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 难 的 前 奏 13 世 纪 晚 期 露 出 端 倪 的 经 济 问 题, 到 了 14 世 纪 初 已 经 清 楚 地 显 现 出 来 了 在 这 个 世 纪 的 前 十 年 中, 欧 洲 北 部 的 通 货 膨 胀 日 益 明 显, 谷 物 家 畜 奶 制 品 的 成 本 大 大 提 高 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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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DE 中 世 纪 晚 期, 民 间 流 传 着 成 百 上 千 的 宗 教 小 册 子, 这 些 小 册 子 大 多 和 圣 经 新 约 中 的 最 后 一 章 圣 约 翰 启 示 录 有 关 启 示 录 描 述 的 是 世 界 末 日 的 悲 惨 景 象 : 疾 病 战 争 饥 馑 死 亡, 灾 祸 不 断 圣 经 的 这 一 部 分 内 容 如 此 流 行 是 有 原 因 的 从 1300 年 到 1450 年, 欧 洲 经 历 了 一 系 列 灾 难 性 的 打 击 : 经 济 混 乱, 瘟 疫 肆 虐, 战 争 四 起, 社 会 动 荡, 暴 力 犯 罪 剧 增 整 个 14 世 纪, 死 亡 成 为 压 倒 一 切 的 主 题, 这 一 时 期 因 此 成 为 西 方 文 明 史 上 最 黯 淡 的 一 页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灾 难 和 悲 惨 状 况 给 我 们 带 来 了 一 系 列 的 问 题 : 当 时 的 欧 洲 经 历 了 怎 样 的 经 济 困 难? 瘟 疫 和 疾 病 接 连 不 断, 造 成 了 怎 样 的 社 会 和 心 理 影 响? 一 些 学 者 认 为, 战 争 通 常 是 政 治 经 济 和 社 会 巨 变 的 催 化 剂, 这 一 理 论 适 用 于 14 世 纪 吗? 当 时 新 出 现 的 民 族 文 学 表 现 了 怎 样 的 政 治 和 社 会 发 展 状 况? 是 什 么 导 致 了 14 世 纪 教 会 的 分 裂? 这 种 派 别 之 争 反 映 了 教 会 中 存 在 的 哪 些 问 题? 它 对 普 通 人 的 信 仰 产 生 了 哪 些 影 响? 当 时 平 民 的 生 活 有 哪 些 显 著 的 特 点? 本 章 将 集 中 讨 论 这 些 问 题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4

2 灾 难 的 前 奏 13 世 纪 晚 期 露 出 端 倪 的 经 济 问 题, 到 了 14 世 纪 初 已 经 清 楚 地 显 现 出 来 了 在 这 个 世 纪 的 前 十 年 中, 欧 洲 北 部 的 通 货 膨 胀 日 益 明 显, 谷 物 家 畜 奶 制 品 的 成 本 大 大 提 高 恶 劣 的 气 候 更 是 雪 上 加 霜 暴 雨 频 繁 异 常, 洪 水 冲 毁 了 大 面 积 的 小 麦 燕 麦 和 动 物 草 料, 这 些 可 都 是 农 民 和 他 们 的 家 畜 赖 以 生 存 的 食 物 啊 由 于 长 途 运 输 非 常 困 难, 而 且 价 格 昂 贵, 所 以 城 里 人 的 大 部 分 食 品 都 是 从 一 天 之 内 可 以 赶 到 的 地 方 运 来 的 粮 食 歉 收 导 致 了 附 近 地 区 的 食 物 短 缺, 这 意 味 着 当 地 人 要 忍 饥 挨 饿, 而 当 时 欧 洲 北 部 有 四 分 之 一 的 地 区 收 成 不 好 从 1315 年 到 1317 年, 差 不 多 整 个 北 欧 都 经 历 了 一 场 可 怕 的 饥 荒 西 欧 还 没 有 从 这 场 灾 难 中 恢 复 过 来, 又 一 次 打 击 便 接 踵 而 至 一 场 流 行 性 伤 寒 夺 走 了 数 千 人 的 生 命 仅 从 1316 年 5 月 到 10 月, 伊 普 尔 城 就 有 十 分 之 一 的 人 丧 生 1318 年, 瘟 疫 开 始 在 牛 羊 中 间 流 行, 家 畜 的 数 量 急 剧 减 少 1321, 年 粮 食 再 一 次 歉 收, 引 发 了 新 一 轮 的 饥 荒 和 死 亡 农 业 危 机 最 典 型 的 例 子 出 现 在 法 国 的 朗 格 多 克 省 14 世 纪 之 前 的 150 年 间, 这 一 地 区 不 断 地 开 垦 荒 地 拓 展 农 业, 人 口 也 随 之 稳 定 增 长 然 而, 到 了 14 世 纪, 头 四 年 就 连 续 减 产 1310 年, 暴 雨 冲 毁 了 收 获 在 望 的 庄 稼, 带 来 了 一 场 可 怕 的 大 饥 荒 1322 年 和 1329 年, 又 是 两 次 农 业 歉 收 1332 年, 饥 饿 难 耐 的 农 民 靠 吃 野 菜 度 过 了 冬 天 从 1302 年 到 1348 年 的 半 个 世 纪 中, 农 业 歉 收 多 达 二 十 次 人 们 长 期 的 营 养 不 良, 为 1348 年 的 黑 死 病 埋 下 了 祸 根 这 些 灾 难 造 成 了 严 重 的 社 会 后 果 世 纪, 欧 洲 人 口 稳 定 增 长, 大 片 荒 地 被 开 垦 但 是, 粮 食 的 增 产 仍 然 跟 不 上 人 口 的 增 长 恶 劣 的 天 气 导 致 了 农 业 减 产, 农 业 减 产 意 味 着 许 多 人 不 得 不 推 迟 举 行 婚 礼, 晚 婚 和 高 死 亡 率 又 意 味 着 人 口 数 量 的 减 少 同 时, 由 于 当 时 的 贸 易 和 商 业 活 动 都 是 国 际 性 的, 一 地 的 灾 难 往 往 波 及 其 他 许 多 地 方 比 如 1318 年 英 国 的 绵 羊 遭 流 行 病 袭 击, 接 下 来 的 数 年 中, 羊 毛 产 量 急 剧 下 降 没 有 了 羊 毛, 佛 兰 德 的 纺 织 工 无 事 可 做, 上 千 人 失 业 没 有 了 毛 呢, 佛 兰 德 人 法 国 和 英 国 的 商 人 们 损 失 惨 重 失 业 还 使 许 多 人 开 始 走 向 犯 罪 各 国 政 府 对 这 些 问 题 无 所 作 为, 他 们 甚 至 没 有 什 么 相 应 的 政 策 在 英 国,1307 年 爱 德 华 一 世 死 后, 继 位 的 爱 德 华 二 世 ( ) 软 弱 无 能, 贵 族 们 朋 党 相 争, 几 无 宁 日 在 法 国, 从 1314 年 到 1328 年, 菲 利 普 四 世 (Philip the Fair) 的 三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5

3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个 儿 子 占 据 着 王 位, 他 们 对 日 趋 严 重 的 经 济 问 题 漠 不 关 心 此 时 的 德 国, 王 权 则 已 转 移 到 了 地 方 统 治 者 的 手 中 各 国 政 府 的 唯 一 动 作, 是 越 来 越 趋 向 于 对 上 层 阶 级 的 要 求 作 出 反 应 就 在 这 个 时 候, 一 场 面 目 狰 狞 的 疾 病 出 现 在 欧 洲, 更 加 恶 化 了 那 里 的 经 济 和 社 会 局 势 黑 死 病 1291 年, 热 那 亚 水 手 为 意 大 利 船 只 打 开 了 直 布 罗 陀 海 峡 的 航 线 接 着 在 14 世 纪 的 头 几 年 中, 意 大 利 商 船 在 设 计 上 取 得 了 重 大 的 改 进 其 主 桅 上 加 了 一 套 配 帆 装 地 图 世 纪 欧 洲 黑 死 病 发 展 形 势 注 意 鼠 疫 在 欧 洲 蔓 延 的 路 线 图 中 有 些 地 方 避 过 了 恐 怖 死 神 之 劫, 你 怎 么 理 解 这 一 史 实?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6

4 置, 这 样 一 艘 船 就 可 以 装 三 张 帆, 而 以 前 只 能 装 一 张 帆 帆 多 了, 就 能 更 好 地 利 用 风 力 借 助 这 项 设 计, 人 们 第 一 次 实 现 了 全 年 航 行, 威 尼 斯 和 热 那 亚 的 商 船 在 冬 季 也 可 以 沿 着 危 险 的 大 西 洋 海 岸 航 行 这 些 商 船 长 年 穿 行 在 海 上, 船 上 无 数 携 带 着 各 种 病 菌 的 老 鼠 从 地 中 海 迅 速 散 布 到 了 大 西 洋 和 北 海 的 各 处 港 口 大 约 在 1331 年, 中 国 爆 发 了 一 场 淋 巴 腺 鼠 疫 (Bubonic Plague) 在 接 下 来 的 十 五 年 中, 商 人 和 士 兵 沿 大 篷 车 队 的 路 线 散 播 着 这 种 疾 病 1346 年, 瘟 疫 传 到 了 俄 罗 斯 南 部 的 克 里 米 亚 从 这 里, 疾 病 很 容 易 就 能 到 达 地 中 海 和 西 欧 1347 年 10 月, 瘟 疫 被 热 那 亚 船 只 带 到 了 墨 西 拿, 又 从 这 里 传 到 了 西 西 里 1348 年 1 月, 威 尼 斯 和 热 那 亚 遭 袭 很 快 疫 情 又 从 比 萨 港 向 南 蔓 延 到 罗 马, 向 东 蔓 延 到 佛 罗 伦 萨 及 整 个 托 斯 坎 尼 地 区 到 暮 春 时 节, 德 国 南 部 爆 发 疫 情 惊 恐 的 法 国 当 局 把 一 艘 携 带 病 菌 的 船 只 驱 逐 出 了 马 赛 港 但 为 时 已 晚, 全 城 还 是 遭 到 感 染, 并 波 及 朗 格 多 克 和 西 班 牙 1348 年 6 月, 两 艘 船 进 入 布 里 斯 托 尔 海 峡, 把 瘟 疫 带 到 了 英 国 至 此 整 个 欧 洲 都 感 受 到 了 这 场 骇 人 的 疾 病 带 来 的 大 灾 难 ( 见 地 图 12.1) 病 理 现 代 人 对 鼠 疫 的 了 解 基 于 两 位 生 物 学 家 的 研 究 工 作, 一 位 是 法 国 人, 一 位 是 日 本 人 他 们 在 1894 年 分 别 发 现 了 引 起 鼠 疫 的 芽 孢 杆 菌 巴 斯 德 菌 [ 根 据 那 位 法 国 科 学 家 的 老 师 的 名 字 路 易 巴 斯 德 (Louis Pasteur) 命 名 ] 这 种 细 菌 喜 欢 生 活 在 动 物 的 血 液 中, 或 是 跳 蚤 的 肚 子 里 而 跳 蚤 又 喜 欢 寄 居 在 宿 主 的 毛 发 中, 宿 主 有 时 候 是 松 鼠, 但 绝 大 多 数 情 况 是 糙 厚 皮 实 活 蹦 乱 跳 四 处 流 窜 的 老 鼠 为 什 么 老 鼠 活 动 范 围 那 么 广, 科 学 家 们 仍 然 找 不 到 答 案 但 有 一 个 事 实 很 清 楚, 那 就 是 它 们 经 常 跟 随 船 只 周 游 各 地 在 船 上, 货 仓 里 的 粮 食 可 以 让 它 们 美 餐 好 几 个 月, 成 堆 的 布 匹 则 可 以 让 它 们 的 生 活 空 间 舒 适 无 比 携 带 着 病 菌 的 跳 蚤 也 很 容 易 寄 居 在 马 鞍 上 挂 着 的 褡 裢 里 1 再 说 老 鼠, 在 船 上 舒 舒 服 服 饱 食 终 日 地 过 了 几 个 月 之 后, 已 经 成 倍 地 增 加 了 这 时, 船 靠 了 岸, 老 鼠 就 这 样 涌 入 欧 洲 的 各 大 城 市 虽 然 到 了 14 世 纪 时, 从 伦 敦 到 巴 黎 到 罗 马 的 地 方 政 府 都 已 经 开 始 建 设 公 共 卫 生 设 施, 但 它 们 都 还 处 在 很 原 始 的 水 平, 城 市 依 然 是 疾 病 传 播 最 理 想 的 地 方 狭 窄 1. W. H. McNeill, Plagues and Peoples, Doubleday, New York, 1976,pp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7

5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的 街 道 上 满 是 泥 水 污 物 和 粪 便, 简 直 无 异 于 一 个 垃 圾 场 各 地 之 间 干 道 上 的 情 况 也 相 差 无 几 旅 行 者 时 常 能 看 到 死 了 的 动 物 和 长 满 疽 疮 的 乞 丐 城 内 两 层 楼 的 房 子 里, 底 层 完 全 被 上 层 挡 住 了 光 线 和 新 鲜 的 空 气 人 口 拥 挤 是 平 常 事 想 想 看, 如 果 一 个 贵 族 家 庭 的 全 家 人 都 睡 在 一 间 屋 子 里, 穷 人 家 六 到 八 口 人 合 睡 一 张 床 没 有 什 么 好 奇 怪 的, 何 况 有 没 有 一 张 床 还 不 一 定 呢 不 管 怎 么 说, 挤 一 挤 还 是 暖 和 些 当 时 虽 说 已 经 开 始 有 砖 砌 的 房 子, 但 常 见 的 还 是 用 木 头 黏 土 和 泥 巴 建 成 的 一 只 老 鼠 只 要 下 定 决 心, 钻 进 这 样 一 间 房 子 不 用 费 太 大 力 气 个 人 卫 生 情 况 糟 到 让 人 不 敢 想 像 当 时 的 人 认 为 水 是 危 险 的 ( 这 当 然 也 有 一 定 的 道 理 ), 所 以 很 少 洗 澡, 皮 肤 感 染 的 情 况 司 空 见 惯 个 人 卫 生 状 况 差, 再 加 上 时 常 得 腹 泻 感 冒 之 类 的 小 病, 人 们 对 疾 病 的 抵 抗 力 自 然 变 得 很 弱 跳 蚤 和 虱 子 无 处 不 在, 从 农 民 到 大 主 教 都 逃 不 脱 它 们 的 折 磨, 被 多 咬 一 口 算 不 得 什 么 但 是, 如 果 咬 这 一 口 的 是 一 只 携 带 着 鼠 疫 病 菌 的 跳 蚤, 那 噩 运 就 从 此 开 始 了 淋 巴 腺 鼠 疫 最 初 的 症 状 是 腋 下 腹 股 沟 或 脖 子 上 长 出 一 些 像 核 桃 或 苹 果 一 样 大 小 的 疖 子, 它 的 拉 丁 文 名 称 是 buba, 这 就 是 该 病 名 称 bubonic plague 的 由 来 如 果 把 疖 子 割 开, 把 脓 水 完 全 挤 干, 病 人 还 有 一 线 生 机 第 二 阶 段 的 症 状 是 皮 下 出 血, 形 成 黑 青 的 点 或 斑 [ 这 种 疾 病 俗 称 黑 死 病 并 不 是 因 为 这 个 原 因, 当 时 的 人 们 并 没 有 这 么 称 呼 它 15 世 纪 时, 拉 丁 语 中 恐 怖 死 神 (atra mors) 一 词 被 翻 译 成 了 黑 死 (black deach), 从 此 黑 死 病 的 叫 法 才 开 始 出 现 ] 病 人 最 后 的 症 状 是 剧 烈 咳 嗽, 伴 有 吐 血 这 表 明 血 液 中 已 有 数 以 千 计 的 芽 孢 杆 菌, 也 标 志 着 病 情 已 发 展 到 最 后 阶 段, 死 神 在 两 三 天 内 就 会 降 临 一 位 法 国 科 学 家 曾 写 道, 鼠 疫 丝 毫 不 能 唤 起 人 们 对 病 人 的 同 情, 只 是 招 来 恐 惧 和 厌 恶 : 他 们 身 体 里 排 出 的 任 何 东 西 都 散 发 着 令 人 无 法 忍 受 的 恶 臭 汗 痰 大 便 呼 吸, 气 味 难 耐 ; 尿 液 浊 重, 呈 黑 色 或 红 色 2 中 世 纪 的 人 们 无 法 解 释, 也 无 法 医 治 这 种 疾 病, 据 14 世 纪 的 医 学 文 献 记 载, 当 时 的 医 生 或 许 可 以 缓 解 病 人 的 痛 苦, 但 没 有 办 法 治 好 他 们 的 病 大 部 分 人, 包 括 普 通 人 学 者 和 医 生, 都 相 信 黑 死 病 起 因 于 空 气 中 的 邪 气, 它 能 把 这 种 疾 病 从 一 个 地 方 散 布 到 另 一 个 地 方 当 无 知 遇 到 恐 惧 和 偏 执 的 时 候, 野 蛮 和 残 忍 就 有 可 能 发 生 当 时 许 多 人 认 为 是 犹 太 人 毒 污 了 基 督 徒 的 水 井, 让 大 家 喝 了 不 洁 的 水 才 染 上 疾 病 的, 于 是 成 千 上 万 居 住 在 欧 洲 的 犹 太 人 被 杀 死 根 据 历 史 记 载, 仅 1349 年 在 斯 特 2. Quoted by P. Ziegler, The Black Death, Pelican Books, Harmondsworth, England, 1969,p. 20.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8

