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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東吳中文學報第二十一期 2011 年 5 月頁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龔詩堯 提 要 傳統對五胡十六國的認知, 多半是戰爭頻仍 群雄割據的動亂局面, 而其文化在異族的統治下, 也處於荒廢落後的狀態 本篇論文嘗試整理關於氐族前秦以及拓拔鮮卑由代國至北魏時期的載述, 由各種政治紀錄中抽取其文化意涵, 對這兩個曾在北中國稱霸之民族, 接受漢化的政策 阻力與發展遲速等境況, 進行全面的勘察與和比較, 並重新省思其於歷史上的定位, 從而證明 : 氐族很早就開始吸收漢文化, 前秦苻氏改革之深 成績之優越, 在很長的時間裏都不遜於拓拔魏, 兩者的評價所以會產生落差, 一則受到政權及國祚的影響, 同時也因於北朝史家的操作 關鍵詞 : 漢化 五胡十六國 前秦 北魏 拓拔鮮卑 本文修訂過程中, 承蒙評審委員提供之寶貴意見, 俾使論述能更加完善, 特此致謝 現任國立臺南大學國語文學系兼任講師

2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一 緒論 自西晉末至魏太武帝統一之前的北方中國, 先後出現了許多政權, 亦即所謂 五胡十六國, 1 在歷史上被稱為 五胡亂華, 透露出人們對這些族群的概略印象, 乃是未經啟蒙的蠻夷之邦, 故 晉書 云 : 其風俗險詖, 性靈馳突, 2 魏書 則曰 : 世崇凶德, 罕聞王道, 3 而此一時期華北的文化境況, 也被形容為 儒雅蒙塵, 禮壞樂崩 夷狄交馳, 文章殄滅, 4 這些評語皆呈示了明顯的鄙薄之意 相似的觀點至後世仍不絕於書, 然此種 常識 是否符合歷史事實? 抑或是那些以華夏正統自居的政權或史家, 認定十六國僅偏霸於一方, 因而把過往對少數民族之刻板印象加諸其上所導致的結論? 5 清代趙翼 廿二史剳記 晉書 云 : 晉 載記 諸僭偽之君, 雖非中國人, 亦多有文學, 並以匈奴劉淵 劉聰與劉曜為首, 抄錄漢趙 前 後燕 前秦 後秦 西涼 北涼 胡夏等十六國領導人之相關史事, 最後又下總評曰 : 此皆生於戎羌, 以用武為急, 而仍兼文學如此, 人亦何可輕量哉! 6 趙翼對十六國的文化程度給予新的評價, 同時也指出十六國各族群裏, 已有部份成員具備了高度素養, 並非全數重武輕文 拘限於部落時期之舊俗, 可謂獨到的見解 但趙翼視這些非漢政權為 僭偽, 以其君主 生於羌戎 當作認識的前提, 並未仔細考察它們個別的背景環境, 其討論亦未拓展至各政權王室諸人與整體文教政策的成績, 所以還是不免犯了輕視 誤量的弊病 至於近代民族史學者雖已對十六國之文化展開各種論述, 卻罕見各族群異 除五胡之外, 亦有六夷之說 ; 關於十六國包括哪些政權, 各家說法並不一致 自西元 304 年成漢 前趙立國, 至 439 年北魏滅北涼, 此一時期內的政權總數超過二十個, 其中如 : 前涼 翟魏與北燕等, 亦不屬五胡 六夷 史家前賢多有考辨, 茲不贅述 [ 唐 ] 房玄齡等著, 民國 吳士鑑 劉承幹注 : 晉書斠注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景印民國十七年京師刊本 以下簡稱 晉書 ), 卷 101 載記 序, 頁 1729 [ 北齊 ] 魏收 : 魏書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景印清乾隆武英殿本 ), 卷 95 序, 頁 1011 晉書, 卷 75 范汪列傳附子甯傳, 頁 1314 魏書, 卷 85 文苑傳 序, 頁 930 關於政權正統與否的認定, 可從血緣 地域 五德終始說 等不同的角度來立論, 各自有其理據, 亦有多位學者進行過精詳的研究, 故此處不再贅敘 參考 : 梁啟超, 論正統, 中國歷史研究法, 臺北 : 里仁書局,1984 年, 頁 26-32; 秦永洲, 東晉南北朝時期中華正統之爭與正統再造, 文史哲 ( 濟南 ),1998 年第 1 期, 頁 以華夏正統自居的政權或史家 如撰著 十六國春秋 的崔鴻 魏書 的魏收 晉書 的房玄齡及 資治通鑑 的司馬光等, 其中崔鴻與司馬光持論頗為公允, 魏收與房玄齡都對十六國之文化程度表示過輕蔑, 而曾屬北魏臣民的魏收, 在著眼點及心態上尤其有值得探討的地方 [ 清 ] 趙翼著,[ 民國 ] 杜維運考證 : 廿二史剳記 ( 臺北 : 華世出版社,1977 年 9 月 ), 卷 8 晉書 僭偽諸君有文學 條, 頁

3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同的比較 在西晉末以來的五胡政權裏, 能統一華北者, 除了拓拔鮮卑北魏之外, 尚有氐族的前秦 這兩個政權之國祚長短差距極大, 其於文化史中的地位也頗不均等 : 儘管前秦是十六國中期的重要政權, 具有承先啟後的樞紐地位, 其漢文化水準亦較優越, 可謂此時期的代表, 卻因隸屬十六國之一, 難免同受蠻夷無文之譏 ; 而北魏不僅在政治上開啟了新局, 更因孝文帝的全盤漢化, 被視為五胡之異數 本文嘗試整理這兩個分別代表十六國與北朝政權之漢文化政策的背景及進程, 從而反映舊史常見評價的片面性, 並剖析這些評價帶來的影響與得失 儘管漢文化不能完全代表十六國整體文化水準的高低, 但對歷史著作稀少的五胡族群而言, 仍是一個極重要的釐測指標, 本文討論的重心即是使這個指標得到更清晰而正確的呈現 7 如果說, 儒學是漢文化的教育基礎, 那麼文學即象徵著由 吸收 轉為 發表 的進階性成果 ; 8 再者, 儒林傳 與 文學傳 ( 或 文苑傳 ) 在正史之中時常前後並立, 具有相援互滲的意義 ; 另外, 從當日選官及外交之過程裏, 亦可以發現先以儒學為重 再逐漸以文學取而代之的文化趨向, 因此本文即以此二方面作為討論對象 二 氐族前秦的官方漢文化概況 前秦乃氐族所建, 而氐族與漢人接觸甚早, 可遠溯至上古商 周時期 詩經. 商頌 中 殷武 云 : 昔有成湯, 自彼氐羌, 莫敢不來享, 莫敢不來王 9 史記 西南夷列傳 亦曾談及以白馬氐為首的 氐類 其後 華陽國志 後漢書 與 三國志 等, 皆存有詳略不一的記載, 魚豢 魏略. 西戎傳 所云較為完備 : 自漢開益州, 置武都郡, 排其種人, 分竄山谷間, 或在福祿, 或在汧 隴左右 其種非一, 各有王侯, 多受中國封拜 近去建安中, 興國氐王阿貴 白項氐王千萬各有部落萬餘, 至十六年 千萬西南入蜀, 其部落不能去, 皆降 國家分徙其前後兩端者, 置扶風 美陽 其俗, 語不與中國同, 及羌雜胡同, 各自有姓, 姓如中國之姓矣 其衣服尚青絳 俗能織布, 善田種, 畜養豕牛馬驢騾 其婦人嫁時著衽露, 其緣飾之制有似 另一方面, 將漢文化高低等同於文化水準的看法, 確實存在於舊史當中, 表現出當時漢文化的優勢 在五胡族群的統治階層中, 文化進展快者要到第二代, 慢者必須到第三代至五代不等, 才能培養出可提筆寫作的成員 參見 晉書 載記 中, 諸燕慕容氏 後秦姚氏 北涼沮渠氏與南涼禿髮氏的相關記載 詩經 ( 臺北 : 文化圖書公司,1970 年 5 月影印阮刻 十三經注疏 ), 頁

4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羌, 衽露有似中國袍 皆編髮 多知中國語, 由與中國錯居故也 10 西漢武帝元鼎六年 ( 西元前 111 年 ) 設置武都郡, 11 氐族與漢人政權間建立了進一步聯繫, 部份成員亦已與漢人雜居 漢末三國, 氐人已以農業作為主要生活形態, 語言 衣服等也都顯示多方受到漢族影響 在五胡之中, 氐族全體族民的基本漢化是較早開始的 隨著時間推進, 氐族更向內地遷徙, 身份也有了變化 馬長壽 氐與羌 指出 : 羌人在東漢初年遷入關中, 氐人之徙于扶風, 則在曹魏之時 晉代初年, 徙封司馬駿為扶風王, 以氐戶在國界者增封 從此氐人便以編戶隸屬郡縣 及元康六年氐帥齊萬年反晉, 潘安仁在 馬濟督誄 記述其事云 : 初雍部之內, 屬羌反, 未弭, 而編戶之氐, 又肆逆焉 以此知關中之氐已為編戶, 而羌則仍為部民 12 在 詩經 等古籍裏, 羌與氐時常被相提並論, 兩者的關係一直十分密切 羌族的內徙雖然較早, 氐族地位的提升卻較快 作為五胡十六國先兆的反晉事件, 即是惠帝元康年間的氐帥齊萬年之亂 ; 巴氐李氏成漢之建立, 亦與匈奴劉氏漢政權時間相仿 13 可以說, 五胡之中, 乃是以氐族與匈奴為首, 揭開了十六國歷史的第一頁 14 ( 一 ) 苻氏的崛起與前秦政治制度的漢化 前秦皇室 氐族苻氏本姓 蒲 在西晉永嘉之亂以後, 蒲洪始被推為盟主, 並曾先後向匈奴劉氏前趙 羯族石氏後趙與江南東晉稱臣 後趙末年, 參與北方割據時, 蒲氏始改姓為 苻 直至此時, 苻洪 苻健父子仍以驍勇善戰聞名, 僅苻健之弟苻雄 少善兵書, 15 領袖家族成員的漢文化水準有限, 而缺乏學習機會的部眾們, 自然更加不如 不過, 苻洪對孫輩家族成員的學習, 倒也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 晉書 記 10 [ 西晉 ] 陳壽撰, 劉宋 裴松之注, 民國 盧弼集解 : 三國志集解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 1972 年, 景印 二十五史 之一 ), 卷三十 烏丸鮮卑東夷傳 注引, 頁 [ 東漢 ] 班固撰,[ 唐 ] 顏師古注 : 漢書 ( 臺北 : 宏業書局,1972 年 6 月 ), 卷六 武帝紀, 頁 55: 定西南夷, 以為武都 牂柯 越嶲 沈黎 文山郡 12 馬長壽 : 氐與羌 ( 桂林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 年 5 月 ), 頁 匈奴劉氏漢政權, 即舊史所稱 前趙 由今日所見, 自 太平御覽 等類書所引 [ 北魏 ] 崔鴻 十六國春秋 段落, 已以 前趙 指稱此政權, 然永興元年 (304) 建國時, 劉淵原本以 漢 為國號, 在匈奴劉氏漢政權二十五年的歷史中, 只有最後十年改用 趙, 此政權稱 漢 的時間實較長 14 此後, 略陽氐族中, 苻氏建前秦 呂氏建後涼 氐族楊氏更在漢獻帝建安中即遷至仇池, 自晉元康年間稱王, 直至隋文帝時 氐族在十六國時期割據中始終佔有一定地位 15 晉書, 卷 112 苻洪載記, 頁 1860; 同卷附 苻雄傳, 頁

