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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通 識 研 究 集 刊 第 十 五 期 2009 年 06 頁 199 ~ 216 開 南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初 探 * 倪 仲 俊 摘 要 本 文 以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臺 灣 少 棒 熱 包 括 紅 葉 少 棒 隊 因 擊 敗 來 訪 的 日 本 少 棒 明 星 隊 以 及 金 龍 隊 榮 獲 世 界 少 棒 賽 冠 軍 所 引 發 的 群 眾 狂 熱 延 燒 期 間 與 少 棒 競 技 運 動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之 論 述 進 行 耙 梳, 分 析 其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以 一 種 微 觀 理 解, 去 說 明 在 少 棒 熱 的 過 程 中 棒 球 競 技 活 動 與 國 族 意 識 或 想 像 的 發 展 之 間 的 邏 輯 關 係 是 如 何 初 步 被 建 構 的 本 文 的 研 究 指 出, 從 少 棒 熱 伊 始, 相 關 的 新 聞 報 導 就 確 實 充 斥 著 國 族 主 義 的 情 緒 與 話 語 ; 而 在 這 些 話 語 中, 則 指 向 同 一 個 中 國 人 的 主 體 想 像 同 時, 考 察 這 些 國 族 主 義 話 與 的 論 證 脈 絡, 並 非 是 植 基 於 一 種 對 於 國 族 問 題 的 全 新 理 解, 而 是 延 續 了 過 去 源 自 於 中 國 現 代 化 過 程 中 所 產 生 的 對 身 體 文 化 的 認 知, 適 因 新 的 社 會 情 境 的 發 生 而 大 量 地 被 重 新 生 產 關 鍵 字 : 少 棒 運 動 國 族 想 像 紅 葉 少 棒 隊 金 龍 少 棒 隊 * 開 南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助 理 教 授 199

2 2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Nationalist Discourses of the Newspapers Reports and Comments on Little League Baseball in the Late 1960s Ni, Chung-chun Abstract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nationalist discourses of the newspapers reports and comments on games and achievements of Taiwan s little league baseball sport in the late 1960s while the Team Hongyie defeated Japanese All-star Team and the Team Jinlong won the champion title of the 23 rd Little League Baseball World Series. Then, it explains how the logical relation between those baseball game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ationalist consciousness and national imaginations was initially constructed. There are two major conclusions. The first, at the beginning of Taiwan s little league baseball fervor there were lots of the nationalist discourses infiltrated into the relative reports and comments of newspapers. Within those discourses, only one imagined subject, Chinese, was found. The second, the arguments of those discourses are not theoretically built on a new perception of the nationalist problems. Instead, they represented the same recognitions and contexts, which originated during the process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of the body culture and just reproduced when a new social condition happened. Key words: little league baseball, national imagination, Team Hongyie, Team Jinlong 200

3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3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初 探 倪 仲 俊 一 前 言 棒 球 運 動 做 為 一 種 國 家 運 動 或 曰 國 球 的 地 位, 此 時 此 刻 早 已 受 到 此 間 的 官 方 肯 認 至 於 棒 球 運 動 之 國 球 化 過 程, 則 始 諸 當 年 少 棒 熱 時 期 的 少 年 棒 球 運 動 被 認 知 為 一 種 國 技, 1 並 且 引 發 時 人 發 展 棒 球 王 國 的 想 望 2 但 是, 此 國 球 之 國 究 竟 何 指, 卻 頗 曖 昧 由 是, 在 棒 球 運 動 國 球 化 過 程 中 的 一 些 與 棒 球 運 動 相 關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想 像 軌 跡, 正 好 用 於 旁 證 自 二 戰 結 束 迄 今 在 臺 灣 的 人 們 其 族 群 想 像 之 轉 換 與 發 展 過 程 事 實 上, 棒 球 之 為 一 種 運 動 競 技, 而 運 動 與 族 群 建 構 之 間 的 聯 繫, 早 已 受 到 運 動 社 會 學 或 文 化 研 究 的 學 者 的 關 切 有 學 者 則 直 接 將 此 一 論 題 直 接 連 結 至 霍 布 斯 邦 (Eric Hobsbawm) 與 安 德 森 (Benedict Anderson) 等 人 初 構 的 以 社 會 建 構 論 (social constructivism) 或 族 群 符 號 模 式 (ethnosymbolic paradigm) 之 國 族 主 義 形 態 學 範 式 霍 布 斯 邦 原 就 以 為 運 動 是 建 構 與 表 現 國 家 認 同 的 一 個 場 域 3 安 德 森 同 霍 布 斯 邦 一 樣, 認 為 國 族 是 一 種 文 化 的 人 造 物, 也 以 為 國 族 認 同 (national identity) 的 形 成 是 一 個 集 體 認 知 過 程, 但 他 不 同 意 霍 布 斯 邦 以 為 國 族 係 人 為 虛 構 捏 造 發 明 或 創 造 出 來 的 的 觀 點, 而 強 調 國 族 是 在 現 代 化 的 過 程 中 被 想 像 (imagining) 出 來 的 由 是, 安 德 森 把 國 族 定 義 為 一 種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被 1 這 種 官 方 肯 認, 最 早 來 自 二 一 年 五 月 行 政 院 體 育 委 員 會 訂 定 的 中 華 民 國 棒 球 振 興 計 畫 方 案 中 指 棒 球 乃 我 國 國 球 同 年 十 一 月, 陳 水 扁 總 統 在 接 見 日 本 巨 人 職 業 棒 球 隊 前 監 督 長 嶋 茂 雄 時, 也 公 開 指 陳 : 棒 球 是 台 灣 的 全 民 運 動, 也 是 我 們 的 國 球 ( 總 統 接 見 日 本 職 業 棒 球 讀 賣 巨 人 隊 終 身 名 譽 教 練 長 嶋 茂 雄 [ 總 統 府 新 聞 稿 ], , &issuedd=12&title=&content=&_section=3&_piecelen=50&_orderby=issuedate%2crid&_desc= 1&_recNo=3 ) 現 任 的 馬 英 九 總 統 於 二 九 年 四 月 六 日 接 見 世 界 棒 球 經 典 賽 中 華 代 表 隊 時, 也 表 示 : 棒 球 是 我 國 國 球 ( 總 統 接 見 參 加 世 界 棒 球 經 典 大 賽 中 華 成 棒 代 表 隊 新 聞 稿, , ) 2 佚 名, 再 接 再 厲 開 創 新 局, 爭 取 棒 球 王 國 榮 譽,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五 版 3 Hobsbawm, Eric, Nation and nationalism since 1780: Programme, myth, realt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4 4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想 像 為 本 質 上 有 限 的 但 卻 有 主 權 的 共 同 體 4 據 此 定 義, 馬 圭 爾 (Joseph Maguire) 等 進 一 步 指 出, 運 動 競 技 係 是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最 主 要 的 指 標 和 象 徵 物 之 一, 因 為 它 能 夠 得 到 超 越 政 治 範 疇 的 文 化 性 宗 教 性 和 公 民 性 等 特 質, 透 過 認 同 這 些 特 質, 進 而 使 族 群 內 部 成 員 能 夠 產 生 一 種 歸 屬 感 以 及 對 於 他 者 (the others) 的 差 異 感 5 本 文 基 本 上 同 意 安 德 森 對 於 國 族 是 一 種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的 定 義, 並 且 認 為 臺 灣 棒 球 國 族 化 過 程 的 案 例, 正 足 以 說 明 運 動 競 技 的 成 果 如 何 被 工 具 化 地 運 用 去 成 就 特 定 的 國 族 想 像 至 於 研 究 史 料 之 取 徑 上, 本 文 同 得 益 於 安 德 森 有 關 印 刷 資 本 與 國 族 主 義 之 關 係 之 分 析 : 渠 以 為 包 括 報 紙 小 說 等 印 刷 資 本 的 盛 行, 使 特 定 族 群 內 的 知 識 菁 英 得 以 交 換 彼 此 的 想 像 內 容, 方 使 一 個 與 原 族 群 平 行 的 共 時 的 族 群 想 像 之 成 立 得 而 可 能 此 亦 所 以 本 文 選 擇 報 紙 之 新 聞 論 述 為 研 究 對 象 的 主 因 本 文 即 以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臺 灣 少 棒 熱 延 燒 期 間 與 少 棒 競 技 運 動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之 論 述 進 行 耙 梳, 分 析 其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以 一 種 微 觀 理 解 與 說 明 : 在 少 棒 熱 的 過 程 中, 棒 球 競 技 活 動 與 國 族 意 識 或 國 族 想 像 的 發 展 之 間 的 邏 輯 關 係 是 如 何 初 步 地 被 建 構 的 研 究 的 具 體 事 件 指 標 有 二 一 是 一 九 六 八 年 以 紅 葉 國 校 少 棒 隊 擊 敗 來 訪 的 日 本 關 西 明 星 少 棒 隊 為 高 潮 的 紅 葉 熱 潮 二 是 一 九 六 九 年, 以 臺 中 金 龍 少 棒 隊 為 名 的 中 華 少 棒 明 星 隊 得 到 世 界 少 年 棒 球 聯 盟 (Little League Baseball) 冠 軍 引 發 的 金 龍 熱 潮 而 這 篇 小 品 研 究 名 之 為 初 探, 亦 有 期 待 能 以 此 成 果, 為 將 來 進 一 步 研 究 後 來 三 級 棒 球 熱 和 成 棒 熱 中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時, 提 供 可 比 較 的 基 礎 二 一 樹 紅 葉 壓 櫻 花 : 紅 葉 少 棒 傳 奇 與 當 時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一 九 六 八 年 紅 葉 國 校 少 棒 隊 所 創 造 的 連 串 傳 奇 故 事, 長 期 被 認 為 是 臺 灣 近 數 十 年 來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的 重 要 關 鍵 當 然, 故 事 的 高 潮 是 紅 葉 少 棒 隊 於 當 年 八 月 下 旬 連 續 兩 次 擊 敗 來 臺 訪 問 的 日 本 關 西 明 星 少 棒 隊, 但 早 在 此 項 賽 事 之 前, 紅 葉 少 棒 隊 早 就 在 國 內 棒 壇 因 彪 炳 戰 績 而 有 知 名 度 紅 葉 國 校 位 於 臺 東 縣 延 平 鄉 的 紅 葉 村, 當 地 係 一 原 住 民 布 農 族 的 部 落 ; 該 校 棒 球 隊 的 成 員, 亦 皆 為 原 住 民 的 兒 童 紅 葉 國 校 棒 球 隊 的 成 立, 可 溯 及 一 九 六 三 4 Anderson, Benedict,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New York: Verso, 1991, pp Maguire, Joseph, Grant Jarvie, Louise Mansfield, and Joe Bradley, Sport Worlds: A Social Perspective. Champaign, IL: Human Kinetics, pp. 137~