6 罹 难 图 死 者 被 包 在 裹 尸 布 中, 抬 到 推 车 上, 等 待 集 体 下 葬 即 便 是 这 样, 瘟 疫 还 是 传 染 给 了 别 人 倒 卧 一 旁 的 男 子 脖 子 上 长 第 着 十 疖 二 子 章, 这 中 是 黑 世 死 纪 病 晚 的 期 症 的 状 危 机 图 的 上 方, 圣 塞 巴 斯 蒂 安 正 在 求 主 垂 怜, 瘟 疫 的 化 身 9 一 个 长 着 翅 膀 的 恶 魔 正 在 攻 击 一 个 天 使 (WaltersArtGalery,Baltimore)

7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拉 斯 堡 (Strasburg) 一 地, 被 杀 害 的 犹 太 人 就 达 人 之 多 意 大 利 作 家 吉 奥 凡 尼 薄 伽 丘 (Giovanni Bocoacio) 在 其 小 说 十 日 谈 的 前 言 中 讲 述 了 这 次 鼠 疫 在 佛 罗 伦 萨 的 发 展 始 末, 并 准 确 地 指 出 了 它 迅 速 蔓 延 的 原 因 : 此 外, 更 大 的 原 因 是 这 种 疾 病 的 毒 性 非 常 强, 生 活 中 的 交 叉 接 触 使 病 人 身 上 的 细 菌 传 给 了 所 有 人, 就 好 像 干 燥 或 油 性 的 东 西 一 靠 近 火, 就 会 被 它 吞 噬 一 样 而 且, 这 种 病 比 这 个 例 子 更 厉 害, 不 仅 仅 是 健 康 人 和 病 人 说 话 或 打 交 道 会 被 染 上, 看 起 来 即 使 是 接 触 到 病 人 穿 过 的 衣 服 或 是 他 们 碰 过 的 任 何 东 西, 也 会 被 传 染 3 一 些 有 头 脑 的 阿 拉 伯 人 意 识 到 了 这 种 疾 病 具 有 极 强 的 传 染 性, 尤 其 是 在 人 口 密 集 的 地 方, 所 以, 当 瘟 疫 开 始 袭 击 摩 洛 哥 的 萨 累 (Salé) 时, 依 布 阿 布 马 地 安 (Ibu Abu Madyan) 储 备 好 充 足 的 食 物 和 水, 关 紧 门 户, 不 许 任 何 人 出 入, 直 到 黑 死 病 过 去 马 地 安 成 功 了 另 外, 因 为 带 有 病 菌 的 老 鼠 不 大 在 城 市 之 外 活 动, 所 以 乡 间 相 对 比 较 安 全, 当 时 能 逃 出 城 的 人 都 逃 到 了 乡 下 黑 死 病 的 死 亡 率 无 法 确 切 得 知, 因 为 瘟 疫 到 来 之 前, 大 部 分 农 村 和 城 市 都 没 有 准 确 的 人 口 统 计 数 字 英 国 留 下 来 的 材 料 最 多, 但 是 使 用 起 来 很 困 难, 而 且 学 术 界 对 这 个 问 题 争 论 很 多, 现 在 只 能 得 出 一 些 猜 测 性 的 数 字 在 大 约 420 万 总 人 口 中, 经 过 几 次 黑 死 病 的 爆 发 之 后, 可 能 有 140 万 人 丧 生 4 人 口 稠 密 的 意 大 利 城 市 损 失 更 为 惨 重 1347 年 佛 罗 伦 萨 的 人 口 总 数 为 85000,1348 年 黑 死 病 之 后, 二 分 之 一 到 三 分 之 二 的 人 丧 生 从 14 世 纪 30 年 代 到 70 年 代, 这 种 疾 病 仍 间 歇 性 地 出 现, 一 直 到 1700 年 都 时 有 发 生, 甚 至 到 了 20 世 纪, 香 港 孟 买 和 乌 干 达 还 爆 发 过 这 种 瘟 疫 社 会 和 心 理 影 响 可 以 想 像, 在 这 场 灾 难 中, 穷 人 死 得 比 富 人 多, 因 为 富 人 的 健 康 状 况 更 好 但 是, 并 非 有 权 有 势 的 人 就 能 幸 免 在 英 国,1349 年, 坎 特 伯 雷 的 两 个 主 教 成 为 罹 难 者 ; 国 王 爱 德 华 三 世 的 女 儿 琼 死 于 此 病 ; 伦 敦 的 不 少 行 会 首 脑 也 随 她 进 了 坟 墓 3. J. M. Rigg, trans., The Decameron of Giovanni Boccaccio, J. M. Dent & Sons, London, 1903,p Ziegler,p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10

8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当 人 们 纷 纷 指 责 教 会 聚 敛 财 富 的 时 候, 瘟 疫 来 了, 神 职 人 员 在 这 场 灾 难 中 的 表 现 堪 称 楷 模 教 士 僧 侣 修 女 照 料 病 人, 掩 埋 死 者 像 威 尼 斯 这 样 的 地 方, 连 医 生 都 逃 走 了, 教 士 们 却 留 了 下 来, 做 自 己 能 做 的 事 情 正 因 为 如 此, 他 们 的 死 亡 率 特 别 高 1350 年 之 后, 德 国 教 士 人 数 的 下 降 趋 势 尤 为 明 显 教 会 中 有 才 干 的 人 都 死 去 了, 财 富 便 落 到 了 一 群 软 弱 无 能 之 辈 手 中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改 革 呼 之 欲 出 瘟 疫 使 得 始 于 14 世 纪 上 半 叶 的 经 济 衰 退 愈 加 严 重 瘟 疫 爆 发 之 前, 欧 洲 的 大 部 分 地 方 已 经 没 有 那 么 多 工 作 可 供 人 们 去 做, 黑 死 病 以 最 消 极 的 方 式 解 决 了 失 业 问 题, 却 带 来 了 另 一 个 问 题 : 社 会 对 劳 动 力 的 需 求 激 增, 随 之 而 来 的 是 农 村 人 口 向 城 死 亡 舞 蹈 已 经 腐 败 的 赤 裸 尸 体 正 在 与 生 者 共 舞 后 者 来 自 社 会 各 个 阶 层, 因 为 惊 惧 而 显 得 面 目 呆 滞 这 幅 画 的 目 的 是 告 诉 众 人, 生 死 无 常, 死 亡 面 前 人 人 平 等 Macabre 的 意 思 可 能 是 尸 体 (GiraudonArtResource)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11

9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市 流 动, 工 人 的 工 资 大 幅 度 上 涨 劳 动 力 的 短 缺 和 居 高 不 下 的 工 资 水 平 使 得 雇 主 们 开 始 寻 求 自 我 保 护 他 们 采 取 了 一 些 措 施, 制 定 了 英 国 劳 工 法 案 (English Statute of Laborers,1351), 试 图 将 工 资 水 平 冻 结 到 1347 年 之 前 的 水 平 法 案 没 有 得 到 实 施, 因 而 没 有 成 功 比 社 会 影 响 更 可 怕 的 是 这 场 瘟 疫 给 人 们 造 成 的 心 理 影 响 一 种 疾 病 一 旦 袭 来, 人 就 只 有 死 路 一 条, 发 现 了 这 一 点 后, 人 们 普 遍 地 开 始 陷 入 悲 观 想 像 一 下, 整 个 社 会 都 被 一 种 观 念 钳 制 着 : 人 能 不 能 活 下 来, 全 要 看 这 种 可 怕 的 疾 病 愿 不 愿 发 慈 悲 ; 而 人 对 于 它, 则 完 全 无 能 为 力 ; 一 旦 染 上 了, 家 人 和 朋 友 对 你 躲 之 不 及, 任 你 在 孤 独 和 痛 苦 中 死 去 为 了 寻 求 精 神 解 脱, 有 些 人 开 始 沉 溺 于 声 色 犬 马, 有 些 人 则 陷 入 苦 修 生 活 和 宗 教 狂 热 中 后 者 中 有 些 极 端 主 义 者 认 为 黑 死 病 是 上 帝 对 人 类 邪 恶 本 性 的 惩 罚, 于 是 他 们 组 织 到 一 起, 集 体 自 我 鞭 笞, 以 求 赎 偿 自 己 和 社 会 的 罪 孽 14 世 纪 的 很 多 文 学 艺 术 作 品 表 现 了 当 时 人 们 对 死 亡 的 一 种 病 态 关 注 其 中 有 一 种 绘 画 题 材 流 传 甚 广, 叫 作 死 亡 舞 蹈, 画 面 上 是 跳 舞 的 骷 髅 带 领 众 人 走 向 坟 墓 难 怪 那 个 时 代 的 幸 存 者 都 经 历 了 炮 弹 休 克 (Shell Shock, 又 名 弹 震 症 原 指 在 战 争 中 造 成 的 神 经 官 能 症, 常 表 现 为 歇 斯 底 里 后 泛 指 遭 受 生 理 或 心 理 重 创 后 留 下 的 后 遗 症 译 者 ) 和 信 仰 危 机 他 们 缺 乏 对 社 会 领 袖 的 信 任, 和 对 未 来 的 希 望, 他 们 都 是 失 败 主 义 者, 生 活 充 满 哀 怨, 时 常 寻 找 机 会 泄 愤 这 种 社 会 心 理 对 中 世 纪 的 衰 落 起 到 了 推 波 助 澜 的 作 用 与 此 同 时, 一 场 旷 日 持 久 的 国 际 战 争 更 加 剧 了 瘟 疫 带 来 的 灾 难 百 年 战 争 ( 约 ) 1327 年 1 月, 英 国 王 后 伊 莎 贝 拉 (Isabella) 与 她 的 情 人 莫 蒂 默 (Mortimer) 以 及 一 群 贵 族 合 谋, 废 除 并 谋 杀 了 软 弱 无 能 的 国 王 爱 德 华 二 世, 立 其 15 岁 的 儿 子 爱 德 华 三 世 为 王 伊 莎 贝 拉 与 莫 蒂 默 掌 握 实 权, 直 到 1330 年 爱 德 华 开 始 控 制 政 局 1328 年, 菲 利 普 四 世 的 最 后 一 个 儿 子 法 王 查 理 四 世 (Charles IV) 无 嗣 而 亡, 加 佩 王 朝 随 之 终 结 法 国 的 贵 族 集 团 宣 称 女 性 及 其 子 均 不 得 继 承 法 国 王 位, 以 便 把 伊 莎 贝 拉 ( 菲 利 普 四 世 的 女 儿, 查 理 四 世 的 妹 妹 ) 和 爱 德 华 三 世 排 除 在 继 承 人 人 选 之 外, 并 把 支 裔 瓦 卢 瓦 家 族 (Valois) 的 菲 利 普 六 世 (Philip VI) 推 上 了 王 位 这 一 举 动 直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12

10 法 国 和 英 国 的 王 室 谱 系 菲 利 普 三 世 法 国 国 王 ( ) 菲 利 普 四 世 法 国 国 王 ( ) 查 理 瓦 卢 瓦 伯 爵 爱 德 华 一 世 英 国 国 王 ( ) 路 易 十 世 菲 利 普 五 世 查 理 四 世 伊 莎 贝 拉 爱 德 华 二 世 ( )( )( ) ( ) 爱 德 华 三 世 英 国 国 王 ( ) 菲 利 普 六 世 法 国 国 王 ( ) 爱 德 华 冈 特 的 约 翰 约 翰 二 世 黑 太 子 ( ) 理 查 二 世 亨 利 四 世 查 理 五 世 ( ) ( ) ( ) 现 在 的 学 者 们 在 讨 论 百 年 战 争 起 因 的 时 候, 往 往 强 调 经 济 因 素 或 是 英 法 两 国 因 加 斯 科 涅 省 而 起 的 争 端 但 对 14 世 纪 的 英 国 人 来 说, 他 们 投 入 战 争 就 是 因 为 国 王 爱 德 华 三 世 被 剥 夺 了 继 承 法 国 王 位 的 合 法 权 力 爱 德 华 是 菲 利 普 四 世 最 年 长 的 男 性 继 承 人 亨 利 五 世 查 理 六 世 ( ) ( ) 查 理 七 世 ( )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13

