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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5.2:47-67, 2008 *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摘 要 張 榮 興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語 言 學 研 究 所 一 個 情 境 (situation) 可 以 從 多 個 不 同 角 度 來 加 以 陳 述 (Renkema 2004: ; Linell 2002), 本 文 以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為 基 礎 (Fauconnier, 1994, 1997; Fauconnier & Turner, 2002), 以 聯 合 報 最 短 篇 的 篇 章 為 分 析 語 料, 來 探 討 讀 者 閱 讀 文 章 時 因 為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對 故 事 理 解 的 心 理 空 間 運 作 模 式 本 文 中 的 故 事 可 由 對 照 的 攝 取 角 度 來 探 討 讀 者 對 於 文 章 理 解 的 運 作 模 式, 這 些 對 照 的 攝 取 角 度 包 括 了 故 事 的 順 時 與 逆 時 角 度 真 實 與 虛 擬 世 界 的 角 度 成 人 與 出 生 嬰 兒 的 角 度 以 及 生 與 死 的 攝 取 角 度 關 鍵 詞 : 攝 取 角 度,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隱 喻, 華 語 篇 章, 華 語 閱 讀 教 學 1. 前 言 不 同 的 語 言 對 相 同 的 事 物 往 往 因 攝 取 角 度 不 同 而 有 不 同 的 稱 呼 方 式, 例 如 英 文 的 bedroom 在 華 語 中 稱 之 為 臥 室, 德 文 及 臺 灣 手 語 稱 之 為 睡 覺 的 地 方, 而 閩 南 語 則 以 房 間 稱 之 如 果 將 英 文 的 bedroom 按 字 面 翻 譯 成 華 語 床 的 房 間, 或 將 華 語 中 的 臥 室 按 字 面 翻 譯 成 英 文 lying room, 不 但 不 能 有 效 的 溝 通, 還 可 能 引 起 誤 解, 其 主 要 的 原 因 在 於 英 文 的 臥 室 是 取 床 的 所 在 位 置, 華 語 則 是 取 躺 著 的 狀 態 為 最 主 要 的 特 徵, 而 德 文 及 臺 灣 手 語 則 是 以 睡 覺 的 地 方 為 主 要 特 徵, 閩 南 語 則 以 空 間 的 概 念 來 表 示 臥 室 除 了 同 一 個 事 物 在 不 同 的 語 言 中 有 不 同 的 表 達 方 式 之 外, 同 一 個 語 言 中 的 同 一 件 事 物 也 有 可 能 有 不 同 的 表 達 方 式, 例 如 筆 記 型 電 腦 有 時 叫 做 手 提 式 電 腦, 英 文 也 有 laptop, notebook computer 和 portable computer 三 種 不 同 的 稱 呼,laptop 強 調 的 是 置 於 大 腿 上 的 特 徵,notebook computer 強 調 的 是 類 似 筆 記 本 的 外 型, 而 portable computer 所 強 調 的 是 可 攜 帶 的 特 性, 由 於 突 顯 的 特 * 感 謝 審 查 委 員 對 本 文 提 出 的 建 議 與 修 改 意 見 47

2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性 不 同, 所 以 一 個 事 物 有 諸 多 不 同 的 名 稱 類 似 的 例 子 還 有 land 和 ground 的 使 用, 例 如 (1a) 和 (1b) 都 是 表 達 一 個 人 在 某 一 地 停 留 了 四 個 小 時, 但 因 攝 取 角 度 (perspective) 不 同 1, 表 達 的 方 式 也 就 不 同 如 果 是 搭 船 旅 行, 只 能 用 land 不 能 用 ground, 但 如 果 是 搭 飛 機 旅 行, 則 只 能 用 ground 不 能 用 land(kövecses 2006:67;Fillmore 1982) 同 在 一 個 地 方 停 留, 因 為 搭 船 和 搭 飛 機 的 攝 取 角 度 不 同, 所 使 用 的 詞 彙 也 就 有 所 不 同 2 (1)a. John spent four hours on land. b. John spent four hours on the ground. 此 外, 不 同 的 語 言 對 於 相 同 的 事 物 有 時 會 用 兩 個 相 反 的 角 度 來 表 達, 以 買 東 西 的 折 扣 為 例, 華 語 強 調 的 是 需 付 錢 的 部 分, 如 打 八 折 是 付 出 八 成 的 費 用 ; 而 英 文 則 是 強 調 折 扣 的 部 分, 如 20% off 是 強 調 可 以 省 去 兩 成 的 費 用 又 如 華 語 之 油 漆 未 乾, 翻 成 英 文 為 wet paint, 前 者 取 乾 的 面 向, 而 後 者 取 溼 的 面 向, 這 些 都 是 攝 取 相 反 的 角 度 來 表 達 相 同 事 物 的 語 言 現 象 有 時 在 同 一 個 語 言 中, 由 於 攝 取 的 角 度 不 同, 意 思 相 反 的 反 義 詞 也 可 以 表 達 相 同 的 意 義, 例 如 華 語 中 的 上 和 下 是 反 義 詞, 但 當 這 兩 個 詞 出 現 在 (2a) 和 (2b) 中, 兩 者 所 表 達 的 意 義 大 致 相 似 3 (2)a. 請 寫 上 你 的 姓 名! b. 請 寫 下 你 的 姓 名! 攝 取 的 角 度 也 常 用 來 解 釋 完 成 式 (perfective) 和 未 完 成 式 (imperfective) 攝 取 角 度 (perspective) 有 很 多 其 他 的 稱 呼, 如 觀 點 (vantage point) 定 位 點 (orientation) 或 聚 焦 點 (focus)(langacker 1987: ), 其 他 名 稱 如 視 角 和 觀 察 角 度 也 常 在 不 同 文 獻 中 出 現 攝 取 角 度 對 語 言 的 影 響 有 如 Slobin (1996) 所 提 出 的 思 而 後 言 (thinking for speaking) 的 概 念, 即 語 言 和 思 想 有 極 密 切 的 關 係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會 影 響 詞 彙 選 擇 的 例 子 還 有 指 示 詞 (deixis) 的 使 用, 如 這 那 這 裡 那 裡 這 時 那 時 來 去 等 用 法 (Dirven & Verspoor 1998:5-6)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也 可 以 用 來 解 釋 為 什 麼 相 反 的 概 念 卻 可 以 用 相 同 的 詞 彙 來 表 達, 例 如 The stars are out 和 The fire is out 中 的 out 分 別 包 含 了 兩 個 相 反 的 意 義, 前 者 的 out 有 出 現 的 意 思, 而 後 者 的 out 卻 有 消 失 或 熄 滅 的 意 思 (Lee 2001:30) 華 語 也 有 類 似 的 現 象, 例 如 小 朋 友 向 他 丟 石 頭 和 小 朋 友 向 他 借 錢 中 的 向 分 別 表 達 兩 個 相 反 的 意 義, 前 者 的 向 標 示 終 點, 而 後 者 的 向 所 標 示 的 卻 是 起 點 48

