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 格 拉 樂 阿 女 烏 ( 高 振 蕙 ) 訪 問 稿 時 地 間 :2009 年 05 月 12 日 點 : 靜 宜 大 學 受 訪 者 :( 族 名 ) 利 格 拉 樂 阿 女 烏 ( 漢 名 ) 高 振 蕙 受 訪 者 族 別 : 排 灣 族 訪 問 者 : 陳 芷 凡 記 錄 者 : 林 宜 妙 謄 稿 者 : 雷 家 佳 陳 : 當 時 是 什 麼 樣 的 情 況 讓 你 開 始 書 寫? 阿 女 烏 : 我 覺 得 我 的 書 寫 脈 絡 是 有 兩 大 階 段, 這 兩 大 段 是 前 後 銜 接 的 我 的 書 寫 初 期, 影 響 我 最 多 的 是 我 父 親, 我 父 親 是 外 省 人, 我 記 得 我 從 小 就 被 他 要 求 寫 日 記, 如 果 寫 日 記 是 種 書 寫 的 初 始 的 話, 我 覺 得 那 個 就 算, 事 實 上 因 為 以 前 我 不 覺 得 這 是 書 寫 的 開 始, 可 是 我 們 現 在 看 很 多 的 作 家 是 用 日 記 體 在 作 一 種 書 寫 如 果 以 現 在 這 樣 的 觀 感 來 看 的 話, 那 其 實 就 是 一 種 開 始 但 是 很 明 顯 的 就 是, 到 我 父 親 過 世 前 這 一 段 的 書 寫, 當 然 就 跟 我 父 親 所 給 我 的 東 西 是 很 有 關 係 的, 所 以 是 那 種 偏 向 外 省 的 思 鄉 的, 甚 至 有 些 古 典 文 學 像 唐 詩 宋 詞, 所 以 我 父 親 過 世 之 前, 我 書 寫 比 較 偏 向 這 樣 的 東 西, 我 曾 經 寫 過 類 似 像 古 典 詩 用 七 言 韻 這 樣 寫 下 來 的, 但 是 不 是 絕 句, 當 然 那 樣 的 詩 你 以 現 在 來 看 會 覺 得 很 古 板, 而 且 那 樣 的 一 個 思 考 坦 白 說 是 沒 有 的, 所 謂 沒 有 是 因 為 它 其 實 是 在 我 父 親 的 一 個 教 導 之 下, 你 所 認 為 的 中 國 文 學 應 該 就 是 那 個 樣 子, 但 是 那 種 思 考 跟 年 紀 跟 整 個 文 學 的 接 觸 因 為 不 夠, 所 以 創 意 是 很 狹 隘 的, 但 是 那 是 個 很 重 要 的 開 始 後 來, 我 遇 見 瓦 歷 斯. 諾 幹, 我 一 直 不 去 避 諱 談 這 個, 瓦 歷 斯. 諾 幹 他 確 實 是 開 啟 我 跟 所 謂 當 代 或 是 現 代 文 學 很 重 要 的 接 觸 的 人, 就 是 他 開 啟 我 那 扇 窗, 我 認 識 他 之 後 開 始 知 道 有 聯 合 文 學, 甚 至 那 時 候 我 看 最 多 左 藝 文 學 的 東 西, 也 從 左 藝 文 學 去 學 看 當 時 候 的 人 間, 在 人 間 裡 有 談 過 原 住 民, 那 個 確 實 是 1
