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研究中的性別

1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政 治 畢 恆 達 ( 台 灣 大 學 建 築 與 城 鄉 研 究 所 ) 謝 慧 娟 ( 台 灣 大 學 建 築 與 城 鄉 研 究 所 碩 士 ) 摘 要 儘 管 有 很 多 證 據 顯 示 男 性 與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研 究 經 驗 不 同, 但 是 質 性 研 究 方 法 的 書 籍 仍 然 持 續 忽 視 田 野 研 究 的 性 別 差 異 近 年 來 研 究 者 受 到 鼓 勵 反 省 其 在 研 究 過 程 中 的 角 色, 然 而 研 究 者 的 性 別 與 研 究 田 野 的 互 動 卻 仍 然 受 到 忽 視 本 研 究 的 目 的 即 是 探 討 台 灣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性 別 政 治 當 研 究 者 進 入 田 野, 田 野 中 的 人 會 試 圖 把 研 究 者 放 入 一 個 位 置, 給 她 定 位, 研 究 者 也 同 時 在 找 尋 一 個 適 合 於 她 的 位 置 根 據 受 訪 者 的 陳 述, 田 野 對 象 給 她 的 定 位 其 實 反 映 的 就 是 一 般 社 會 的 性 別 價 值 雖 說 因 著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年 齡 學 術 位 置 與 穿 著 等 而 有 些 許 差 異, 但 是 最 常 見 的 遭 遇 即 是 忽 視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角 色, 而 把 她 們 當 作 是 一 般 傳 統 女 人 的 角 色, 如 視 而 不 見 作 為 服 務 者, 以 及 女 性 的 身 體 成 為 關 注 的 焦 點 本 文 同 時 討 論 女 性 研 究 者 因 應 的 策 略, 以 及 在 這 樣 的 脈 絡 下,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果 順 勢 利 用 女 性 的 優 勢 與 田 野 對 象 互 動, 而 其 後 果 為 何? 最 後 則 分 別 討 論 研 究 者 的 性 別 理 解 如 何 影 響 其 田 野 研 究 的 進 行, 以 及 知 識 生 產 的 結 果 關 鍵 詞 : 性 別 政 治 田 野 研 究 女 性 研 究 者 致 謝 辭 : 謝 謝 所 有 受 訪 者 以 及 其 他 願 意 與 我 們 分 享 研 究 經 驗 的 研 究 生 ; 謝 謝 台 大 社 會 系 的 吳 嘉 苓 老 師 以 及 四 位 匿 名 審 查 者 的 寶 貴 意 見, 給 我 們 很 大 的 啟 發 畢 恆 達 謝 慧 娟 (2005)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政 治 女 學 學 誌 性 別 與 婦 女 研 究,18,93-128

2 前 言 翻 開 社 會 科 學 的 文 獻, 初 學 者 找 不 到 關 於 社 會 研 究 實 際 上 如 何 進 行 的 資 料, 因 為 社 會 學 家 不 太 報 告 他 們 的 活 動, 並 且 把 個 人 的 研 究 經 驗 和 發 表 的 論 文 分 開 女 性 主 義 者 Shulamit Reinharz(1984) 指 出 圖 書 館 充 斥 研 究 的 發 現 (findings), 卻 很 難 找 到 有 關 實 際 研 究 過 程 的 文 獻 教 科 書 上 的 方 法 教 導 讀 者 研 究 應 該 怎 麼 做, 卻 沒 說 實 際 上 是 怎 麼 做 的 研 究 報 告 描 述 的 不 是 使 用 的 邏 輯 (logic-in-use), 而 是 建 構 的 邏 輯 (reconstructed logic) 報 告 往 往 根 據 規 範 準 則 撰 寫, 不 報 導 實 際 的 研 究 經 驗 這 種 在 學 術 論 文 中 隱 藏 研 究 過 程 的 現 象 加 強 了 社 會 學 的 科 學 理 想 (ideal) (Reinharz, 1984) 社 會 科 學 企 圖 仿 效 自 然 科 學, 採 用 保 持 距 離 的 研 究 方 法, 否 定 研 究 與 研 究 者 / 研 究 對 象 的 階 級 性 別 歷 史 和 情 境 的 連 結 研 究 應 該 是 客 觀 價 值 中 立 的 科 學 研 究 可 以 重 複 測 試, 因 此 經 由 不 同 研 究 者 來 操 作, 應 該 會 發 現 相 同 的 事 實, 得 到 相 同 的 結 論 研 究 者 的 主 觀 性 應 該 排 除 在 研 究 之 外, 以 免 污 染 了 研 究 因 此 社 會 科 學 方 法 的 教 科 書, 只 會 談 論 信 度 效 度 統 計 分 析 問 卷 設 計 資 料 分 析 與 撰 寫, 但 是 研 究 者 的 自 我 總 是 在 其 中 缺 席 不 過 西 方 社 會 學 與 人 類 學 界 自 1960 年 代 晚 期, 逐 漸 有 學 者 開 始 對 於 研 究 者 角 色 展 開 深 刻 的 反 省 這 種 反 省 主 要 受 到 幾 個 學 術 脈 絡 的 影 響 1) 研 究 者 的 內 在 價 值 衝 突 人 類 學 宗 師 Bronislaw Malinowski 死 後 私 人 日 記 的 出 版 (1967), 引 起 人 類 學 界 震 撼 與 反 省 原 來 人 類 學 家 雖 然 外 在 表 現 儘 量 客 觀 超 然, 其 實 仍 然 無 法 超 脫 一 個 有 血 有 肉 有 情 慾 有 情 緒 的 人 2) 研 究 者 文 化 與 權 力 優 勢 的 消 減 人 類 學 隨 著 殖 民 帝 國 的 拓 展 而 勃 興, 研 究 者 經 常 得 到 殖 民 政 府 資 助, 為 幫 助 進 行 統 治 管 理 而 研 究 其 後 被 殖 民 國 家 紛 紛 獨 立, 人 民 教 育 程 度 提 高, 也 有 能 力 閱 讀 人 類 學 報 告, 並 進 行 批 判 面 對 這 些 質 疑, 西 方 人 類 學 家 不 得 不 反 省 所 謂 的 絕 對 客 觀 的 知 識 與 其 背 後 的 權 力 關 係 3) 相 同 的 田 野, 不 同 的 詮 釋 當 相 同 的 田 野, 由 不 同 的 人 類 學 者 研 究, 卻 得 到 極 端 殊 異 的 結 論 時, 帶 給 人 類 學 界 很 大 的 困 窘 例 如 Margaret Mead 與 Derek Freeman 針 對 三 毛 亞 的 研 究, 以 及 Oscar Lewis 與 Robert Redfield 關 於 墨 西 哥 村 落 的 研 究 爭 議 4) 詮 釋 學 的 啟 發 詮 釋 學 認 為 先 前 理 解 是 使 我 們 理 解 事 物 成 為 可 能 的 基 本 條 件, 理 解 過 程 不 存 在 一 個 外 在 於 歷 史 與 語 言 的 阿 基 米 德 點 (Gadamer, 1989) 研 究 者 既 然 無 法 自 外 於 理 解 的 過 程, 就 應 該 將 之 作 為 反 省 的 對 象 5) 女 性 主 義 的 反 省 與 挑 戰 女 性 主 義 認 為 知 識 植 基 (situated) 於 特 定 的 社 會 文 化 情 境 之 中 (Haraway, 1991; Harding, 1991), 強 調 研 究 者 與 研 究 對 象 的 平 等 互 惠 而 非 宰 制 的 關 係 在 這 樣 的 學 術 脈 絡 下, 有 關 研 究 經 驗 反 省 的 論 文 與 專 書 也 漸 漸 出 現 ( 如 Ellis & Flaherty, 1992; Hobbs & May, 1993; Jackson & Ives, 1996; Reinharz, 1984; Shaffir & Stebbins, 1991; Smith & Kornblum, 1989, 1996; Wengle, 1988), 不 過 田 野 研 究 中 的 性 別 政 治 仍 然 受 到 一 般 質 性 研 究 方 法 教 科 書 的 忽 略 1985 年 女 性 研 究 者 Joan Neff Gurney 呼 籲 儘 管 有 很 多 證 據 顯 示 男 性 與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研 究 經 驗 不 同, 但 是 質 性 研 究 方 法 的 書 籍 仍 然 持 續 忽 視 田 野 研 究 的 性 別 差 異 ( 頁 42) 十 二 年 後 的 1997 年 Rebecca Horn 仍 然 指 出 研 究 者 受 到 鼓 勵 反 省 其 在 研 究 過 程 中 的 角 色, 然 而 研 究 者 的 性 別 與 研 究 環 境 文 化 的 互 動 卻 仍 然 受 到 忽 視 ( 頁 297) 台 灣 的 學 術 出 版 其 實 更 是 如 此, 本 土 的 研 究 方

3 法 ( 即 使 是 質 性 研 究 ) 書 籍 ( 如 高 敬 文,2002; 黃 瑞 琴,1994; 齊 力 林 本 炫,2003; 謝 臥 龍,2004 等 ) 幾 乎 不 討 論 性 別 議 題 胡 幼 慧 (1996) 與 潘 慧 玲 (2004) 所 編 輯 的 書 中 分 別 有 一 個 部 分 講 述 性 別, 但 是 仍 是 以 討 論 研 究 的 主 題 內 容 為 重 點, 而 非 研 究 者 的 研 究 經 驗 過 程 不 過, 近 年 來 在 單 一 的 經 驗 研 究 論 文 中 針 對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研 究 過 程 進 行 描 述 與 反 省 的 數 量 確 實 有 增 多 的 趨 勢 ( 如 嚴 祥 鸞,1997), 尤 其 是 學 位 論 文 ( 如 唐 筱 雯, 1999; 林 秀 芬,2002 等 ) 女 性 研 究 者 與 田 野 Lois Easterday, Diana Papademas, Laura Schorr 與 Catherine Valentine(1977) 等 研 究 者 指 出, 作 為 從 事 田 野 研 究 的 單 身 女 性, 遭 遇 到 許 多 因 為 這 個 角 色 而 有 的 研 究 問 題, 可 是 研 究 方 法 的 課 程 或 教 科 書 卻 只 教 導 如 何 蒐 集 紀 錄 與 分 析 資 料, 將 研 究 者 視 為 一 個 普 同 的 人, 而 沒 有 告 訴 學 生 / 讀 者 性 別 對 於 研 究 關 係 的 影 響 她 們 從 自 身 的 十 二 個 田 野 研 究 ( 包 括 博 物 館 學 校 太 平 間 化 妝 師 醫 療 團 隊 軍 隊 攝 影 計 畫 等 ) 中 進 行 歸 納, 對 於 其 中 性 別 角 色 與 權 力 關 係 分 類, 然 後 討 論 田 野 中 各 種 不 同 性 別 角 色 關 係 的 長 短 處, 並 對 於 年 輕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何 在 田 野 中 減 少 因 其 性 別 角 色 而 遭 傷 害 提 出 建 議 她 們 歸 納 出 田 野 研 究 中 的 五 種 性 別 角 色 關 係 1. 兄 弟 關 係 研 究 者 要 熟 習 田 野 語 言, 成 為 田 野 對 象 的 哥 兒 們, 否 則 就 會 遭 到 排 擠 2. 調 情 或 追 求 田 野 中 的 男 人 對 女 性 研 究 者 所 問 的 問 題 草 草 回 答, 卻 熱 衷 於 研 究 者 是 否 已 婚 是 否 有 男 朋 友 週 末 晚 上 有 沒 有 約 會 3. 跑 腿 的 驅 遣 研 究 者 做 這 個 做 那 個, 並 且 視 為 理 所 當 然 4. 幸 運 符 吉 祥 物 田 野 對 象 會 說 : 有 一 個 漂 亮 女 孩 陪 著 真 好 ; 我 們 很 高 興 有 妳 作 伴 ; 或 者 雖 然 這 次 不 能 讓 你 觀 察, 但 我 們 都 還 是 很 愛 你 的 5. 父 女 關 係 年 老 的 男 性 會 把 研 究 者 當 成 女 兒 來 教 導 保 護 或 教 訓 她 們 進 一 步 指 出 女 性 研 究 者 沒 有 受 到 嚴 肅 地 對 待, 有 時 候 也 可 能 帶 來 好 處, 例 如 進 入 男 人 難 以 進 入 的 田 野 ; 因 為 年 輕 女 性 研 究 者 被 認 為 是 沒 有 掌 握 權 力 不 具 威 脅 性, 因 此 研 究 對 象 會 允 許 她 聽 到 某 些 事 情 女 性 研 究 者 則 可 趁 勢 運 用 女 性 特 質 來 操 縱 男 性 研 究 對 象 以 獲 取 資 料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果 要 避 免 田 野 中 的 不 利 處 境, 她 們 建 議 可 以 先 表 明 ( 或 宣 稱 ) 在 家 鄉 已 經 有 男 朋 友, 將 時 間 平 均 分 配 給 所 有 的 人 ( 不 讓 特 定 報 導 人 獨 占 研 究 者 的 時 間 ) 以 避 免 和 某 個 田 野 報 導 人 發 展 過 度 親 密 的 關 係, 不 和 研 究 對 象 談 論 研 究 的 細 節, 並 儘 量 從 其 他 不 同 來 源 獲 得 訊 息 以 為 檢 證 除 了 上 述 幾 種 性 別 角 色 關 係 之 外,Carol Warren 與 Jennifer Kay Hackney(2000) 指 出 另 外 二 種 關 係 1. 名 譽 男 人 (the honorary male): 白 人 年 紀 大 又 非 當 地 人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有 可 能 被 當 成 名 譽 男 人 ( 具 有 雌 雄 同 體 ), 因 而 得 到 允 許 可 以 從 事 跨 越 傳 統 性 別 界 線 的 事 情 2. 間 諜 : 男 性 研 究 者 擁 有 較 多 權 力 位 階 與 資 源 接 近 政 治, 所 以 比 較 危 險, 容 易 被 田 野 報 導 人 視 為 間 諜 ; 女 性 研 究 者 雖 然 離 權 力 較 遠, 但 是 卻 有 美 人 計 的 疑 慮 Gurney(1985) 以 其 在 警 察 單 位 進 行 研 究 的 經 驗, 發 現 田 野 報 導 人 經 常 將 她 擺 放 在 傳 統 受 宰 制 的 女 性 角 色 一 個 是 正 如 Easterday 等 人 (1977) 所 提 的 跑 腿 的 角 色 ; 男 警 察 要 求 她 擔 任 秘 書 記 錄 整 理 檔 案 的 角 色 管 理 檔 案 的 工 作 當 然 對 於 研 究 有 所 助 益, 但 是 讓 她 很 難 有 機 會 能 夠 調 整 成 為 觀 察 決 策 過 程 的 角 色 在 她 表 示 要 參 與 重 要 案 件 觀 察 的

