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Review Vol. 5, No. 2 (September 2012), 1-29 Translator as Commentator: On the Translator s Notes by Woo Kuang Kien Sha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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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2012 年 9 月 ),1-29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賴 慈 芸 本 論 文 探 討 伍 光 建 ( ) 譯 作 中 譯 者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的 關 係 傳 統 中 國 小 說 及 戲 曲 的 批 評 以 評 點 為 主 要 形 式 : 評 語 和 文 本 緊 密 結 合, 評 者 與 作 者 雙 聲 發 言, 是 極 具 特 色 的 批 評 形 式 翻 譯 作 品 中 的 譯 者 註 雖 然 常 見, 卻 鮮 少 有 類 似 評 點 的 作 用 但 二 十 世 紀 前 半 的 譯 者 伍 光 建, 卻 採 用 了 評 點 法 的 序 總 評 夾 批 眉 批 總 批 等 形 式, 在 與 讀 者 互 動 解 說 評 論 作 者 風 格 甚 至 揭 密, 猶 如 傳 統 的 評 點 家 在 這 類 譯 註 中, 伍 光 建 可 說 是 繼 承 了 金 聖 嘆 脂 硯 齋 等 傳 統 批 評 家 的 手 法, 充 分 展 現 他 作 為 文 學 批 評 家 的 眼 光 除 了 傳 統 評 點 家 的 評 論 之 外, 伍 光 建 也 屢 屢 說 明 翻 譯 版 本 及 翻 譯 方 法, 如 此 處 借 用, 歌 不 譯 等 後 設 語 言, 不 斷 提 醒 讀 者 譯 者 的 存 在 伍 光 建 因 此 不 是 隱 身 的 譯 者, 反 而 以 批 評 家 的 身 分 頻 頻 發 言, 現 身 在 譯 註 中 與 作 者 和 讀 者 對 話, 充 分 展 現 譯 者 的 個 人 風 格 與 品 味 讀 者 接 受 的 版 本 也 因 此 比 原 著 更 為 豐 富 關 鍵 詞 : 伍 光 建 譯 者 註 評 點 家 中 國 小 說 評 點 傳 統 收 件 :2011 年 10 月 18 日 ; 修 改 :2012 年 1 月 2 日 ; 接 受 :2012 年 1 月 19 日 賴 慈 芸,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翻 譯 學 研 究 所 副 教 授 兼 所 長, tysharon@ntnu.edu.tw

2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Review Vol. 5, No. 2 (September 2012), 1-29 Translator as Commentator: On the Translator s Notes by Woo Kuang Kien Sharon Tzu-yun Lai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translator s notes written by Woo Kuang Kien ( ) and the novel commentary tradition in China. Traditionally, the main form of criticism of Chinese novels and dramas is Pingdian or Commentary within the text. These commentaries were published within the novel or drama, so that readers could see both the author s and the commentator s views. Interestingly, the translator s notes by Woo Kuang Kien functioned as commentaries in traditional novels. Through his notes, Woo criticized the general style of the authors, explained the backgrounds of some plots and his own translation strategy, analyzed the use of literary devices, reminded his readers of the crucial parts, and expressed his own feelings. This paper argues that Woo inherited his method from well-known commentators such as Jin Shengtan and Rouge Inkstone, and expressed his views on the contemporary society and literature quite freely. Woo was then not at all an invisible but a rather talkative translator. His translations are sometimes even richer than the original since readers could read at the same time both the author and the translator/ commentator. Keywords: Woo Kuang Kien, translator s note, commentator, Chinese novel commentary tradition Received: October 18, 2011; Revised: January 2, 2012; Accepted: January 19, 2012 Sharon Tzu-yun Lai, Associate Professor, Graduate Institute of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 tysharon@ntnu.edu.tw

3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3 壹 導 言 評 點 是 中 國 很 特 殊 的 一 種 文 學 批 評 形 式, 主 要 應 用 於 小 說 和 戲 曲, 大 盛 於 明 清 兩 朝 評 點 家 透 過 序 跋 讀 法 眉 批 夾 批 總 評 總 批 等 方 式, 逐 句 逐 段 批 評 小 說 風 格, 並 提 供 讀 者 訊 息, 猶 如 第 二 個 敘 事 者 這 些 評 點 不 能 獨 立 於 文 本, 是 與 現 代 文 學 批 評 最 不 同 之 處 對 讀 者 來 說, 選 擇 小 說 版 本 時 也 等 於 一 併 選 擇 評 點 者, 如 毛 宗 岡 批 三 國 演 義 金 聖 嘆 批 水 滸 傳 脂 硯 齋 批 紅 樓 夢 等 是 評 點 傳 統 其 實 一 直 沒 有 斷 絕 除 了 傳 統 小 說 的 評 點 仍 然 持 續, 如 王 蒙 評 點 紅 樓 夢 (1994) 等, 現 當 代 小 說 也 不 乏 評 點 本, 晚 清 的 繡 像 小 說 月 月 小 說 等 都 有 評 點, 一 直 到 本 世 紀 仍 有 吳 中 杰 評 點 魯 迅 小 說 (2003) 繪 畫 評 點 本 秦 腔 (2009), 由 陳 澤 評 點 賈 平 凹 的 作 品, 繼 續 用 眉 批 夾 批 方 式 提 供 評 點 者 的 個 人 觀 點, 似 乎 顯 示 評 點 仍 為 華 人 讀 者 接 受 的 一 種 閱 讀 方 式 清 末 民 初 的 名 譯 者 伍 光 建 ( ) 在 五 四 運 動 之 後, 曾 出 版 了 多 種 含 有 批 語 的 翻 譯 作 品, 包 括 1925 年 出 版 的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The Vicar of Wakefield) 1926 年 出 版 的 克 蘭 弗 (Cranford) 1934 至 1936 年 出 版 的 四 十 冊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等, 與 傳 統 小 說 評 點 頗 有 相 似 之 處 清 末 譯 者 以 小 說 評 點 家 自 居 並 非 罕 事, 但 五 四 之 後 翻 譯 規 範 大 幅 轉 變, 以 原 作 為 尊 的 直 譯 方 法 盛 行, 伍 光 建 的 這 批 譯 作 因 此 顯 得 相 當 不 合 時 宜 其 實 伍 光 建 早 年 的 成 名 作, 即 年 間 出 版 的 俠 隱 記 (Les Trois Mousquetaires) 續 俠 隱 記 (Vingt Ans Après) 法 宮 祕 史 (Le Vicomte de Bragelonne) 等 大 仲 馬 作 品, 雖 有 補 充 訊 息 的 譯 者 註, 但 並 無 批 語 為 何 在 他 翻 譯 後 期 會 選 擇 這 樣 一 種 與 時 代 規 範 相 悖 的 策 略? 伍 光 建 雖 然 成 名 於 晚 清, 但 民 國 期 間 的 譯 作 甚 少 有 人 研 究, 是 否 就 是 因 為 他 的 不 合 時 宜? 而 他 的 亦 譯 亦 批 策 略, 又 可 為 後 殖 民 時 期 的 文 學 翻 譯 帶 來 什 麼 樣 的 啟 發? 這 些 都 是 本 文 想 要 探 討 的 議 題 1

4 4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中 國 在 十 九 世 紀 下 半 葉 出 現 翻 譯 小 說 時, 小 說 譯 者 是 中 文 傳 統 上 前 所 未 有 的 角 色 以 往 的 譯 者 以 外 籍 人 士 為 主, 如 佛 經 譯 者 及 基 督 宗 教 的 傳 教 士 譯 者, 自 然 極 為 尊 重 原 文 但 小 說 在 中 國 文 學 傳 統 中 地 位 並 不 高, 譯 者 難 以 模 仿 佛 經 譯 者 和 傳 教 士 的 角 色 而 清 朝 中 葉 又 是 小 說 評 點 成 熟 且 盛 行 的 時 期, 小 說 譯 者 很 自 然 發 現 評 點 家 是 個 可 以 模 仿 的 對 象 畢 竟, 小 說 評 點 家 與 譯 者 頗 有 相 似 之 處 首 先, 他 們 面 對 的 都 是 既 有 的 文 本, 是 作 者 已 經 寫 好 的 文 本 其 次, 他 們 都 在 做 細 緻 的 閱 讀, 從 字 裡 行 間 找 出 作 者 的 意 圖, 並 且 做 出 主 觀 的 詮 釋 評 點 家 自 然 是 一 家 之 言, 每 一 種 譯 本 又 何 嘗 不 是 一 種 詮 釋 (Steiner, 1975) 評 點 沒 有 止 境, 翻 譯 亦 無 止 境 誠 如 本 雅 明 (Walter Benjamin) 所 言, 有 可 譯 性 的 作 品 召 喚 翻 譯 (Zohn, 2000), 我 們 也 可 以 說 有 價 值 的 作 品 召 喚 評 點 越 是 複 雜 的 偉 大 作 品, 評 點 本 也 越 多 第 三, 明 清 文 人 評 點 者 的 地 位 往 往 高 於 文 本 作 者, 晚 清 譯 者 的 地 位 也 不 低 於 文 本 作 者 這 點 也 可 以 解 釋 何 以 晚 清 譯 者 常 對 文 本 有 所 刪 削, 因 為 刪 削 本 來 就 是 評 點 者 的 合 法 權 力 第 四, 小 說 評 點 家 和 譯 者 都 可 說 是 贊 助 者, 透 過 評 點 和 翻 譯, 增 加 了 原 作 品 的 影 響 力, 成 為 作 品 來 生 (after life) 的 一 部 分 無 論 是 誤 解 曲 解 或 洞 見 知 音, 都 讓 作 品 影 響 力 更 增, 原 作 也 與 評 點 者 / 譯 者 的 文 化 脈 絡 互 動, 讓 文 本 更 為 豐 富 也 可 以 說, 評 點 者 與 譯 者 一 樣, 都 操 縱 了 原 作 的 名 聲 以 評 點 者 自 居 的 譯 者, 可 以 追 溯 到 1873 年 的 早 期 譯 者 蠡 勺 居 士 他 從 英 文 翻 譯 的 小 說 昕 夕 閒 談 (Night and Morning), 就 有 譯 序 總 評 卷 末 總 跋 並 有 註 釋, 不 但 在 形 式 上 採 用 了 評 點 的 慣 例, 總 評 中 也 有 不 少 評 點 術 語, 如 古 人 所 謂 虛 者 實 之 實 者 虛 之 之 法 ( 第 一 節 ) 烘 雲 托 月 之 法 ( 第 二 節 ) 此 所 謂 獨 繭 抽 絲 雙 鑑 取 影 ( 第 三 節 ) 等 等, 還 戲 言 作 者 其 得 力 於 芥 子 園 之 各 種 才 子 書 耶? 芥 子 園 出 版 過 李 贄 評 點 的 水 滸 傳 和 金 聖 嘆 評 點 的 西 廂 記, 明 確 點 出 蠡 勺 居 士 的 模 仿 對 象 正 是 評 點 名 家 林 紓 的 序 跋 亦 使 用 評 點 術 語, 如 : 開 場 伏 筆 接 筍 結 穴 ( 黑 奴 籲 天 錄 例 言 ) 點 染 伏 線 繞 筆 ( 洪 罕 2