另 外 一 扇 窗 那 扇 窗 讓 我 覺 得 語 言 還 有 文 學 的 世 界 並 不 是 我 小 時 候 所 認 識 的 那 樣, 是 很 驚 訝 的! 這 是 一 個 銜 接 我 覺 得 這 中 間 並 不 是 一 個 中 斷 或 故 意 的, 他 就 是 一 個 銜 接 點 接 觸 到 瓦 歷 斯. 諾 幹, 他 開 啟 了 我 這 一 塊, 那 就 繼 續 到 現 在, 那 我 覺 得 我 書 寫 很 重 要 的 兩 個 段 落 是 這 樣 子 陳 : 我 其 實 滿 好 奇 就 是 你 在 課 堂 上 怎 麼 去 介 紹 瓦 歷 斯? 阿 女 烏 : 介 紹 瓦 歷 斯 我 們 一 定 是 以 原 住 民 當 代 文 學 這 一 塊 來 看 如 果 你 要 看 原 住 民 當 代 文 學, 他 可 以 說 是 一 個 不 可 被 忽 略 的 人, 所 以 我 當 初 談 他 的 作 品 他 的 背 景, 我 們 的 背 景 會 影 響 我 們 的 創 作, 所 以 他 的 背 景 他 的 作 品, 包 括 他 的 質 和 量, 之 所 以 會 在 當 代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佔 有 很 重 要 的 位 置, 他 之 所 以 會 被 賦 予 這 樣 的 一 個 定 義, 那 是 有 很 重 要 的 意 義, 然 後 他 的 價 值 是 甚 麼, 所 以 大 家 都 會 去 看 這 個 部 分 我 從 來 不 會 顧 慮 說 去 談 到 他 是 我 前 夫 這 一 塊, 是 因 為 我 覺 得 我 的 個 性 是 當 我 對 一 件 事 情 很 豁 達 的 時 候, 我 是 可 以 大 方 去 談, 當 我 無 法 談 這 件 事 情 的 時 候, 是 代 表 我 對 這 件 事 情 還 無 法 放 下 所 以 我 和 他 那 一 段 婚 姻 很 清 楚, 甚 至 在 我 們 還 沒 有 離 婚 之 前, 我 其 實 對 我 們 的 婚 姻 狀 況 是 很 清 楚 的, 所 以 要 去 談 他 對 我 來 講 並 不 難, 更 何 況 你 要 把 他 放 在 文 學 脈 絡 去 談 他, 那 更 不 是 一 件 困 難 的 事 情, 因 為 你 就 是 不 能 夠 避 諱 去 談 這 個 人, 所 以 如 果 他 今 天 跟 我 一 點 關 係 都 沒 有, 那 我 不 需 要 特 別 跟 學 生 說 我 有 一 個 前 夫 可 是, 當 你 在 談 文 學 的 時 候, 可 以 用 比 較 輕 鬆 比 較 詼 諧 的 方 式 說 : 為 什 麼 我 會 跟 他 這 麼 熟? 因 為 他 曾 經 是 我 前 夫 馬 上 學 生 就 會 很 好 奇, 就 會 一 陣 譁 然 說 老 師 你 怎 麼 這 樣 談 論 一 個 原 住 民 作 家, 其 實 只 要 是 上 過 我 的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課 的 學 生 都 知 道 他 是 我 前 夫 陳 : 那 離 婚 之 後 到 現 階 段, 這 中 間 的 過 程 對 你 的 書 寫 有 什 麼 樣 的 影 響 或 是 刺 激? 阿 女 烏 : 從 我 們 離 婚 到 現 在 也 有 九 年 了, 這 九 年 的 創 作 相 對 來 講 沒 有 以 前 來 的 多 很 多 朋 友 很 關 心 我 跟 瓦 歷 斯 都 沒 有 出 新 書, 這 段 婚 姻 的 結 束 突 然 兩 個 作 家 就 不 見 了, 這 是 我 一 直 都 有 在 聽 到 的 一 個 說 法 瓦 歷 斯. 諾 幹 之 所 以 不 創 作, 我 覺 得 倒 是 有 機 可 循, 因 為 事 實 上 他 本 來 就 對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呈 現 方 式 和 在 原 住 民 文 學 的 定 位 開 始 有 他 自 己 的 想 法, 所 以 我 倒 不 是 很 意 外 我 自 己 的 部 分 我 必 須 坦 承 說, 離 婚 之 後, 我 會 馬 上 面 臨 到 生 活 上 經 濟 的 問 題, 比 如 說 我 需 要 有 個 安 定 的 工 作, 甚 至 小 孩 子 會 跟 著 2