4 時 候, 男 警 察 經 常 有 意 無 意 地 遺 忘 了 她 另 一 個 角 色 是 啦 啦 隊 隊 長 : 男 警 察 要 她 幫 忙 注 意 媒 體 有 關 他 們 單 位 的 報 導, 喜 歡 在 她 面 前 談 論 成 功 的 大 案 子, 她 似 乎 被 迫 要 傾 聽, 並 且 要 流 露 出 驚 訝 而 崇 拜 的 眼 神 歸 納 上 述 文 獻 可 以 得 知 田 野 報 導 人 基 於 傳 統 主 流 性 別 價 值 會 將 女 性 研 究 者 編 派 到 傳 統 女 性 的 角 色, 例 如 女 秘 書 情 人 女 兒 女 間 諜, 卻 忽 略 了 其 研 究 者 的 角 色 女 性 研 究 者 需 要 熟 悉 田 野 男 性 的 遊 戲 規 則 與 能 力 與 之 成 為 哥 兒 們, 或 者 善 用 女 性 特 質 的 優 勢 來 與 田 野 對 象 建 立 關 係, 或 者 藉 由 中 性 穿 著 以 及 年 齡 與 階 級 的 優 勢 以 成 為 名 譽 男 人, 但 是 為 求 關 係 之 和 諧 與 維 繫 卻 難 以 抗 衡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歧 視 如 何 凸 顯 自 己 的 專 業 能 力, 成 為 值 得 信 賴 的 研 究 者, 一 直 是 女 性 研 究 者 所 面 臨 的 困 境 研 究 方 法 本 研 究 希 望 能 夠 理 解 女 性 研 究 者 因 為 身 為 女 人 而 遭 遇 怎 樣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性 別 政 治, 而 其 性 別 先 前 理 解 又 如 何 影 響 她 對 於 性 別 差 別 待 遇 的 反 應 或 行 動? 受 訪 者 找 尋 的 管 道 主 要 有 二 種, 一 是 閱 讀 國 內 田 野 經 驗 研 究 的 學 術 論 文, 主 動 邀 請 作 者 接 受 訪 談 ( 受 訪 者 F, H, K, W, Y); 另 一 是 經 由 學 術 同 儕 轉 介 正 在 進 行 田 野 研 究 的 女 性 ; 共 訪 談 了 十 三 位 女 性 研 究 者, 其 年 齡 從 二 十 餘 歲 到 四 十 餘 歲 ( 其 中 三 人 已 婚 ), 其 學 術 位 階 從 大 學 教 授 或 研 究 員 研 究 助 理, 到 研 究 生, 而 其 學 術 領 域 則 包 括 人 類 學 社 會 學 地 理 學 與 空 間 規 劃 等 較 常 從 事 田 野 經 驗 研 究 的 領 域 訪 談 初 始, 先 由 研 究 者 簡 單 解 釋 本 研 究 的 研 究 方 向 在 於 發 掘 女 性 研 究 人 員 面 臨 的 研 究 處 境, 並 由 既 有 的 國 內 外 相 關 文 獻 事 先 整 理 出 一 個 訪 談 架 構 ; 然 而 當 受 訪 者 一 聽 到 田 野 工 作 中 的 性 別 議 題 時, 她 們 第 一 個 想 到 要 訴 說 的 竟 然 是 性 騷 擾 與 性 侵 害 這 種 回 答 的 一 致 性 代 表 甚 麼? 受 訪 者 好 像 在 答 填 充 題, 而 且 都 有 標 準 答 案 研 究 者 於 是 暫 時 放 棄 那 些 看 起 來 很 有 組 織 有 架 構 的 訪 談 大 綱, 不 再 一 開 始 就 用 它 來 引 導 受 訪 者 ; 轉 而 先 單 純 地 去 問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研 究 生 涯 體 驗, 甚 至 連 性 別 這 兩 個 字 都 不 先 提 起, 讓 受 訪 者 自 行 決 定 她 最 想 要 談 的 話 題, 然 後 再 從 她 的 敘 述 中 追 問 後 續 的 問 題 ( 訪 談 大 綱 ), 企 圖 從 貼 近 受 訪 者 生 命 史 的 角 度 去 瞭 解 性 別 究 竟 如 何 在 其 中 發 生 作 用 每 次 訪 談 至 少 兩 小 時, 最 多 達 六 七 小 時 訪 談 不 以 一 次 為 限, 由 於 受 訪 者 的 田 野 經 驗 非 常 豐 富, 必 須 在 初 次 訪 談 後, 發 掘 進 一 步 的 問 題 做 後 續 訪 談, 有 的 受 訪 者 曾 先 後 進 行 三 次 訪 談 而 在 本 研 究 進 行 過 程 之 中, 在 學 校 碰 到 認 識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或 專 業 者, 知 道 研 究 者 在 做 有 關 田 野 性 別 處 境 與 政 治 的 研 究, 也 會 主 動 聯 絡 來 討 論 其 田 野 工 作 中 的 性 別 經 驗 研 究 發 現 與 討 論 做 為 生 理 上 的 女 人, 在 田 野 中 不 可 避 免 的 將 遭 遇 到 某 些 不 同 於 男 人 的 處 境, 這 些 遭 遇 可 能 源 自 她 的 身 體 與 性 慾 特 質, 也 可 能 源 自 她 在 社 會 結 構 的 位 置 這 兩 項 因 素 有 著 跨

5 文 化 的 普 同 性, 不 論 該 田 野 是 異 文 化 或 同 文 化, 女 性 研 究 者 都 面 臨 相 同 的 問 題 而 外 國 文 獻 中 的 實 例 更 增 加 了 此 一 普 同 性 的 廣 度 (Warren, 1988) 本 論 文 將 舉 例 說 明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的 實 際 遭 遇, 並 且 更 進 一 步 討 論 女 性 面 臨 這 些 處 境 時, 如 何 因 應 不 同 處 境 下 的 女 性 必 須 屈 從 或 者 違 抗 當 地 的 性 別 規 範, 才 能 達 到 工 作 的 目 標, 其 中 並 無 一 致 的 規 則 可 循, 她 們 得 視 情 況 而 採 取 不 同 的 因 應 策 略 或 行 動 當 研 究 者 進 入 田 野, 田 野 中 的 人 會 試 圖 把 研 究 者 放 入 一 個 位 置, 給 她 定 位, 研 究 者 也 在 找 尋 一 個 適 合 於 她 的 位 置 根 據 受 訪 者 的 陳 述, 田 野 對 象 給 她 的 定 位 其 實 反 映 的 就 是 一 般 社 會 的 性 別 價 值, 雖 說 因 著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年 齡 學 術 位 置 與 穿 著 等 而 有 些 許 差 異, 但 是 最 常 見 的 遭 遇 即 是 忽 視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角 色, 而 把 她 們 當 作 是 一 般 傳 統 女 人 的 角 色, 如 服 務 / 照 顧 者 慾 望 的 對 象 等, 女 性 研 究 者 必 須 費 心 表 現, 其 專 業 角 色 才 會 讓 人 看 見 認 可 以 下 討 論 部 分 的 前 三 節, 分 別 處 理 常 見 的 女 性 田 野 處 境, 亦 即 貶 抑 女 性 女 性 作 為 服 務 者, 以 及 女 性 的 身 體 成 為 關 注 的 焦 點, 並 同 時 討 論 女 性 研 究 者 因 應 的 策 略 接 下 來 的 一 節, 分 析 在 這 樣 的 脈 絡 下,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果 順 勢 利 用 女 性 的 優 勢 與 田 野 對 象 互 動, 其 後 果 為 何? 而 研 究 者 的 性 別 先 前 理 解 又 如 何 影 響 其 田 野 研 究 的 進 行, 以 及 知 識 生 產 的 結 果 一 貶 抑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一 個 由 男 人 所 主 宰 的 田 野 中, 女 性 研 究 者 很 難 建 立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角 色 (Gurney, 1985) 初 入 田 野, 女 性 研 究 者 還 沒 有 機 會 從 長 時 互 動 中 展 現 自 己 的 專 業, 田 野 中 的 報 導 人 因 為 不 熟 悉 女 教 授 女 研 究 者 的 社 會 位 置, 因 此 經 常 對 女 性 研 究 者 或 視 而 不 見, 彷 彿 研 究 者 隱 身 不 見 ; 或 使 用 貶 低 女 性 的 稱 呼, 將 研 究 者 放 在 次 等 的 社 會 位 置 ; 或 隨 意 應 付 研 究 者 的 問 話, 將 注 意 力 集 中 在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身 體 情 慾 上 或 者 其 他 同 行 的 男 性 研 究 者 ; 或 者 將 女 性 研 究 者 編 派 到 田 野 中 的 婦 女 事 務 領 域 無 論 是 哪 一 種 方 式, 都 是 將 女 性 研 究 者 與 研 究 或 公 共 事 務 隔 離, 看 不 到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角 色 1. 視 而 不 見 一 位 女 研 究 生 與 新 進 的 男 助 理 到 台 灣 南 部 進 行 調 查, 同 行 的 有 某 工 業 研 究 機 構 以 及 該 地 鄉 公 所 的 工 作 人 員, 整 個 調 查 團 隊 只 有 她 一 位 女 性 她 發 現 自 己 處 在 一 個 奇 怪 的 狀 況 裡 : 開 會 的 時 候, 我 發 問, 鄉 公 所 的 人 卻 對 著 男 助 理 回 答, 我 又 針 對 他 的 回 答 發 表 意 見, 他 還 是 對 著 男 助 理 回 答, 好 像 我 根 本 不 存 在 似 的 同 樣 地, 在 一 個 台 北 迪 化 街 歷 史 保 存 的 訪 查 工 作 中, 當 地 的 男 性 受 訪 者 殷 勤 款 待 男 性 研 究 生, 然 而 女 性 研 究 生 卻 只 能 在 一 旁 站 著 根 據 女 研 究 生 的 描 述 : 我 和 同 組 男 生 去 拜 訪 男 性 頭 人, 他 邀 請 我 的 男 同 學 上 座, 而 我 卻 是 在 旁 從 頭 站 到 尾, 他 也 不 想 搬 另 外 一 張 椅 子 請 我 坐 另 外 一 位 女 性 研 究 者 到 田 野 調 查 時 帶 著 她 的 男 性 朋 友 同 行, 男 性 受 訪 者 卻 只 顧 著 和 伴 隨 出 遊 的 男 性 講 話, 而 無 視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存 在 主 辦 者 是 阿 春, 可 是 觀 光 局 來 的 官 員 只 對 著 團 隊 中 年 紀 最 大 的 老 唐 講 話 他 真 的 是 先 挑 男 的, 再 挑 男 的 當 中 年 紀 大 的, 然 後 根 本 當 作 沒 看 見 阿 春 事 實 上 老 唐 只 是 跟 我 們 去 玩 的, 根 本 和 那 個 田 野 沒 有 關 係 視 而 不 見 並 非 意 指 報 導 人 沒 有 看 見 女 性 研 究 者, 而 是 在 他 們 的 傳 統 認 知 中, 很 難 想 像 有 女 教 授 女 研 究 者 這 種 社 會 位 置 女 人 出 現 在 田 野 的 研 究 情 境 中, 因 此 是 位 置 的 錯 置 (in

