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 究 筆 記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2007 年 9 月, 第 20 卷 第 2 期,187-212 理 解, 實 踐 的 開 始 : 一 位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廖 淑 戎 本 文 從 描 述 一 位 自 閉 症 男 孩 在 國 中 二 年 級 所 發 生 的 故 事 為 開 始, 我 嘗 試 將 這 些 書 寫 的 故 事 作 為 探 究 主 體 性 的 範 疇 透 過 批 判 反 思, 這 些 故 事 增 進 我 的 理 解, 並 提 供 我 思 索 應 如 何 形 塑 個 人 教 育 實 踐 的 機 會 我 意 識 到 學 生 是 完 整 個 體, 且 能 在 他 生 存 的 世 界 裡 努 力 學 習 著, 這 和 在 教 室 裡 學 習 知 識 是 一 樣 重 要 的 我 發 現 倘 若 這 一 點 不 能 充 份 實 踐, 則 學 校 課 程 的 建 構 是 無 法 被 理 解 的, 因 而 我 們 必 須 尊 重 學 生 的 個 別 差 異 本 文 試 著 以 有 機 的 觀 點 看 待 師 生 共 構 意 義 的 過 程 關 鍵 詞 : 探 究 批 判 反 思 理 解 廖 淑 戎 : 國 立 林 口 啟 智 學 校 教 師 ; 國 立 新 竹 教 育 大 學 教 育 學 系 博 士 生 lsj0827@yahoo.com.tw - 187 -
Research Note Journal of Educational Practice and Research Sep. 2007, Vol. 20, No. 2, pp. 187-212 Understanding as a Basis of Praxis: A Special Educator's Self-Critique Shu-Jung Liao This paper begins with the stories about an eighth-grade autistic boy. Those connections and interests in his stories have led me to my work in writing, as an inquiry. It is that consideration of subjectivity that intrigues me. It provides the opportunities for me to enhance my understanding and further to consider how to shape my own pedagogical practices through critical reflection. I find the construction of school curricula cannot be understood without an understanding of how we acknowledge those students as whole human beings striving to learn how to live in the world as well as to gain knowledge in the classroom. These students individuality needs to be esteemed. This paper thus attempts to provide an organic view to examine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process of teachers and students who work together. Keywords: inquiry, critical reflection, understanding Shu-Jung Liao: Teacher, National Linkou Special Education School; Doctoral Student,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Hsinchu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 188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理 解, 實 踐 的 開 始 : 一 位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廖 淑 戎 壹 引 子 對 你 來 說 什 麼 是 正 常, 這 是 最 近 一 年 有 機 會 在 技 術 學 院 的 課 堂, 和 大 朋 友 們 討 論 的 話 題 在 相 互 分 享 的 過 程 裡, 自 己 總 是 會 一 而 再 地 敘 說 相 同 的 生 命 經 驗 一 個 自 閉 症 男 孩 在 我 教 書 第 六 年 所 發 生 的 故 事 雖 然 他 和 我 的 交 集 只 有 短 短 一 年, 但 是 經 過 多 年, 這 些 故 事 並 沒 有 因 此 告 一 段 落, 反 而 在 課 堂 來 回 討 論 之 間, 發 現 它 們 被 靜 靜 地 沉 澱 著, 此 時 再 觀 照 故 事 裡 的 那 些 經 驗 依 然 清 晰 可 見 算 算 自 己 走 在 佈 滿 技 術 理 性 的 道 路 上, 已 有 十 年 光 景, 對 從 事 特 殊 教 育 工 作 的 我 來 說, 被 許 多 教 育 目 標 綁 著 走 是 我 對 課 程 僅 有 的 理 解 多 年 來, 課 程 像 是 一 個 很 大 的 空 殼, 被 許 許 多 多 目 標 1 填 充 著, 對 於 這 種 現 象 我 常 感 到 困 惑 我 常 常 問 自 己 課 程 是 什 麼, 每 當 愈 想 釐 清 就 愈 看 見 自 己 迷 失 在 目 標 花 叢 裡 我 所 疑 惑 的 是 這 些 目 標 僅 是 假 想, 它 的 假 設 落 在 一 個 好 像 有 可 能 達 成 卻 變 化 莫 測 的 未 來, 執 行 者 必 須 以 具 體 量 化 可 測 量 的 手 段 操 作 它, 至 於 人 性 如 大 海 般 深 奧 的 情 感 並 不 在 它 測 量 範 圍 內, 然 後, 為 了 有 效 地 達 成 這 林 林 總 總 的 目 標, 有 時 我 必 須 得 借 助 某 些 外 在 的 力 量, 並 和 他 們 靜 默 地 妥 協 著 然 而, 在 我 有 限 卻 美 好 的 經 驗 裡, 所 看 到 的 是, 這 群 被 標 籤 著 特 殊 與 障 礙 學 生 的 生 命 經 驗, 不 僅 只 是 侷 限 在 那 些 預 設 目 標 之 下 而 已, 這 群 擁 有 豐 沛 能 量 的 生 命 經 常 遠 遠 超 出 想 像, 他 們 對 情 感 與 生 命 的 詮 釋 往 往 帶 來 令 人 震 撼 的 啟 示 從 現 在 的 位 置 超 越 時 空, 重 述 著 過 往 的 經 驗 時, 我 感 覺 一 股 重 新 閱 讀 自 己 的 喜 悅, 體 驗 到 那 些 所 有 活 過 的 經 驗 都 變 成 理 解 的 本 身 ( 余 德 慧,2001) 於 是, 我 試 著 說 給 我 的 教 授 和 同 事 聽, 每 當 打 開 一 次 我 的 專 屬 記 憶 盒, 就 創 生 許 多 新 的 音 符, 而 說 1 每 位 接 受 特 殊 教 育 的 學 生 都 必 須 有 一 套 為 其 量 身 打 造 的 個 別 化 教 育 計 畫 - 189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故 事 的 我 不 斷 聆 聽 著 新 的 樂 譜 Clandinin 和 Connelly(2000/2003) 曾 指 出 : 當 我 們 在 思 索 一 個 孩 子 的 學 習 一 所 學 校 或 一 特 定 的 政 策 時, 必 須 體 認 到, 它 們 總 是 帶 有 歷 史 性, 也 總 是 處 於 改 變 中, 並 且 展 向 未 來 在 研 究 的 有 限 與 實 際 層 面 裡, 某 個 探 究 或 許 看 起 來 只 定 焦 於 上 述 那 個 關 於 經 驗 之 說 法 的 某 一 個 面 向 上 在 我 們 的 研 究 生 涯 中, 當 我 們 去 反 省 教 育 困 惑 或 問 題 時, 我 們 總 是 謹 記 著 這 些 主 題 我 們 學 會 了 在 不 斷 延 伸 擴 展 的 社 會 場 景 裡, 在 個 人 與 社 會 中 來 回 移 動, 並 且 同 步 思 考 過 去 現 在 和 未 來 (p.3) 然 而 穿 梭 於 這 些 生 命 經 驗, 我 看 到 他 以 及 我 在 故 事 裡 的 主 體 聲 音 並 沒 有 被 人 聽 見, 於 是 觸 動 我 書 寫 的 欲 望 經 過 聯 繫 與 同 意, 我 得 以 書 寫 我 的 文 本 2, 並 再 次 透 過 敘 3 說 的 方 式 呈 現 個 人 經 驗, 試 著 讓 故 事 解 放 我, 為 了 不 只 是 自 顧 自 地 喃 喃 自 語, 我 回 頭 翻 閱 著 過 往 的 文 字 資 料 4, 如 日 誌 聯 絡 簿 紀 錄 表 等 5, 做 整 理 與 再 呈 現 6, 讓 這 故 事 脈 絡 匯 流 成 一 道 河, 悠 悠 流 著 我 對 生 命 經 驗 的 批 判 性 地 理 解 2 聯 絡 簿 是 我 與 所 有 學 生 家 長 的 對 話 窗 口, 每 位 學 生 的 聯 絡 簿 都 有 每 天 細 微 觀 察 的 文 字 記 載, 這 些 記 載 是 我 擔 任 導 師 每 天 最 重 要 的 工 作, 也 讓 我 從 觀 察 裡 省 思 自 己 原 有 的 教 育 作 為 因 此 本 文 使 用 的 田 野 資 料 多 為 聯 絡 簿, 藉 以 呈 現 自 我 理 解 的 框 架 3 本 文 以 敘 事 方 式 切 入, 經 由 家 長 同 意, 以 歷 年 文 字 紀 錄 為 材 料, 為 由 現 場 文 本 轉 化 為 研 究 文 本 進 行 分 析 與 探 究 資 料 分 析 則 請 學 校 同 事 筆 者 的 家 人 與 皓 皓 的 家 長 共 同 檢 閱, 回 饋 修 改 或 補 充 4 皓 皓 從 國 中 一 年 級 進 入 特 殊 學 校 就 讀, 筆 者 擔 任 其 二 年 級 導 師, 時 間 自 91 年 8 月 1 日 至 92 年 7 月 31 日, 後 來 在 92 年 7 月 份 暑 假 到 筆 者 家 暫 住, 筆 者 對 他 當 時 的 生 活 做 了 一 些 文 字 記 錄 所 以 本 文 的 資 料 分 析 來 源 有 學 校 留 存 的 文 字 資 料 及 筆 者 的 暑 假 生 活 記 錄 5 日 誌 是 筆 者 的 暑 期 日 誌, 時 間 從 92 年 6 月 30 日 至 92 年 7 月 31 日 ; 聯 絡 簿 是 筆 者 在 91 學 年 度 與 家 長 每 日 的 聯 繫 管 道, 當 時 的 資 料 亦 影 印 留 存 在 學 校 資 料 檔 案 裡 ; 紀 錄 表 是 過 去 和 現 在 的 輔 導 紀 錄, 包 括 就 醫 問 卷, 本 文 主 要 擷 取 以 筆 者 擔 任 導 師 期 間 的 文 字 紀 錄 為 主, 一 年 級 導 師 ( 溫 師 ) 與 三 年 級 導 師 ( 林 師 ) 的 紀 錄 則 各 取 一 