5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5 年, 由 於 物 資 缺 乏, 該 隊 成 員 往 往 只 能 以 石 為 球 以 棍 為 棒 進 行 訓 練 ; 6 該 隊 自 一 九 六 四 年 起 征 戰 島 內, 迭 有 佳 績, 總 共 贏 得 三 次 全 臺 灣 比 賽 的 冠 軍 7 這 種 在 刻 苦 環 境 下 艱 辛 成 長 的 故 事, 也 是 紅 葉 少 棒 受 到 矚 目 的 原 因 尤 其 是 一 九 六 八 年 五 月 間, 紅 葉 少 棒 隊 因 旅 費 短 絀, 幾 無 法 赴 臺 北 市 參 與 即 將 到 來 的 第 廿 屆 全 省 學 童 棒 球 賽, 幸 得 外 界 捐 款 方 得 成 行 與 此 故 事 有 關 的 報 導 在 當 屆 比 賽 前 佔 據 了 體 育 版 面, 遂 使 紅 葉 少 棒 成 為 當 屆 比 賽 的 主 角 8 這 個 故 事, 隨 著 一 九 六 八 年 五 月 廿 一 日 紅 葉 少 棒 在 決 賽 中 以 二 X 比 一 擊 敗 了 來 自 嘉 義 的 垂 陽 國 校 少 棒 隊, 贏 得 冠 軍, 而 達 到 了 第 一 波 高 潮 在 這 波 高 潮 中, 紅 葉 的 故 事 引 發 了 社 會 輿 論 廣 泛 的 討 論, 甚 至 還 有 三 家 電 影 公 司 原 擬 計 劃 將 紅 葉 少 棒 隊 的 故 事 搬 上 銀 幕, 可 見 當 時 情 況 之 熱 烈 9 但, 紅 葉 少 棒 隊 的 傳 奇 故 事, 並 未 隨 著 這 座 全 省 比 賽 的 冠 軍 杯 而 告 終 一 九 六 八 年 八 月 下 旬, 臺 灣 省 體 育 會 邀 請 了 一 支 來 自 日 本 由 關 西 地 區 所 選 拔 出 來 少 棒 明 星 隊 來 臺 灣 進 行 訪 問 比 賽 ; 在 訪 臺 的 過 程 中, 這 支 明 星 隊 總 共 比 賽 了 五 場, 通 算 取 得 二 勝 三 負 的 戰 績, 計 敗 給 紅 葉 少 棒 隊 兩 場 中 華 聯 隊 一 場 ( 該 聯 隊 成 員 中 亦 有 六 名 為 選 自 紅 葉 少 棒 隊 的 主 力 球 員 ) 其 中, 在 八 月 廿 五 日 於 中 日 少 棒 友 誼 賽 的 第 二 場 比 賽 中, 紅 葉 少 棒 隊 以 七 X 比 零 的 比 數 擊 敗 日 本 少 棒 明 星 隊 ; 由 於 這 是 第 一 次 有 國 內 的 少 年 棒 球 隊 擊 敗 來 自 日 本 的 少 年 棒 球 隊, 更 何 況 長 久 以 來 日 本 被 視 作 亞 洲 的 棒 球 王 國 該 國 的 代 表 隊 又 甫 連 續 兩 年 獲 得 世 界 少 棒 聯 盟 的 世 界 少 棒 賽 冠 軍 - 即 使 這 次 訪 臺 的 球 隊 並 非 世 界 冠 軍 隊 成 員 - 此 一 系 列 的 勝 利, 自 屬 意 義 非 凡 當 比 賽 勝 負 已 定, 不 但 在 現 場 觀 二 萬 餘 觀 眾 掌 聲 與 歡 呼 聲 響 徹 雲 霄, 10 同 時, 也 因 為 電 視 轉 播 比 賽 的 全 場 實 況, 而 引 起 了 全 臺 轟 動 11 當 然, 各 報 紙 媒 體 也 推 波 助 瀾, 皆 以 大 版 面 的 篇 幅 鉅 細 靡 遺 地 報 導 比 賽 的 過 程 與 場 邊 花 絮 後 來, 隨 著 中 華 聯 隊 暨 紅 葉 少 棒 隊 接 連 再 捷, 更 使 國 內 球 迷 為 之 沸 騰 : 不 但 每 場 比 賽 現 場 擠 得 水 洩 不 通 的 觀 眾, 對 於 球 員 的 表 現 興 奮 不 已, 將 小 球 6 一 九 六 八 年 五 月 十 五 日 第 二 十 屆 全 省 學 童 杯 比 賽 揭 幕 當 天, 聯 合 報 的 體 育 版 就 以 該 報 記 者 王 景 弘 通 題 的 台 東 紅 葉 國 校 棒 球 隊, 獲 得 熱 心 人 士 資 助, 終 于 北 上 角 逐 錦 標 與 不 斷 耕 耘, 必 有 收 獲 的 兩 篇 報 導 作 為 頭 條, 所 佔 篇 幅 遠 遠 比 報 導 比 賽 揭 幕 的 消 息 來 得 大 7 這 包 括 了 一 九 六 六 年 的 第 十 八 屆 全 省 學 童 杯 冠 軍, 與 一 九 六 八 年 的 第 一 屆 全 國 秋 茂 杯 冠 軍 及 第 二 十 屆 學 童 杯 冠 軍 8 趙 慕 嵩, 紅 葉 凌 霜 記,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28 日, 第 三 版 9 雖 然 這 三 家 電 影 公 司 先 後 放 棄 了 拍 攝 計 劃, 但 紅 葉 少 棒 的 故 事 仍 然 在 一 九 八 八 年 被 學 甫 電 影 公 司 加 以 改 編, 拍 成 電 影 紅 葉 小 巨 人 一 片 10 趙 慕 嵩, 流 星 棒. 追 雲 腿. 紅 葉 翻 飛,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 佚 名, 紅 葉 棒 隊 不 負 衆 望, 以 七 比 零 大 勝 日 隊, 中 央 日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11 臺 灣 電 視 公 司 轉 播 該 場 比 賽, 原 來 應 是 基 於 商 業 考 量 據 前 臺 視 主 播 盛 竹 如 的 回 憶 : 由 於 [ 紅 葉 少 棒 隊 被 ] 烘 托 得 如 此 熱 門, 電 視 公 司 決 定 要 連 續 實 況 轉 播 兩 場 紅 葉 隊 和 日 本 少 棒 隊 的 比 賽 ( 盛 竹 如, 螢 光 幕 前 : 盛 竹 如 回 憶 錄, 臺 北 市 : 新 新 聞 周 刊 社,1995, 頁