6 the wrong place or out of place), 除 非 她 是 秘 書 小 姐, 才 有 出 現 田 野 的 正 當 性 2. 使 用 貶 抑 女 性 的 稱 呼 女 性 專 業 角 色 在 田 野 中 的 隱 身, 很 清 楚 的 展 現 在 田 野 對 象 對 其 之 稱 呼 不 論 她 是 研 究 者 教 授 規 劃 師, 一 律 被 稱 為 小 姐 女 性 研 究 者 彷 彿 沒 有 正 當 的 身 分 擁 有 博 士 學 位 在 國 外 大 學 任 教 的 L, 在 中 國 大 陸 從 事 小 城 鎮 的 經 濟 發 展 田 野 研 究 時, 卻 沒 有 人 願 意 嚴 肅 地 以 女 教 授 的 身 分 對 待 她 她 說 : 在 田 野 裡, 即 使 是 正 式 場 合, 我 一 律 被 稱 呼 為 某 小 姐, 我 無 法 要 求 他 們 稱 我 某 博 士 或 某 教 授, 雖 然 那 是 我 正 式 的 頭 銜 年 紀 更 輕 的 女 性 研 究 生 則 經 常 被 社 區 男 性 稱 為 妹 妹 小 丫 頭, 她 們 雖 然 心 裡 覺 得 不 是 滋 味, 還 是 很 怕 會 不 會 誤 會 人 家 的 善 意 正 如 Gurney(1985) 所 言, 女 性 研 究 者 經 常 認 為 田 野 對 象 很 好 心 地 讓 她 進 入 田 野 提 供 資 訊 給 她, 所 以 很 難 認 為 他 們 會 因 為 她 是 女 人 而 貶 低 她 通 常 是 經 由 反 思 以 及 與 同 儕 討 論 之 後, 才 慢 慢 會 承 認 報 導 人 確 實 沒 有 對 她 那 麼 好 這 種 貶 抑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稱 呼, 反 映 的 是 田 野 報 導 人 不 願 意 正 視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身 分, 用 這 樣 的 稱 呼 將 之 置 放 在 一 個 較 低 的 次 等 社 會 位 階, 並 維 持 男 人 所 享 有 的 宰 制 地 位 3. 虛 與 委 蛇 從 事 規 劃 工 作 已 經 六 年 的 C, 談 到 她 經 常 接 觸 的 地 方 政 府 官 員 的 一 般 態 度 : 即 使 妳 用 一 個 專 業 者 的 身 分 去 拜 訪 他, 他 的 態 度 還 是 -- 女 的 怎 麼 會 是 專 業 者? 妳 會 什 麼? 妳 懂 什 麼? 可 是 他 們 對 男 規 劃 師 就 不 會 有 這 樣 的 質 疑 於 是 當 女 研 究 生 嘗 試 與 里 長 討 論 對 於 社 區 事 務 的 看 法 時, 里 長 心 不 在 焉 就 只 是 簡 單 的 說 道, 對 啊, 是 啊 遇 到 這 種 情 形, 有 些 受 訪 者 表 示, 通 常 假 裝 不 知 道 他 們 的 差 別 對 待, 繼 續 留 在 那 兒 努 力 的 旁 聽 與 插 嘴, 要 不 然 就 是 搬 出 研 究 者 的 身 分, 證 明 自 己 還 是 懂 一 些 東 西, 夠 資 格 和 對 方 討 論 有 的 猜 測 也 許 是 穿 著 過 於 年 輕, 於 是 下 次 再 到 田 野 拜 訪 時, 就 會 刻 意 穿 上 套 裝 以 凸 顯 自 己 的 專 業 角 色 4. 女 人 家 的 事 根 據 社 會 的 性 別 期 待, 專 業 的 領 域 屬 於 男 性, 而 女 性 則 受 到 期 待 應 該 要 待 在 家 庭 的 領 域 Warren 與 Hackney(2000) 也 指 出 許 多 女 性 田 野 研 究 者 報 告 了 相 似 的 隱 身 (invisibility) 的 經 驗, 因 為 女 性 傳 統 的 社 會 角 色 總 是 躲 在 男 性 的 背 後, 成 為 母 親 妻 子 護 士 秘 書 或 僕 人 於 是 當 女 人 也 出 現 在 專 業 的 場 合 時, 田 野 對 象 就 對 她 視 而 不 見, 或 者 幫 她 找 到 一 個 適 當 可 以 接 受 的 位 置, 也 就 是 秘 書 某 位 男 性 的 女 朋 友, 或 者 就 只 是 一 個 小 姐 就 算 是 可 以 以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身 分 出 現,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也 會 經 常 不 自 覺 地 認 定 男 為 主 女 為 副 ; 或 者 男 人 談 男 人 的 事 情, 女 人 談 女 人 的 事 情 經 常 接 觸 地 方 政 治 人 物 的 C 說 道 : 我 們 團 隊 的 負 責 人 也 覺 得 不 應 該 每 次 都 是 他 去 接 觸 樁 腳, 那 些 人 我 也 應 該 都 要 建 立 關 係, 所 以 後 來 他 去 拜 訪 樁 腳, 都 要 我 一 起 去 本 來 是 希 望 一 起 談 事 情, 就 會 漸 漸 熟 識, 可 是 對 方 就 會 很 自 然 的 把 他 們 的 太 太 介 紹 給 我, 結 果 每 次 都 變 成 他 們 男 的 去 談 事 情, 他 們 的 太 太 陪 我 聊 天, 或 者 我 們 一 起 哄 小 孩 睡 覺 對 於 女 性 的 視 而 不 見, 或 者 不 願 與 之 談 論 正 事, 其 實 反 映 了 男 性 對 於 女 性 的 專 業 知 識 的 不 信 任, 所 以 認 為 修 橋 鋪 路 是 男 人 的 事, 小 孩 子 晚 上 睡 不 著 覺 則 是 女 人 的 事 另 一 位 女 性 研 究 生 在 賀 伯 颱 風 之 後, 參 與 學 校 的 規 劃 團 隊 到 當 地 勘 查 討 論 災 後 復 健 的 工 作 當 地 人 與 規 劃 團 隊 的 互 動 與 話 題 竟 是 因 著 團 員 的 性 別 而 不 自 覺 的 區 分 開 來

7 我 也 曾 遇 過 對 方 因 為 妳 是 女 性 而 不 願 意 跟 妳 談 太 深 奧 的 問 題 去 年 暑 假 到 南 投 做 災 後 的 調 查, 有 一 個 村 幹 事 跟 我 談 了 風 災 當 天 和 之 後 村 民 的 生 活 狀 況, 但 跟 政 策 面 有 關 的 問 題 卻 只 跟 我 旁 邊 的 男 同 事 討 論 另 外 一 組 同 學 遇 到 的 情 況 更 是 明 顯, 只 要 向 村 子 裡 的 人 說 明 來 意, 村 民 就 會 自 動 分 成 兩 邊 所 有 的 男 人 就 會 圍 著 那 位 男 同 學 討 論 起 政 府 哪 個 單 位 該 負 責, 哪 個 單 位 又 該 做 什 麼 ; 而 所 有 的 女 人 就 會 圍 著 那 位 女 同 學 討 論 起 日 常 生 活 的 不 便, 對 居 住 地 的 擔 心 與 恐 懼 這 時, 我 會 發 現 因 為 身 為 女 性, 所 以 妳 就 被 排 除 在 某 些 議 題 的 討 論 之 外 同 樣 地, 在 另 外 一 個 台 北 地 區 山 坡 地 災 害 的 研 究 計 畫 當 中, 一 位 女 研 究 生 負 責 與 當 地 的 王 先 生 聯 絡, 後 來 她 與 兩 位 男 學 長 到 王 先 生 家 中 進 行 訪 談, 王 先 生 也 找 了 幾 位 當 地 居 民 一 起 來 討 論 照 理 說 她 與 王 先 生 較 熟, 可 是 在 場 的 人 很 自 然 地 就 分 成 兩 群, 男 人 一 群 女 人 一 群 我 和 張 太 太 以 及 另 外 一 位 謝 小 姐 談 的 大 都 是 家 庭 小 孩 情 緒 的 話 題, 而 另 外 兩 位 學 長 和 王 先 生 談 的 則 是 政 府 災 害 處 理 危 機 防 範 的 問 題 等 後 來 大 家 再 圍 起 來 一 起 談 的 時 候, 王 先 生 則 不 斷 詢 問 [ 男 ] 學 長 們 一 些 專 業 的 知 識, 例 如 地 錨 斷 層 順 向 坡 等 很 實 際 的 問 題, 而 她 卻 只 能 扮 演 聆 聽 者 的 角 色 舉 出 上 述 實 例 並 非 對 於 這 些 不 同 領 域 的 資 訊 內 容 有 優 劣 高 低 的 價 值 判 斷, 而 是 要 指 出 女 性 受 到 社 會 角 色 的 限 制, 以 致 於 難 以 進 入 某 些 領 域 ( 通 常 關 乎 資 源 權 力 分 配 ) 的 對 話 當 然, 日 常 生 活 的 貓 狗 小 事 與 國 家 大 事 同 等 重 要, 是 研 究 田 野 必 須 觸 及 的 不 同 面 向 有 很 多 男 性 研 究 者 進 行 田 野 研 究 的 時 候, 只 跟 當 地 的 頭 人 接 觸, 以 他 們 的 意 見 為 意 見, 忽 視 其 他 社 會 位 置 較 低 的 人, 如 婦 女 兒 童 老 人 與 其 他 弱 勢 者, 所 以 有 些 女 性 研 究 者 反 而 會 刻 意 避 免 只 與 有 權 力 的 頭 人 接 觸, 而 期 待 獲 得 處 於 邊 緣 位 置 沒 有 機 會 發 聲 的 人 的 聲 音 然 而 問 題 是, 社 會 的 性 別 價 值 觀 將 男 性 與 女 性 規 範 在 不 同 的 領 域 中, 阻 礙 了 研 究 者 進 入 各 種 不 同 社 會 互 動 的 可 能 性 ( 或 者 是 增 加 女 性 研 究 者 進 入 決 策 領 域 的 困 難 度 ), 同 時 貶 低 了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價 值 二 女 性 研 究 者 作 為 服 務 者 女 性 研 究 者 仍 然 是 社 會 中 男 性 所 難 以 認 知 的 角 色, 在 田 野 中, 女 性 研 究 者 除 了 遭 受 忽 視 之 外, 男 性 會 將 她 置 放 在 一 個 比 較 容 易 接 受 與 對 待 的 位 置, 而 服 務 者 與 照 顧 者 就 是 最 常 出 現 的 角 色 一 位 女 研 究 生 和 助 理, 分 別 描 述 其 經 驗 : 在 社 區 的 時 候, 男 同 學 要 報 告, 里 長 就 要 我 倒 水, 而 且 還 比 一 個 很 強 硬 的 手 勢, 要 我 去 做 放 幻 燈 片 的 時 候, 還 要 我 去 拉 窗 簾 這 個 時 候 我 就 被 歸 類 成 為 女 人 了 彷 彿 女 人 就 是 應 該 要 做 這 些 事 情 麗 枝 剛 接 觸 農 業 局 的 時 候, 很 容 易 就 和 科 員 們 打 成 一 片, 但 是 局 長 不 太 理 她 她 看 那 些 公 務 員 打 字 很 慢, 有 時 候 會 去 幫 忙 這 是 她 切 入 田 野 的 方 式 結 果 有 一 次 縣 政 府 要 開 一 個 會 議, 各 局 科 室 要 自 己 做 出 簡 報 資 料, 不 是 我 們 的 工 作, 可 是 她 被 賦 予 的 任 務 就 是 幫 他 們 打 字, 把 所 有 的 報 告 打 出 來 她 的 工 作 量 就 變 得 很 大 我 們 後 來 就 檢 討 說, 淪 為 高 級 小 妹 是 不 是 一 個 好 的 切 入 方 式?