3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之 間 的 差 異, 例 如 (3a) 是 完 成 式, 而 (3b) 是 未 完 成 式, 兩 者 之 間 的 差 異 在 於 前 者 將 整 個 開 車 的 事 件 當 成 一 個 整 體, 事 件 的 整 體 都 是 攝 取 的 角 度, 而 後 者 則 是 著 重 在 開 車 事 件 的 內 部 結 構, 攝 取 的 角 度 是 在 事 件 內 部 的 某 一 部 份 (Pinker 2007: ) 由 於 完 成 式 是 取 整 個 事 件 為 觀 察 角 度, 所 以 包 含 了 事 件 的 起 點 和 終 點, 因 此 所 表 達 的 是 整 個 事 件 已 經 完 成 ; 未 完 成 式 取 事 件 內 部 的 某 一 部 份 為 觀 察 角 度, 所 以 事 件 的 起 點 和 終 點 不 在 攝 取 的 角 度 內, 因 此 未 完 成 式 所 表 達 的 是 事 件 尚 未 完 成 (3)a. He has driven home. ( 完 成 式 ) 他 已 經 開 車 回 家 b. He is driving home. ( 未 完 成 式 ) 他 正 開 車 回 家 在 英 語 裡, 語 言 形 式 可 以 因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而 有 不 同 的 詮 釋, 例 如 句 子 (4) 有 兩 種 不 同 的 意 思, 其 攝 取 角 度 是 將 房 子 (house) 視 為 一 個 容 器 (container), 而 容 器 可 分 內 外, 所 以 攝 取 角 度 從 內 或 是 從 外 有 兩 種 不 同 的 意 義 倘 若 以 房 子 外 的 空 間 為 觀 察 角 度, 例 (4) 的 句 子 可 以 理 解 為 孩 子 們 在 房 子 外 跑 來 跑 去 ; 倘 若 以 房 子 內 部 空 間 為 觀 察 角 度, 例 (4) 的 句 子 則 可 以 理 解 為 孩 子 們 在 房 子 內 跑 來 跑 去 由 於 攝 取 的 角 度 不 同, 一 個 句 子 可 同 時 出 現 不 同 的 詮 釋 方 式, 可 見 攝 取 角 度 跟 句 子 的 理 解 有 極 密 切 的 關 係 (Saeed 2003:377) (4)The children ran around the house. 孩 子 們 在 房 子 外 跑 來 跑 去 / 孩 子 們 在 房 子 裡 跑 來 跑 去 Renkema(2004: ) 在 篇 章 的 研 究 中 指 出, 由 於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同 一 個 情 境 (situation) 可 以 有 不 同 的 描 述 方 式, 例 如 (5a) 是 敘 述 者 在 酒 吧 內 的 角 度, 而 (5b) 是 敘 述 者 在 酒 吧 外 的 角 度, 又 如 (5c) 是 從 事 件 中 男 人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情 境, 但 (5d) 則 是 從 小 孩 的 角 度 來 加 以 描 述 由 於 攝 取 角 度 不 同, 同 一 個 情 境 可 有 多 種 的 呈 現 方 式 (Linell 2002) (5)a. There was a man at the bar. The door opened. A woman and a child came in. 49

4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b. There was a man at the bar. The door opened. A woman and a child walked inside. c. There was a man at the bar. He looked up when the door opened. A woman came in, followed by a child. d. A woman opened the door for the child. He walked in and saw a man sitting at the bar. 以 下 的 內 容 我 們 將 依 下 面 的 順 序 進 行 討 論 : 第 二 單 元 將 介 紹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的 概 念 和 基 本 結 構, 第 三 單 元 以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來 分 析 攝 取 角 度 在 華 語 文 篇 章 中 的 功 能, 第 四 單 元 為 本 文 的 結 論 2. 理 論 背 景 過 去 很 多 人 認 為 意 義 是 附 著 在 語 言 的 形 式 上 (linguistic expressions), 即 語 言 的 形 式 本 身 就 是 意 義 的 所 在, 例 如 一 個 詞 有 多 少 可 能 的 意 義 跟 這 個 詞 的 形 式 緊 密 的 結 合 在 一 起, 隨 著 言 談 的 進 行, 說 話 者 從 眾 多 的 意 義 中 提 取 一 個 配 合 語 境 的 意 義 來 進 行 溝 通 然 而, 這 種 看 法 近 年 來 遭 受 到 很 多 的 質 疑, 其 中 包 括 了 一 個 詞 或 語 言 形 式 本 身 到 底 有 多 少 個 意 義, 似 乎 連 專 家 學 者 也 沒 有 辦 法 毫 無 疏 漏 地 一 一 列 舉 出 來 另 外, 日 常 生 活 中 我 們 發 現 語 境 對 言 談 的 意 義 有 很 深 的 影 響, 例 如 你 有 錢 嗎? 這 句 話 在 不 同 的 語 境 之 下 會 出 現 不 同 的 詮 釋, 如 果 這 個 句 子 是 兩 位 同 學 之 間 的 對 話, 那 可 能 是 其 中 一 位 同 學 想 跟 另 一 位 同 學 借 錢, 但 如 果 是 父 親 和 在 學 的 兒 女 之 間 的 對 話, 那 可 能 是 父 親 想 拿 零 用 錢 給 自 己 的 兒 女, 但 如 果 是 發 生 在 兩 個 正 在 爭 吵 的 人 身 上, 那 很 有 可 能 是 鄙 視 對 方 不 夠 富 有 的 言 詞, 同 一 句 話 有 諸 多 不 同 的 詮 釋, 語 境 和 意 義 之 間 的 密 切 關 係 由 此 可 見 一 斑, 若 說 語 言 的 意 義 完 全 是 附 著 在 語 言 的 形 式 上, 那 麼 你 有 錢 嗎? 這 句 話 的 多 義 現 象 就 很 難 獲 得 合 理 的 解 釋 簡 單 來 說, 某 個 語 言 形 式 的 意 義 和 語 境 的 關 係, 正 如 90 這 個 數 字 在 不 同 的 語 境 下 會 有 不 同 的 意 義 : 如 果 出 現 在 交 通 號 誌 上, 這 個 數 字 是 表 示 時 速 的 限 制, 如 果 出 現 在 超 市 的 物 品 上, 這 個 數 字 則 是 表 示 物 品 的 價 格, 倘 若 是 出 現 在 考 卷 上, 這 個 數 字 則 是 表 示 考 試 的 成 績 雖 然 90 這 個 數 字 有 某 種 特 定 的 意 義, 但 若 沒 有 顧 及 語 境 的 功 能, 其 真 正 的 意 義 是 無 法 建 構 出 來 的 如 果 意 義 不 是 完 全 附 著 在 語 言 的 形 式 上, 而 是 會 隨 著 語 境 的 上 下 文 建 構 而 成, 那 麼 如 何 將 意 義 的 建 構 過 程 加 以 呈 現 出 來 是 閱 讀 教 學 的 一 項 重 要 議 50

5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題, 也 是 理 解 篇 章 絃 外 之 音 的 主 要 方 法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Mental Space Theory) (Fauconnier 1994, 1997; Fauconnier & Turner 2002) 4 對 語 意 的 建 構 過 程 以 及 這 個 過 程 背 後 的 認 知 機 制 提 供 了 具 體 的 理 論 架 構, 在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中, 所 謂 的 心 理 空 間 (mental spaces) 是 一 種 概 念 結 構 (conceptual structures), 是 在 溝 通 進 行 中 所 建 構 出 來 的 一 組 概 念 (conceptual packet), 其 主 要 的 目 的 是 用 來 探 討 語 言 形 式 背 後 錯 綜 複 雜 的 認 知 過 程 (Saeed 2003:364), 以 下 將 介 紹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的 一 些 基 本 概 念 ( 張 榮 興 黃 惠 華 2005, 2006)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對 事 物 的 想 像 或 假 設 對 未 來 的 期 望 對 過 去 的 回 憶 對 事 物 的 信 念, 以 及 對 影 像 中 事 物 的 看 法 等 都 是 常 見 的 心 智 運 作 模 式, 這 些 都 是 不 同 的 心 理 空 間 (mental spaces), 而 這 些 心 理 空 間 都 是 建 立 在 與 現 實 世 界 對 比 的 基 礎 上 所 延 伸 而 來 例 如 過 去 式 是 指 在 說 話 當 時 之 前 所 發 生 的 事 件, 所 以 屬 於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而 未 來 式 是 指 說 話 當 時 之 後 所 發 生 的 事 件, 所 以 屬 於 未 來 心 理 空 間, 兩 者 共 同 之 處 在 於 都 是 以 說 話 當 時 的 時 間 為 參 考 點, 因 為 說 話 當 時 的 時 間 是 現 實 的 世 界, 因 此 將 它 稱 之 為 真 實 空 間 (reality space) (Fauconnier 1994), 因 為 是 各 種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的 基 礎, 因 此 又 稱 之 為 基 礎 空 間 (base space)(fauconnier 1997:38-39) 至 於 那 些 成 分 可 以 充 當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根 據 Fauconnier(1994, 1997) 的 觀 察,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space-builders) 包 括 介 詞 組 ( 如 in the picture, in 2004, in someone s mind, at the factory, from his point of view, on the table, in his new theory), 副 詞 ( 如 really, probably, theoretically), 連 接 詞 ( 如 if then, either or ), 助 動 詞 ( 如 will), 否 定 詞 ( 如 not, never) 及 含 有 believe, want 或 hope 等 謂 語 結 構 ( 如 Max believes, Gina wants, Mary hopes, Gertrude claims ) 等 這 些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均 可 建 構 一 個 與 真 實 空 間 相 對 應 的 心 理 空 間, 範 圍 涵 蓋 了 時 間 心 理 空 間 (time spaces) 空 間 心 理 空 間 (space spaces) 活 動 範 圍 心 理 空 間 (domain spaces)( 如 in Canadian football, in Martian chess, in Rubik s theory) 及 假 設 心 理 空 間 (hypothetical spaces) 等 (Fauconnier 1994:29-34) 根 據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例 (6) 中 的 in the painting 是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space builders), 建 立 了 一 個 與 真 實 空 間 相 對 的 圖 像 心 理 空 間 (mental space), 如 圖 1 所 示 4 近 年 來 Mental Spaces Theory 常 以 Mental Space Theory 稱 之 51