5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5 女 郎 跋 語 ), 關 詩 佩 (2008) 認 為 只 是 他 把 新 事 物 介 紹 入 中 國 的 一 種 技 倆 而 已 ( 頁 365), 我 卻 認 為 林 紓 是 藉 此 表 明 自 己 以 評 點 家 自 居 的 立 場 錢 鍾 書 (2002) 在 論 林 紓 翻 譯 時 說, 林 譯 的 訛 往 往 是 明 知 故 犯, 會 搶 過 作 者 的 筆 代 他 去 寫 ( 頁 84), 林 紓 的 合 作 者 也 回 憶 到 林 紓 不 知 道 譯 者 不 可 隨 便 改 動 刪 削, 但 會 在 口 譯 合 作 者 勸 阻 之 後, 把 自 己 的 意 見 寫 在 眉 批 ( 轉 引 自 單 德 興,2007, 頁 65), 其 實 以 評 點 傳 統 來 看, 林 紓 的 舉 動 是 很 合 理 的 連 紅 樓 夢 都 可 以 改 了, 又 有 哪 個 作 品 改 不 得? 金 聖 嘆 也 大 筆 一 揮 就 刪 了 百 回 水 滸 的 後 三 十 回 但 五 四 之 後, 翻 譯 規 範 丕 變 西 方 翻 譯 觀 受 到 基 督 宗 教 傳 統 的 影 響, 尊 崇 原 作 貶 抑 譯 者 (Robinson,1996), 加 上 當 時 五 四 知 識 份 子 亟 於 全 面 接 受 西 方 文 明, 以 救 亡 圖 存, 導 致 以 原 著 為 中 心 的 觀 念 蔚 為 主 流, 晚 清 的 翻 譯 觀 遂 成 五 四 批 判 的 對 象 晚 清 譯 者 和 五 四 後 譯 者 似 乎 是 截 然 不 同 的 兩 個 世 代, 但 伍 光 建 卻 橫 跨 了 兩 個 世 代 他 的 晚 清 小 說 譯 作 只 有 四 種, 民 國 後 的 小 說 譯 作 超 過 百 種, 但 他 的 名 字 始 終 和 俠 隱 記 連 在 一 起, 如 鄒 振 環 (2008) 的 影 響 中 國 近 代 社 會 的 一 百 種 譯 作 雖 認 可 俠 隱 記 和 續 俠 隱 記 的 影 響, 論 及 伍 光 建 其 他 作 品 時 卻 語 焉 不 詳 3 ; 陳 平 原 (2010) 在 中 國 現 代 小 說 的 起 源 雖 有 專 門 段 落 論 伍 光 建 ( 頁 46), 但 也 只 論 及 民 國 前 的 大 仲 馬 系 列 譯 作, 沒 有 提 到 民 國 期 間 譯 作 有 趣 的 是, 伍 光 建 在 晚 清 的 四 種 小 說 都 無 評 點, 反 而 是 民 國 期 間 的 翻 譯 大 多 有 評 點 因 此, 本 文 探 討 重 點 將 置 於 民 國 期 間 有 評 註 的 譯 作, 闡 明 他 借 用 評 點 傳 統 的 部 分 以 及 創 新 的 部 分, 以 說 明 他 的 譯 者 定 位 貳 伍 光 建 與 評 點 傳 統 伍 光 建 早 年 的 翻 譯 小 說 無 序 亦 無 批 語, 僅 見 解 釋 性 的 譯 註 非 小 說 性 的 譯 作 如 十 九 世 紀 歐 洲 思 想 史 等 有 雙 行 夾 注, 多 半 是 解 釋 觀 念 或 補 充 資 訊, 如 Conservation 下 以 雙 行 小 字 寫 道 : 譯 者 註 保 全 總 數,

6 6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不 生 不 滅, 不 增 不 減 物 理 學 專 有 名 詞 ( 頁 22) 這 類 的 譯 註 雖 然 形 式 上 類 似 傳 統 的 史 注, 但 內 容 與 現 代 譯 註 相 去 不 遠 這 些 譯 作 雖 亦 有 眉 批, 但 均 為 提 點 大 意, 如 知 識 進 步 之 兩 大 因 子 ( 頁 26), 並 無 個 人 批 語 這 種 雙 行 註 和 提 點 都 不 是 本 文 要 討 論 的 類 型 真 正 有 評 點 意 圖 的 作 品 是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和 克 蘭 弗 等 小 說 伍 光 建 在 這 兩 本 書 的 譯 序 中 直 承 評 點 意 圖, 並 表 明 批 評 的 目 的 是 為 了 提 醒 讀 者, 增 加 閱 讀 的 趣 味, 這 就 與 一 般 譯 註 有 很 大 的 差 異 例 如 1925 年 寫 的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序 ( 底 線 為 筆 者 所 加, 全 文 同 ) 4 : 作 者 擅 於 選 字 造 句 語 淺 意 深 其 天 懷 和 易 即 敘 瑣 事 亦 往 往 語 帶 詼 諧 順 手 拈 來 多 成 趣 語 易 為 讀 者 所 忽 略 故 略 為 批 出 以 期 隅 反 (1931a, 頁 2) 又 如 1926 年 寫 的 克 蘭 弗 序 : 夫 人 之 文 善 敘 事 調 暢 自 然 不 假 雕 飾 洵 臻 至 善 之 域 尤 善 敘 瑣 事 又 以 其 頗 類 我 國 之 儒 林 外 史 故 亟 譯 之 略 加 評 語 以 饗 讀 者 (1927, 頁 1) 這 兩 段 引 文 中 的 略 為 批 出 與 略 加 評 語, 指 的 就 是 傳 統 評 點 的 評 法, 而 不 是 補 充 背 景 訊 息 的 譯 註 克 蘭 弗 不 但 有 眉 批 近 兩 百 則, 還 有 回 末 總 批, 是 相 當 典 型 的 評 點 本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有 兩 百 餘 則 夾 批, 其 中 有 一 條 甚 至 提 及 金 聖 嘆 : 原 文 : As I walked but slowly, the night wained apace. The labourers of the day were all retired to rest; the lights were out in every cottage; no sounds were heard but of the shrilling cock, and the deep-mouthed watch-dog, at hollow distance. (Chap.22) 譯 文 : 因 為 我 行 得 遲 越 走 天 越 晚 了 所 有 白 天 做 工 的 人 都 安 歇 了 所 過 的 村 子 燈 火 也 都 滅 了 ( 若 是 金 聖 嘆 批 必 說 從 村 子 無 燈 火

7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7 引 起 後 文 一 片 火 光 ) 寂 無 人 聲 有 時 只 聽 見 公 雞 高 啼, 又 聽 見 遠 遠 的 狗 吠 ( 頁 152) 由 於 下 段 即 是 敘 事 者 深 夜 歸 家, 驚 睹 住 宅 起 火 情 形, 伍 光 建 遂 有 引 起 後 文 等 語 伍 光 建 在 此 處 揣 想 金 聖 嘆 會 如 何 批, 正 可 以 清 楚 看 出 他 是 有 意 識 地 模 仿 評 點 家 參 伍 光 建 的 評 點 形 態 小 說 評 點 的 形 式, 至 明 末 金 聖 嘆 趨 於 完 備, 也 成 為 後 世 模 仿 的 對 象 金 聖 嘆 的 評 點 包 括 序 讀 法 回 前 總 評 夾 批 眉 批 圈 點 和 刪 改 ( 譚 帆, 頁 71) 但 譚 帆 也 指 出, 這 樣 完 整 的 評 點 本 其 實 數 量 不 多, 僅 一 序 一 眉 的 評 本 也 不 在 少 數 ( 頁 78) 伍 光 建 的 評 點 型 態 不 一, 以 克 蘭 弗 最 為 完 備, 有 序 回 末 總 批 和 眉 批 ;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和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則 皆 有 序 和 夾 批, 部 分 作 品 有 總 評 圈 點 則 未 見 刪 改 有 時 有 註 明, 如 詭 姻 緣 (She Stoops to Conquer) 有 一 句 譯 文 唱 給 你 們 聽 吧 ( 歌 不 譯 ) ( 頁 15), 歌 不 譯 三 字 即 表 明 刪 節 處 但 因 為 譯 本 出 於 自 己 之 手, 因 此 並 無 金 聖 嘆 那 種 標 明 此 句 可 刪 情 形 以 下 略 敘 伍 光 建 的 評 點 型 態 伍 光 建 在 民 國 前 的 譯 作 皆 無 序,1920 年 代 以 後 則 大 多 有 序, 並 註 明 撰 序 年 代 這 些 譯 序 較 少 談 到 個 人 如 何 接 觸 到 這 本 書 等, 而 是 先 談 作 者 其 人, 再 論 作 者 風 格 或 作 品 主 旨, 類 似 傳 統 評 點 的 讀 法 如 大 偉 人 威 立 特 傳 (History of the Life of the Late Mr. Jonathan Wild the Great) 的 譯 者 序 : 斐 爾 丁 者 貴 族 之 裔 慷 慨 倜 儻 學 識 淵 博 著 為 小 說 暴 露 惡 人 陰 謀 隱 惡 然 犀 遠 照 鬼 怪 無 所 逃 形 寓 嬉 笑 怒 罵 於 莊 言 正 論 中 命 意 頗