6 6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員 視 作 英 雄, 許 多 觀 眾 甚 至 當 場 從 看 台 上 向 球 場 內 拋 灑 鈔 票 獎 勵 小 球 員 ; 12 在 比 賽 後, 各 界 對 於 球 隊 的 邀 約 也 絡 繹 不 絕 只 是, 當 時 在 紅 葉 傳 奇 故 事 的 背 後, 存 在 有 一 些 積 非 成 是 的 誤 解 抑 或 不 為 外 人 道 的 情 節 其 一, 當 時 來 訪 的 日 本 球 隊 並 非 當 年 或 前 一 年 獲 得 世 界 少 棒 聯 盟 冠 軍 隊 的 成 員, 而 係 自 日 本 關 西 地 區 球 員 所 選 拔 出 來 的 明 星 隊 但 是 過 去 很 長 的 一 段 時 間, 這 支 來 訪 的 球 隊 卻 經 常 被 傳 誦 為 係 前 一 年 獲 世 界 冠 軍 的 和 歌 山 隊 就 這 一 點, 當 時 確 有 若 干 媒 體 有 報 導 寫 作 失 真 與 語 意 模 糊 之 處, 將 其 少 棒 隊 曾 經 獲 得 世 界 冠 軍 的 日 本 所 選 派 來 訪 的 一 支 少 棒 明 星 隊 過 份 簡 化, 導 致 以 訛 傳 訛, 實 難 辭 其 咎 13 其 二, 當 時 紅 葉 國 校 少 棒 隊 總 共 十 三 個 成 員 中, 就 有 九 個 在 事 後 被 查 出 的 確 涉 及 冒 籍, 而 冒 籍 原 來 是 為 了 遮 掩 超 齡 的 事 實 ; 14 這 就 使 比 賽 失 去 了 應 有 的 公 平 性, 更 何 況 當 時 原 來 是 打 硬 式 棒 球 的 日 本 明 星 隊 來 臺 已 經 客 隨 主 便 地 改 打 陌 生 的 軟 式 棒 球 並 遷 就 地 主 的 規 則 如 今, 隨 著 事 實 又 被 逐 漸 被 重 新 廓 清 後, 這 些 當 時 的 誤 解 或 隱 而 不 彰 的 不 公 平 性, 正 回 頭 侵 蝕 紅 葉 傳 奇 原 有 的 光 環 15 甚 至, 有 論 者 並 因 此 質 疑 官 方 有 刻 意 誤 導 或 隱 瞞 之 處 然 而, 在 檢 視 了 紅 葉 熱 潮 前 後 的 新 聞 報 導 中, 來 訪 的 日 本 少 棒 隊 非 之 前 世 界 冠 軍 隊 的 事 實 以 及 後 來 紅 葉 國 校 校 方 人 員 因 偽 造 學 生 的 學 籍 資 料 而 遭 司 法 處 分 之 情 事, 各 主 流 報 刊 都 有 加 以 披 露 報 導 16 由 於 見 諸 報 端 的 報 導 皆 屬 於 公 開 資 訊, 要 說 官 方 有 刻 意 隱 瞞 資 訊 以 成 就 紅 葉 傳 奇 並 使 國 族 價 值 得 以 依 附 的 論 證, 並 不 成 立 事 實 上, 如 果 耙 梳 當 時 各 報 紙 相 關 的 新 聞 評 論, 其 對 於 紅 葉 隊 暨 中 華 聯 隊 擊 趙 慕 嵩, 流 星 棒. 追 雲 腿. 紅 葉 翻 飛 ; 何 凡, 紅 葉 戰 勝 以 後,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九 版 舉 隅 而 言, 如 中 央 日 報 記 者 王 宗 蓉 的 報 導 就 指 陳 一 個 位 於 臺 東 的 資 源 及 人 口 都 有 限 的 山 地 村 落 竟 然 培 養 出 一 支 實 力 強 勁 得 擊 敗 世 界 冠 軍 的 日 本 代 表 隊 ( 見 : 王 宗 蓉, 愛 心 栽 培 的 球 隊, 中 央 日 報,1968 年 8 月 28 日, 第 三 版 ); 筆 者 於 引 號 內 所 引 述 的 文 字 就 屬 一 段 語 意 模 糊 的 文 字, 既 可 以 解 讀 為 紅 葉 隊 就 是 擊 敗 那 支 曾 獲 世 界 冠 軍 的 日 本 代 表 隊 也 可 解 讀 為 紅 葉 是 擊 敗 由 當 時 是 世 界 冠 軍 的 日 本 所 來 的 一 支 代 表 隊 何 振 奮, 紅 葉 飄 零 其 情 可 憫, 法 曹 尋 求 救 濟 途 徑, 聯 合 報,1968 年 9 月 10 日, 第 四 版 但 直 至 如 今, 也 仍 還 有 一 些 記 者 以 及 棒 球 文 字 工 作 者 仍 持 續 為 對 紅 葉 少 棒 隊 的 質 疑 緩 頰 前 民 生 報 記 者 王 惠 民 所 撰 寫 的 紅 葉 的 故 事 就 指 出 : 其 實 日 本 及 紅 葉 雙 方 都 有 派 遣 超 齡 的 選 手 此 得 以 論 證 雙 方 有 相 同 的 立 足 點 ( 王 惠 民, 紅 葉 的 故 事, 臺 北 市 : 民 生 報,1992 ) 著 名 球 評 曾 文 誠 則 於 其 專 欄 文 章 另 一 頁 紅 葉 寫 道 : 因 為 即 便 是 有 這 麼 一 段 歷 史 的 瑕 疵, 應 仍 無 損 於 紅 葉 在 台 灣 棒 球 史 的 地 位, 以 石 當 球 的 苦 練 精 神, 曾 感 動 多 少 台 灣 人 民, 那 大 敗 日 本 世 界 冠 軍 的 過 程, 又 鼓 舞 多 少 台 灣 人 民 的 自 尊 心, 那 萬 人 空 巷 的 比 賽 盛 況 又 是 激 勵 多 少 台 灣 少 年 參 與 棒 球 運 動 的 熱 情, 更 別 提 因 為 紅 葉 的 勝 利, 才 讓 我 們 有 信 心 地 踏 出 台 灣 向 外 挑 戰 的 一 步, 也 才 有 爾 後 三 級 棒 球 的 狂 熱 有 關 來 訪 日 本 隊 的 實 際 情 況, 可 參 見 該 報 導 : 孫 鍵 政, 日 少 年 棒 隊, 實 力 剖 視, 聯 合 報, 1968 年 8 月 21 日, 第 六 版 至 於 有 紅 葉 隊 職 員 的 訟 案 可 參 見 : 佚 名, 紅 葉 垂 楊 棒 隊, 被 人 檢 舉 冒 名, 聯 合 報,1968 年 6 月 18 日, 第 四 版 ; 何 振 奮, 紅 葉 飄 零 其 情 可 憫, 法 曹 尋 求 救 濟 途 徑 ; 佚 名, 紅 葉 棒 隊 訟 案, 引 起 各 界 關 懷, 中 央 日 報,1969 年 9 月 10 日, 第 三 版 204

7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7 敗 日 本 少 年 棒 球 明 星 隊 之 意 義 的 評 析, 仍 然 將 核 心 的 關 懷 置 於 這 一 系 列 的 勝 利 對 於 未 來 國 內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的 可 能 影 響 上, 並 提 出 建 言 原 來, 主 辦 單 位 臺 灣 省 體 育 會 辦 理 這 項 賽 事 就 帶 有 測 試 國 內 棒 球 實 力 的 用 意, 並 將 視 比 賽 的 結 果 來 考 慮 是 否 未 來 將 進 一 步 參 與 國 際 賽 事 17 因 此, 紅 葉 隊 暨 中 華 聯 隊 勝 利 的 原 始 意 義, 就 應 該 是 因 此 強 化 了 國 人 對 於 國 內 球 隊 能 力 的 自 信, 並 對 國 內 棒 球 運 動 的 發 展 產 生 了 樂 觀 的 期 待 舉 隅 言 之, 中 央 日 報 的 報 導 中 就 指 陳, 據 日 本 少 棒 明 星 隊 對 抗 紅 葉 隊 及 中 華 聯 隊 均 告 慘 敗 的 結 果, 已 經 證 明 了 我 國 少 年 棒 球 水 準, 已 凌 駕 於 當 今 國 際 水 準 之 上 ; 18 之 前, 該 報 也 引 述 當 時 的 中 華 民 國 棒 球 協 會 總 幹 事 也 是 臺 灣 省 體 育 會 理 事 長 謝 國 城 的 話, 有 了 這 樣 優 秀 的 幼 苗, 未 來 我 國 成 人 棒 球 運 動 將 可 以 在 國 際 棒 壇 上 出 人 頭 地 19 聯 合 報 的 報 導 則 以 為 名 震 遐 邇 的 紅 葉 隊 迫 使 日 本 代 表 隊 俯 首 稱 臣, 證 實 其 技 術 與 實 力 達 到 國 際 水 準 ; 20 並 呼 籲 支 援 紅 葉 隊 向 世 界 挑 戰, 向 國 際 進 軍 21 民 族 晚 報 的 評 析 則 以 紅 葉 隊 已 足 以 和 棒 球 王 國 日 本 的 少 年 水 準, 一 較 短 長, 而 這 不 只 是 一 個 結 果, 只 是 一 個 起 點 22 該 報 的 記 者 特 稿 中 也 強 調 : 紅 葉 的 大 獲 全 勝 也 給 國 人 帶 來 了 無 比 的 振 奮 和 信 心 ; 23 只 是, 這 種 信 心, 仍 是 針 對 棒 球 運 動 的 發 展 而 發 有 一 個 事 實, 必 須 在 此 提 出 : 在 一 九 六 八 年 的 紅 葉 熱 潮 階 段, 國 內 報 紙 的 新 聞 論 述, 並 未 將 紅 葉 隊 暨 中 華 聯 隊 的 系 列 勝 利 有 系 統 地 聯 結 到 整 體 國 族 的 前 途 這 和 之 後 當 金 龍 少 棒 隊 獲 世 界 冠 軍 時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的 操 作 顯 有 不 同 只 雖 然 如 此, 有 些 在 紅 葉 熱 潮 當 時 相 關 的 新 聞 論 述 中 反 應 出 其 背 後 的 國 族 想 像, 卻 值 得 筆 者 再 加 以 分 析 首 先, 在 建 構 紅 葉 隊 擊 敗 日 本 明 星 隊 此 一 事 件 與 國 家 之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間 的 邏 輯 關 係 時, 此 國 家 主 體 為 何? 本 來, 日 本 少 棒 明 星 隊 訪 臺 的 賽 事 就 以 中 日 少 棒 友 誼 賽 為 名, 且 地 主 派 出 的 菁 英 球 員 聯 隊 又 名 之 中 華 聯 隊, 這 樣 的 名 稱 早 就 提 供 了 一 個 清 楚 的 主 體 以 供 群 體 去 依 附 其 認 同 部 分 媒 體 的 論 述 則 在 行 文 之 間 又 清 楚 地 提 出 一 個 與 符 合 當 時 官 方 思 維 一 致 的 中 國 主 體 指 涉 如 徵 信 新 聞 報 ( 中 國 時 報 的 前 身 ) 就 指 出, 來 訪 的 日 隊 實 力 猶 在 當 曾 獲 世 界 少 棒 盟 主 的 日 本 少 年 棒 球 明 星 隊 之 上, 中 華 民 國 的 紅 葉 隊 能 以 優 異 的 戰 績 擊 敗 實 力 雄 厚 孫 鍵 政, 中 日 少 年 棒 賽, 意 義 深 遠,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19 日, 第 六 版 佚 名, 中 華 棒 隊 再 度 揚 威, 擊 敗 日 少 年 明 星 隊, 中 央 日 報,1968 年 8 月 28 日, 第 三 版 蘇 玉 珍, 魔 手 發 揮 威 力, 胡 武 漢 扼 殺 日 攻 勢, 中 央 日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佚 名, 世 界 勁 旅 首 次 俯 首 日 棒 球 隊 一 葉 知 秋, 同 心 棒 連 擊 全 壘 打 紅 葉 隊 槓 上 大 開 花,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佚 名, 好 棒 啊!, 聯 合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民 族 晚 報 社 ( 社 論 ), 紅 葉 一 舉 天 下 知, 民 族 晚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二 版 ; 佚 名, 紅 葉 隊 要 得!, 民 族 晚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二 版 張 守 卿, 全 壘 打 擊 出 滿 園 花, 四 歸 四 球 壇 稱 盛 事, 民 族 晚 報,1968 年 8 月 28 日, 第 二 版 205

