 其 他 文 本 的 相 互 參 照, 在 真 實 與 虛 構 中 來 回 流 動 的 手 法, 正 對 本 片 提 出 回 應 因 此 在 許 多 同 志 電 影 當 中, 不 同 創 作 者 運 用 跨 藝 術 形 式 的 方 式 試 圖 形 成 觀 眾 的 疏 離 經 驗, 讓 人 無 法 專 心 觀 賞 整 部 電 影, 一 方 面 讓 人 重 新 思 考 電 影 的 本 質 ; 另 一 方 面 是 為 了 抵 抗 古 典 好 萊 塢 電 影 的 封 閉 世 界, 其 傳 達 的 是 一 種 固 定 的 單 元 世 界 但 是 同 志 電 影 包 含 了 許 多 可 能 性, 不 管 是 電 影 形 式 敘 事 及 其 內 容 都 是 多 元 開 放 的 (Aaron, 2004) 二 今 年 夏 天 : 無 聲 靜 默 的 情 慾 反 動 今 年 夏 天 就 影 片 形 式 或 風 格 猶 如 一 部 類 紀 錄 片 的 呈 現 方 式, 全 片 採 用 非 職 業 演 員, 劇 中 的 小 群 及 小 玲 在 真 實 世 界 中 就 是 一 對 愛 侶, 甚 至 其 中 一 段 相 親 對 象 對 於 小 群 表 述 自 我 的 性 別 認 同 持 以 驚 訝 的 回 應, 都 是 自 然 呈 現 的 情 緒 表 情 然 而 本 片 陳 述 的 就 是 一 個 平 凡 普 通 的 愛 情 故 事, 只 不 過 是 發 生 在 兩 個 女 人 身 上, 且 角 色 的 相 互 對 話 都 是 極 為 日 常 生 活 的 電 影 對 白, 於 是 片 中 不 時 穿 插 北 京 人 民 的 日 常 生 活 型 態 導 演 運 用 現 在 式 觀 點 陳 述 小 群 與 過 去 ( 軍 軍 ) 及 現 在 愛 侶 ( 小 玲 ) 的 相 互 關 係, 以 小 群 為 中 心 開 展 出 同 性 情 慾 與 異 性 戀 社 會 交 互 纏 繞 糾 纏 的 敘 事 網 絡 即 便 Penelope Oakesy 在 The Salence of Social Categories 認 為, 重 新 建 立 同 志 的 主 體 認 同, 必 須 將 其 作 為 一 種 社 會 範 疇, 於 是 小 群 在 公 共 領 域 對 於 自 我 性 別 認 同 的 宣 稱 是 不 存 在 的, 也 就 表 示 同 性 情 慾 不 存 在 於 中 國 社 會 裡 (Liang Sui, 2004) 其 實 將 同 性 情 慾 與 異 性 戀 社 會 並 置 在 同 一 空 間, 並 且 以 極 近 真 實 的 方 式 呈 現, 導 演 試 圖 關 注 兩 者 相 互 建 構 的 過 程 首 先, 小 群 在 茶 店 與 相 親 對 象 會 面, 小 玲 坐 在 兩 人 身 後 看 著 他 們, 當 小 群 對 相 親 男 子 表 明 自 己 是 喜 歡 女 人 的, 其 實 是 對 小 玲 示 17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愛, 於 是 小 玲 與 男 友 分 手 後 接 受 這 段 同 性 情 愛 導 演 以 一 種 平 淡 無 奇 百 無 聊 賴 的 口 吻, 不 斷 重 複 說 明 兩 個 女 人 相 愛 的 故 事, 在 異 性 戀 社 會 與 同 性 伴 侶 的 相 互 指 涉 中 也 確 立 了 彼 此 的 主 體 認 同 巴 特 勒 (Judith Butler, 1993) 認 為 一 般 將 異 性 戀 視 為 絕 對 的 情 慾 展 現, 但 是 如 果 沒 有 將 同 性 戀 當 作 複 製 品 (copy), 異 性 戀 就 不 會 成 為 原 型 (origin) 的 建 構 由 此 可 知 原 型 透 過 與 複 製 品 的 區 別 來 肯 定 自 身 作 為 原 型 的 存 在, 也 揭 示 原 型 對 於 複 製 品 的 基 本 依 賴 所 以, 建 構 異 性 戀 主 體 成 為 一 種 使 其 自 身 自 然 化 為 原 型 的 重 複 性 模 仿 (imitation), 這 也 是 恐 懼 成 為 