8 另 一 位 女 性 研 究 者 反 省 她 和 公 部 門 關 係 良 好 的 真 正 意 義 為 何? 她 說 她 並 不 排 斥 打 電 話 跑 處 室 問 資 料 印 大 圖 這 些 瑣 碎 的 工 作, 但 是 她 發 現 在 作 決 策 的 時 候, 在 公 部 門 的 眼 中 她 又 變 成 是 什 麼 都 不 懂 的 非 專 業 者, 她 的 意 見 還 沒 有 得 到 討 論 就 已 經 遭 到 否 決 她 不 禁 懷 疑 她 真 的 關 係 良 好, 還 是 只 是 因 為 別 人 不 願 意 作 那 些 瑣 事 罷 了 她 是 享 受 優 惠 待 遇 的 獲 利 者, 還 是 被 歧 視 的 犧 牲 者? 因 此, 我 的 性 別 真 的 讓 我 在 研 究 中 得 到 了 好 處 嗎? 還 是 它 只 是 讓 我 淪 為 高 級 小 妹 罷 了? 當 我 在 沾 沾 自 喜 自 己 佔 了 便 宜 時, 是 不 是 在 不 知 不 覺 中 失 去 更 多? 在 我 自 以 為 得 到 優 惠 的 同 時, 得 到 的 是 不 是 只 是 更 大 的 歧 視? 熊 秉 純 (Hsiung, 1996) 進 行 台 灣 衛 星 工 廠 的 生 產 與 作 業 機 制 的 論 文 研 究 時, 一 家 木 製 珠 寶 盒 組 合 工 廠 的 老 闆 李 先 生 對 她 的 研 究 計 畫 很 有 興 趣, 答 應 幫 她 忙 並 且 可 以 介 紹 她 給 所 有 衛 星 工 廠 的 老 闆 她 則 在 工 廠 幫 忙 做 工 以 為 交 換 頭 二 天, 李 姓 老 闆 帶 著 她 進 行 例 行 衛 星 工 廠 訪 視, 於 是 她 在 二 天 之 內 就 拜 訪 了 七 家 衛 星 工 廠 沒 有 訪 視 的 時 候, 她 就 待 在 工 廠 裡 與 其 他 工 人 一 起 做 工 儘 管 她 的 手 藝 並 不 怎 麼 樣, 老 闆 發 現 多 個 幫 手 的 好 處, 於 是 就 不 帶 她 出 門 一 起 訪 視 了 結 果 她 做 為 工 人 的 角 色 逐 漸 取 代 了 做 為 研 究 者 的 角 色 她 起 先 並 不 以 為 意, 覺 得 能 夠 有 一 手 的 做 工 經 驗 也 不 錯, 但 是 老 闆 逐 漸 要 求 她 晚 上 也 要 加 班, 於 是 做 工 就 佔 據 了 她 幾 乎 所 有 的 時 間 可 是 當 她 提 出 要 到 衛 星 工 廠 進 行 觀 察 的 要 求, 李 姓 老 闆 拒 絕 了 在 她 堅 持 之 下, 老 闆 才 勉 為 其 難 介 紹 她 給 一 家 衛 星 工 廠, 然 而 他 告 訴 對 方 的 大 意 如 下 : 她 只 是 一 個 從 美 國 回 來 的 女 人, 想 瞭 解 你 們 工 廠 是 怎 麼 運 作 的 她 會 幫 妳 工 作, 可 是 你 不 必 付 錢 給 她, 只 需 買 個 便 當 就 好 ( 頁 128) 她 在 做 了 一 個 星 期 的 白 工 之 後, 老 闆 告 訴 她 除 非 再 做 一 個 月, 否 則 不 會 告 訴 她 任 何 事 誠 然, 女 性 研 究 者 也 認 為 在 獲 取 資 料 的 同 時, 研 究 者 需 要 回 饋 田 野 但 是, 她 懷 疑 由 於 她 的 女 性 角 色, 使 得 男 老 闆 將 她 視 為 廉 價 勞 工, 卻 刻 意 忽 視 其 研 究 者 的 角 色 Gurney(1985) 在 警 察 局 進 行 研 究 的 時 候, 警 察 單 位 也 編 派 給 她 一 個 辦 事 員 或 秘 書 的 角 色, 做 的 其 實 就 是 大 多 數 女 人 所 做 的 工 作 藉 此 她 雖 然 可 以 認 識 警 局 同 仁, 熟 悉 警 察 偵 辦 案 件 的 類 別 等, 可 是 在 秘 書 這 個 位 置 待 的 愈 久, 就 愈 難 轉 換 成 為 觀 察 者 的 角 色, 而 觀 察 決 策 過 程 其 實 才 是 她 研 究 的 目 的 做 了 二 個 月 的 檔 案 管 理 工 作 之 後, 她 向 督 導 說 明 參 與 觀 察 決 策 的 意 願, 也 獲 得 首 肯, 可 是 督 導 還 是 會 有 意 無 意 地 忘 記 她 這 個 研 究 者 的 存 在 而 沒 有 通 知 她 出 席 因 此 就 一 個 研 究 而 言, 擔 任 跑 腿 服 務 的 工 作, 或 許 有 利 於 與 田 野 報 導 人 建 立 關 係, 熟 悉 一 些 田 野 事 務 的 運 作, 但 是 同 時 也 必 須 有 所 警 覺, 不 要 陷 入 這 個 傳 統 女 人 的 角 色 而 淪 為 廉 價 幫 傭, 無 法 進 行 真 正 的 研 究 工 作 然 而 研 究 者 的 角 色 並 不 是 固 定 從 一 而 終 的 研 究 者 必 須 既 投 入 又 要 保 持 某 種 距 離, 同 時 扮 演 很 多 角 色, 在 不 同 的 角 色 間 跳 躍 她 不 會 讓 自 己 受 到 漠 視 以 致 不 發 出 聲 音, 也 不 會 從 頭 到 尾 做 一 個 裝 傻 的 小 女 生 ; 研 究 者 的 行 動 策 略 是 因 時 因 地 因 應 當 下 的 情 境 而 變 的 ; 即 使 是 面 對 同 一 位 田 野 對 象, 也 有 可 能 因 為 情 境 的 改 變 而 有 不 同 的 對 待 方 式 初 入 田 野 的 時 候, 研 究 者 也 許 是 不 自 覺 的 回 應 著 田 野 的 性 別 規 範 或 分 工, 但 是 當 她 對 田 野 愈 來 愈 熟 悉, 她 對 於 角 色 的 選 擇 與 運 用 就 能 更 意 識 清 楚 地 跳 躍 在 大 陸 深 圳 的 台 商 工 廠 進 行 研 究 的 L 說 到 她 的 多 重 角 色 運 用 在 工 廠 工 作 的 台 灣 男 性 非 常 無 聊, 壓 力 又 很 大, 這 種 狀 況 下, 傳 統 女 性 的 角 色 像 聆 聽 者 安 慰 者 就 很 有 用 然 後 她 看 到 自 己 在 台

9 商 工 廠 裡 吃 人 家 住 人 家 的, 又 想 獲 得 別 人 的 資 訊, 覺 得 自 己 也 應 該 扮 演 一 個 對 別 人 有 意 義 有 用 的 角 色 剛 好 她 發 現 工 廠 裡 的 大 陸 廚 娘 是 廣 東 人, 煮 的 菜 都 是 酸 酸 甜 甜 的 不 合 工 廠 員 工 的 口 味, 於 是 有 天 她 就 煮 了 一 道 苦 瓜 排 骨 湯, 他 們 吃 的 好 高 興 後 來 她 就 偶 爾 下 廚, 也 教 那 個 廚 娘 燒 些 台 灣 口 味 的 菜, 他 們 很 高 興 說 : L 小 姐 好 能 幹, 又 會 唸 書 又 會 煮 飯 而 每 天 一 起 吃 飯 培 養 出 來 的 信 任, 使 他 們 告 訴 她 很 多 內 幕, 也 願 意 帶 她 去 唱 卡 拉 OK 的 場 合 這 些 社 交 場 合 是 商 人 交 換 訊 息 建 立 社 會 網 絡 的 地 方, 對 她 的 研 究 非 常 重 要 儘 管 和 男 人 一 起 到 那 裡 會 被 誤 會 成 是 特 殊 行 業 的 女 人, 或 是 女 秘 書 兼 情 人, 但 這 時 候 我 必 須 放 下 身 段, 也 唱 歌, 也 和 他 們 跳 舞, 不 能 說 我 是 研 究 者, 我 要 有 女 性 自 主 權 等 等 做 為 一 個 女 性 主 義 者, 在 這 裡 我 也 不 得 不 承 認, 我 必 須 運 用 做 為 女 性 的 優 勢 角 色, 因 為 整 個 研 究 的 劣 勢 太 多 太 明 顯 了 另 一 位 女 性 研 究 人 員 在 宜 蘭 漁 村 做 田 野 調 查 的 時 候, 在 當 地 男 人 圈 子 中 頗 受 稱 讚, 因 為 男 人 和 魚 販 商 談 賣 魚 契 約 的 時 候, 是 她 幫 忙 起 草 契 約 書 ; 舉 行 廟 會 的 時 候, 她 則 扛 著 錄 影 機 跑 前 跑 後 ; 來 田 野 工 作 室 吃 過 她 燒 的 菜 的 田 野 居 民 則 知 道 她 的 烹 飪 技 術 還 不 錯 對 於 田 野 裡 的 男 性 來 說, 讀 書 與 體 力 勞 動 是 男 人 的 事, 而 煮 飯 是 女 人 的 事, 相 對 於 田 野 中 的 女 性, 她 僥 倖 在 兩 方 面 都 符 合 標 準, 所 以 在 男 人 圈 子 所 獲 得 的 評 價 要 比 在 女 人 圈 子 還 高 她 的 經 驗 和 台 商 工 廠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L 所 得 到 的 評 價 : 又 會 唸 書 又 會 煮 飯 如 出 一 轍 近 來 有 關 研 究 方 法 研 究 倫 理 的 文 獻, 有 許 多 女 性 主 義 者 強 調 非 階 層 性 平 等 互 惠 的 研 究 伙 伴 關 係, 也 就 是 研 究 者 不 應 該 是 田 野 的 資 料 掠 奪 者, 研 究 者 也 要 自 問 可 以 為 田 野 帶 來 如 何 的 改 變 與 好 處 然 而 如 何 在 服 務 報 導 人 與 進 行 研 究 之 間 取 得 時 間 與 心 力 上 的 平 衡, 又 如 何 在 擔 任 服 務 角 色 與 專 業 能 力 之 間 取 得 另 一 種 平 衡, 是 女 性 研 究 者 共 同 面 臨 的 考 驗 當 然, 男 性 研 究 者 也 面 臨 相 同 的 難 題, 然 而 女 性 研 究 者 有 時 更 要 面 對 的 是 先 要 努 力 克 服 遭 受 忽 視 貶 抑 成 為 服 務 者 的 角 色, 抵 擋 性 騷 擾 與 追 求, 然 後 才 能 進 一 步 在 研 究 專 業 上 求 得 表 現 換 句 話 說, 女 性 研 究 者 尤 其 需 要 特 別 的 努 力, 才 能 結 合 沒 有 威 脅 性 以 及 專 業 能 力 信 任 (Gurney, 1985) 三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身 體 : 男 人 的 凝 視 調 情 追 求 與 性 騷 擾 前 節 敘 述 田 野 報 導 人 對 於 女 性 研 究 者 視 而 不 見, 其 實 並 非 真 的 沒 有 看 見, 而 是 看 不 到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研 究 專 業 角 色 ; 反 過 來 說,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身 體 或 情 慾 客 體 的 角 色 反 而 可 能 特 別 凸 顯 在 前 例 不 受 鄉 公 所 人 員 正 眼 看 待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到 了 晚 宴 卻 搖 身 一 變 成 為 眾 所 矚 目 的 焦 點 她 說 道 : 到 了 晚 上 工 作 告 一 段 落, 大 家 一 起 去 唱 卡 拉 OK, 情 況 又 不 一 樣 了 男 士 唱 歌 的 時 候, 總 是 叫 我 陪 唱, 每 一 個! 我 被 當 成 陪 唱 小 姐 了 也 就 是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研 究 的 情 境 中 隱 而 不 見, 但 是 在 非 研 究 的 社 交 場 合 中, 其 女 性 身 分 卻 又 馬 上 凸 顯 出 來 從 事 規 劃 工 作 的 C, 談 到 她 經 常 接 觸 的 地 方 政 府 官 員 的 一 般 態 度 :