6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6)In the painting the girl with blue eyes has green eyes. 在 圖 畫 中 那 個 藍 眼 女 孩 的 眼 睛 是 綠 色 的 girl a a' girl blue eyes b b' green eyes 真 實 空 間 圖 1 影 像 空 間 在 圖 1 中, 真 實 空 間 中 的 a 與 b 稱 之 為 空 間 語 意 項 (element), 分 別 與 影 像 (image) 空 間 中 的 a' 與 b' 相 對 應 空 間 語 意 項 a 和 b( 即 girl 和 blue eyes) 與 a' 和 b'( 即 girl 和 green eyes) 之 間 的 連 接 關 係 是 觸 發 語 (trigger) 和 目 標 語 (target) 之 間 的 關 係 空 間 語 意 項 一 般 由 名 詞 性 成 分 充 當, 可 以 是 現 實 世 界 中 的 實 體, 也 可 以 是 想 像 中 的 實 體 ( 如 獨 角 獸 龍 鬼 神 等 ) Fauconnier 將 這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中 的 語 意 項 連 結 對 應 關 係 稱 之 為 空 間 識 別 原 則 (Identification Principle)(1994:3) 或 空 間 連 結 原 則 (Access Principle) (1997:41) 根 據 空 間 識 別 原 則, 我 們 將 真 實 空 間 的 藍 眼 女 孩 ( 觸 發 語 ) 對 應 連 結 到 影 像 空 間 中 的 綠 眼 女 孩 ( 目 標 語 ), 由 於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的 存 在 解 釋 了 為 什 麼 一 個 女 孩 子 可 以 同 時 是 藍 眼 又 是 綠 眼 同 樣 的 解 釋 也 可 以 用 來 說 明 為 什 麼 我 們 不 能 說 I m taller than I am, 而 可 以 說 John thinks I m taller than I am 或 I m taller than I am in the picture, 由 於 後 兩 者 分 別 包 含 了 think 和 in the picture 之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打 開 了 另 一 個 心 理 空 間, 提 供 了 個 體 的 比 較 基 礎 (Kövecses 2006:261-2) 此 外, 隱 喻 一 般 用 來 指 用 另 一 種 事 物 來 談 論 某 一 事 物, 其 中 包 括 了 不 同 領 域 之 間 的 投 射 現 象 當 一 個 詞 從 某 一 個 領 域 投 射 至 另 一 個 領 域 時, 這 個 詞 所 引 申 出 來 的 意 義 往 往 不 是 輸 入 空 間 I 和 II( 即 來 源 域 和 目 標 域 ) 中 意 義 的 總 合, 而 是 一 種 不 同 語 意 間 互 動 所 產 生 出 來 的 新 語 意 結 構 為 了 掌 握 不 同 領 域 中 的 語 意 互 動 現 象,Fauconnier &Turner(1996, 2002) 提 出 了 空 間 融 合 理 論 (blending theory) 來 說 明 不 同 的 心 理 空 間 中 擁 有 什 麼 共 同 特 徵 以 及 產 生 什 麼 新 語 意 結 構 52

7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在 空 間 融 合 理 論 中, 空 間 融 合 (blending) 是 一 種 想 法 整 合, 也 可 說 是 心 理 空 間 的 整 體 運 作, 它 能 表 現 出 多 維 空 間 相 關 成 分 的 映 射, 揭 示 各 心 理 空 間 的 相 互 聯 繫 與 新 思 維 簡 而 言 之, 最 小 的 空 間 融 合 的 運 作 是 融 合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Input space) 產 生 一 個 融 合 空 間 (the Blend) 這 個 融 合 空 間 的 部 分 結 構 傳 承 自 原 先 的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但 也 有 與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無 關 的 新 結 構 (emergent structure) 最 小 的 空 間 融 合 運 作 網 絡 通 常 包 括 了 一 個 類 屬 空 間 (Generic space),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Input space I and II) 及 一 個 融 合 空 間 (the Blend) 但 隨 著 概 念 整 合 的 發 展, 多 個 輸 入 空 間 或 是 多 重 融 合 空 間 都 是 可 能 的 空 間 融 合 有 幾 個 基 本 的 運 作 要 件 必 須 滿 足 (Fauconnier 1997; Fauconnier & Turner 2002): 第 一 跨 空 間 的 映 射 (cross-space mapping): 在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之 間 必 須 有 部 分 成 分 可 以 互 相 映 射 ( 即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中 存 在 相 同 的 空 間 語 意 項 ) 第 二 類 屬 空 間 (generic space): 通 常 用 來 與 輸 入 空 間 相 對 照 此 空 間 摘 錄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彼 此 間 的 共 同 特 徵, 因 此 屬 於 較 抽 象 及 綱 要 式 (schematic) 的 組 織 結 構, 可 視 之 為 上 位 詞 的 概 念 (superordinate concepts)(glucksberg & Keyser 1993) 第 三 融 合 空 間 (blended space): 此 融 合 空 間 為 輸 入 空 間 I 和 II 部 份 投 射 至 第 四 個 空 間 ( 指 類 屬 空 間 及 輸 入 空 間 I 和 II 之 外 的 空 間 ) 融 合 空 間 和 其 他 三 個 空 間 經 過 投 射 之 後 有 部 分 結 構 息 息 相 關, 但 也 有 不 包 含 於 兩 個 輸 入 空 間 的 新 結 構 第 四 新 結 構 (emergent structure): 融 合 空 間 必 定 有 不 屬 於 輸 入 空 間 I 和 II 的 新 結 構 此 新 結 構 由 三 個 互 相 關 聯 的 方 法 所 形 成, 即 組 成 (composition), 完 成 (completion) 及 執 行 與 擴 展 (elaboration) 組 成 是 把 不 同 輸 入 空 間 中 可 產 生 新 關 係 的 成 分 一 起 投 射 到 新 空 間, 有 些 成 分 可 能 只 出 現 在 其 中 的 某 一 個 輸 入 空 間 中 ; 完 成 是 指 背 景 框 架 認 知 及 文 化 模 式 的 知 識, 容 許 組 合 成 分 從 輸 入 空 間 投 射 到 融 合 空 間 而 成 為 一 個 擁 有 自 身 邏 輯 (self-contained) 的 結 構 系 統 ; 執 行 與 擴 展 是 指 人 們 根 據 融 合 結 構 自 身 的 邏 輯, 對 新 結 構 進 行 獨 立 的 認 知 操 作 以 上 四 個 要 件 和 彼 此 的 關 係 可 由 下 圖 簡 單 表 示 : 53