我, 這 些 問 題 是 我 當 下 要 先 解 決 的, 有 孩 子 的 女 性 都 會 面 臨 到 這 樣 的 問 題, 當 這 個 問 題 不 去 處 理 的 時 候, 相 對 來 說 就 不 會 有 足 夠 的 時 間 去 創 作, 最 主 要 就 是 會 分 心 我 覺 得 另 外 一 個 滿 關 鍵 的 是 我 其 實 一 直 很 擔 心 我 的 散 文 已 經 到 了 我 的 創 作 頂 極 了, 就 是 我 要 繼 續 寫 這 樣 的 散 文 嗎? 那 是 我 自 己 一 直 很 大 的 一 個 問 題 原 住 民 女 性 散 文 當 然 是 現 在 大 家 在 討 論 裡 面 最 重 要 的 一 個, 也 是 我 這 邊 定 位 的 位 置, 可 是, 坦 白 說, 我 不 想 再 講 這 樣 的 東 西 了, 因 為 再 寫 這 樣 的 東 西, 我 覺 得 我 之 後 的 東 西 都 是 這 樣 嗎? 但 是 有 趣 的 事 情 是 說, 當 我 試 著 想 要 去 寫 小 說 的 時 候, 其 實 我 有 在 寫 小 說, 我 想 要 去 寫 小 說 的 時 候, 我 發 現 我 其 實 不 太 能 夠 處 理 小 說, 因 為 沒 有 寫 過, 我 明 明 是 要 寫 小 說, 但 是 卻 寫 成 長 篇 散 文, 散 文 大 概 三 四 千 字 我 一 開 始 就 是 覺 得 我 要 寫 小 說, 但 是 我 就 是 把 一 篇 主 題 硬 是 撐 到 了 一 萬 字, 我 發 現 我 已 經 寫 不 下 去 了, 它 已 經 沒 有 小 說 的 樣 子, 它 又 超 越 了 散 文 的 格 局, 就 很 尷 尬 這 個 問 題 我 跟 很 多 人 談 過, 我 說 我 到 底 要 怎 麼 寫, 他 說 不 管 你 就 寫 了 就 對 了, 但 是 到 底 小 說 需 要 具 備 甚 麼 樣 的 條 件 我 們 自 己 身 為 作 家 我 們 很 清 楚, 要 有 內 容 要 有 劇 情, 我 們 都 知 道, 但 是 實 際 去 操 作 的 時 候 就 會 很 不 自 覺 得 寫 成 散 文, 我 常 常 覺 得 我 只 不 過 是 寫 了 一 篇 一 萬 字 的 散 文, 一 點 也 不 像 短 篇 小 說 其 實 這 幾 年 我 常 常 講 到 我 自 己, 所 以 當 我 開 始 要 寫 這 些 東 西 的 時 候, 我 就 會 常 常 寫 到 我 父 親, 我 覺 得 應 該 要 花 點 時 間 書 寫 我 的 父 親, 過 往 的 書 寫 我 父 親 的 部 分 是 很 少 的, 可 是 我 會 覺 得 我 好 像 應 該 要 書 寫 他, 只 是 一 個 覺 得 好 像, 我 說 不 出 個 所 以 然 來, 我 覺 得 應 該 要 去 書 寫 他 一 下 倒 不 是 因 為 前 幾 年 眷 村 議 題 很 重 要, 而 是 我 覺 得 我 自 己 想 要 寫 而 且 很 有 趣, 我 當 時 作 了 一 個 夢, 我 夢 到 我 跟 我 父 親 去 掃 墓, 那 是 