複 製 品 - 同 性 戀 的 拙 劣 性 模 仿, 因 此 更 顯 示 原 型 概 念 的 虛 假 性 (313-314) 傅 科 (Michel Foucault) 認 為 同 志 論 述 的 重 要 性, 於 是 小 群 在 公 共 領 域 自 我 宣 稱 的 缺 席 (absence ), 象 徵 主 體 位 置 的 靜 默 (silence), 於 是 成 為 異 性 戀 恐 同 (homophobia) 的 延 伸 但 是 巴 特 勒 (1993) 認 為 語 言 可 以 是 一 個 障 礙, 更 可 成 為 反 抗 策 略 的 起 點, 因 為 任 何 主 體 認 同 的 宣 稱, 或 稱 出 櫃 行 動 (come out) 都 不 可 避 免 落 入 某 種 身 分 類 型 錯 誤 的 圈 限 中, 因 為 這 類 重 複 性 模 仿 的 組 合, 無 法 落 入 某 種 模 糊 狀 態 的 分 類 中 (307-308) 於 是 主 體 的 認 同 位 置 是 多 重 的, 且 是 從 差 異 中 建 立 自 身 的 存 在 性 其 次, 小 玲 在 服 飾 店 面 對 一 名 男 子 的 窺 視, 於 是 她 立 即 轉 身 背 對 ; 接 著 另 一 名 男 子 的 殺 價 騷 擾, 直 嚷 著 小 玲 的 身 材 像 極 他 的 媳 婦, 硬 逼 著 她 試 穿 要 買 的 衣 服, 滿 足 其 視 淫 的 快 感 (scopophilia) 而 後 小 玲 快 步 進 入 女 廁, 標 明 女 廁 的 字 樣, 立 即 拒 絕 陽 具 中 心 (phallocentrism) 的 凝 視 (gaze), 進 而 反 轉 固 定 的 主 客 體 權 力 關 係 位 置 (Mulvey, 2000) 而 後 小 群 同 樣 在 小 玲 的 服 飾 店 購 買 衣 服, 不 過, 兩 人 觀 看 位 置 的 平 等, 且 是 一 種 互 相 認 可 的 自 戀 如 小 群 試 穿 新 衣 服, 小 玲 拿 著 鏡 子 映 照 出 小 群 的 身 體, 即 便 從 電 影 文 本 中 看 不 到 鏡 中 的 小 群, 但 從 兩 人 相 互 稱 許 的 表 情 來 看, 這 是 一 種 純 粹 的 女 18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性 凝 視 於 是 凝 視 不 再 固 定 於 男 性 主 體 對 於 女 性 客 體 的 身 份 中, 主 體 認 同 的 複 雜 性 因 此 解 構 主 體 的 閱 讀 及 觀 視 位 置, 倘 若 我 們 從 多 重 主 體 的 位 置 來 閱 讀, 這 種 閱 讀 方 式 就 會 變 成 一 種 混 淆 我 們 穩 固 認 同 的 信 仰 及 本 質 的 意 義 (Evans & Gamman, 1995) 最 後 結 尾 由 四 個 相 互 交 錯 並 置 的 片 段 組 成 : 包 含 小 群 過 去 的 愛 侶 軍 軍 在 動 物 園 藏 身 處 自 慰 小 群 與 小 玲 的 做 愛 畫 面 軍 軍 與 警 察 的 對 峙 及 小 群 母 親 的 再 婚 喜 宴 一 開 始 出 現 軍 軍 的 自 慰 畫 面 接 著 鏡 頭 直 搖 (tilt) 向 上 看 到 斑 駁 的 牆 壁, 其 強 調 空 間 與 心 理 的 相 互 關 係, 象 徵 著 小 群 殘 破 不 堪 的 童 年 回 憶 其 實 軍 軍 小 時 候 曾 經 被 父 親 強 暴, 於 是 從 十 歲 開 始 就 無 時 無 刻 想 殺 了 父 親, 也 因 此 她 已 經 殺 了 父 親 而 遭 致 警 察 的 拘 捕 接 著 小 群 小 玲 的 做 愛 畫 面 回 應 軍 軍 的 自 慰 都 顯 示 對 於 同 性 情 慾 的 想 望 ; 而 後 軍 軍 持 槍 與 警 察 激 烈 的 對 峙, 警 察 代 表 父 權 體 制 的 化 身, 當 我 們 聽 到 一 聲 槍 響 的 同 時, 拿 著 擴 音 器 大 聲 疾 呼 逼 退 軍 軍 投 降 的 警 察 已 經 倒 下, 只 看 到 擴 