8 8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有 合 於 吾 國 莊 老 微 旨 不 獨 能 令 讀 者 論 事 觀 人 別 具 法 眼 由 能 令 讀 者 視 惡 人 如 毒 蛇 猛 獸 洵 為 有 益 於 世 道 人 心 之 作 也 (1926a, 頁 1) 寓 嬉 笑 怒 罵 於 莊 言 正 論 中 便 是 風 格 總 評 瘋 俠 (Don Quixote) 則 在 風 格 總 評 之 外, 還 有 人 物 品 評 : 這 部 書 雖 名 為 貶 斥 荒 唐 怪 誕 的 遊 俠 小 說, 其 實 是 描 寫 世 人, 貴 賤 賢 愚 無 不 描 寫 到 家 書 中 有 兩 個 主 要 人 物 : 一 個 就 是 珊 哥, 他 是 一 個 富 於 知 識, 無 理 想, 無 想 像, 最 粗 鄙 近 利 的 人 一 個 就 是 瘋 俠 唐 奎 素 提, 全 是 想 像, 全 是 道 德 觀 念, 毫 無 知 識, 卻 是 一 個 極 高 貴 的 人 (1936a, 頁 1) 像 這 樣 的 人 物 評 論 也 是 很 典 型 的 讀 法 伍 光 建 有 時 還 會 比 較 同 一 作 家 的 不 同 作 品, 如 勞 苦 世 界 (Hard Times) 譯 者 序 : 迭 更 斯 所 著 勞 苦 世 界 篇 幅 較 短 而 用 意 獨 深 慘 淡 經 營 煞 費 心 力 部 署 結 構 無 不 先 有 成 竹 在 胸 非 如 其 他 著 作 落 筆 揮 毫 任 其 所 之 並 不 先 謀 布 局 者 可 比 (1926b, 頁 1) 在 這 篇 序 言 中, 伍 光 建 比 較 勞 苦 世 界 和 迭 更 斯 其 他 作 品, 提 出 這 是 迭 更 斯 作 品 中 特 別 重 視 結 構 的 一 部 較 短 小 說 宋 代 批 評 家 呂 祖 謙 在 古 文 讀 法 中 提 到 評 點 文 字 的 四 大 重 點 : 第 一 看 大 概 主 張 ; 第 二 看 文 勢 規 模 ; 第 三 看 綱 目 關 鍵 ; 第 四 看 警 策 句 法 ( 林 崗,1999, 頁 55) 這 些 譯 者 序 及 作 者 傳 略 大 致 就 是 大 概 主 張 的 部 分, 充 分 展 現 了 伍 光 建 的 文 學 批 評 眼 光 如 果 譯 者 序 是 看 大 概 主 張, 總 批 和 總 評 就 類 似 於 看 文 勢 規 模 依 照 評 點 術 語 用 法, 總 批 出 現 在 回 末, 總 評 出 現 在 回 前, 都 是 對 內 容 作 簡 要 的 賞 析 伍 光 建 實 際 上 用 總 批 一 詞 的 並 不 多 見, 克 蘭 弗 總 共 出 現 四 次, 分 別 是 第 三 回 第 四 回 第 五 回 及 第 十 八 回 內 容 即 簡 述 本

9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9 回 重 點 及 敘 事 風 格, 如 第 五 回 總 批 : 總 批 這 一 回 正 文 是 說 舊 信 卻 先 從 一 種 特 別 節 儉 的 脾 氣 寫 到 節 省 蠟 燭 由 省 燭 寫 到 入 夢 由 入 夢 寫 到 家 信 曲 折 有 致 5 (1927, 頁 80) 也 有 時 伍 光 建 雖 未 用 總 批 字 樣, 但 實 質 上 是 總 批 如 伽 利 華 遊 記 (Gulliver s Travels) 第 二 卷 第 六 回 作 者 對 國 王 說 歐 羅 巴 情 形, 最 後 一 個 譯 者 註 其 實 就 是 總 批 : 作 者 借 題 發 揮, 把 當 時 的 稗 政 及 惡 習 說 的 淋 漓 盡 致, 文 章 是 鋒 利 無 比 (1934a, 頁 29) 也 有 全 書 的 總 批, 如 二 京 記 (A Tale of Two Cities) 全 書 結 尾 處 的 譯 者 註 : 作 者 本 書 所 寫 的 息 特 尼 卡 爾 敦, 就 是 他 的 意 中 的 一 個 光 明 磊 落 與 捨 己 為 人 的 一 個 大 英 雄, 文 學 裡 頭, 歷 史 裡 頭, 無 有 更 比 卡 爾 敦 可 愛 的, 更 比 他 偉 大 的 人 物 (1934b, 頁 45) 同 樣 地, 伍 光 建 亦 未 用 總 評 一 詞, 但 譯 者 註 中 有 不 少 其 實 是 總 評 如 伽 利 華 遊 記 第 二 卷 正 文 前 的 譯 者 註 : 小 人 國 是 形 容 有 人 形 的 渺 小 的 可 憐 蟲, 居 然 要 做 大 事, 大 人 國 是 形 容 大 怪 物 忙 於 做 小 事 第 一 卷 書 居 多 是 諷 刺 人 物, 第 二 卷 書 居 多 是 諷 刺 制 度 小 人 國 以 一 寸 當 一 尺, 大 人 國 以 一 尺 當 一 寸 (1934a, 頁 19) 一 方 面 總 結 第 一 卷 小 人 國 遊 記, 同 時 也 做 為 第 二 卷 大 人 國 遊 記 的 回 前 總 評, 並 點 出 兩 卷 書 的 主 旨, 提 醒 讀 者 注 意 眉 批 與 夾 批 只 是 書 寫 位 置 不 同, 內 容 並 無 差 異, 大 致 是 呂 祖 謙 的 看 綱 目 關 鍵 和 警 策 句 法 雖 然 眉 批 是 傳 統 評 點 最 常 見 的 形 式, 伍 光

10 10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建 並 不 常 用, 克 蘭 弗 總 共 近 兩 百 條 眉 批, 是 比 較 少 見 的 例 子 在 這 本 譯 作 中, 眉 批 專 論 寫 作 方 法, 補 充 資 訊 的 譯 註 則 夾 於 正 文 間, 兩 者 區 分 清 楚 如 第 四 回 老 小 姐 心 情 激 盪 地 探 訪 舊 情 人, 回 家 時 與 女 僕 間 的 對 話, 共 有 兩 處 眉 批 : 原 文 : Eh! dear ma am, to think of your going out in an evening in such a thin shawl! It s no better than muslin. At your age, ma am, you should be careful. My age! said Miss Matty, almost speaking crossly, for her, for she was usually gentle - My age! Why, how old do you think I am, that you talk about my age? (Chap. IV) 譯 文 :( 正 文 ) ( 眉 批 ) 瑪 塌 說 到 唉 瑪 當 你 晚 上 出 門 反 襯 上 文 小 姐 之 忙 亂 為 什 麼 披 怎 樣 薄 的 圍 脖 同 薄 紗 差 不 多 瑪 當 你 這 樣 大 年 紀 的 人 應 該 小 心 點 纔 好 麻 提 小 姐 向 來 是 和 平 的 這 時 候 在 他 就 算 是 生 氣 說 道 我 的 年 紀 你 以 為 我 有 多 大 的 歲 數 你 說 到 我 的 年 紀 女 僕 說 話 不 知 忌 諱 若 有 意 若 無 意 妙 極 (1927, 頁 59) 老 小 姐 去 會 舊 情 人, 忙 亂 間 隨 便 披 戴 就 出 門, 被 相 依 為 命 的 忠 僕 嘮 叨 了 兩 句, 又 被 踩 到 年 齡 痛 處, 因 此 生 起 氣 來 經 伍 光 建 眉 批 提 點, 更 是 鮮 活 其 中 反 襯 妙 極 都 是 常 見 的 評 點 用 語 克 蘭 弗 以 外 的 譯 作, 伍 光 建 大 多 採 用 夾 批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批 註 不 分, 全 都 夾 在 正 文 間, 總 共 有 兩 百 多 則 有 些 是 看 綱 目 關 鍵 的, 如 第 一 回 有 一 則 夾 批 : 原 文 :In this manner, though I had but six (children), I considered them as a very valuable present made to my country, and consequently looked upon it as my debtor. (Chap.1)