11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接 导 致 了 英 法 之 间 的 一 场 世 纪 之 战, 战 争 从 1337 年 开 始, 断 断 续 续 一 直 打 到 1453 年 起 因 百 年 战 争 既 有 远 因 又 有 近 因 1259 年, 法 国 和 英 国 签 署 了 巴 黎 条 约, 英 国 国 王 同 意, 作 为 法 国 国 王 的 封 臣 领 有 阿 奎 丹 (Aquitaine) 英 国 人 认 为 阿 奎 丹 是 从 先 祖 继 承 来 的 财 产, 而 法 国 国 王 则 一 意 推 行 强 有 力 的 扩 张 政 策, 决 心 把 这 块 封 地 收 归 法 兰 西 1329 年, 爱 德 华 三 世 作 为 阿 奎 丹 领 主 向 菲 利 普 六 世 行 效 忠 礼 1337 年, 菲 利 普 六 世 决 心 对 这 一 地 区 行 使 完 整 的 司 法 权, 遂 将 它 收 回 这 一 举 动 成 为 战 争 爆 发 的 直 接 原 因 爱 德 华 三 世 认 为, 如 果 想 要 完 全 拥 有 阿 奎 丹, 唯 一 的 途 径 就 是 享 有 法 国 国 王 的 称 号 ; 5 而 他 作 为 菲 利 普 四 世 最 年 长 的 男 性 后 裔, 有 正 当 的 权 力 要 求 获 得 这 一 称 号 除 此 之 外, 这 种 主 权 之 争 还 具 有 封 建 意 义 : 法 国 的 大 封 建 领 主 为 了 能 更 加 独 立, 便 借 口 称 他 们 要 效 忠 更 合 法 的 封 建 君 主 爱 德 华 三 世 这 场 战 争 之 所 以 持 续 了 这 么 长 时 间, 是 因 为 它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变 成 了 一 场 法 国 内 战, 即 法 国 贵 族 转 而 支 持 英 国 国 王, 以 阻 挠 法 王 实 现 中 央 集 权 的 目 的 关 于 这 场 战 争 的 原 因 还 有 两 种 解 释, 一 是 羊 毛 贸 易 引 起 的 经 济 矛 盾, 二 是 对 佛 兰 德 地 区 的 控 制 权 所 以, 引 起 百 年 战 争 的 冲 突 焦 点 包 括 王 位 争 夺 封 建 利 益 政 治 权 力 和 经 济 纠 纷 近 些 年 来 历 史 学 家 格 外 强 调 经 济 因 素 佛 兰 德 和 英 国 之 间 的 羊 毛 贸 易 一 直 是 两 国 的 经 济 支 柱, 彼 此 都 互 相 依 赖 佛 兰 德 是 法 国 的 城 市, 所 以 贵 族 们 从 感 情 上 倾 向 巴 黎 的 王 室 ; 但 当 地 的 商 人 和 纺 织 厂 老 板 要 依 靠 英 国 的 羊 毛 才 能 获 取 财 富, 与 英 国 分 裂 会 在 经 济 上 威 胁 到 他 们 的 利 益, 所 以 市 民 阶 层 坚 决 支 持 爱 德 华 三 世 做 国 王 要 想 精 确 地 衡 量 佛 兰 德 人 对 战 争 起 因 和 过 程 的 影 响 不 太 可 能, 然 而 可 以 肯 定 的 是, 爱 德 华 三 世 绝 不 会 忽 视 这 种 影 响, 因 为 它 代 表 着 进 行 战 争 所 需 要 的 金 钱 战 争 对 经 济 的 影 响 起 伏 不 定, 但 从 长 远 来 看, 它 严 重 地 损 害 了 羊 毛 贸 易 和 纺 织 工 业 为 什 么 这 场 战 争 持 续 了 这 么 长 时 间? 一 些 历 史 学 家 曾 经 打 趣 说, 如 果 爱 德 华 三 5. See G. P. Cuttino, Historical Revision: The Causes of the Hundred Years War, Speculum 31:3 (July 1956):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14

12 世 被 禁 闭 在 一 个 偏 僻 的 城 堡 里, 整 天 和 一 堆 玩 具 骑 士 玩 具 贵 族 玩 耍, 那 么 由 此 造 成 的 损 失 恐 怕 比 这 场 战 争 小 得 多 6 同 样 的 话 也 可 以 拿 来 用 在 菲 利 普 六 世 身 上 两 个 国 王 都 以 战 争 为 荣 耀, 将 其 视 作 展 示 自 己 骑 士 气 概 的 完 美 竞 技 场, 谁 也 不 曾 想 过 用 适 当 的 政 策 应 对 本 国 的 社 会 经 济 和 政 治 矛 盾 公 众 反 应 英 国 和 法 国 政 府 都 通 过 控 制 公 众 舆 论 为 战 争 寻 求 支 持 不 管 现 在 的 研 究 者 如 何 重 视 并 强 调 引 起 战 争 的 经 济 因 素, 按 照 14 世 纪 的 英 格 兰 舆 论, 这 场 战 争 只 有 一 个 理 由 : 那 就 是 保 证 爱 德 华 国 王 能 得 到 被 剥 夺 的 法 国 王 位 7 爱 德 华 三 世 致 函 各 郡 县 的 长 官, 用 图 画 的 形 式 历 数 法 国 的 种 种 邪 恶 行 径, 列 举 了 王 室 发 动 战 争 的 必 要 性 他 还 写 信 指 示 教 士 在 布 道 时 要 宣 扬 爱 国 主 义 热 情, 并 频 频 召 集 国 会, 扩 大 战 争 宣 传 当 时 的 国 会 成 员 分 别 代 表 贵 族 教 士 以 及 地 方 郡 县 和 城 市, 另 外 还 有 负 责 税 收 或 司 法 等 事 务 的 朝 廷 官 员 双 方 的 王 室 都 大 加 渲 染 对 手 是 如 何 邪 恶, 强 调 打 这 场 仗 可 以 给 本 国 带 来 的 巨 大 好 处 菲 利 普 六 世 派 说 客 去 各 地, 向 民 众 警 告 英 国 入 侵 的 危 险 性, 宣 称 迎 战 对 手 是 为 了 增 加 国 家 的 经 济 收 入 朝 廷 的 宣 传 鼓 动 工 作 至 少 在 战 争 初 期 还 是 很 成 功 的 14 世 纪 40 年 代 和 50 年 代, 爱 德 华 三 世 获 得 了 广 泛 的 支 持 英 国 人 中 开 始 滋 生 出 对 法 国 深 刻 的 恐 惧 和 仇 恨, 他 们 认 为 菲 利 普 六 世 企 图 霸 占 整 个 英 国, 杀 光 所 有 的 英 国 人 随 着 英 国 军 队 在 战 场 上 节 节 取 胜, 民 众 对 本 国 军 事 实 力 的 自 豪 感 也 越 来 越 强 烈 最 重 要 的 一 点 是, 这 场 战 争 在 英 国 深 得 人 心, 因 为 它 为 各 种 人 提 供 了 致 富 和 晋 升 的 非 常 机 会 凭 借 战 争, 贫 穷 和 无 人 雇 用 的 骑 士 可 以 得 到 稳 定 的 收 入 ; 登 记 在 册 的 犯 人 可 以 被 开 释 ; 贵 族 可 以 被 封 赏 大 片 的 土 地 国 王 在 战 前 动 员 中 反 复 强 调, 只 要 得 胜, 士 兵 的 所 有 战 利 品 就 都 归 他 们 个 人 所 有 历 史 学 家 让 傅 华 萨 (Jean Froissart) 曾 写 道,1359 年 爱 德 华 三 世 远 征 时, 社 会 上 各 种 身 份 的 人 都 蜂 拥 到 国 王 的 麾 下, 他 们 中 的 有 些 人 是 为 荣 誉 而 来, 但 更 多 的 人 则 是 为 了 洗 劫 和 抢 掠 丰 饶 的 法 兰 西 8 6. N. F. Cantor, The English:A History of Politics and Society to 1760, Simon & Schuster, New York, 1967,p J. Barnie, War in Medieval English Society: Social Values and the Hundred Years War,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Ithaca, N. Y., 1974,p Quoted by Barnie, p. 34.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15

13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中 世 纪 骑 士 的 最 后 辉 煌 百 年 战 争 见 证 了 中 世 纪 骑 士 精 神 的 最 后 辉 煌 实 际 上, 英 法 两 国 的 贵 族 之 所 以 有 那 么 大 的 热 情 投 入 这 场 战 争, 主 要 是 因 为 战 争 为 他 们 提 供 了 一 个 展 示 骑 士 精 神 的 机 会 还 有 什 么 地 方 能 比 战 场 更 容 易 表 现 一 个 人 的 英 勇 气 概 呢? 在 当 时, 参 战 被 认 为 是 一 种 高 贵 的 经 历 它 能 提 升 人 的 精 神 境 界, 它 能 展 现 男 子 的 阳 刚 孔 武, 它 有 它 的 精 妙 和 美 丽 16 世 纪 时 莎 士 比 亚 曾 写 过 光 荣 战 争 的 壮 观 场 面 和 华 丽 仪 式, 这 与 世 纪 赞 颂 战 争 盛 仪 的 历 史 记 载 遥 相 呼 应 当 时 曾 有 人 这 样 描 述 普 瓦 提 埃 (Poiters) 战 役 之 前 法 国 部 队 的 军 仪 : 只 看 见, 旌 旗 迎 风, 猎 猎 招 展, 旗 帜 上 铺 彩 绣 金, 在 朗 朗 青 天 之 下 熠 熠 生 辉 只 听 到, 号 角 声 声, 响 彻 军 营 皇 太 子 (Dauphin, 法 国 国 王 长 子 的 称 号 ) 的 伟 大 战 争 将 使 天 下 归 并 9 普 瓦 提 埃 一 战 中, 人 喊 马 嘶, 杀 声 震 天, 三 个 营 地 之 外 都 可 以 听 到, 再 加 上 号 角 四 起, 伤 兵 呻 吟, 那 场 面 既 壮 观, 也 惨 烈 看 着 世 间 的 英 雄 才 俊 走 向 毁 灭 死 亡 和 烈 士 的 祭 坛, 实 在 是 巨 大 的 悲 哀 这 种 浪 漫 而 壮 烈 的 战 争 观 对 于 现 代 的 男 男 女 女 来 说 是 不 可 思 议 的, 他 们 更 多 意 识 到 的 是 战 争 不 可 避 免 地 意 味 着 杀 戮 野 蛮 肮 脏 和 血 腥 而 且, 今 天 的 思 想 家 们 时 常 关 注 更 广 大 的 人 群, 中 世 纪 的 骑 士 精 神 则 仅 仅 指 向 贵 族 中 的 军 事 精 英, 对 他 们 来 说, 骑 士 阶 层 之 外 的 普 通 人 与 英 勇 和 忠 诚 无 关 骑 士 对 于 同 样 身 份 的 人, 应 该 表 现 出 优 雅 的 礼 节 和 慷 慨 的 气 度, 而 对 于 社 会 地 位 低 下 的 人 就 另 当 别 论 了 当 英 法 两 国 的 骑 士 对 垒 阵 前 的 时 候, 他 们 是 以 同 样 的 身 份, 共 同 遵 守 一 套 行 为 标 准 的, 步 兵 则 被 看 作 低 等 人 英 国 的 一 个 骑 兵 分 队 在 隆 格 伊 (Longueil) 被 一 支 法 国 农 民 部 队 击 溃, 法 国 骑 士 反 倒 为 他 们 默 哀, 因 为 这 么 多 骑 士 被 农 民 杀 死, 实 在 是 一 种 不 幸 Ibid., p Ibid, p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16

14 1419 年 前 的 战 争 进 程 在 战 场 上 指 挥 军 队 的 有 君 主 本 人 他 们 的 铁 血 王 子 ( 如 爱 德 华 三 世 之 子, 人 称 黑 太 子 的 爱 德 华 之 所 以 有 这 样 的 称 呼, 是 因 为 他 身 着 黑 色 铠 甲 ) 以 及 显 赫 的 贵 族 骑 士 农 民 充 当 步 兵 长 矛 手 和 弓 箭 手 爱 德 华 三 世 在 各 郡 县 广 张 布 告, 征 募 身 强 体 壮 的 农 民 入 伍 英 国 大 约 十 分 之 一 的 成 年 人 卷 入 了 这 场 战 争, 这 些 人 中 除 了 直 接 参 战 的, 还 有 一 些 在 做 物 资 供 应 和 战 事 支 持 工 作 法 国 的 参 战 人 数 更 多, 用 现 代 的 标 准 来 看, 当 时 动 用 的 社 会 力 量 是 惊 人 的, 尤 其 考 虑 到 运 送 大 批 士 兵 武 器 和 马 匹 穿 越 英 吉 利 海 峡 的 难 度 巨 额 的 军 费 开 支 将 英 法 两 国 的 资 源 耗 到 了 全 面 崩 溃 的 临 界 点 几 乎 全 部 战 斗 都 是 在 法 国 和 低 地 国 家 ( 见 地 图 12.2) 打 响 的, 其 中 主 要 是 随 机 的 包 围 战 和 骑 兵 部 队 的 袭 击 1335 年, 法 国 支 持 苏 格 兰 入 侵 英 格 兰 北 部, 并 大 肆 蹂 躏 阿 奎 丹 省 的 村 庄, 烧 杀 劫 掠 英 国 的 海 滨 城 市, 如 南 安 普 顿 当 然, 这 些 行 径 又 给 爱 德 华 三 世 的 宣 传 活 动 增 添 了 口 实 实 际 上, 当 时 双 方 的 战 争 宣 传 已 经 培 育 出 了 早 期 的 民 族 主 义 观 念 战 争 的 最 初 几 个 阶 段, 英 国 连 连 告 捷 1346 年, 在 法 国 北 部 的 克 勒 西 (Crecy) 战 役 中, 英 军 弓 箭 手 对 阵 法 国 骑 兵 和 弓 箭 手, 借 助 新 型 的 大 弓 大 获 全 胜 尽 管 大 弓 的 命 中 率 不 够 高, 但 方 便 装 箭, 法 国 弓 箭 手 装 一 支, 英 国 弓 箭 手 能 装 三 支 结 果, 一 阵 箭 雨 过 后, 法 国 骑 兵 纷 纷 落 马, 阵 脚 大 乱 英 军 还 使 用 了 火 炮, 这 可 能 是 西 方 人 第 一 次 使 用 火 炮, 在 法 军 阵 营 中 造 成 了 更 大 的 恐 慌 英 军 骑 兵 随 即 发 动 进 攻, 法 国 军 民 遭 屠 杀 这 是 一 场 并 没 有 遵 守 爱 德 华 三 世 所 倡 导 的 骑 士 规 则 的 战 役 英 方 获 胜 靠 的 是 农 民 弓 箭 手 的 技 术 和 机 巧, 与 骑 士 理 想 毫 无 关 系, 尽 管 双 方 本 是 为 这 种 理 想 而 战 的 十 年 后, 黑 太 子 爱 德 华 用 同 样 的 战 术 横 扫 普 瓦 提 埃, 掳 走 法 国 国 王, 索 要 巨 额 赎 金 1415 年, 在 靠 近 阿 拉 斯 (Arras) 的 阿 金 库 尔 (Agincourt), 英 王 亨 利 五 世 ( ) 率 军 以 少 胜 多 紧 接 着 这 场 胜 仗, 他 又 攻 克 了 诺 曼 底 到 1419 年, 英 军 已 兵 临 巴 黎 城 下 了 ( 见 地 图 12.2)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17

15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地 图 12.2 百 年 战 争 中 英 国 在 法 国 的 占 领 地 加 为 什 么 英 国 不 能 永 久 占 有 这 些 地 区 呢? 1429 年, 英 国 在 法 国 的 占 领 地 大 大 增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18

16 克 勒 西 战 役,1346 对 阵 战 在 百 年 战 争 中 不 常 有, 但 克 勒 西 战 役 是 其 中 一 场 英 军 ( 右 侧 军 队, 王 室 旗 标 上 有 狮 子 图 案 ) 在 这 场 战 役 中 大 获 全 胜, 他 们 使 用 的 大 弓 在 技 术 上 胜 过 法 军 使 用 的 传 统 石 弓, 而 且 出 身 卑 微 的 英 国 弓 箭 兵 挫 败 了 法 国 贵 族 骑 士 的 进 攻 (photo:larouse) 圣 女 贞 德 和 法 国 的 胜 利 法 国 最 终 能 够 获 胜, 很 大 程 度 上 靠 的 是 一 个 出 身 低 微 的 农 家 女 圣 女 贞 德 (Joan of Arc), 是 她 引 领 法 国 走 出 了 噩 运, 走 向 了 胜 利 因 为 她 独 特 的 形 象, 因 为 她 取 得 的 惊 人 战 果, 因 为 她 献 身 于 王 国 和 上 帝, 所 以 她 被 尊 为 圣 徒, 人 们 对 她 满 怀 景 仰, 民 间 流 传 着 有 关 她 的 无 数 的 传 说 关 于 她 的 历 史 事 实 则 是 她 拯 救 了 法 国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19