8 8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的 客 隊, 此 顯 示 我 國 少 年 的 棒 球 水 準 已 進 入 國 際 領 域 24 在 該 報 記 者 的 特 稿 中, 又 指 一 樹 紅 葉, 給 中 國 的 棒 壇 帶 來 了 滿 懷 的 希 望 : 長 江 後 浪 推 前 浪, 中 國 球 運 始 終 不 能 在 國 際 上 嶄 露 頭 角, 我 們 希 望 以 紅 葉 的 幼 苗 開 始, 好 好 地 培 養 他 們, 使 能 刺 激 中 衰 的 球 運, 在 國 際 間 放 出 光 芒 25 其 次, 紅 葉 少 棒 隊 員 做 為 少 數 族 群 的 原 住 民 按 當 時 的 行 文 習 慣, 則 稱 為 山 地 人 身 份, 一 方 面 被 強 調 以 強 化 紅 葉 的 刻 苦 形 象 例 如 台 灣 新 聞 報 的 報 導 就 描 寫 道, 紅 葉 棒 球 隊 從 苦 鬥 中 一 鳴 驚 人 小 將 們 的 吃 苦 精 神 可 嘉, 領 隊 教 練 的 培 植, 心 血 沒 有 白 費, 這 十 多 位 山 地 小 將 的 家 長 們 亦 感 光 榮 26 另 一 方 面, 他 們 的 成 就 卻 被 視 作 是 當 地 主 流 族 群 成 就 的 一 部 分 而 被 運 用 去 進 行 族 群 的 內 部 動 員 就 在 當 年 八 月 廿 八 日 的 台 灣 新 聞 報 第 二 版 刊 出 了 一 張 賽 前 中 華 聯 隊 成 員 拉 著 中 華 民 國 國 旗 的 相 片, 之 上 則 由 報 社 的 編 輯 人 員 以 斗 大 的 鉛 字 加 註 標 題 : 大 漢 旌 旗. 人 唱 凱 歌 27 這 個 標 題, 反 射 出 了 當 時 臺 灣 主 流 社 會 的 漢 人 中 心 情 結 事 實 上, 中 華 聯 隊 的 成 員 有 六 名 選 自 紅 葉 隊 的 原 住 民 球 員 ; 這 樣 的 標 題, 無 異 使 得 當 時 這 些 原 住 民 運 動 員 的 成 就 被 想 像 成 為 主 流 的 漢 人 社 會 的 成 就 之 一 部 份 我 們 如 果 檢 視 台 灣 新 聞 報 當 時 的 相 關 新 聞 處 理, 可 以 發 現 其 論 述 的 思 維 脈 絡 與 其 它 報 紙 非 常 接 近 : 除 了 該 有 的 比 賽 過 程 及 花 絮 報 導 之 外, 也 論 述 道 : 紅 葉 隊 能 以 懸 殊 的 比 數 擊 敗 [ 日 本 少 棒 明 星 隊 ] 這 支 世 界 第 一 流 水 準 的 勁 旅, 可 見 紅 葉 隊 已 高 躋 了 世 界 水 準 ; 同 時, 該 報 也 論 證 了 紅 葉 隊 的 這 次 勝 利 更 加 強 了 我 們 的 自 信 心 去 發 展 體 育 活 動 28 但 是, 就 在 該 報 一 篇 題 為 紅 葉 獲 勝 的 啟 示 的 方 塊 文 章 上, 該 作 者 一 方 面 批 判 國 人 已 深 深 地 養 成 一 種 自 輕 觀 念, 尤 其 在 體 育 運 動 方 面, 自 承 病 夫 後 裔, 祇 有 敬 陪 末 座 的 份 兒, 另 一 方 面 則 有 所 期 待, 呼 籲 黃 帝 子 孫, 休 得 自 輕 29 此 文 顯 然 先 是 把 土 生 土 長 的 紅 葉 隊 員 ( 文 中 還 另 外 提 到 了 另 一 位 之 前 在 國 際 田 徑 比 賽 有 輝 煌 成 績 的 臺 灣 原 住 民 運 動 員 楊 傳 廣 ) 想 像 成 我 群 的 一 部 分, 然 後 又 把 這 個 我 群 想 像 為 黃 帝 子 孫 ; 由 是, 原 是 南 島 語 族 布 農 族 的 紅 葉 少 棒 隊 成 員 就 與 黃 帝 子 孫 的 想 像 身 份 產 生 了 聯 結 其 實, 這 一 種 將 所 謂 的 山 地 人 與 臺 灣 主 流 的 漢 人 族 群 或 是 筆 者 下 一 節 要 探 討 的 所 謂 中 華 民 族 想 像 為 一 種 同 源 的 同 冑 關 係, 在 當 時 的 主 流 社 會 並 不 足 為 怪, 只 是 反 應 了 當 時 臺 灣 的 主 流 社 會 所 有 的 一 種 集 體 想 像 臺 灣 的 南 島 語 族 族 群 被 正 名 為 原 住 民 係 一 九 九 五 年 憲 政 改 革 以 後 的 事 情 這 體 現 佚 名, 紅 葉 不 負 衆 望. 擊 敗 日 本 雄 師!, 徵 信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胡 爾 剛, 一 樹 紅 葉 壓 櫻 花. 萬 丈 光 芒 耀 彩 霞, 徵 信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三 版 揚 發, 舐 犢 情 深, 台 灣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8 日, 第 三 版 佚 名, 秋 風 起 兮 紅 葉 丹 霞 燦 蔽 日, 少 年 棒 賽 破 客 師 所 向 無 敵, 台 灣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6 日, 第 二 版 台 灣 新 聞 報 社 ( 社 論 ), 從 紅 葉 隊 的 成 就 談 起, 台 灣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7 日, 第 二 版 佚 名, 紅 葉 獲 勝 的 啟 示, 台 灣 新 聞 報,1968 年 8 月 27 日, 第 二 版 206

9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9 一 九 七 年 代 以 後 文 化 多 元 主 義 產 生 對 臺 灣 的 影 響 以 及 回 應 了 原 住 民 復 振 運 動 的 訴 求 在 此 之 前, 從 一 九 四 九 年 以 降, 對 臺 灣 高 山 原 住 民 族 的 官 定 稱 謂 就 是 山 地 人 民 或 山 地 同 胞, 原 來 的 目 的 是 為 了 彰 顯 政 府 以 保 護 扶 植 以 及 同 化 為 主 的 少 數 民 族 政 策 30 這 樣 的 名 稱 雖 然 看 似 有 去 歧 視 之 意, 但 這 樣 的 稱 謂 仍 然 反 應 出 彼 此 族 群 的 差 異 性 的 事 實, 而 差 異 性 形 成 的 文 化 震 盪 與 鴻 溝, 正 是 山 胞 認 同 被 污 名 化 的 原 因 之 一 而 以 上 山 地 行 政 中 所 推 動 的 同 化 或 是 山 地 平 地 化 政 策, 則 又 不 脫 過 去 傳 統 文 化 主 義 以 徠 遠 人 的 王 道 思 維 ; 這 類 以 近 代 化 或 涵 化 為 名 的 同 化 政 策, 在 一 九 五 六 年 代 後 期 得 到 一 些 理 據 支 持, 例 如, 人 類 學 家 凌 純 聲 當 時 就 認 為 東 南 亞 的 南 島 系 古 文 明 發 祥 於 華 南 的 兩 湖 地 區 31 這 種 對 南 島 語 族 祖 族 群 發 展 的 時 間 與 空 間 的 學 術 研 究, 後 來 被 廣 泛 引 證 去 論 證 漢 族 群 或 中 華 民 族 與 臺 灣 南 島 語 族 原 住 民 的 同 源 想 像 32 事 實 上, 之 所 以 國 民 黨 政 府 來 臺 後 將 日 本 殖 民 時 代 所 慣 用 的 高 山 族 一 詞 改 正 為 山 地 同 胞, 本 來 就 另 有 一 種 將 原 住 民 想 像 成 與 漢 族 為 同 源 族 群 的 隱 喻, 以 營 造 一 種 如 阿 瓏 索 (Ana Maria Alonso) 所 指 陳 的 隱 喻 的 系 譜 (metaphorical genealogy), 透 過 將 國 族 內 部 成 員 想 像 成 一 個 依 附 於 親 族 紐 帶 而 維 繫 的 團 體, 而 產 生 其 內 部 休 戚 相 關 形 同 一 體 的 假 象 33 所 以, 將 紅 葉 隊 的 成 就 與 黃 帝 子 孫 進 行 邏 輯 聯 繫, 實 具 有 國 族 建 構 (nation-building) 的 政 策 與 想 像 意 涵 而 這 種 比 附, 到 了 一 九 七 年 代, 也 就 司 空 見 慣 了 三 海 外 揚 威, 歡 聲 雷 動 : 金 龍 少 棒 奪 冠 熱 潮 時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一 九 六 九 年 八 月 廿 四 日, 一 支 甄 選 自 臺 灣 全 島 各 地 之 菁 英 球 員 所 組 成 的 少 年 明 星 棒 球 隊, 以 臺 中 金 龍 少 棒 隊 的 名 義, 獲 得 了 世 界 少 棒 聯 盟 第 廿 三 屆 世 界 30 根 據 臺 灣 省 政 府 山 地 施 政 要 點 (1951 年 6 月 30 日 ) 的 前 言 : 根 據 三 民 主 義 及 政 府 基 本 決 策, 針 對 現 實, 本 平 等 原 則, 增 進 山 胞 之 智 能, 扶 植 山 胞 之 進 步 又, 在 融 合 層 次 上, 除 臺 灣 省 政 府 促 進 山 地 行 政 建 設 計 劃 大 綱 (1953 年 12 月 14 日 ) 中 已 標 舉 了 山 地 平 地 化 政 策 外, 臺 灣 省 政 府 山 地 行 政 改 進 方 案 (1963 年 9 月 3 日 ) 則 又 有 以 下 基 本 政 策 : 基 於 三 民 主 義 種 族 平 等 之 基 本 國 策, 繼 續 保 護 扶 植 山 胞, 積 極 發 展 教 育 與 經 濟, 以 提 高 其 文 化 經 濟 水 準, 增 進 其 社 會 福 利, 促 使 早 日 與 一 般 社 會 融 合 31 凌 純 聲, 東 南 亞 古 文 化 研 究 發 凡, 新 生 報 民 族 學 研 究 專 刊, 第 四 期,1950; 凌 純 聲, 古 代 閩 越 人 與 臺 灣 土 著 族, 學 術 季 刊,1:2,1952, 頁 36~52 32 舉 例 而 言 : 臺 灣 山 地 文 化 的 特 質, 載 中 央 月 刊,10:5,1978; 林 衡 道, 臺 灣 歷 史 民 俗, 臺 北 : 黎 明 出 版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1988,pp. 198~ Alonso, Ana Maria, The Effects of Truth: Re-Presentations of the Past and the Imagining of Community, in Journal of Historical Sociology, 1:1, pp