我 小 時 候 的 記 憶, 那 是 真 實 的, 我 就 從 那 個 夢 境 開 始 想 要 去 寫 我 的 父 親, 包 括 我 們 去 掃 的 墓 對 我 們 家 的 意 義, 因 為 每 次 去 掃 墓 的 時 候, 我 爸 爸 會 跟 我 們 說 那 個 是 我 們 家 最 大 的 長 輩, 葬 在 那 邊 是 屬 於 我 們 安 徽 高 家 在 台 灣 的 第 一 位 長 者, 那 是 有 歷 史 意 義 的 我 就 試 著 要 去 開 始 寫, 會 去 回 憶 他 當 初 去 掃 墓 的 時 候 所 說 的 種 種, 寫 了 一 萬 字, 然 後 我 就 覺 得 寫 不 下 去 了, 變 成 一 篇 長 篇 散 文, 雖 然 我 很 努 力 的 去 經 營 人 物 的 對 話, 可 是 我 覺 得 我 怎 麼 看 怎 麼 像 散 文, 不 像 小 說, 我 就 覺 得 我 寫 不 下 去 了, 故 事 還 沒 完, 但 是 我 寫 到 一 萬 字 我 就 覺 得 要 怎 麼 辦? 我 曾 經 也 不 只 在 一 次 的 場 合 說 過, 我 一 開 始 想 要 寫 小 說 的 原 因, 是 因 為 我 想 去 處 理 3
我 的 外 婆 我 的 母 親 到 我, 甚 至 到 我 的 女 兒, 四 代 這 樣 一 個 縱 線, 這 裡 有 不 同 的 生 命 故 事, 四 個 不 同 年 齡 層 的 女 人 的 故 事, 像 這 個 東 西 我 也 寫 了 八 千 多 字, 然 後 我 寫 不 下 去, 關 鍵 倒 不 是 故 事 的 厚 度 不 夠, 而 是 你 就 會 一 直 想 說 在 這 裡 我 會 怎 麼 寫, 尤 其 實 我 們 說 小 說 裡 面 有 很 多 的 伏 筆, 就 會 思 考 這 裡 是 什 麼 伏 筆 那 裡 又 應 該 放 甚 麼 樣 的 伏 筆? 然 後 我 就 會 一 直 翻 其 他 人 的 書 來 看, 就 會 覺 得 這 樣 寫 作 對 我 來 說 是 一 件 痛 苦 的 事, 我 已 經 沒 有 辦 法 在 那 樣 的 書 寫 找 到 快 樂, 而 是 對 自 己 生 命 的 一 種 交 代, 我 覺 得 那 個 東 西 不 見 了, 而 我 就 是 為 了 要 經 營 文 學 而 寫 的 時 候, 那 種 感 覺 好 痛 苦, 就 寫 不 下 去 了 像 這 樣 的 文 章 在 我 身 上 至 少 有 五 篇, 包 括 我 寫 我 大 兒 子, 他 正 在 屏 東 讀 書, 他 交 了 一 個 女 朋 友, 女 朋 友 是 排 灣 族 的, 他 們 兩 個 感 情 很 好, 突 然 女 朋 友 對 他 說 我 不 能 跟 你 在 一 起 了, 也 說 不 出 個 原 因, 然 後 我 兒 子 很 不 甘 願 放 棄, 最 後 發 現, 那 個 女 生 是 黑 道 老 大 的 情 婦, 你 會 覺 得 很 驚 訝, 然 後 那 個 女 生 從 來 不 在 黑 道 老 大 的 面 前 表 現 自 己 是 個 原 住 民, 可 是 黑 道 老 大 自 己 是 原 住 民, 你 不 覺 得 這 一 切 很 戲 劇 化 嗎? 我 覺 得 這 真 是 一 篇 太 經 典 的 小 說, 裡 面 還 有 關 族 群 的 東 西, 我 會 覺 得 很 好 玩, 一 旦 寫 的 話 就 會 寫 不 下 去, 那 篇 我 大 概 只 寫 了 一 萬 出 頭 就 寫 不 下 去 陳 : 其 實 你 也 是 在 挑 戰 自 己? 