17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王 室, 而 王 室 是 法 兰 西 国 家 的 象 征 1412 年, 贞 德 出 生 在 香 槟 省 东 列 米 村 一 个 笃 信 宗 教 的 富 裕 农 家 年 少 时 她 就 开 始 听 到 一 种 声 音, 后 来 她 说 这 声 音 来 自 圣 米 迦 勒 (Saint Michael) 圣 凯 瑟 琳 (Saint Catherine) 和 圣 玛 格 丽 特 (Saint Margaret) 1428 年, 这 个 声 音 急 切 地 告 诉 她, 皇 太 子 [ 未 加 冕 的 国 王 查 理 七 世 (Charles VII)] 必 须 加 冕 践 位, 英 国 人 必 须 被 赶 出 法 国 贞 德 于 是 赶 到 法 国 宫 廷, 劝 国 王 遏 止 说 他 的 王 位 不 合 法 的 谣 言, 随 后 她 在 国 王 的 授 命 和 支 持 下 解 救 了 被 围 攻 的 奥 尔 良 (Orleans) 令 人 吃 惊 的 事 情 不 是 贞 德 克 服 重 重 困 难 终 于 见 到 了 皇 太 子, 甚 至 也 不 是 查 理 和 他 的 大 臣 听 从 了 她 的 话, 而 是 他 们 如 此 之 快 就 被 说 服 了 法 国 这 么 长 时 间 以 来 运 气 一 直 这 么 低 迷, 这 让 他 们 感 到 必 须 出 现 一 个 奇 迹 来 拯 救 国 家 贞 德 去 王 宫 的 时 候 剪 着 短 发, 穿 着 男 装, 一 时 间 宫 廷 里 流 言 四 起 但 查 理 希 望 贞 德 能 够 带 来 他 们 期 盼 的 奇 迹, 于 是 允 许 她 随 军 前 去 解 救 被 英 军 围 困 的 奥 尔 良 贞 德 不 识 字, 于 是 口 述 了 下 面 这 封 信, 敦 促 英 军 撤 退 : 英 国 国 王, 僭 称 法 国 摄 政 的 贝 德 福 德 公 爵 (Duke of Bedford), 还 有 你, 威 廉 波 尔 (William Pole), 萨 福 克 伯 爵 (Count of Suffolk) 在 上 帝 的 注 视 下, 归 正 行 善 吧 向 上 帝 派 来 的 圣 女 投 降, 交 出 你 们 抢 去 和 破 坏 了 的 所 有 法 国 城 镇 吧 她 以 主 的 名 义 誓 死 效 忠 法 国 国 王, 只 要 你 们 同 意 交 还 法 国 的 土 地, 赔 偿 从 法 国 夺 去 的 财 富, 她 随 时 准 备 迎 接 和 平 还 有 你 们, 弓 箭 手 士 兵 绅 士, 以 及 奥 尔 良 城 下 所 有 的 人, 以 上 帝 的 名 义, 回 到 你 们 自 己 的 家 乡 吧 如 果 你 们 不 照 办, 就 等 候 圣 女 的 消 息 吧, 她 将 很 快 来 到 你 们 面 前, 让 你 们 承 受 一 场 大 祸 11 贞 德 于 1429 年 4 月 28 日 来 到 奥 尔 良 城 她 当 时 只 有 17 岁, 不 懂 多 少 战 事, 只 是 相 信 但 凡 能 让 法 国 士 兵 不 去 光 顾 妓 院, 胜 利 就 是 他 们 的 5 月 8 日, 英 军 因 为 疾 病 流 行, 补 给 不 足, 撤 离 奥 尔 良 十 天 后, 查 理 七 世 在 兰 斯 加 冕 践 位 这 两 个 事 件 是 战 争 的 转 折 点 1430 年, 英 国 的 同 盟 勃 艮 第 党 人 捕 俘 了 贞 德, 把 她 出 卖 给 了 英 国 人 英 军 将 她 交 付 教 会 法 庭 审 判, 法 国 宫 廷 并 未 出 面 干 涉 英 国 人 出 于 政 治 原 因, 一 心 要 除 掉 贞 11. W. P. Barrett, trans., The Trial of Jeanne d Arc, George Routledge,London, 1931,p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20

18 德 就在审判中给她枉加了 女巫 的罪 名 15世纪时 宗教迫害日盛 贞德女扮 男装不仅显得样貌怪诞 更成为诬陷者 称其与魔鬼结交的佐证 因为贞德对百年战争的进程和法国 的历史有着重要的影响 学者们对她的 性格和行为做了仔细的研究 贞德是个 出色的运动员和超级骑手 通常装扮得 像一个优雅富有的贵族青年男子 有些 研究者称 她的着装方式显示了她的性 别特征不确定 她未曾行经 这在 18岁 的健康少女中很少见 但各方面的外部 体征都显示她是一个女性 许多男子 包括一些僧侣 都为她美丽的胸部着迷 也许就像贞德自己说的 穿男装没有任 何特殊意义 但另一方面 如一些作家所 揣测的 她也许希望自己有一个全新的 身份 贞德坚持认为自己被上帝选中 担 负着上帝的使命 华贵而男性化的服饰 使她显得特立独行 格外引人注目 年 教会法庭判贞德为异端分子 因 为她说自己直接受启示于上帝 这就等 于否认了教会的权威 贞德遂在鲁昂广 场被处以火刑 1456年法庭重新审判这 个案件 恢复了她的名誉 1920年贞德 被宣告为圣徒 称为圣女 今天她被尊奉 15世纪的盔甲 这种昂贵的锁金甲是供 15和 16世纪的贵 族穿的 火药的使用使盔甲逐渐变得过时了 Cour t ez y, Wo r l dhe r i t a g emu s e u m.p h o t o :Ca r o l i n ebu c k l e r ) 12. Quoted by Edward A. Lucie-Smith, Joan of Arc, W. W. Norton, New York, 1977, pp 第十二章 中世纪晚期的危机 21

19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为 法 国 的 第 二 圣 徒 19 世 纪 的 历 史 学 家 儒 勒 米 什 莱 (Jules Michelet) 赞 美 贞 德 是 法 国 农 民 阶 级 力 量 的 象 征 收 复 奥 尔 良 激 发 了 法 国 人 的 自 豪 感, 使 他 们 的 精 神 为 之 一 振 与 此 同 时, 在 英 国, 由 于 战 争 不 断 拖 延, 阵 亡 人 员 越 来 越 多, 大 笔 的 钱 财 像 是 流 进 了 一 个 无 底 洞, 结 束 战 争 的 呼 声 越 来 越 高 教 士 和 知 识 分 子 向 国 王 施 加 压 力, 要 求 和 平, 国 会 反 对 追 加 战 费 的 态 度 也 越 来 越 强 硬 慢 慢 地, 法 国 收 复 了 诺 曼 底, 并 最 终 将 英 国 人 逐 出 阿 奎 丹 到 1453 年 战 争 结 束 时, 只 有 加 来 港 (Calais) 还 保 留 在 英 国 人 手 中 代 价 和 后 果 对 于 法 国 和 英 国 双 方 来 说, 这 场 战 争 都 是 一 场 灾 难 在 法 国 这 方 面, 英 国 人 屠 杀 了 成 千 上 万 的 士 兵 和 平 民, 黑 死 病 席 卷 过 后, 又 损 失 了 大 量 人 口 被 占 领 土 上 大 面 积 的 良 田 抛 荒, 许 多 地 区 经 济 凋 敝 战 争 还 中 断 了 法 国 的 贸 易 和 集 市, 使 它 在 国 际 商 业 活 动 中 的 份 额 大 跌 败 仗 和 重 税 引 起 了 民 众 的 普 遍 不 满, 农 民 们 更 是 苦 不 堪 言 在 英 国 这 方 面, 虽 说 只 有 南 部 沿 海 港 口 遭 到 了 破 坏, 但 整 个 国 家 的 情 况 比 法 国 也 好 不 了 多 少 英 国 为 这 场 战 争 花 费 了 500 多 万 英 镑, 在 14 和 15 世 纪, 这 是 一 个 天 文 数 字 比 巨 额 军 费 更 糟 糕 的 是 劳 动 力 的 损 失 15 到 45 岁 之 间 的 成 年 男 子 中, 10%-15% 的 人 参 加 了 陆 军 或 海 军 黑 死 病 过 后 数 十 年 间, 国 内 人 口 本 已 锐 减, 大 量 士 兵 阵 亡, 使 得 这 一 问 题 更 加 严 峻 农 民 们 在 军 中 充 当 弓 箭 手 和 长 矛 手, 远 赴 法 国 作 战, 家 乡 的 农 田 无 人 耕 种 骑 士 们 本 都 是 掌 管 一 方 政 务 和 司 法 的 官 员, 现 在 他 们 不 在 了, 各 地 方 的 秩 序 于 是 一 片 混 乱 政 府 为 了 筹 到 更 多 的 军 费, 对 羊 毛 贸 易 征 收 重 税 税 越 来 越 高, 佛 兰 德 和 意 大 利 的 商 人 再 也 买 不 起 英 国 的 羊 毛,1350 年 至 1450 年 之 间, 英 国 的 羊 毛 出 口 生 意 持 续 萧 条 各 个 社 会 阶 层 中 都 有 很 多 人 自 愿 去 法 国 服 役, 希 望 能 靠 获 取 战 利 品 致 富 历 史 学 家 沃 尔 辛 厄 姆 (Walsingham) 描 写 了 克 勒 西 战 役 后, 许 多 人 大 发 战 争 横 财 的 浮 华 景 象 : 如 果 哪 个 妇 女 没 有 一 两 件 从 海 外 城 市 搜 刮 来 的 东 西, 比 如 衣 服 裘 皮 锦 被 家 用 器 具 桌 布 和 首 饰 莹 石 ( 亚 宝 石 ) 和 银 制 的 器 皿 亚 麻 布 和 亚 麻 织 物,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22

20 圣女贞德 人们将贞德视作英法战争中法国的象征 在图中她一手持剑 另一手 拿着一面绘有法国王室纹章的旗帜 她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了内心的力量和果决 学者们认为这幅画很像贞德本人 Ar c h i v e sna t i o n a l e s,p a r i s 那可真要被瞧不起了 13 沃尔辛厄姆所指的是 1348年时百年战争中的第一代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些财富大部分被迅速地挥霍掉了 它们来得快 去得也快 如果英国军队带着现金回来 他们也不投资土地 15世纪时 从法国回来的士 13. Quoted by Barnie, pp 第十二章 中世纪晚期的危机 23

21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兵 一 般 被 说 成 是 乞 丐 和 流 氓, 游 手 好 闲, 为 非 作 歹 即 便 是 法 国 支 付 的 用 来 换 回 大 人 物 的 巨 额 赎 金 ( 如 他 们 为 赎 救 约 翰 国 王 付 给 爱 德 华 三 世 的 25 万 英 镑 ), 加 上 为 被 攻 陷 的 市 镇 和 城 堡 支 付 的 保 护 费, 也 不 能 平 衡 超 过 500 万 英 镑 的 战 争 开 支 英 国 财 政 因 此 蒙 受 严 重 损 失 14 长 期 的 战 争 对 两 国 的 政 治 和 文 化 生 活 也 产 生 了 深 远 的 影 响 最 显 著 的 一 点 是 促 成 了 英 国 国 会 的 发 展 1250 年 到 1450 年 之 间, 不 同 社 会 阶 层 代 表 共 同 召 开 议 会 的 做 法 在 欧 洲 各 国 盛 行 一 时, 英 国 法 国 德 国 以 及 西 班 牙 等 国 家 的 议 会 为 近 代 自 由 民 主 国 家 的 代 议 制 度 打 下 了 基 础 15 世 纪 后, 大 部 分 欧 洲 国 家 的 议 会 开 始 衰 落, 但 英 国 的 国 会 却 得 以 保 留 爱 德 华 三 世 不 断 需 要 筹 措 军 费, 这 迫 使 他 在 召 集 国 会 时 不 时 地 为 大 贵 族 设 置 议 席, 而 且 也 从 各 郡 的 骑 士 和 各 城 的 市 民 中 选 出 了 代 表 从 1337 年 战 争 爆 发 到 1377 年 爱 德 华 三 世 死 时, 他 一 共 召 集 了 二 十 七 次 国 会 在 他 五 十 五 年 的 统 治 时 期 内, 总 共 召 开 了 三 十 七 次 国 会 15 国 会 频 频 召 开 的 重 要 意 义 在 于, 这 种 代 表 大 会 制 度 在 英 国 逐 渐 变 成 了 一 种 习 惯 一 种 传 统 骑 士 和 市 民 代 表 意 识 到 了 他 们 的 共 同 利 益, 开 始 抛 开 大 封 建 领 主 单 独 举 行 会 议 ( 后 来 他 们 组 成 的 机 构 被 称 作 下 议 院 ) 他 们 发 现 自 己 掌 控 着 国 家 钱 袋 的 松 紧 绳 1341 年 通 过 的 国 会 法 案 规 定, 征 收 任 何 非 封 建 赋 税 都 要 经 过 国 会 许 可 当 爱 德 华 三 世 签 署 这 份 法 案 时, 就 等 于 认 可 了 英 国 国 王 在 未 经 国 会 同 意 的 情 况 下 无 权 征 税 于 是, 在 战 争 进 程 中, 平 息 不 满 越 来 越 成 了 筹 钱 的 交 换 条 件, 意 思 是 说, 如 果 政 府 想 筹 到 战 争 经 费, 就 必 得 先 纠 正 议 员 们 所 抵 制 的 一 些 做 法 骑 士 和 市 民 代 表 另 开 会 议, 下 议 院 (House of Commons) 作 为 一 种 组 织 也 就 发 展 起 来 了 比 如, 议 长 负 责 主 持 内 部 讨 论, 并 在 上 议 院 (House of Lords) 和 国 王 面 前 代 表 下 议 院, 书 记 员 负 责 在 下 议 院 召 开 会 议 时 做 记 录, 等 等 在 英 国, 国 会 作 为 全 国 性 的 代 议 机 构, 集 中 掌 握 着 立 法 权 和 征 税 权 法 国 没 有 这 种 统 一 议 会, 只 有 地 方 性 或 省 级 议 会 这 是 为 什 么 呢? 和 英 国 一 样, 法 国 国 王 也 急 需 增 加 税 收, 所 以 最 初 也 召 集 了 议 会 但 不 同 的 是, 他 很 快 发 现 这 种 做 法 并 不 合 自 己 的 心 意, 因 为 贵 族 大 规 模 地 集 会, 潜 在 地 而 且 实 际 上 也 威 胁 到 了 国 王 的 权 力 14. M. M. Postan, The Costs of the Hundred Years War, Past and Present 27(April 1964): See G. O. Sayles, The King s Parliament of England, W. W. Norton & Co., New York,1974,Appendix,p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24