5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載 : 苻堅 八歲, 請師就家學 洪曰 : 汝戎狄異類, 世知飲酒, 今乃求學邪! 欣而許之 16 由第一代領導人物, 即顯示出對接受漢文化的開放心態, 並視求學受教為一種提升, 對其族整體之漢化有極正面的影響 苻洪死後, 苻健在關中立國, 與百姓約法三章, 薄賦卑宮, 垂心政事, 優禮耆老, 修尚儒學 17 苻健本人 勇果便弓馬, 並無深厚的漢文化素養, 然而執政之初, 即懂得將文教納入政策之中 從批判的角度來看, 此番作為僅是一政治上的號召, 實際功用頗為有限, 但仍不失為判斷當時各族政權對漢文化基本態度的指標 繼承苻健的苻生被廢後, 自幼學習詩書 博學多才藝 的苻堅登基, 對漢族人才與文化更多方採納 例如, 在用人與法制方面, 給予王猛極高的信賴, 壓抑氐族元老強豪 : 王猛親寵愈密, 朝政莫不由之 特進樊世, 氐豪也, 有大勳於苻氏, 負氣倨傲, 眾辱猛 猛言之於 ( 苻 ) 堅, 堅怒曰 : 必須殺此老氐, 然後百僚可整 俄而世入言事, 世怒起, 將擊猛, 左右止之 世遂醜言大罵, 堅由此發怒, 命斬之于西廄 諸氐紛紜, 競陳猛短, 堅恚甚, 慢罵, 或有鞭撻於殿庭者 自是公卿以下無不憚猛焉 特進強德,( 苻 ) 健妻之弟也, 昏酒豪橫, 為百姓之患 猛捕而殺之, 陳尸於市 其中丞鄧羌, 性鯁直不撓, 與猛協規齊志, 數旬之間, 貴戚強豪誅死者二十有餘人 於是百僚震肅, 豪右屏氣, 路不拾遺, 風化大行 堅歎曰 : 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 天子之為尊也! 18 苻健初入關中, 曾效法劉邦與百姓約法三章 苻堅任命王猛等整頓綱紀, 亦猶如當年漢高祖, 在起用叔孫通制定朝儀後, 才擺脫一起打天下的群臣在殿堂上 飲酒爭功, 醉, 或妄呼, 拔劍擊柱 19 之尊卑未明狀況, 方始真正領略到身為一國天子的威嚴 以漢族官員壓抑本族豪強, 乍看之下屬於政治 司法事件, 卻同時體現了苻堅領導下的前秦在法制和選官方面進一步向漢文化靠攏 由此可見, 少數民族領袖之提倡漢化, 多與其統治需求有關, 除了政令施行對象擴及漢人而必須改易調整外, 也帶有藉漢人制度來鞏固權位的目的 上位者能否堅持與完成制度轉型, 都會對文化領域產生巨大的影響, 然這些需求往往很難獲得本族部眾的理解, 所以領袖對漢族士人與文化的積極吸收, 便時常遭遇臣屬的反對 16 同上, 卷 113 苻堅載記上, 頁 同上, 卷 112 苻洪載記, 頁 1862 時為東晉永和十年(354), 前秦皇始四年 18 晉書, 卷 113 苻堅載記上, 頁 [ 西漢 ] 司馬遷撰 : 史記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景印 二十五史 清乾隆武英殿本 ), 卷 99 叔孫通列傳, 頁

6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 二 ) 苻堅的教育政策 : 廣修學官與親臨太學 苻堅對漢式教育極為重視, 即位之初便建立學校, 詔令 篤學至孝 義烈力田者, 皆令具條以聞 隨著執政日久, 相關的建設 制度更趨完備 : ( 苻 ) 堅廣修學官, 召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 公卿已下子孫並遣受業 其有學為通儒 才堪幹事 清修廉直 孝悌力田者, 皆旌表之 于是人思勸勵, 號稱多士, 盜賊止息, 請託路絕, 田疇修闢, 帑藏充盈, 典章法物靡不悉備 堅親臨太學, 考學生經義優劣, 品而第之 問難五經, 博士多不能對 堅謂博士王寔曰 : 朕一月三臨太學, 黜陟幽明, 躬親獎勵, 罔敢倦違, 庶幾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墜, 漢之二武其可追乎! 寔對曰 : 自劉石擾覆華畿, 二都鞠為茂艸, 儒生罕有或存, 墳籍滅而莫紀, 經淪學廢, 奄若秦皇 陛下神武撥亂, 道隆虞夏, 開庠序之美, 弘儒教之風, 化盛隆周, 垂馨千祀, 漢之二武焉足論哉! 堅自是每月一臨太學, 諸生競勸焉 20 不僅規定公卿以下官員子孫必須進入官方機構接受教育, 對才德出眾 學有所成者, 還賜予官職或加以表彰 除了釐訂制度, 苻堅更以君王身份親臨太學, 通過問難和獎勵方式直接參與教育, 營造好學重德的風氣環境, 影響所及, 讓前秦治安 經濟 典章各項都同時獲得改善 當時割據爭伐頻仍, 但苻堅不僅未曾忽視文教政策, 更將戰果轉引為文化提昇的助力 前秦在華北的最大敵國乃是前燕, 自西晉末五胡勢力得到發展機會後, 鮮卑慕容家族對漢文化教育便特別積極, 當他們尚僻處遼東 名義上仍為晉臣時, 慕容廆便已建立東庠, 其官方教育比前秦還早三十餘年開始, 自後歷任領導者對此皆頗重視, 數代累積之漢文化成績亦頗為豐碩 21 據 資治通鑑 記載, 前秦併吞前燕之後, 苻堅詔曰 : 關東之民學通一經, 才成一藝者, 在所郡縣以禮送之 在官百石以上, 學不通一經, 才不成一藝者, 罷遣還民 22 延攬 善用原屬前燕之文物與人才, 使前秦的社會蓬勃安樂, 故 晉書 讚云 : ( 苻 ) 堅臨太學, 考學生經義, 上第擢敘者八十三人 自永嘉之亂, 庠序無聞, 及堅之僭, 頗留心儒學, 王猛整齊風俗, 政理稱舉, 學校漸興 關隴清晏, 百姓豐樂, 自長安至于諸州, 皆夾路樹槐柳, 二十里一亭, 四十 20 晉書, 卷 113 苻堅載記上, 頁 通鑑 將慕容廆興東庠事繫於太興四年 (321); 晉書, 卷 113 載苻堅即位, 改元永興 (357), 立學校, 其間相差三十六年 唯 通鑑 之文乃綜述慕容鮮卑當時發展, 時間未必確實, 然相差亦不會太遠 前燕之漢文化成績, 請參考 晉書, 卷 108- 卷 111 歷代君主之 載記 22 通鑑, 卷 103 晉紀二十五 簡文皇帝咸安二年 3256 可參考馬長壽 : 氐與羌, 頁