10 我 還 碰 過 一 位 鄉 長, 我 一 去, 他 就 問 說 : 小 姐 你 幾 歲? 啊, 我 看 你 才 十 八 歲 而 已, 一 朵 花 喔 我 覺 得 他 們 的 態 度 是 很 挑 釁 的 他 對 年 輕 男 性 規 劃 師 就 會 說 : 啊, 真 是 英 雄 出 少 年 啊, 你 這 麼 年 輕 就 口 氣 完 全 不 一 樣 就 讀 碩 士 班 的 女 研 究 生 反 映, 報 導 人 在 整 個 田 野 調 查 過 程 中 從 頭 到 尾 沒 有 理 她, 臨 走 時 卻 問 : 妳 結 婚 了 沒 有? 我 們 那 個 單 位 有 很 多 博 士 男 性 報 導 人 也 許 本 身 沒 有 調 情 與 追 求 之 意, 但 是 此 對 話 意 涵 其 認 為 婚 姻 是 女 人 的 歸 宿 的 看 法 此 外 女 性 是 弱 者 這 樣 根 深 柢 固 的 性 別 觀 念, 雖 然 給 女 性 研 究 者 帶 來 一 些 工 作 上 的 方 便, 同 時 也 正 是 女 性 在 田 野 很 容 易 遭 受 各 種 不 同 程 度 性 騷 擾 與 性 侵 犯 的 來 源 在 我 們 訪 談 的 過 程 中, 許 多 女 性 受 訪 者 最 先 談 到 的 在 田 野 碰 到 的 問 題, 往 往 就 是 騷 擾 或 性 騷 擾 以 下 是 幾 種 常 見 的 騷 擾 方 式 : 1.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會 對 女 性 研 究 者 訴 說 超 過 他 們 之 間 關 係 情 誼 的 關 於 私 人 的 事 情 例 如, 研 究 田 野 裡 一 位 五 十 歲 左 右 的 男 人 向 二 十 餘 歲 的 研 究 者 J 訴 苦, 抱 怨 自 己 的 親 密 關 係 出 了 問 題 J 轉 述 道 : 吃 飯 的 時 候 他 就 跟 我 們 講 一 些 他 自 己 婚 姻 的 事 說 今 天 是 他 老 婆 生 日, 可 是 他 沒 幫 她 慶 祝, 反 正 兒 子 快 滿 月 了, 就 跟 滿 月 酒 一 起 辦 又 說 兩 人 其 實 沒 結 婚, 只 是 同 居, 他 老 婆 的 年 紀 差 他 一 大 截, 沒 甚 麼 話 說, 也 沒 溝 通 報 導 人 對 女 性 研 究 者 說 這 樣 的 話, 一 方 面 反 映 男 人 習 慣 於 把 女 人 當 作 情 緒 發 洩 的 出 口, 冀 望 得 到 女 性 的 安 慰 ; 另 一 方 面 也 可 能 是 藉 此 釋 放 感 情 與 婚 姻 的 訊 息, 試 探 交 往 的 可 能 性 然 而 因 為 對 方 是 社 區 的 意 見 領 袖,J 為 了 要 維 持 關 係, 還 是 要 忍 氣 吞 聲 與 之 互 動 2. 言 語 上 的 性 騷 擾 從 事 山 區 漢 人 村 落 研 究 的 J 提 到, 村 落 裡 的 中 年 男 性 對 女 性 研 究 者 說 : 妳 結 婚 了 沒 有? 妳 上 次 來 過 以 後, 我 們 這 裡 就 有 人 說 要 活 標 妳 喔 而 從 事 原 住 民 部 落 研 究 的 受 訪 者 K 則 說 : 有 時 候 去 訪 談 一 群 男 生, 他 們 用 母 語 講 一 些 虧 你 的 話, 你 也 只 能 裝 傻, 裝 作 沒 聽 懂, 讓 他 們 高 興 的 笑 一 笑, 覺 得 有 佔 到 你 的 便 宜 可 是 我 實 在 不 喜 歡 那 種 感 覺 在 這 個 實 例 中, 性 別 階 級 與 種 族 等 幾 種 社 會 位 置 交 織 在 一 起, 然 而 K 的 經 驗 是 性 別 在 身 上 的 作 用 甚 至 超 過 種 族, 因 此 她 沒 有 做 為 漢 人 的 原 罪, 反 而 有 性 別 被 壓 迫 的 意 識 她 說 明 : 因 為 我 覺 得 性 別 壓 迫 甚 於 族 群 壓 迫 即 使 我 今 天 是 一 個 漢 人 博 士 班 的 女 生 那 又 怎 麼 樣, 妳 在 部 落 作 田 野 的 時 候, 妳 還 是 個 女 的, 隨 便 一 群 男 人 就 可 以 把 妳 怎 麼 樣 然 而 也 正 因 為 K 有 著 強 烈 的 性 別 意 識, 讓 她 在 進 行 部 落 研 究 的 時 候, 會 用 更 為 敏 銳 的 眼 光 來 觀 察 部 落 中 婦 女 的 生 活 3. 過 度 的 關 心 照 顧 與 情 感 追 求 例 如 受 訪 者 描 述 如 果 在 村 落 裡 稍 微 待 久 一 點, 就 會 有 一 些 年 輕 男 性 來 煩 妳 : 對 你 照 顧 太 多, 後 來 我 都 覺 得 連 那 種 人 際 關 係 都 有 一 點 變 成 是 我 做 社 區 工 作 的 負 擔 了 照 顧 太 多 的 意 思 就 是 說, 拿 飲 料 給 你 喝 啊 ; 你 只 是 要 走 兩 步 去 隔 壁 那 一 家, 他 就 騎 摩 托 車 一 直 跟 你, 一 直 說 他 要 載 你 過 去, 然 後 一 直 問 你 晚 上 有 沒 有 空, 要 不 要 去 海 邊 散 步 如 果 你 拒 絕 非 常 多 次, 他 就 會 一 直 說 你 不 要 這 樣 子, 會 表 現 出 他 非 常 失 望, 也 沒 有 要 怎 樣 啊, 只 是 去 吃 吃 喝 喝 而 已 啊 每 天 就 有 一 些 莫 名 其 妙 的 人 一 直 來 煩, 找 你 去 釣 魚, 找 你 去 吃 什 麼, 可 是 你 又 不 能 每 次 都 拒 絕 在 田 野 裡, 我 常 常 必 須 單 槍 匹 馬 的 面 對 那 個 情 況 實 際 上 有 很 多 男 人, 他 是 希 望 跟 你 一 對 一 的, 就 一 直 要 求, 我 實 在 是 不 堪 其 擾 可 是 其 他 人 看 到 表 面, 就 會 說, 你 是 我 們 所 有 人 裡 面 跟 社 區 關 係 最 好 的 (T)

11 4. 以 提 供 資 料 來 交 換 人 際 的 邀 約 例 如 J 提 到 一 位 三 十 餘 歲 的 田 野 報 導 人 : 他 是 社 區 組 織 的 重 要 工 作 人 員 之 一, 也 是 我 們 將 來 常 常 要 接 觸 的 工 作 對 象 他 半 開 玩 笑 的 說 : 你 們 想 要 資 料, 就 要 跟 我 去 吃 飯 5. 身 體 的 性 騷 擾 與 侵 犯 除 了 身 體 的 凝 視 追 求 調 情 之 外, 也 有 受 訪 者 提 到 在 田 野 中 遭 受 男 性 身 體 騷 擾 的 經 驗 : 那 個 先 生 和 我 們 坐 車 到 一 個 民 意 代 表 家, 他 叫 別 人 先 下 車, 他 有 些 話 要 跟 我 講, 就 在 車 上, 後 來 他 就 開 始 摸 我 的 頭 髮 (K) 一 個 年 青 人, 他 有 喝 酒, 可 是 我 覺 得 他 沒 有 喝 醉, 因 為 他 是 平 常 就 有 在 喝 酒 的 人, 結 果 他 真 的 就 是, 一 直 看 我, 我 那 時 候 就 覺 得 很 奇 怪 了, 後 來 真 的 很 突 然, 他 馬 上 就 這 樣 撲 過 來, 真 的 耶, 真 的 就 是 被 他 撲 到 耶 我 就 一 直 推 一 直 推, 跟 他 說 : 你 不 要 這 樣, 我 不 喜 歡 結 果 還 好 他 也 沒 有 怎 麼 樣 (T) 不 論 是 異 文 化 或 同 文 化 的 研 究, 都 有 女 性 研 究 人 員 遭 遇 性 騷 擾 的 案 例, 甚 至 在 同 一 個 田 野 不 只 遭 受 一 次 的 侵 犯 遭 受 性 騷 擾 與 侵 犯 的 經 驗 使 她 們 恐 懼 或 嫌 惡, 但 是 礙 於 工 作 目 標 個 人 的 理 想 生 涯 發 展, 她 們 不 但 不 能 理 直 氣 壯 的 對 侵 犯 者 直 接 反 抗, 甚 至 被 侵 犯 的 當 下 還 要 顧 慮 到 日 後 的 關 係, 使 田 野 工 作 倍 加 艱 辛, 嚴 重 影 響 工 作 士 氣 不 只 是 性 騷 擾, 即 使 遇 見 言 語 的 性 別 歧 視, 為 了 研 究 的 繼 續 進 行, 研 究 者 也 經 常 要 忍 氣 吞 聲 嚴 祥 鸞 (1997) 在 科 學 園 區 進 行 田 野 研 究, 她 說 明 了 她 面 對 遭 遇 性 別 歧 視 的 態 度 : 以 我 在 訪 談 過 程 中 碰 到 言 語 的 性 別 歧 視 經 驗, 有 時 候 會 立 即 反 駁, 有 時 候 則 不 反 應 立 即 反 駁, 關 係 破 壞, 訪 談 勢 必 停 止 ; 不 反 應 則 為 維 持 研 究 關 係, 研 究 可 以 持 續 由 於 我 的 研 究 主 旨 在 於 性 別 或 階 級 平 等 的 追 求, 常 會 為 如 何 反 應 和 反 應 的 後 果 陷 入 懊 惱 和 衝 突 的 矛 盾 對 於 懊 惱 和 衝 突 的 妥 協, 我 常 會 以 能 夠 達 到 目 的 就 值 得 安 慰 自 己 這 就 是 我 以 實 地 場 域 政 治 交 換 我 學 術 發 展 代 價 的 最 佳 實 例 ( 頁 212) 總 括 而 言, 女 性 研 究 者 面 對 田 野 中 的 身 體 性 與 感 情 的 問 題 時, 她 們 的 行 為 反 應 透 露 了 田 野 工 作 中 的 性 政 治 (sexual politics)(warren, 1988) 因 為 對 於 田 野 對 象 的 感 恩 ( 允 許 妳 來 做 研 究 ) 為 了 維 持 和 諧 的 研 究 關 係, 以 及 為 了 抵 抗 學 術 界 的 性 別 歧 視, 她 們 必 須 以 妥 協 的 姿 態 來 反 應, 致 使 這 一 類 的 遭 遇 便 只 能 停 留 在 閒 談 或 軼 聞 的 層 次 Gurney(1985) 認 為 這 個 現 象 最 能 反 映 出 學 術 界 的 性 別 規 範 由 於 學 術 界 對 女 性 的 研 究 成 果 向 來 有 缺 乏 信 度 的 歧 視, 導 致 女 性 無 法 在 呈 現 田 野 經 驗 時 討 論 與 性 別 有 關 的 問 題 : 為 了 避 免 她 的 研 究 顯 得 不 可 靠, 她 會 忽 視 甚 至 否 認 田 野 工 作 所 經 歷 的 困 難, 因 為 任 何 與 田 野 對 象 關 係 上 的 失 誤, 將 會 導 致 別 人 懷 疑 她 所 蒐 集 到 的 資 料 (Warren, 1988, p. 38) 確 實, 處 在 性 別 歧 視 的 社 會 中, 要 有 相 當 的 勇 氣 才 能 不 畏 懼 旁 觀 者 的 二 度 傷 害, 敢 於 說 出 自 己 受 到 騷 擾 或 侵 害 的 經 驗 在 此 次 訪 談 過 程 中, 受 訪 者 一 聽 到 研 究 的 主 題 是 田 野 研 究 中 的 性 別 議 題 時, 她 們 第 一 個 想 到 要 訴 說 的 就 是 性 騷 擾 與 性 侵 害 這 個 一 致 性 反 映 出 男 性 與 女 性 研 究 者 之 田 野 經 驗 最 大 的 不 同, 然 而 在 敘 說 的 同 時, 受 訪 者 也 期 待 能 夠 作 為 其 他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工 作 的 預 警, 而 女 性 的 集 體 意 識 也 同 時 在 其 中 滋 長 四 善 用 女 性 優 勢 的 弔 詭