11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11 譯 文 : 我 雖 然 只 有 六 個 兒 女 我 也 當 是 獻 與 國 家 的 至 寶 我 以 為 國 家 當 感 激 我 應 該 待 我 是 個 債 主 ( 此 一 段 與 開 章 第 一 句 說 娶 妻 多 生 子 相 應 )(1931a, 頁 5) 其 他 如 此 句 照 應 回 目 亦 類 此 但 為 數 更 多 的 是 批 警 策 句 法, 即 風 格 有 些 夾 批 甚 至 比 正 文 還 長 如 下 例 : 原 文 :The Squire would sometimes fall asleep in the most pathetic parts of my sermon, (Chap. 1) 譯 文 : 有 時 當 我 在 宣 講 的 時 候 我 說 的 最 哀 切 動 聽 的 時 候, 鄉 紳 卻 睡 著 了 ( 此 描 寫 維 牧 師 自 以 為 是 之 處 牧 師 自 命 善 於 宣 講 以 為 最 能 動 聽 不 知 其 累 贅 令 人 瞌 睡 也 亦 描 寫 鄉 紳 之 怠 惰 不 耐 煩 聽 講 也 真 是 一 矢 貫 雙 鵰 之 筆 )(1931a, 頁 3-4) 其 中 描 寫 一 矢 貫 雙 鵰 之 筆 都 是 評 筆 法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一 樣 批 註 不 分, 全 都 夾 在 正 文 間, 但 有 標 明 譯 者 註 字 樣 這 套 書 是 選 譯, 篇 幅 中 英 文 各 50 頁 上 下, 每 冊 譯 者 註 大 約 20 則 到 40 則 不 等, 大 量 運 用 評 點 術 語, 如 活 畫 出 哈 克 心 虛 ( 妥 木 瑣 耶 爾 的 冒 險 事 [Adventures of Tom Sawyer], 頁 39) 冷 水 澆 背 ( 大 街 [Main Street], 頁 21) 等 等 更 多 例 子 請 見 下 文 肆 另 一 個 敘 事 者 評 點 的 功 能 漢 學 家 韓 南 (Patrick Hanan) 在 論 及 清 朝 小 說 時, 提 出 人 格 化 敘 事 者 ( 如 兒 女 英 雄 傳 的 敘 事 者 ) 的 功 能, 包 括 互 動 解 說 評 價 及 隱 私 揭 密 四 項 (p. 10) 當 然, 這 個 所 謂 人 格 化 敘 事 者 也 是 作 者 寫 出 來 的, 只 是 增 加 小 說 趣 味 性 的 文 學 手 法 有 趣 的 是, 一 般 譯 者 正 是 名 副 其 實 的 第 二 個 敘 事 者 ( 第 一 個 敘 事 者 是 作 者 ) 譯 者 當 然 有 自 己 的 個 性 和 觀 點, 只 是

12 12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現 代 譯 者 往 往 力 求 隱 匿 自 己 的 觀 點 與 喜 好 伍 光 建 則 不 然 他 身 兼 譯 者 及 評 點 者, 不 但 不 求 隱 匿 自 己 的 觀 點, 反 而 處 處 發 言, 作 用 正 好 跟 韓 南 所 謂 的 人 格 敘 事 者 一 樣, 具 備 了 互 動 解 說 評 價 及 隱 私 揭 密 這 四 項 功 能, 增 加 閱 讀 的 層 次 除 了 這 四 項 之 外, 還 有 韓 南 沒 有 提 及 的 一 項, 就 是 發 議 論 一 項 以 下 敘 述 這 五 項 功 能 伍 光 建 的 評 點 語 與 讀 者 互 動 密 切, 不 少 批 語 直 接 對 讀 者 發 言 有 時 譯 者 會 賣 關 子, 吊 讀 者 胃 口, 如 : 讀 者 試 猜 這 個 報 恩 人 是 誰 ( 蒙 提 喀 列 斯 突 伯 爵 [The Count of Monte Cristo],1935, 頁 51) 讀 者 試 想 這 是 什 麼 了 不 得 的 大 事 (1934h, 大 街, 頁 23) 不 過, 大 多 時 候 都 是 提 醒 讀 者 注 意 某 些 線 索, 如 此 兩 節 介 紹 唐 西 爾 是 書 中 要 人 全 書 線 索 布 局 皆 從 此 兩 節 發 端 讀 者 宜 留 意 ( 維 克 斐 牧 師 傳,1931a, 頁 16) 讀 者 注 意 此 是 後 文 伏 線 ( 克 蘭 弗,1927, 頁 178) 讀 者 注 意 這 篇 故 事 慢 慢 引 到 結 穴 啦 ( 巴 爾 沙 克 的 短 篇 小 說 [Short Stories by Balzac],1936c, 頁 37) 其 他 如 參 觀 上 文 也 是 提 醒 讀 者 注 意 某 線 索 的 常 見 用 語 譯 者 有 時 也 在 評 語 間 提 及 作 者, 表 明 自 己 並 非 作 者 : 居 然 自 貴 起 來 以 後 說 話 舉 動 不 知 做 什 麼 醜 態 可 惜 作 者 未 形 容 出 來 ( 克 蘭 弗,1927, 頁 13) 讀 者 要 注 意 作 者 先 說 明 在 位 的 女 主 不 用 宰 相, 只 是 泛 說 前 朝 及 歐 洲 其 他 幾 國, 切 勿 誤 會 ( 伽 利 華 遊 記,1934a, 頁 49)

13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13 上 面 第 二 個 例 子 是 伽 利 華 在 馬 國, 與 馬 國 主 人 談 論 歐 洲 政 局, 批 評 宰 相 (Chief Minister of State) 的 腐 敗 專 政 之 後, 伍 光 建 加 了 這 條 註 解, 表 面 上 是 替 作 者 開 脫, 卻 反 而 有 愈 描 愈 黑, 此 地 無 銀 三 百 兩 的 味 道 作 者 Swift 是 英 國 人, 諷 刺 時 政 時 要 特 意 排 除 英 國, 應 該 只 是 避 免 政 治 迫 害 的 自 保 動 作 由 於 本 書 在 英 國 1726 年 初 版 時, 書 商 為 了 避 免 文 字 賈 禍, 曾 做 過 修 改, 伍 光 建 又 在 作 者 傳 略 中 已 說 明 依 據 的 是 1726 年 版 本, 很 可 能 因 此 這 裡 的 迴 避 自 清 就 是 1726 年 編 輯 動 的 手 腳, 而 不 是 作 者 本 意 譯 者 的 一 句 切 勿 誤 會 倒 是 提 醒 讀 者 此 間 大 有 文 章 譯 者 甚 至 還 幫 著 讀 者 抱 怨 作 者 : 作 者 其 實 應 該 實 寫 幾 件 事 給 讀 者 看, 大 約 因 為 書 已 幾 乎 到 了 末 章, 所 以 只 虛 說 這 麼 一 句 ( 啟 示 錄 的 四 騎 士 (The 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1936b, 頁 48) 伍 光 建 在 此 非 但 沒 有 隱 藏 譯 者 身 分, 還 站 在 讀 者 角 度 發 言 批 評 作 者, 作 為 另 一 個 敘 事 者 的 立 場 相 當 明 確 伍 光 建 的 註 解 固 然 有 解 說 資 訊 的 部 分, 但 也 有 不 少 是 說 明 語 氣 敘 事 角 度 的 轉 變 等, 也 有 時 是 解 釋 社 會 結 構, 如 二 京 記 第 十 回 : 原 文 : Forced my brother to draw upon him, and has fallen by my brother s sword like a gentleman. (p. 25) 譯 文 : 他 逼 我 的 兄 弟 拔 刀 同 他 打, 他 如 同 一 個 上 等 人, 死 在 我 兄 弟 的 刀 下 ( 非 同 階 級 不 相 比 劍 決 鬥 這 個 孩 子 以 賤 人 而 逼 貴 族 同 他 決 鬥, 故 有 此 言 --- 譯 者 註 )(1934c, 頁 25)

14 14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隔 了 數 行, 伍 光 建 又 加 一 條 譯 者 註 : 同 貴 族 決 鬥 而 死, 死 者 有 貴 族 的 體 面, 賤 人 不 該 享 這 樣 體 面 ( 頁 25), 把 貧 賤 少 年 與 貴 族 決 鬥 的 意 義 解 釋 得 更 清 楚 但 伍 光 建 最 特 別 的 還 是 語 氣 的 解 說 同 樣 在 二 京 記 第 十 回 : 原 文 : Save him now, my Doctor, save him!"(p. 36) 譯 文 : 我 的 醫 生, 你 救 他 呀! 你 救 他 呀!( 這 是 狄 花 治 的 女 人 說 得 意 話 --- 譯 者 註 )(1934c, 頁 36) 狄 花 治 太 太 是 激 進 革 命 分 子, 在 法 庭 上 要 求 當 眾 宣 讀 老 醫 生 在 獄 中 指 控 侯 爵 的 血 書, 因 而 判 侯 爵 之 子 死 刑 而 侯 爵 之 子 正 是 老 醫 生 的 女 婿, 老 醫 生 即 使 有 意 迴 護 女 婿 也 無 計 可 施 這 裡 伍 光 建 或 許 擔 心 讀 者 誤 以 為 狄 花 治 太 太 一 時 心 軟, 真 叫 老 醫 生 救 女 婿, 因 此 特 意 說 明 這 是 反 話, 令 人 更 是 不 寒 而 慄 這 句 與 其 說 是 譯 者 註, 其 實 性 質 更 像 眉 批 下 例 亦 是 說 明 語 氣 的 夾 註 : 原 文 : Ay, your times were fine times indeed; you have been telling us of them for many a long year. (Act 1) 譯 文 : 當 你 年 少 的 時 候, 確 是 好 世 界 ; 你 對 我 說 過 多 少 年 了 ( 這 兩 句 是 挖 苦 哈 先 生 好 說 舊 話 ) ( 詭 姻 緣,1929, 頁 2 ) 伍 光 建 也 會 用 譯 註 說 明 敘 事 觀 點 或 時 間 的 轉 變, 協 助 讀 者 閱 讀 如 狹 路 冤 家 (Wuthering Heights) 從 第 四 章 中 間 開 始, 敘 事 者 換 成 老 管 家 伍 光 建 便 以 譯 者 註 說 明 敘 事 者 的 轉 變 : 原 文 : She...evidently pleased to find me so companionable. Before I came to live here, she commenced - waiting no farther invitation to her story - I was almost always at Wuthering Heights; (Chap. 4)