7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里一驛, 旅行者取給於途, 工商貿販於道 百姓歌之曰 : 長安大街, 夾樹楊槐 下走朱輪, 上有鸞栖 英彥雲集, 誨我萌黎 23 此處 自永嘉之亂, 庠序無聞 之說, 廣為後人採納, 至清朝趙翼 廿二史剳記 猶蹈襲此文而未改 24 倘若核諸史料, 即可發現完全不合事實 : 成漢 前趙和後趙等較早政權皆曾立太學, 另如慕容鮮卑於遼東時亦興東庠, 故十六國官方教育儘管隨著諸政權之興衰而有起有落, 卻未嘗真正斷絕 不過, 苻堅振興教育的成績, 的確凌駕於其他國家之上 ( 三 ) 前秦的官方文學活動 : 詔命群臣賦詩 苻堅不僅重視儒學教育, 對文學也頗為愛好 晉書 曾記載這位君王發起的一次詩文盛會 : 大宛獻天馬千里駒 堅曰 : 吾思漢文之返千里馬, 咨嗟美詠 今所獻馬, 其悉返之, 庶克念前王, 髣彿古人矣! 乃命群臣作 止馬 詩而遣之, 示無欲也 其下以為盛德之事, 遠同漢文, 於是獻詩者四百餘人 25 必須說明的是, 前秦群臣四百餘人作 止馬詩, 並非十六國時期唯一的文學盛會 後趙石虎時, 群臣皆賀, 上 皇德頌 者一百七人, 26 前燕慕容儁時亦曾有 內外臣僚並上 甘棠頌 之事, 27 而前秦此次集體創作的參與人數更多 規模更龐大 雖然同屬官場應詔酬答, 卻與石虎偶然興會 一次即止的附庸風雅不同, 苻堅執政其間, 這類君王主持的官場詩會幾度召開, 例如 : 苻堅南游霸陵, 與群臣論漢高祖功臣, 于是酣飲極歡, 命群臣賦詩 ; 以苻融為鎮東大將軍, 代猛為冀州牧 融將發, 堅祖於霸東, 奏樂賦詩 28 由此可見, 每當出游與餞別時, 苻 23 晉書 苻堅載記 此段文字在 堅聞桓溫廢海西公也 之後, 桓溫廢司馬奕於元和六年 (371) 十一月 24 趙翼 : 廿二史剳記 卷 8 晉書 僭偽諸君有文學 條, 同註 6 25 晉書, 卷 113 苻堅載記上, 頁 1882 參見 通鑑, 卷 104 晉紀 孝武帝太元三年(378) 十月, 頁 同上, 卷 106 石季龍載記上, 頁 1806 時為建武八年(342), 早於前秦 止馬詩 三十六年 27 此處所引 前燕錄 之文, 見宋 李昉等 : 太平御覽 ( 臺北 : 臺灣商務印書館,1974 年景印南宋蜀刊本 ), 卷 588, 頁 2778 又, 據 十六國春秋輯補, 卷 25 前燕錄 慕容儁四, 頁 201, 此事約發生於其執政第三年 (351), 早於前秦 止馬詩 二十七年 28 苻堅詔命賦詩諸事見 晉書 苻堅載記, 參照 通鑑, 順序約略如下 : 南游霸陵, 事後改元甘露, 故約發生於 359 年, 晉書, 卷 113, 頁 1872 踐別苻融, 頁 1878; 通鑑 繫於晉 372 止馬而群臣獻詩, 屬其中較晚期者, 堪稱前秦文學高峰事件

8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堅皆不忘賦詩活動, 使前秦成為十六國中留下最多官方文學活動紀錄的政權 29 晉書 苻堅載記下 又載 : 太元七年 (382), 堅饗群臣於前殿, 樂奏賦詩 秦州別駕天水姜平子詩有 丁 字, 直而不曲 堅問其故, 平子曰 : 臣丁至剛, 不可以屈, 且曲下者不正之物, 未足獻也 堅笑曰 : 名不虛行 因擢為上第 30 群臣在賦詩活動中的表現, 甚至會影響職位升遷 前秦的教育與文學, 同樣在上行下效 風行草偃的習氣中, 展現了突破及發展 不過, 苻堅並未因此而滿足 通鑑 記載 秦王堅下詔曰 : 新喪賢輔, 百司或未稱朕心, 可置聽訟觀於未央南, 朕五日一臨, 以求民隱 今天下雖未大定, 權可偃武修文, 以稱武侯雅旨 其增崇儒教, 禁老 莊 圖讖之學, 犯者棄市 妙簡學生, 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學受業 ; 中外四禁 二衛 四軍長上將士, 皆令受學 二十人給一經生, 教讀音句, 後宮置典學以教掖庭, 選閹人及女隸敏慧者詣博士授經 尚書郎王佩讀讖, 堅殺之, 學讖者遂絕 31 推廣 教育乃進入新的階段, 其對象不但包括貴族 官員後代與禁衛將士, 甚至還擴及部份女性和宦官 此時如趙整那般可屬文作詩, 並持以直言面諫的宦者, 即留下十六國時期罕見的君臣文學佳話 32 另外, 武將如呂光等, 原本 不樂讀書, 唯好鷹馬, 受過教育之後, 亦變得喜愛詩賦 苻堅授呂光使持節 都督西討諸軍事, 征討西域, 平定龜茲 : ( 呂 ) 光入其城, 大饗將士, 賦詩言志 見其宮室壯麗, 命參軍京兆段業 29 前燕慕容儁逝世時 (360), 苻堅執政方第四年, 故前者之詩文活動稍早開始載諸史冊, 然苻堅在位時間較長, 次數亦遠較為多 30 晉書, 卷 114 苻堅載記下, 頁 見 通鑑 孝武帝甯康三年 (375), 卷 103, 頁 3270 晉書 載記 相關記載較疏略 32 晉孝武帝甯康二年 (374) 冬十二月, 趙整, 宦官也, 博聞強記, 能屬文, 好直言, 上書及面諫, 前後五十餘事 慕容垂夫人得幸於堅, 堅與之同輦游於後庭, 整歌曰 : 不見雀來入燕室, 但見浮雲蔽白日 堅改容謝之 趙整所歌二句於 [ 清 ] 沈德潛 : 古詩源 卷九標為 諫歌,[ 清 ] 洪亮吉 : 擬兩晉南北史樂府 將之改寫為 阿房城 又太元四年 (379) 九月, 秘書侍郎趙整作 酒德之歌 曰: 地列酒泉, 天垂酒池, 杜康妙識, 儀狄先知 紂喪殷邦, 桀傾夏國, 由此言之, 前危後則 堅大悅, 命整書之以為酒戒, 自是宴群臣, 禮飲而已 次年, 堅之分氐戶於諸鎮也, 趙整因侍, 援琴而歌曰 : 阿得脂, 阿得脂, 博勞舊父是仇綏, 尾長翼短不能飛, 遠徙種人留鮮卑, 一旦緩急語阿誰! 堅笑而不納

9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著 龜茲宮賦 以譏之 33 日後前秦滅亡, 呂光東返, 成為後涼開國君主, 段業亦隨之入涼, 以光未能揚清激濁, 使賢愚殊貫, 因療疾于天梯山, 作 表志詩 九歎 七諷 十六篇以諷焉 光覽而悅之 龜茲著賦 後涼作詩等事, 不僅可見前秦當時文風頗盛, 更顯示即使本身滅亡, 相關影響猶能遠播存續, 向西北推延至另一氐族所建之政權 後涼 ( 四 ) 前秦宗室的文化素養 : 下筆成章與談虛語玄 先前引述, 苻堅增崇儒學的同時, 卻嚴禁老 莊, 這對日後北朝初期經學獨熾的風氣是否產生作用, 尚難斷言 但值得注意的是, 由禁令的發佈亦可反推 : 直至前秦時期, 自魏晉以來的談玄風氣實未全然斷滅, 34 而前秦統治階層所具備的漢文化素養, 也足以讓他們察覺老 莊學風的興盛狀況, 才會採取嚴刑峻法加以壓抑 也只有於此玄風未泯的環境裏, 才會出現具 箕山之操 的苻融, 與 遠同嵇叔子 的苻朗等作風近似魏晉名士的皇族成員 : 苻融字博休, 堅之季弟也 少而岐嶷夙成, 魁偉美姿度 健之世封安樂王, 融上疏固辭, 健深奇之, 曰 : 且成吾兒箕山之操 乃止 苻生愛其器貌, 常侍左右, 未弱冠便有臺輔之望 長而令譽彌高, 為朝野所屬 融聰辯明慧, 下筆成章, 至於談玄論道, 雖道安無以出之 耳聞則誦, 過目不忘, 時人擬之王粲 嘗著 浮圖賦, 壯麗清贍, 世咸珍之 未有升高不賦, 臨喪不誄, 朱彤 趙整等推其妙速 35 綜觀十六國諸皇室成員中, 雖不乏飽讀詩書者, 但限於學習目的與應用領域, 所寫作的文體多為表奏公文 經義篇章 而自苻堅等人求學 以及前秦立足關中後, 皇室成員之漢文化水平有著長足的進展, 36 以苻堅之弟苻融為首, 同輩成員在詩賦等體裁的創作上已足以媲美漢族文人 至其晚輩, 漢文化素養又更進一步, 如 : 苻朗字元達, 堅之從兄子也 性宏達, 神氣爽邁, 幼懷遠操, 不屑時榮 堅嘗目之曰 : 吾家千里駒也 徵拜鎮東將軍 青州刺史, 封樂安男, 不得已起而就官 及為方伯, 有若素士, 耽翫經籍, 手不釋卷, 每談虛語 33 晉書, 卷 122 呂光載記, 頁 除了關中前秦, 在東方與之對峙的前燕境內, 亦時有談辯講學之活動, 並延續至南燕而不絕 如 晉書 中 慕容儁載記附李產子績傳 稱 : 由後趙入前燕的李績 清辯有辭理 ; 慕容超載記附慕容鍾傳 云 : 南燕慕容鍾 機神秀發, 言論清辯, 亦可為清談在北地至十六國中晚期未絕之證 35 晉書, 卷 114 苻堅載記下附苻融傳, 頁 苻堅曾令 公國各置三卿 ( 郎中令 中尉 大農 ), 欲使諸公延選英儒 苻堅本人以天王名義執政, 故公國實沿用晉王府之制, 以促進皇族漢文化之吸收 日後得罪北魏道武帝而被殺的崔逞 北魏前期重要文人高允之祖高泰等, 皆在前秦時被舉用