22 查 理 六 世 ( ) 的 一 位 顾 问 曾 提 过 一 个 建 议 : 无 论 如 何, 一 定 要 保 证 在 您 的 王 国 中 不 会 出 现 贵 族 或 是 市 民 的 代 表 大 会, 16 查 理 六 世 接 受 了 这 个 建 议 查 理 七 世 更 进 一 步, 甚 至 威 胁 说 谁 提 议 召 开 全 国 大 会 就 惩 治 谁 英 国 国 会 的 功 能 之 一 是 充 当 法 院, 申 冤 惩 罪, 伸 张 正 义 ; 法 国 的 地 方 议 会 ( 布 列 塔 尼 除 外 ) 没 有 这 项 功 能 因 为 英 国 国 会 经 常 召 开 全 体 会 议, 而 法 国 议 会 很 少 组 织 全 国 大 会, 没 有 机 会 建 立 一 套 缜 密 的 工 作 机 制 或 是 行 使 司 法 权 实 际 上, 法 国 也 没 有 人 愿 意 召 开 全 国 性 的 议 会 各 地 之 间 在 语 言 地 理 经 济 法 律 和 政 治 等 方 面 的 差 异 太 大, 人 们 倾 向 于 认 为 自 己 是 布 列 塔 尼 人 诺 曼 人 勃 艮 第 人 或 其 他 什 么 人, 而 不 是 法 国 人 14 世 纪 的 大 部 分 时 期 以 及 15 世 纪 早 期, 王 权 软 弱, 没 有 力 量 召 集 全 国 议 会 各 省 的 议 会 想 保 持 独 立, 也 不 愿 意 召 开 全 国 议 会 而 且, 派 送 代 表 去 开 会 的 花 费 很 大, 结 果 可 能 还 要 增 加 税 费 百 年 战 争 本 身 也 起 到 了 阻 碍 作 用, 因 为 路 途 凶 险, 人 们 怕 遇 到 袭 击, 不 愿 意 出 门 旅 行 不 过, 这 场 战 争 使 两 个 国 家 的 民 族 主 义 都 有 所 发 展 说 同 一 种 语 言 有 共 同 的 祖 先 和 生 活 习 俗 住 在 同 一 地 区 的 一 个 族 群, 被 一 种 团 结 感 和 认 同 感 紧 密 维 系 在 一 起 14 世 纪, 民 族 主 义 的 主 要 表 现 形 式 是 同 仇 敌 忾 菲 利 普 六 世 和 爱 德 华 三 世 对 民 众 作 战 争 动 员 的 时 候, 都 把 敌 人 描 述 成 了 异 己 的 邪 恶 的 人 爱 德 华 三 世 更 是 把 个 人 的 王 位 之 争 与 英 国 的 民 族 利 益 联 系 在 了 一 起 如 1348 年 的 国 会 档 案 所 记 载 的 : 各 郡 的 骑 士 和 各 城 的 市 民 被 告 知 应 共 同 进 退, 统 一 协 商 如 何 辅 助 国 王 对 付 邪 恶 的 敌 人, 拯 救 国 王 我 们 的 主 和 他 的 英 格 兰 王 国 17 每 次 战 斗 之 后, 获 胜 一 方 的 民 众 都 会 为 本 国 的 军 事 实 力 欢 欣 鼓 舞 比 如, 克 勒 西 和 普 瓦 提 埃 战 役 之 后, 英 国 国 内 的 爱 国 主 义 热 情 高 涨, 而 奥 尔 良 解 围 之 后, 法 国 民 众 的 自 信 心 大 增 当 时 法 国 的 民 族 情 绪 不 仅 要 求 把 敌 人 逐 出 诺 曼 底 和 阿 奎 丹, 而 且 要 让 他 们 从 法 国 国 土 上 完 全 消 失 也 许 没 有 什 么 能 比 圣 女 贞 德 的 一 句 话 更 恰 当 地 表 达 这 种 民 族 意 识 奥 尔 良 获 救 后, 她 喜 极 高 呼 : 敌 人 已 经 被 赶 出 了 法 兰 西 16. Quoted by P. S. Lewis, The Failure of the Medieval French Estates, Past and Present 23 (November 1962): C. Stephenson and G. F. Marcham, eds., Sources of English Constitutional History, rev. ed., Harper & Row, New York, 1972,p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25

23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方 言 文 学 能 够 生 动 体 现 民 族 意 识 萌 生 的 标 志 之 一, 就 是 民 族 文 学 的 兴 起 在 整 个 欧 洲, 不 同 地 域 和 阶 层 的 人 说 着 不 同 的 语 言 以 英 国 为 例, 普 通 百 姓 说 的 是 各 地 的 英 语 方 言, 上 层 阶 级 用 法 语 交 谈, 官 方 文 件 和 文 学 作 品 则 使 用 拉 丁 语 或 法 语 从 14 世 纪 开 始, 民 族 语 言, 即 本 国 的 方 言 土 语, 不 仅 在 口 头 交 流 中, 而 且 在 文 学 作 品 中 也 开 始 被 广 泛 使 用 欧 洲 文 化 的 三 个 代 表 性 作 品, 但 丁 的 神 曲 (Divine Comedy,1321), 乔 叟 的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集 (Canterbury Tales, ), 维 庸 的 大 遗 言 集 (Grand Testament,1461), 就 是 这 种 新 兴 的 民 族 自 豪 感 的 杰 出 体 现 但 丁 阿 利 格 里 (Dante Aligheri, ) 出 生 于 佛 罗 伦 萨 的 一 个 贵 族 家 庭, 他 本 人 曾 在 市 政 府 中 担 任 过 几 个 官 职 但 丁 把 自 己 的 作 品 称 为 喜 剧, 因 为 它 是 一 种 不 同 于 拉 丁 文 悲 剧 的 文 体 后 人 在 前 面 加 上 了 一 个 形 容 词 神 圣 的, 一 是 指 作 品 的 题 材, 二 是 针 对 但 丁 的 文 学 成 就 而 言 神 曲 是 一 部 讽 喻 体 的 长 诗, 共 一 百 章, 分 成 三 篇 ( ), 每 篇 描 写 尘 世 之 外 的 一 界, 分 别 是 地 狱 炼 狱 和 天 堂 诗 人 在 梦 幻 中 游 历 了 这 三 界 象 征 理 性 的 罗 马 诗 人 维 吉 尔 引 导 但 丁 穿 行 于 地 狱, 在 这 里 但 丁 看 到 了 他 本 人 所 处 时 代 的 混 乱 无 序, 尤 其 是 教 会 的 野 心 和 腐 败 上 到 炼 狱, 维 吉 尔 向 诗 人 展 示 了 堕 落 的 灵 魂 怎 样 在 这 里 得 到 净 化 天 堂 是 天 使 和 圣 徒 的 家 园, 经 过 九 重 天 之 后, 诗 人 终 于 得 以 拜 见 上 帝 神 曲 描 写 了 当 时 和 历 史 上 的 一 些 人 物, 评 价 了 教 俗 两 界 的 事 务, 吸 收 了 经 院 哲 学 的 思 想 整 部 作 品 以 去 往 上 帝 之 城 的 朝 圣 之 旅 为 框 架, 体 现 了 那 个 时 代 普 遍 的 紧 张 心 理 尽 管 它 是 一 首 基 督 教 长 诗, 但 也 包 含 着 对 某 些 教 会 权 威 人 物 的 辛 辣 批 评 作 品 采 用 了 对 称 结 构, 而 且 借 助 了 像 维 吉 尔 这 样 的 古 代 人 物, 从 这 些 方 面 看, 它 继 承 了 古 典 传 统 但 另 一 方 面, 它 又 是 第 一 部 以 意 大 利 方 言 写 成 的 重 要 文 学 作 品, 这 无 疑 体 现 了 鲜 明 的 近 代 特 征 杰 弗 里 乔 叟 (Geoffrey Chaucer, ) 是 伦 敦 一 个 酒 商 的 儿 子, 他 本 人 在 爱 德 华 三 世 和 理 查 二 世 (Richard II) 的 政 府 中 都 担 任 过 官 职, 闲 暇 时 间 喜 欢 写 诗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集 是 一 部 长 篇 韵 文 故 事 集 在 前 往 坎 特 伯 雷 朝 拜 圣 托 马 斯 贝 克 特 的 路 上 ( 见 第 十 一 章 ), 社 会 背 景 各 不 相 同 的 三 十 个 人 遇 在 一 起, 每 人 讲 了 一 个 故 事 书 中 的 开 场 白 交 待 了 全 书 的 背 景, 描 写 了 每 个 香 客 的 形 象, 各 人 的 性 格 则 通 过 后 面 他 们 讲 述 的 故 事 进 一 步 展 示 比 如, 基 督 教 骑 士 讲 了 一 个 骑 士 的 罗 曼 史 ;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26

24 但 丁 阿 利 格 里 在 这 幅 15 世 纪 的 壁 画 中, 但 丁 头 戴 桂 冠 诗 人 的 月 桂 花 环, 手 持 他 的 不 朽 著 作 神 曲, 上 面 写 着 开 篇 几 行 诗 句 画 的 左 侧 是 地 狱 和 炼 狱 山, 右 侧 是 佛 罗 伦 萨 城 (Alinari/ArtResource) 满 口 脏 话 的 磨 房 主 讲 的 是 妻 子 不 忠 于 丈 夫 的 粗 俗 故 事 ; 满 脑 子 现 实 观 念 的 巴 斯 妇 (Bath) 已 经 替 五 个 丈 夫 送 了 葬, 她 编 的 故 事 是 关 于 挑 选 配 偶 的 ; 优 雅 的 女 修 道 院 长 对 上 流 社 会 的 迷 恋 比 对 宗 教 的 虔 诚 更 热 烈, 却 板 起 面 孔 以 小 殉 道 者 的 故 事 赞 美 圣 母 玛 丽 亚 乔 叟 在 这 部 作 品 中 刻 画 了 形 形 色 色 的 人 物, 展 开 了 一 幅 14 世 纪 英 国 社 会 生 活 的 广 阔 画 卷 同 神 曲 一 样,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集 也 反 映 了 那 个 时 代 的 紧 张 情 绪 书 中 很 多 人 表 面 上 是 基 督 徒, 却 向 往 物 质 的 声 色 的 尘 俗 的 生 活 这 表 明 了 当 时 人 们 的 一 种 矛 盾 心 理 : 一 方 面 关 注 死 后 的 境 遇, 另 一 方 面 又 毫 不 遮 掩 地 要 享 受 生 时 的 欢 娱 弗 朗 索 瓦 维 庸 (Francois Villon, ) 算 得 上 是 中 世 纪 晚 期 法 国 最 伟 大 的 诗 人 我 们 对 他 的 了 解 来 自 两 个 途 径, 一 是 巴 黎 的 警 察 记 录, 二 是 他 的 诗 维 庸 出 生 在 圣 女 贞 德 被 处 以 火 刑 的 那 一 年, 他 的 父 母 穷 困 潦 倒, 他 被 监 护 人 送 到 巴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27

25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黎 大 学, 在 那 里 得 到 了 文 学 硕 士 学 位 在 学 校 里, 他 放 浪 不 羁, 厌 恶 僵 硬 呆 板 的 学 习 生 活 1455 年, 维 庸 在 一 次 街 头 口 角 中 杀 了 人, 被 逐 出 巴 黎 于 是 他 加 入 了 一 个 流 浪 盗 窃 团 伙, 这 个 团 伙 在 百 年 战 争 之 后 经 常 在 乡 下 流 窜 作 案 维 庸 用 小 偷 的 惯 常 用 语 为 他 的 同 伙 兄 弟 们 写 了 不 少 民 谣 他 的 作 品 遗 言 (Lais,1456) 是 留 给 朋 友 和 敌 人 的 一 系 列 诙 谐 遗 言, lais 是 个 双 关 语, 本 意 是 双 腿, 暗 指 遗 赠 绞 刑 犯 歌 谣 (Ballade des Pendus) 思 考 了 牢 狱 之 灾 ( 他 因 减 刑 而 免 遭 死 刑 噩 运 ) 维 庸 最 伟 大 流 传 最 广 的 作 品 是 大 遗 言 集, 它 同 样 是 由 一 系 列 遗 言 组 成 的, 其 中 有 一 篇 是 写 给 一 个 妓 女 的 从 作 品 中 可 以 看 出 他 坚 信 尘 世 生 活 之 美, 毫 不 动 摇 大 遗 言 集 中 有 社 会 叛 逆 的 因 素, 有 粗 俗 不 堪 的 笑 话, 也 有 难 得 一 见 的 深 切 感 情 如 果 说 但 丁 和 乔 叟 还 明 显 具 有 中 世 纪 特 点 的 话, 那 么 维 庸 欢 庆 人 生 的 态 度 则 已 经 毫 无 疑 问 地 将 他 划 为 近 代 人 尽 管 他 借 用 了 中 世 纪 诗 体, 但 作 品 中 的 语 言 却 是 被 人 们 所 鄙 弃 的 穷 人 和 罪 犯 的 土 话 教 会 特 权 的 衰 落 不 管 信 仰 何 种 宗 教, 但 凡 人 们 遇 到 危 机 和 灾 难, 都 会 借 助 其 寻 求 解 脱 然 而, 14 世 纪 的 基 督 教 会 却 没 有 给 人 们 带 来 什 么 慰 藉, 反 而 加 剧 了 那 个 时 代 的 苦 痛 和 悲 惨 巴 比 伦 之 囚 法 王 菲 利 普 四 世 为 了 控 制 教 会, 向 教 皇 克 莱 门 五 世 施 压, 迫 其 迁 居 阿 维 农 ( 见 第 十 一 章 ), 克 莱 门 身 患 重 病, 无 力 违 抗 菲 利 普 于 是 从 1309 年 到 1376 年, 教 皇 们 都 居 住 在 法 国 东 南 部 的 阿 维 农 教 会 史 上 的 这 一 时 期 被 称 作 巴 比 伦 之 囚 ( 习 惯 上 也 称 作 阿 维 农 之 囚, 古 代 希 伯 来 人 曾 被 囚 禁 在 美 索 不 达 米 亚 的 巴 比 伦 同 样 长 达 70 年 ) 巴 比 伦 之 囚 极 大 地 削 弱 了 教 皇 的 权 力 阿 维 农 的 七 位 教 皇 曾 试 图 改 革 财 政, 加 强 教 权, 但 他 们 的 精 力 似 乎 集 中 在 官 僚 事 务 上, 而 淡 忘 了 教 会 的 精 神 目 标 有 几 位 教 皇 确 实 过 着 清 贫 的 生 活, 但 阿 维 农 的 整 体 气 氛 是 奢 侈 浮 华 的 与 此 同 时, 教 会 的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28

26 领 导 核 心 脱 离 了 他 们 的 历 史 根 基 和 权 威 源 泉 罗 马 城 由 于 教 皇 的 缺 席, 罗 马 社 会 动 荡, 政 治 混 乱 罗 马 的 经 济 长 期 以 来 一 直 依 赖 教 廷 的 权 威 和 教 皇 来 吸 引 游 客, 巴 比 伦 之 囚 无 疑 把 它 推 向 了 贫 困 此 外, 由 于 法 国 王 室 控 制 了 教 皇 政 策, 教 皇 对 英 国 ( 其 时 正 在 与 法 国 交 战 ) 和 德 国 的 影 响 力 自 然 不 断 下 降 许 多 虔 诚 的 教 徒 一 再 要 求 教 皇 返 回 罗 马 1377 年, 教 皇 格 列 高 利 十 一 世 终 于 带 领 教 廷 重 返 故 地 不 幸 的 是, 不 久 后 他 就 死 了 罗 马 人 要 求 再 选 一 个 意 大 利 教 皇 留 在 城 中 为 了 对 教 皇 选 举 会 议 施 加 影 响, 罗 马 城 的 一 群 暴 民 包 围 了 圣 彼 得 教 堂, 封 锁 了 出 城 道 路, 抢 走 了 台 伯 河 上 所 有 的 船 只 从 格 列 高 利 死 后 到 教 皇 选 举 会 议 召 开 之 前, 罗 马 人 不 断 对 参 加 选 举 的 枢 机 主 教 施 压, 要 求 他 们 选 出 一 名 意 大 利 人, 而 那 段 时 间, 没 有 人 对 此 提 出 抗 议 1378 年 4 月 7 日, 十 六 名 枢 机 主 教 进 入 选 举 会 场, 其 中 有 十 一 名 法 国 人, 四 名 意 大 利 人, 一 名 西 班 牙 人 经 过 两 轮 投 票, 乌 尔 班 六 世 以 全 票 当 选 所 有 的 选 举 人 都 发 誓 说 选 举 乌 尔 班 是 本 着 忠 诚 自 由 真 实 符 合 教 规 的 原 则 乌 尔 班 六 世 (Urban VI, ) 对 改 革 抱 有 极 大 的 热 情 他 想 废 除 买 卖 圣 职 兼 圣 俸 ( 教 士 身 兼 数 职 ) 及 旷 职 的 陋 习, 杜 绝 奢 侈 和 铺 张, 这 些 都 曾 招 来 欧 洲 各 地 基 督 教 徒 的 激 烈 批 评 可 惜 乌 尔 班 推 进 改 革 的 方 式 生 硬 粗 鲁 傲 慢 无 礼, 就 任 仪 式 当 天, 他 就 大 骂 那 些 住 在 罗 马 而 在 别 处 有 财 产 的 枢 机 主 教 他 的 批 评 有 道 理, 但 时 机 不 对 这 使 得 他 在 立 足 未 稳 的 时 候, 就 已 经 激 起 了 教 会 内 部 的 强 烈 反 对 在 接 下 来 的 几 周 内, 乌 尔 班 对 一 些 生 活 奢 糜 的 主 教 发 起 了 攻 击 他 点 名 批 评 某 些 枢 机 主 教, 威 胁 要 殴 打 亚 眠 大 主 教, 甚 至 说 要 对 他 们 当 中 的 一 些 人 处 以 绝 罚 当 有 人 劝 他 说 这 种 做 法 不 合 法, 因 为 下 绝 罚 令 之 前 必 须 发 出 三 次 警 告 时, 他 咆 哮 道 : 只 要 我 愿 意, 只 要 我 觉 得 对, 什 么 事 都 可 以 做 18 因 为 乌 尔 班 的 暴 躁 脾 气 和 不 理 智 行 为, 学 者 们 怀 疑 他 的 神 智 是 否 正 常 他 到 底 是 神 经 错 乱 还 是 权 令 智 昏, 这 一 点 不 得 而 知 不 管 怎 么 说, 乌 尔 班 的 行 为 带 来 了 恶 果 枢 机 主 教 们 开 始 三 三 两 两 地 从 罗 马 溜 走, 前 往 阿 纳 尼 集 会 他 们 宣 布 乌 尔 班 当 选 教 皇 无 效, 因 为 罗 马 暴 民 威 胁 在 先 他 们 甚 至 宣 称 乌 尔 班 本 人 已 被 处 以 绝 罚 这 18. Quoted by J. H. Smith, The Great Schism 1378:The Disintegration of the Papacy, Weybright & Talley, New York, 1970,p.141.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29