段, 以 及 高 三 聯 絡 簿 資 料, 藉 以 描 述 皓 皓 當 時 的 狀 況 6 引 用 之 文 字 資 料 皆 以 日 期 為 編 碼 方 式 - 190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貳 從 呼 喚 聲 開 始 談 他 那 一 天, 走 過 學 校 高 職 部 二 樓 教 室, 一 聲 模 糊 卻 熟 悉 的 廖 老 師 傳 來, 低 頭 的 我 猛 地 抬 頭, 發 現 他 在 教 室 裡, 坐 在 一 個 獨 立 座 位, 玩 著 老 師 給 他 的 教 具, 這 節 課 所 排 定 的 是 職 業 課 程 裝 配 他 是 個 很 會 仿 說 卻 很 少 主 動 說 的 孩 子, 我 們 都 稱 呼 他 的 小 名 皓 皓, 也 許 是 因 為 大 家 都 這 麼 喚 他, 所 以 他 也 都 反 叫 大 家 皓 皓 但 是 那 聲 熟 悉 的 呼 喚 廖 老 師 是 不 同 的, 當 時 為 了 讓 他 分 辨 同 學 跟 老 師, 絞 盡 腦 汁 運 用 所 謂 的 反 應 提 示 教 學 策 略 ( response prompting strategies) 7, 整 個 學 期 不 斷 練 習 才 使 得 他 學 會 區 辨, 看 到 當 事 人 就 能 自 動 說 出 來 我 始 終 都 很 欣 慰 這 聲 呼 喚 只 獨 鐘 於 我 我 停 下 來 定 眼 看 他, 給 了 一 抹 微 笑, 點 點 頭, 揮 揮 手, 再 繼 續 我 的 路 程, 走 著 走 著 竟 開 始 回 想 起 他 的 導 師 和 我 的 對 談 就 在 昨 天 8, 導 師 說 星 期 四 要 到 台 北 車 站 附 近 的 臺 灣 故 事 館 進 行 校 外 教 學, 我 簡 單 地 和 導 師 交 換 意 見, 對 談 過 程 裡 導 師 說 出 他 的 擔 憂, 他 說 這 個 孩 子 的 父 母 因 為 年 終 公 司 忙 作 帳 沒 空 跟 著 去, 平 常 服 藥 狀 況 沒 有 很 好, 所 以 聽 校 內 一 位 女 老 師 說 專 思 達 (Concerta) 9 這 種 藥 比 較 有 效, 而 且 手 邊 也 剛 好 有 藥, 所 以 跟 她 拿 了 二 顆 準 備 當 天 讓 他 試 試 看 能 不 能 安 靜 一 點, 免 得 到 外 面 叫 得 太 大 聲 我 聽 了 之 後, 心 裡 除 了 感 慨, 還 有 一 堆 難 以 消 化 的 複 雜 情 緒 第 一 次 見 到 皓 皓 是 在 他 國 中 二 年 級, 那 時 我 剛 從 育 嬰 假 返 校 復 職 他 長 得 相 當 帥 俊, 當 時 身 高 就 已 經 一 七 公 分, 第 一 眼 對 他 的 印 象 是 標 準 帥 哥, 體 型 瘦 瘦 高 高, 眼 睛 大 大 亮 亮, 一 身 乾 乾 淨 淨, 真 會 讓 許 多 女 孩 傾 倒 在 剛 接 下 他 的 班 級 時, 國 中 部 老 師 提 醒 我 要 小 心, 因 為 他 有 許 多 不 良 紀 錄, 會 攻 擊 拍 打 別 人 對 女 性 襲 胸 常 常 尖 7 反 應 提 示 策 略 是 指 老 師 針 對 學 生 產 生 反 應 的 前 或 後 加 以 處 理, 以 調 整 提 示 的 多 寡 或 提 示 與 區 辨 刺 激 出 現 時 間 做 為 處 理 方 法, 包 括 6 種 類 型 : 事 前 提 示 和 測 驗 事 前 提 示 和 褪 除 最 大 到 最 小 遞 減 提 示 最 少 提 示 系 統 固 定 時 間 延 宕 漸 進 時 間 延 宕 8 95 年 12 月 26 日 與 導 師 在 教 務 處 對 談, 校 外 教 學 日 訂 在 95 年 12 月 28 日 9 此 藥 為 膠 囊 狀, 分 成 三 個 部 分, 後 段 是 推 進 機 制, 中 段 是 高 濃 度 藥 物, 前 段 是 低 濃 度 藥 物, 採 用 雷 射 打 孔 技 術, 在 膠 囊 前 端 打 洞 讓 藥 物 緩 慢 釋 出 在 服 用 之 後, 外 層 藥 物 先 釋 放, 在 15 分 鐘 之 內 開 始 作 用, 接 下 來 後 段 的 推 進 機 制 在 胃 裡 吸 收 水 分 而 膨 脹, 慢 慢 從 低 到 高 濃 度 推 出 膠 囊 裡 的 藥 物, 這 樣 設 計 具 有 持 續 的 治 療 效 果, 通 常 服 用 一 次 可 維 持 12 小 時 - 191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叫 對 人 吐 口 水, 老 師 們 不 堪 其 擾 就 在 開 學 第 一 天, 為 了 註 冊 以 及 大 小 雜 事 忙 裡 忙 外 的, 所 以 並 沒 有 多 注 意 他, 倒 是 教 師 助 理 轉 述 媽 媽 的 話, 說 皓 皓 已 經 在 早 上 服 用 利 他 能 (Ritalin) 10, 有 狀 況 再 聯 繫 家 長 皓 皓 是 從 小 學 中 年 級 開 始 出 現 過 動 現 象 並 開 始 服 藥, 他 的 媽 媽 說 : 皓 是 從 小 四 年 級 開 始 服 此 藥, 為 的 是 能 配 合 學 習 及 團 體 活 動 平 常 我 儘 量 不 給 他 吃 含 咖 啡 因 或 較 刺 激 的 食 物, 以 免 過 於 亢 奮, 因 他 本 身 已 經 很 過 動 了 我 想 看 皓 皓 的 上 課 情 形, 我 們 再 減 藥 量 或 停 服 希 望 皓 皓 在 校 不 要 有 亂 跑 到 其 他 樓 間 或 攻 擊 同 學 的 行 為 才 好 (901031 紀 錄 ) 實 際 上, 在 特 殊 學 生 常 見 的 服 用 藥 物 裡, 除 了 過 動 藥, 還 有 癲 癇 藥 兩 種 藥 物 的 使 用 有 很 大 不 同, 癲 癇 是 腦 部 不 當 放 電 所 致, 必 須 遵 從 醫 師 指 示 按 時 服 藥, 驟 然 停 藥 會 引 發 連 續 發 作, 很 有 可 能 一 輩 子 都 服 用 藥 物 ; 而 利 他 能 主 要 目 的 是 協 助 孩 子 學 習, 只 是 讓 好 動 穩 定 下 來, 通 常 在 放 假 期 間 可 以 停 藥, 若 配 合 行 為 治 療 加 強 自 我 控 制 能 力, 對 藥 物 的 需 要 相 對 降 低 許 多 家 長 會 因 為 副 作 用 而 不 願 意 讓 孩 子 長 時 期 服 用 當 然 皓 皓 的 媽 媽 也 有 這 樣 的 顧 慮, 但 是 礙 於 老 師 的 帶 班 壓 力, 為 了 讓 周 圍 的 人 放 心, 讓 老 師 們 好 好 帶 他, 不 要 影 響 其 他 學 生, 所 以 上 課 期 間 會 讓 他 服 用 過 動 藥 想 起 第 一 次 見 他 的 情 形 都 還 歷 歷 在 目 開 學 第 一 天, 剛 開 始 皓 皓 還 顯 得 風 平 浪 靜, 動 作 不 大, 頗 符 合 一 般 規 範, 但 是 他 坐 在 椅 子 的 時 候, 頻 頻 出 現 捏 手 扭 手 咬 手 的 情 形, 倒 引 起 我 的 好 奇 大 概 接 近 中 午, 他 開 始 活 絡 起 來, 精 采 的 行 為 就 是 看 到 人 會 拍 打, 配 上 狂 笑 與 叫, 拍 打 之 後 往 回 跑, 並 回 頭 看 後 來 幾 天, 反 覆 出 現 國 中 部 老 師 曾 提 及 的 行 為, 接 著 他 更 在 第 四 天 的 第 一 節 上 課 坐 不 了 多 久, 出 現 跑 出 教 室 的 行 為, 弄 得 大 夥 忙 著 追 他 回 來 開 學 以 來 的 二 週 因 為 他 的 作 為, 真 是 搞 得 人 仰 馬 翻, 到 處 鬧 哄 哄 的 就 在 這 糟 糕 的 情 況 下, 當 時 我 對 於 他 造 成 別 人 困 擾 感 到 抱 歉, 也 對 於 自 己 還 沒 有 制 他 的 方 法 感 到 忐 忑 不 安, 心 裡 想 老 師 怎 麼 可 能 輕 易 栽 在 學 生 的 手 上, 10 皓 皓 服 用 的 這 種 藥 物 學 名 是 派 醋 甲 酯 (Methylphenidate), 成 份 是 種 中 樞 神 經 興 奮 劑, 於 1950 年 代 用 來 治 療 嗜 睡 症, 目 前 是 治 療 過 動 症 最 常 見 的 第 一 線 處 方 用 藥, 主 要 是 促 進 腦 部 化 學 物 質 的 分 泌, 如 多 巴 胺 (Dopamine) 血 清 素 (Serotonin), 延 長 神 經 傳 導 物 質 作 用 的 時 間, 藉 以 改 善 不 專 心 躁 動 情 緒 不 穩 等 症 狀, 是 一 種 短 效 藥 劑, 一 顆 10 毫 克, 在 服 用 後 半 個 小 時 開 始 作 用, 可 持 續 3 至 4 個 小 時, 會 有 神 情 呆 滯 心 悸 嘔 吐 食 慾 下 降 胸 悶 睡 眠 減 少 等 副 作 用 產 生 - 192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所 以 在 好 勝 的 個 性 趨 使 下 我 要 求 自 己 拿 出 專 業, 應 該 要 有 個 老 師 的 樣 子, 所 以 想 辦 法 都 一 定 要 制 住 他 參 他 活 生 生 的 樣 貌 就 這 樣, 我 開 始 我 的 第 一 步, 嘗 試 貼 近 他 在 學 校 所 發 生 的 一 切 我 不 得 不 承 認 他 是 過 動 的, 但 是 卻 很 容 易 觀 察 出 有 個 固 定 模 式 在 發 生 著 幾 乎 早 上 他 都 帶 著 狂 叫 聲 飛 奔 式 地 到 教 室, 每 當 坐 在 椅 子 上 就 會 頻 頻 捏 手 扭 手 咬 手, 感 覺 很 不 安 的 樣 子, 但 尖 叫 或 衝 動 拍 打 的 行 為 並 不 會 因 為 服 藥 就 收 斂, 依 然 頻 頻 出 現, 大 約 到 十 點 半 以 後 更 顯 興 奮 當 時 我 對 他 服 藥 後 卻 依 然 如 故 的 情 形 感 到 頭 痛, 曾 和 他 相 處 過 的 老 師 對 藥 效 不 明 顯 也 有 著 相 同 感 受 皓 嚴 重 叫 鬧, 尖 叫 聲 幾 乎 不 曾 停 止 過, 嚴 重 讓 班 上 無 法 上 課 (900903 紀 錄 ) 皓 剛 開 始 前 兩 天 非 常 不 穩 定, 常 在 班 上 叫 鬧 或 跑 出 教 室, 確 實 令 我 不 知 所 措 (900905 溫 師 ) 皓 帶 利 他 能 至 校 服 用, 第 一 天 效 果 並 不 顯 著, 之 後 斷 續 服 用, 藥 效 時 有 時 無 (921203 林 師 ) 事 實 上, 經 過 這 麼 多 年, 其 間 換 了 幾 次 藥 11, 到 現 在 仍 不 見 顯 著 效 果 一 月 二 日 又 到 長 庚 替 皓 取 藥, 一 月 六 日 早 上 我 給 皓 服 百 憂 解 後, 帶 他 到 家 樂 福, 但 我 覺 得 感 受 不 到 藥 效, 皓 皓 依 舊 尖 叫 連 連 我 觀 察 到 皓 週 五 下 課 回 家 後 都 乖 了 些, 甚 至 整 晚 睡 前 ( 約 十 一 點 ) 都 表 現 還 不 錯 班 上 學 生 自 閉 症 的 症 狀 各 有 不 同, 不 知 其 他 同 學 服 藥 情 形 如 何? 