12 女 性 研 究 者 沒 有 受 到 嚴 肅 的 對 待, 有 時 候 也 可 能 帶 來 好 處, 例 如 幫 助 研 究 者 進 入 原 來 難 以 進 入 的 田 野 如 果 年 輕 女 性 研 究 者 被 認 為 沒 有 權 力 沒 有 威 脅 性, 則 研 究 對 象 會 允 許 她 聽 到 某 些 事 情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認 為 女 人 對 於 重 要 事 情 所 知 不 多, 所 以 女 性 研 究 者 可 能 是 無 害 的 (Warren, 1988) 在 中 國 大 陸 做 研 究 的 L 發 現 : 一 般 人 對 單 身 女 性 比 較 沒 有 戒 心, 所 以 容 易 和 陌 生 人 展 開 談 話 如 果 和 在 田 野 認 識 的 人 成 了 朋 友, 他 們 會 同 情 你, 覺 得 你 孤 伶 伶 一 個 女 孩 子 在 外 奔 波, 常 常 會 請 你 回 家 吃 飯, 問 你 有 什 麼 需 要 幫 忙 女 性 研 究 者 很 快 就 意 識 到 女 性 是 弱 者 這 個 刻 板 印 象 使 人 們 比 較 願 意 照 顧 或 保 護 她, 也 比 較 願 意 接 受 訪 談, 舉 一 反 三 的 研 究 者 知 道 這 個 印 象 的 延 伸 就 是 女 性 可 以 裝 傻 或 耍 賴 年 近 三 十 的 C 在 田 野 研 究 時 遇 見 一 位 年 約 三 十 多 歲 的 男 性 科 長, 就 很 直 覺 的 運 用 女 性 的 身 分 切 入 田 野 她 說 : 就 很 本 能 的 用 一 個 女 人 的 方 式, 有 點 撒 嬌 啊, 用 這 種 方 式 把 關 係 建 立 起 來, 就 會 很 熟 這 好 像 遊 戲, 對 年 輕 人 應 該 蠻 管 用 的 但 是 她 也 語 帶 保 留 的, 擔 心 基 本 教 義 派 的 女 性 主 義 者 會 不 以 為 然 目 前 正 在 唸 博 士 班 從 大 學 時 代 就 經 常 下 田 野 的 K, 在 研 究 攤 販 的 時 候 就 曾 經 故 意 裝 作 什 麼 都 不 懂, 在 警 察 眼 裡 不 會 構 成 威 脅, 她 因 此 能 夠 在 旁 聆 聽 警 察 的 閒 談 較 早 以 前, 我 訪 談 的 都 是 攤 販 老 闆 跑 江 湖 的 男 人 啊, 他 看 我 小 小 年 紀 什 麼 都 不 懂 的 樣 子, 就 很 願 意 教 你 這 個 教 你 那 個, 裝 傻 是 比 較 容 易 被 包 容 和 原 諒 的 有 一 次 因 為 我 想 了 解 攤 販 和 警 察 的 關 係, 他 還 帶 我 去 警 察 局 他 們 聊 天, 我 就 在 旁 邊 喝 茶 磕 瓜 子, 一 副 不 懂 事 的 樣 子, 警 察 也 不 把 我 放 在 眼 裡 結 果 就 聽 到 好 多 事 情 Nancy Macdonald(2001) 根 據 其 研 究 塗 鴉 次 文 化 的 經 驗 指 出, 由 於 她 是 女 性 又 是 局 外 人, 代 表 一 種 安 全 的 聽 眾, 反 而 可 以 進 入 男 人 私 密 的 領 域 在 塗 鴉 次 文 化 裡, 塗 鴉 者 要 隨 時 展 現 男 性 氣 概, 但 是 在 女 性 ( 研 究 者 ) 面 前 他 們 卻 不 必 如 此, 這 使 得 她 反 而 有 可 能 進 入 比 較 屬 於 情 感 層 面 的 領 域 面 對 田 野 中 的 男 性,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果 有 能 力 且 願 意 處 理 風 險, 則 可 能 運 用 女 性 特 質 來 操 縱 男 性 研 究 對 象 以 獲 取 資 料 (Easterday, et al, 1977), 然 而 互 動 是 雙 方 的, 操 弄 女 性 特 質 也 會 同 時 帶 來 困 擾, 必 須 小 心 處 理 女 性 研 究 者 有 可 能 因 此 進 入 了 未 明 言 的 承 諾 (unspoken promises) 當 中, 如 果 拒 絕 男 報 導 人 進 一 步 的 追 求 有 可 能 觸 怒 對 方 或 傷 了 對 方 的 心, 如 果 接 受 對 方 的 繼 續 追 求, 有 可 能 讓 自 己 陷 入 新 的 關 係 之 中 (Horn, 1997) 受 訪 者 T 就 指 出 如 果 利 用 女 人 的 吸 引 力 來 進 行 研 究, 有 可 能 未 來 會 讓 報 導 人 難 過 或 者 為 自 己 帶 來 不 必 要 的 困 擾 我 們 去 田 野 的 時 候, 對 我 這 樣 單 身 的 女 孩 子, 隨 時 都 有 一 大 堆 男 生 在 旁 邊, 他 們 是 很 熱 情 啊, 就 是 買 飲 料 啊 跑 腿 啊, 都 很 好 啊, 可 是 我 覺 得 我 不 是 要 利 用 他 們 的 感 情 來 完 成 自 己 的 工 作, 所 以 我 都 非 常 小 心 處 理 跟 他 們 的 關 係, 因 為 我 覺 得 一 不 小 心 可 能 害 別 人 很 難 過 也 有 人 寫 信 給 我, 送 一 個 小 雕 刻 給 我, 那 都 已 經 超 過 我 可 以 處 理 的 範 圍 了, 因 為 我 不 想 利 用 自 己 性 別 的 優 勢 從 中 獲 利, 所 以 處 理 那 些 事 對 我 而 言 就 是 一 個 很 大 很 大 的 困 擾

13 性 別 意 識 敏 銳 的 人 或 許 要 批 評, 這 種 利 用 女 性 特 質 的 行 動 方 式 不 過 是 複 製 了 既 有 的 性 別 權 力 關 係, 對 於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工 作 處 境 終 究 難 有 改 善 有 些 女 性 研 究 者 質 疑, 女 性 研 究 者 之 所 以 容 易 打 入 田 野 建 立 關 係 蒐 集 資 料, 恐 怕 仍 然 是 以 不 影 響 與 不 危 及 田 野 的 根 本 權 力 關 係 為 前 提 才 有 可 能 研 究 對 象 會 把 比 較 無 關 緊 要 的 訊 息 透 露 給 女 性 研 究 者, 但 是 真 正 與 權 力 相 關 的 關 鍵 資 料, 恐 怕 仍 然 不 易 獲 得 而 女 性 研 究 者 如 果 只 是 以 傳 統 的 性 別 角 色 與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互 動, 又 是 否 有 改 變 性 別 結 構 的 可 能? 一 位 熟 讀 女 性 主 義 理 論 的 博 士 班 研 究 生 即 表 示, 當 我 們 談 到 研 究 者 是 否 該 善 用 女 性 特 質 所 帶 來 的 方 便 與 好 處 時, 應 該 更 深 一 層 討 論 的 是 所 謂 的 方 便 與 好 處 有 哪 些? 背 後 的 本 質 又 是 什 麼? 而 天 下 沒 有 白 吃 的 午 餐, 田 野 的 研 究 對 象 在 帶 給 女 性 研 究 者 方 便 與 好 處 的 同 時, 是 否 也 帶 給 她 們 某 些 限 制 與 障 礙? 她 認 為 : 其 實 這 些 方 便 與 好 處 仍 是 扣 合 到 傳 統 的 性 別 角 色 價 值, 由 於 對 善 良 單 純 柔 順 等 女 性 特 質 的 認 知, 因 此 在 某 些 狀 況 下 女 性 較 男 性 更 易 接 近 某 些 資 源, 不 過 這 些 資 源 背 後 通 常 不 會 牽 涉 到 太 多 的 權 力, 或 是 認 為 女 性 也 無 能 力 去 利 用 這 些 資 源 改 變 權 力 結 構 與 分 配 甚 至 由 於 女 性 對 於 某 些 資 源 的 便 於 取 得, 造 就 出 特 定 的 性 別 分 工 最 後 的 結 果 是 將 女 性 推 至 性 別 刻 板 印 象 的 框 框 裡, 甚 至 抹 滅 了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研 究 中 的 努 力 與 付 出 然 而, 對 於 性 別 議 題 的 討 論 也 不 能 脫 離 行 動 者 的 情 境 脈 絡, 在 研 究 或 規 劃 工 作 的 壓 力 下, 所 以 也 有 研 究 者 主 張 行 動 者 的 第 一 要 務 是 必 須 進 入 田 野, 受 訪 者 L 稱 之 為 破 冰 策 略, 她 認 為 必 須 要 在 順 利 進 入 田 野 之 後, 然 後 才 有 後 續 行 動 和 反 省 的 可 能 五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政 治 與 知 識 生 產 Warren(1988) 批 評 白 人 中 產 階 級 男 性 的 知 識 論 預 設 -- 男 性 是 客 觀 的 理 性 的 思 考 的 ; 而 女 性 是 主 觀 的 富 於 情 感 的 自 然 的 ; 因 此 男 性 居 於 社 會 文 化 的 主 導 地 位 此 一 知 識 論 的 預 設 導 致 了 研 究 時 對 於 女 人 視 而 不 見, 例 如 Malinosky 研 究 Troblind Island 文 化 時, 僅 著 重 於 男 性 交 換 貝 殼 項 鍊 的 功 利 主 義 ( 尋 求 政 治 結 盟 與 權 力 ), 卻 完 全 忽 略 女 性 交 換 項 鍊 的 儀 式 具 有 不 同 世 代 連 結 的 社 會 意 義 因 此 討 論 田 野 研 究 中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政 治, 不 只 是 關 乎 研 究 方 法 與 研 究 倫 理 而 已, 也 會 與 在 此 情 境 下 所 生 產 出 來 的 知 識 內 容 有 關 受 訪 者 W 當 時 正 進 行 大 甲 媽 祖 進 香 的 研 究, 雖 然 是 延 續 學 術 界 過 去 既 有 的 研 究, 但 是 她 已 經 把 研 究 的 視 野 從 傳 統 的 著 重 於 頭 家 爐 主 搶 香 團 體 陣 頭 等 儀 式 本 身, 推 進 一 步 分 析 男 性 在 整 個 儀 式 過 程 扮 演 主 導 角 色, 而 絕 大 多 數 的 隨 香 者 卻 是 女 性 ( 尤 其 是 貧 窮 的 女 性 ) 這 個 現 象 這 些 女 性 的 生 活 經 驗 與 進 香 有 密 切 的 關 係, 女 性 進 香 者 藉 由 朝 聖 過 程 膜 拜 媽 祖 的 儀 式, 洗 滌 生 活 的 痛 苦 與 疑 慮 她 認 為, 媽 祖 信 仰 與 儀 式, 正 是 一 種 社 會 結 構 性 強 勢 文 化 下 的 邊 緣 者 或 弱 勢 者 的 力 量 之 展 現 人 類 學 者 I 發 現 台 灣 社 會 是 一 種 中 國 式 的 社 會 這 個 既 有 概 念 所 指 涉 的 強 調 傳 統 禮 教 的 保 守 社 會, 和 她 在 台 灣 農 村 的 田 野 觀 察 並 不 相 符, 她 開 始 將 注 意 力 轉 到 在 正 式 的 官 方 模 塑 的 形 象 之 外, 台 灣 社 會 底 層 真 正 的 文 化 結 構 是 什 麼? 她 對 於 台 灣 農 村 的 研 究, 特 別 注 意 一 些 非 正 式 的 發 展 現 象, 例 如 婚 姻 問 題 所 謂 非 正 式 的 婚 前 懷 孕