15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15 譯 文 : 她 看 見 我 這 樣 和 氣, 很 高 興 ( 譯 者 註 : 以 下 述 管 家 婆 所 說 的 話 ) 我 未 到 這 裡 之 先, 我 幾 乎 常 在 烏 陀 令 亥 特 (1930, 頁 54) 二 京 記 第 十 回 則 有 說 明 時 間 的 夾 註 : 這 一 章 是 醫 師 獄 中 證 詞, 醫 師 在 回 憶 往 事 時, 有 時 會 插 入 現 在 ( 獄 中 ) 時 態 的 描 述 原 文 :...I was told that a lady waited, who wished to see me... I m going more and more unequal to the task I have set myself. It is so cold, so dark, my senses are so benumbed, and the gloom upon me is so dreadful. The lady was young... (p. 33) 譯 文 : 就 有 人 來 告 訴 我, 有 一 個 女 人 等 著 要 見 我 我 覺 得 越 往 下 去, 我 的 精 力 越 不 夠 做 我 所 要 做 的 事 情 天 氣 很 冷, 天 色 很 黑, 我 的 官 覺 都 麻 木 了, 籠 罩 住 我 的 一 片 黑 暗, 是 很 可 怕 的 ( 這 是 說 他 在 牢 裡 寫 到 這 一 段 事 時 候 的 情 形 --- 譯 者 註 ) 來 見 我 的 是 個 少 年, 動 人, 美 貌 女 人, (1934c, 頁 33) 這 裡 因 為 前 後 兩 句 是 過 去 式, 中 間 插 入 現 在 式, 時 態 有 所 區 隔, 英 文 讀 者 不 致 誤 會 ; 但 中 文 時 態 不 明 顯, 恐 怕 分 辨 不 出, 因 此 伍 光 建 特 地 加 以 說 明 類 似 這 樣 的 解 說, 可 以 看 出 伍 光 建 極 為 體 貼 讀 者 但 有 時 也 不 免 有 過 於 多 事 的 嫌 疑 例 如 在 妥 木 瑣 耶 爾 的 冒 險 事 第 二 十 九 回, 描 寫 哈 克 獨 自 一 人 埋 伏 守 候 : 原 文 : The village betook itself to its slumbers and left the small watcher alone with the silence and the ghosts. (p. 1)

16 16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譯 文 : 鄉 村 的 人 們 都 睡 了, 只 剩 下 這 一 個 小 的 看 守 人, 只 有 寂 靜 和 許 多 鬼 陪 他 ( 那 時 候 的 美 國 鄉 下 人 很 相 信 鬼 --- 譯 者 註 )(1934b, 頁 1) 此 註 似 乎 是 擔 心 讀 者 覺 得 突 兀 而 加 的 解 說 是 否 美 國 作 為 現 代 進 步 文 明 的 象 徵, 不 應 該 相 信 鬼 神 之 事, 所 以 譯 者 特 意 加 個 註 腳, 表 示 人 同 此 心, 美 國 以 前 的 鄉 下 人 也 是 相 信 鬼 的? 無 論 如 何, 譯 者 似 乎 藉 此 表 明 自 己 與 原 作 的 距 離, 而 選 擇 與 讀 者 站 在 一 起, 與 讀 者 一 起 欣 賞 有 趣 的 外 國 風 俗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也 有 類 似 的 一 條 夾 批 : 原 文 :She could read any English book without much spelling. (Chap.1) 譯 文 : 英 文 書 拼 音 不 太 過 長 的 他 也 還 能 讀 ( 此 句 語 帶 詼 諧 言 其 女 人 識 字 不 多 當 日 英 國 女 人 不 過 如 是 )(1931a, 頁 1) 此 夾 批 同 時 解 釋 語 氣 ( 語 帶 詼 諧 ), 也 解 釋 文 化 背 景 ( 當 日 英 國 女 人 不 過 如 是 ) 清 末 民 初 英 美 為 進 步 與 現 代 象 徵, 譯 者 提 及 那 時 候 的 美 國 鄉 下 人 和 當 日 英 國 女 人 如 何 如 何, 自 是 為 譯 語 讀 者 解 說 原 作 文 化, 以 中 介 者 自 居 的 意 味 明 顯 傳 統 評 點 中, 評 價 是 很 重 要 的 一 部 分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註 也 有 許 多 對 作 者 的 評 價 例 如 論 Jonathan Swift: 他 的 文 章, 峭 麗 雄 健, 簡 潔 明 白 英 文 無 有 如 他 那 樣 鋒 利, 那 樣 直 接 的 他 的 字 句, 其 利 如 刀, 直 刺 心 胸, 卻 無 一 個 多 餘 的 字 ( 伽 利 華 遊 記,1934a, 頁 2) 評 Emily Brontë: 裡 頭 有 幾 處 把 所 謂 癡 情 男 女 罵 苦 了 作 者 偏 不 肯 涵 蓄, 悍 然 不 顧 的 說 出 來, 讀 過 有 點 難 受 ( 狹 路 冤 家,1930, 頁 2)

17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17 評 Nathaniel Hawthorne: 寫 陰 毒 的 報 仇 家 寫 的 實 在 可 怕 這 是 作 者 獨 創 的 人 物 ( 紅 字 記 [The Scarlet Letter],1934d, 頁 35) 評 Cervantes: 其 迷 人 之 處 在 乎 筆 墨 淺 現, 忠 實, 而 富 於 知 識, 不 只 饒 於 諧 趣, 其 實 是 關 乎 人 類 與 人 性 的 尖 利 觀 察 ( 瘋 俠,1936a, 頁 2) 評 Herman Melville: 作 者 善 於 用 字 與 造 句, 文 從 字 順, 雍 容 不 迫 ; 卻 是 一 個 敘 事 寫 景 的 能 手, 於 此 可 見 一 斑 ( 泰 丕 (Typee),1934e, 頁 8) 對 於 這 幾 位 名 家 迥 異 的 風 格, 伍 光 建 皆 能 精 準 道 出 除 了 評 作 家 風 格 之 外, 論 筆 法 向 來 也 是 評 點 重 點, 因 此 此 類 評 註 極 多, 此 處 只 略 舉 數 例 : 活 畫 出 一 個 冒 充 好 文 的 猥 瑣 酸 腐 小 姐 ( 克 蘭 弗,1927, 頁 19) 正 在 疲 倦 及 飢 餓 交 迫, 愁 緒 萬 端 的 時 候, 插 入 兩 小 無 猜, 以 結 婚 為 嬉 戲 的 話, 確 是 作 家 的 手 筆 ( 妥 木 瑣 耶 爾 的 冒 險 事,1934b, 頁 24) 筆 墨 是 極 散 漫 句 法 的 能 事, 卻 極 其 細 密, 極 有 控 制 ( 瘋 俠, 1936a, 頁 10) 寫 得 有 聲 有 色 如 在 目 前, 的 確 好 看 ( 白 菜 與 帝 王 [Cabbages and Kings],1934g, 頁 30) 這 兩 三 段 說 埃 斯 曼 特 種 種 不 放 心, 法 蘭 克 種 種 不 關 心 ( 顯 理 埃 斯 曼 特 [The History of Henry Esmond],1934j, 頁 41) 有 時 也 會 與 其 他 作 家 比 較, 如 : 這 一 段 文 章 頗 像 莎 士 比 亞 這 番 話 活 畫 出 一 個 極 陰 險 的 小 人 來 ( 墜 樓 記 [Kenilworth ],1934f, 頁 8)

18 18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從 本 節 諸 例 可 看 出, 伍 光 建 的 定 位 不 只 是 譯 者, 更 是 文 學 評 論 家 揭 密 是 某 些 著 名 評 點 本 的 重 要 功 能, 如 脂 硯 齋 評 紅 樓 夢 就 常 揭 露 作 者 的 謎 底 伍 光 建 的 部 分 評 點 也 具 備 揭 密 功 能, 尤 其 在 伽 利 華 遊 記 一 書 中 特 別 明 顯 書 中 小 人 國 的 皇 帝 剛 出 場, 伍 光 建 就 加 了 一 條 夾 註 : 據 說 這 是 說 英 王 佐 治 第 一 譯 者 註 (1934a, 頁 4) 下 文 說 到 小 人 國 分 為 低 鞋 跟 黨 和 高 鞋 跟 黨, 皇 帝 只 用 低 鞋 跟 黨 人, 太 子 卻 心 向 高 鞋 跟 黨, 所 以 一 隻 鞋 跟 高, 一 隻 鞋 跟 低, 走 路 的 狀 態 像 跛 人 走 路 伍 光 建 又 揭 密 道 : 這 是 諷 刺 當 日 的 改 進 黨 及 保 守 黨 (1934a, 頁 9-10) 這 是 諷 刺 當 日 的 太 子 後 來 的 佐 治 第 二, 他 反 對 政 府, 延 攬 兩 黨 的 失 意 人, 人 家 不 知 道 他 究 竟 附 那 一 黨 (1934a, 頁 10) 下 文 提 及 現 時 在 位 皇 帝 的 祖 父, 偶 然 割 破 他 的 一 個 手 指 他 的 父 親 於 是 下 一 道 諭 旨, 要 全 數 人 民 當 食 蛋 時 要 先 打 破 蛋 的 小 端 因 為 這 件 事, 有 一 個 皇 帝 送 了 命, 有 一 個 失 了 國 伍 光 建 自 然 也 要 對 號 入 座 : 割 手 指 的 指 顯 理 第 八, 送 了 命 的 指 查 理 第 一, 失 了 國 的 指 詹 木 士 第 二 (1934a, 頁 9-10) 伍 光 建 亦 直 接 說 明 利 利 普 特 (Lilliput) 的 敵 國 比 列 甫 士 古 (Blefuscu) 就 是 指 法 蘭 西 ( 頁 10) 如 此 頻 繁 的 揭 密 註 解 與 伍 光 建 此 譯 作 的 定 位 有 關 : 父 母 買 這 本 書 給 孩 子 們 讀, 原 望 他 們 讀 奇 怪 的 故 事, 殊 不 知 這 是 作 者 為 孩 子 們 的 父 母 說 法 ( 頁 2), 說 明 伍 光 建 的 目 標 讀 者 是 成 人 ; 再 加 上 這 是 本 選 本, 伍 光 建 四 部 都 有 選, 但 選 的 全 是 討 論 政 治 教 育 社 會 制 度 的 章 節, 可 見 伍 光 建 特 別 重 視 本 書 諷 刺 政 治 的 一 面, 因 此 會 有 此 類 揭 密 的 註