10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玄, 不覺日之將夕 ; 登涉山水, 不知老之將至 在任甚有稱績 後晉遣淮陰太守高素伐青州, 朗遣使詣謝玄於彭城求降, 玄表朗許之, 詔加員外散騎侍郎 既至揚州, 風流邁於一時, 超然自得, 志陵萬物, 所與悟言, 不過一 二人而已 驃騎長史王忱, 江東之俊秀, 聞而詣之, 朗稱疾不見 其忤物侮人, 皆此類也 謝安常設讌請之, 朝士盈坐, 並机褥壺席 朗每事欲誇之, 坐者以為不及之遠也 後數年, 王國寶譖而殺之 臨刑, 志色自若, 為詩曰 : 四大起何因? 聚散無窮已 既過一生中, 又入一死理 冥心乘和暢, 未覺有終始 如何箕山夫, 奄焉處東市! 曠此百年期, 遠同嵇叔子 命也歸自天, 委化任冥紀 著 苻子 數十篇行於世, 亦 老 莊 之流也 37 苻朗對於現實榮耀的輕視, 尚可歸諸於他的天生稟性, 然能談虛語玄, 則必有同好與社會環境相配合 觀察苻朗的行事作風, 皆與漢族士人無甚差別, 而其學思的造詣深厚, 甚至足以與江南名士抗衡 在君主苻堅對老 莊之學的禁令下, 皇族成員仍沾染濃厚的玄風, 可見積極的政策措施雖能提供文化成長的背景, 消極的政治禁令卻未必能影響文化走向, 同時也表現出前秦之學術已發展至一定程度, 具備相對自主性的階段 綜觀十六國歷史, 前秦屬於中期政權 其立國距西晉永嘉之亂已超過四十年 ; 淝水之戰在時間點上更已逾十六國時期之半 38 然而, 華北並未如江南漢人一廂情願設想的那般蕭條殘破, 39 在曾統一北方的前秦時期, 其官方教育更超越了西晉末即建國 興學的後趙與前燕, 而苻氏成員素養之優秀者亦不亞於受過魏晉人士薰陶的前趙劉家皇族 40 前秦重振了儒學文化, 並將清談風氣延續下去, 其整體文化成績乃超越了先前五胡政權 ; 換言之, 北方漢文化水平比起十六國初期反而逆勢上揚 由此可知 : 整個十六國時期的北方漢文化水準, 並非持續地往下降沉, 故所謂 儒雅蒙塵, 禮壞樂崩 夷狄交馳, 文章殄滅 等描述, 皆有 37 晉書, 卷 114 苻堅載記下附苻朗傳, 頁 舊史以北方文化殘破之始, 為西晉永嘉之亂 (311), 至苻健稱大秦天王 (351), 恰四十年 自劉淵建立漢趙 李雄建成漢 (304), 至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滅北涼 (439), 十六國時期共約一百三十五年 淝水之戰 (383) 後, 前秦隨即分裂, 至此十六國時期已歷近八十年, 逾半數時間 39 東晉穆帝隆和元年 (362), 桓溫北伐, 攻佔洛陽後, 請求政府遷都返洛 散騎常待領著作郎孫綽上疏曰 : 今自喪亂已來, 六十餘年, 河 洛丘墟, 函夏蕭條, 作為反對理由 但七年後 (369), 前燕尚書左丞申紹上疏皇帝慕容暐, 內云 : 大燕戶口, 數兼二寇 士民承風, 競為奢靡, 可見當時北中國的東部, 即前燕的統治區, 人口較東晉江南 前秦關中都多, 約莫為兩者相加之數, 經濟條件未必較差 南方對北方的描述實不可盡信, 如東晉孫綽之言, 當是江左人士道聽塗說 一廂情願或帶有政治取向的想法 : 認為北方淪陷於 五胡, 必然成為 窮荒之地 ( 孫綽形容北地的另一用詞 ); 甚至只是因不敢北遷而捏造的藉口 40 直至後趙末年, 苻氏成員直接統率本族部眾, 不像匈奴劉氏成員般, 曾以質子身份居住在西晉首都, 就近學習漢文化 參考 晉書 載記 和前引趙翼所論

11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以偏概全之嫌, 與歷史事實不相符合 三 拓拔鮮卑的官方漢文化概況 雖然 五胡 同受漢族輕詆, 然而匈奴 羯 鮮卑 氐 羌並非單一族群, 各族之間不免相互排斥, 對原有習俗與漢文化的取捨也不盡相同 揆諸當時史事, 氐族前秦人士乃蔑稱慕容鮮卑為 白虜, 國主苻堅曾如此詬罵後秦姚氏 : 五胡次序, 無汝羌名! 41 又比方慕容部與拓拔部雖同屬鮮卑, 前者卻呼後者為 索頭 42 這些用語不但呈顯了五胡各族異部的地位差異, 亦含有文化差異 甚至歧視的意味 比起在 詩經. 商頌 即被提及的氐族, 鮮卑與漢人接觸的時間較晚, 在傳統古籍中更慢被記載 43 史記 和 漢書 皆未述鮮卑之名, 後代注疏者始指出 : 山戎蓋今鮮卑 鮮卑, 東胡別種, 44 可見在西漢時, 作為稱謂的 鮮卑 一詞尚未流傳於中國, 這個部族對漢人而言極為陌生, 主要原因乃是他們當時臣屬於匈奴, 與漢人的來往有限, 故 後漢書 烏桓鮮卑列傳 云 : 鮮卑者, 亦東胡之支也 漢初, 亦為冒頓所破, 遠竄遼東塞外, 與烏桓相接, 未常通中國焉 45 直至東漢初年, 鮮卑仍臣屬於匈奴, 光武帝建武年間, 南單于附漢, 北虜孤弱, 二十五年, 鮮卑始通驛使, 故知鮮卑開始與漢人政權進行外交, 和氐 羌等部族相較已將近遲了一千八百年 46 東漢歷朝與鮮卑的交流漸趨頻繁, 明帝永平元年 (58), 鮮卑大人皆來歸附, 並詣遼東受賞賜 和帝永元年間, 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耿夔擊破匈奴, 北單于逃走, 鮮卑因此轉徙據其地, 沒有匈奴從中作梗, 佔領其故地的鮮卑與中原往來更加順利 安帝永初年間, 鮮卑大人燕荔陽詣闕朝賀, 鄧太后賜燕荔陽王印綬, 赤車參駕, 令止烏桓校尉所居甯城下, 通胡市, 因築南北兩部質館 鮮卑邑落百二十部, 各遣入質 是後或降或畔, 與匈奴 烏桓更相攻擊 然而東漢政府與鮮卑諸部建立宗藩關係, 距氐族王侯開始接受西漢封拜的武帝元鼎年間, 仍 41 晉書, 卷 114 苻堅載記下, 頁 通鑑, 卷 102, 頁 國語 中的 鮮卑 實為 鮮牟 ; 楚辭 中的 小腰鮮卑 為服飾之名 參考: 馬長壽著 烏桓與鮮卑 ( 桂林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 年 6 月 ), 第一章 總叙, 頁 2 44 史記 卷 110 匈奴列傳 索隱引[ 東漢 ] 服虔 胡廣與應奉之說 另可參考 : 漢書, 卷 94 上 匈奴傳上 注解 45 [ 劉宋 ] 范曄著,[ 清 ] 王先謙集解 : 後漢書集解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 景印光緒庚子長沙王氏刊本,1972 年 ), 頁 , 以下關於東漢鮮卑史事之引文皆出於此 46 氐羌來朝的確實年歲不詳, 然商湯在位三十年 ( 西元前 前 1754), 即使以其崩年計算, 至建武二十五年 ( 西元 49 年 ) 亦超過一千八百年

12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有兩個世紀的差距 47 綜觀 五胡, 氐族對漢文化的攝取狀況已於前一節作了較詳細的說明, 而羌族與氐族關係密切, 大抵也在同時向漢室進貢稱臣 ; 至於匈奴與漢朝之間詭譎洶湧的外交態勢廣為人知, 而羯族又為匈奴旁支, 他們與漢室的交流都遠遠早於鮮卑 48 ( 一 ) 拓拔鮮卑的崛起與代國的國際地位 後漢書 烏桓鮮卑列傳 云 : 匈奴餘種留者尚有十餘萬落, 皆自號 鮮卑, 鮮卑由此漸盛, 鮮卑邑落百二十部, 各遣入質, 49 從這些史料可以看出, 鮮卑邑落複雜繁多, 而且不相統屬, 所以各部與漢人接觸的時間並不一致, 漢化程度也落差極大, 其中拓拔氏更是鮮卑諸部裏較晚與漢人接觸的一脈 按 魏書 序紀 記載 : 始祖神元皇帝諱力微立 三十九年, 遷於定襄之盛樂 於是與魏和親 四十二年, 遣子文帝如魏, 且觀風土 魏景元二年也 文皇帝諱沙漠汗, 以國太子留洛陽, 為魏賓之冠 聘問交市, 往來不絕, 魏人奉遺金帛繒絮, 歲以萬計 魏晉禪代, 和好仍密 50 當時拓拔鮮卑尚無明確的國家 制度概念, 文中所用諸帝號, 皆為後日北魏追封 拓拔力微四十二年 (261), 全族自 匈奴故地 遷移至盛樂三 四年, 51 才與中原政權初步流通 此時其他鮮卑部族已與東漢往來 甚至遣使入質長達一個半世紀, 和較受中原政權重視 接受了封號, 並具有一定程度漢化的慕容氏比較起來, 52 拓拔部 建國於玄朔, 風俗淳一, 無為以自守, 仍處於相當質樸的狀態 經由外交, 拓拔鮮卑開始向漢人地區吸收異質文化, 例如 魏書 釋老志 47 西漢武帝元鼎六年 ( 西元前 111 年 ) 東漢安帝永初元年至七年( 西元 ) 48 羯族的族屬與早期內遷的史料較少且頗有爭議, 然學者皆認同 晉書 石勒載記上 中 其先匈奴別部羌渠之冑 一說, 而兩漢時期羌渠為入塞匈奴十九種之一, 比起某些部落, 與漢人開始接觸可能稍晚, 但雜居的時間則相近, 如此亦先於鮮卑 參考劉建中 : 五胡十六國論著索引 ( 上冊 ) ( 合肥 : 黃山書社,2008 年 8 月 ), 頁 又, 在空間上, 晉末鮮卑各部所處地區偏北, 羯人則主要分佈於上黨武鄉 ( 今山西榆社縣 ), 甚至比大半匈奴人口都偏南方, 較接近當時的政教核心地區, 吸收漢文化的機會更高 參考 : 中國文史地圖 ( 臺北 : 里仁書局,1984 年 12 月 ), 頁 同註 魏書, 卷 1, 頁 獻帝命南移, 山谷高深, 九難八阻, 歷年乃出 始居匈奴之故地 然而, 拓拔鮮卑遷徙之詳細時間為何 匈奴故地究竟為今日何處, 學界並無定論 參考 : 張金龍 : 北魏政治史 ( 一 ) ( 蘭州 : 甘肅教育出版社,2008 年 10 月 ), 頁 晉書, 卷 108 慕容廆載記 云其 曾祖莫護跋, 魏初率其諸部入居遼西 時燕代多冠步搖冠, 莫護跋見而好之, 乃斂髮襲冠, 諸部因呼之為 步搖, 其後音訛, 遂為 慕容 焉, 此部族之名起源雖不甚可信, 然慕容鮮卑學習漢人服飾等文化的時間或可追溯至曹魏初年 同卷又記載 : 曹魏景初二年時, 慕容鮮卑協助司馬懿作戰, 莫護跋受封為 率義王