8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類 屬 空 間 輸 入 空 間 I 輸 入 空 間 II 融 合 空 間 圖 2 根 據 Sanders & Redeker(1996:291) 及 Mushin(1998) 的 看 法, 攝 取 角 度 指 的 是 在 敘 述 者 的 篇 章 實 境 中 (discourse reality) 插 入 了 一 個 主 體 的 觀 點 (subject s point of view) 攝 取 角 度 (perspective) 在 篇 章 或 敘 事 文 研 究 中 有 時 稱 之 為 主 觀 的 視 野 (subjective vision) 或 焦 點 (focalization) 5 本 文 將 以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為 基 礎 來 探 討 聯 合 報 最 短 篇 中 的 篇 章 意 義, 以 期 了 解 攝 取 角 度 在 篇 章 中 的 功 能 及 其 所 產 生 的 效 果 3. 語 料 分 析 在 篇 章 中, 讀 者 通 常 以 敘 述 者 開 場 所 描 述 的 情 境 當 作 故 事 的 基 礎, 在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稱 此 為 基 礎 空 間, 故 事 中 所 發 生 的 事 件 都 由 這 個 基 礎 空 間 開 始 發 展 為 了 呈 現 文 章 的 層 次, 許 多 作 者 常 以 現 實 世 界 為 基 礎 來 看 過 去 或 未 來, 讀 者 也 習 以 將 這 個 基 礎 空 間 視 為 故 事 的 真 實 空 間 然 而 在 分 析 上, 我 們 5 敘 事 文 中 的 焦 點 (focalization) 可 進 一 步 分 成 三 種 類 型 : 第 一 種 為 無 焦 點 敘 事 文 (nonfocalized narratives), 即 全 知 全 能 的 故 事 敘 述 者 知 道 的 比 故 事 中 的 角 色 還 多 ; 第 二 種 為 內 部 焦 點 敘 事 文 (internal focalization), 即 敘 述 者 將 故 事 的 敘 述 限 定 在 某 一 個 特 定 的 視 野, 並 描 述 故 事 中 角 色 的 經 歷 及 信 念 ; 第 三 種 為 外 部 焦 點 敘 事 文 (external focalization), 指 的 是 敘 述 者 只 描 述 故 事 角 色 所 發 生 的 事, 而 未 描 述 角 色 本 身 實 際 的 想 法 (Sanders & Redeker 1996: 291) 本 文 主 要 討 論 攝 取 角 度 在 篇 章 的 功 能, 不 討 論 這 三 種 焦 點 類 型 54

9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必 須 注 意 基 礎 空 間 並 不 一 定 等 於 故 事 的 真 實 空 間 本 文 從 聯 合 語 料 庫 所 選 出 的 最 短 篇 例 文 大 多 因 為 攝 取 角 度 不 同, 而 有 不 同 的 篇 章 效 果 所 謂 不 同 的 攝 取 角 度 指 的 是 : 一 不 以 一 般 說 話 者 當 時 的 時 間 ( 即 現 在 心 理 空 間 ) 為 基 礎, 而 改 由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或 未 來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描 述 事 件 ; 二 不 以 大 家 習 以 為 常 的 真 實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而 改 由 虛 擬 心 理 空 間 或 想 像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描 述 事 件 ; 三 不 以 一 般 大 家 熟 悉 的 活 人 角 度 為 基 礎, 而 改 由 死 人 角 度 為 基 礎 來 描 述 事 件 ; 四 在 生 產 的 事 件 中, 不 以 大 人 的 角 度 為 基 礎, 而 改 由 出 生 嬰 兒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該 事 件 古 人 所 謂 的 橫 看 成 嶺 側 成 峰, 遠 近 高 低 各 不 同, 指 的 就 是 一 件 事 物 可 以 有 很 多 種 不 同 的 面 向, 換 個 角 度 看 世 界, 能 得 出 不 一 樣 結 論 與 效 果 同 樣 地, 篇 章 中 的 不 同 角 度 也 會 對 篇 章 的 意 義 產 生 影 響, 以 下 我 將 舉 例 一 一 加 以 說 明 首 先, 我 們 以 回 首 為 例, 探 討 以 現 在 心 理 空 間 和 以 過 去 心 裡 空 間 為 基 礎 的 篇 章 會 有 什 麼 語 意 的 差 別 (7) 故 事 一 : 回 首 那 一 年, 她 十 三 歲, 日 夜 坐 在 縫 衣 機 前, 專 心 的 把 西 裝 的 袖 子 縫 上 去 那 來 自 福 州 裁 縫 師 傅 的 手 藝, 她 一 點 一 滴 的 學 著 阿 叔 說 : 店 面 的 事 妳 幫 我 打 點, 工 錢, 少 不 了 妳 她 牢 靠 的 懷 抱 著 這 樣 的 承 諾, 拚 命 的, 一 針 針 的, 縫 走 了 她 的 青 春 歲 月, 理 由 只 是, 她 不 要 被 配 給 養 兄, 於 是, 用 針 線 賺 錢, 用 為 養 兄 另 娶 一 房 媳 婦 的 代 價 -- 七 年, 她 換 回 自 己 的 自 由 今 年, 她 八 十 五 歲, 鶴 髮 童 顏, 兒 孫 滿 堂, 相 隨 一 生 的 老 伴 只 留 給 她 一 張 張 的 形 影 和 記 憶, 翻 看 相 本 的 心 還 留 著 二 十 歲 初 嫁 時 的 嬌 羞 ( 簡 靜 惠, 回 首, 聯 合 報 ) 根 據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例 (7) 文 中 的 那 一 年 和 今 年 是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前 者 開 一 個 過 去 的 心 理 空 間, 而 後 者 則 是 開 一 個 現 在 的 心 理 空 間 6 例 (7)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從 她 十 三 歲 那 一 年 出 發, 來 描 述 她 的 故 事, 解 釋 了 現 在 今 年 八 十 五 歲 的 她 為 何 翻 看 相 本 的 心 還 會 有 二 十 歲 初 嫁 時 的 嬌 羞 故 事 6 心 理 空 間 建 構 詞 是 用 來 引 導 心 理 空 間 之 間 的 關 聯 性, 讓 不 同 的 心 理 空 間 產 生 互 動, 幫 助 理 解 的 順 利 進 行, 如 同 Blakemore(1987) 所 提 的 語 意 關 聯 限 制 (semantic constraints on relevance), 即 透 過 相 關 詞 語 的 分 析, 明 示 話 語 之 間 的 關 聯 性, 縮 小 理 解 過 程 的 不 確 定 範 圍 55