19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19 解 墜 樓 記 是 歷 史 小 說, 因 此 也 不 乏 揭 密 的 註 解 如 提 到 主 角 恭 維 伊 莉 莎 白 女 王 時 加 註 : 正 史 上 說 女 主 最 好 恭 維, 無 論 什 麼 恭 維 都 吃 得 進 (1934f, 頁 36) 有 時 伍 光 建 也 會 點 破 作 者 用 意, 如 伽 利 華 遊 記 第 一 卷 第 二 回 中, 小 人 國 皇 帝 要 跟 伽 利 華 面 對 面 說 話, 就 只 能 站 在 他 的 手 心 : 原 文 : I have had him since many times in my Hand. (p. 5) 譯 文 : 他 後 來 有 好 幾 次 都 在 我 的 掌 握 中 ( 作 者 確 有 傲 王 侯 的 意 思 譯 者 註 ) ( 1934a, 頁 5) 此 處 譯 者 特 意 使 用 了 中 文 的 掌 握 一 詞, 比 原 文 in my hand 更 有 雙 關 意 味, 再 用 夾 注 揭 露 這 是 指 涉 作 者 傲 王 侯 之 意, 唯 恐 讀 者 不 察 但 有 時 揭 密 也 不 免 有 破 壞 懸 念 的 可 能 如 紅 字 記 第 三 回 結 尾 : 到 了 這 個 時 候 書 中 的 主 角, 淫 婦 赫 斯 特 爾, 本 夫 奸 夫 及 私 生 子, 都 出 台 了 (1934d, 頁 17) 其 實 作 者 本 來 是 要 讓 讀 者 從 第 四 章 的 對 話 中, 推 敲 出 夫 妻 關 係 的 但 譯 者 急 於 揭 密, 不 免 破 壞 了 懸 念 顯 理 埃 斯 曼 特 亦 有 此 種 過 早 揭 密 的 譯 者 註 : 本 書 遇 有 機 會, 總 要 說 卡 斯 和 特 貴 夫 人 怎 樣 美 貌, 怎 樣 少 年, 等 到 後 來 她 嫁 與 顯 理 埃 斯 曼 特 就 不 嫌 唐 突 了 (1934j, 頁 29) 讀 者 見 此 便 知 結 局, 不 免 有 破 壞 懸 念 的 遺 憾 此 種 揭 密 式 的 譯 者 註 顯 示 了 譯 者 對 作 品 的 充 分 掌 握, 選 擇 揭 露 什 麼, 也 可 看 出 譯 者 個 人 的 讀 法 與 強 烈 的 個 人 色 彩

20 20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伍 光 建 有 些 評 註 既 非 解 說 揭 密, 亦 非 評 價, 只 能 以 個 人 議 論 目 之 如 泰 丕 在 一 段 描 寫 與 島 上 少 女 花 雅 微 乘 船 之 後, 就 有 一 則 評 點 : 不 料 一 個 白 人 到 了 吃 人 的 猙 獰 野 蠻 部 落 中, 會 有 這 樣 的 風 流 韻 事, 令 人 神 往 (1934e, 頁 26) 即 使 無 此 註, 讀 者 亦 無 損 失, 純 粹 為 譯 者 的 個 人 議 論 但 有 此 註, 則 立 刻 讓 讀 者 印 象 更 為 深 刻 又 如 狹 路 冤 家 序 : 讀 者 有 時 覺 得 陰 風 慘 慘, 毛 髮 皆 豎, 有 時 讀 到 忍 心 審 理 之 處, 讀 者 屢 次 想 拋 丟 不 讀, 卻 又 不 能 不 讀 下 去, 只 要 讀 過 一 次, 是 絕 不 能 忘 記 的 (1930, 頁 2) 這 段 雖 稱 讀 者, 直 可 視 為 譯 者 自 己 的 閱 讀 經 驗, 描 寫 甚 為 生 動 他 也 會 引 中 文 俗 語 典 故 相 印 證, 如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第 二 回 : 原 文 : As I looked upon this as a master-piece both for argument and style, I could not in the pride of my heart avoid showing it to my old friend Mr Wilmot... (chap 2) 譯 文 : 這 篇 文 章 是 我 的 傑 作 文 境 同 議 論 都 好 我 覺 得 很 得 意 ( 中 國 俗 語 文 章 總 是 自 己 的 好 原 來 老 牧 師 也 犯 此 病 )(1931a, 頁 10) 又 如 財 閥 (The Moneychangers) 在 描 寫 一 個 財 主 的 惡 劣 行 徑 之 後, 加 了 一 句 議 論 : 很 像 施 公 案 彭 公 案 的 土 豪 勢 惡 行 為, 可 惜 紐 約 無 義 俠 英 雄, 只 好 由 作 者 在 小 說 上 揭 露 (1934i, 頁 8)

21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21 讓 中 國 讀 者 在 憤 慨 之 餘, 又 不 禁 莞 爾, 不 知 譯 者 從 何 想 來 這 段 議 論 瘋 俠 在 一 段 描 寫 主 角 挑 釁, 眾 人 旁 觀 的 場 景 時, 亦 冒 出 一 句 比 諸 將 皆 從 壁 上 觀 如 何 (1936a, 頁 12)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亦 有 多 次 夾 註 好 笑 更 好 笑 等 語, 皆 可 感 覺 出 譯 者 是 如 何 津 津 有 味 地 邊 譯 邊 注 伍 譯 者 的 自 覺 與 定 位 雖 然 伍 光 建 自 承 與 評 點 傳 統 的 關 係, 採 用 了 多 種 評 點 的 形 式 與 術 語, 他 的 譯 註 也 具 備 了 許 多 傳 統 評 點 的 功 能, 但 譯 者 和 評 點 者 畢 竟 還 是 有 不 同 之 處 從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註 可 以 看 出, 他 是 一 個 有 高 度 自 覺 的 譯 者 首 先, 他 會 清 楚 交 代 所 用 的 版 本 如 伽 利 華 遊 記 的 作 者 傳 略 即 說 明 : 坊 間 的 本 子, 每 多 刪 節, 今 選 譯 翻 印 的 ( 是 ) 一 七 二 六 年 原 本 (1934a, 頁 2) 不 像 林 紓 和 晚 清 許 多 譯 者 所 用 版 本, 還 須 勞 煩 後 世 的 研 究 者 苦 心 考 證 6 透 過 英 文 轉 譯 的 版 本 也 都 有 清 楚 交 代, 如 1935 年 翻 譯 的 瘋 俠 : 這 部 瘋 俠 有 十 五 六 國 文 字 的 譯 本, 英 文 亦 不 只 一 個 譯 本, 今 所 用 的 是 Qzell 校 訂 的 Motteux 譯 本 (1936a, 頁 2) 除 了 交 代 版 本 之 外, 其 他 在 借 用 刪 節 比 喻 等 翻 譯 技 巧 上 也 都 常 加 註 說 明 如 :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中, 原 文 :taken orders 譯 文 : 受 戒 ( 借 用 )(1931a, 頁 1) 表 示 譯 者 借 用 佛 教 語 彙 來 翻 譯 基 督 教 牧 師 的 聖 職 其 他 借 用 例 子 如 beadle( 地 方 警 察 ) 譯 為 地 保 (1931a, 頁 15);Death( 死 神 ) 譯 為 無

22 22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常 鬼 (1927, 頁 178), 都 是 借 用 中 國 原 有 觀 念 來 翻 譯, 譯 者 也 知 道 這 種 歸 化 翻 譯 與 原 文 文 化 差 異 甚 大, 因 此 加 註 借 用, 提 醒 讀 者 注 意 這 是 一 個 翻 譯 手 法 還 有 許 多 無 法 確 定 親 屬 關 係 的 Aunt, 譯 為 舅 母 或 姨 母 或 叔 母 時, 後 面 也 都 會 加 註 借 用 如 有 刪 節 或 意 義 不 確 定 時, 也 常 會 加 註 說 明, 如 狹 路 冤 家 中 的 老 僕 約 瑟 說 話 腔 調 甚 重, 有 時 費 解, 伍 光 建 便 會 加 註 道 : 譯 者 註 : 以 下 有 幾 句 鄉 下 土 話 譯 不 出 (1930, 頁 168) 有 時 是 解 釋 比 喻 如 二 京 記 第 十 二 回, 狄 花 治 太 太 說 她 有 多 痛 恨 貴 族 : 原 文 :I have this race a long time on my register, doomed to destruction and extermination.(p. 40) 譯 文 : 我 久 已 把 這 一 族 的 人, 記 在 我 的 冊 子 上,( 這 是 比 喻 的 話, 就 是 說 牢 記 在 心 裡 -- 譯 者 註 ) 注 定 毀 了 及 滅 了 這 一 族 (1934c, 頁 40) have this race on my register 如 果 只 照 字 面 直 譯 記 在 我 的 冊 子 上, 頗 為 費 解 ; 直 接 譯 成 牢 記 在 心 裡, 又 犧 牲 了 原 文 的 比 喻 所 以 伍 光 建 保 留 了 原 來 的 比 喻, 再 用 譯 者 註 加 以 解 說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中, 英 文 頁 的 註 腳 也 會 有 翻 譯 的 說 明 如 伽 利 華 遊 記 第 六 回 提 到 小 人 國 的 教 育 時, 英 文 頁 註 腳 : In subservience to their own Appetites 原 文 解 作 甘 做 他 們 的 淫 慾 的 奴 隸, 不 如 痛 痛 快 快 譯 作 縱 慾 (1934a,p. 17) 可 見 伍 光 建 在 註 解 英 文 詞 彙 的 時 候, 也 會 考 慮 如 何 翻 譯 較 佳 從 本 文 的 例 子 可 以 看 出, 伍 光 建 是 個 有 強 烈 個 人 色 彩 的 譯 者 他 以 評 點 者 自 居, 指 導 讀 者 賞 析 妙 處, 而 且 清 楚 交 代 譯 者 介 入 之 處, 完 全 不 是 隱 身 的 譯 者, 而 是 處 處 和 作 者 讀 者 互 動 的 強 勢 譯 者 不 過, 偶 爾 伍 光 建 似 乎 是 故 意 把 自 己 的 譯 者 角 色 和 批 評 者 角 色 分 開, 造 成 譯 文 也 是 中 文 寫 成 的 錯 覺 如