13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云 : 及神元與魏 晉通聘, 文帝久在洛陽, 昭成又至襄國, 乃備究南夏佛法之事 53 文帝 即拓拔力微長子沙漠汗, 昭成皇帝 則是其曾孫拓拔什翼犍, 兩人皆曾至南方中原政權充當人質 前者在曹魏和西晉時, 後者到了後趙之首都襄國 拓拔沙漠汗自西晉洛陽返回部族後, 因服飾行為過於漢化而受到猜忌, 未及登上領導之位即被殺害 ; 什翼犍則順利繼承王位, 帶領著拓拔鮮卑進入初期漢化的重要階段 所以, 拓拔氏早期所輸入的漢文化, 主要來自石氏後趙, 而非西晉 這也側面地顯示出, 拓拔鮮卑在那個年代的漢文化水準亦不如羯族 在此外交關係架構裏, 弱勢的一方往往被善意地視為 藩屬, 若以敵對的眼光看待, 就成為 邊患 ; 易言之, 漢人將五胡一同貶斥為蠻夷, 而在五胡之中, 拓拔鮮卑又被許多其他族群視為蠻夷, 可以說是邊緣外的邊緣 事實上, 包括前述的後趙在內, 十六國裏較強大的五胡政權如前燕 前秦 後燕與後秦等, 都採取此種鄙薄的目光來觀照拓拔鮮卑 晉愍帝建興三年 (315), 拓拔猗盧因持續協助并州刺史劉琨作戰而封為 代王, 此被視為拓拔鮮卑立國之始 然而, 魏書 序紀 記載 : 惠皇帝諱賀傉立 (321), 未親政事, 太后臨朝, 遣使與石勒通和, 時人謂之 女國 使 後趙稱呼拓拔鮮卑時, 隨著名義上的領袖拓拔賀傉之母干政的局面, 而自行為之命名為 女國, 換言之, 後趙並不承認拓拔鮮卑受封自西晉的 代 之國格 稍後, 拓拔什翼犍為代王時, 前燕曾如此評議拓拔鮮卑的影響力 : 索頭什翼犍疲病昏悖, 雖乏貢御, 無能為患 ; 而勞兵遠戌, 有損無益 54 前燕乃慕容氏所建, 與拓拔氏同為鮮卑族, 雙方具有姻親關係, 然而在中原建立政權的慕容氏, 不僅以取代西晉之正統政權自居, 亦不承認 代 之國號, 只將它視為北方索頭部落之一, 認為它是必須向自己納貢的臣屬地, 軍事實力也不足為懼 由此可見, 儘管拓拔鮮卑在 魏書 裏誇稱數代以來 威振北方, 然直至此時仍只活動於邊塞, 對華北割據情勢亦無能發揮作用 文化方面, 什翼犍從後趙返回之後所推行的政策雖是國內漢化的重要進展, 但比起慕容氏數代以來對文教的經營, 仍存著相當大的落差 約莫同一時期, 氐族苻堅遣使前來, 前秦和北魏這兩個未來將先後統一華北的五胡政權有了首次直接的交流 次年, 拓拔什翼犍亦遣燕鳳至前秦 魏書 燕鳳傳 記載了前秦君王與代國使臣的對話與互動 : 苻堅遣使牛恬朝貢, 令鳳報之 堅問鳳 : 代王何如人? 鳳對曰 : 寬和仁愛, 經略高遠, 一時之雄主, 常有并吞天下之志 堅曰 : 卿輩北人, 無鋼甲利器, 敵弱則進, 強即退走, 安能并兼? 鳳曰 : 北人壯悍, 上 53 魏書, 卷 114, 頁 通鑑, 卷 102 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太和四年 (369) 頁

14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馬持三仗, 驅馳若飛 主上雄雋, 率服北土, 控弦百萬, 號令若一 軍無輜重樵爨之苦, 輕行速捷, 因敵取資 此南方所以疲弊, 而北方之所常勝也 鳳還, 堅厚加贈遺 55 儘管 魏書 一再使用 遣使 朝貢 等敵卑我尊的措詞, 然而, 當時前秦與前燕並列為北方二強, 苻氏氐族不太可能如此自貶身價 由國力強弱及相關事件大致可以判斷, 所謂 遣使 朝貢 應該是日後魏收等北朝史家順應了官方口徑而展開的曲筆迴護, 真正的情節大概是 : 立足關中的氐族政權, 派員向位於北疆的拓拔部落進行 宣慰羈縻 等活動, 而這一活動卻在政治書寫中卻被調換了立場, 因此, 不須固守北魏本位心態的 資治通鑑 才會重新敘述 : 代王什翼犍遣左長史燕鳳入貢於秦, 56 形成兩則對同一外交事件完全逆向的紀錄 如果再仔細推敲苻堅譏諷燕鳳 敵弱則進, 強即退走 之話語, 也可發現類似的史家斧鑿 此語脫胎自 史記 匈奴列傳 利則進, 不利則退, 不羞遁走 的記載 ; 57 而 漢書 匈奴傳 蹈襲此句, 其後又云 : 或曰 胡人不能守城, 58 故知漢朝已經建立了外族多以游擊形式進犯中國 只搶奪物資卻忽略擴充領土的刻板印象, 傳統觀點總認為此非王師堂堂之策, 但這幾乎是北方游牧民族歷來侵擾漢人地區的共通模式 59 易言之, 苻堅採取了和漢人相同的位置來面對代國, 將它推判成毫無征戰遠見的野蠻部落, 因此原本用來指稱拓拔鮮卑的言辭, 恐怕不是經過修飾的 卿輩北人, 而是更帶輕蔑意味的 汝等北狄 一類的措詞 建元六年 (370), 前秦消滅了前燕, 北中國形勢丕變 苻堅對臣下論功行賞時, 曾讚譽洛州刺史鄧羌 : 有廉 李之才, 朕方委以征伐之事, 北平匈奴, 南蕩揚 越, 羌之任也, 前秦北疆的鐵弗匈奴劉衛辰部既已歸附, 可見此處 匈奴 指的正是尚未完全降服的拓拔鮮卑 60 或許正是感受到了這股壓力, 拓拔鮮 55 魏書, 卷 24, 頁 305 序紀 載拓拔什翼犍執政: 二十八年(365) 冬十二月, 苻堅遣使朝貢 二十九年 (366) 夏五月, 遣燕鳳使苻堅 三十六年 (373) 夏五月, 遣燕鳳使苻堅 是燕鳳在代國滅亡前曾二使前秦, 而前秦來使僅一次 若以燕鳳本傳所記 苻堅遣使牛恬朝貢, 令鳳報之, 則燕鳳與苻堅對話於其首次出使時 56 通鑑 卷 101, 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太和元年 (366), 頁 史記, 卷 110, 頁 漢書, 卷 94 上, 頁 通鑑 記載了此一時期拓拔鮮卑的軍事行動實例, 如 晉紀十九 康皇帝建元元年 (342) 曰 : ( 前燕王慕容 ) 皝遣世子儁帥前軍師評等擊代 什翼犍帥眾避去, 燕人無所見而還, 與苻堅的描述吻合 60 苻堅之語, 見 通鑑, 卷 103 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咸安元年, 頁 3247 魏書 鐵弗劉虎傳 云 : 北人謂胡( 匈奴 ) 父 鮮卑母為 鐵弗 馬長壽 烏桓與鮮卑, 第一章 總叙, 頁 3, 指出 : 拓拔 亦為匈奴與鮮卑的通婚混血族群, 只是雙親所屬部族相反 鮮卑父 匈奴母 除血緣之外, 大略而言, 當時前秦 劉衛辰部 拓拔鮮卑之間的敵友關係, 頗似東漢 南匈奴 北匈奴的互動形態 自漢以後, 以正統自居的政權往往通稱其北方外患為 匈奴, 故此時被漢人視為 五胡 之一的氐族建立了前秦, 也這樣稱呼北方外患拓拔鮮卑 日後, 曾被如此蔑稱的拓拔魏又以這個名謂來指代柔然