曾 偶 爾 給 皓 服 百 憂 解 利 他 能 11 皓 皓 在 上 了 高 職 之 後, 開 始 換 藥, 包 括 敏 利 靜 思 樂 康 (Seroquel) 百 憂 解 (Prozac) 專 司 達 理 思 必 妥 (Risperdal) 帝 拔 癲 (Depakine) 等 數 種 藥 物 在 高 職 三 年 級 於 95 年 6 月 14 日 起 白 天 服 用 百 憂 解, 晚 上 服 用 理 思 必 妥 百 憂 解 臨 床 用 途 在 抑 鬱 症 暴 食 症 強 迫 症, 副 作 用 有 皮 疹 食 慾 降 低 頭 痛 疲 倦 或 虛 弱 感 ; 理 思 必 妥 臨 床 用 途 在 精 神 之 相 關 症 狀 思 考 知 覺 及 情 緒 障 礙, 副 作 用 有 心 跳 過 快 頭 痛 頭 暈 激 昂 憂 鬱 鼻 炎 靜 坐 不 能 失 眠 噁 心 嘔 吐 便 秘 厭 食 腹 痛 視 力 模 糊 - 193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專 思 達 都 不 見 藥 效 其 實 我 也 是 怕 皓 藥 愈 吃 愈 重, 吃 到 最 後 一 直 換 藥 愈 換 愈 重, 對 身 體 也 是 不 好 (960107 聯 絡 簿 ) 除 了 發 現 行 為 的 固 定 模 式, 我 也 觀 察 到 他 在 上 課 跟 下 課 的 過 動 情 形 是 不 同 的 皓 皓 上 課 時 的 焦 躁 與 過 動 容 易 出 現 在 某 些 情 境, 第 一 個 情 境 是 當 老 師 純 粹 只 是 講 述 教 學 讓 他 呆 坐, 不 久 就 開 始 摸 東 摸 西 甚 至 侵 犯 同 學 的 物 品 ; 第 二 個 情 境 是 當 他 發 現 東 西 不 整 齊, 不 管 老 師 多 麼 大 聲 地 吼 他 坐 好, 都 趁 老 師 不 注 意 時, 用 飛 快 速 度 將 歪 東 西 趕 緊 擺 整 齊, 完 成 後 原 有 的 躁 動 就 隨 之 消 失 ; 第 三 個 情 境 是 他 會 在 上 課 帶 著 詭 異 的 笑 容, 然 後 突 然 從 座 位 上 跳 起 來 或 拍 著 手 站 起 來, 好 似 做 了 一 場 開 心 的 白 日 夢 ; 第 四 個 情 境 是 當 他 背 部 略 有 溼 汗 時, 會 很 快 地 脫 衣 服, 不 論 天 氣 冷 熱, 經 常 身 上 只 掛 著 一 件 單 薄 衣 物, 周 圍 的 大 人 怕 他 著 涼 總 要 求 多 穿 些, 所 以 他 就 在 想 脫 與 不 能 脫 的 命 令 下 著 急 著 而 皓 皓 在 下 課 時 的 過 動 則 是 精 力 旺 盛, 猶 如 淘 氣 頑 皮 的 青 少 年, 喜 歡 捉 弄 別 人, 尤 其 經 常 在 拍 打 別 人 之 後, 會 往 回 跑, 若 有 人 起 腳 追 他 就 愈 興 奮 地 尖 叫, 若 沒 人 追 奔 則 等 待 下 一 個 拍 打 目 標 另 外, 因 為 他 的 舌 頭 位 置 不 理 想, 慢 慢 講 則 能 稍 微 仿 說 尾 音, 發 音 困 難 使 得 他 常 使 用 肢 體 表 達 想 法 皓 洗 了 二 天 的 碗, 不 用 再 屁 股 撞 老 師 屁 股 了 皓 雖 會 撞 屁 股, 可 是 洗 得 很 好 且 耐 心 完 成 (911022 聯 絡 簿 ) 中 午 找 皓 來 對 摺 衛 生 紙, 摺 了 數 十 份, 他 就 溜 了! 再 叫 回 來 坐, 他 回 來 了, 捶 牆 壁, 我 看 著 他, 他 接 下 我 手 上 衛 生 紙 開 始 不 停 摺, 終 於 所 有 衛 生 紙 摺 完, 他 很 高 興 離 開, 去 吃 一 盒 中 午 發 的 豆 花, 吃 完 還 來 告 訴 我 (911115 聯 絡 簿 ) 皓 皓 有 自 己 的 情 緒, 就 和 一 般 人 一 樣, 會 高 興 快 樂 生 氣 煩 惱 痛 苦, 也 會 有 莫 名 的 哀 愁 我 對 他 內 心 的 情 感 是 推 測 得 來 的, 他 也 常 常 因 為 我 們 忽 略 他 的 感 受 而 感 到 憤 怒 今 天 羽 球 擲 遠 比 賽 前, 皓 坐 著 坐 著 就 突 然 眼 睛 泛 紅, 哭 了 一 下 後 來 就 好 了! 我 們 想 可 能 有 那 位 同 學 對 他 怎 麼 了 吧!(911114 聯 絡 簿 ) 皓 情 緒 不 穩, 打 這 打 那, 責 罵 後 仍 邊 打 人 打 物, 然 後 眼 淚 掉 下 哭 了 待 冷 靜, 猜 測 應 是 不 舒 服, 給 予 喝 水, 中 午 吞 嚥 困 難, 應 是 喉 嚨 痛, 泡 了 杯 溫 涼 牛 奶 飲 用 (920415 紀 錄 ) - 194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就 這 樣, 他 的 過 動 一 再 重 覆 於 這 些 情 境 之 下, 當 得 以 解 讀 他 的 行 為 意 義 後, 對 於 他 非 常 過 動 的 原 始 印 象 逐 漸 模 糊, 我 發 現 有 很 多 其 它 外 在 原 因 讓 皓 皓 產 生 像 過 動 症 一 樣 的 行 為 於 是 我 決 定 調 整 自 己 的 觀 看 角 度, 將 自 己 化 身 為 一 位 正 處 於 尷 尬 的 青 少 年 階 段 的 孩 子, 解 析 他 所 有 行 為 皓 皓 是 個 文 武 皆 可 的 孩 子, 除 了 過 動 行 為, 實 際 上 也 有 安 靜 的 時 候 他 能 沉 靜 又 認 真 地 描 寫 文 字 打 掃 拼 圖, 可 以 反 覆 寫 一 堆 對 他 來 說 意 義 不 大 的 姓 名 與 數 字 我 還 發 現 他 在 聽 覺 與 視 覺 方 面 的 表 現 有 落 差, 是 個 典 型 的 視 覺 學 習 型 的 人 他 的 聽 覺 理 解 能 力 不 佳, 凡 是 用 嘴 巴 指 示 的 會 找 很 久 或 猶 豫 不 決, 例 如 曾 要 求 他 到 陽 台 找 掃 把, 結 果 猶 豫 一 段 時 間 後 拿 了 一 支 拖 把 但 是 他 的 視 覺 理 解 卻 很 好, 可 以 在 幾 次 示 範 後 很 快 地 模 仿 相 同 動 作, 也 可 以 迅 速 裝 拆 器 具 或 拼 圖, 能 在 三 十 秒 內 拼 二 十 片 拼 圖, 四 十 片 拼 圖 也 在 一 分 鐘 左 右 就 完 成 12 正 因 為 他 的 視 覺 理 解 極 優, 所 以 看 得 懂 人 的 臉 色, 只 要 有 感 覺 會 懂 得 閃 避 班 上 比 較 兇 的 女 孩, 如 佳 暄 會 反 擊, 皓 不 敢 招 惹 如 果 我 叫 皓 和 佳 暄 打 招 呼, 他 會 猶 豫, 然 後 手 伸 出 手 來 等, 而 不 敢 拍 下 去 (911219 聯 絡 簿 ) 愛 潔 癖 愛 乾 靜 整 齊 是 他 很 大 的 特 質, 並 在 日 常 生 活 裡 被 充 份 發 揮, 不 論 什 麼 東 西 歪 了 或 不 整 齊, 只 要 被 他 注 意, 就 非 得 要 弄 好 不 可 加 上 個 性 十 分 急 躁, 很 想 立 刻 做 完 事 情, 使 得 他 經 常 身 陷 忙 碌 不 停 的 狀 態 例 如 掃 把 倒 在 地 上 非 得 要 一 一 扶 正, 紙 沒 有 疊 整 齊 非 得 要 一 張 張 對 齊, 筆 插 歪 非 得 要 一 支 支 放 正, 欄 杆 髒 了 趕 緊 用 口 水 抹 去, 諸 如 此 類 的 事 情 不 斷 地 發 生 這 些 特 質 也 為 他 製 造 許 多 過 動 行 為 的 假 象 我 後 來 對 他 寫 下 簡 單 的 結 論 : 皓 屬 於 觀 察 學 習 型 的 孩 子, 常 用 眼 睛 看 別 人 在 做 什 麼 出 現 青 春 期 行 為, 會 對 人 拍 打, 平 時 之 拍 打 可 解 讀 為 想 跟 你 玩, 生 病 之 拍 打 則 為 我 好 痛 苦 (910927 紀 錄 ) 皓 在 個 性 上 屬 於 急 性 子, 很 多 事 情 想 快 快 做 好, 有 時 我 會 因 看 他 迅 速 做 事 而 這 麼 想 著 皓 皓 大 概 心 裡 會 常 覺 得 奇 怪, 我 們 這 些 人 怎 麼 用 最 慢 最 笨 的 方 式 做 事 情, 烏 龜 慢 慢 爬, 我 們 這 些 人 真 是 太 奇 怪 了 呀 (920317 聯 絡 簿 ) 12 此 部 份 數 據 資 料 取 自 聯 絡 簿 的 文 字 紀 錄 - 195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在 一 連 串 事 件 的 觀 察 裡, 我 認 為 自 己 已 經 很 難 再 依 表 面 行 為 簡 易 地 解 讀 他 對 我 來 說, 他 的 過 動 充 滿 意 義 的, 表 現 的 就 像 一 般 青 少 年, 旺 盛 精 力, 自 我 中 心 思 維, 叛 逆 行 為, 我 所 看 到 的 他 是 個 不 喜 歡 無 聊 有 潔 癖 愛 做 白 日 夢 愛 玩 的 孩 子 正 因 為 這 樣 貼 近 看 他, 讓 我 赫 然 發 現 原 來 他 視 框 能 及 的 世 界 竟 充 滿 無 限 樂 趣 肆 原 來 他 的 世 界 多 采 多 姿 三 歲 時 有 發 出 一 兩 個 單 字, 小 學 有 做 語 言 治 療, 至 今 無 語 言, 只 會 尖 叫 除 了 睡 覺 或 注 意 力 集 中 於 某 一 件 事 物 時, 是 安 靜 無 聲 的 (941121 初 診 資 歷 ) 的 確, 正 如 媽 媽 所 寫 的, 他 給 人 第 一 個 印 象 就 是 尖 叫 實 際 上 他 的 尖 叫 不 算 尖, 正 逢 變 聲 期 的 他 聲 音 是 沙 沙 低 沉, 應 該 說 叫 聲 很 大 且 頻 率 不 同, 正 因 為 音 調 的 變 化, 使 得 他 的 聲 音 在 不 同 情 境 下 有 不 同 的 豐 富 程 度 我 相 信 那 是 一 種 顯 見 卻 隱 然 的 溝 通, 但 是 很 多 對 皓 皓 不 熟 悉 的 人 往 往 被 他 的 外 向 行 為 搞 得 不 知 所 措, 就 這 樣 經 常 忽 略 他 的 表 達, 因 此 如 果 沒 有 在 當 下 的 情 境 體 悟, 是 不 容 易 瞭 解 真 正 的 意 涵 印 象 最 深 刻 的 是 把 八 這 二 個 音, 當 時 我 這 麼 記 錄 著 : 把 八 常 出 現 在 給 予 口 語 指 令 後, 皓 完 成 這 項 指 令, 就 會 順 口 說 出 ; 或 是 皓 在 做 功 課 的 時 候, 有 時 就 會 抬 頭 說 出 很 多 人 可 能 會 認 為 皓 在 想 爸 爸 或 叫 爸 爸, 然 而 並 非 在 叫 爸 爸, 而 是 要 我 們 稱 讚 他 是 個 乖 寶 寶 這 句 話 是 經 過 半 學 期 之 後 才 瞭 解 的, 以 前 總 認 為 皓 是 在 叫 爸 爸, 所 以 回 答 的 總 是 : 爸 爸 不 在 這 兒, 爸 爸 上 班 了, 可 是 覺 得 還 是 怪 怪 的, 因 為 場 景 不 對 直 到 有 一 次 摸 著 皓 的 頭, 稱 讚 一 個 字 乖, 他 突 然 接 著 說 把 八, 才 突 然 頓 悟, 哎 呀! 是 寶 寶, 是 乖 寶 寶 的 意 思, 我 便 開 始 感 到 興 奮, 就 猛 搖 著 他 的 身 體, 並 說 乖, 隔 二 秒 再 說 寶 寶, 皓 也 隨 著 我 說 了 好 多 次 乖 把 八 乖 把 八 啊! 