阿 女 烏 : 算 可 是 這 一 本 它 還 是 散 文 但 是 我 又 覺 得 這 本 有 點 意 思 的 是 比 較 完 整 的 記 錄 我 離 婚 之 後 的 生 活 狀 況 和 我 的 生 命 狀 態 我 離 婚 之 後 的 生 命 狀 態 一 直 是 起 起 伏 伏 的, 包 括 我 可 能 不 只 是 離 婚, 包 括 離 婚 讓 我 離 開 了 所 謂 的 部 落 我 離 婚 之 後 到 台 北 工 作, 這 裡 面 我 經 歷 了 生 病, 經 歷 了 和 小 孩 子 分 開 一 段 時 間, 包 括 我 經 歷 了 一 個 新 的 戀 情, 我 覺 得 那 個 生 命 狀 態 對 我 來 說 不 是 一 個 全 新 的 體 驗, 我 覺 得 那 是 女 人 生 命 經 驗 一 個 滿 特 別 的 感 覺, 那 個 特 別 的 感 覺 是 我 在 最 低 潮 的 時 候 生 活 過 不 下 去, 真 的 是 有 一 餐 沒 一 餐 我 也 曾 經 有 找 到 比 較 好 的 工 作, 像 現 在 的 工 作, 比 較 穩 定 在 生 活 可 以 應 付 之 餘, 我 還 可 以 把 小 孩 接 來, 增 加 跟 小 孩 相 聚 的 時 間, 這 段 時 間 我 也 去 處 理 我 的 小 朋 友 跟 我 新 男 朋 友 之 間 的 關 係, 我 要 怎 麼 去 處 理 小 孩 子 如 何 去 接 受 媽 媽 有 新 的 對 象 的 那 種 關 係 心 情 的 複 雜 程 度 這 裡 面 有 太 多 心 靈 的 轉 折 和 細 膩, 我 覺 得 那 也 是 很 多 離 婚 的 女 生 也 會, 包 括 我 自 己 的 媽 媽 在 我 父 親 過 世 之 後, 她 要 去 重 新 建 立 新 感 情, 我 們 對 這 個 叫 叔 叔 的 男 人 的 感 覺 我 在 當 媽 媽 之 前 我 是 不 會 去 理 解 當 媽 媽 4
的 辛 苦, 那 今 天 一 樣, 我 沒 有 離 婚 之 後 去 面 對 新 戀 情 的 時 候, 我 也 不 會 去 理 解 我 媽 媽 到 了 50 歲 還 要 交 新 男 朋 友 的 時 候 這 種 感 覺, 今 天 知 道 了 我 就 覺 得 我 可 以 理 解 我 也 知 道 她 所 擔 心 我 的 小 孩 能 不 能 接 受 這 個 人 的 心 情 轉 折, 正 好 是 這 本 書 在 寫 的 東 西, 我 某 一 段 的 生 命 狀 態 逼 自 己 寫 下 來, 比 較 像 是 這 樣 子, 但 是 其 實 在 我 書 寫 上 還 是 沒 有 很 大 的 突 破 陳 : 這 本 書 的 主 軸 是 你 自 己, 加 上 你 現 在 生 活 的 一 些 感 受, 你 寫 完 之 後 對 你 來 說 覺 得 這 對 你 還 講 算 是 一 種 治 療 嗎? 阿 女 烏 : 有, 這 算 是 一 種 治 療, 治 療 的 過 程 就 是 一 種 療 傷 離 婚 對 我 來 說 多 少 是 有 傷 害 的, 我 也 覺 得 說 它 其 實 對 小 孩 子 來 說 是 種 遺 憾, 因 為 他 沒 有 辦 法 在 完 整 的 家 庭 中 長 大, 我 看 到 一 個 孩 子 在 父 母 離 異 狀 態 下 去 發 生 的 種 種 狀 況 其 實 我 三 個 小 孩 在 這 九 年 不 好 過, 每 個 孩 子 都 有 心 理 與 生 理 的 狀 態 出 現, 而 這 