15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卑再次派遣燕鳳向前秦入貢 61 然而, 這並無法阻止前秦的軍事行動, 三年後 (376), 苻堅以匈奴鐵弗劉衛辰部求援為藉口出兵, 代國也從此亡覆 晉書 記載苻堅滅代國後, 以翼犍 ( 拓拔什翼犍 ) 荒俗, 未參仁義, 令入太學習禮, 其後 堅嘗之太學, 召涉翼犍 問答 62 魏書 裏的說法和 晉書 不同, 聲稱什翼犍死於前秦進犯時, 其子拓拔窟咄 年長, 逼徙長安, 苻堅禮之, 教以書學 63 無論何者為真, 都透露出代國亡覆之後, 拓拔氏的部份成員確實曾在前秦太學中接受漢文教育 但不管是先逝的什翼犍, 或者未來與侄兒拓拔珪爭權失敗的窟咄, 其於前秦所學之漢文化, 皆沒能夠對部族產生影響, 而拓拔珪這位日後重建代國 易號為魏的太祖皇帝, 在此時期的經歷則不甚詳明, 故難以判斷他究竟從文教興盛的前秦學習了多少漢文化 64 ( 二 ) 北魏前期教育概況 : 征伐為事, 未遑學術 淝水之戰 (383) 後, 前秦分裂, 慕容鮮卑復國 羌族姚氏建號, 然拓拔鮮卑卻未立即投入這場混戰之中 其中一個原因是, 前秦消滅代國以後, 將其部眾交由鐵弗匈奴劉衛辰 劉庫仁兩者統御, 導致拓拔氏成員分散 領導權中斷, 所以未如其他勢力可於第一時間興復或建立 三年之後 (386), 代國亡覆已逾十年, 拓拔珪才在舅父賀蘭部賀訥等人的支持下即位, 同年改稱為 魏王 當時國際大略的局勢是, 後燕與後秦取代了過去的前燕和前秦, 成為北方二雄 由於後燕慕容氏成員多為前燕舊人, 遺風猶在, 因此漢文化也保持了一定水準 ; 而後秦姚氏較年長者, 已懂得仿效苻堅等五胡君主崇學好賢的作法, 晚輩更曾在前秦首都長安耳濡目染, 再加上佔據了關中, 故學風之盛, 比起後燕乃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觀代 / 魏, 復國初期仍一如往昔, 主要盤桓在邊塞地帶活動 從前什翼犍的漢化雖可謂部族中的一大變化, 但整體來說, 其重點擺在參酌漢制 任用漢人, 而拓拔珪之漢化內容亦與什翼犍類似 這種程度的漢化, 慕容鮮卑於西晉中晚期便已著手進行, 甚至超越了此一層面 ; 也就是說, 拓拔鮮卑之漢化比起慕容鮮卑落後了上百年 拓拔珪復國之初, 面臨叔父拓拔窟咄爭奪王位 鐵弗匈奴與獨孤部等在北疆的霸權, 多次借重姻親後燕的軍力以安內攘外, 雙方關係上下分明, 代國仍處於藩屬地位 拓拔鮮卑的經略方針和統治形式, 必須等到他們擊敗了後燕, 取得其 61 魏書 序紀 稱 : 什翼犍建國 三十六年 (373) 夏五月, 遣燕鳳使苻堅 此事 通鑑 晉紀二十五 烈宗孝武皇帝寧康元年 即云 : 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於秦 62 晉書, 卷 113 苻堅載記上, 頁 魏書, 卷 15 昭成子孫列傳, 頁 魏書, 卷 2 太祖紀, 頁 32, 稱拓拔珪被俘至長安獲釋後, 居於獨孤部等, 如此他成年之前受到漢文教育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 而復國後又長時間應付內憂外患, 且當時部族內部漢文化水平仍低, 則相關素養必然有限 然 晉書 苻堅載記上 云拓拔珪被遷流蜀地, 則受漢文化教育機會較高

16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大半國土並決定南向中原時, 始有進一步的改變 魏書 太祖紀 記載 : 左司馬許謙上書勸進尊號, 帝始建天子旌旗, 出入警蹕, 於是改元 并州平 初建臺省, 置百官, 封拜公侯 將軍 刺史 太守, 尚書郎已下悉用文人 帝初拓中原, 留心慰納, 諸士大夫詣軍門者, 無少長, 皆引入賜見, 存問周悉, 人得自盡, 苟有微能, 咸蒙敘用 65 擊敗後燕, 向南拓展之後, 拓拔珪才施行天子之制, 改元皇始 (396) 為了因應統治中原之需求, 乃大幅度變更官制, 且多方招納士人以為己用, 使漢文化較深入地滲透進內政與軍事的規模裏, 拓拔鮮卑的漢化終於踏入嶄新的階段 其他相關的措施如 通鑑 所敘 : 置五經博士, 增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 珪問博士李先曰 : 天下何物最善, 可以益人神智? 對曰 : 莫若書籍 珪曰 : 書籍凡有幾何? 如何可集? 對曰 : 自書契以來, 世有滋益, 以至於今, 不可勝計 苟人主所好, 何憂不集! 珪從之, 命郡縣大索書籍, 悉送平城 66 除了易制與擢才之外, 又於天興年間興學與徵書, 故明代胡三省云 : 魏主珪之崇文如此! 而魏之儒風及平涼州之後始振, 蓋代北以右武為俗, 雖其君尚文, 未能回也, 67 對拓拔珪重視文教的表現高度讚揚, 同時也指出 : 由於多數部眾慣於習武, 因此領導人對文教的崇尚, 並未激起臣民漢文化的興趣, 直至四十餘年後太武帝滅北涼後, 北魏的儒家等教育風氣才真正開始提昇 倘若與先前苻堅等十六國君王相比較, 則拓拔珪既未曾親臨太學或以官職作為獎勵, 亦未讓子弟入學就讀, 難以令人感受到重視的態度, 故其文教措施終不免流於形式, 無法發揮深遠的影響, 也就難以改變傳統好武的習性, 漢文化自然無法根植於斯土 開國君主的態度對北魏日後的文教政策影響至鉅 表面上, 歷朝皇帝都曾關注官方教育, 故 魏書 儒林列傳 頌揚 : 自晉永嘉之後, 運鍾喪亂, 宇內分崩, 群凶肆禍, 禮樂文章, 掃地將盡 鴻生碩儒之輩, 抱器晦己 太祖初定中原, 雖日不暇給, 始建都邑, 便以經術為先, 立太學, 置五經博士生員千有餘人 天興二年春, 增國子太學生員至三千 太宗世, 改國子為中書學, 立教授博士 世祖始光三年春, 別起太學於城東, 後徵盧玄 高允等, 而令州郡各舉才學 於是人多砥尚, 儒林轉興 顯祖天安初, 詔立鄉學 太和中, 改中書 65 同上, 頁 通鑑, 卷 111 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隆安三年 (399), 頁 同上註, 頁 3489 置博士 增太學生員之事, 亦見 魏書 太祖紀 天興二年 又 李先傳 載拓拔珪提問為 : 天下何書最善, 可以益人神智? 並敘述此事之後 班制天下, 經籍稍集 由於此段記錄並未繫年, 又將書籍限於儒經, 與相關史事不符, 故從 通鑑

17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學為國子學, 建明堂辟雍, 尊三老五更, 又開皇子之學 及遷都洛邑, 詔立國子太學 四門小學 高祖欽明稽古, 篤好墳典, 坐輿據鞍, 不忘講道 劉芳 李彪諸人以經書進, 崔光 邢巒之徒以文史達, 其餘涉獵典章, 關歷詞翰, 莫不縻以好爵, 動貽賞眷 於是斯文鬱然, 比隆周漢 68 將北魏官方教育描述為歷朝彌善且足以振衰起弊的事業, 成績媲美周漢盛世 然而 儒林列傳 後文記事卻自相牴牾 : 是時 ( 世祖 ) 戎車屢駕, 征伐為事, 貴遊子弟未遑學術, 說明直至第三代太武帝拓拔燾時期, 北魏的貴族子弟在爭戰頻仍的環境裏仍罕少就學, 整體文教並不發達 此一事實否定了 儒林列傳 對北魏前二帝之漢化成績的稱美, 更符合胡三省 魏之儒風及平涼州之後始振 之論斷 表面的教育機構與條文之設立, 並不能保證學術風氣的實質提昇 關於北魏官方教育持續低落的現象也可以從其他文獻找到佐證, 例如顯祖獻文帝時, 高允 承詔議興學校表 曰 : 自永嘉以來, 舊章殄滅, 鄉閭蕪沒雅頌之聲 ; 京邑杜絕釋奠之禮, 道業陵夷, 百五十載 仰惟先朝每欲憲章昔典, 經闡素風, 方事尚殷, 弗遑克復 69 即深切感歎典籍詩歌的殘破沉降 儀節義理之荒廢低迷, 並委婉地指出本國雖勤於經營政事及學術, 但還無法有效地提昇文化環境 而後高祖孝文帝更自我省察 : 朕仰惟太祖龍飛九五, 初定中原, 及太宗承基, 世祖纂歷, 皆以四方未一, 群雄競起, 故銳意武功, 未修文德 高宗 顯祖亦心存武烈, 因循無改, 70 承認從北魏開國以來八十餘年間, 前六代 五任皇帝對文化都不夠重視 ( 三 ) 北魏孝文帝的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概況 至於對先皇重武輕文的傾向感到遺憾, 以極強烈的使命感推動漢化的孝文帝本人, 儒林列傳 序 不僅評述其執政期間持續擴增教育機構, 更記載他以官職爵位作為獎勵來揚興各項文化 然而如果再深入地追究, 那麼孝文帝一朝的文教政策是否完全不可非議呢? 其子世宗宣武帝正始四年 (504) 六月己丑朔, 詔曰 : 高祖德格兩儀, 明並日月, 播文教以懷遠人, 調禮學以旌俊造, 徙縣中區, 光宅天邑, 總霜露之所均, 一姬卜於洛涘, 戎繕兼興, 未遑儒教 魏書, 卷 84, 頁 同上, 卷 48 高允傳, 頁 魏書, 卷 108 之三 禮志四之三, 頁 同上, 卷 8 世宗紀, 頁