10 10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少 棒 賽 的 冠 軍 榮 銜 在 此 之 前, 這 支 球 隊 集 訓 多 時, 然 後 在 當 年 七 月 底 赴 日 本 大 阪 參 與 太 平 洋 區 的 資 格 賽, 先 後 擊 敗 關 島 與 日 本 的 代 表 隊, 取 得 資 格 ; 然 後, 臺 中 金 龍 少 棒 隊 滿 載 了 國 內 球 迷 的 期 望, 遠 渡 重 洋, 到 美 國 賓 州 的 威 廉 波 特 (Williamsport, Pennsylvania) 參 與 比 賽, 先 後 擊 敗 了 來 自 加 拿 大 與 美 國 北 區 的 代 表 隊, 最 後 在 冠 軍 賽 中 擊 敗 代 表 美 國 西 區 的 夏 威 夷 隊, 終 於 登 上 冠 軍 這 是 來 自 中 華 民 國 臺 灣 的 球 隊 參 於 該 聯 盟 各 級 比 賽 中 所 得 到 的 第 一 座 冠 軍, 自 然 具 有 特 殊 意 義 可 以 想 見 的, 金 龍 少 棒 的 優 異 表 現 自 然 引 起 了 國 內 報 紙 的 熱 烈 報 導, 一 時 有 關 金 龍 隊 新 聞 消 息 大 舉 攻 佔 了 報 紙 的 主 要 版 面 ; 事 實 上, 當 時 國 內 各 重 要 報 紙, 早 從 球 隊 選 訓 開 始 就 已 經 非 常 關 切 ; 在 球 隊 赴 美 比 賽 的 過 程 中, 有 能 力 的 報 社 甚 至 派 遣 記 者 隨 行 或 從 美 國 調 駐 美 特 派 員 進 行 採 訪 在 這 段 過 程 中, 各 報 也 逐 漸 發 展 出 一 套 共 有 的 模 式 來 處 理 新 聞 : 從 最 早 的 選 訓 過 程, 就 要 建 立 對 球 員 背 景 或 球 隊 實 力 基 本 輪 廓 的 介 紹 ; 賽 前 報 導 戰 情 蒐 集 的 結 果 ; 比 賽 後 則 鉅 細 靡 遺 地 報 導 比 賽 具 體 經 過 球 場 花 絮 現 場 觀 眾 與 國 內 觀 眾 球 迷 的 反 應 以 及 國 內 政 壇 各 官 長 對 於 比 賽 的 回 應 或 賀 電 ; 在 比 賽 前 後 還 要 報 導 小 球 員 的 生 活 點 滴 ; 球 對 載 譽 回 國 後, 則 要 報 導 球 員 的 歡 迎 儀 式 與 密 集 的 官 式 拜 會 行 程 最 後, 記 者 和 主 筆 們 對 於 比 賽 意 義 的 理 解 與 發 微, 也 成 為 不 可 或 缺 的 一 部 份 透 過 耙 梳 這 些 豐 富 報 導 內 容, 筆 者 提 出 一 點 與 本 文 研 究 目 的 有 關 的 最 基 本 觀 察 : 在 金 龍 隊 獲 得 世 界 冠 軍 的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確 充 斥 了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而 這 些 話 語 中 可 以 歸 納 出 一 些 值 得 分 析 之 處, 以 理 解 這 些 話 語 之 脈 絡 意 義 第 一 個, 還 是 想 像 主 體 的 問 題 按 照 當 時 的 論 述, 獲 得 冠 軍 的 臺 中 金 龍 隊 等 於 是 中 華 隊 這 個 中 華 隊 名 詞 的 出 現 去 取 代 之 前 的 中 國 隊 稱 謂, 固 然 跟 當 時 中 華 民 國 在 爭 取 國 際 體 育 競 技 場 上 的 中 國 代 表 權 爭 取 上 逐 漸 落 居 下 風 有 關 ; 以 中 華 取 代 中 國, 有 其 政 治 考 量 但 就 中 華 兩 字 的 字 面 意 義 而 言, 與 過 去 在 現 代 主 權 意 識 還 沒 有 在 傳 統 中 國 發 生 影 響 時, 與 中 國 兩 字 的 文 化 意 義 相 同, 都 是 指 涉 文 化 最 高 的 領 域, 而 傳 統 中 國 人 族 群 就 根 據 這 種 文 化 主 義 的 原 則 來 進 行 自 我 的 認 同 與 想 像 由 是, 中 華 隊 一 詞 固 然 有 政 治 退 讓 而 有 目 的 性 的 進 行 自 我 區 別, 以 明 中 華 隊 是 來 自 於 中 華 民 國 的 隊 伍 ; 但 即 使 名 之 為 中 華, 無 礙 於 其 背 後 的 文 化 或 族 群 意 義, 仍 可 以 藉 由 文 字 的 描 寫 或 敘 述, 將 其 連 結 到 一 種 中 國 人 的 主 體 想 像 如 聯 合 報 的 特 派 員 施 克 敏 就 對 於 小 球 員 的 住 的 環 境, 有 以 下 介 紹 : 綠 林 裡 那 幾 幢 營 房, 大 門 前 都 綴 著 紅 藍 白 星 條 旗 的 垂 幟, 門 上 各 掛 著 一 個 英 文 字 牌, 標 明 世 界 少 年 棒 球 聯 盟 各 洲 區 的 區 名, 成 了 各 地 208

11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11 遊 客 獵 取 紀 念 鏡 頭 的 標 誌, 每 年 這 季 節, 那 裡 面 總 是 那 樣 熱 鬧, 洋 溢 著 少 年 們 的 歡 笑, 今 年 如 果 和 往 年 有 什 麼 不 同 的 話, 那 就 是, 那 幢 標 明 PAClFIC( 太 平 洋 ) 的 營 房 [ 編 者 按 : 當 時 金 龍 隊 是 以 世 界 少 棒 聯 盟 太 平 洋 分 區 的 冠 軍 資 格, 晉 級 到 在 美 國 賓 州 威 廉 波 特 舉 行 的 世 界 少 棒 賽 ], 換 了 主 人, 新 主 人 是 十 四 位 活 潑 的 中 國 少 年 棒 球 員 34 中 國 時 報 也 有 這 麼 一 則 花 絮 報 導 : 連 日 來,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的 隊 員 無 論 走 到 那 裏, 都 被 仰 慕 的 人 擁 簇 著 他 們 不 斷 地 向 少 棒 隊 豎 起 大 姆 指 : China is very good! 35 不 但 如 此, 這 種 中 國 人 的 想 像 還 會 被 導 引 至 中 華 民 族 或 炎 黃 子 孫 / 黃 帝 子 孫 的 政 治 迷 思 如 中 央 日 報 隨 隊 採 訪 的 王 宗 蓉 在 回 顧 這 個 行 程 時, 有 感 而 發 : 廿 四 天, 在 一 個 人 的 生 命 中, 只 是 短 暫 的 一 瞬, 但 對 載 譽 榮 歸 的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來 說, 訪 美 的 廿 四 天, 不 僅 僅 是 他 們 人 生 旅 程 上 的 一 串 光 環, 對 整 個 中 華 民 族, 都 是 光 輝 燦 爛 的 一 頁 36 臺 灣 新 生 報 的 社 論 則 盛 讚 小 國 手 : 他 們 在 運 動 場 上 的 良 好 風 度, 更 使 國 際 人 士 對 中 華 民 族 的 新 生 代, 刮 目 相 看 37 自 立 晚 報 的 編 輯 則 是 在 引 用 中 央 社 的 電 稿 時, 加 上 了 這 樣 的 一 個 副 標 題 : 陳 [ 智 源 ] 小 將 宣 誓 盡 其 在 我, 海 外 炎 黃 子 孫 如 醉 如 狂 38 在 意 義 上, 中 華 民 族 此 一 概 念, 就 是 強 調 漢 滿 蒙 維 藏 五 族 共 冶 而 為 一 大 的 中 華 民 族, 原 來 就 帶 有 國 族 建 構 過 成 所 必 要 的 整 合 意 義 而 炎 黃 子 孫 或 黃 帝 子 孫 的 概 念, 則 某 程 度 與 中 華 民 族 互 斥, 因 為 這 帶 有 中 國 人 係 一 元 性 的 族 群 的 假 設, 但 卻 得 以 在 根 基 論 的 國 族 主 義 典 範 仍 然 具 高 度 影 響 下, 使 中 國 人 族 群 找 到 一 種 同 血 源 的 客 觀 特 徵 然 而, 無 論 是 中 華 民 族 抑 或 炎 黃 子 孫 / 黃 帝 子 孫 的 說 法 或 觀 念, 並 不 存 在 於 十 九 世 紀 晚 期 以 前 的 中 國 社 會, 而 是 在 十 九 世 紀 晚 期 之 後, 當 歐 洲 式 的 民 族 主 義 逐 漸 在 中 國 產 生 影 響 時, 被 當 時 的 知 識 菁 英 經 過 將 國 族 論 述 重 新 編 碼 而 創 造 出 來 的 政 治 詞 彙 39 中 華 民 族 或 炎 黃 子 孫 被 提 出 或 者 說 是 被 發 明 出 來 並 進 而 成 為 在 廿 世 紀 施 克 敏, 身 臨 戰 地. 又 如 露 營, 中 華 小 國 手 威 城 生 活, 聯 合 報,1969 年 8 月 23 日, 第 三 版 引 述 文 字 中 之 粗 體 和 底 線 為 本 文 作 者 所 加 佚 名, 我 少 棒 隊 揚 威 海 外, 中 國 時 報,1969 年 8 月 23 日, 第 二 版 王 宗 蓉, 金 龍 遠 征 側 記 ( 一 ), 中 央 日 報,1969 年 9 月 9 日, 第 三 版 臺 灣 新 生 報 ( 社 論 ), 我 少 年 棒 球 隊 榮 登 世 界 王 座, 臺 灣 新 生 報,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二 版 傅 建 中, 威 廉 波 特 棒 球 場, 青 天 白 日 旗 飄 揚,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4 日, 第 一 版 以 上 問 題 可 以 參 見 沈 松 僑 的 兩 篇 作 品 : 沈 松 僑, 我 以 我 血 薦 軒 轅 黃 帝 神 話 與 晚 清 的 國 族 建 構,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季 刊,28 期,1997, 頁 1~77; 沈 松 僑, 振 大 漢 之 天 聲 民 族 英 雄 系 譜 與 晚 清 的 國 族 想 像,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集 刊,33 期,2000, 頁 77~