我 心 裡 一 直 高 興 地 告 訴 自 己 皓, 我 又 懂 你 一 些 了 往 後 皓 只 要 說 把 八, 我 立 刻 摸 著 他 的 頭 說 乖 寶 寶, 皓 最 乖 最 棒 了, 他 聽 了 就 不 再 說 把 八, 開 始 低 頭 認 真 地 做 他 的 工 作 或 作 業 如 果 不 稱 讚 他, 他 會 連 續 說 個 幾 次 後, 就 放 棄 說 了 (920731 暑 期 日 誌 ) - 196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皓 皓 不 是 只 會 大 聲 叫 喊, 也 懂 得 小 聲 發 音, 這 也 讓 我 看 到 他 內 心 的 良 善 與 膽 小 呼 這 麼 一 個 簡 單 的 音, 常 出 現 在 做 錯 事 被 他 人 罵 打 時, 而 這 個 他 人 經 常 是 皓 十 分 熟 識 信 賴 的 人, 如 親 人 或 師 長, 對 同 儕 則 較 少 出 現 此 行 為 皓 會 用 雙 手 牽 人 某 一 隻 手, 撫 摸 他 的 臉 頰, 然 後 說 呼, 表 示 請 人 愛 他, 他 錯 了, 求 原 諒, 希 望 獲 得 成 人 認 同 的 表 達 方 式, 如 果 當 時 那 隻 被 牽 的 手 抽 走 了, 他 的 臉 會 顯 得 黯 沉 難 受, 然 後 開 始 踢 東 西 或 搥 打 旁 邊 的 人, 以 示 憤 怒 (920715 暑 假 日 誌 ) 每 個 孩 子 都 需 要 別 人 的 稱 讚 或 肯 定, 像 皓 皓 的 語 言 只 在 單 字 期, 且 構 音 有 障 礙, 說 了 單 字 疊 詞, 音 發 不 準, 雖 然 他 也 很 努 力 地 要 讓 人 知 道 他 的 好, 但 始 終 不 易, 使 得 我 們 不 能 瞭 解 那 是 什 麼 意 思, 也 就 容 易 認 為 那 是 噪 音, 是 無 意 義 的 聲 音, 實 際 上 那 是 富 含 多 麼 豐 沛 的 懇 求 在 裡 頭 令 我 最 驚 訝 的 是 他 竟 會 主 動 地 表 達, 嘗 試 與 外 界 溝 通, 而 且 不 停 地 傳 達 著 內 心 的 欲 求 讓 我 徹 徹 底 底 改 觀 的 是 發 生 在 早 上 到 校 時 間 的 故 事 說 實 話, 我 一 直 不 懂 為 什 麼 皓 皓 經 常 在 早 上 都 帶 著 狂 叫 聲 到 教 室 他 的 方 式 是 飛 奔 式 狂 叫, 從 下 校 車 後 一 路 上 奔 跑, 順 便 隨 手 拍 人, 跑 到 教 室 後 不 馬 上 放 書 包, 而 是 到 辦 公 室 附 近 狂 叫 一 會 兒 才 回 座 終 於 有 一 天, 媽 媽 告 訴 我 : 皓 常 常 拍 同 車 同 站 上 下 車 的 學 姐 雅 婷, 雅 婷 每 天 都 向 皓 爸 爸 和 我 告 狀, 說 皓 重 重 的 拍 她 打 她, 司 機 昨 天 很 兇 的 跟 我 說, 妳 的 小 孩 在 車 上 會 打 人 (920107 聯 絡 簿 ) 當 時 我 決 定 上 車 瞭 解 發 生 什 麼 事 放 學 時 和 皓 皓 一 同 走 上 校 車, 之 後 皓 皓 坐 進 他 的 位 置, 然 而 卻 在 一 位 胖 胖 壯 壯 的 女 孩 上 車 往 後 走 時, 他 立 刻 站 起 來 將 手 揮 起 拍 下, 只 見 女 孩 反 應 激 烈 哇 哇 大 叫, 皓 皓 則 開 心 地 笑 起 來 這 個 場 面 在 校 園 裡 經 常 上 演, 不 令 人 驚 心 動 魄, 但 卻 如 當 頭 棒 喝 讓 我 晃 然 大 悟, 原 來 他 的 生 活 樂 趣 來 自 這 個 女 孩, 原 來 他 奔 進 教 室 的 狂 叫 是 一 種 昭 告, 告 訴 大 家 發 生 的 新 鮮 事 是 多 麼 有 趣, 可 是 竟 然 沒 有 人, 包 括 我 自 己, 都 沒 有 體 察 他 的 溝 通 意 圖 他 那 嘶 吼 的 聲 音 用 力 地 展 示 一 切, 他 想 和 老 師 分 享 打 戰 的 盛 況, 分 享 一 堆 心 裡 的 話, 可 是 對 於 這 些 聲 音 我 們 充 耳 未 聞, 並 因 不 符 正 常 的 說 話 標 準 而 刻 意 摒 除, 我 們 用 既 有 的 意 識 型 態 拒 絕 對 話 的 契 機, 沒 有 一 個 人 願 意 停 下 來 傾 聽 他 後 來 我 教 導 女 孩 適 當 的 反 應 方 式, 也 教 導 皓 皓 和 人 - 197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玩 的 適 當 力 道 與 方 式, 並 且 開 始 觀 察 每 天 校 車 的 情 形 和 他 興 奮 程 度 的 關 聯 性, 經 過 幾 次 發 現 車 上 的 一 切 事 件 都 會 引 起 他 的 激 動 反 應, 於 是, 之 後 我 對 於 早 上 狂 叫 這 件 事 完 全 不 會 在 意, 因 為 在 適 當 場 合 做 著 適 當 行 為 是 合 理 的, 任 何 人 遇 到 有 趣 的 事 心 情 興 奮 是 正 常 的, 更 何 況 他 的 世 界 如 此 多 采 多 姿, 有 著 千 言 萬 語 要 說, 為 什 麼 不 讓 他 盡 情 地 說 與 分 享 他 看 待 世 界 的 方 式 很 獨 特, 對 他 來 說 生 活 的 意 義 源 於 生 活 樂 趣 他, 不 斷 地 說 著 他 用 聲 音 與 身 體 詮 釋 著 的 生 活 經 驗, 只 是 我 們 的 經 驗 覆 蓋 他, 用 一 條 正 常 的 規 則 線 箝 制 著, 每 當 逾 線 鬆 脫 就 是 理 所 當 然 的 犯 規 我 問 自 己 到 底 我 們 用 什 麼 標 準 對 待 他? 所 以, 我 這 麼 告 訴 他 的 媽 媽 : 面 對 皓 的 叫, 我 在 剛 開 始 時 也 有 些 困 惑, 後 來 我 才 明 白 那 些 都 是 有 意 圖 的, 譬 如 : 他 高 興 時 他 在 叫 人 時 他 無 聊 時 他 告 狀 時 等 知 道 嗎? 他 會 告 狀 喔! 因 為 我 發 現 每 當 同 學 吵 鬧 打 架, 皓 回 教 室 時, 會 先 到 辦 公 室 用 手 比, 然 後 直 視 前 方 哇 啦 哇 啦 一 番, 正 當 我 困 惑 時, 隨 後 的 同 學 一 個 個 進 來 告 狀 很 厲 害 吧! 只 可 惜 皓 不 能 用 正 常 的 話 來 說 我 們 實 在 不 能 強 迫 一 個 無 語 言 的 孩 子 不 出 聲 昨 天 他 上 車, 我 用 食 指 放 在 嘴 前, 一 直 提 醒 他, 而 他 也 學 我 比, 他 知 道 那 時 須 安 靜 他 是 可 以 教 導 的 (920109 聯 絡 簿 ) 本 想 只 眺 望 遠 方 的 他, 然 而 原 始 的 美 好 在 陽 光 下 閃 閃 發 亮, 讓 我 必 須 親 自 一 窺 其 美 伍 讓 我 當 你 的 翻 譯 我 做 了 一 個 冒 險 的 決 定 皓 不 用 服 啥 過 動 藥, 也 無 須 特 別 看 診, 因 為 他 真 的 很 好! 他 的 拍 叫 是 種 表 達 或 引 人 注 意 或 找 尋 刺 激 好 玩 的 活 動, 如 果 我 們 不 驚 訝 也 不 特 別 驚 呼, 他 可 以 在 規 則 下 回 復 成 可 愛 的 皓 這 麼 可 愛 的 孩 子 去 哪 找! 您 們 覺 得 皓 是 不 是 個 很 聰 明 的 孩 子? 我 比 較 會 惋 惜 的 是 他 認 知 還 有 語 言 較 差 些, 其 他 的 都 很 好! 而 他 的 喜 怒 哀 樂 也 是 如 此 自 然 可 愛, 真 希 望 有 一 天 在 他 身 上 的 標 籤 - 198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自 閉 症 能 去 除 (920103 聯 絡 簿 ) 事 實 上, 這 個 決 定 讓 我 的 內 心 和 原 有 用 藥 觀 念 相 互 衝 突 著 仰 賴 醫 師 處 方 讓 學 生 穩 定 學 習 對 特 殊 教 育 老 師 而 言 是 習 以 為 常 的, 同 時, 醫 療 的 介 入 的 確 讓 我 們 主 觀 地 覺 得 比 較 容 易 管 控 學 生, 但 是 皓 皓 這 個 孩 子 卻 使 我 有 了 不 同 的 思 維, 我 開 始 重 新 思 索 藥 物 對 皓 皓 以 及 對 老 師 們 的 需 求 性 在 整 個 教 育 場 域 裡, 藥 物 站 在 什 麼 位 置? 是 真 正 的 協 助 老 師, 還 是 讓 老 師 學 會 依 賴 它? 是 學 生 真 的 需 要, 或 只 是 老 師 需 要 而 已? 藥 物 介 入 是 真 要 穩 定 他, 或 只 是 用 來 安 慰 老 師? 對 我 來 說, 實 際 看 到 的 是 皓 皓 早 上 不 安 的 副 作 用, 那 個 真 實 過 動 的 他 卻 非 藥 物 所 能 控 制 的 難 到 是 因 為 他 被 懸 上 自 閉 症 標 籤, 只 要 行 為 稍 有 不 當 或 過 於 興 奮, 就 應 該 和 過 動 畫 上 等 號 嗎? 也 許 是 我 們 都 太 相 信 藥 物 的 效 果, 然 而 在 因 藥 效 不 彰 而 忙 著 換 藥 的 同 時, 是 否 應 該 回 頭 看 看 自 己 的 姿 態, 那 是 什 麼 樣 的 高 傲 正 在 侵 略 著 他 傾 聽 著 自 己 內 心 的 聲 音, 我 提 醒 自 己 要 用 人 性 與 符 合 他 個 性 特 質 的 方 式 對 待 他 我 嘗 試 著 讓 自 己 去 適 應 他, 從 他 的 需 要 為 他 調 整, 我 用 他 的 方 式 學 習 優 勢 管 道 和 他 對 話 一 理 解 他 置 身 在 什 麼 情 境 裡 皓 今 上 午 和 明 權 玩 鬧, 被 明 權 打 了 大 腿 一 下, 然 後 開 始 進 行 溝 通 臉 皺 成 一 團, 然 後 手 摸 大 腿, 到 辦 公 室 抬 腳, 我 ㄒㄧㄡ\ ㄒㄧㄡ\ 了 一 下, 他 又 回 到 前 面 玩 鬧 (920102 聯 絡 簿 ) 我 們 在 很 多 情 境 的 表 現 都 像 皓 皓 一 樣, 只 是 兩 者 間 的 差 異 在 於 反 應 強 度 的 不 同 在 慶 祝 活 動 會 裡 頭, 當 皓 皓 開 心 地 狂 叫 狂 笑 狂 跳 時, 另 一 個 人 也 和 他 有 同 樣 的 行 為 出 現, 我 們 會 如 何 看 待 這 二 人 的 作 為? 通 常, 既 有 的 意 識 型 態 會 排 除 在 相 同 事 件 下 反 應 強 度 因 人 而 異 的 因 素, 並 分 別 進 行 不 同 的 詮 釋 我 不 願 意 再 落 入 這 樣 的 窼 臼, 所 以 每 當 皓 皓 用 怪 異 的 方 式 要 求 大 人 時, 我 會 立 刻 停 下 所 有 腳 步, 跟 隨 他 去 看 他 在 乎 的 場 景, 理 解 他 為 什 麼 會 焦 躁 解 構 情 境, 建 構 新 的 觀 看, 才 能 發 掘 主 體 的 獨 特 性, 唯 有 充 份 被 理 解, 才 能 全 心 接 納 我 這 樣 思 索 著 : 我 常 想 為 何 一 般 人 能 以 平 常 心 看 待 一 群 國 中 青 少 年 彼 此 間 的 打 鬧, 或 一 個 打 籃 球 的 男 孩 陽 光 般 拍 同 伴 表 示 招 呼, 可 是 同 樣 道 理 卻 不 適 用 在 皓 身 上? - 199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920108 聯 絡 簿 ) 二 編 製 以 他 為 中 心 的 照 片 課 本 皓 今 下 課 回 家 把 鮮 奶 課 本 拿 給 我 看, 似 乎 告 訴 我 我 買 鮮 奶 喝 哦! 