18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在繼位者眼中看來, 孝文帝的政策未使儒學教育普遍推展, 乃是一個頗為顯著的缺憾, 而宣武帝也進一步地補救了父祖的不足, 儒林列傳 序 云 : 世宗時, 復詔營國學, 樹小學於四門, 大選儒生, 以為小學博士, 員四十人 雖黌宇未立, 而經術彌顯 時天下承平, 學業大盛 故燕齊趙魏之間, 橫經著錄, 不可勝數 大者千餘人, 小者猶數百 州舉茂異, 郡貢孝廉, 對揚王庭, 每年逾眾 然若與先前討論的內容作對照, 便能發現這些幾乎都是苻堅已經採行過的措施 ; 易言之, 氐族前秦在兩代三朝 二十年左右即完成的教育成果, 拓拔鮮卑卻花了七朝八代 一世紀以上的光陰才建立相仿的制度, 北魏漢化的過程其實是十分緩慢的 在催發文學風氣方面, 前秦 北魏亦有一定的距離 北魏首次詔命賦詩的記載在太武帝朝 : 神䴥三年 (430) 三月上巳, 帝幸白虎殿, 命百僚賦詩,( 趙 ) 逸製詩序, 時稱為善 72 此事發生於北魏平伏赫連氏大夏之後一年, 趙逸為新附之臣, 與他同樣由夏入魏者, 如 : 張淵 胡義周與胡方回父子, 為當時沉寂低迷的北魏文壇增色不少 其中, 魏書 錄其 觀象賦 全文的張淵, 自云嘗事苻堅, 曾 仕姚興父子, 為靈臺令, 73 通過在北魏之前取得關中的後秦與大夏, 前秦亡而不絕的文化, 在此又與北魏產生了關聯 遺憾的是, 太武帝白虎殿詔命賦詩後, 同類雅事仍極罕見, 直到孝文帝朝才有重大改變 在 魏書 中, 各處可見到孝文帝詔命賦詩 品評文章的敘錄, 74 魏書 高祖紀下 盛稱孝文帝本人 才藻富贍, 好為文章, 詩賦銘頌, 任興而作 而在獻文 孝文朝之間, 拓拔皇族也出現了能夠提筆寫作的成員, 可見其漢文素養的確有程度逐漸上升的趨勢, 如 : 魏書 卷十九上 景穆十二王列傳上 載 : 汝陰王第五子元脩義 涉獵書傳, 頗有文才, 為高祖所知 ; 任城王元澄, 宗室宴會時, 特令澄為七言連韻, 與高祖往復賭賽 ; 卷二十一下 獻文六王下 載 : 對彭城王元勰的才華, 高祖大奇之 敏而耽學, 不捨晝夜, 博綜經史, 雅好屬文 在孝文帝先前五朝, 幾乎找不出類似事例 魏書 帝紀 的書寫形式比起 晉書. 載記 要繁細得多, 但從史料歸納起來, 孝文帝元宏詔命賦詩之頻率卻未高於前秦天王苻堅 君主本身對此關注的程度或許難分高下, 然而北魏這類官場集體上的創作規模卻遠不及前秦, 例如 文成文明皇后馮氏傳 敘述太后作歌, 和歌者九十人 ; 恩倖王叡傳 記載 作 同上, 卷 52 趙逸傳, 頁 571, 同上, 卷 91 術藝傳 張淵 見 魏書 中 高祖紀 皇后傳 文成文明皇后馮氏 景穆十二王列傳 和當時諸臣如 恩倖傳 王叡 等 另可參考吳先寧 : 北朝文學研究 ( 臺北 : 文津出版社,1993 年 9 月 ), 頁 56-58; 林晉士 : 北朝散文研究 ( 高雄 :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論文, 1999 年 12 月 ), 頁

19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哀詩及誄者百餘人, 與前秦苻堅時進獻 止馬詩 者高達四百餘人的聲勢相比, 還是不免顯得黯淡 這意味著孝文帝朝的創作環境仍未超越前秦全盛之時 在孝文帝全盤漢化之後, 拓拔鮮卑的漢文化政策與素養才大幅度地躍進, 終於能趕上已經消逝的前秦等十六國政權, 並為超邁五胡其他族群的卓越成績打下基礎 儘管北魏晚期的漢文化具有後來居上之勢, 然劉學銚 五胡史論 已指出 : 北魏 ( 含東西魏 ) 統治北中國三分之二時間, 仍以胡俗為主 綜計自孝文帝朝後期至孝明帝朝, 前後三十三年間 ( 西元 495 年 - 西元 525 年 ), 可以說是北魏華化之時期, 魏書之作者乃至之後所有之撰史者, 往往以此三十三年, 涵蓋一百六十五年之全部魏祚, 實屬以偏概全 何況, 北魏自孝武帝 ( 西元 532 年至 534 年 ) 之後, 分為東西, 無論其為東魏或西魏, 乃至其後之北齊或北周, 又恢復鮮卑化, 因此北魏之真正華化, 僅只三十三年而已 75 此段話語直接點出了人們向來對北魏漢化之認知有所偏差, 更何況在這三十三年間, 北魏的漢文化水準也並非全都超越了前秦乃至於其他十六國政權 當然, 這並不代表北魏與十六國政權之漢文化水準, 和過去習慣的評價必須徹底地顛而倒之, 而是需要作一些調整, 瞭解北魏和其他十六國政權的差距, 絕非如 全盤漢化 與 夷狄交馳, 文章殄滅 等片面描述那般, 具有一百與零之巨大區隔 四 前秦與北魏之漢文化發展的差異 由先前整理出的史蹟看來, 北魏官方教育的成果, 在孝文帝元宏時, 與前秦天王苻堅所締造的成績相較仍有一段距離, 這顯示此時儘管實施了 全盤漢化 之政策, 卻不等於北魏漢文化即已超越了十六國, 北魏的漢文化發展並不如一般所認知的那樣順利 值得探討的是, 造成北魏初期 中期漢文化停滯的主要因素, 是否只是受制於 戎繕兼興, 未遑儒教 之大環境的問題? 倘若與十六國時期的前秦相比, 苻堅當年所面臨的又何嘗不是 今天下雖未大定 的局勢? 然這位偏霸之雄卻懂得採取 權可偃武修文 的雙軌政策, 而其任內的教育制度不斷改善 受教對象範圍一再推廣, 均在統一北方之前就已著手運作了 正因為權宜式文武並行的施政特點, 使得前秦之漢文化水準能在十六國亂世中具有後來居上 超越其他政權的成績 反觀北魏建國之初, 同樣由於 四方未一 而導致君臣子民 未修文德 未遑學術, 但在統一北方逾半世紀以後, 帝皇卻仍然 心存武烈, 將大部份國力投注於戰事, 造成教育學術持續低落, 便不完全是軍政形勢的牽絆 75 劉學銚, 五胡史論 ( 臺北 : 南天書局有限公司,2001 年 10 月 ), 頁

20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再以孝文帝作為反思的基礎點, 他繼承了數朝以來的疆域格局, 終究沒能平服江南, 可是並不妨礙全盤漢化的推行 換言之, 漢化成功與否的關鍵並不在天下的分合, 更重要的是統治者權衡文武政策的態度 北魏前幾任君主銳意武功, 對拓展國土的過程中獲取的文物 人才均未能恰當地保存採用, 甚至坐視其 疲弊凋零, 如 卷一百九 樂志 云 : 逮太祖定中山, 獲其樂縣, 既初撥亂, 未遑創改, 因時所行而用之 世歷分崩, 頗有遺失 世祖破赫連昌, 獲古雅樂, 及平涼州, 得其伶人 器服, 並擇而存之 高宗 顯祖無所改作 諸帝意在經營, 不以聲律為務, 古樂音制, 罕復傳習, 舊工更盡, 聲曲多亡 太和初, 高祖垂心雅古, 務正音聲 時司樂上書, 典章有闕, 雖經眾議, 於時卒無洞曉聲律者, 樂部不能立, 其事彌缺 北魏道武帝自後燕取得太樂, 而後燕得自西燕, 西燕又承於前秦 ; 太武帝自大夏與北涼獲得古雅樂, 此二國原本取於後秦與後涼, 而追溯其本, 亦皆為後秦之遺產 也就是說, 後秦統一了北方, 便將西晉末以來因戰亂導致散佚的北方文物集中保存於首都長安, 之後雖輾轉諸國, 都受到極大重視 76 可是, 這些文物一進入北魏, 卻因前幾位君主罕予傳習而凋零萎謝, 等到孝文帝時試圖追復, 已力有未逮 77 由此觀之, 孝文帝進行漢化所面臨的不利因素, 除了戰亂一度造成 禮壞樂崩 文章殄滅 的局面之外, 也與北魏前幾任君主輕忽漢文化有關 前秦併吞前燕以後, 大量借用 吸收了敵國的物質與精神資源, 藉助著原來的正向條件, 締造了十六國的漢文化最高峰 ; 而北魏在併吞後燕之後, 只象徵性地設立了一些機構與條文, 自然使其漢化的步調產生拖延 緩慢的現象 倘若將接觸漢文化的過程, 區分為因外交而獲致的個人性零星見聞 因百姓居處揉雜而涉入的生活層面 為了應合統治需求而伸展的制度層面, 以及君臣民可以發諸自然 在傾慕景仰中產生與漢同化的心理層面等四個階段, 則氐族前秦與拓拔鮮卑代 / 魏之歷史概況大抵如下表所示 : 76 十六國中部份政權對雅樂珍而重之, 甚至不惜為此在外交和軍事上掀起波瀾, 如 : 晉書, 卷一百二十八 慕容超載記 云 : 超正旦朝群臣于東陽殿, 聞樂作, 歎音佾不備, 悔送伎于姚興, 遂議入寇 于是遣其將斛穀提 公孫歸等率騎寇宿豫, 陷之, 執陽平太守劉千載 濟陰太守徐阮, 大掠而去 簡男女二千五百, 付太樂教之 慕容超在姚興威逼之下, 將雅樂呈貢後秦, 為了彌補太樂損失, 竟向東晉發動戰爭, 成為南燕亡國的導火線 77 魏書, 卷 109 樂志 云 : 前廢帝詔錄尚書長孫稚 太常卿祖瑩營理金石 永熙二年 (533) 春, 稚 瑩表曰 : 自高祖遷居, 世宗晏駕, 內外多事, 禮物未周 樂署今見傳習, 其中復有所遺, 至於古雅, 尤多亡矣 次年十月, 拓拔氏政權分裂而並立, 如此, 終北魏之世, 太樂從未真正修訂完成