27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些 枢 机 主 教 随 即 来 到 位 于 罗 马 和 那 不 勒 斯 之 间 的 丰 迪 (Fondi), 在 那 里 选 举 法 王 查 理 五 世 的 侄 子, 枢 机 主 教 罗 伯 特 为 教 皇, 称 克 莱 门 七 世 (Clement VII, ) 这 样, 当 时 就 有 了 两 个 教 皇, 乌 尔 班 在 罗 马, 克 莱 门 七 世 则 在 阿 维 农 建 立 教 廷, 与 乌 尔 班 对 峙 基 督 教 的 大 分 裂 由 此 开 始, 直 到 1417 年 方 才 结 束 大 分 裂 欧 洲 各 国 在 选 择 与 哪 个 教 皇 结 盟 这 个 问 题 上, 表 现 出 了 鲜 明 的 政 治 分 野 法 国 自 然 承 认 法 国 教 皇 克 莱 门 七 世 英 国 与 法 国 有 不 共 戴 天 之 仇, 当 然 选 择 乌 尔 班 六 世 苏 格 兰 进 攻 英 国 时 得 到 了 法 国 的 帮 助, 遂 步 其 后 尘 支 持 克 莱 门 阿 拉 贡 (Aragon) 卡 斯 提 尔 和 葡 萄 牙 经 过 犹 疑 之 后 也 选 择 了 克 莱 门 德 国 皇 帝 与 法 国 有 家 族 宿 怨, 于 是 承 认 了 乌 尔 班 教 廷 意 大 利 城 邦 起 初 承 认 乌 尔 班, 被 他 冷 落 之 后, 转 而 投 向 了 克 莱 门 斯 波 累 托 的 约 翰 是 博 洛 尼 亚 法 律 学 校 的 教 授, 他 恰 如 其 分 地 概 括 了 知 识 界 对 于 这 场 教 会 分 裂 的 看 法 : 分 裂 持 续 的 时 间 越 长, 它 的 代 价 就 越 高, 带 来 的 危 害 也 就 越 大 : 丑 闻 残 杀 破 坏 骚 乱 弊 病 动 荡 这 种 分 裂 是 所 有 问 题 的 根 源 各 种 社 会 动 乱, 国 王 之 间 的 争 斗, 叛 乱 勒 索 暗 杀 暴 力 战 争, 暴 君 渐 起 自 由 无 望, 与 此 同 时, 邪 恶 妒 恨 罪 错 无 耻 行 径 对 铁 与 火 的 狂 热, 这 一 切 大 行 其 道 19 教 会 丑 闻 撕 裂 了 基 督 平 整 完 好 的 圣 袍 ( 人 们 对 教 会 的 称 呼 ), 一 时 间 民 怨 鼎 沸, 要 求 改 革 的 呼 声 一 浪 高 过 一 浪 百 姓 先 是 遭 受 通 货 膨 胀 战 争 和 瘟 疫 的 折 磨, 生 活 已 经 千 疮 百 孔, 现 在 又 被 究 竟 哪 个 教 皇 合 法 这 个 问 题 彻 底 搞 糊 涂 了 大 分 裂 动 摇 了 教 徒 的 信 仰, 随 之 而 来 的 是 骚 动 不 安 和 宗 教 暴 行 这 一 切 让 教 会 声 名 狼 藉 当 普 通 信 徒 需 要 宗 教 给 他 们 慰 藉, 需 要 宗 教 领 袖 给 他 们 信 心 的 时 候, 教 会 的 官 吏 们 正 在 为 争 权 夺 利 而 吵 闹 不 休 19. Ibid., p. 15.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30

28 宗 教 会 议 运 动 要 求 改 革 并 不 是 一 件 新 鲜 事 大 分 裂 之 前 约 半 个 世 纪,1324 年 的 时 候, 巴 黎 大 学 校 长 帕 多 瓦 的 马 西 利 乌 斯 (Marsilius of Padua) 出 版 了 和 平 的 保 卫 者 (The Defender of the Peace) 一 书, 主 要 论 述 国 家 和 教 会 的 权 力 问 题 这 是 中 世 纪 最 具 争 议 的 一 部 作 品 马 西 利 乌 斯 认 为, 国 家 是 统 一 社 会 的 力 量, 教 会 应 服 从 于 国 家 他 提 出 了 一 个 革 命 性 的 观 点 : 教 会 不 具 备 当 然 的 司 法 裁 判 权, 也 不 应 该 拥 有 财 产 教 会 权 威 应 该 由 宗 教 会 议 体 现, 参 加 者 既 包 括 教 士 也 包 括 普 通 信 徒, 它 的 权 力 大 于 教 皇 中 世 纪 的 传 统 观 念 是 教 会 和 国 家 共 同 治 理 社 会, 而 且 教 会 高 于 国 家 马 西 利 乌 斯 的 论 点 显 然 与 这 种 观 念 针 锋 相 对 和 平 的 保 卫 者 遭 到 教 皇 谴 责, 马 西 利 乌 斯 本 人 被 处 以 绝 罚, 但 是 他 后 继 有 人 约 翰 热 尔 松 (John Gerson, ), 巴 黎 大 学 的 又 一 位 校 长, 一 位 颇 具 影 响 力 的 神 学 家, 再 一 次 提 出 了 马 西 利 乌 斯 的 观 点 : 宗 教 会 议 代 表 整 个 教 会, 权 力 高 于 教 皇 与 马 西 利 乌 斯 的 理 论 相 比, 英 国 学 者 神 学 家 约 翰 威 克 里 夫 (John Wycliff, ) 提 出 的 观 点 造 成 了 更 强 烈 的 震 动 他 认 为, 教 皇 对 世 俗 权 力 的 要 求 在 圣 经 中 找 不 到 根 据, 而 圣 经 是 基 督 教 信 仰 和 行 为 方 式 的 唯 一 标 准 他 呼 吁 废 除 圣 徒 崇 拜 朝 圣 兼 圣 俸 以 及 旷 职 等 传 统 习 俗, 主 张 每 个 信 徒 应 该 自 己 读 圣 经, 并 号 召 没 收 教 会 财 产 威 克 里 夫 的 思 想 产 生 了 广 泛 的 社 会 和 经 济 影 响 他 提 出, 任 何 一 个 基 督 徒, 只 要 洗 除 了 道 德 罪 错, 就 可 以 自 己 做 主 人 1381 年 英 国 农 民 起 义 时, 曾 援 引 这 一 观 点 证 明 起 义 目 的 的 合 理 性 威 克 里 夫 还 进 一 步 抨 击 了 中 世 纪 的 教 会 组 织 结 构 和 宗 教 习 俗 人 们 因 此 把 他 评 价 为 16 世 纪 宗 教 改 革 的 先 驱 威 克 里 夫 的 思 想 被 教 会 权 威 判 为 异 端, 却 被 下 层 教 士 广 为 传 播, 在 15 世 纪 早 期 流 行 一 时 他 的 追 随 者 被 称 作 罗 拉 德 派 (Lollards), 意 思 是 喃 喃 的 祷 告 声, 这 正 是 他 们 所 要 批 判 的 德 国 皇 帝 波 西 米 亚 (Bohemia) 国 王 瓦 茨 拉 夫 (Wenceslaus) 的 妹 妹 安 妮 嫁 给 英 王 理 查 二 世 之 后, 她 的 仆 从 将 罗 拉 德 派 思 想 带 回 了 波 希 米 亚, 被 布 拉 格 大 学 校 长 约 翰 胡 司 (John Hus) 发 扬 光 大 就 在 威 克 里 夫 的 思 想 广 为 传 播 的 时 候, 巴 黎 大 学 的 两 位 德 国 教 授, 朗 根 施 泰 因 的 亨 利 (Henry of Langenstein) 和 盖 尔 恩 豪 森 的 康 拉 德 (Conrad of Gelnhausen), 也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31

29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在 撰 文 敦 促 召 开 宗 教 大 会 康 拉 德 在 文 中 提 出, 教 会 作 为 全 体 教 徒 的 集 合, 其 权 威 高 于 教 皇, 尽 管 根 据 教 会 法 只 有 教 皇 可 以 召 集 会 议, 但 在 教 会 法 之 上 还 有 一 条 更 高 的 法 则 : 普 通 的 善, 这 条 法 则 要 求 召 开 宗 教 会 议 在 整 个 欧 洲 此 起 彼 伏 的 呼 吁 之 下,1409 年, 罗 马 和 阿 维 农 两 个 教 廷 的 枢 机 主 教 在 比 萨 召 集 了 一 次 会 议, 参 加 者 都 是 颇 富 声 望 的 高 级 教 士 和 神 学 家 他 们 废 黜 了 现 有 的 两 个 教 皇, 选 出 了 另 外 一 个 新 教 皇 但 是, 阿 维 农 和 罗 马 的 旧 教 皇 都 拒 绝 退 位, 结 果 造 成 了 三 权 鼎 立 的 局 面 最 后, 在 德 国 皇 帝 西 吉 斯 蒙 德 (Sigsmund) 的 压 力 之 下, 康 斯 坦 茨 (Constance, 约 翰 胡 司 的 火 刑 康 斯 坦 茨 宗 教 会 议 处 决 了 胡 司, 以 此 显 示 它 在 教 会 内 部 的 权 威 在 火 刑 柱 上 被 焚 的 人 通 常 死 于 吸 入 体 内 的 烟 尘 (YaleUniversityLibrary)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32

30 年 为 德 国 帝 都 ) 宗 教 大 会 召 开, 大 会 有 三 个 目 标 : 结 束 分 裂, 自 上 而 下 地 改 革 教 会, 扫 除 异 端 会 议 将 胡 司 的 罗 拉 德 思 想 判 为 异 端 邪 说, 将 他 处 以 火 刑 罗 马 教 皇 及 在 比 萨 选 出 的 新 教 皇 被 废 黜, 阿 维 农 教 皇 被 孤 立 选 举 会 议 推 选 马 丁 五 世 (Martin V, ) 为 新 教 皇 马 丁 即 位 后 便 开 始 着 手 解 散 宗 教 会 议, 改 革 的 事 情 只 字 不 提 尽 管 分 裂 的 局 面 结 束 了, 教 会 也 曾 在 巴 塞 尔 (Basel) 和 费 拉 拉 佛 罗 伦 萨 (Ferrara-Florence) 开 过 会, 但 1450 年 教 廷 竟 组 织 了 一 次 庆 典, 庆 祝 对 宗 教 会 议 运 动 的 斗 争 取 得 胜 利 15 世 纪 晚 期, 教 廷 专 注 于 意 大 利 问 题, 已 经 顾 不 到 普 天 下 基 督 徒 的 利 益 了, 但 是, 大 分 裂 和 宗 教 会 议 运 动 暴 露 出 教 会 改 革 已 经 迫 在 眉 睫, 也 为 16 世 纪 的 宗 教 改 革 运 动 打 下 了 基 础 人 民 的 生 活 14 世 纪, 经 济 困 顿 政 治 混 乱 疾 病 肆 虐 战 火 连 天, 这 些 都 深 刻 地 影 响 着 欧 洲 人 民 的 生 活 数 十 年 的 杀 戮 和 破 坏, 再 加 上 致 命 的 黑 死 病 的 间 或 造 访, 使 得 本 已 萎 靡 的 经 济 一 蹶 不 振 在 法 国 的 大 部 分 地 区 及 低 地 国 家, 战 争 使 良 田 被 毁, 劳 动 力 短 缺 造 成 土 地 荒 芜 在 英 国, 赋 税 重 重 招 致 民 怨 沸 腾, 国 家 政 策 和 政 府 管 理 屡 遭 抨 击 犯 罪 是 社 会 史 中 不 曾 缺 席 的 一 个 因 素, 在 中 世 纪 时 它 进 一 步 恶 化 了 经 济 状 况 整 个 欧 洲, 百 姓 生 活 艰 难, 起 义 和 暴 动 连 绵 不 断 不 过 对 大 部 分 人 来 说, 婚 姻 和 当 地 的 教 堂 仍 是 他 们 生 活 的 中 心 婚 姻 婚 姻 和 家 庭 所 提 供 的 安 宁 祥 和 足 以 让 一 般 百 姓 心 满 意 足 实 际 上, 对 那 些 没 有 成 为 教 士 或 修 女 的 人 来 说, 生 活 就 意 味 着 婚 姻 除 了 性 和 情 感 要 求, 一 般 人 也 都 觉 得 结 婚 是 天 经 地 义 的 事 情 对 一 个 女 孩 子 来 说, 少 年 时 代 是 婚 姻 的 准 备 期 除 了 干 不 完 的 家 务 活, 还 要 学 会 绝 对 服 从, 或 者 至 少 要 做 到 温 顺 贤 良 她 的 成 年 期 则 意 味 着 做 一 个 妻 子 或 是 寡 妇 但 是, 对 研 究 中 世 纪 婚 姻 的 人 来 说, 简 短 的 公 告 文 书 的 利 用 价 值 非 常 有 限, 大 部 分 农 民 又 不 识 字, 很 少 留 下 关 于 配 偶 或 婚 姻 生 活 的 记 录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33