我 把 每 一 頁 翻 看 ( 皓 也 看 ), 並 告 訴 他 好 棒 及 覆 誦 (911104 聯 絡 簿 ) 意 義 在 生 活 經 驗 裡 生 成, 這 些 意 義 孕 蘊 無 限 的 力 量 皓 皓 的 世 界 就 是 屬 於 他 自 己 的 文 本, 每 齣 生 命 故 事 劇 本 都 由 他 而 創 生, 這 些 經 驗 益 顯 珍 貴 我 要 讓 他 看 到 在 故 事 中 的 自 己, 於 是 運 用 視 覺 呈 現 的 方 式, 拍 下 一 張 張 故 事 劇 照, 開 始 為 他 精 心 編 製 一 本 本 照 片 課 本, 這 些 課 本 告 訴 他 發 生 在 他 周 圍 的 故 事, 早 上 他 該 做 什 麼 中 午 用 餐 處 理 如 何 進 行 介 紹 皓 皓 自 己 介 紹 自 己 的 家 如 何 買 鮮 奶 的 故 事 等 真 實 的 生 活 經 驗 無 可 取 代, 放 在 共 同 理 解 的 脈 絡, 重 建 對 世 界 認 知 的 架 構 他 的 媽 媽 給 了 這 樣 的 回 饋 : 照 片 待 我 忙 完 家 事 後, 我 倆 並 肩 坐 在 床 頭 或 沙 發 時, 他 拿 著 每 頁 翻 閱, 我 在 旁 覆 誦 給 他 聽, 試 著 要 他 自 己 唸, 但 很 少 自 己 唸 出 來, 大 都 我 唸 他 仿 說 (911024 聯 絡 簿 ) 皓 每 天 把 那 天 家 訪 的 餐 廳 照 片 拿 給 我 看, 指 著 可 樂, 自 動 告 訴 我 麥 當 勞, 他 把 照 片 中 那 天 入 鏡 可 樂 的 照 片 看 得 特 別 清 楚, 我 只 能 說 麥 當 勞 的 廣 告 在 皓 身 上 是 成 功 的 (911028 聯 絡 簿 ) 三 用 眼 神 傳 達 無 聲 的 語 言 老 師 發 現 他 無 事 時 會 出 些 自 語 怪 怪 的 聲 音, 不 論 聲 音 大 小 都 採 取 立 即 抑 制 及 提 醒, 老 師 會 皺 眉 看 著 他 說 王 皓 你 開 始 呱 呱 叫 囉, 或 學 他 的 聲 音 給 他 聽 ( 他 聽 了 會 自 己 笑 一 笑 ) (920630 暑 假 日 誌 ) 對 話 的 形 式 不 限 於 語 言, 穿 越 實 體 的 圍 牆, 眼 神 交 會 更 勝 過 千 言 萬 語 視 覺 是 皓 皓 獲 得 訊 息 的 管 道, 所 以 我 學 著 用 眼 神 讚 美 他 與 責 罰 他, 用 眼 睛 看 著 他, 讓 他 接 收 我 的 訊 息 每 當 開 心 的 時 候, 就 用 和 煦 溫 暖 的 眼 神 投 向 他, 讓 他 感 受 太 陽 般 的 熱 力 ; 每 當 生 氣 的 時 候, 就 以 兇 狠 黯 然 的 眼 光 射 向 他, 直 到 他 閃 爍 躲 避 低 頭 為 止 為 了 增 加 區 - 200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辨 的 強 度, 眼 神 搭 配 著 誇 大 的 肢 體 動 作 是 我 教 導 他 的 方 式, 喜 怒 哀 樂 從 眼 神 和 動 作 讓 他 心 領 神 會 他 的 確 開 始 改 變 了 : 皓 的 行 為 已 略 有 變 化, 但 他 拍 人 手 也 非 常 用 力, 不 過 比 拍 背 拍 肩 好 多 了 (920227 聯 絡 簿 ) 四 給 他 機 會 做 能 夠 做 的 事 從 開 學 至 今, 皓 已 幫 我 每 天 處 理 聯 絡 簿, 切 貼 的 工 作 都 是 他 做 的 ( 用 裁 紙 刀 對 切, 用 剪 刀 剪 雙 面 膠 ), 真 是 好 幫 手!(920227 聯 絡 簿 ) 人 都 有 其 特 質, 為 一 組 語 詞 下 個 正 面 或 負 面 的 定 義 只 在 一 念 之 間 皓 皓 的 優 點 就 是 那 些 缺 點, 只 是 都 沒 有 運 用 在 適 當 的 地 方, 優 點 就 容 易 變 成 缺 點 人 都 有 其 生 存 的 位 置, 應 該 讓 個 體 擁 有 屬 於 自 己 特 定 的 生 命 形 式 既 然 具 有 精 力 充 沛 懂 得 按 照 流 程 愛 整 齊 的 特 質, 那 麼 從 事 服 務 工 作 應 當 最 合 適, 就 這 樣, 他 成 為 我 的 執 行 秘 書, 於 是 安 排 每 天 的 工 作 時 間, 進 行 打 掃 整 理 收 拾 收 發 清 洗 剪 貼 等 協 助 班 務 的 工 作 我 告 訴 自 己 : 要 以 這 般 具 友 善 性 的 孩 子 為 榮! 我 總 希 望 他 的 很 多 好 優 點 讓 大 家 都 看 到, 那 一 點 小 缺 點 讓 時 間 來 改 變 (920109 聯 絡 簿 ) 五 編 織 豐 富 的 假 想 故 事 每 週 三 早 上 第 一 節 我 會 帶 皓 到 隔 離 室 二 人 一 起 唸 唸 書, 發 發 音, 認 認 字 (920304 聯 絡 簿 ) 這 個 國 度 的 風 景 多 美 好, 但 是 皓 皓 彷 彿 在 說 著 另 一 個 國 度 的 語 言, 用 不 同 於 多 數 人 的 溝 通 方 式, 使 我 們 並 不 能 瞭 解 箇 中 意 義 他 需 要 一 個 能 夠 翻 譯 他 的 人 我, 沒 有 這 種 天 份, 卻 有 編 織 虛 幻 故 事 的 才 幹, 所 以 我 開 始 在 能 理 解 的 情 境 下, 充 份 地 翻 譯 著 他 的 話 早 上 當 遠 遠 地 聽 到 尖 叫 聲, 我 先 他 一 步 走 到 門 口 等 著, 聽 著 他 仍 在 遠 處 的 聲 音, 想 像 著 剛 剛 所 發 生 的 劇 情, 然 後 當 他 接 近 我 並 出 聲 說 他 的 話 後, 我 就 接 著 說 那 些 已 編 好 的 劇 本, 幫 他 延 伸 他 的 話 語 每 每 走 在 校 園 裡, 當 他 出 聲 時, 我 就 用 無 限 的 想 像 描 述 他 所 見 到 的 或 可 能 發 生 在 他 身 上 的 故 事, 我 想 這 個 翻 譯 工 作 是 我 和 他 交 - 201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融 彼 此 視 野 的 方 式 我 會 非 常 好 強 地 解 釋 清 楚 皓 的 實 際 意 圖, 有 更 多 時 間 的 話 我 會 讓 他 看 皓 的 優 點, 不 然 我 心 裡 會 想 哭 我 相 信 皓 並 非 因 過 動 而 過 動 ( 生 理 性 ), 而 是 為 表 達 而 過 動 (920109 聯 絡 簿 ) 陸 抗 拒 宰 制, 也 恐 懼 宰 制 故 事 寫 到 這 兒, 並 沒 有 接 近 尾 聲, 然 而 卻 在 書 寫 的 過 程 中, 內 心 不 斷 湧 現 批 判 自 己 與 整 個 工 作 場 域 的 聲 音, 我 開 始 反 思 著 回 到 那 天 和 導 師 對 話 之 後 的 感 受, 我 被 難 過 又 生 氣 的 複 雜 情 緒 籠 罩 著, 難 過 著 藥 物 優 先 的 迷 思 讓 孩 子 正 受 著 不 停 換 藥 的 折 磨, 生 氣 著 生 命 的 主 體 被 大 人 的 霸 權 完 完 全 全 侵 佔 著 我 不 禁 思 索 著 過 動 的 認 定 標 準 是 什 麼, 因 為 幾 乎 所 有 人 在 某 些 時 候 都 曾 出 現 過 動 症 狀, 那 麼 到 底 什 麼 是 我 們 所 認 定 的 正 常 或 異 常 根 據 American Psychiatry Association(2000)DSM-IV-TR 13 過 動 症 臨 床 診 斷 標 準, 將 過 動 症 稱 為 注 意 力 缺 失 / 過 動 疾 患 (Attention-Deficit / Hyperactivity Disorder), 分 為 注 意 力 不 足 過 動 易 衝 動 三 大 症 狀, 在 列 出 的 數 項 診 斷 標 準 若 達 六 項 以 上 且 持 續 六 個 月 以 上 適 應 不 良 並 與 發 展 水 準 不 相 稱 等 即 成 立 我 翻 開 手 冊 逐 項 檢 視 著 那 些 標 準, 包 括 經 常 手 忙 腳 亂 或 坐 時 扭 動 不 安 (often fidgets with hands or feet or squirms in seat) 經 常 在 不 適 當 的 場 合 過 度 地 四 處 跑 (often runs about or climbs excessively in situations in which it is inappropriate) 在 需 安 坐 的 場 合 時 常 離 開 座 位 (often leaves seat in classroom or in other situations in which remaining seated is expected) 經 常 對 安 靜 地 玩 或 從 事 休 閒 活 動 有 困 難 (often has difficulty playing or engaging in leisure activities quietly) 經 常 處 於 活 躍 狀 態 或 經 常 像 驅 動 車 一 樣 地 活 動 (is often "on the go" or often acts as if "driven by a motor") 經 常 13 美 國 精 神 科 醫 學 會 (APA, American Psychiatry Association) 所 出 版 的 精 神 疾 病 診 斷 與 統 計 手 冊 (DSM, 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是 一 本 在 美 國 與 其 他 國 家 中 最 常 使 用 來 診 斷 精 神 疾 病 的 指 導 手 冊 自 從 出 版 以 來, DSM 歷 經 五 次 改 版 (II, III, III-R, IV, IV-TR) - 202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說 話 過 多 (often talks excessively) 經 常 在 問 題 未 說 完 時 即 搶 著 說 答 案 (often blurts out answers before questions have been completed) 對 等 待 輪 流 經 常 產 生 困 難 (often has difficulty awaiting turn) 經 常 打 斷 或 打 擾 別 人 (often interrupts or intrudes on others) 等 項 目, 我 發 現 皓 皓 都 非 常 符 合 以 上 數 項 診 斷 標 準, 患 有 過 動 症 的 罪 名 足 以 成 立 但 是 使 用 這 些 標 準 卻 讓 我 疑 問 : 一 是 判 斷 標 準 採 用 心 理 性 而 非 病 理 性 的 描 述, 藥 物 促 進 腦 部 化 學 物 質 分 泌 的 論 述 成 立, 則 理 應 由 多 巴 胺 血 清 素 分 泌 量 的 多 寡 加 以 判 定 有 無 罹 患 過 動, 由 具 體 的 測 量 值 決 定, 而 非 僅 由 概 念 性 的 定 義 主 觀 論 斷 ; 二 是 沒 有 剔 除 情 境 或 個 人 特 質 所 造 成 的 因 素, 以 皓 皓 為 例, 情 境 是 行 為 產 生 的 因 素, 語 言 困 難 也 是, 他 的 自 閉 症 特 質 更 是, 在 交 互 影 響 之 下 很 難 判 斷 到 底 是 否 為 單 純 的 過 動, 如 果 剔 除 這 些 影 響 因 素, 則 貼 在 皓 皓 身 上 的 標 籤 純 粹 只 剩 下 視 覺 空 間 理 解 能 力 高 乎 常 態 的 資 優 者 而 已 此 時, 我 想 起 Foucault(1961/1992) 在 瘋 癲 與 文 明 (Madness and civilization: A history of insanity in the age of reason) 一 書 的 論 述 加 以 對 照 他 談 到 在 十 八 世 紀 之 前 對 於 瘋 癲 虛 假 的 瘋 癲 和 模 擬 的 瘋 癲 之 間 界 限 不 清 混 為 一 談, 相 互 交 錯 以 致 無 法 確 定, 十 八 世 紀 末 對 醫 務 人 員 的 神 化 使 得 醫 病 關 係 確 立, 也 使 精 神 病 與 醫 學 思 想 有 了 新 