10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以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看 現 在 心 理 空 間 例 (8) 則 是 把 順 序 掉 換, 文 章 故 事 依 舊, 但 是 意 境 上 卻 有 明 顯 的 不 同 (8) 今 年, 她 八 十 五 歲, 鶴 髮 童 顏, 兒 孫 滿 堂, 相 隨 一 生 的 老 伴 只 留 給 她 一 張 張 的 形 影 和 記 憶, 翻 看 相 本 的 心 還 留 著 二 十 歲 初 嫁 時 的 嬌 羞 那 一 年, 她 十 三 歲, 日 夜 坐 在 縫 衣 機 前, 專 心 的 把 西 裝 的 袖 子 縫 上 去 那 來 自 福 州 裁 縫 師 傅 的 手 藝, 她 一 點 一 滴 的 學 著 阿 叔 說 : 店 面 的 事 妳 幫 我 打 點, 工 錢, 少 不 了 妳 她 牢 靠 的 懷 抱 著 這 樣 的 承 諾, 拚 命 的, 一 針 針 的, 縫 走 了 她 的 青 春 歲 月, 理 由 只 是, 她 不 要 被 配 給 養 兄, 於 是, 用 針 線 賺 錢, 用 為 養 兄 另 娶 一 房 媳 婦 的 代 價 -- 七 年, 她 換 回 自 己 的 自 由 例 (8)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從 今 年 八 十 五 歲 的 她 出 發, 以 現 在 翻 看 相 本 的 心 還 會 有 二 十 歲 初 嫁 時 的 嬌 羞 來 回 憶 她 十 三 歲 那 一 年 發 生 的 故 事 以 及 心 酸, 故 事 以 現 在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看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有 趣 的 是 (7) 和 (8) 例 子 中 的 文 字 內 容 完 全 相 同, 但 描 述 的 角 度 不 同, 所 隱 藏 在 篇 章 中 的 意 義 也 不 同 例 (7) 是 從 順 時 ( 從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到 現 在 心 裡 空 間 )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事 件, 文 章 讀 起 來 有 漸 層 感, 有 苦 盡 甘 來 回 味 無 窮 和 充 滿 幸 福 之 感 例 (8) 將 例 (7) 的 最 後 一 段 移 到 第 一 段, 文 章 變 成 以 逆 時 ( 從 現 在 心 理 空 間 到 過 去 心 裡 空 間 ) 的 角 度 來 敘 述 事 件, 以 倒 敘 的 方 式 回 憶 過 往, 解 釋 了 二 十 歲 的 嬌 羞 的 涵 義 以 現 在 心 裡 空 間 或 以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看 篇 章, 展 現 出 不 同 的 意 境, 可 見 攝 取 角 度 的 研 究 能 幫 助 讀 者 推 論 隱 藏 在 篇 章 中 的 意 義 (Graumann & Sommer 1988) 根 據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的 建 立 與 空 間 識 別 原 則 可 以 解 釋 為 什 麼 例 子 (9) 中 的 名 詞 組 美 國 女 孩 子 有 兩 個 不 同 的 詮 釋 : 一 為 有 指 涉 的 意 義 (specific reading), 一 為 無 指 涉 的 意 義 (nonspecific reading) 當 想 要 心 理 空 間 中 之 美 國 女 孩 子 在 真 實 空 間 中 也 有 一 個 相 對 應 的 實 體 時, 此 時 的 美 國 女 孩 子 是 一 個 有 指 涉 的 意 義, 如 圖 3 所 示 ; 但 若 美 國 女 孩 子 只 是 存 在 於 想 要 之 心 理 空 間 中, 在 真 實 空 間 中 並 沒 有 一 個 相 對 應 的 實 體, 此 時 的 美 國 女 孩 子 是 一 個 無 指 涉 的 意 義 (Lee 2001: ), 如 圖 4 所 示 56

11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9) 張 三 想 要 娶 一 個 美 國 女 孩 子 基 礎 空 間 (= 真 實 空 間 ) 想 要 空 間 張 三 張 三 美 國 女 孩 子 美 國 女 孩 子 ( 有 指 涉 ) 娶 ( 張 三, 美 國 女 孩 子 ) 圖 3 基 礎 空 間 (= 真 實 空 間 ) 想 要 空 間 張 三 張 三? 美 國 女 孩 子 ( 無 指 涉 ) 娶 ( 張 三, 美 國 女 孩 子 ) 圖 4 真 實 空 間 跟 非 真 實 空 間 中 是 否 有 對 應 的 實 體 對 語 意 的 理 解 有 很 密 切 的 關 係, 由 於 例 (9) 中 的 想 要 空 間 中 的 美 國 女 孩 子 可 指 真 實 世 界 中 的 某 人 或 不 存 在 的 任 何 美 國 女 孩 子, 因 此 例 (9) 句 子 的 語 意 如 何 詮 釋, 關 鍵 在 於 想 要 空 間 中 的 一 個 語 意 項 ( 即 美 國 女 孩 子 ) 在 真 實 空 間 中 是 否 有 相 對 應 的 實 體 在 一 般 正 常 的 情 況 下, 篇 章 的 敘 述 者 都 是 以 故 事 中 的 真 實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描 述 篇 章 中 的 事 件, 然 而 有 時 篇 章 的 敘 述 者 會 以 非 真 實 空 間 為 基 礎 來 描 述, 使 讀 者 起 初 以 為 敘 述 者 所 言 都 是 真 實 空 間 中 所 發 生 的 情 節, 直 到 透 過 融 合 心 理 空 間 所 表 達 的 新 涵 義 才 了 解 故 事 真 實 空 間 的 所 在 以 下 我 們 將 以 例 (10) 中 時 間 已 到 的 篇 章 為 例 來 說 明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的 互 動 情 形 (10) 故 事 二 : 時 間 已 到 嗨! 你 在 嗎? 我 在 妳 最 近 好 不 好? 不 好 我 完 全 失 去 信 心 我 覺 得 自 己 一 無 是 處 不 曉 得 自 己 能 幹 嘛 都 三 十 多 歲 了, 什 麼 都 不 是, 什 麼 都 沒 有 別 這 樣 想 妳 不 是 剛 辦 完 一 場 個 展 嗎? 妳 不 是 剛 得 到 補 助 可 以 到 法 國 進 行 妳 的 新 創 作 計 畫 嗎? 妳 不 是 正 要 開 始 妳 的 新 人 生 嗎? 57

12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可 是 我 開 完 個 展 後, 我 已 經 沒 有 力 氣 也 沒 有 靈 感, 我 真 的 不 知 道 有 誰 會 喜 歡 我 的 畫, 我 繼 續 再 創 作 還 有 什 麼 意 義 而 且 成 名 這 一 年 來 都 沒 人 敢 追 我, 這 輩 子 大 概 會 孤 老 到 死 對 不 起, 我 哭 了 真 丟 臉! 不 哭! 不 哭! 乖! 妳 應 該 清 楚 自 己 長 得 又 漂 亮, 又 有 天 份 才 華, 誰 能 擋 得 住 妳 的 魅 力 呀! 如 果 妳 不 嫌 棄, 我 很 想 照 顧 妳 一 輩 子 不 好 意 思, 我 真 冒 昧, 第 一 次 見 面 就 跟 妳 說 這 些, 希 望 妳 不 會 覺 得 被 冒 犯 真 的 嗎? 你 真 心 願 意 照 顧 我 一 輩 子? 你 不 覺 得 我 脾 氣 壞, 又 不 溫 柔 你 真 是 我 這 幾 年 來 見 過 最 有 勇 氣 的 男 子, 我 應 該 大 膽 嫁 給 你 親 愛 的 梁 小 姐, Virtual Soul-mate 軟 體 試 用 時 間 已 到, 如 果 您 試 用 結 果 滿 意, 請 以 下 列 的 網 路 訂 購 單 訂 購, 三 分 鐘 內 回 覆 可 享 八 折 優 惠, 請 您 心 動 不 如 馬 上 行 動, 祝 您 有 個 心 神 交 會 的 甜 蜜 夜 晚 ( 李 欣 頻, 時 間 已 到, 聯 合 報 ) 從 例 (10) 的 篇 章 中, 我 們 看 到 文 章 一 開 始 有 一 對 男 女 在 對 話, 此 為 故 事 的 基 礎 空 間 因 為 都 是 角 色 的 直 接 對 話, 每 一 句 都 形 成 至 少 一 個 的 心 理 空 間, 此 為 輸 入 空 間 從 對 話 的 內 容 看 來, 與 現 實 世 界 中 可 能 發 生 的 情 節 雷 同, 讀 者 很 容 易 以 為 兩 個 人 都 在 故 事 裡 的 真 實 空 間 文 末 出 現 女 性 名 字 梁 小 姐 及 軟 體 試 用 字 眼 的 段 落, 是 這 個 故 事 的 融 合 空 間 讀 者 將 此 這 個 空 間 中 的 成 分 與 其 他 心 理 空 間 中 的 男 女 相 連 結, 再 與 故 事 基 礎 空 間 中 的 男 女 相 連 結, 經 過 各 心 理 空 間 中 語 意 成 分 的 映 射, 讀 者 才 發 覺 原 來 開 始 的 男 女 對 話 其 實 是 發 生 在 虛 擬 的 空 間, 並 非 讀 者 當 初 所 想 像 的 真 實 空 間 作 者 的 攝 取 角 度 其 實 是 從 虛 擬 空 間 的 角 度 出 發, 虛 擬 空 間 中 有 一 男 一 女, 兩 人 互 相 關 心 甚 至 愛 慕, 而 故 事 的 真 實 空 間 裡 只 有 一 位 梁 小 姐, 與 虛 擬 空 間 中 的 女 子 相 映 射, 虛 擬 空 間 中 的 男 人 在 真 實 空 間 中 並 沒 有 對 應 的 實 體, 而 是 與 真 實 空 間 的 Virtual Soul-mate 軟 體 內 的 男 角 色 相 映 射 此 時, 讀 者 預 設 的 基 礎 空 間, 即 空 間 中 有 一 男 一 女, 隨 著 言 談 向 下 擴 展 而 被 取 消 或 暫 停,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新 的 預 設, 即 真 實 空 間 中 只 有 一 女, 而 男 子 只 存 在 於 虛 擬 空 間 中, 並 將 語 料 重 新 加 以 詮 釋, 這 個 現 象 在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中 稱 之 為 預 設 向 上 漂 流 (upward floating of presupposition)( 張 榮 興 黃 惠 華 2005:696), 也 是 本 文 所 要 呈 現 的 篇 章 意 義 理 解 過 程 7 為 了 便 於 呈 現, 本 文 將 忽 略 中 間 的 繁 複 對 話, 以 本 文 最 後 二 段 的 對 話 為 基 礎, 將 篇 章 的 心 理 空 7 有 些 讀 者 對 這 個 閱 讀 歷 程 看 做 是 錯 誤 再 分 析 理 解 的 過 程 58