音 器 上 鮮 血 瀃 濺, 突 然 飛 來 一 隻 不 斷 吸 舔 著 流 涔 鮮 血 的 蒼 蠅, 猶 如 軍 軍 憤 怒 的 化 身 接 著 另 一 名 警 官 欲 向 前 逮 捕 軍 軍, 導 演 用 固 定 鏡 頭 拍 攝 兩 人 持 搶 互 指 的 畫 面 即 便 最 後 我 們 仍 然 不 知 道 軍 軍 的 下 場 究 竟 如 何, 但 是 軍 軍 的 仇 恨 與 憤 怒 彷 彿 鬼 魅 般 永 不 死 去, 並 且 與 父 權 的 化 身 相 互 糾 纏 抵 抗 電 影 結 局 以 小 群 小 玲 做 愛 畫 面 回 應 小 群 母 親 的 再 婚, 吵 雜 婚 宴 現 場 的 聲 音 一 直 到 畫 面 結 束, 並 且 伴 隨 著 工 作 人 員 表 的 出 現, 此 時 無 聲 的 反 動 勝 過 於 異 性 戀 霸 權 吵 雜 紛 亂 的 壓 制 19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肆 結 語 本 文 同 時 分 析 香 港 的 蝴 蝶 及 中 國 的 今 年 夏 天 兩 片, 試 圖 探 究 電 影 文 本 中 新 的 元 素, 透 過 文 本 中 隱 含 象 徵 符 號 對 於 家 的 意 義 的 延 宕, 且 重 新 反 轉 本 土 文 化 脈 絡 下 異 性 戀 體 制 對 於 家 的 定 義 及 概 念, 也 成 為 一 種 家 的 寓 言 首 先 透 過 傳 統 異 性 戀 機 制 下 對 於 家 所 延 伸 而 來 的 文 化 涵 義, 自 然 化 單 一 種 性 慾 的 合 理 性, 於 是 排 除 其 他 情 慾 展 現 的 可 能 情 境 所 以, 中 國 歷 史 文 化 下 對 於 家 的 語 詞 使 用 僅 止 於 異 性 戀 社 會, 由 此 可 知 不 單 是 家 的 意 義, 甚 至 是 其 所 擴 展 開 來 的 文 化 內 涵, 也 都 呈 現 一 種 先 驗 或 普 遍 的 固 定 價 值 不 過, 從 電 影 文 本 中 我 們 看 到 導 演 試 圖 顛 覆 這 種 固 定 價 值 的 同 一 性 一 開 始 本 文 延 續 前 人 對 於 家 庭 機 制 生 殖 主 義, 甚 至 是 由 家 的 地 理 空 間 所 延 伸 文 化 意 涵 的 批 評, 於 是 這 個 家 在 本 文 中 具 有 多 面 向 的 涵 義 接 著 分 析 由 同 性 伴 侶 所 構 築 的 居 所, 這 是 一 個 情 慾 展 現 的 私 人 領 域, 而 後 藉 著 主 體 認 同 展 現 的 多 元 性, 重 新 思 考 同 性 伴 侶 的 居 所 似 乎 是 一 種 想 像 的 且 不 具 固 定 形 式 的 家 然 而 這 個 家 所 代 表 的 意 義 又 是 一 種 對 於 異 性 戀 機 制 的 抵 抗, 於 是 充 滿 詭 譎 多 變 的 性 格 由 此, 對 於 家 的 定 義 可 以 是 多 元 流 動 的 這 也 是 本 文 之 所 以 使 用 家 而 非 家 庭 一 詞 的 原 因 就 某 種 程 度 來 說, 家 庭 的 概 念 已 經 較 為 固 定 清 晰, 尤 其 是 關 於 社 會 學 領 域 的 討 論 ( 註 10) 然 而, 本 文 認 為 家 的 意 義 是 一 種 想 像 的 概 念, 如 同 巴 特 (Roland Barthes, 1990) 在 影 像 修 辭 學 (Rhetoric of the Image) 中 認 為, 影 像 具 有 多 義 性, 其 暗 示 符 10. 