21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漢化進程氐族 ( 前秦 ) 拓拔鮮卑 ( 代 / 魏 ) 第一階段 ( 個人性零星見聞 ) 第二階段 ( 生活層面 ) 第三階段 ( 制度層面 ) 第四階段 ( 心理層面 ) 自殷商至建安十六年 ( 約 1646BC-211, 逾 1800 年 ) 建安十六年至後趙 ( 約 , 逾 140 年 ) 苻健建國至苻堅執政 ( , 約 3 年, 兩任君王 ) 拓拔力微通魏至拓拔什翼犍執政 ( ,77 年 ) 什翼犍執政至拓拔珪南遷 ( , 約 60 年 ) 拓拔珪南遷至獻文帝朝 ( 約 80 年, 五任君王 ) 苻堅在位 ( ) 元宏即位以後 (471 以後 ) 由於氐族苻氏的先世紀錄比拓拔鮮卑更加疏略, 所以第一階段的歷時短長, 或許還有商榷的餘地 不過, 仍可由雙方時間點的巨大差距來判斷 : 拓拔鮮卑的漢化起步得很晚 程度也較淺, 對漢化的猶豫與抗拒, 比起其他族群更為強烈 特別是停滯在第三階段的歲月太長, 一直都難以突破到整個社會耳濡目染 衷心接受的狀態 耐人尋味的是, 北魏一旦承認了漢文化的優越, 便回過頭來掩飾自己曾經排斥它的事實, 不僅扭曲本國歷史, 進而又貶詆其他族群, 將他們保存漢文化的努力一筆勾銷, 企圖獨佔振興漢文化的美名 例如 魏書 指稱十六國 夷狄交馳, 文章殄滅 世崇凶德, 罕聞王道, 即站在文化中心的立場, 一昧突顯其他族群的紛亂落後, 卻未對拓拔鮮卑過去同樣的景況進行反省 更有趣的是, 前秦其實也對過往的北方文化作出如下指控 : 自劉石擾覆華畿, 二都鞠為茂艸, 儒生罕有或存, 墳籍滅而莫紀, 經淪學廢, 奄若秦皇! 78 這些言語同樣無視匈奴前趙 羯族後趙與慕容鮮卑前燕在漢文化保存方面的作為, 兩者的心態頗為雷同, 皆意圖藉著重振漢文化的名聲, 來達成與其他五胡政權劃清界線 脫離 蠻夷無文 之刻板印象的目的, 這與他們一旦處於政治 軍事的優勢, 即以中原正統自居, 亟欲將其他五胡政權推擠為邊疆的官方聲腔可謂一體兩面 為了從被歧視的處境抽拔出來, 必須對原本和自身地位同等的非漢族群抱持輕蔑的眼光, 極力否定其他政權來自抬身價 因此, 前秦與北魏不僅不嘗試替前趙 後趙或前燕等國去除污名, 反而模仿漢人的文化霸權論述, 以偏概全地對五胡的政策 學術及教育程度進行貶抑性的陳述 是以東晉與南朝漢人對北方文化的描繪固不可盡信, 十六國與北朝各政權對彼此文化的評論亦值得商榷 78 同註

22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五 結論 前秦為十六國中期的重要政權, 它前承匈奴前趙 羯族後趙, 又與慕容鮮卑諸燕並駕其驅, 且向後啓發了羌族後秦 由於實施的政策得宜, 使前秦能夠在持續的動亂裏勉力將典章文書及詩歌思想維持下來, 其漢化水準乃創建了這個時期的高峰 如果與在歷史中獲得高度評價的北魏相對照, 那麼從漢化的遲速 典章文書的保存, 以及學術和詩歌的普及狀態來看, 即可發現前秦的漢文化水平都高於同期的拓拔鮮卑代國, 也不比從代國易秩的北魏來得遜色 由此可知, 過往史家對十六國與北魏評價的分岐, 不免是受到它們國祚長短所導致的政治性判斷, 而對前者刻板 制式的誣衊, 更是這種效應的極端表現 政權的地位決定了文化的評價 故前秦的整體文化成就乃遭到五胡亂華之污名所掩蓋, 北魏初期的失序卻因後期的光環而得到了遮蔽 國祚的長遠不僅使拓拔鮮卑有更充裕的時間進行漢化, 也讓 本朝振興漢文 之正統論述得以累積成形, 直入北齊魏收所修撰的 魏書, 掌握了那個時期的歷史詮釋權 引用書目 (Bibliography) 一 傳統文獻 (Classic bibliography) 詩經 ( 臺北 : 文化圖書公司,1970 年 5 月, 景印阮刻 十三經注疏 ) (The Book of Odes. Taipei:Wenhua, 1970, May.) [ 西漢 ] 司馬遷 : 史記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 景印清乾隆武英殿本,1972 年 ) (Sima Qian (West Han Dynasty). Shi-ji. Taipei:Yiwen, 1972.) [ 東漢 ] 班固撰,[ 唐 ] 顏師古注 : 漢書 ( 臺北 : 宏業書局,1972 年 6 月 ) (Ben Gu(East Han Dynasty). The Book of Han. Taipei:Hongyip, 1972, Jun..) [ 西晉 ] 陳壽撰, 劉宋 裴松之注, 民國 盧弼集解 : 三國志集解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 景印 二十五史 之一 ) (Chen Shou(West Jin Dynasty). The History of Three Kingdoms. Taipei:Yiwen, 1972.) [ 北魏 ] 崔鴻撰,[ 清 ] 湯球輯補, 王魯一 王立華點校 : 十六國春秋輯補 ( 山東 : 齊魯書社,2000 年 ) (Cui Hong(North Wei). The History of Sixteen Kingdoms. Shandong: Qilu, 2000.) [ 北齊 ] 魏收 : 魏書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 景印 二十五史 之一,

23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用清乾隆武英殿本 ) (Wei Shou(North Qi). The Book of Wei. Taipei:Yiwen, 1972.) [ 唐 ] 房玄齡等撰,[ 民國 ] 吳士鑑 劉承幹注 : 晉書斠注 ( 臺北 : 藝文印書館,1972 年, 景印 二十五史 之一, 用民國十七年京師刊本 ) (Fang Xuanling, et al(don Dynasty). The Book of Jin. Taipei:Yiwen, 1972.) [ 北宋 ] 司馬光 : 資治通鑑 ( 臺北 : 明倫出版社,1975 年 ) (Sima Guang(North Song). Tzu-chih tong-jian. Taipei:Yiwen, 1975.) [ 北宋 ] 李昉等 : 太平御覽 ( 臺北 : 臺灣商務印書館, 影印南宋蜀刊本,1974 年 ) (Li Fang, et al (North Song). Tai Ping Yu Lan. Taipei: Taiwan Commercial Press, the Southern Song Shu copies printed edition, 1974) [ 清 ] 沈德潛 : 古詩源 ( 臺北 : 中華書局,1963 年 6 月 ) (De Qian Shen(Qing Dynasty). Gushi Yuan. Taipei: Zhonghua, 1963, Jun.) [ 清 ] 洪亮吉 : 洪亮吉集 ( 北京 : 中華書局,2001 年 10 月 ) (Hong Liangji (Qing Dynasty). Hong Liangji Set. Beijing: Zhonghua, 2001, Oct.) [ 清 ] 趙翼撰,[ 民國 ] 杜維運考證 : 廿二史剳記 ( 臺北 : 華世出版社,1977 年 9 月 ) (Hong Liangji. Hong Liangji Set. Beijing: Zhonghua, 2001, Oct. Zhao Yi(Qing Dynasty). Nianer History Notes. Taipei: Huashi, 1977, Sep.) 二 近人論著 (The modern works) 吳先寧 : 北朝文學研究 ( 臺北 : 文津出版社,1993 年 9 月 ) (Wu Xianning. Northern Dynasties Literature. Taipei: Wenjin, 1993, Sep.) 馬長壽 : 氐與羌 ( 桂林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 年 5 月 ) (Ma Changshou. Di and Qiang. Guili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06, May.) 馬長壽 : 烏桓與鮮卑 ( 桂林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 年 6 月 ) (Ma Changshou. Wuhuan and XianBei. Guili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06, Jun.) 張金龍 : 北魏政治史 ( 蘭州 : 甘肅教育出版社,2008 年 10 月 ) (Chang Jinlong. Political History of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 Lanzhou: Gansu Education Press, 2008, Oct.) 劉建中 : 五胡十六國論著索引 ( 合肥 : 黃山書社,2008 年 8 月 ) (Johnny Lau. Wuhu treatise Sixteen States Index. Hefei: Huangshan Tract Society, 2008 Aug.) 劉學銚, 五胡史論 ( 臺北 : 南天書局有限公司,2001 年 10 月 ) (Liu Diao, Wuhu Theory of History. Taipei: SMC Co., Ltd., 2001 Oct.) 中國文史地圖 ( 遠古至南北朝 )( 臺北 : 里仁書局,1984 年 12 月 )(Chinese History Map (the ancient to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Taipei: Liren, 1984, Dec.)

24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 三 引用篇章 (The Citation) 秦永洲, 東晉南北朝時期中華正統之爭與正統再造, 文史哲 ( 濟南 ),1998 年第 1 期, 頁 69~76 (Qin Yongzhou, The Battle and recycling of China Orthodox during the Eastern J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History and Philosophy(Jinan), No. 1 (1998).) 梁啟超, 論正統, 中國歷史研究法 ( 臺北 : 里仁書局,1984 年 ), 頁 26~32 (Ling Kai Chiu, On the orthodox Studies of Chinese History. Taipei: Liren, 1984.) 四 碩博士論文 (Dissertations) 林晉士 : 北朝散文研究 ( 高雄 :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論文,1999 年 12 月 ) (Lin Jin-shi. A Study of Prose in Bei-dynasty. Kaohsiung: National Sun Yat-sen, 1999, Dec.)

25 前秦與北魏之漢化進程較論 以教育政策與官方文學活動為討論核心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Hniztion of Qian Qin and North Wei Koung, Szu-yia Abstract Traditionally, the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Period of Five Ethnic Minorities and Sixteen-state Time is frequent wars and the situation of turmoil, and governed by another race, their cultures must be neglected. The author of this thesis tries to reorganize the description about the Di ethnic group of Qian Qin as well as Tuoba xianbei from Dai Government till North Wei Dynasty. Sampling from various political records about their cultivation of culture, the author will investigate and compare the policies resistance and the speed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se two races who have dominated northern China and wholly accepted Chinese culture and will reexamine their positions in history. By this way, we can prove the Di ethnic group accepted the Chinese culture from a very eary period and the excellence to reform about Fu Jian of Quia Qin is by no means inferior to Tuoba of North Wei. Why their evaluations meet with such great difference may be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political power as well as the operation of historians of North Wei. Keywords: Hniztion, Five Ethnic Minorities and Sixteen-state, Qian Qin, North Wei(Bei Wei Dynasty),Tuoba Xianbei the Lecturer, Department of Language Literature, National University of Tainan

26 東吳中文學報 第二十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