些 我 都 有 把 它 寫 下 來 書 寫 一 下 其 實 也 是 一 種 安 慰 自 己, 我 自 己 在 療 傷 的 過 程 中 可 能 無 法 兼 顧 小 孩, 但 小 孩 子 相 對 的 也 要 面 對 這 種 問 題 的 時 候, 我 是 過 了 一 陣 子 才 知 道 有 趣 的 是, 像 這 幾 年 我 發 現 我 跟 小 孩 是 共 同 在 療 傷, 所 以 我 覺 得 這 裡 面 以 很 多 小 孩 子 的 心 情, 在 書 寫 的 時 候 我 試 題 著 把 它 寫 出 來 陳 : 你 剛 剛 提 到 療 傷 的 部 分, 是 都 市 的 部 分 那 有 沒 有 自 己 書 寫 的 時 候 是 最 愉 悅, 也 就 是 在 靜 宜 的 這 個 階 段 阿 女 烏 : 當 然 是 寫 部 落 的 時 候 比 較 愉 悅 因 為 我 畢 竟 還 是 會 有 那 種 你 自 己 是 原 住 民, 你 也 會 知 道 說 有 一 天 你 可 能 終 究 要 會 回 到 部 落 去 的 那 種 感 覺 但 是 我 自 己 知 道 說 還 不 是 這 個 時 候, 我 覺 得 現 在 回 到 部 落 反 而 是 一 種 逃 避, 當 我 想 回 到 自 己 部 落 去 做 我 過 去 曾 經 做 的 有 關 NGO 的 職 務, 可 是 我 就 總 覺 得 時 候 還 沒 有 到, 但 是 我 這 時 候 回 去 部 落, 一 個 是 你 要 能 夠 去 對 別 人 解 釋 說 你 正 值 壯 年 你 為 什 麼 要 回 部 落? 我 覺 得 很 難 解 釋 另 外 一 個 就 是 說 你 回 到 這 個 部 落 之 後, 你 要 做 甚 麼? 那 個 其 實 是 生 活 條 件 的 問 題, 要 想 很 多, 最 後 就 是 你 真 的 在 都 市 裡 面 沒 有 其 他 的 事 情 可 以 做 了 嗎? 我 會 覺 得 說 在 當 下 就 回 去 部 落, 我 覺 得 是 逃 避, 就 沒 有 當 下 回 去 部 落 定 居 但 是, 你 還 是 知 道 你 的 心 是 繫 在 那 邊 的, 所 以 你 每 年 都 要 回 去 好 幾 趟, 可 以 看 到 很 多 新 的 事 情, 有 很 多 故 事 我 就 把 它 寫 出 來, 所 以 情 感 上 是 拖 在 那 邊 我 覺 得 很 舒 服, 雖 然 寫 的 沒 有 那 麼 快 樂, 5
寫 我 妹 妹 之 後 過 世 的 那 一 段, 那 是 很 傷 心 的, 但 是 那 個 東 西 是 終 究 要 面 對 的 陳 : 談 談 你 現 在 的 生 活, 有 各 種 不 同 的 面 相, 扮 演 著 各 種 身 分, 一 方 面 你 是 老 師, 一 方 面 是 廣 播 電 台 的 主 持 人, 在 孩 子 面 前 是 個 母 親 現 階 段 這 麼 多 種 身 分 對 你 接 下 來 想 書 寫 的 那 個 部 分, 有 什 麼 樣 的 動 力? 或 是 你 對 於 未 來 的 書 寫 部 分 有 什 麼 樣 的 計 畫? 