的 聯 繫, 文 明 構 成 有 利 於 瘋 癲 發 展 的 環 境, 產 生 一 種 鑑 定, 將 瘋 癲 的 醫 學 概 念 與 批 判 概 念 劃 上 等 號, 例 如 將 頭 暈 也 列 入 瘋 癲, 而 醫 生 享 有 權 威 與 主 導 地 位, 他 的 介 入 不 是 因 為 科 學 的 醫 療 技 術 而 是 因 為 他 聰 明 地 使 瘋 癲 陷 入 孤 立 狀 態, 他 並 非 瞭 解 真 正 原 因 而 是 他 控 制 了 瘋 癲, 可 以 隨 心 所 欲 地 命 令 與 管 束 行 動, 如 遇 不 從 則 立 即 懲 罰, 這 也 成 為 一 種 象 徵 階 級 社 會 與 價 值 觀 的 結 構 我 們 似 乎 也 出 現 類 似 Foucault 所 說 的, 診 斷 標 準 14 15 透 過 一 種 模 糊 的 生 成 關 係 (p.188) 使 我 們 對 於 過 動 的 真 確 性 偽 陽 性 或 偽 陰 性 始 終 都 不 明 瞭, 當 傳 統 的 教 育 環 境 益 發 彰 顯 過 動 的 突 兀 的 時 候, 在 過 動 症 狀 持 續 之 下, 我 們 的 譫 妄 (delirium) 加 劇, 在 沒 有 察 覺 症 狀 間 的 相 似 性, 就 進 行 靈 與 肉 的 管 束 性 懲 罰 Oak(2004) 認 為 過 動 症 的 社 會 角 色 是 被 商 品 化 的, 他 指 出 在 過 去 的 80 年, 過 動 症 的 命 名 已 經 產 生 戲 劇 性 的 改 變, 隨 著 時 代 演 變, 過 動 症 的 診 斷 變 寬, 服 用 利 他 能 的 人 就 變 多, 為 了 在 診 斷 和 處 理 達 成 決 定 性 的 結 論, 以 一 個 病 的 形 式, 給 予 醫 學 14 15 偽 陽 性 是 指 並 不 是 過 動 症 患 者 卻 被 診 斷 為 罹 患 過 動 症 偽 陰 性 的 意 思 與 偽 陽 性 相 反, 是 指 是 罹 患 過 動 症 的 患 者 卻 被 診 斷 為 不 具 過 動 症 - 203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干 涉 的 合 法 權, 藥 商 因 商 業 競 爭 用 不 同 形 式 生 產 利 他 能, 包 括 神 經 病 理 學 的 論 述 使 得 利 他 能 被 作 為 最 有 效 的 處 方, 因 而 保 住 利 他 能 的 商 品 價 值, 這 也 顯 示 醫 藥 工 業 的 政 治 經 濟 學 對 過 動 藥 所 進 行 的 控 制 行 為 我 認 為 我 們 為 了 保 住 藥 物 地 位 的 心 態 跟 藥 商 很 接 近, 期 望 達 到 消 滅 社 會 秩 序 中 找 不 到 自 己 位 置 的 一 種 形 象 (p.101) 的 目 的, 於 是 纏 繞 在 唯 藥 至 上 的 思 維 裡, 視 藥 物 為 唯 一 的 神 主 牌, 還 得 向 它 三 跪 九 叩 地 高 喊 著 萬 歲, 藥 物 成 為 我 們 的 安 慰 劑, 撫 慰 我 們 無 技 可 施 的 窘 境 隔 五 天 之 後, 皓 皓 的 導 師 再 來 找 我, 拿 著 聯 絡 簿 問 我 如 何 回 應 家 長 對 用 藥 的 疑 問, 原 本 害 怕 自 己 的 經 驗 造 成 別 人 的 負 擔 而 沒 有 勇 氣 開 口 的 我, 突 來 一 股 勇 氣 說 我 覺 得 他 不 需 要 服 藥, 語 氣 堅 定 的 我 接 著 問 他 你 覺 得 藥 效 好 嗎? 皓 皓 沒 有 口 語, 你 不 覺 得 他 的 叫 聲 在 溝 通 嗎?, 我 描 述 皓 皓 的 特 質 容 易 對 日 常 生 活 造 成 困 擾 的 例 子, 最 後, 導 師 原 則 上 也 認 同 藥 效 不 大, 但 是 他 說 他 有 壓 力, 因 為 任 課 老 師 會 要 求 他, 宿 舍 的 舍 監 也 會 要 求 在 對 話 裡, 我 發 現 原 來 我 們 一 直 是 政 治 經 濟 學 裡 的 結 構 性 共 犯, 為 了 讓 學 生 順 從, 就 必 須 運 轉 著 控 制 的 機 制, 以 一 種 主 觀 的 標 準 檢 視, 凡 是 超 出 控 制 以 外 的, 就 用 最 便 利 的 他 力 抑 制, 使 控 制 者 既 有 權 能 不 受 擾 亂 這 類 理 所 當 然 的 知 識 假 設 與 實 行 經 常 代 表 著 潛 在 的 功 能 性 互 動 形 式 和 條 件, 而 且 並 不 被 察 覺 (Apple, 1990), 所 以 視 為 理 所 當 然 往 往 成 為 我 們 壓 迫 他 人 的 形 式 我 認 為 在 遇 見 皓 皓 之 前, 我 只 是 主 流 社 會 裡, 在 專 業 薰 陶 之 下, 思 想 封 建 的 教 書 匠, 自 以 為 是 地 信 仰 著 單 向 輸 入 的 知 識, 被 規 訓 在 自 認 專 業 化 的 訓 練 裡, 然 後 用 利 他 能 式 的 思 維 看 待 學 生, 一 種 隱 匿 而 未 覺 的 意 識 型 態 基 本 上, 這 個 意 識 型 態 根 植 在 A 加 B 等 於 C 的 公 式 上, 例 如 分 心 加 亢 奮 等 於 過 動, 聲 音 加 動 作 等 於 干 擾, 干 擾 加 過 動 等 於 服 藥, 公 式 的 組 合 方 式 全 由 控 制 者 自 行 操 弄, 然 後 為 了 保 持 理 性 的 客 觀, 再 圍 起 一 個 可 接 受 的 水 準 範 圍 以 示 眾 人 而 控 制 者 為 了 迎 合 這 些 診 斷 標 準, 出 現 心 理 學 的 一 種 前 恭 後 敬 效 應 (hello-goodbye effect), 初 次 向 醫 生 求 診 時, 為 了 希 望 醫 生 重 視 他 的 問 題, 除 了 向 醫 生 畢 恭 畢 敬, 在 陳 述 病 況 時 刻 意 誇 大 以 引 起 注 意, 等 到 治 療 後 為 了 說 服 自 己 治 療 是 值 得 的, 在 陳 述 療 效 時 又 刻 意 誇 大 療 效 ( 張 春 興, 1991) 不 論 是 我 或 是 和 我 共 同 在 特 教 領 域 努 力 的 多 數 伙 伴 們, 似 乎 都 沒 有 意 識 到 我 們 被 制 約 在 此 意 識 型 態 之 下 Apple(1990) 曾 指 出 我 們 與 學 生 的 真 實 關 係 往 往 被 基 本 觀 點 遮 蓋, 中 立 的 語 言 (neutral language) 反 而 將 控 制 合 法 化, 專 業 的 語 言 使 人 沉 默, 使 倫 理 與 意 識 型 態 的 問 題 被 當 作 不 存 在 - 204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奠 基 在 標 記 過 程 和 專 業 背 後 的 動 機 似 乎 強 烈 地 被 使 用 著, 也 就 是 使 用 這 些 診 斷 和 治 療 語 彙 的 專 業 助 人 者 必 須 要 找 到 ( 也 因 此 創 造 ) 能 夠 適 合 此 類 別 的 個 體, 否 則 他 的 專 業 也 就 沒 有 用 處, 這 恐 怕 是 一 個 相 當 普 遍 的 教 育 實 況 一 旦 一 個 新 的 幫 助 孩 童 的 工 具 或 觀 點 產 生 ( 通 常 有 限 ), 往 往 逾 越 原 先 所 要 解 決 的 問 題, 這 些 工 具 ( 診 斷 的 治 療 的 語 言 的 ) 也 會 導 致 原 先 屬 於 其 他 領 域 的 議 題 重 新 定 義, 轉 變 成 這 個 工 具 能 夠 處 理 的 問 題 (Apple, 1979/2002, p.223) 很 多 行 為 在 社 會 規 範 的 定 型 化 契 約 裡 是 被 載 明 的, 超 出 條 文 就 不 能 被 容 忍, 所 以 社 會 規 範 是 人 為 控 制 的 產 物, 倘 若 一 旦 採 用 嚴 格 的 符 合 標 準 則 異 常 人 數 增 多, 採 用 寬 鬆 的 符 合 標 準 則 異 常 人 數 減 少, 我 們 採 行 的 標 準 深 深 影 響 著 之 後 的 處 遇 方 式, 而 這 些 處 遇 方 式 往 往 讓 學 生 更 深 陷 在 機 構 所 給 的 分 類 上 (Apple, 1990) 然 而, 在 批 判 這 些 觀 點 的 同 時, 我 必 須 承 認 當 年 大 膽 地 將 藥 物 猛 力 擲 開, 用 自 己 的 方 式 治 療 問 題, 心 情 是 矛 盾 與 顧 慮, 當 時 擔 心 自 己 太 樂 觀, 萬 一 讓 過 動 病 況 惡 化 怎 麼 辦, 或 者 是 會 不 會 更 嚴 重 影 響 其 他 老 師 與 學 生, 直 到 現 在, 並 沒 有 因 為 當 年 的 太 平 日 子 就 目 中 無 藥, 仍 對 藥 物 在 教 育 的 重 要 份 量 心 存 敬 畏 之 意, 然 而 我 卻 不 是 依 賴 藥 物 的 成 癮 患 者, 因 為 皓 皓 讓 我 領 悟 一 個 核 心 觀 念, 那 就 是 透 過 其 他 方 式 也 可 以 改 變 一 個 人, 並 非 只 有 藥 物 而 已, 藥 物 並 不 能 永 遠 醫 好 過 動 症 我 想, 擺 在 我 們 這 群 自 認 專 業 的 教 書 匠 眼 前 是 一 種 道 德 抉 擇 的 挑 戰, McLaren (1998) 曾 指 出 學 校 是 教 學 和 文 化 的 場 域, 不 同 的 意 識 型 態 和 社 會 形 式 衝 突 著 並 爭 取 支 配 權 力, 教 師 必 須 面 對 自 己 複 製 的 不 平 等, 努 力 發 展 抵 抗 壓 迫 的 能 力, 擴 大 道 德 概 念 然 而, 我 們 受 到 宰 制 文 化 的 影 響, 成 為 宰 制 的 果, 也 是 宰 制 的 因 (Freire, 1993), 當 我 們 要 放 棄 宰 制 者 與 受 宰 制 者 的 雙 重 身 份, 我 們 卻 對 醫 藥 專 業 論 述 和 團 體 壓 力 產 生 恐 懼, 如 同 宋 文 里 (2000) 認 為 的 諱, 處 於 體 制 內 的 恐 懼 當 中, 絕 口 不 提 明 明 存 在 的 事 實, 因 為 我 們 罹 患 選 擇 性 緘 默 症, 唯 恐 自 己 在 主 流 論 述 裡 被 團 體 詛 咒, 要 達 到 那 個 集 體 意 識 覺 醒 對 抗 論 述 並 轉 化 成 具 體 實 踐 的 理 想, 對 我 們 而 言 似 乎 仍 是 一 條 漫 長 的 路 - 205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柒 還 能 給 他 什 麼? Freire(1993) 在 受 壓 迫 者 教 育 學 (Pedagogy of the Oppressed) 裡 提 到 一 個 觀 點, 教 師 在 教 學 過 程 裡 不 僅 是 教 師, 同 時 也 成 為 學 生 ; 學 生 則 反 之, 在 教 學 過 程 裡 不 僅 是 學 生, 同 時 也 成 為 老 師 的 確, 在 短 短 一 年 讓 我 的 經 驗 重 新 洗 牌, 教 師 與 學 生 的 角 色 發 生 轉 變, 我 感 同 身 受, 皓 皓 讓 我 反 思 : 除 了 藥 物, 我 們 還 能 給 他 什 麼? 一 給 他 什 麼 標 籤? 尊 重 個 體 差 異 無 可 否 認 地, 他 和 主 流 社 會 是 有 差 異 的, 但 是 到 底 我 們 用 什 麼 語 言 看 待 他 與 你 我 的 差 異? 