23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23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第 六 回 : 原 文 :Washes of all kinds I had a natural antipathy to; for I knew that instead of mending the complexion they spoiled it. (Chap.6) 譯 文 : 我 天 生 最 惡 無 論 什 麼 膏 子 因 為 我 曉 得 膏 子 不 獨 不 能 補 臉 反 能 害 臉 ( 老 牧 師 從 何 處 得 此 閱 歷 應 用 潤 字 而 用 補 字 牧 師 未 免 挖 苦 ) ( 1931a, 頁 34) 由 於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並 非 中 英 對 照 本, 這 裡 究 竟 用 潤 字 還 是 補 字, 似 乎 是 譯 者 的 決 定, 讀 者 單 從 這 條 夾 注 可 能 無 法 體 會 原 文 用 字 的 幽 默, 倒 像 是 譯 者 自 己 稱 讚 自 己 的 選 字 了 陸 結 論 : 天 既 生 才 胡 不 用 伍 光 建 是 個 生 不 逢 時 的 譯 者 他 成 名 於 清 末, 俠 隱 記 出 版 時 間 距 離 林 紓 的 巴 黎 茶 花 女 遺 事 不 到 十 年, 兩 人 都 是 多 產 譯 者, 譯 作 皆 達 百 部 以 上 他 在 民 國 期 間 的 翻 譯 數 量 遠 多 於 清 末, 但 大 家 始 終 只 記 得 胡 適 稱 讚 過 的 俠 隱 記, 而 很 少 提 到 後 來 的 譯 作 近 年 翻 譯 研 究 對 於 林 紓 頗 有 與 五 四 時 期 不 同 的 評 價, 研 究 者 眾, 兩 岸 的 中 文 期 刊 論 文 已 達 三 百 篇 以 上 ; 伍 光 建 的 研 究 卻 非 常 稀 少, 中 文 期 刊 論 文 篇 數 仍 只 有 個 位 數 天 既 生 才 胡 不 用 是 伍 光 建 1943 年 過 世 時 張 元 濟 題 的 輓 聯, 可 以 說 是 他 一 生 寫 照 伍 光 建 自 清 末 譯 出 大 仲 馬 四 部 長 篇 之 後, 便 忙 於 公 務 ( 曾 任 外 交 參 贊 海 軍 參 謀 等 職 ), 一 直 到 民 國 十 四 年 才 重 拾 翻 譯 事 業, 中 斷 十 七 年 之 久 而 就 在 他 無 暇 翻 譯 的 這 段 期 間, 發 生 了 五 四 白 話 文 運 動, 整 體 翻 譯 規 範 起 了 極 大 的 變 化 因 此 他 重 出 江 湖 之 後, 評 者 皆 稱 他 為 老 前 輩 老 手 先 進 1930 以 後, 出 現 在 刊 物 上 的 書 評 幾 乎 都 是 一 面 倒 地 批 評 他, 攻 訐 遠 多 於 稱 讚 大 部 分 的 批 評 除 了 指 出 誤

24 24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譯 之 外, 大 多 指 出 伍 譯 刪 削 太 多 ( 梁 繡 琴,1933) 不 忠 實 ( 葉 維, 1933) 刪 削 遺 漏 ( 葉 維,1934) 遠 離 著 原 文 ( 林 徽 音,1934) 任 意 刪 節 ( 戴 鎦 齡,1947), 與 這 批 年 輕 譯 者 批 評 林 紓 的 用 語 如 出 一 轍, 反 映 當 時 翻 譯 規 範 強 調 忠 實 於 原 作, 力 求 亦 步 亦 趨 在 這 樣 的 氛 圍 下, 伍 光 建 的 譯 作 往 往 不 傳 如 伍 光 建 的 孤 女 飄 零 記 (Jane Eyre) 不 敵 李 霽 野 的 簡 愛 自 傳, 從 戰 後 到 1990 年 代, 臺 灣 的 主 流 譯 本 都 是 李 譯 7 ; 伍 光 建 的 狹 路 冤 家 更 是 少 有 人 知, 連 梁 實 秋 都 自 以 為 他 的 咆 哮 山 莊 是 第 一 個 中 文 譯 本 ( 梁 實 秋,1983) 在 年 代 一 片 重 視 準 確 直 譯 翻 譯 腔 當 道 的 氛 圍 中, 伍 光 建 並 沒 有 與 這 些 年 輕 譯 者 正 面 交 鋒, 而 是 默 默 堅 持 自 己 的 翻 譯 風 格 與 評 點 可 惜 戰 後 臺 灣 以 年 代 的 翻 譯 規 範 為 尊, 這 種 個 人 色 彩 強 烈 的 譯 者 並 無 太 大 空 間 雖 然 他 的 部 分 譯 作 仍 由 臺 灣 商 務 出 版, 但 絕 版 已 久, 許 多 譯 作 在 臺 灣 各 圖 書 館 皆 無 收 藏, 如 狹 路 冤 家 即 為 一 例 ;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有 盜 印 版 本, 譯 者 署 名 孫 主 民, 但 版 次 不 多, 亦 早 已 絕 跡, 只 有 圖 書 館 內 尚 存 研 究 更 是 寥 寥 可 數 臺 灣 碩 博 士 論 文 無 一 筆 以 伍 光 建 為 關 鍵 字, 期 刊 論 文 除 了 筆 者 的 一 篇 論 文 之 外, 其 餘 皆 為 民 國 人 物 史 傳 類 文 章 也 就 是 說, 這 樣 一 位 傑 出 多 產 風 格 獨 特 的 譯 者, 似 乎 是 被 現 代 的 讀 者 遺 忘 了 二 十 世 紀 初 的 文 學 大 師 波 赫 士 (Jorge Borges) 提 倡 文 學 餘 波 中 的 翻 譯 (translations in the wake of a literature)(venuti, 2000), 認 為 翻 譯 必 須 要 與 目 標 語 的 文 學 傳 統 互 動, 才 能 創 造 新 的 意 義, 忠 實 無 誤 的 譯 本 在 他 看 來 都 註 定 是 平 庸 而 無 趣 的, 不 同 才 有 存 在 的 價 值 從 這 個 觀 點 來 看, 伍 光 建 的 譯 本 頗 有 值 得 探 討 之 處 從 本 文 所 分 析 的 譯 者 註, 可 以 看 出 伍 光 建 在 翻 譯 上 如 何 挪 用 中 國 傳 統 文 學 他 不 但 使 用 了 傳 統 評 點 的 讀 法 眉 批 夾 批 總 批 總 評 等 形 式, 達 到 與 讀 者 互 動 解 說 評 價 與 揭 密 的 功 能 ; 也 充 分 展 示 譯 者 的 自 覺, 以 版 本 說 明 借 用 不 譯 等 後 設 語 言 來 提 醒 讀 者 : 作 者 與 讀 者 之 間 還 有 位 譯 者 存 在, 正 是 體 現 了 波

25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25 赫 士 的 理 想 從 今 天 盛 行 的 翻 譯 規 範 來 看, 這 樣 多 話 的 譯 者 簡 直 不 可 思 議, 尤 其 在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及 克 蘭 弗, 幾 乎 可 以 說 是 喋 喋 不 休 但 我 們 只 要 翻 開 任 何 一 本 水 滸 傳 或 紅 樓 夢 的 評 點 本, 就 可 以 知 道 這 樣 多 聲 閱 讀 小 說 的 方 式 其 來 有 自, 只 不 過 評 點 的 對 象 變 成 外 國 小 說 而 已 事 實 上, 評 點 者 與 譯 者 的 共 同 性 甚 多, 兩 者 都 是 對 原 作 的 閱 讀 批 評 與 加 工, 都 是 原 作 的 來 生, 也 都 操 縱 了 原 作 的 名 聲 既 然 中 文 有 如 此 豐 富 的 評 點 傳 統, 我 主 張 譯 者 大 可 加 以 仿 效, 一 方 面 是 呼 應 波 赫 士 提 倡 的 理 念, 善 用 目 標 語 的 原 有 資 源, 讓 文 本 更 豐 富 ; 一 方 面 也 可 以 樹 立 個 人 風 格, 就 像 評 點 家 一 樣 譯 者 的 隱 身 既 是 譯 者 之 痛, 為 何 不 能 像 評 點 家 一 樣, 與 作 者 雙 聲 發 言? 近 年 來 小 說 家 王 文 興 提 倡 慢 讀,2011 年 出 版 的 玩 具 屋 九 講, 以 百 餘 頁 篇 幅 逐 句 分 析 Mansfield 的 短 篇 小 說 The Doll s House, 王 文 興 在 序 中 自 承 這 就 是 評 點 法 )( 頁 4) 若 在 編 排 上 把 譯 文 與 分 析 並 置, 用 意 也 就 同 於 伍 光 建 的 眉 批 與 夾 批 了 試 舉 一 例 : 原 文 : So they were the daughters of a washerwoman and a jailbird. What nice company for other people s children! ( 頁 83) 譯 文 : 原 來 她 們 是 一 個 洗 衣 婦 和 一 個 囚 犯 的 女 兒, 可 真 是 別 家 孩 子 的 好 夥 伴 呀! ( 頁 183) 批 : 這 一 句 是 反 諷 句 她 們 是 別 家 小 孩 的 好 搭 檔, 其 實 意 思 則 是 最 不 好 的 友 伴 ( 頁 83) 即 可 看 出 王 文 興 的 慢 讀 與 伍 光 建 評 點 正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妙 如 果 文 學 的 價 值 在 於 獨 特 的 風 格, 文 學 翻 譯 也 應 該 有 其 獨 立 於 原 文 的 藝 術 價 值, 也 就 是 說, 譯 者 也 應 追 求 個 人 風 格 伍 光 建 的 大 量 評 語, 正 是 繼 承 了 中 國 古 典 的 評 點 傳 統, 建 立 起 自 己 的 獨 特 風 格 一 言 以 蔽 之, 伍 光 建 是 位 個 性 鮮 明, 風 格 突 出 的 譯 者, 即 使 評 語 偶 有 過 於 主 觀 詮 釋