31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好 在 贵 族 们 能 读 能 写, 留 下 了 一 些 史 料 其 中 之 一 是 玛 格 丽 特 帕 斯 顿 (Margaret Paston) 和 她 的 丈 夫 约 翰 帕 斯 顿 (John Paston) 之 间 的 书 信 这 对 夫 妇 生 活 在 15 世 纪, 家 住 英 国 的 诺 福 克 (Norfolk), 属 于 中 上 阶 层, 他 们 的 信 札 为 后 人 了 解 中 世 纪 时 夫 妻 的 生 活 状 况 提 供 了 重 要 的 佐 证 约 翰 和 玛 格 丽 特 大 约 在 1439 年 结 婚, 这 桩 婚 事 完 全 是 由 父 母 包 办 的 约 翰 大 部 分 时 间 住 在 伦 敦, 为 了 增 加 家 庭 产 业 和 生 意 收 入, 奔 走 于 各 个 法 庭 之 间 打 官 司 玛 格 丽 特 留 在 诺 福 克, 掌 管 家 里 的 田 产 她 有 很 多 的 事 情 要 照 料, 包 括 管 理 帕 斯 顿 家 族 的 产 业 雇 工 收 租 采 买 日 用 品 解 决 佃 农 纠 纷 卖 粮 食 等 等 从 这 些 工 作 可 以 看 得 出 她 是 一 个 精 明 的 生 意 人 更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一 次, 地 主 恶 棍 莫 林 斯 (Moleyns) 纠 集 了 一 千 多 人 围 攻 玛 格 丽 特 的 家, 她 也 成 功 地 应 付 过 去 了 黑 死 病 袭 来 时, 她 带 着 全 家 人 躲 到 了 安 全 的 地 方 玛 格 丽 特 所 做 的 一 切, 都 是 在 抚 养 八 个 孩 子 之 余 完 成 的 ( 可 能 还 有 更 多 的 孩 子 未 成 年 便 夭 折 了 ) 她 的 丈 夫 在 她 还 不 到 43 岁 时 就 死 了, 是 她 一 手 操 办 了 这 些 孩 子 的 婚 事 就 像 管 理 家 产 一 样, 玛 格 丽 特 在 筹 划 子 女 婚 事 时, 也 着 眼 于 提 高 自 家 的 经 济 和 社 会 地 位 她 的 一 个 女 儿 自 作 主 张 与 家 里 的 管 家 秘 密 地 结 了 婚, 全 家 从 此 与 这 个 女 儿 断 绝 关 系, 就 像 她 已 经 死 了 一 样 20 在 存 留 下 来 的 书 信 中, 玛 格 丽 特 和 约 翰 很 少 流 露 对 子 女 的 关 怀 他 们 似 乎 把 爱 都 给 了 对 方 因 为 约 翰 经 常 不 在 家, 所 以 他 们 频 频 用 书 信 表 达 思 念 之 情 帕 斯 顿 夫 妇 的 关 系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能 代 表 中 世 纪 的 婚 姻 生 活, 现 在 的 历 史 学 家 很 难 断 言 不 过 就 他 们 二 人 而 言, 尽 管 是 听 从 父 母 之 命 结 的 婚, 但 彼 此 的 关 系 的 确 是 以 尊 重 责 任 和 爱 为 基 础 的 21 当 时 的 人 们 通 常 多 大 年 纪 结 婚 呢? 大 量 关 于 初 婚 年 龄 的 证 据 是 在 意 大 利 发 现 的, 北 欧 也 有 一 些 资 料 可 以 作 比 较 1372 年 普 拉 托 (Prato) 的 一 次 人 口 调 查 显 示, 当 年 当 地 的 女 子 平 均 结 婚 年 龄 是 16.3 岁, 到 1470 年 时, 提 高 到 21.1 岁 乔 叟 的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集 中 的 人 物 巴 斯 妇 说, 她 第 一 次 结 婚 是 在 20 岁 的 时 候 近 期 关 于 德 国 贵 族 的 研 究 显 示, 在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霍 亨 索 伦 (Hohenzollern) 家 族 中, 五 个 新 娘 在 12 到 13 岁 之 间, 另 外 五 个 大 约 14 岁, 还 有 五 个 大 约 15 岁 20. A. S. Haskell, The Paston Women on Marriage in Fifteenth Century England, Viator 4(1973): Ibid., 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34

32 男 子 结 婚 时 的 年 龄 要 大 些 据 意 大 利 的 史 料 记 载,1354 年 前 后, 男 子 不 会 在 30 岁 之 前 结 婚 而 在 1371 年 的 普 拉 托, 男 子 的 平 均 结 婚 年 龄 是 24 岁, 就 意 大 利 的 情 况 来 说 非 常 年 轻, 可 能 是 为 了 弥 补 不 久 之 前 瘟 疫 横 行 造 成 的 人 口 损 失 在 英 国, 乔 叟 笔 下 的 巴 斯 妇 说, 她 的 前 三 个 丈 夫 是 好 人, 有 钱, 年 纪 很 大 在 霍 亨 索 伦 家 族 的 十 七 个 男 性 成 员 中, 十 一 人 结 婚 时 超 过 了 20 岁, 五 人 在 18 到 19 岁 之 间, 一 人 16 岁 总 体 来 说, 中 世 纪 晚 期 欧 洲 的 婚 龄 结 构 为 : 男 子 25 到 30 岁 之 间, 女 子 20 岁 以 下 22 在 中 世 纪 晚 期, 一 个 人 什 么 时 候 结 婚, 和 谁 结 婚, 其 决 定 因 素 是 经 济 条 件, 而 不 是 浪 漫 的 爱 情 或 漂 亮 的 外 表, 这 一 点 同 早 先 的 情 况 一 样 在 庄 园 里 务 农 的 男 青 年 如 果 没 有 足 够 的 土 地, 一 般 是 娶 不 到 亲 的, 这 就 意 味 着 他 们 中 的 大 部 分 只 有 等 父 亲 死 了 或 把 财 产 转 让 给 自 己 才 能 结 婚 结 婚 晚 随 之 影 响 到 了 一 对 夫 妇 生 孩 子 的 数 量 城 市 行 会 中 的 工 匠 也 面 临 着 同 样 的 物 质 困 难 深 谋 远 虑 的 小 伙 子 ( 或 他 们 的 父 母 ) 往 往 选 择 能 给 家 里 带 来 最 多 土 地 或 金 钱 的 姑 娘 娶 过 门 一 旦 成 婚, 这 种 关 系 就 会 持 续 下 去, 直 到 一 方 亡 故 浓 厚 的 感 情 将 中 世 纪 的 家 庭 成 员 紧 紧 连 结 在 一 起 父 母 们 爱 子 心 切 自 不 必 说, 教 会 也 大 力 宣 扬 为 人 父 母 之 道 此 外, 教 会 十 分 重 视 它 管 理 婚 姻 事 务 和 证 婚 的 权 力, 强 调 一 夫 一 妻 制 及 一 生 一 婚 制 这 些 使 得 中 世 纪 的 婚 姻 和 家 庭 在 道 德 情 感 上 联 系 得 更 加 紧 密 23 离 婚 意 味 着 一 对 合 法 夫 妻 的 婚 姻 契 约 被 彻 底 解 除, 这 种 现 象 在 中 世 纪 是 不 存 在 的 教 会 坚 持 正 当 的 夫 妻 关 系 不 能 被 拆 散, 所 谓 正 当 的 夫 妻 关 系 是 指 双 方 经 过 口 头 同 意 或 盟 誓 结 合 为 一 个 家 庭 当 时 的 神 学 家 大 力 提 倡 结 婚 预 告 的 做 法, 即 结 婚 前 将 双 方 姓 名 在 当 地 教 堂 公 布, 以 征 求 意 见 新 婚 夫 妇 还 应 在 教 堂 举 行 婚 礼, 由 公 众 见 证, 与 亲 友 同 贺, 领 受 牧 师 的 祝 福 但 是 有 相 当 一 部 分 夫 妇 并 不 遵 守 教 会 的 规 定 他 们 把 婚 姻 当 成 一 种 私 人 行 为, 在 没 有 见 证 人 的 情 况 下 互 盟 婚 誓, 然 后 就 开 始 享 受 婚 姻 中 的 性 愉 悦 了 这 种 做 法 带 来 了 许 多 纠 纷, 因 为 夫 妇 中 的 一 方 经 常 否 认 两 人 曾 经 缔 结 婚 约 教 会 法 庭 的 记 录 中 记 载 了 许 多 因 为 私 自 结 婚 而 造 成 的 官 司 下 面 就 是 一 个 典 型 案 例, 由 约 克 的 教 会 法 庭 在 1372 年 审 理 : 22. See David Herlihy, Medieval Household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Cambridge, Mass., 1985,pp Ibid., pp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35

33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夫 妻 吵 架 在 任 何 时 候, 怕 老 婆 的 丈 夫 都 是 人 们 打 趣 的 对 象 这 件 木 雕 作 品 是 15 世 纪 时 英 国 一 间 祷 告 堂 里 座 椅 上 的 一 部 分 妻 子 在 暴 打 丈 夫, 丈 夫 手 中 拿 着 绕 线 杆 和 线 团, 暗 示 着 他 的 妻 子 经 常 做 纺 线 活 儿 (RoyalCommissionontheHistoricalMonumentsofEngland) [ 见 证 人 说 :] 一 年 以 前, 使 徒 菲 利 普 和 詹 姆 斯 的 节 日 刚 过, 他 来 到 了 制 鞋 匠 威 廉 伯 顿 的 家 里 这 时, 马 具 工 匠 约 翰 贝 克 也 在 伯 顿 家, 他 把 刚 才 说 到 的 那 位 玛 卓 丽 姑 娘 叫 了 过 来, 对 她 说 : 坐 在 我 旁 边 她 默 许 了 约 翰 的 要 求, 照 他 说 的 坐 下 了 约 翰 对 她 说 : 玛 卓 丽, 你 愿 意 做 我 的 妻 子 吗? 她 回 答 : 如 果 你 愿 意, 我 就 愿 意 约 翰 立 刻 拿 起 她 的 右 手, 说 道 : 玛 卓 丽, 我 在 此 娶 你 为 我 的 妻 子, 不 论 富 有 还 是 贫 穷, 都 将 以 你 为 妻, 直 到 生 命 的 尽 头 我 发 誓 玛 卓 丽 也 回 应 道 : 在 此 我 嫁 给 你 约 翰 并 将 以 你 为 夫, 直 到 生 命 的 尽 头 我 发 誓 接 着 约 翰 就 吻 了 玛 卓 丽 Quoted by R. H. Helmholz, Marriage Litigation in Medieval England,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Cambridge, Eng., 1974,pp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36

34 这 一 个 私 人 的 秘 密 的 婚 礼, 没 有 牧 师 在 场 存 留 下 来 的 资 料 显 示, 当 时 还 有 在 花 园 里 铁 匠 铺 里, 或 是 小 酒 馆 里 结 成 的 类 似 婚 姻, 可 以 想 像, 恐 怕 在 床 上 盟 誓 成 婚 的 也 有 教 会 法 庭 受 理 了 大 量 相 关 案 件 根 据 法 庭 记 录, 大 部 分 这 类 案 件 不 是 要 求 离 婚, 而 是 夫 妻 中 有 一 方 认 为 自 己 的 婚 姻 是 有 效 的, 请 求 法 庭 巩 固 这 种 关 系 在 极 端 情 况 下, 比 如 丈 夫 性 无 能, 法 庭 会 宣 判 婚 约 无 效, 宣 判 的 理 由 是 两 人 之 间 从 来 不 曾 存 在 过 合 法 的 婚 姻 教 区 的 生 活 中 世 纪 晚 期, 土 地 和 教 堂 仍 然 是 欧 洲 农 民 生 活 的 重 心 田 里 的 农 活 依 旧 是 集 体 完 成 的, 比 如 一 年 一 度 的 播 种 和 收 获 季 节, 所 有 的 男 子 都 要 来 到 田 间 地 头, 彼 此 分 工 合 作 周 期 性 的 农 事 和 基 督 教 的 仪 式 继 续 保 持 着 紧 密 的 关 系 每 年 开 种 之 前, 教 区 的 牧 师 都 要 为 田 地 颂 福, 代 表 农 民 们 祈 求 这 一 年 能 有 个 好 收 成 如 果 果 然 取 得 了 大 丰 收, 牧 师 还 要 主 持 感 恩 和 庆 祝 仪 式 普 通 百 姓 对 他 们 的 劳 动 生 活 有 什 么 感 想 呢? 由 于 绝 大 部 分 农 民 不 识 字, 也 不 能 写 写 算 算, 所 以 现 在 很 难 回 答 这 个 问 题 但 有 一 点 我 们 知 道, 那 就 是 农 民 们 痛 恨 在 耕 种 地 主 土 地 时 要 承 担 那 么 多 的 徭 役 和 各 种 义 务, 希 望 用 货 币 地 租 取 而 代 之 当 地 主 们 试 图 恢 复 劳 役 地 租 时, 农 民 们 就 开 始 发 动 起 义 13 世 纪, 手 工 行 会 为 一 小 部 分 人 提 供 了 在 城 镇 生 活 的 机 会, 而 且 让 他 们 在 心 理 上 有 一 种 满 足 感, 因 为 他 们 创 造 的 手 工 产 品 似 乎 要 比 乡 下 的 农 产 品 更 高 级 些 行 会 成 员 在 经 济 上 也 有 保 证 病 弱 孤 寡 还 会 受 到 行 会 的 照 顾 另 外, 各 个 行 会 为 产 品 订 立 的 质 量 标 准 都 很 高 师 傅 和 伙 计 常 常 一 起 干 活 到 了 14 世 纪, 这 种 理 想 的 状 况 开 始 发 生 变 化 行 会 的 基 本 目 标 是 保 持 其 产 品 的 垄 断 地 位, 为 此 它 们 必 须 严 格 控 制 招 工 和 晋 级 的 人 数 有 些 行 会 收 取 高 昂 的 学 徒 费, 有 些 则 只 收 会 内 成 员 的 儿 子 或 亲 戚 学 徒 期 限 也 越 来 越 长, 后 来 竟 增 至 七 年 即 使 一 个 学 徒 通 过 了 行 会 的 所 有 考 试, 成 为 正 式 成 员, 并 拥 有 了 师 傅 的 身 份, 也 还 有 其 他 难 关, 比 如 说 凑 足 钱 自 己 做 买 卖, 或 是 托 关 系 进 别 人 的 铺 子 种 种 限 制 使 得 学 徒 和 雇 工 成 为 东 家 的 可 能 性 越 来 越 小 另 外, 在 一 些 大 的 店 铺 里, 东 家 很 可 能 根 本 不 认 识 自 己 的 雇 工 于 是, 一 方 面 店 主 和 雇 工 的 差 距 在 增 大, 另 一 方 面 雇 工 自 己 成 为 店 主 的 机 会 在 减 少, 这 就 造 成 了 很 多 积 怨 在 佛 兰 德 法 国 和 英 国, 各 地 都 出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37

35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现 了 罢 工 和 暴 动 社 会 各 阶 层 的 娱 乐 活 动 反 映 出 一 个 事 实 : 中 世 纪 的 人 尚 武 好 斗, 暴 力 随 处 可 见 贵 族 们 崇 尚 马 上 比 武, 平 民 百 姓 经 常 射 箭 和 摔 跤 所 有 的 人 都 喜 欢 纵 狗 斗 牛 和 斗 熊 这 类 残 酷 的 体 育 活 动 行 刑 仿 佛 是 一 件 激 动 人 心 的 事, 不 管 犯 人 是 被 绞 死 还 是 被 肢 解, 总 是 观 者 如 云, 像 过 节 一 样 热 闹, 那 喜 庆 的 场 面 不 亚 于 某 个 大 学 城 的 周 六 橄 榄 球 赛 史 官 们 对 于 行 刑 谋 杀 屠 杀 这 样 的 事 件 也 总 是 津 津 乐 道 1305 年, 一 位 僧 侣 就 曾 经 兴 致 勃 勃 地 描 写 了 处 决 威 廉 华 莱 士 (William Wallace) 时 血 淋 淋 的 行 刑 场 面 : 暴 徒 威 廉 华 莱 士, 因 渎 圣 罪 纵 火 罪 和 谋 杀 罪 被 判 处 最 残 酷 的 死 刑, 这 是 他 罪 有 应 得 他 被 拴 在 马 尾 上, 马 在 伦 敦 的 大 街 小 巷 中 疾 驰, 一 直 把 他 拖 到 行 刑 的 绞 架 面 前 这 个 绞 架 的 高 度 非 同 寻 常 绞 索 把 他 吊 在 半 空, 人 还 没 有 死 的 时 候, 又 被 放 了 下 来 刽 子 手 剖 开 他 的 肚 子, 把 他 的 肠 子 扔 到 火 里, 接 着 又 砍 掉 了 他 的 头, 把 他 的 身 体 砍 成 四 块, 每 一 块 被 送 到 了 苏 格 兰 的 一 处 地 方 25 暴 力 对 英 国 人 来 说 就 像 烤 牛 肉 和 李 子 布 丁, 对 法 国 人 来 说 则 像 面 包 奶 酪 和 肉 汤 啤 酒 是 穷 人 的 慰 藉 当 时 经 常 有 人 喝 得 酩 酊 大 醉, 他 们 心 中 的 恐 惧 和 无 助 可 见 一 斑 世 纪, 普 通 信 徒 逐 渐 控 制 了 教 区 事 务, 教 会 不 断 受 到 抨 击 托 钵 僧 两 派 ( 方 济 各 派 和 多 米 尼 加 派 ) 之 间 无 休 止 的 争 斗, 教 区 牧 师 的 唯 利 是 图 贪 得 无 厌 及 教 会 大 分 裂 的 丑 闻, 大 大 削 弱 了 人 们 对 神 职 的 崇 拜 普 通 信 徒 逐 渐 牢 牢 占 据 了 教 区 的 管 理 职 位, 他 们 组 织 社 团, 选 举 决 定 并 负 责 采 买 教 堂 的 陈 设 物, 还 有 权 参 与 决 定 教 堂 的 建 筑 样 式 以 及 法 衣 祭 坛 布 书 籍 和 装 饰 品 的 种 类 这 些 变 化 表 明 中 世 纪 晚 期 教 区 居 民 的 地 位 正 在 提 高 A. F. Scott, ed., Everyone a Witness:The Plantagenet Age, Thomas Y. Crowell, New York, 1976,p See E. Mason, The Role of the English Parishioner, , Journal of Ecclesiastical History 27:1(January 1976):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38