依 社 會 體 系 分 類 他 被 標 記 為 殘 障 ; 依 學 習 需 求 分 類 被 標 記 為 特 殊 ; 依 障 礙 程 度 分 類 被 標 記 為 自 閉 症 ; 依 診 斷 標 準 分 類 被 標 記 為 過 動 ; 依 語 言 能 力 分 類 被 標 記 為 無 口 語 ; 依 視 覺 空 間 能 力 分 類 被 標 記 為 資 優 我 們 始 終 用 絕 對 的 語 言 描 述 著 他, 我 們 似 乎 也 都 一 直 習 慣 使 用 粗 暴 的 語 言 對 待 著 差 異 Foucault (1961/1992) 曾 指 出 語 言 是 表 象 的 決 定 性 要 素, 是 首 要 和 最 終 的 結 構, 存 在 於 加 工 的 論 述, 構 成 形 式 符 合 眼 睛 所 見 的 理 性 法 則,Saussure(1916/1997) 也 認 為 語 言 符 號 由 觀 念 和 聲 音 意 象 結 合, 任 何 特 定 語 言 都 是 歷 史 因 素 的 產 物, 歷 史 因 素 完 全 主 控 語 言, 語 言 與 社 會 脈 動 結 合, 社 會 本 身 的 慣 性 構 成 一 股 主 要 的 保 守 力 量, 任 何 突 然 全 面 的 改 變 是 被 禁 止 的 我 們 對 普 通 教 育 與 特 殊 教 育 正 常 與 異 常 也 是 以 絕 對 性 的 語 言 劃 分 之, 所 以 當 教 育 忽 視 正 常 化 與 融 合 時, 就 愈 顯 學 校 教 育 的 僵 化, 以 及 教 育 體 系 嚴 重 的 排 他 性 皓 第 一 天 在 游 泳 池 是 不 斷 地 潛 水 2 秒 後, 再 跳 起 來, 反 反 覆 覆 地, 很 高 興 很 高 興, 而 第 二 天 以 後 就 比 較 不 同 了, 會 看 老 師 游 來 游 去, 然 後 自 己 游 了 一 個 很 有 趣 的 仰 式 ( 單 腳 仰 式, 頭 浮 在 水 面, 一 腳 踏 在 另 一 腳 上, 然 後 單 腳 移 動, 一 段 時 間 後 會 頭 栽 在 水 裡, 雙 腳 浮 出 水 面 踢 水 ), 會 不 斷 嘗 試 (920704 暑 假 日 誌 ) 這 段 被 記 錄 的 文 字 讓 我 依 稀 看 到 當 時 陽 光 閃 耀 下, 一 個 孩 子 在 波 光 淋 漓 的 水 面, 快 樂 自 得 的 畫 面 在 此 自 然 情 境 裡, 我 所 看 到 的 皓 皓 和 同 齡 孩 子 一 樣, 是 自 在 自 發 嘗 試 持 續 的, 享 受 著 也 學 習 著, 此 時, 在 他 身 上 的 標 籤 與 特 殊 差 異 隱 沒 在 人 群 - 206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還 他 真 實 的 面 目, 就 是 找 到 一 個 有 意 義 的 形 容 詞 而 非 標 籤 (Wink, 1997/2005) 在 Giroux(1989) 為 差 異 (for difference) 而 建 立 的 差 異 教 育 學 裡, 希 冀 形 塑 一 種 理 解 文 化 聲 音 經 驗 的 政 治 之 語 言, 透 過 不 同 命 名 合 法 化 邊 緣 化 與 排 除 不 同 族 群 的 文 化 資 本 和 聲 音 的 表 徵 與 實 踐, 瞭 解 差 異 如 何 被 建 構, 使 教 師 必 須 學 著 如 何 學 得 內 化 挑 戰 和 轉 化, 教 師 批 判 地 傾 聽 學 生 的 聲 音, 成 為 邊 界 的 穿 越 者, 就 能 將 差 異 確 定 為 理 解 自 己 聲 音 侷 限 性 的 基 本 條 件 這 也 就 是 說 在 尊 重 差 異 之 前, 我 們 就 要 先 調 整 自 己 看 待 世 界 的 多 元 觀 點, 普 遍 性 的 角 度 只 會 誤 導 我 們 鑽 向 死 胡 同, 理 解 差 異, 重 構 差 異, 多 重 視 野, 才 是 發 展 尊 重 差 異 的 民 主 哲 學 (Giroux, 1992) 二 給 他 什 麼 環 境? 與 生 態 和 諧 共 存 在 皓 皓 的 學 習 歷 程 裡, 我 們 始 終 必 須 用 一 種 讓 他 聽 話 的 馴 服 機 制 這 被 視 為 理 所 當 然 的 前 提, 裝 置 在 他 的 課 程 裡, 然 後 在 我 們 掌 控 的 世 界, 進 行 我 們 所 認 定 的 制 式 課 程 Foucault(1975/1995) 曾 指 出 這 種 規 訓 (discipline) 機 制 是 一 種 靈 魂 技 術 學, 我 們 這 些 號 稱 專 家 的 人 無 法 掩 飾 也 無 能 補 償 施 於 人 身 的 權 力 技 術 學, 企 圖 使 人 體 在 變 得 更 有 用 時 也 變 得 順 從 或 因 變 得 更 順 從 而 變 得 更 有 用, 試 圖 恢 復 聽 命 於 習 慣 規 定 命 令 和 權 威 的 臣 民, 他 說 : 它 根 據 一 個 普 通 的 準 則 來 區 分 個 人, 該 準 則 應 該 是 一 個 最 低 限 度, 一 個 必 須 考 慮 平 均 標 準 或 一 個 必 須 努 力 達 到 的 適 當 標 準 它 從 數 量 上 度 量, 從 價 值 上 排 列 每 個 人 的 能 力 水 準 和 性 質 它 通 過 這 種 賦 予 價 值 的 度 量, 造 成 一 種 必 須 整 齊 劃 一 的 壓 力 最 後, 它 劃 出 能 確 定 與 其 它 各 種 差 異 相 關 的 差 異 的 界 限, 不 規 範 者 的 外 在 邊 界 (p.182) 技 術 本 位 的 教 育 方 式 讓 我 們 容 易 忽 略 個 體 既 有 的 內 在 生 態, 例 如 皓 皓 的 獨 特 特 質 與 語 言 弱 勢 我 們 經 常 以 表 象 來 決 定 後 續 作 為, 而 往 往 這 些 作 為 多 隱 含 著 規 訓 的 懲 罰 機 制, 然 而, 規 訓 往 往 侷 限 教 育 的 可 能 性 教 育 的 永 續 發 展 應 建 基 在 適 應 個 體 的 思 維 上, 關 懷 與 調 整 才 有 發 展 的 契 機 教 師 之 於 學 生, 如 同 農 夫 之 於 種 子, 農 夫 勤 於 耕 作 是 為 了 更 好 的 收 成, 為 了 更 好 的 收 成, 具 備 適 宜 的 氣 候 充 份 的 日 照 適 當 的 水 份 之 外 在 條 件 以 及 和 生 態 和 諧 共 存 是 必 要 的 在 此 我 借 用 Engleson 和 Yockers(1994/2003) 對 於 生 態 系 的 見 解, 藉 以 說 明 重 視 學 生 內 在 生 態 的 重 要 性 他 們 認 為 生 態 系 源 於 組 成 元 素 間 的 互 動 以 及 組 成 分 子 - 207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的 不 同 特 點, 只 有 當 它 是 完 整 功 能 的 單 位 來 研 究, 才 能 被 瞭 解 我 認 為 教 師 和 學 生 也 是 共 處 在 互 動 的 教 育 生 態 系 之 下, 教 師 必 須 營 造 整 體 教 育 環 境 的 親 切 性, 將 學 生 視 為 完 整 功 能 的 個 體, 辨 別 每 位 學 生 的 特 點, 才 能 真 正 充 份 瞭 解 學 生 他 們 提 出 一 套 與 生 態 和 諧 的 步 驟, 我 認 為 同 樣 也 適 用 在 此 (p.38): 1. 深 入 瞭 解 組 成 分 子 的 參 與 過 程, 及 環 境 對 其 正 負 面 影 響 2. 確 認 組 成 份 子 參 與 過 程 的 重 要 性, 以 及 對 環 境 所 造 成 的 意 義 3. 確 認 環 境 改 變 的 原 因 4. 發 展 維 護 和 增 加 有 利 改 變 的 替 代 性 行 動 策 略, 減 少 損 壞 性 改 變, 對 難 以 恢 復 的 改 變 特 別 關 照, 確 認 所 希 望 的 結 果, 不 論 範 圍 大 小 5. 分 析 並 評 估 大 環 境 所 使 用 的 替 代 性 行 動 策 略, 依 政 治 範 圍 時 間 社 會 狀 況, 確 認 那 些 標 準 可 能 有 差 異 6. 選 擇 普 遍 都 能 實 施 的 替 代 性 行 動 策 略 7. 確 認 並 指 導 實 施 策 略 所 需 要 的 行 動 8. 觀 測 並 評 量 策 略 的 影 響 性 9. 回 應 觀 測 或 評 量 到 的 訊 息, 再 加 以 修 正 教 師 應 運 用 相 同 的 生 態 和 諧 觀, 建 構 適 宜 的 氛 圍 充 份 的 關 懷 適 當 的 指 導 以 及 尊 重 學 生 差 異, 細 察 學 生 在 情 境 之 下 的 行 為 意 義, 選 擇 策 略 並 加 以 行 動, 符 應 學 生 的 內 在 需 求 三 給 他 什 麼 經 驗? 有 機 中 心 課 程 在 正 規 教 育 裡, 皓 皓 有 太 多 數 不 完 的 弱 點, 但 在 屬 於 他 能 理 解 的 世 界 卻 有 無 窮 趣 味 正 當 我 們 大 塊 大 塊 地 切 割 世 界, 以 最 快 速 度 品 嚐 的 時 候, 他 則 將 世 界 分 解 成 粒 子 般 大 小, 然 後 仔 細 端 倪 它 把 玩 它, 在 別 人 眼 裡 的 無 聊 小 事 卻 是 他 在 意 的 人 生 大 事 而 他 經 常 叫 喊 的 聲 音 一 直 提 醒 我, 對 於 繚 繞 在 空 谷 的 迴 音 必 須 以 謙 卑 的 心 聆 聽, 大 人 們 無 須 莽 撞 地 捕 捉, 只 要 共 感 共 鳴 的 充 份 理 解, 因 為 那 個 屬 於 他 的 課 程 早 已 存 在, 只 是 我 們 從 未 知 曉 誠 如 Doll(1993) 所 言, 學 習 和 理 解 來 自 對 話 和 反 思, 透 過 探 索 未 知 知 識 的 過 程, 師 生 轉 變 疆 界 也 轉 變 自 己, 而 對 話 本 質 是 站 在 他 人 的 立 場 來 進 行 理 解 (Doll, 2002/2006) 過 去 我 自 以 為 勝 任 教 師 角 色, 發 自 內 心 笑 容 加 上 故 意 誇 張 肢 體 的 表 演 - 208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動 作, 讓 師 生 都 開 心 地 學 習 著, 而 學 生 喜 歡 跟 我 相 處 的 回 饋 常 常 滿 足 著 自 己 然 而 喜 歡 這 份 教 人 的 工 作, 卻 不 見 得 完 全 用 心 去 體 會, 我 的 表 演 應 該 只 是 一 種 教 學 策 略, 為 了 達 成 某 種 已 設 定 的 目 標 以 教 師 的 角 度 來 設 計 進 行 的 謀 略 性 表 演 但 是 這 種 以 教 師 為 中 心 的 模 式 卻 不 適 合 皓 皓, 窘 況 逼 迫 我 摒 棄 傳 統 教 育 理 論 的 包 袱, 必 須 以 他 的 方 式 理 解, 並 充 份 回 應 他 如 同 教 師 是 農 夫 的 隱 喻, 他 讓 我 理 解 既 然 要 與 他 的 內 在 生 態 共 存, 就 必 須 運 用 大 自 然 還 諸 大 自 然 的 原 理, 適 當 投 入 良 質 有 機 肥 ( 課 程 ), 孕 育 出 健 康 的 土 壤 ( 環 境 ), 才 能 栽 培 健 康 的 有 機 產 品 ( 學 生 ) 在 這 以 學 生 為 中 心 的 有 機 課 程, 把 人 放 回 互 動 與 整 體 環 境 關 係 裡, 使 教 師 成 為 內 在 於 情 境 的 領 導 者 非 外 在 的 專 制 者, 教 師 及 學 生 都 將 是 行 動 的 主 體, 而 非 客 體 ( 陳 美 如,2006) Fleener(2002/2006) 指 出 有 機 中 心 的 觀 點 提 供 課 程 實 踐 的 意 義 基 礎, 是 由 學 生 / 探 究 與 學 校 / 社 會 交 互 作 用 形 成 的, 他 認 為 : 存 在 於 教 室 系 統 內 部 中, 個 體 間 的 互 動 與 溝 通 都 是 複 雜 適 應 系 統 在 個 體 環 境 社 會 結 構, 以 及 存 在 於 社 會 結 構 中 的 個 體 之 間 的 辨 證 關 係 中 確 定 了 一 種 意 義 結 構, 這 種 意 義 結 構 的 存 在, 使 得 課 程 成 為 一 種 理 解 及 建 立 人 際 之 間 人 與 環 境 之 間 關 係 強 而 有 力 的 方 式 (p.191) 教 室 裡 的 正 規 教 育 不 應 成 為 教 育 的 獨 佔 事 業, 學 習 無 遠 弗 界, 課 程 應 該 使 用 更 寬 廣 的 界 定 範 圍, 重 要 的 是 教 師 與 學 生 希 望 有 什 麼 樣 的 課 程 經 驗 ( 周 淑 卿,2004), 捨 棄 透 過 教 師 才 能 獲 得 知 識 的 刻 板 觀 念, 讓 課 程 在 學 生 經 驗 裡 實 踐, 師 生 共 構 教 育 經 驗 的 意 義, 形 塑 共 創 課 程 意 義 的 潛 力 ( 甄 曉 蘭,2004), 並 學 習 認 識 學 生 所 創 生 的 符 碼, 尊 重 其 課 程 詮 釋 及 文 化 意 義 系 統, 進 而 展 現 課 程 的 動 態 力 量 ( 黃 鴻 文 湯 仁 燕,2005) 捌 代 結 語 最 在 意 的 是 什 麼? 