阿 女 烏 : 動 力 不 會 因 為 你 身 分 的 轉 變 而 有 什 麼 變 化, 我 覺 得 對 任 何 一 個 作 家 來 說 應 該 都 是 這 樣, 只 是 說 當 下 你 的 創 作 量 多 寡 會 有 一 些 外 物 干 擾 到, 所 以 說 當 初 創 作 我 倒 一 直 都 有 就 想 我 剛 講 的, 有 很 多 事 情 像 我 要 賺 錢 阿, 就 沒 有 時 間 去 寫, 或 是 你 寫 的 東 西 不 夠 好 之 類 的 我 覺 得 有 一 個 令 我 不 想 碰 筆 很 大 的 原 因 倒 不 是 這 件 事 情, 是 發 表 的 空 間, 似 乎 除 了 出 版 以 外 沒 有 其 他 的 空 間, 這 倒 是 會 影 響 我 創 作 的 動 力 除 此 之 外, 還 有 孩 子 也 會, 任 何 兼 職 的 工 作 對 你 來 講 都 是 會 的, 但 是 創 作 的 空 間 對 我 來 講 還 是 相 當 大 的 因 素 我 現 在 多 重 身 分, 其 實 我 一 直 搞 不 清 楚 多 重 身 分, 不 過 我 倒 覺 得 有 趣 的 啦! 比 如 說 我 以 前 單 純 的 做 部 落 的 工 作, 到 後 面 的 單 身 生 活, 一 堆 工 作 進 來, 對 我 來 說 是 一 種 新 的 嘗 試, 我 莫 名 其 妙 就 變 成 一 個 媒 體 人, 電 視 主 持 節 目 結 束 了 之 後 又 來 了 一 個 廣 播 節 目, 當 然 我 滿 感 謝 這 些 機 會, 事 實 上 是 解 決 我 經 濟 上 的 困 境 我 曾 來 沒 過 說 我 會 是 被 人 家 稱 做 媒 體 人, 我 在 心 境 上 面 一 直 都 沒 有 變 成 媒 體 人, 為 什 麼 我 還 能 夠 去 當 媒 體 人? 我 一 直 覺 得 我 的 個 性 不 是 媒 體 人 的 個 性, 媒 體 的 話 你 要 夠 犀 利, 對 事 情 洞 悉 的 觀 察 度 要 夠 敏 銳, 我 覺 得 我 自 己 還 沒 有 辦 法 做 到, 我 有 很 多 事 情 還 沒 有 辦 法 像 一 般 媒 體 在 一 個 最 快 速 的 時 間 裡 面 對 一 件 事 情 了 解 清 楚, 我 覺 得 我 還 做 不 到 這 一 點 我 覺 得 我 自 己 沒 有 做 媒 體 的 敏 銳 程 度, 另 外 一 個 有 點 害 怕 就 是 我 曾 經 試 過 想 書 寫 一 些 原 住 民 議 題, 當 你 熟 悉 了 媒 體 去 看 的 時 候, 我 覺 得 那 裡 面 少 了 一 些 些 原 住 民 的 情 感 在 當 你 分 析 之 後, 你 會 少 了 媒 體 人 的 情 感 卻 多 了 媒 體 人 的 私 慾, 這 東 西 我 後 來 很 抗 拒, 所 以 我 一 直 都 沒 有 承 認 自 己 是 媒 體 人, 雖 然 我 在 電 台 也 在 電 視 不 同 的 身 分 或 不 同 的 工 作 機 會 豐 富 了 我 的 生 命 經 驗, 知 道 他 們 是 怎 樣 操 作, 這 跟 我 以 前 在 平 面 完 全 不 一 樣, 我 會 真 的 把 它 當 好 玩 對 我 創 作 的 影 響 我 倒 覺 得 還 好, 試 著 用 文 化 與 社 會 的 角 度 去 書 寫 的 時 候, 我 真 的 覺 得 那 少 了 一 些 溫 度, 那 從 來 就 不 是 我 喜 歡 的 陳 : 你 有 談 到 影 響 你 發 表 的 動 力 是 發 表 空 間, 這 個 跟 你 部 落 格 書 寫 有 什 麼 樣 的 關 聯 呢? 6