36 裘 领 犯 罪 百 年 战 争 为 无 所 事 事 四 处 撞 运 气 的 骑 士 们 提 供 了 参 战 机 会, 但 是 在 休 战 期 以 及 战 争 彻 底 结 束 之 后, 这 些 人 又 无 事 可 做 了 通 货 膨 胀 也 影 响 了 他 们 的 生 活 虽 然 他 们 都 有 固 定 的 收 入, 但 骑 士 身 份 要 求 他 们 维 持 奢 华 的 贵 族 生 活, 许 多 人 为 了 钱 开 始 犯 罪 这 种 情 况 在 世 纪 被 称 作 裘 领 犯 罪 (Fur-Collar Crime), 因 为 只 有 贵 族 才 被 允 许 在 领 子 上 镶 缀 银 鼠 毛 皮 关 于 上 层 的 犯 罪 情 况, 英 国 为 研 究 者 提 供 了 很 好 的 个 案 裘 领 罪 犯 很 少 被 判 杀 人 抢 劫 强 奸 纵 火 等 重 罪 这 些 骑 士 利 用 他 们 的 贵 族 地 位 恃 强 凌 弱, 搜 刮 民 财, 然 后 再 去 拉 拢 贿 赂 司 法 官 员 他 们 成 帮 结 伙, 在 英 国 的 乡 间 袭 扰 偷 窃, 穷 人 和 富 人 都 不 能 幸 免 贵 族 约 翰 德 考 斯 比 (John de Colseby) 和 威 廉 伯 西 (William Bussy) 纠 集 三 十 八 名 骑 士 组 成 一 个 匪 帮, 几 次 抢 劫 就 聚 敛 了 价 值 3000 英 镑 的 财 物 这 些 匪 帮 经 常 向 农 民 勒 索 保 护 费, 否 则 就 烧 他 们 的 房 子, 毁 他 们 的 庄 稼, 这 种 做 法 和 现 在 某 些 地 方 恶 霸 的 敲 诈 行 为 很 相 像 据 记 载, 佩 恩 家 族 的 罗 伯 特 (Robert of Payn) 纵 容 一 伙 家 丁 殴 打 了 一 个 农 民, 并 向 他 索 要 保 护 金, 扬 言 说 如 果 不 交 就 再 来 捣 他 的 家 这 些 人 对 付 富 人 的 方 式 通 常 是 绑 架 和 勒 索 如 果 是 地 方 居 民 就 入 室 劫 持, 如 果 是 商 旅 过 客 就 拦 路 抓 人 在 英 国 北 部, 吉 尔 伯 特 德 米 德 尔 顿 (Gilbert de Middleton) 爵 士 带 领 一 帮 贵 族 匪 徒 诱 捕 了 亨 利 博 蒙 德 (Henry Beaumont) 爵 士 及 其 兄 弟 已 经 当 选 但 尚 未 上 任 的 达 拉 谟 (Durham) 教 区 主 教, 还 有 两 位 正 在 英 国 访 问 的 罗 马 枢 机 主 教 恶 霸 匪 帮 借 机 敲 诈 了 一 笔 赎 金, 然 后 才 把 这 些 人 放 走 27 裘 领 罪 犯 都 是 暴 徒, 但 是 他 们 和 20 世 纪 的 非 暴 力 白 领 罪 犯 一 样, 总 能 在 为 非 作 歹 之 后 逃 脱 惩 罚 这 些 人 如 果 遭 到 起 诉, 就 会 恫 吓 目 击 证 人, 威 胁 陪 审 员, 并 通 过 贿 赂 把 法 官 拉 下 水 14 世 纪 的 一 名 法 官 曾 在 给 一 个 青 年 贵 族 的 信 中 写 道 : 出 于 对 你 父 亲 的 爱, 我 扣 下 了 你 的 案 子 对 你 的 诉 讼 已 经 提 出, 是 我 阻 止 了 审 理 的 进 行 28 中 世 纪 晚 期 流 传 着 一 系 列 关 于 罗 宾 汉 的 传 奇 歌 谣, 讲 的 是 一 个 绿 林 好 汉 和 他 的 27. B. A. Hanawalt, Fur Collar Crime:The Pattern of Crime Among the Fourteenth -Century English Nobility, Journal of Social History 8(Spring 1975): Ibid., p.7.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39

37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扎 克 雷 起 义 饱 受 战 祸 和 压 迫 的 穷 苦 农 民 发 动 起 义, 威 胁 到 了 世 纪 基 督 教 社 会 的 秩 序, 各 地 的 上 层 阶 级 以 恐 怖 手 段 镇 压 这 些 农 民 和 手 工 工 人 在 这 幅 图 中, 有 些 人 被 砍 倒 在 地, 有 些 被 斩 首, 有 些 被 淹 溺 (BibliothèueNationale,Paris) 弟 兄 们 行 侠 仗 义 的 故 事 他 们 生 活 在 舍 伍 德 (Sherwood ) 森 林 一 带, 专 门 惩 治 贪 赃 枉 法 的 人 这 些 恶 人 大 部 分 是 裘 领 罪 犯 或 是 土 豪 恶 霸, 或 是 贪 官 污 吏 [ 比 如 有 名 的 诺 丁 汉 (Nottingham) 郡 长 ], 或 是 腐 败 堕 落 的 教 士 罗 宾 汉 和 他 的 一 帮 快 乐 兄 弟 惩 恶 扬 善, 替 天 行 道 他 的 名 字 之 所 以 家 喻 户 晓, 是 因 为 这 样 一 个 形 象 代 表 着 当 时 人 们 对 贵 族 肆 意 施 虐 的 深 刻 仇 恨, 以 及 对 暴 政 和 压 迫 的 强 烈 反 抗 因 为 软 弱 的 政 府 无 力 整 治, 贵 族 的 犯 罪 活 动 持 续 了 几 十 年 他 们 的 犯 罪 对 象 常 常 是 自 己 的 农 奴, 这 样, 领 主 的 司 法 权 和 土 豪 恶 霸 的 犯 罪 行 为 之 间 的 界 线 就 很 难 划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40

38 分 除 了 战 争 瘟 疫 和 自 然 灾 害, 还 要 忍 受 地 主 的 欺 凌, 全 欧 洲 不 堪 苦 难 和 压 迫 的 农 民 终 于 揭 竿 而 起 农 民 起 义 农 民 起 义 在 中 世 纪 经 常 发 生 13 世 纪 早 期, 法 国 传 教 士 曾 以 带 有 文 学 色 彩 的 字 句 发 问 : 有 多 少 农 奴 杀 死 了 他 们 的 主 人, 烧 毁 了 他 们 的 城 堡? 29 到 世 纪, 社 会 和 经 济 状 况 不 断 恶 化, 农 民 起 义 的 次 数 大 大 增 加 ( 见 地 图 12.3) 1358 年, 法 国 将 战 争 开 支 以 重 税 形 式 摊 派 在 农 民 身 上, 贫 苦 农 民 不 堪 重 负, 发 动 了 大 规 模 的 扎 克 雷 起 义 (Jacquerie) 起 义 很 快 蔓 延 到 了 皮 尔 卡 迪 (Picardy) 和 香 槟 地 区 农 民 们 成 群 结 队 在 乡 间 奔 袭, 砍 断 地 主 的 喉 咙, 烧 毁 他 们 的 城 堡, 强 暴 他 们 的 妻 女, 砍 杀 他 们 的 牛 马 手 工 工 人 小 商 人 和 教 区 教 士 也 加 入 了 起 义 队 伍 城 乡 的 起 义 者 都 对 当 地 造 成 了 严 重 的 破 坏 贵 族 们 在 最 初 几 周 只 有 防 卫 之 力, 接 着 便 联 合 起 来 以 残 酷 的 手 段 镇 压 起 义, 数 以 千 计 的 农 民 被 杀, 包 括 无 辜 者 强 行 镇 压 只 是 权 宜 之 计, 不 过 是 把 抵 抗 运 动 推 入 了 地 下, 丝 毫 未 曾 触 及 造 成 社 会 动 乱 的 根 源 问 题 1363 年 到 1484 年 之 间, 农 民 起 义 席 卷 奥 汾 涅 (Auvergne);1380 年 和 1420 年, 起 义 又 在 南 部 的 米 迪 (Midi) 和 中 东 部 的 里 昂 纳 (Lyonnais) 爆 发 1381 年 的 英 国 农 民 起 义 可 能 是 整 个 中 世 纪 规 模 最 大 的 起 义, 参 与 者 共 有 十 万 之 众 ( 见 地 图 12.3) 起 义 的 原 因 很 复 杂, 而 且 因 地 而 异 总 的 来 说,13 世 纪 时, 货 币 地 租 已 稳 步 替 代 了 劳 役 地 租, 黑 死 病 又 大 大 削 减 了 劳 动 力, 因 此, 农 民 们 要 求 提 高 工 资, 减 少 封 建 义 务 三 十 年 前, 即 1351 年, 国 会 制 定 的 劳 工 法 案 ( 见 本 章 ) 宣 称 : 为 了 约 束 那 些 游 手 好 闲 不 加 薪 便 不 事 劳 作 的 恶 仆, 近 期 规 定 这 些 人, 不 论 男 女, 必 须 以 劳 役 交 换 工 资, 且 工 资 标 准 应 维 持 在 五 六 年 前 的 习 惯 水 平 Quoted by M. Bloch, French Rural History, trans. Janet Sondeimer,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Berkeley, 1966, p Stephenson and Marcham,p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41

39 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西 方 社 会 史 第 二 卷 42

40 地 图 世 纪 的 农 民 起 义 中 世 纪 晚 期 及 近 代 早 期, 农 村 和 城 市 中 的 起 义 此 起 彼 伏, 其 普 遍 程 度 可 以 与 工 业 时 代 的 工 厂 罢 工 相 提 并 论 暴 动 的 威 胁 约 束 了 上 层 阶 级 的 无 限 制 剥 削 地 主 们 试 图 通 过 劳 工 法 案, 冻 结 工 资, 限 制 劳 动 力 流 动 但 法 案 并 没 能 得 到 实 施, 英 国 农 民 的 状 况 在 14 世 纪 理 所 当 然 地 得 到 了 稳 步 改 善 一 些 学 者 认 为, 1350 年 到 1450 年 之 间, 大 部 分 地 区 农 民 的 生 活 条 件 比 之 前 若 干 世 纪 和 之 后 四 个 世 纪 都 要 好 那 么, 为 什 么 还 爆 发 了 1381 年 的 大 起 义 呢? 是 因 为 人 们 的 期 望 值 越 来 越 高, 由 此 产 生 了 危 机 劳 动 阶 级 生 活 相 对 好 转 之 后, 便 开 始 提 出 一 些 更 高 的 要 求 上 层 阶 级 不 愿 满 足, 农 民 的 希 望 于 是 落 空 了 他 们 在 受 挫 后 便 以 起 义 发 泄 不 满 除 了 经 济 原 因, 几 十 年 来 贵 族 恶 霸 横 行 一 方, 农 民 屡 遭 欺 凌, 也 是 积 恨 已 久 在 法 国, 战 事 不 利 导 致 民 怨 渐 起 在 英 国, 布 道 者 约 翰 保 尔 (John Ball) 的 宗 教 鼓 动 煽 起 了 农 民 的 更 大 不 满 他 有 一 句 名 言 : 在 亚 当 种 田 夏 娃 织 布 的 时 候, 谁 是 贵 人? 这 句 话 反 映 出 一 种 浓 重 的 革 命 色 彩 可 惜 英 国 的 封 建 老 爷 们 以 为 现 有 的 社 会 等 级 秩 序 是 天 定 的, 非 人 力 可 以 更 改 此 外, 在 起 义 爆 发 的 南 部 地 区, 法 国 人 经 常 袭 扰 和 破 坏 村 庄, 英 国 政 府 对 此 无 所 作 为, 村 民 们 越 来 越 没 有 安 全 感 于 是 恐 惧 爆 发 为 暴 力 压 跨 骆 驼 的 最 后 一 根 稻 草 是 英 国 再 次 对 成 年 男 性 征 收 人 头 税 尽 管 这 项 征 税 政 策 在 1380 年 已 经 遭 到 广 泛 的 反 对, 国 会 仍 然 在 1381 年 命 令 各 郡 再 次 开 征, 拒 缴 者 课 以 重 罚 起 义 先 从 袭 击 税 吏 开 始, 之 后 的 发 展 进 程 与 法 国 的 扎 克 雷 起 义 相 似 农 民 们 捣 毁 城 堡 和 庄 园, 焚 烧 登 记 各 种 封 建 义 务 的 文 契, 杀 死 了 许 多 下 令 征 税 的 贵 族, 包 括 坎 特 伯 雷 大 主 教 尽 管 起 义 的 中 心 地 区 是 人 口 密 集 经 济 发 达 的 南 部 和 东 部, 北 部 和 中 部 的 一 些 地 方 也 还 是 出 现 了 暴 动 不 同 地 区 的 起 义 者 采 取 了 不 同 的 暴 力 行 动 剑 桥 镇 上 的 居 民 将 一 所 学 院 付 之 一 炬, 以 发 泄 他 们 对 剑 桥 大 学 的 敌 意 在 一 些 有 佛 兰 德 工 匠 居 住 的 镇 子 里, 因 为 当 地 手 工 业 者 和 他 们 之 间 存 在 着 竞 争 恐 惧, 于 是 彼 此 互 相 攻 杀 城 市 也 加 入 了 暴 动 学 徒 和 雇 工 因 为 被 行 会 里 的 高 级 职 位 拒 之 门 外, 愤 怒 之 下 发 动 骚 乱 国 王 理 查 二 世 ( ) 与 起 义 领 袖 谈 判, 佯 允 给 农 民 以 自 由, 之 后 却 以 恐 怖 手 段 展 开 镇 压 尽 管 贵 族 们 试 图 恢 复 古 已 有 之 的 农 奴 义 务, 但 农 民 争 取 自 由 的 进 程 毕 竟 已 走 过 了 一 个 世 纪, 封 建 徭 役 继 续 被 其 他 形 式 取 代 到 1550 年, 农 奴 制 在 英 第 十 二 章 中 世 纪 晚 期 的 危 机 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