在 兒 童 心 智 科 特 別 門 診 初 診 資 歷 表 上 有 一 個 題 目 問 著 關 於 您 的 小 孩, 您 最 在 意 的 是 什 麼?, 皓 皓 的 媽 媽 寫 著 : 身 體 健 康 及 每 天 進 步 一 點 點, 生 活 自 理 更 完 善, 將 來 醫 療 教 養 更 健 全, 以 減 少 將 來 對 家 人 及 機 構 生 活 的 依 賴, 自 立 更 生, 活 得 更 好, 更 有 尊 嚴 些 (941121-209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初 診 資 歷 ) 我 們, 這 群 知 識 份 子, 被 稱 為 教 師 的 人, 在 意 的 又 是 什 麼? 如 果 學 生 也 是 我 們 懷 胎 十 月 所 生 的 孩 子, 那 麼 我 們 在 意 的 是 否 也 和 這 段 話 相 同? 如 果 相 同 的 話, 那 麼 我 們 會 用 什 麼 實 踐 方 式 來 符 應 孩 子? 如 果 不 同 的 話, 我 們 又 會 用 什 麼 態 度 看 待 孩 子? 這 段 話 提 醒 著 我, 彰 顯 每 個 生 命 的 價 值 才 足 以 印 證 教 育 的 價 值 理 解, 是 實 踐 的 開 始 現 在, 我 看 到 對 生 命 經 驗 批 判 性 地 理 解 而 成 的 那 一 道 河, 仍 然 在 心 裡 悠 悠 流 著, 只 是 水 質 更 顯 得 清 澈 甜 甘, 它 將 帶 給 更 多 土 壤 滋 養 的 成 份 後 記 這 篇 文 章 的 完 成 必 須 要 謝 謝 陳 教 授 美 如 成 教 授 虹 飛 竹 教 大 夢 工 廠 的 夥 伴 長 庚 技 院 幼 保 系 同 學 與 林 智 陳 映 帆 老 師 的 聆 聽 與 回 饋, 讓 我 獲 益 良 多 當 年 皓 皓 在 我 家 過 了 一 個 月 的 暑 期 生 活, 家 人 都 熟 識 他, 所 以 在 故 事 寫 完 之 後, 讓 我 的 先 生 閱 讀 然 後 我 問 寫 得 怎 麼 樣, 先 生 笑 了 笑 說 好 像 在 讀 故 事 書, 他 的 回 饋 讓 我 覺 得 自 己 敘 事 能 力 應 該 還 不 錯 吧, 接 著 他 帶 點 訝 異 地 問 我 他 現 在 有 在 吃 藥 喔?, 我 點 了 點 頭, 然 後 我 問 他 皓 皓 在 我 們 家 住 了 一 個 月, 你 覺 得 他 要 不 要 服 藥?, 我 的 先 生 想 了 想, 說 還 好, 不 用 這 個 回 答 讓 我 很 開 心, 原 來 不 是 我 在 作 夢, 還 有 人 也 這 樣 認 為 真 好 後 來 我 將 文 章 寄 給 皓 的 家 人, 並 寫 上 我 的 一 段 話 這 是 對 皓 皓 的 一 份 愛 吧! 想 想 今 年 他 就 要 畢 業 了, 沒 能 為 他 留 下 什 麼, 只 能 寫 下 我 自 己 對 他 的 回 憶 皓 皓 是 我 見 過 最 好 的 孩 子, 在 寫 這 個 作 業 的 過 程, 我 經 常 在 深 夜 思 索 著, 也 淚 水 盈 眶 著, 是 教 育 太 對 不 起 他 了, 我 們 的 努 力 常 常 顯 得 渺 小, 還 好 他 有 愛 護 他 的 家 人, 謝 謝 您 們 接 著, 就 在 農 曆 除 夕 的 那 天 上 午, 皓 一 家 四 口 到 我 家, 皓 皓 媽 媽 除 了 和 我 說 說 皓 的 寒 假 近 況, 也 用 感 恩 的 口 吻 謝 謝 上 天 讓 皓 皓 遇 見 我, 剎 時, 我 和 皓 皓 媽 媽 都 有 些 淚 盈 眶 我 想, 我 才 是 該 心 懷 感 謝 的 人 謝 謝 皓 皓 的 出 現 讓 我 對 教 育 有 了 新 的 觀 看 - 210 -
廖 淑 戎 特 殊 教 育 教 師 的 自 我 批 判 參 考 文 獻 宋 文 里 (2000) 批 判 教 育 學 的 問 題 陳 顯 載 於 李 錦 旭 王 慧 蘭 ( 主 編 ), 批 判 教 育 學 臺 灣 的 探 索 ( 頁 4-21) 台 北 : 心 理 余 德 慧 (2001) 詮 釋 現 象 心 理 學 台 北 : 心 靈 工 坊 周 淑 卿 (2004) 課 程 發 展 與 教 師 專 業 台 北 : 高 等 教 育 陳 美 如 (2006) 教 師 的 課 程 理 解 探 究 國 立 台 北 教 育 大 學 學 報,19(2),55-82 張 春 興 (1991) 現 代 心 理 學 台 北 : 東 華 黃 鴻 文 湯 仁 燕 (2005) 學 生 如 何 詮 釋 學 校 課 程 教 育 研 究 集 刊,51(2),99-131 甄 曉 蘭 (2004) 課 程 理 論 與 實 務 : 解 構 與 重 建 台 北 : 高 等 教 育 American Psychiatry Association (2000).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DSM-IV-TR (Text Revision). Retrieved February 1, 2007, from APA Diagnostic Classification Web site: http://www.behavenet.com/capsules/disorders/ dsm4trclassification.htm. Apple, M. W. (1990). Ideology and curriculum.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Apple, M. W.(2002) 意 識 型 態 與 課 程 ( 王 麗 雲 譯 ) 台 北 : 桂 冠 ( 原 著 出 版 於 1979) Clandinin, D. J., & Connelly, F. M.(2003) 敘 說 探 究 質 性 研 究 中 的 經 驗 與 故 事 ( 蔡 敏 玲 余 曉 雯 譯 ) 台 北 : 心 理 ( 原 著 出 版 於 2000) Doll, W. E. (1993). A post-modern perspective on curriculum. New York: Teachers College Press. Doll, W. E.(2006) 幽 靈 與 課 程 ( 王 恭 志 譯 ) 載 於 莊 明 貞 ( 審 訂 ), 課 程 願 景 ( 頁 27-83) 台 北 : 高 等 教 育 ( 原 著 出 版 於 2002) Engleson, D. C., & Yockers, D. H.(2003) 環 境 教 育 課 程 規 劃 ( 周 儒 張 子 超 黃 淑 芬 譯 ) 台 北 : 五 南 ( 原 著 出 版 於 1994) Fleener, M. J.(2006) 一 種 有 機 中 心 課 程 ( 王 恭 志 譯 ) 載 於 莊 明 貞 ( 審 訂 ), 課 程 願 景 ( 頁 179-194) 台 北 : 高 等 教 育 ( 原 著 出 版 於 2002) Foucault, M.(1992) 瘋 癲 與 文 明 ( 劉 北 成 楊 遠 嬰 譯 ) 台 北 : 桂 冠 ( 原 著 出 版 於 1961) Foucault, M.(1995) 規 訓 與 懲 罰 監 獄 的 誕 生 ( 劉 北 成 楊 遠 嬰 譯 ) 台 北 : 桂 冠 ( 原 著 出 版 於 1975) Freire, P. (1993). Pedagogy of the oppressed: New revised 20 th -anniversary edition. New - 211 -
教 育 實 踐 與 研 究, 第 20 卷 第 2 期 York: Continuum. Giroux, H. (1989). Schooling as a form of cultural politics: Toward a pedagogy of and for difference. In H. A. Giroux & P. McLaren (Eds.), Critical pedagogy, the state, and cultural struggle (pp. 125-151). Albany,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Giroux, H. (1992). Border crossings: Cultural workers and the politics of education (2 nd ed.). New York: Routledge, Chapman and Hall. McLaren, P. (1998). Life in schools: An introduction to critical pedagogy in the foundations of education. New York: Longman. Oak, E. (2004). What's in a name? ADHD and social role valorization theory: Its relevance for developing emancipatory practice. Retrieved February 1, 2007, from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isability, Community & Rehabilitation Web site: http://www.ijdcr.ca/vol03_01_can/articles/oak.shtml. Saussure, F.(1997) 語 言 與 符 號 ( 陳 志 清 譯 ) 載 於 吳 潛 誠 ( 編 ), 文 化 與 社 會 ( 頁 75-87) 台 北 : 立 緒 ( 原 著 出 版 於 1916) Wink, J.(2005) 批 判 教 育 學 來 自 真 實 世 界 的 記 錄 ( 黃 柏 叡 廖 貞 智 譯 ) 台 北 : 巨 流 ( 原 著 出 版 於 1997) 投 稿 收 件 日 :2007 年 2 月 26 日 接 受 日 :2007 年 8 月 8 日 - 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