26 26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過 多 破 壞 懸 念 之 處, 但 他 的 幽 默 感 閱 歷 與 品 味, 仍 是 獨 特 的 印 記, 讓 讀 者 的 閱 讀 經 驗 更 加 豐 富 而 值 此 後 殖 民 時 代, 西 方 基 督 教 傳 統 影 響 下 的 譯 者 觀 念, 諸 如 沒 有 自 我 透 明 的 譯 者 為 單 一 永 恆 的 真 理 ( 上 帝 / 原 文 ) 服 務 作 者 為 主 / 譯 者 為 僕 謙 卑 等 等, 或 許 也 該 受 到 質 疑 了 伍 光 建 譯 作 的 評 點 實 踐, 正 符 合 單 德 興 主 張 的 雙 重 脈 絡 化 翻 譯, 或 可 提 供 我 們 一 條 值 得 思 索 的 出 路 註 釋 1. 雖 然 譚 帆 (2005) 認 為, 評 點 至 晚 清 的 新 小 說, 由 於 太 重 救 亡 圖 存 的 政 治 意 義 而 背 離 評 點 傳 統 的 藝 術 風 格 和 章 法 批 評, 因 此 評 點 已 經 畫 下 句 點 ( 頁 67-69) 但 我 認 為 評 點 本 也 許 已 經 不 是 批 評 主 流, 但 還 是 繼 續 存 在 2. 明 末 湯 若 望 口 述, 王 徵 筆 受 的 崇 一 堂 日 記 隨 筆 雖 然 在 文 末 就 有 王 徵 的 評 讚, 但 該 書 為 聖 人 傳 記, 王 徵 的 讚 語 在 體 例 上 較 類 似 史 家 在 傳 記 最 後 附 筆 的 讚 曰, 與 小 說 評 點 注 重 寫 作 技 巧 不 太 一 樣 因 此 小 說 評 點 似 仍 以 蠡 勺 居 士 為 始 感 謝 論 文 審 查 人 意 見 3. 提 及 伍 光 建 的 資 料 往 往 把 四 十 種 英 漢 對 照 名 家 小 說 選 和 其 他 全 譯 作 品 混 為 一 談, 本 書 也 犯 此 病 如 所 譯 以 歐 美 小 說 為 多, 如 斯 威 夫 特 伽 利 華 遊 記 狄 更 斯 勞 苦 世 界 二 京 記 夏 洛 蒂 勃 朗 特 孤 女 飄 零 記 等 ( 頁 221) 這 裡 所 列 舉 的 作 品, 勞 苦 世 界 和 孤 女 飄 零 記 為 全 譯 本, 另 外 兩 種 為 50 頁 左 右 的 中 英 對 照 選 譯 本, 理 應 分 開 敘 述 4. 伍 光 建 的 譯 序 皆 會 標 明 寫 作 年 代, 與 出 版 年 未 必 一 致 此 處 1925 年 是 譯 序 年, 實 際 出 版 年 為 1931 年 下 文 克 蘭 弗 也 有 相 同 情 形,1926 年 是 譯 序 年, 出 版 年 是 1927 年 又, 伍 光 建 本 人 不 用 現 代 標 點 符 號, 標 點 都 是 出 版 社 編 輯 所 加 此 處 依 出 版 社 的 用 法, 即 每 句 都 以 句 點 隔 開 克 蘭 弗 譯 序 年 代 亦 不 同 於 出 版 年 代 5. 克 蘭 弗 正 文 雖 為 白 話 譯 文, 眉 批 及 總 批 卻 皆 為 文 言, 且 無 標 點 6. 單 德 興 在 翻 譯 介 入 顛 覆 : 重 估 林 紓 的 翻 譯 以 海 外 軒 渠 錄 為 例 一 文 中, 曾 抱 怨 林 紓 及 其 合 譯 者 不 重 視 版 本 問 題, 經 過 考 證 才 能 確 認 林 紓 使 用 的 是 1726 年 初 版 ( 頁 68-70) 7. 不 過 由 於 李 霽 野 是 附 匪 文 人, 戒 嚴 時 期 各 家 出 版 社 都 隱 匿 譯 者 姓 名 或 改 以 假 名 出 版, 但 內 容 還 是 李 霽 野 的 版 本 兩 個 版 本 比 較 請 見 賴 慈 芸 (2010)

27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27 參 考 文 獻 王 文 興 (2011) 玩 具 屋 九 講 臺 北 : 麥 田 王 蒙 ( 評 點 )(1994) 曹 雪 芹 高 鶚 著 王 蒙 評 點 紅 樓 夢 桂 林 : 灕 江 伍 光 建 ( 譯 )(1907) 大 仲 馬 著 俠 隱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08a) 大 仲 馬 著 續 俠 隱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08b) 大 仲 馬 著 法 宮 祕 史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26a) 斐 爾 丁 著 大 偉 人 威 立 特 傳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26b) 狄 金 生 著 勞 苦 世 界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27) 格 士 克 夫 人 著 克 蘭 弗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29) Oliver Goldsmith 著 詭 姻 緣 上 海 : 新 月 書 店 伍 光 建 ( 譯 )(1930) 厄 密 力 布 纶 忒 著 狹 路 冤 家 上 海 : 華 通 書 局 伍 光 建 ( 譯 )(1931a) 歌 士 米 著 維 克 斐 牧 師 傳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譯 )(1931b) 木 爾 茲 著 十 九 世 紀 歐 洲 思 想 史 第 一 冊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1974 年 臺 一 版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a) Jonathan Swift 著 伽 利 華 遊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b) Mark Twain 著 妥 木 索 耶 爾 的 冒 險 事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c) Charles Dickens 著 二 京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d) Nathaniel Hawthorne 紅 字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e) Herman Melville 著 泰 丕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f) Sir Walter Scott 著 墜 樓 記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g) O. Henry 著 白 菜 與 帝 王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h) Sinclair Lewis 著 大 街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i) Upton Sinclair 著 財 閥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4j) William Thackeray 著 顯 理 埃 斯 曼 特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5) Alexandre Dumas 著 蒙 提 喀 列 斯 突 伯 爵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6a) Cervantes 著 瘋 俠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6b) V. B. Ibanez 著 啟 示 錄 的 四 騎 士 上 海 : 商 務 伍 光 建 ( 選 譯 )(1936c) Honoré de Balzac 著 巴 爾 沙 克 的 短 篇 小 說 上 海 : 商 務 林 崗 (1999) 明 清 之 際 小 說 評 點 學 研 究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林 徽 音 (1934) 伍 光 建 的 譯 筆 人 言 週 刊,4 文 壇 版 吳 中 杰 ( 評 點 )(2003) 魯 迅 著 吳 中 杰 評 點 魯 迅 小 說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

28 28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 梁 繡 琴 ( 梁 實 秋 )(1933) 伍 光 建 譯 洛 雪 小 姐 遊 學 記 圖 書 評 論,1(11),83-89 梁 實 秋 (1983) 咆 哮 山 莊 的 故 事 為 我 的 一 部 舊 譯 補 序 雅 舍 雜 文, 1-31 臺 北 : 正 中 陳 平 原 (2010) 中 國 現 代 小 說 的 起 點 清 末 民 初 小 說 研 究 第 二 版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陳 澤 ( 評 點 )(2009) 賈 平 凹 著 繪 畫 評 點 本 秦 腔 北 京 : 中 國 工 人 單 德 興 (2007) 翻 譯 介 入 顛 覆 : 重 估 林 紓 的 翻 譯 以 海 外 軒 渠 錄 為 例 翻 譯 與 脈 絡 北 京 : 清 華 大 學 出 版 社 葉 維 (1933) 再 評 伍 光 建 譯 洛 雪 小 姐 遊 學 記 圖 書 評 論,2(3),39-53 葉 維 (1934) 伍 光 建 譯 約 瑟 安 特 路 傳 圖 書 評 論,2(11),11-26 鄒 振 環 (2008) 影 響 中 國 近 代 社 會 的 一 百 種 譯 作 北 京 : 中 國 對 外 賴 慈 芸 (2010) 分 歧 點 論 1935 年 的 兩 種 簡 愛 譯 本 編 譯 論 叢,3 (1), 錢 鍾 書 (2002) 七 綴 集 北 京 : 三 聯 書 店 戴 鎦 齡 (1947) 談 伍 光 建 先 生 的 翻 譯 觀 察,2(21),23 譚 帆 (2005) 古 代 小 說 評 點 簡 論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關 詩 佩 (2008) 從 林 紓 看 文 學 翻 譯 規 範 由 晚 清 中 國 到 五 四 的 轉 變 : 西 化 現 代 化 和 以 原 著 為 中 心 的 觀 念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學 報,48, 蠡 勺 居 士 ( 譯 )(1873-5) 昕 夕 閒 談 瀛 寰 瑣 記 3-28 卷 上 海 : 申 報 Brontë, E. (1847). Wuthering heights. Retrieved from /bronte-emily/wuthering-heights/ Gaskell, E. G. (1851). Cranford. Retrieved from http: //www. gutenberg. org /dirs / etext96/crnfd10h. htm Goldsmith, O. (1667). The vicar of Wakefield. Retrieved from org/ files/2667/ 2667-h/2667-h.htm Goldsmith, O. (1773). She stoops to conquer. Retrieved from http: // org/ files/383/383-h/383-h.htm Hanan, P. (2004).Chinese fiction of the nineteenth and early twentieth centuries. New York: Columbia UP. Robinson, D. (1996). Translation and taboo. Dekelb: North Illinois UP. Steiner, G. (1975). After Babel. Oxford: Oxford UP. Venuti, L. (2000). 1900s-1930s. In Lawrence Venuti (Ed.),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London: Routledge.

29 亦 譯 亦 批 : 伍 光 建 的 譯 者 批 註 與 評 點 傳 統 29 Zohn, H. (2000)(trans.). The task of the translator (Die Aufgabe des Übersetzers) by Walter Benjamin (1923). In Lawrence Venuti (Ed.),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London: Routledge.

30 30 編 譯 論 叢 第 五 卷 第 二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