14 的 現 象 經 常 受 到 忽 略, 經 過 她 的 研 究 發 現, 此 一 現 象 在 農 村 反 而 是 更 普 遍 的 她 認 為 在 不 斷 的 社 會 變 遷 中, 台 灣 的 社 會 已 經 離 傳 統 的 社 會 概 念 很 遠 了 受 訪 者 K 的 研 究 田 野 是 康 樂 隊, 她 描 述 其 初 期 參 與 觀 察 的 情 景 : 在 康 樂 隊 的 表 演 場 上, 我 經 常 要 面 對 上 百 隻 凝 視 的 眼 光, 因 為 我 隨 時 在 場 子 裡 走 來 走 去, 等 待 歌 手 下 場, 抓 住 短 暫 的 時 間 遞 上 名 片, 留 下 聯 絡 電 話 最 尷 尬 是 在 台 上 有 脫 衣 舞 表 演 的 時 候 第 一 次 看 到 時, 我 實 在 覺 得 很 不 好 意 思, 也 很 難 過 女 人 的 身 體 竟 然 被 如 此 物 化 的 觀 看, 我 的 眼 光 總 不 敢 正 視 台 上 光 溜 溜 的 女 體, 有 一 種 邪 惡 與 罪 惡 的 感 覺, 更 不 好 意 思 去 看 旁 邊 的 男 性 觀 眾, 原 來 男 女 之 間 連 觀 看 的 視 覺 權 力 都 有 如 此 大 的 不 平 等 上 述 所 描 述 的 感 覺 正 好 說 明 她 起 初 還 是 在 男 性 建 構 的 意 識 下 觀 看 康 樂 隊 的 演 出, 此 後 在 與 一 些 歌 手 進 行 訪 談 之 後, 她 的 觀 點 開 始 有 了 轉 變 她 認 為 傳 統 的 觀 點 強 調 女 性 受 男 性 迫 害 的 凝 視, 固 然 點 出 了 女 性 的 身 體 如 何 成 為 男 人 性 慾 的 對 象, 但 是 卻 忽 略 了 女 性 的 情 慾 主 體 可 能 她 發 現 在 進 入 女 性 的 意 識 與 思 考 脈 絡 之 中, 新 一 代 的 女 性 其 實 已 經 可 以 比 較 主 動 而 自 願 的 選 擇 表 現 自 己 情 慾 主 體 的 方 式, 在 舞 台 上 展 示 自 己 的 身 體, 並 清 楚 的 意 識 到 自 己 的 身 體 可 能 是 一 種 什 麼 樣 的 武 器 結 語 本 論 文 處 理 的 是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研 究 中 的 性 別 處 境 與 政 治, 然 而 田 野 是 社 會 一 環, 也 處 在 社 會 的 性 別 結 構 之 中 受 訪 者 所 研 究 的 田 野 並 非 是 具 有 高 度 性 別 意 識 的 婦 女 團 體, 使 用 的 方 法 並 非 是 私 下 一 對 一 的 深 入 訪 談, 加 以 研 究 者 教 授 在 主 流 男 性 的 價 值 系 統 中 仍 然 屬 於 男 人 的 範 疇, 不 像 護 士 幼 教 老 師 秘 書 是 社 會 認 定 的 女 性 工 作, 因 此 女 性 研 究 者 所 面 臨 的 處 境 與 其 在 其 他 社 會 情 境, 尤 其 是 女 人 處 在 非 傳 統 女 性 工 作 領 域 的 經 驗 有 著 高 度 的 類 似 性 Reinharz(1985) 回 顧 當 代 社 會 學 經 典 中 的 性 別 歧 視, 揭 露 了 沒 有 性 別 意 識 反 省 的 男 性 社 會 學 家 眼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父 權 社 會 裡 的 男 性 社 會 學 家 不 只 是 以 社 會 學 家, 而 且 是 以 男 人 的 眼 光 來 看 待 世 界, 通 常 是 以 充 滿 攻 擊 操 縱 性 意 味 的 方 式 女 人 被 視 為 物 (object), 是 男 人 觀 看 選 擇 擁 有 性 慾 的 對 象 女 人 是 情 緒 化 的 沒 有 理 性 的 男 人 無 法 理 解 的 令 人 厭 煩 的 這 並 不 是 寫 作 風 格 的 問 題, 而 是 這 些 意 象 背 後 的 社 會 學 想 像 它 反 映 了 社 會 上 將 女 人 視 為 愚 蠢 沒 有 性 吸 引 力 的 太 太 或 性 慾 望 與 暴 力 的 對 象 的 價 值 觀 Anonymous(1980) 觀 察 建 築 系 女 學 生 在 學 校 的 求 學 經 驗, 展 現 視 而 不 見 蔑 視 與 聚 光 燈 效 應 等 三 種 特 質 視 而 不 見 是 建 築 系 學 生 最 常 提 到 老 師 對 待 他 們 的 方 式, 通 常 是 一 個 女 生 問 問 題 或 是 回 答 問 題, 但 老 師 卻 像 沒 有 聽 到 一 樣, 然 而 當 男 生 提 出 相 同 意 見 或 答 案 時 卻 大 獲 讚 賞 此 外, 教 授 對 女 性 建 築 師 的 表 現 沒 有 信 心, 或 是 根 本 不 加 期 待 而 輕 蔑 與 敵 意, 往 往 透 過 不 信 賴 學 生 的 能 力 而 展 現 這 種 迂 迴 的 手 段 往 往 比 直 接 的 批 評 更 難 以 應 付, 因 為 妳 無 法 與 他 討 論, 也 無 法 正 面 回 應 聚 光 燈 效 應 則 指 的 是 男 性 教 師 往 往 看 重 女 學 生 的 性 別 更 甚 於 她 的 專 業 學 術 表 現, 或 者 懼 怕 與 女 學 生 的 接 觸, 轉 而 採 取 保 持

15 距 離 的 態 度 這 些 態 度 都 影 響 女 性 學 生 的 正 常 求 學 機 會 Hendensohn 所 研 究 的 女 警 指 出 她 們 如 何 受 到 男 同 事 的 對 待 : 無 論 妳 是 怎 樣 的 人, 他 們 都 會 把 妳 歸 為 一 個 極 端 到 另 一 個 極 端, 以 稀 釋 或 否 認 你 所 做 的 事 情 女 警 只 有 二 種 刻 板 類 型 : 妓 女 與 女 同 性 戀 女 人 得 不 到 好 的 刻 板 形 象, 而 且 這 二 種 都 有 很 強 的 性 意 涵 ( 引 自 Horn, 1997, 頁 298) Hunt(1984) 加 上 了 第 三 種 刻 板 形 象 道 德 女 (moral woman) 她 們 被 視 為 是 待 在 家 裡, 不 受 骯 髒 政 治 污 染 的 道 德 女, 其 行 為 總 是 充 滿 了 關 愛 Horn 認 為 女 性 研 究 者 進 入 類 似 的 田 野 將 會 面 臨 與 女 警 察 相 似 的 困 境 女 研 究 者 也 許 不 必 像 女 警 一 樣 需 要 藉 由 處 理 鬥 毆 與 暴 動 來 證 明 自 己 的 能 力, 但 是 她 仍 必 須 去 證 明 自 己 是 有 能 力, 且 值 得 信 賴 的 研 究 者 對 照 上 述 文 獻 中 的 女 建 築 系 學 生 女 警 察, 本 研 究 中 女 性 研 究 者 在 田 野 中 的 經 驗 還 有 不 少 相 似 之 處 受 訪 者 並 沒 有 人 提 到 田 野 報 導 人 會 以 女 同 性 戀 來 稱 呼 女 研 究 者, 然 而 對 於 處 於 非 傳 統 角 色 的 女 性 所 受 到 的 視 而 不 見 或 成 為 情 慾 對 象 卻 如 出 一 轍 亦 即 報 導 人 較 不 關 心 或 不 重 視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專 業 研 究 能 力 與 角 色, 卻 過 度 凸 顯 其 作 為 傳 統 女 性 角 色 以 及 男 性 異 性 戀 情 慾 的 對 象 這 個 發 現 正 如 Warren(1988) 的 觀 察, 女 性 在 田 野 中 被 指 定 的 位 置, 和 女 性 普 遍 的 社 會 位 置 是 一 致 的 : 即 做 為 撫 育 者 溝 通 者 情 緒 勞 動 者, 以 及 性 對 象 本 文 雖 然 將 焦 點 放 在 受 訪 者 共 同 面 對 的 田 野 性 別 處 境, 然 而 性 別 與 年 齡 階 級 等 其 他 社 會 類 屬 事 實 上 交 織 在 一 起 作 用 譬 如 年 紀 較 輕 的 研 究 者 比 較 會 得 到 貶 抑 的 稱 呼, 如 妹 妹 小 丫 頭 ; 穿 著 看 起 來 較 年 輕 的 衣 服, 如 牛 仔 褲 涼 鞋, 會 比 穿 著 長 裙 高 跟 鞋, 較 得 不 到 田 野 報 導 人 的 嚴 肅 看 待 而 如 果 研 究 者 的 身 分 相 對 於 田 野 的 社 會 位 階 較 高 時, 有 時 可 以 衝 破 田 野 中 對 當 地 女 性 所 設 的 性 別 規 範 與 界 線 例 如 女 性 研 究 者 Y 在 好 米 村 的 時 候, 注 意 到 了 農 村 對 於 地 方 政 府 的 工 作 人 員 格 外 敬 重 由 於 她 們 所 做 的 規 劃 案 是 與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合 作 的, 村 民 誤 以 為 她 們 也 是 文 化 中 心 的 工 作 人 員, 使 她 們 一 到 田 野 就 受 寵 若 驚 而 在 重 男 輕 女 的 風 氣 更 勝 台 灣 的 澎 湖 縣 村 落, 清 明 祭 祖 之 後 名 為 吃 祖 的 宴 席, 向 來 不 准 女 性 出 席 只 見 男 性 圍 桌 大 快 朵 頤, 女 性 則 忙 著 張 羅 各 種 吃 食, 隨 時 提 供 各 種 服 務 唯 一 例 外 的, 就 是 已 經 長 期 在 此 田 野 進 行 研 究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男 性 的 村 民 以 大 學 生 老 師 教 授 這 樣 的 等 級 來 認 識 這 些 研 究 者, 在 這 樣 的 理 解 下, 她 們 受 到 村 民 的 力 邀, 可 以 和 男 性 在 宴 席 上 平 起 平 坐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性 別 處 境 是 植 基 在 社 會 主 流 性 別 價 值 系 統 的 脈 絡 之 下, 社 會 對 於 女 性 有 其 性 別 角 色 期 待 與 互 動 方 式, 對 於 男 性 同 樣 如 此 在 社 會 學 界 裡, 要 成 為 專 業 者, 就 是 要 客 觀 保 持 距 離 非 個 人 權 威 競 爭 克 制 感 情 堅 強 的 因 此 成 為 專 業 者, 其 實 就 是 要 成 為 男 人 (Reinharz, 1984) 在 這 樣 的 性 別 觀 之 下, 不 符 合 此 種 專 業 形 象 的 男 性 研 究 者 同 樣 會 受 到 不 同 的 待 遇, 甚 至 貶 抑 一 位 男 性 研 究 生 因 為 喜 歡 搽 香 水 打 扮, 穿 著 比 較 鮮 豔 可 愛, 於 是 政 策 這 種 屬 於 專 業 的 話 題 也 就 比 較 不 會 落 到 他 的 身 上 他 與 同 學 到 社 區 參 與 當 地 規 劃, 因 為 他 的 穿 著 與 行 為 舉 止, 不 符 傳 統 男 性 的 形 象, 社 區 的 男 人 就 把 他 當 作 小 孩 子, 而 社 區 媽 媽 則 尤 其 喜 歡 他, 常 常 跟 他 談 論 家 裡 的 事 情 另 一 位 不 符 合 傳 統 男 子 氣 概 的 男 性 研 究 生, 因 為 陰 柔 的 聲 音 與 腔 調, 不 只 經 常 遭 受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的 嘲 笑, 也 遭 到 研 究 團 隊 夥 伴 的 挑 戰 與 傷 害 他 寫 道 : 人 們 狀 似 好 奇 地,

16 訕 笑 我 不 純 正 的 男 性 聲 調 ( 或 者 他 們 叫 做 的 娘 娘 腔 ), 然 後 模 仿 以 取 悅 眾 人 ( 甚 至 包 括 我 的 研 究 調 查 團 隊 的 伙 伴 ), 眾 人 大 笑 一 陣, 包 括 我 的 同 伴, 這 竟 然 是 我 的 同 伴? 那 竟 然 是 我 關 心 的 民 眾? 他 覺 得 深 受 傷 害, 可 是 心 中 的 氣 憤 卻 又 不 能 對 著 社 區 居 民 發 作 ; 研 究 伙 伴 沒 有 伸 出 援 手, 更 是 讓 他 難 過 本 研 究 的 限 制 是 主 要 處 理 了 不 同 年 齡 與 研 究 位 階 的 異 性 戀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 社 區 村 落 部 落 等 ) 處 境, 但 是 並 沒 有 處 理 女 性 研 究 者 面 對 具 有 高 度 性 別 意 識 的 田 野 ( 如 婦 女 團 體 ) 會 有 如 何 不 同 的 研 究 經 驗 此 外, 也 沒 有 處 理 同 性 戀 議 題, 一 方 面 田 野 的 報 導 人 並 沒 有 像 西 方 文 獻 所 說, 會 將 比 較 不 女 性 化 的 女 性 研 究 者 稱 為 女 同 性 戀, 另 一 方 面 受 訪 者 的 自 我 認 同 並 沒 有 女 同 志, 所 研 究 的 田 野 也 不 包 括 女 同 志 空 間 如 對 此 議 題 有 興 趣, 可 以 參 考 由 Ellen Lewin 與 William Leap(1996) 所 編 輯 Out in the Field 一 書 中 來 自 男 女 同 性 戀 研 究 者 的 研 究 經 驗 反 省