13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間 加 以 簡 化, 如 圖 5 所 示 基 礎 空 間 女 男 輸 入 空 間 I 女 我 輸 入 空 間 II 真 實 空 間 你 虛 擬 空 間 梁 小 姐 虛 擬 男 子 融 合 空 間 圖 5 從 例 (10) 的 篇 章 中 我 們 看 到 了 篇 章 的 攝 取 角 度 對 讀 者 閱 讀 理 解 上 的 影 響, 也 說 明 了 角 色 在 真 實 空 間 與 虛 擬 空 間 中 的 理 解 互 動 接 下 來, 我 將 以 例 (11) 的 挑 戰 名 言 一 文 為 例, 分 析 讀 者 如 何 透 過 作 者 攝 取 角 度 的 設 定, 理 解 一 段 跨 越 生 死 空 間 的 對 話 (11) 故 事 三 : 挑 戰 名 言 一 群 無 聊 得 要 死 的 朋 友, 一 定 要 在 雞 蛋 裡 挑 骨 頭 他 們 說 競 選 期 間 有 很 多 名 言, 其 中 有 一 句 成 為 經 典 名 言 的 就 是 從 哪 裡 跌 倒, 就 從 哪 裡 站 起 來! 他 們 認 為 這 話 太 白 癡 了 天 底 下 哪 一 個 人 不 是 從 哪 裡 跌 倒, 就 從 哪 裡 站 起 來 的? 我 說 我 就 不 是! 他 們 要 我 證 明 給 他 們 開 開 眼 界 還 要 我 跟 他 們 賭 一 桌 酒 席 我 說 行 不 過 酒 席 要 找 那 些 立 委 常 去, 還 可 以 NP 的 地 方 他 們 以 為 贏 定 了, 樂 得 很, 異 口 同 聲 說, 一 言 為 定 他 們 緊 跟 著 我 走 到 一 座 橋 上 我 回 頭 望 著 他 們 露 出 勝 利 的 微 笑, 手 還 比 個 V 字 示 威, 然 後 轉 身 假 裝 跌 倒, 就 往 底 下 的 急 流 跳 我 準 備 到 下 游 的 地 方 爬 上 岸 站 起 來 結 果, 太 太 燒 香 告 訴 我, 說 他 們 在 三 公 里 外 找 到 我, 把 我 撈 上 來 時, 我 是 平 躺 在 岸 邊 ( 黃 春 明, 挑 戰 名 言, 聯 合 報 ) 59

14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例 (11) 中 的 篇 章 一 開 始 是 從 說 話 者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一 群 朋 友 對 一 句 經 典 名 言 從 哪 裡 跌 倒, 就 從 哪 裡 站 起 來! 的 看 法 我 們 以 這 句 名 言 作 為 基 礎 空 間 來 分 析 這 個 故 事, 心 理 空 間 的 建 構 過 程 如 圖 6 所 示 基 礎 空 間 ( 經 典 名 言 空 間 ) 跌 倒 A, B 人 A 地 方 B 站 起 來 A, B 朋 友 相 信 空 間 否 定 空 間 跌 倒 a, b 站 起 來 a, b 人 a 地 方 b a 人 b 地 方 跌 倒 a, b c 地 方 站 起 來 a, c 準 備 空 間 A 說 話 者 B 橋 上 跳 下 A, B C 下 游 站 起 來 A, C 真 實 空 間 A 說 話 者 B 三 公 里 外 被 發 現 A, B 平 躺 A 圖 6 在 經 典 名 言 的 基 礎 空 間 裡, 有 兩 個 成 分, 一 個 人 A 跟 一 個 地 方 B, 動 詞 關 聯 是 A 在 B 處 跌 倒 文 中 第 一 段 第 二 行 他 們 認 為 的 認 為 開 啟 了 朋 友 的 相 信 心 理 空 間, 在 這 個 相 信 心 理 空 間 裡, 天 底 下 每 個 人 都 從 跌 倒 的 地 方 站 起 來, 因 此 跌 倒 的 人 a 與 地 點 b 與 基 礎 空 間 中 的 人 A 與 地 B 相 映 射 第 三 行 中 我 說 我 就 不 是 的 不 開 啟 了 說 話 者 的 否 定 心 理 空 間 在 這 個 空 間 裡 有 三 個 成 分, 一 個 人 a 和 地 點 b 與 c, 在 否 定 空 間 裡,a 在 b 處 跌 倒, 但 是 從 c 處 爬 起 來 60

15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第 二 段 中 說 話 者 從 橋 上 跳 下, 準 備 到 下 游 的 地 方 爬 上 岸 站 起 來 準 備 開 啟 了 另 一 個 心 理 空 間, 在 這 個 準 備 心 理 空 間 裡, 說 話 者 即 是 跌 倒 的 人, 橋 上 與 說 話 者 否 定 空 間 中 跌 倒 的 b 處 有 映 射 關 係, 而 他 準 備 從 下 游 的 地 方 爬 上 岸 站 起 來, 這 下 游 的 地 方 則 與 他 否 定 空 間 裡 站 起 來 的 地 方 c 處 有 映 射 關 係 從 基 礎 空 間 開 始 發 展, 讀 者 的 攝 取 角 度 都 預 設 在 基 礎 空 間, 且 認 為 故 事 中 的 基 礎 空 間 就 是 真 實 空 間 但 故 事 進 行 到 最 後, 在 說 話 者 太 太 的 告 訴 空 間 裡, 藉 由 說 這 個 字 開 啟 了 說 話 者 太 太 的 心 理 空 間, 這 個 空 間 即 為 融 合 空 間 在 這 個 空 間 裡, 說 話 者 在 三 公 里 外 的 岸 上 被 朋 友 找 到, 這 個 地 方 與 說 話 者 準 備 空 間 中 下 游 的 地 方 互 相 映 射, 說 話 者 證 明 了 自 己 否 定 心 理 空 間 中 的 說 法, 他 沒 有 從 跌 倒 的 地 方 站 起 來 然 而 從 他 太 太 要 用 燒 香 告 訴 說 話 者, 而 且 說 話 者 被 打 撈 上 岸, 平 躺 岸 邊, 這 些 描 述 都 表 示 篇 章 中 的 敘 述 者 ( 即 他 ) 已 經 死 亡 從 這 裡 可 以 看 出 故 事 的 真 實 空 間 其 實 是 在 最 後 一 個 說 的 心 理 空 間, 透 過 心 理 空 間 語 意 項 的 映 射 關 係, 讀 者 領 會 了 故 事 的 攝 取 角 度 是 建 立 在 死 的 心 理 空 間, 敘 述 者 從 死 到 生 的 角 度 來 回 溯 自 己 生 前 所 發 生 的 事 情, 與 讀 者 原 先 預 設 的 生 到 死 順 時 故 事 發 展 的 角 度 不 同 因 為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原 本 只 能 由 活 著 的 人 來 描 述 並 推 敲 死 者 的 生 前 經 歷, 轉 變 成 由 死 者 自 己 交 代 生 前 的 經 歷, 讀 者 必 須 讓 預 設 向 上 漂 流, 透 過 心 裡 空 間 中 的 成 分 的 映 射, 才 能 理 解 這 段 跨 越 生 死 空 間 的 對 話 最 後, 我 要 討 論 的 是 主 角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對 篇 章 的 影 響 在 生 產 的 事 件 中, 最 重 要 的 角 色 不 外 是 產 婦 與 即 將 出 生 的 嬰 兒, 雖 然 產 婦 和 即 將 出 生 的 嬰 兒 都 是 主 角, 但 因 出 生 嬰 兒 尚 未 能 說 話, 也 無 法 像 成 人 一 樣 可 以 用 語 言 清 楚 表 達 自 己 的 想 法, 所 以 一 般 敘 述 者 都 是 從 產 婦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生 產 的 心 情 與 過 程 的 種 種 然 而 如 果 換 個 角 度 逆 向 操 作, 把 即 將 出 生 的 嬰 兒 視 為 已 經 能 表 達 自 己 思 想 的 個 體, 讓 他 來 敘 述 自 己 出 生 的 過 程 和 旁 人 的 反 應, 有 別 於 讀 者 對 角 色 的 期 待, 則 能 呈 現 另 一 種 效 果, 以 下 我 將 以 例 (12) 粉 墨 登 場 一 文 來 說 明 作 者 如 何 以 看 似 不 相 關 的 舞 台 空 間 來 詮 釋 從 嬰 兒 角 度 出 發 的 生 產 事 件 (12) 故 事 四 : 粉 墨 登 場 簾 幕 尚 未 拉 開, 我 蹲 在 黑 暗 的 後 台, 等 待 上 場 61