12 12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乃 至 於 廿 一 世 紀 在 華 人 社 會 的 一 種 具 支 配 性 之 政 治 迷 思 的 過 程, 其 實 適 可 以 成 為 一 種 案 例 去 驗 證 葛 爾 納 (Ernest Gellner) 認 為 國 族 主 義 先 國 族 而 存 在 40 霍 布 斯 邦 說 國 族 主 義 創 造 了 國 族 的 假 說 41 至 少, 由 當 時 的 新 聞 論 述 中, 在 一 九 六 年 代 到 一 九 七 年 代 的 臺 灣 社 會 還 沉 溺 於 這 種 政 治 迷 思 第 二, 小 球 員 在 棒 球 場 上 的 成 就, 被 聯 結 到 國 族 的 能 力 或 自 信 之 上 正 如 筆 者 於 本 文 上 節 所 楬 櫫 的 : 在 紅 葉 熱 的 時 期,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對 於 紅 葉 隊 暨 中 華 聯 隊 擊 敗 日 本 少 年 棒 球 明 星 隊 之 意 義 的 評 析, 仍 然 將 核 心 的 關 懷 置 於 這 一 系 列 的 勝 利 對 於 未 來 國 內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的 可 能 影 響 上, 並 帶 有 熱 切 而 正 面 的 期 待 這 種 原 初 的 關 懷, 雖 然 隨 著 這 座 世 界 冠 軍 而 得 到 初 步 的 滿 足, 而 且 也 引 發 了 新 的 期 許 試 看 一 下 段 落 : 以 我 中 華 民 族 的 秉 賦 與 能 力 的 深 厚, 祇 要 大 家 能 認 識 體 育 的 重 要 性, 群 起 提 倡, 多 比 賽, 求 普 及, 從 根 基 上 下 工 夫, 實 不 難 在 體 育 方 面 並 世 各 國, 一 爭 長 短 42 自 從 去 年 五 月 台 東 紅 葉 隊 一 鳴 驚 人, 給 少 年 棒 球 開 創 了 新 氣 象 之 後, 如 今 不 過 短 短 一 年, 中 華 隊 突 然 以 黑 馬 姿 態, 上 月 在 太 平 洋 區 預 賽 中 一 舉 擊 敗 棒 球 王 國 之 一 的 日 本, 如 今 在 世 界 錦 標 賽 初 賽 中 又 一 戰 淘 汰 實 力 強 勁 的 加 拿 大 這 足 以 顯 示, 將 相 本 無 種, 任 何 體 育 運 動, 中 華 兒 女 都 有 潛 在 的 適 應 能 力, 問 題 只 在 有 無 有 心 人 加 以 發 掘 培 養 43 也 就 是 說, 這 種 期 待 變 成 了 發 展 全 民 體 育 的 期 待, 而 不 僅 局 限 於 棒 球 的 領 域 除 了 論 證 金 龍 隊 的 冠 軍 成 就 與 族 群 成 員 的 運 動 秉 賦 與 能 力 外, 當 時 的 新 聞 論 述 還 進 一 步 地 論 證 運 動 場 上 的 成 就 能 證 明 民 族 能 力 如 自 立 晚 報 早 在 該 隊 擊 敗 日 本 取 得 太 平 洋 區 冠 軍 時, 就 分 析 我 們 下 一 代 的 智 力 與 體 能, 足 以 與 世 界 上 任 何 民 族 相 抗 衡 這 一 事 實 就 是 使 我 國 倉 卒 成 軍 的 少 年 棒 球 隊, 竟 能 以 雷 霆 萬 鈞 之 勢, 在 日 本 舉 行 的 預 賽 中 贏 得 決 賽 權 的 理 由 之 一 44 且 再 看 中 央 日 報 社 論 的 分 析 : 從 紅 葉 隊 精 彩 表 演 起, 到 中 華 少 年 隊 上 月 底 渡 海 東 征, 取 得 太 平 洋 區 的 代 表 權, 又 匆 匆 移 軍 赴 美, 三 戰 定 鼎, 其 間 只 是 短 短 一 年 多 時 間, 能 40 Gellner, Ernest, Nations and Nationalism. Oxford: Basil Blackwell, 1983, pp. 48~9. 41 Hobsbawm, Eric, p 中 央 日 報 ( 社 論 ), 我 國 體 壇 的 一 件 大 事, 中 央 日 報,1969 年 7 月 31 日, 第 二 版 43 聯 合 報 ( 社 論 ), 從 中 華 少 棒 隊 初 捷 談 振 興 體 育 之 道, 聯 合 報,1969 年 8 月 22 日, 第 二 版 44 自 立 晚 報 ( 社 論 ), 少 年 棒 球 隊 捷 報 的 啟 示,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7 月 31 日, 第 一 版 210

13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13 有 如 此 卓 越 的 進 步 與 表 現, 充 分 顯 示 了 我 中 華 民 族 的 智 慧 與 體 能 實 力 45 因 為 對 自 己 的 族 群 的 能 力 有 了 新 的 體 認, 連 帶 還 意 識 到 國 族 的 自 信 與 自 尊, 遂 有 以 下 的 論 述 : 因 為 美 加 兩 國 的 代 表 對 都 較 我 們 高 大 但 這 一 事 實 正 說 明 中 華 少 年 的 優 秀, 是 智 慧 的 勝 利, 是 技 巧 的 勝 利, 少 年 棒 球 隊 的 光 榮 成 就, 增 加 了 我 們 民 族 的 自 尊 和 自 信, 我 們 能 不 興 奮? 46 金 龍 隊 和 世 界 第 一 流 的 球 隊 交 手, 連 戰 皆 捷, 為 國 家 爭 得 了 光 榮, 為 民 族 恢 復 了 信 心, 展 望 未 來, 還 有 光 明 燦 爛 的 遠 景 47 由 少 年 棒 球 隊 的 橫 掃 世 界 少 年 棒 壇, 獲 得 一 個 有 力 的 證 明, 中 華 民 族 是 優 秀 而 堅 強 的 民 族, 祇 要 我 們 有 所 作 為, 必 為 世 界 人 們 所 側 目 48 等 到 我 隊 以 五 A 比 零 戰 績 擊 敗 美 西 區 隊 的 消 息 傳 抵 此 間 後, 整 個 臺 灣 更 沉 浸 在 一 片 歡 樂 聲 中 高 呼 中 華 民 國 萬 歲 的 聲 音, 夾 雜 著 爆 竹 和 鑼 鼓 聲, 衝 破 了 凌 晨 的 寂 靜 這 證 明 著 正 邁 向 現 代 化 路 程 的 我 國, 有 著 堅 強 勇 敢 而 又 極 富 潛 力 的 年 輕 一 代 ; 也 有 著 全 體 力 爭 上 游 熱 忱 愛 國 的 人 民 就 憑 這 一 點, 我 們 看 見 了 一 個 民 族 賴 以 生 存 發 展 的 偉 大 精 神, 也 看 見 我 們 國 家 光 輝 耀 眼 的 錦 鏽 前 途! 49 也 由 這 些 成 就, 增 進 了 我 們 的 勇 氣 和 信 心, 中 華 兒 女 的 體 能 和 智 慧, 決 不 遜 人 50 這 類 論 述 則 是 有 脈 絡 可 循 的 在 戰 後 中 華 民 國 政 府 遷 臺 後, 國 族 主 義 與 體 育 政 策 的 施 行 一 直 有 所 牽 扯, 最 早 當 然 是 延 續 其 大 陸 時 期 的 做 法 根 據 一 九 四 一 年 制 訂 的 國 民 體 育 法 第 一 條, 發 展 國 民 體 育 就 是 以 鍛 鍊 國 民 強 健 體 格, 培 養 民 族 正 氣, 達 到 全 國 國 民 具 有 自 衛 衛 國 之 能 力 為 目 的 這 種 政 策 內 涵 之 產 生, 則 與 一 種 源 於 十 九 世 紀 末 期 的 中 國 知 識 份 子 對 身 體 文 化 的 認 知 有 關 蓋 中 國 現 代 體 育 觀 之 啟 蒙, 適 於 十 九 世 紀 末 期 中 國 處 於 瓜 分 豆 剖 的 危 機 嚴 復 (1853~1921) 在 以 天 演 論 的 觀 點 探 討 中 國 的 富 強 問 題 時, 就 指 民 力 與 民 智 與 民 德 一 樣, 為 有 生 之 物 保 生 之 法 則, 而 力 主 要 鼓 民 血 氣 ; 他 論 證 指 出 今 之 中 國, 中 央 日 報 ( 社 論 ),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的 啟 示, 中 央 日 報,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二 版 台 灣 新 聞 報 ( 社 論 ), 迎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凱 歸 感 言, 台 灣 新 聞 報,1969 年 9 月 9 日, 第 二 版 佚 名, 建 立 棒 球 場, 中 央 日 報,1969 年 9 月 16 日, 第 三 版 自 立 晚 報 ( 社 論 ), 一 棒 激 起 雄 風, 賀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榮 膺 世 界 冠 軍,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4 日, 第 一 版 自 立 晚 報 ( 社 論 ), 歡 樂 中 的 警 惕,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一 版 佚 名, 再 接 再 厲 開 創 新 局, 爭 取 棒 球 王 國 榮 譽 211