關 於 社 會 學 領 域 對 於 現 代 新 家 庭 的 討 論, 如 單 親 家 庭 頂 客 族 新 移 民 家 庭 無 親 屬 關 係 等 等 概 念, 與 本 文 所 要 探 討 家 的 意 義 有 所 不 同 20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指 (signified) 猶 如 漂 浮 中 的 鎖 鏈 (floating chain) (38-39) 由 此, 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所 再 現 之 家 的 意 義 是 複 數 的, 不 需 要 排 斥 或 否 定 種 種 的 可 能 性 ; 相 對 來 說 同 志 本 身 的 主 體 認 同 位 置 也 永 遠 居 於 不 穩 定 的 狀 態 如 蝴 蝶 中 的 阿 蝶 從 同 性 情 慾 過 渡 至 異 性 戀 婚 姻, 而 後 又 回 歸 重 返, 或 是 今 年 夏 天 中 的 小 玲 與 前 男 友 分 手 並 跟 小 群 相 愛, 甚 至 在 懷 疑 小 群 情 感 出 軌 的 同 時, 又 回 頭 跟 男 友 交 媾 的 畫 面, 皆 說 明 主 體 認 同 位 置 的 多 重 性 同 樣 地, 異 性 戀 機 制 也 可 以 透 過 家 的 想 像 顛 覆 傳 統 對 於 家 庭 的 固 定 意 義, 進 而 否 定 異 性 戀 家 庭 等 同 於 生 殖 主 義 的 邏 輯 秩 序 這 也 說 明 在 性 (sex) 與 性 別 (gender) 之 間 是 充 滿 斷 裂 及 不 穩 定 性 的, 賽 菊 克 (Eve Kosofsky Sedgwick ) 也 重 新 劃 分 性 慾 (sexuality) 及 性 別 的 複 雜 矛 盾,(Sedgwick, 1993) 一 般 總 是 將 性 = 性 別 = 性 慾, 單 一 線 性 的 思 考 模 式 引 導 至 家 的 固 定 意 義 因 此, 所 有 簡 化 的 分 類 模 式, 必 須 重 新 提 出 質 疑 過 去 多 半 的 華 語 同 志 電 影 即 便 將 同 志 身 份 放 置 於 家 庭 的 背 景 下, 這 也 是 屬 於 本 土 文 化 脈 絡 所 形 成 的 特 殊 陳 述 不 過, 始 終 仍 舊 圍 繞 於 同 志 主 體 與 家 的 纏 繞 糾 葛, 進 而 形 塑 自 我 的 身 分 認 同, 卻 無 法 重 新 思 考 家 的 意 義, 但 是 從 蝴 蝶 及 今 年 夏 天 中, 導 演 試 圖 挑 戰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的 基 礎 價 值 - 家 的 意 義, 透 過 一 種 直 接 且 愉 悅 浪 漫 的 基 調, 甚 至 是 沉 默 無 語 的 態 度 回 應, 其 目 的 就 是 顛 覆 我 們 對 於 事 物 的 固 定 想 像, 且 激 發 不 同 的 可 能 性, 並 希 冀 開 啟 不 同 身 份 主 體 對 於 家 的 想 像 這 也 是 電 影 文 本 的 酷 異 性 格, 由 此 可 知 同 志 研 究 似 乎 不 僅 限 於 單 一 模 式, 如 此 才 能 夠 擴 大 對 話 的 可 能 性 21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參 考 書 目 王 墨 林 單 性 主 義 的 身 體 政 治 學, 男 同 性 戀 電 影, 412-416 台 北 : 志 文,1993 吳 自 甦 中 國 家 族 制 度 台 北 : 商 務,1968 林 尹 高 明 ( 主 編 )(1985) 中 文 大 辭 典 ( 第 7 版, 第 3 冊 ) 台 北 :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周 華 山 同 志 論 香 港 : 香 港 同 志 研 究 社,1995 陳 昌 仁 愛 人 的 說 法 : 同 性 戀 電 影 的 一 ( 些 ) 二 三 事 怪 異 的 其 他 胴 體 電 影 欣 賞 (1993 年 第 63 期 ):5-21 陳 德 愉 關 錦 鵬 : 我 電 影 中 的 女 性 她 們 好 像 是 我 的 化 身 新 新 聞 (1996 年 第 501 期 ):89-91 畢 恆 達 家 的 意 義 台 北 : 五 南,2000 許 甄 倚 無 情 的 城 市, 深 情 的 注 視 : 蔡 明 亮 電 影 的 情 慾 與 救 贖 電 影 欣 賞 (2004 年 第 118 期 ):37-43 