1 參 考 文 獻 Anonymous. (1980) No academic matter: Unconscious discrimination in environmental design education. In G. R. Wekerle & R. Peterson & D. Morley (Eds.), New space for women (pp. 219-234). Boulder, CO: Westview Press. Bell, D., Caplan, P., & Karim, W. J. (Eds.). (1993) Gendered fields: Women, men and ethnography. New York: Routledge. Easterday, L., Papademas, D., Schorr, L., & Valentine, C. (1977) The making of a female researcher: Role problems in field work. Urban Life, 6(3): 333-348. Ellis, C., & Flaherty, M. G. (Eds.). (1992) Investigating subjectivity: Research on lived experience. Newbury Park, CA: Sage. Gadamer, H. (1989) Truth and method (2nd ed.). New York: Crossroad. Golde, P. (Ed.). (1986) Women in the field: Anthropological experience (2nd ed.).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Gurney, J. N. (1985) Not one of the guys: The female researcher in a male-dominated setting. Qualitative Sociology, 8(1): 42-62. Haraway, D. J. (1991) Simians, cyborgs, and women: The reinvention of nature. New York: Routledge. Harding, S. (1991) Whose science? Whose knowledge? Thinking from women's lives. Ithaca, N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Hobbs, D., & May, T. (Eds.). (1993) Interpreting the field: Accounts of ethnography. Oxford: Clarendon Press. Horn, R. (1997) Not 'One of the Boys': Women researching the police. Journal of Gender Studies, 6(3): 297-308. Hsiung, P.-C. (1996) Between bosses and workers: The dilemma of a keen observer and a vocal feminist. In D. L. Wolf (Ed.), Feminist dilemmas in fieldwork (pp. 122-137). Boulder, CO: Westview Press. Hunt, J. C. (1984) The development of rapport through the negotiation of gender in field work among police. Human Organization, 43: 283-296. Jackson, B., & Ives, E. D. (Eds.) (1996). The world observed: Reflections on the fieldwork process. Urbana: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Lewin, E., & Leap, W. L. (Eds.) (1996). Out in the field: Reflections of lesbian and gay anthropologists. Urbana: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Macdonald, N. (2001) The graffiti subculture: Youth, masculinity and identity in London and New York. New York: Palgrave. Malinowski, B. (1967) A diary in the strict sense of the ter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and World. Markowitz, F., & Ashkenazi, M. (Eds.). (1999) Sex, sexuality, and the anthropologist. Chicago: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Reinharz, S. (1984) On becoming a social scientist. New Brunswick, NJ: Transaction.

2 Reinharz, S. (1985) Feminist distrust: Problems of context and content in sociological work. In D. N. Berg & K. K. Smith (Eds.), Exploring clinical methods for social research (pp. 153-172). Beverly Hills, CA: Sage. Shaffir, W. B., & Stebbins, R. A. (Ed.) (1991). Experiencing fieldwork: An inside view of qualitative research. Newbury park, CA: Sage. Smith, C. D., & Kornblum, W. (Eds.). (1996) In the field: Readings on the field research experience (2nd ed.). Westport, CT: Praeger. Warren, C. A. B. (1988) Gender issues in field research. Newbury Park, CA: Sage. Warren, C. A. B., & Hackney, J. K. (2000) Gender issues in ethnography (2nd ed.). Thousand Oaks, CA: Sage. Wengle, J. L. (1988) Ethnographers in the field: The psychology of research. Tuscaloosa: 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 Wolf, D. L. (Ed.). (1996) Feminist dilemmas in fieldwork. Boulder, CO: Westview Press. 林 秀 芬 (2002) 絕 處 逢 生 : 探 討 九 二 一 地 震 喪 偶 女 單 親 災 變 之 社 會 支 持 過 程 台 北 :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胡 幼 慧 ( 編 )(1996) 質 性 研 究 : 理 論 方 法 及 本 土 女 性 研 究 實 例 台 北 : 巨 流 唐 筱 雯 (1999) 台 北 市 公 娼 之 從 業 歷 程 及 生 活 世 界 台 北 :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建 築 與 城 鄉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高 敬 文 (2002) 質 化 研 究 方 法 論 台 北 : 師 大 書 苑 黃 瑞 琴 (1994) 質 的 教 育 研 究 方 法 台 北 : 心 理 齊 力 林 本 炫 ( 編 )(2003) 質 性 研 究 方 法 與 資 料 分 析 嘉 義 : 南 華 大 學 教 育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潘 慧 玲 編 (2004) 教 育 研 究 方 法 論 : 觀 點 與 方 法 台 北 : 心 理 謝 臥 龍 編 (2004) 質 性 研 究 台 北 : 心 理 嚴 祥 鸞 (1997) 訪 談 的 倫 理 和 政 治 : 女 性 主 義 社 會 學 者 的 自 我 反 思, 婦 女 與 兩 性 學 刊,8:199-220

3 Gender Politics in the Field for Women Researchers Although many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field experiences are different for male and female researchers, most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 textbooks still neglect the gender issues in research field. The aim of this study is to explore the practice of gender politics in the field for women researchers. When a researcher enters a field, the informants would try to locate her in a proper position. In the meantime, the researcher also tries hard to negotiate their relationship. Based on the statement of interviewees in this study, how they are treated in the field reflects the gender values of the larger society. Most often, their professional role is neglected. On the other hand, they are treated as a traditional woman, such as care-giver, emotion laborer, or sex object. In this paper, we discuss what their strategies to negotiate this gender politics are and how their gender consciousness affects the outcome knowledge of field research. Keywords: gender politics, field research, women researchers 附 錄 一 編 號 訪 談 時 之 工 作 / 學 歷 婚 姻 學 術 領 域 田 野 年 齡 C 30 研 究 助 理 / 碩 士 已 都 市 規 劃 某 縣 綜 合 開 發 F 30 研 究 人 員 / 碩 士 未 社 會 科 學 台 灣 東 部 H 43 研 究 人 員 / 碩 士 已 人 類 學 都 市 原 住 民 I 45 研 究 人 員 / 博 士 已 人 類 學 台 灣 農 村 J 27 研 究 助 理 / 學 士 未 空 間 規 劃 台 灣 北 部 山 區 K 30 博 士 班 研 究 生 未 社 會 科 學 大 海 部 落 L 36 教 授 / 博 士 未 地 理 中 國 大 陸 工 廠 M 26 碩 士 班 研 究 生 未 社 會 科 學 台 灣 南 部 農 村 N 29 研 究 助 理 / 學 士 未 空 間 規 劃 離 島 S 36 博 士 班 研 究 生 已 人 類 學 台 灣 中 部 工 廠 T 25 研 究 助 理 / 學 士 未 空 間 規 劃 巨 木 部 落 W 44 研 究 人 員 / 博 士 未 人 類 學 台 灣 中 部 Y 28 研 究 助 理 / 碩 士 未 空 間 規 劃 台 灣 東 部 農 村 表 一 受 訪 者 基 本 資 料 附 錄 二 : 後 記 ( 第 一 作 者 )

4 寫 完 此 論 文 之 後, 我 在 另 一 個 性 別 研 究 脈 絡 中, 也 在 思 考 為 何 男 性 會 排 拒 女 性 主 義 不 參 加 性 別 相 關 的 演 講 與 活 動 為 何 幾 乎 所 有 的 性 侵 害 加 害 者 都 是 男 性 ( 佔 98%), 更 廣 義 來 說 男 性 與 女 性 的 關 係 為 何? 我 得 到 的 結 論 是, 從 男 人 主 觀 的 角 度 來 看, 男 人 與 女 人 的 關 係 主 要 有 三 種 : (1) 男 人 將 女 人 視 為 情 慾 的 對 象 : 從 街 頭 男 人 凝 視 的 目 光 無 所 不 在 用 女 性 身 體 來 販 賣 商 品 ( 從 女 體 廣 告 到 資 訊 展 的 show girls), 一 直 到 每 日 都 在 發 生 的 性 騷 擾 與 性 侵 害 事 件, 凸 顯 出 女 人 的 身 體 是 男 人 情 慾 投 射 的 對 象 (2) 男 人 將 女 人 視 為 服 務 者 : 女 人 提 供 男 人 情 感 與 勞 動 的 服 務 男 人 接 受 女 人 的 關 懷 情 緒 的 安 慰 ; 結 婚 前 受 到 媽 媽 照 顧 結 婚 後 由 太 太 照 顧 ( 家 務 勞 動 ); 男 經 理 有 女 秘 書 男 教 授 有 女 助 理 幫 忙 處 理 日 常 的 庶 務 (3) 男 人 將 女 人 貶 抑 成 為 弱 者 : 一 種 是 以 愛 之 名, 對 女 人 進 行 ( 過 度 ) 保 護 學 校 用 高 牆 碎 玻 璃 與 鐵 絲 網 來 保 護 住 宿 的 女 學 生 家 長 不 放 心 女 兒 單 獨 出 門 在 外 過 夜, 甚 至 連 走 路 過 馬 路 男 人 都 要 擔 任 保 護 者 的 角 色 另 外 一 種 則 是 直 接 貶 抑 的 方 式, 來 維 護 男 人 的 優 越 感 與 自 尊 曾 有 婦 女 團 體 調 查, 先 生 最 常 對 太 太 說 的 一 句 話 是 妳 好 笨 結 果 呢, 男 人 就 是 很 難 將 女 人 ( 尤 其 是 親 密 關 係 中 的 女 人 ) 視 為 可 敬 的 對 手, 進 而 欣 賞 其 才 能 與 成 就 有 太 多 的 實 例 是, 在 工 作 職 場 上 能 力 高 強 的 女 性, 一 方 面 要 非 常 和 顏 悅 色 對 待 男 部 屬, 不 要 讓 他 們 覺 得 受 到 壓 迫, 一 方 面 行 事 要 低 調, 以 免 先 生 的 面 子 受 損 為 何 先 生 就 不 能 成 為 一 位 欣 賞 者 呢? 為 何 太 太 ( 女 人 ) 的 成 就 會 成 為 危 害 先 生 ( 男 人 ) 尊 嚴 的 來 源? 另 外 一 種 情 況 是, 男 人 確 實 也 佩 服 社 會 上 極 少 數 有 傑 出 表 現 的 女 人 ( 給 她 們 女 強 人 的 封 號 ), 但 是 卻 用 像 男 人 表 現 得 跟 男 人 一 樣 好 來 稱 讚 女 人 於 是, 男 優 女 劣 男 強 女 弱 這 種 男 女 價 值 二 分 系 統 並 不 會 因 為 有 愈 來 愈 多 成 功 的 女 性 而 受 到 挑 戰 而 娘 娘 腔 ( 展 現 女 性 氣 質 或 向 女 性 學 習 的 男 性 ) 也 就 持 續 遭 受 社 會 大 眾 的 歧 視 然 而 當 女 人 跳 出 來, 舉 出 社 會 的 性 別 不 平 等 的 現 象, 要 求 政 策 要 特 別 回 應 女 性 的 需 求 時, 男 人 又 會 說 女 人 這 樣 做 是 自 貶 身 價 這 個 結 論 與 本 研 究 發 現 非 常 一 致, 也 就 是 說 研 究 田 野 也 是 社 會 的 一 部 份, 女 性 研 究 者 無 法 脫 離 作 為 社 會 中 女 性 的 位 置 因 此, 在 進 行 訪 談 之 初, 女 性 受 訪 者 得 知 研 究 的 焦 點 在 於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田 野 經 驗 時, 她 們 最 常 敘 說 的 就 是 田 野 中 的 性 騷 擾 經 驗 ; 除 此 之 外, 她 們 也 敘 說 了 遭 到 視 而 不 見 貶 抑 稱 呼, 以 及 作 為 服 務 者 的 角 色 面 對 如 此 不 利 於 女 性 研 究 者 的 社 會 處 境, 她 們 不 是 只 有 逆 來 順 受 而 已 當 然 面 臨, 或 者 維 持 田 野 中 的 人 際 關 係, 或 者 挑 戰 其 中 的 性 別 歧 視 的 兩 難 抉 擇, 一 直 困 擾 著 女 性 研 究 者 她 們 通 常 表 現 的 有 禮 貌 或 者 忍 氣 吞 聲, 以 讓 研 究 得 以 繼 續 完 成 針 對 男 性 個 人 的 挑 戰 可 能 會 危 急 田 野 的 社 會 關 係, 但 是 等 研 究 完 成 之 後, 仍 可 以 藉 由 論 文 發 表 與 寫 作 對 社 會 的 性 別 結 構 進 行 批 評 與 挑 戰 此 外, 研 究 發 現 女 性 研 究 者 比 較 容 易 跳 脫 傳 統 男 性 主 流 的 價 值 觀, 從 社 會 中 的 邊 緣 受 壓 迫 者 的 經 驗 出 發, 進 而 解 析 社 會 的 壓 迫 結 構 系 統 ; 有 的 研 究 者 更 進 一 步, 連 結 引 爆 (empower) 田 野 中 的 女 性, 企 圖 改 變 田 野 中 的 性 別 價 值 與 權 力 結 構 ; 有 的 則 不 是 將 研 究 視 為 外 在 知 識 的 累 積, 拿 了 田 野 資 料 就 跑, 一 方 面 思 索 田 野 社 會 處 境 的 改 善, 一 方 面 在 研 究 過 程 中 產 生 自 我 的 轉 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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