阿 女 烏 : 部 落 格 書 寫 其 實 有 一 點 湊 熱 鬧, 在 我 還 沒 有 來 靜 宜 之 前, 其 實 就 已 經 開 始 寫 部 落 格 了 而 且 部 落 格 其 實 是 我 在 整 個 書 寫 狀 態 裡 面 最 灰 暗 的 一 次, 就 是 你 寫 好 了 東 西 但 是 你 沒 有 地 方 可 以 發 表, 你 丟 到 任 何 一 個 報 社, 人 家 都 會 跟 你 講 要 三 個 月 四 個 月, 所 有 的 作 家 都 在 排 不 是 只 有 你 在 排 啊, 所 以 那 個 時 期 我 開 始 寫 部 落 格 你 有 很 多 心 情 想 要 抒 發, 但 是 你 又 知 道 你 的 文 章 沒 有 地 方 可 以 發 表, 大 概 是 那 個 時 期 我 開 始 寫 部 落 格 部 落 格 大 部 分 寫 的 是 生 活 中 的 小 事, 我 覺 得 好 玩 並 且 抒 發 心 情, 當 下 是 這 樣 子 到 後 來, 是 我 在 靜 宜 大 學 的 通 識 課 程 有 一 小 部 分, 因 為 現 在 年 輕 人 流 行 網 誌, 不 去 跟 他 們 聊 好 像 很 奇 怪, 你 不 去 跟 他 談 他 們 會 覺 得 你 好 像 看 不 起 他 們 現 在 的 文 化, 你 要 找 個 話 題 跟 他 們 講, 這 就 是 個 很 好 的 話 題 這 也 可 以 告 訴 學 生 說, 部 落 格 不 會 是 無 意 義 的 放 照 片 而 已, 但 後 來 你 會 覺 得 好 累 喔, 如 果 有 留 言 還 要 處 理 留 言 陳 : 所 以 你 會 比 較 傾 向 書 面 出 版? 阿 女 烏 : 對 假 設 我 把 原 住 民 議 題 抽 掉 僅 保 留 女 性 議 題, 我 懷 疑 我 的 文 章 是 否 能 被 看 到 或 被 討 論? 我 覺 得 我 的 文 學 素 養 沒 有 那 麼 高 陳 : 原 來 阿 女 烏 你 對 自 己 的 看 法 是 如 此 阿 女 烏 : 我 會 有 這 樣 的 擔 心 陳 : 我 會 覺 得 這 是 阿 女 烏 你 對 自 己 的 反 省 阿 女 烏 : 或 許 吧 我 覺 得 要 有 這 樣 的 自 覺, 反 省 跟 自 覺 也 是 一 種 成 長 的 動 力 陳 : 所 以 說 這 是 增 加 你 寫 長 篇 小 說 的 其 中 一 部 分 的 原 因 嗎? 或 許 寫 長 篇 小 說 能 夠 轉 變 或 是 豐 富 你 原 本 書 寫 散 文 的 練 習 阿 女 烏 : 我 覺 得 那 是 一 個 練 習, 或 者 說 更 熟 悉 可 能 可 以 拿 來 練 習 的 文 類 我 跟 很 多 作 家 討 論 過, 當 大 家 的 年 齡 到 了 或 是 生 命 經 驗 到 某 種 程 度 的 時 候, 大 家 都 想 寫 小 說 因 為 生 命 經 驗 夠 豐 富 了 或 者 是 故 事 夠 多 了, 他 就 會 想 寫 小 說, 這 是 很 多 作 家 不 可 避 免 的 一 種 想 法 對 我 來 講, 除 了 故 事 厚 度 夠 了 之 外, 我 其 實 也 想 嘗 試 小 說 到 底 要 怎 麼 寫, 我 自 覺 散 文 寫 不 好 了 還 要 去 寫 小 說, 我 也 很 困 惑, 但 是 散 文 再 繼 續 寫 下 去, 我 覺 得 我 不 會 再 有 新 的 格 局 出 現 陳 : 我 覺 得 反 而 從 阿 女 烏 的 近 況 覺 得 現 在 的 阿 女 烏 是 有 些 改 變 的 阿 女 烏 : 人 本 來 就 是 會 變 的 希 望 越 變 越 好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