16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挑 大 樑 演 出 我 在 後 台 聽 到 外 頭 觀 眾 們 引 頸 期 盼 的 擾 嚷, 不 由 得 緊 張 起 來 導 演 也 感 染 我 的 情 緒, 焦 躁 地 冒 著 汗, 安 撫 我 不 要 緊 張 我 閉 著 眼, 捏 緊 拳 頭, 反 覆 背 誦 唯 一 的 台 詞 觀 眾 們 已 經 在 觀 賞 席 坐 定, 屏 息 等 待 我 的 演 出 螢 光 燈 燃 亮 了 整 個 舞 台, 我 聽 到 觀 眾 們 興 奮 的 呼 吸 聲 簾 幕 緩 緩 拉 開, 光 線 直 射 我 的 眼 睛, 我 還 來 不 及 反 應, 粗 魯 的 臨 時 演 員 便 扯 著 我 的 頭, 把 我 從 後 台 拖 了 出 來 我 張 開 嘴 巴, 用 力 地 吐 出 那 句 演 練 已 久 的 台 詞 : 哇 恭 喜 妳, 是 個 健 康 的 男 寶 寶 臨 時 演 員 說 導 演 欣 慰 地 流 下 了 淚 ( 夏 霏, 粉 墨 登 場, 聯 合 報 ) 例 (12) 的 篇 章 是 以 隱 喻 的 方 式 來 敘 述, 所 謂 隱 喻 指 用 的 是 用 另 一 種 事 物 來 談 論 某 一 事 物, 而 這 兩 種 事 物 分 屬 兩 個 不 同 的 領 域 (domains), 一 個 是 具 體 的 領 域 而 另 一 個 則 是 抽 象 的 領 域 ; 換 言 之, 隱 喻 就 是 把 一 個 較 具 體 領 域 中 的 事 物 投 射 至 較 抽 象 的 領 域 中 的 認 知 過 程 例 (12) 的 篇 章 包 含 了 兩 個 不 同 的 領 域 : 一 為 演 戲 的 領 域, 一 為 生 產 的 領 域 演 戲 的 領 域 包 含 了 舞 台 演 員 ( 主 角 臨 時 演 員 ) 導 演 台 詞 觀 眾 等 角 色, 而 生 產 的 領 域 包 含 了 產 房 即 將 出 生 的 嬰 兒 孕 婦 嬰 兒 哭 聲 醫 護 人 員 等 角 色 本 文 把 嬰 兒 比 喻 成 一 個 在 後 台 準 備 出 場 的 主 角, 從 嬰 兒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自 己 出 生 的 過 程 心 情, 以 及 周 邊 人 員 的 反 應, 故 事 中 包 含 了 人 生 如 戲 的 隱 喻 以 及 語 意 的 融 合 過 程 從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來 看, 作 者 在 故 事 開 始 的 背 景 敘 述 裡 建 立 了 一 個 與 現 實 生 活 相 對 應 的 舞 台 心 理 空 間, 即 基 礎 空 間 這 個 舞 台 心 理 空 間 裡 的 簾 幕 尚 未 拉 開, 角 色 我 蹲 在 黑 暗 的 後 台, 等 待 上 場 之 後 我 們 看 到 舞 台 上 的 種 種, 例 如 主 角 的 緊 張 導 演 的 冒 汗 主 角 努 力 的 背 誦 台 詞, 主 角 被 拖 出 來, 讀 者 閱 讀 的 視 角 都 在 舞 台 心 理 空 間 從 故 事 末 恭 喜 妳, 是 個 健 康 的 男 寶 寶 臨 時 演 員 說 這 句 話 裡 的 說 這 個 字, 才 開 啟 了 人 們 熟 悉 的 產 房 空 間, 亦 是 本 文 的 融 合 空 間, 此 空 間 的 成 分 與 先 前 不 同 的 輸 入 空 間 ( 即 舞 台 空 間 和 產 房 空 間 ) 中 的 成 分 相 互 映 射, 並 產 生 新 的 語 意 此 新 意 義 即 人 生 有 如 一 齣 戲, 嬰 兒 的 誕 生, 如 同 舞 台 上 第 一 次 挑 大 樑 演 出 的 主 角 粉 墨 登 場 透 過 心 理 空 間 的 角 色 映 射, 讀 者 才 體 會 到 此 文 章 是 以 嬰 兒 的 角 度 來 描 述 生 產 的 事 件, 文 中 關 於 舞 台 的 一 切 準 備 與 表 演, 其 實 是 描 述 產 房 裡 的 生 產 過 62

17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程 原 本 在 舞 台 後 準 備 出 場 的 主 角 其 實 就 是 產 房 待 產 的 嬰 兒, 而 篇 章 中 所 說 的 簾 幕 尚 未 拉 開, 主 角 蹲 在 黑 暗 的 後 台, 等 待 上 場, 指 的 就 是 嬰 兒 尚 未 出 生, 還 在 媽 媽 的 肚 子 裡 觀 眾 引 頸 期 盼 可 以 詮 釋 為 醫 護 人 員 期 盼 產 婦 順 利 的 生 產, 導 演 焦 慮 地 冒 著 汗 指 的 是 媽 媽 生 產 中 的 焦 慮, 粗 魯 的 臨 時 演 員 扯 著 我 的 頭, 把 我 從 後 台 拖 了 出 來, 可 以 詮 釋 為 醫 護 人 員 協 助 嬰 兒 脫 離 媽 媽 的 身 體, 作 者 從 嬰 兒 的 角 度 表 達 自 己 被 生 出 來 的 感 受 而 唯 一 的 台 詞 哇 指 的 是 嬰 兒 剛 出 生 時 的 哭 聲 導 演 欣 慰 地 留 下 了 淚 可 以 詮 釋 為 生 產 完 的 媽 媽 留 下 了 欣 慰 的 淚 水 本 文 舞 台 空 間 和 產 房 空 間 的 互 動 與 角 色 對 應 如 圖 7 所 示 : 舞 台 空 間 產 房 空 間 我 ( 主 角 ) 嬰 兒 後 台 肚 子 裡 上 場 出 生 導 演 產 婦 台 詞 哇 嬰 兒 哭 聲 臨 時 演 員 醫 護 人 員 4. 結 語 說 妳 男 寶 寶 恭 喜 ( 妳 ) 臨 時 演 員 是 ( 男 寶 寶 ) 說 ( 臨 時 演 員 ) 圖 7 一 個 情 境 有 諸 多 面 向, 我 們 可 以 從 不 同 的 角 度 來 加 以 描 述, 誠 如 文 中 所 討 論 的 英 文 例 句, 因 攝 取 的 角 度 不 同, 同 一 個 句 子 可 以 有 二 種 不 同 的 意 義, 可 見 攝 取 角 度 跟 句 子 的 理 解 有 極 密 切 的 關 係 由 於 語 言 的 意 義 並 非 完 全 附 著 在 語 言 的 形 式 上, 而 是 會 隨 著 語 境 的 上 下 文 建 構 而 成, 因 此 能 夠 將 意 義 的 建 構 過 程 加 以 呈 現 出 來 是 閱 讀 教 學 的 一 項 重 要 議 題, 也 是 理 解 篇 章 絃 外 之 音 的 主 要 方 法 63