14 14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非 猶 是 病 夫 也 耶, 又 以 為 今 夫 人 之 身, 惰 則 窳, 勞 則 強, 固 常 理 也, 而 今 者 論 一 國 富 强 之 效, 而 以 其 民 之 手 足 體 力 為 之 基 是 以 君 子 小 人 勞 心 勞 力 之 事, 均 非 氣 體 强 健 者 不 為 功 51 由 此 可 知, 中 國 現 代 體 育 觀 點 自 始 就 與 在 保 種 強 國 的 要 求 以 及 社 會 進 化 論 的 論 述 結 構 之 下 發 展, 無 怪 乎 體 育 發 展 就 帶 有 工 具 性 的 任 務 52 同 時, 這 種 病 夫 觀 點 成 為 民 國 初 年 中 國 知 識 份 子 對 自 己 身 體 文 化 的 一 種 集 體 認 知 新 文 化 運 動 的 領 導 人 陳 獨 秀 (1875~1942) 就 批 評 當 時 的 中 國 青 年, 千 萬 之 中, 鮮 有 面 紅 體 壯 者, 以 致 被 稱 東 方 病 夫, 如 此 民 族 將 何 以 圖 存 53 以 如 此 心 身 薄 弱 之 國 民, 將 何 以 任 重 而 致 遠 乎 54 因 此, 洗 刷 國 族 為 病 夫 的 污 名, 也 是 當 時 體 育 觀 點 的 重 心, 之 後 遂 有 王 正 廷 (1882~1961) 的 體 育 救 國, 認 為 要 藉 體 育 泯 除 外 人 對 我 民 族 為 一 盤 散 沙 之 譏 可 改 善 惡 習 好 逸 惡 勞 吸 食 鴉 片 酒 色 煙 賭, 以 剷 除 民 族 劣 根 性 55 王 正 廷 並 主 張 多 辦 運 動 會, 而 運 動 會 之 功 能 則 在 發 揚 民 族 精 神 與 培 養 個 人 之 身 體, 由 是, 王 氏 乃 將 運 動 競 技 與 民 族 強 弱 做 了 聯 繫 56 如 果 我 們 看 以 下 兩 段 摘 自 當 時 中 央 日 報 社 論 中 對 於 體 育 意 義 的 闡 釋, 就 可 以 理 解 到, 其 對 於 體 育 暨 運 動 競 技 與 國 族 之 間 的 論 證 與 以 上 源 自 於 中 國 近 代 化 過 程 的 所 發 展 出 的 身 體 文 化 認 知 是 有 聯 繫 的 體 育 關 係 國 家 民 族 的 盛 衰, 環 顧 世 界 各 國, 其 國 勢 的 強 弱, 幾 乎 與 其 體 育 發 達 的 程 度 成 正 比 我 們 今 天 致 力 民 族 復 興 文 化 復 興, 提 倡 體 育 實 為 最 重 要 的 一 環, 因 為 體 育 不 僅 鍛 鍊 體 魄, 而 且 培 養 公 平 競 賽 團 結 合 作 的 精 神, 這 種 精 神 實 即 是 現 代 民 主 生 活 的 根 源 57 國 民 體 育 與 運 動 的 競 賽, 是 最 好 的 公 民 教 育 之 一, 對 於 培 養 團 隊 的 精 神, 提 高 責 任 感 與 榮 譽 感, 以 至 陶 鑄 國 家 民 族 的 意 識, 都 是 非 常 有 效 的 途 徑 58 同 時, 前 引 段 落 的 文 字 中 出 現 如 適 應 能 力 優 秀 和 民 族 生 存 詞 彙, 也 可 看 出 這 種 論 述 仍 然 陷 於 社 會 進 化 論 的 優 勝 劣 敗 的 框 架 中 另 外, 從 以 下 自 嚴 復, 原 強, 嚴 幾 道 詩 文 抄, 收 錄 於 沈 雲 龍 主 編, 近 代 中 國 史 料 叢 刊, 第 四 十 二 輯, 1974, 頁 24~66 嚴 復 的 原 強 原 發 表 於 一 八 九 五 年 三 月 四 日 至 九 日 的 天 津 直 報 上, 此 版 本 為 其 修 訂 稿 參 見 : 許 義 雄, 社 會 變 遷 與 學 校 體 育, 收 入 許 義 雄 等 著, 運 動 教 育 與 人 文 關 懷 ( 上 ), 臺 北 市 : 師 大 書 苑,1998, 頁 1~35; 游 鑑 明, 近 代 中 國 女 子 體 育 觀 初 探, 新 史 學,7:4,1996, 頁 119~158 陳 獨 秀, 今 日 之 教 育 方 針, 青 年 雜 誌, 上 海 : 群 益 書 社,1:2,1915, 頁 127~132 陳 獨 秀, 新 青 年, 新 青 年, 上 海 : 群 益 書 社,2:1,1916, 頁 7~10 王 正 廷, 體 育 救 國, 時 事 月 報, 南 京 : 時 事 月 報 社,9:4,1933 同 上 註 中 央 日 報 ( 社 論 ), 我 國 體 壇 的 一 件 大 事 中 央 日 報 ( 社 論 ),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的 啟 示 212

15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15 立 晚 報 的 採 訪 稿 中 當 時 全 國 體 協 理 事 長 楊 森 的 感 言, 也 說 明 洗 刷 國 恥 或 洗 去 自 卑 的 情 結, 仍 是 當 時 體 壇 一 種 重 要 的 價 值 : 最 重 要 的 是 國 人 對 於 國 際 性 競 技 根 深 蒂 固 的 自 卑 感, 將 因 而 消 失 因 為 他 們 將 發 現, 中 國 人 再 也 不 像 想 像 中 那 樣, 永 遠 差 白 種 人 一 大 截 59 以 下 的 評 論, 也 是 反 應 同 樣 的 心 理 : 因 為 每 個 中 華 兒 女, 多 少 年 來, 心 坎 深 處 所 潛 在 的 被 侮 辱 與 被 損 害 的 委 屈 者 久 矣 這 次 台 中 金 龍 隊, 雖 然 只 是 在 世 界 少 年 棒 壇 上 贏 得 冠 軍, 但 十 四 位 中 華 小 將, 有 此 奮 戰 精 神, 有 此 突 出 表 現, 在 某 種 意 義 上, 無 疑 的 使 我 們 大 家 為 之 揚 眉 吐 氣 60 至 於 自 立 晚 報 的 論 述 就 更 直 截 了 當 : 這 次 中 華 棒 球 隊 榮 獲 世 界 少 年 棒 球 賽 冠 軍, 不 僅 為 我 們 國 家 爭 光, 而 且 為 我 們 民 族 雪 恥 過 去 中 國 人 在 體 態 和 體 能 上, 都 顯 得 不 如 人, 其 在 體 育 和 運 動 方 面, 更 少 能 在 國 際 上 創 下 紀 錄, 取 得 榮 譽 因 而 竟 被 人 稱 為 東 亞 病 夫 這 個 諢 號, 實 在 是 我 們 中 國 人 的 恥 辱 而 這 次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所 表 現 的, 不 僅 顯 示 我 們 下 一 代 的 中 國 人 具 有 優 越 的 體 態, 充 沛 的 體 能, 而 且 在 體 育 活 動 上 具 有 高 度 的 團 結 精 神 ; 他 們 的 勝 利, 他 們 的 光 榮, 不 是 個 人 的 而 是 集 體 的, 也 可 以 說, 他 們 的 勝 利 與 光 榮, 是 國 家 的, 是 民 族 的! 61 此 外, 另 有 一 類 的 論 述 在 肯 認 自 信 心 之 餘, 還 特 別 強 調 金 龍 隊 成 就 的 原 生 性 :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之 所 以 可 貴, 就 因 為 他 是 純 國 產 近 百 年 來, 我 民 族 國 家 最 大 悲 哀, 莫 過 於 失 去 自 信 心 以 為 什 麼 都 不 如 人 此 次 少 棒 隊 能 使 久 以 棒 球 為 國 球 的 日 本 稱 臣, 能 以 棒 球 王 國 自 豪 的 美 利 堅 敞 開 白 宮 之 門 邀 去 做 上 賓, 真 可 說 是 自 己 的 沃 壤 中 生 出 了 燦 爛 的 奇 葩! 62 這 種 對 原 生 性 成 就 的 強 調, 就 又 帶 著 向 文 化 霸 權 進 行 文 化 抵 抗 的 隱 喻 佚 名, 眼 看 冠 軍 在 望, 真 是 開 心 極 了,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2 日, 第 二 版 聯 合 報 ( 社 論 ), 熱 淚 迎 得 小 將 歸, 聯 合 報,1969 年 9 月 7 日, 第 二 版 自 立 晚 報 ( 社 論 ), 可 慰 而 不 可 勞, 如 何 歡 迎 少 年 棒 球 隊 凱 旋,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9 月 6 日, 第 一 版 方 駿 齡, 下 一 棒 應 該 如 何? 恢 復 我 們 的 自 信 心, 從 少 年 棒 球 隊 贏 得 世 界 冠 軍 談 起,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9 月 1 日, 第 八 版 213