趙 彥 寧 戴 著 草 帽 到 處 旅 行 : 性 / 別 權 力 國 家 台 北 : 巨 流,2001 劉 紀 蕙 文 學 與 電 影 : 影 像 真 實 文 化 批 判 台 北 : 時 報,2003 簡 佳 欣 九 0 年 代 台 灣 女 同 志 的 認 同 建 構 與 運 動 集 結 : 在 刊 物 網 絡 上 形 成 的 女 同 志 新 社 群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季 刊 (1998 年 第 30 期 ):63-115 Anker, Steve 何 怡 譯 大 如 生 活 電 影 欣 賞 (2001 年 第 106 期 ):25-37 Aaron, Michele. New Queer Cinema: An Introduction. In New Queer Cinema: A Critical Reader, ed. M, Aaron, 3-14.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4. Barthes, Roland. Rhetoric of the Image. In Image-Music-Text, 12 th edition, pp.32-51. NY: Noonday Press, 1990. Butler, Judith. Imitation and Gender Insubordination. In Lesbian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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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 語 女 同 志 電 影 中 家 的 意 義 Chinese-Language Lesbian Cinema about the meaning of home -- With Focus on Butterfly and Fish and Elephant Feng-chuan Hsien Graduate School of Mass Communication Fu Jen Catholic University Abstract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ze Chinese-language lesbian cinema: Butterfly and Fish and Elephant. It points out that general Chinese-language lesbian cinemas explore self-identity through the idea of home, but neglect the meaning of home. However on Butterfly and Fish and Elephant, directors seek to challenge Chinese traditional value- the meaning of home, and intend to subvert the intrinsic value of home. Therefore, this research with two dimensions includes the heterosexual home and the homosexual couple dwelling, and then to picture the image of home. Finally, endow with diversified the meaning of home. Keywords: Lesbian Cinema, Home, Subjectivity, Identity 25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