18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本 文 以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Mental Space Theory)(Fauconnier 1994, 1997; Fauconnier & Turner 2002) 為 基 礎, 取 聯 合 報 之 最 短 篇 為 例, 探 討 攝 取 角 度 在 華 語 文 篇 章 中 的 功 能 以 及 對 篇 章 的 影 響, 俾 使 攝 取 角 度 的 概 念 能 夠 應 用 在 華 語 文 閱 讀 教 學 聯 合 報 的 最 短 篇 提 供 我 們 許 多 關 於 攝 取 角 度 與 篇 章 理 解 的 語 料 透 過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的 分 析, 我 們 得 以 呈 現 攝 取 角 度 影 響 讀 者 理 解 篇 章 的 過 程 回 首 一 文 以 順 時 的 角 度 從 過 去 心 理 空 間 來 描 述 事 件, 文 章 讀 起 來 有 漸 層 感, 有 苦 盡 甘 來 回 味 無 窮 和 充 滿 幸 福 之 感 若 將 文 章 的 最 後 一 段 移 到 第 一 段, 以 逆 時 的 角 度 來 敘 述 事 件, 則 變 成 女 主 角 回 憶 以 往, 述 說 今 日 的 幸 福 實 得 來 不 易,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呈 現 出 不 同 的 意 境 時 間 已 到 一 文 使 讀 者 以 為 男 女 對 話 都 是 真 實 空 間 中 所 發 生 的 情 節, 直 到 文 末 提 到 軟 體 試 用 時 間 已 到, 讀 者 才 發 覺 原 來 先 前 對 話 中 的 男 人 其 實 是 電 腦 軟 體 中 的 虛 構 人 物, 作 者 的 攝 取 角 度 是 從 虛 擬 空 間 的 角 度 出 發 的, 與 讀 者 的 預 設 有 極 大 的 反 差 又 如 挑 戰 名 言 一 文, 透 過 心 理 空 間 語 意 項 的 映 射 關 係, 讀 者 領 會 了 故 事 的 攝 取 角 度 是 建 立 在 死 的 心 理 空 間, 敘 述 者 從 死 到 生 的 角 度 來 回 溯 自 己 生 前 所 發 生 的 事 情, 與 讀 者 原 先 預 設 的 生 到 死 順 時 故 事 發 展 的 角 度 不 同 因 為 攝 取 角 度 的 不 同, 原 本 只 能 由 活 著 的 人 來 揣 測 並 推 敲 死 者 的 生 前 經 歷, 轉 變 成 由 死 者 自 己 交 代 生 前 的 經 歷, 足 見 攝 取 角 度 影 響 篇 章 理 解 之 深 最 後, 粉 墨 登 場 一 文 以 舞 台 場 景 出 發, 透 過 心 理 空 間 的 融 合 呈 現 舞 台 表 演 與 產 房 生 產 的 關 聯, 將 嬰 兒 的 出 生 比 擬 如 舞 台 上 第 一 次 挑 大 樑 演 出 的 主 角 粉 墨 登 場 由 於 作 者 是 以 嬰 兒 而 非 一 般 人 習 用 的 產 婦 角 度 來 描 述 嬰 兒 出 生 的 過 程, 此 角 度 讓 人 耳 目 一 新 本 文 對 這 些 篇 章 的 分 析 除 了 突 顯 出 篇 章 中 的 不 同 面 向 之 外, 也 解 釋 篇 章 中 不 同 心 理 空 間 的 互 動 方 式, 除 了 有 助 於 篇 章 的 理 解 之 外, 希 望 對 華 語 的 閱 讀 教 學 也 能 有 啟 發 的 作 用 參 考 文 獻 Blakemore, Diane. (1987) Semantic Constraints on Relevance. Oxford: Blackwell. Dirven, René & Marjolijn Verspoor. (1998) Cognitive Exploration of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64

19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Fauconnier, Gilles. (1994) Mental Spaces: 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Fauconnier, Gilles. (1997) Mappings in Thought and Languag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Fauconnier, Gilles & Mark Turner. (2002) The Way We Think: 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 s Hidden Complexities. New York: Basic Books. Fillmore, Charles J. (1982) Frame semantics. Linguistics in the Morning Calm, ed. by The Linguistic Society of Korea, Seoul: Hanshin. Glucksberg, S. & B. Keysar. (1993) How metaphors work. Metaphor and Thought, ed. by A. Orton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Graumann, C. & C. Sommer. (1988) Perspective structure in language production and comprehension. 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 7: Kövecses, Zoltán. (2006) Language, Mind, and Culture: A Practical Introduc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Krashen, Stephen D. (2004) The Power of Reading: Insights from the Research, 2 nd ed. Westport, Connecticut: A Member of the 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 Langacker, Ronald W. (1987)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 1.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Lee, David. (2001)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 Introduc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Linell, Per. (2002) Perspectives, implicitness and Recontextualization. Perspective and Perspectivation in Discourse, ed. by Carl F. Graumann Werner Kallmeyer,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Mushin, Ilana. (1998) Viewpoint shifts in narrative. Discourse and Cognition: Bridging the Gap, ed. by Jean-Pierre Koenig, Stanford: CSLI Publications. Pinker, Steven. (2007) The Stuff of Thought: Language as a Window into Human Nature. New York: Penguin Group. 65

20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Renkema, Jan. (2004) Introduction to Discourse Studies.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Saeed, John. (2003) Semantics, 2 nd ed. Oxford: Blackwell. Sanders, José & Gisela Redeker. (1996) Perspective and the representation of speech and thought in narrative discourse. Spaces, Worlds and Grammar, ed. by Gilles Fauconnier and Eve Sweetser,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Slobin, Dan. I. (1996) From thought and language to thinking for speaking. Rethinking Linguistic Relativity, ed. by J Gumperz, J. John, and S. C. Levins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張 榮 興 黃 惠 華 (2005),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與 梁 祝 十 八 相 送 之 隱 喻 研 究, 語 言 暨 語 言 學, 第 6 卷 第 4 期, 張 榮 興 黃 惠 華 (2006), 從 心 理 空 間 理 論 看 最 短 篇 小 說 中 之 隱 喻, 華 語 文 教 學 研 究, 第 3 卷 第 1 期, 張 榮 興 Jung-hsing Chang 嘉 義 縣 民 雄 鄉 大 學 路 168 號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語 言 學 研 究 所 168 University Rd., Min-Hsiung, Chia-Yi 62102, Taiwan, Graduate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 National Chung Cheng University lngjhc@ccu.edu.tw 66

21 華 語 篇 章 中 的 攝 取 角 度 Perspectives in Chinese Discourse Jung-hsing Chang Graduate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 National Chung Cheng University Abstract A situation can be presented from a number of different perspectives (Renkema 2004: ; Linell 2002). This paper takes the shortest stories from the United Daily News as examples to illustrate how a Chinese story can be described under a particular perspective and how such perspective has an impact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a story,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Mental Space Theory (Fauconnier, 1994, 1997; Fauconnier & Turner, 2002). It has been shown in the paper that a story can be described and accounted for from different points of view, for example,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hronological vs. non-chronological order, real world vs. virtual world, adult vs. new born baby, and the living world vs. the world of death. Key words: perspective, Mental Space Theory, metaphor, Chinese discourse, teaching Chinese reading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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