16 16 通 識 研 究 期 刊 第 十 五 期 第 三 比 賽 以 及 冠 軍 都 被 認 為 有 凝 結 人 心 的 作 用 試 想 八 月 廿 四 日 那 一 天, 全 美 國 在 球 賽 現 場 和 電 視 機 旁 中 國 留 學 生 和 華 僑, 看 到 青 天 白 日 滿 地 紅 國 旗 升 上 冠 軍 旗 桿, 而 潸 然 淚 下 的 情 景 ; 以 及 我 國 內 同 胞 通 宵 達 旦 收 聽 比 賽 進 行 新 聞, 而 在 捷 音 傳 出 後 鞭 炮 響 澈 全 城 的 正 歡, 其 所 發 洩 的 國 家 民 族 之 思, 遠 超 越 了 那 一 場 五 A 比 零 的 冠 軍 光 榮 感 63 力 戰 經 營, 始 終 不 懈! 這 樣 的 演 出, 不 僅 海 內 外 同 胞, 如 癡 如 醉, 激 動 的 情 緒 無 可 形 容 64 這 兩 段 引 述, 足 以 說 明 當 時 的 新 聞 論 述 如 何 去 說 明 一 場 比 賽 的 勝 負 如 何 能 作 為 凝 結 人 心 的 觸 媒 事 實 上, 運 動 競 技 被 認 為 有 凝 結 國 族 人 心 的 作 用, 一 方 面 是 因 比 賽 有 勝 負, 勝 負 之 間 就 會 激 發 群 眾 的 愛 國 主 義 (Patriotism); 另 一 方 面, 在 運 動 場 上 會 出 現 若 干 國 族 符 號, 例 如 國 旗 國 歌 有 特 殊 色 譜 的 球 員 制 服 以 及 現 場 的 加 油 標 語 等, 可 以 讓 群 眾 去 依 附 其 國 族 認 同 海 外 現 場 中 國 觀 眾 反 應 則 特 受 中 國 國 民 黨 黨 營 的 中 央 日 報 重 視, 甚 至 還 以 顯 著 篇 幅 刊 登 了 一 封 海 外 讀 者 來 鴻 來 說 明 當 時 的 情 況 這 篇 署 名 周 友 蘭 的 作 者 特 別 強 調 : 八 月 二 十 日, 是 美 國 賓 州 威 廉 波 特 中 國 人 最 光 榮 的 一 天, 因 為, 我 們 贏 了! 渠 細 述 了 中 國 人 如 何 湧 入 使 整 個 體 育 場 幾 乎 成 了 中 國 人 的 世 界, 並 描 述 在 現 場 觀 眾 海 外 看 到 祖 國 國 旗 聽 到 祖 國 國 歌 的 感 動 : 接 著, 莊 嚴 雄 偉 的 中 國 國 歌 聲, 飄 揚 在 會 場 各 角 落, 每 一 個 中 國 觀 衆 肅 立 著, 臉 上 都 映 現 著 驕 傲 感 動 有 的 人 喜 極 而 泣, 一 位 女 觀 衆 抱 著 頭 在 哭, 還 有 的 任 由 淚 水 流 在 面 頰 上, 也 有 人 悄 悄 的 拭 去 淚 水 也 許, 在 座 的 中 國 人 有 很 多 是 第 一 次 在 國 外 公 共 場 合 中, 看 到 我 們 的 國 旗, 聽 到 我 們 的 國 歌 在 國 內 不 覺 得 什 麼, 在 國 外, 却 能 深 深 體 會 到 國 旗 國 歌 就 是 代 表 了 我 們 每 一 個 中 國 人! 而 我 們 每 一 個 人 也 以 身 為 中 國 人 為 榮, 異 鄉 的 遊 子 又 何 嘗 有 一 刻 忘 了 他 們 的 祖 國 啊! 65 這 篇 來 鴻, 不 啻 提 供 一 個 現 實 的 經 驗, 去 說 明 運 動 競 技 場 上 充 斥 的 國 族 符 號 的 確 使 群 眾 得 以 依 附 其 國 族 認 同 ; 另 一 方 面, 這 篇 來 鴻 同 其 他 的 相 關 報 導 變 成 報 紙 的 鉛 字 時, 等 於 又 重 新 播 放 了 一 次 這 些 國 族 符 號 聯 合 報 ( 社 論 ), 熱 淚 迎 得 小 將 歸 中 華 日 報 ( 社 論 ), 震 撼 全 球 的 偉 大 勝 利, 自 立 晚 報,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二 版 周 友 蘭, 春 雷 初 動 在 美 國 賓 州 威 市 看 中 華 少 棒 隊 初 賽 記 感 熱 淚 迎 得 小 將 歸, 聯 合 報, 1969 年 8 月 25 日, 第 三 版 214

17 國 技 的 重 量 - 一 九 六 年 代 末 期 少 棒 熱 相 關 報 紙 新 聞 論 述 中 的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出 探 17 四 結 論 今 年 適 逢 金 龍 少 棒 隊 取 得 世 界 少 棒 聯 盟 冠 軍 四 十 週 年 的 紀 念 ; 而 這 近 四 十 年 來, 臺 灣 的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與 國 族 主 義 形 成 糾 結, 已 經 在 學 術 圈 內 或 棒 球 文 字 工 作 者 的 論 述 中 成 為 一 種 定 見 在 這 些 過 去 幾 以 巨 視 角 度 出 發 的 觀 察 與 研 究 中, 既 強 調 了 國 族 主 義 覆 蓋 住 了 臺 灣 近 數 十 年 棒 球 運 動 的 發 展, 但 卻 也 不 得 不 承 認 : 棒 球 比 賽 特 別 是 牽 涉 到 國 家 隊 所 參 與 國 際 比 賽, 也 形 同 一 種 群 眾 儀 式 或 集 體 祝 祭, 使 得 認 同 感 得 以 依 附 於 共 同 體 或 族 群 之 上 66 這 些 的 研 究 論 點 使 對 臺 灣 近 數 十 年 棒 運 史 或 延 伸 性 的 研 究 得 以 被 賦 予 了 其 在 社 會 與 文 化 脈 絡 上 的 意 義 本 文 所 進 行 的 微 觀 研 究 結 果, 當 然 再 一 次 指 出 了 臺 灣 的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與 國 族 主 義 之 間 的 糾 結 關 係, 也 坐 實 了 從 少 棒 熱 伊 始, 相 關 的 新 聞 報 導 就 充 斥 著 國 族 主 義 的 情 緒 與 話 語 這 一 方 面 本 來 就 是 因 為 運 動 比 賽 既 攸 關 勝 負, 就 會 激 起 愛 國 主 義 ; 同 時, 考 察 這 些 國 族 主 義 話 與 的 論 證 脈 絡, 並 非 是 植 基 於 一 種 對 於 國 族 問 題 的 全 新 理 解, 而 是 延 續 了 過 去 源 自 於 中 國 現 代 化 過 程 中 所 產 生 的 對 身 體 文 化 的 認 知, 適 因 新 的 社 會 情 境 的 發 生 而 大 量 地 被 重 新 生 產 最 後, 在 當 時 的 政 治 與 社 會 氛 圍 下, 這 些 國 族 主 義 話 語 中 存 在 共 同 的 中 國 人 主 體 想 像, 但 不 能 忽 略 地 是 此 一 成 就 之 所 被 造 就 或 產 生 的 政 治 地 理 空 間 因 素 自 立 晚 報 的 社 論 就 約 略 提 及 棒 球 在 台 灣 有 相 當 的 歷 史 與 基 礎 此 一 前 提 ; 67 該 報 記 者 吳 豐 山 則 也 敘 述 以 下 事 實 : 棒 球 運 動 在 台 灣 風 行 已 久, 在 這 個 南 北 八 百 里, 東 西 兩 百 里 的 海 島 上, 棒 球 是 一 項 普 遍 的 運 動 68 在 當 時, 棒 球 運 動 興 盛 與 具 有 基 礎 的 既 然 是 臺 灣 一 地 ; 而 中 國 大 陸 的 棒 球 運 動 發 展 過 程 與 經 驗, 同 臺 灣 相 比, 其 實 又 並 非 經 歷 同 樣 的 路 徑 這 就 形 成 了 一 種 時 間 與 空 間 的 割 裂 具 體 的 空 間 感 對 於 國 族 邊 界 的 想 像 其 實 具 有 決 定 性 69 如 此, 棒 球 運 動 在 一 個 時 間 兩 個 空 間 的 不 同 發 展 歷 程, 就 得 以 成 為 用 於 想 像 差 異 的 主 觀 條 件 自 立 晚 報 這 看 似 天 外 飛 來 一 筆 的 論 述, 也 就 成 了 對 未 來 在 臺 灣 棒 球 國 族 主 義 試 舉 其 中 專 門 探 討 此 問 題 的 代 表 性 作 品 : 晏 山 農, 新 認 同 的 配 方 台 灣 棒 運 的 力 脫 死 及 其 顛 覆, 中 國 論 壇,32:10,1992, 頁 32~36; 楊 照, 抽 離 了 民 族 主 義 之 後, 中 國 論 壇,32:10,1992, 頁 37~40; 張 力 可, 台 灣 棒 球 與 認 同 : 一 個 運 動 社 會 學 的 分 析, 新 竹 市 : 清 華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9 自 立 晚 報 ( 社 論 ), 一 棒 激 起 雄 風, 賀 中 華 少 年 棒 球 隊 榮 膺 世 界 冠 軍 吳 豐 山, 中 華 立 國 五 千 年, 幸 有 奇 兒 開 紀 元 ; 幸 喜 今 日, 一 棒 揚 威 萬 里 傳, 自 立 晚 報, 1969 年 8 月 24 日, 第 三 版 如 安 德 森 認 為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在 本 質 上 是 有 限 的, 具 體 的 空 間 界 線 就 成 為 可 讓 認 同 想 像 依 附 之 物 渠 於 論 證 第 一 波 國 族 主 義 美 洲 的 克 瑞 奧 里 式 國 族 主 義 (creoles nationalism, 或 譯 為 海 外 移 民 式 的 國 族 主 義 ) 時, 殖 民 邊 界 與 共 同 歷 史 經 驗 的 重 合, 使 新 的 群 體 想 像 成 為 可 能 見 :Anderson, Benedict,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Chapter 3 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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