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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六 期 1994 年 6 月 頁 209-230 臺 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保 種 與 保 教 周 志 女 皮 錫 瑞 ( 一 八 五 0- 一 九 O 八 ) 於 光 緒 二 十 四 年 ( 一 八 九 八 ) 主 講 湖 南 長 沙 甫 學 會 'CD 在 其 十 二 次 的 演 講 中, 有 一 次 定 名 為 論 保 種 保 教 均 先 必 開 民 智 > ' 其 中 謂 : 今 時 事 農 崖, 旅 順 大 連 筒, 已 插 俄 旗, 聞 英 法 皆 有 變 局, 中 國 四 百 兆 人, 將 有 識 種 棋 教 之 懼, 湖 南 開 學 會, 實 為 急 開 民 智, 萬 不 得 已 @ 光 緒 二 十 三 年 ( 一 八 九 七 秋 冬 之 際, 湖 南 官 紳 議 設 南 學 會 於 長 沙, 主 其 事 者, 為 湖 南 逃 撫 陳 寶 藏 及 其 于 陳 三 立, 前 任 學 史 江 標, 後 任 學 使 徐 仁 鑄, 按 察 使 黃 遵 憲, 以 及 士 紳 譚 關 同 皮 錫 瑞 熊 希 齡 畢 永 年 戴 德 誠 鄒 代 鈞 樂 錐 易 辦 等 人, 其 目 的, 在 講 授 新 學, 開 啟 民 智, 培 植 人 才, 以 求 推 行 新 政, 變 法 而 救 亡 梁 啟 超 戊 戌 政 變 記 附 錄 二 湖 南 廣 東 情 形 中 記 : I" 自 時 務 學 堂 南 學 會 扭 開 後, 湖 南 民 智 驟 開, 士 氣 大 昌, 各 縣 州 府 私 立 學 校 紛 紛 並 起, 學 會 尤 盛 人 人 皆 能 言 政 治 之 公 理, 以 愛 國 相 抵 禍, 以 救 亡 為 己 任, 其 英 俊 沉 毅 之 才, 偏 地 皆 是 證 商 學 會 之 影 響 力 @ 光 緒 二 十 四 年 ( 一 八 九 八 二 月 一 日, 南 學 會 正 式 成 立, 湖 南 逃 撫 陳 寶 筒 聘 士 紳 十 人 為 總 會 長, 綜 攪 會 務, 又 聘 皮 錫 瑞 為 學 長, 主 持 講 論 之 事 學 會 成 立 之 初, 每 逢 周 日 開 講, 議 題 計 開 四 門, 分 由 皮 錫 瑞 主 講 學 街, 黃 遵 憲 主 講 政 教, 譚 闢 同 主 講 天 丈, 鄒 代 鈞 主 講 與 地 皮 錫 瑞 在 南 學 會 自 該 年 二 月 一 日 起 至 四 月 三 日 止, 共 三 個 月 ( 其 中 有 一 閏 三 月 中 計 講 演 十 二 次 論 保 種 保 教 均 先 必 開 民 智 講 於 三 月 六 日, 為 其 第 六 次 演 講, 內 容 詳 湘 報 第 四 十 四 號

210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之 計, 而 憤 憤 者 猶 威 以 為 天 下 無 事, 正 當 歌 舞 太 平, 何 必 無 病 而 呻, 危 言 激 論, 是 謂 多 事, 叉 或 以 為 大 局 分 裂, 事 無 可 為, 空 講 義 理, 有 何 用 處, 是 謂 迂 闊, 不 知 今 非 無 事, 亦 非 全 不 可 為, 正 應 急 起 為 之, 如 救 焚 拯 溺, 其 最 急 者, 一 日 保 種 J ' 一 日 保 教 皮 民 認 為, 在 中 國 情 勢 豈 是 可 危 的 時 刻, 學 者 應 該 將 全 力 放 置 在 保 種 及 保 教 的 工 作 上 所 謂 保 種 J, 指 的 是 保 護 種 族 的 生 存, 因 為 外 國 列 強 不 斷 在 分 化 中 國, 中 國 已 有 被 被 亡 被 分 解 的 可 能 ; 所 謂 保 教 在 於 維 護 中 國 儒 家 思 想 的 傳 統, 這 個 傳 統, 是 中 國 生 存 與 否 的 價 值 意 義 所 繫, 因 為 很 簡 單, 中 國 如 果 維 持 了 種 族 血 統, 但 思 想 上 被 外 國 同 化 了 的 話, 則 中 國 雖 存 猶 亡, 中 國 人 如 果 不 能 維 持 自 己 的 生 活 方 式, 如 果 不 能 保 持 一 種 自 有 的 價 值 理 想, 則 中 國 的 存 在, 已 喪 失 了 意 義 同 年 張 之 洞 ( 一 八 三 七 ~ 一 九 O 九 撰 勸 學 篇 ~ ' 其 中 曰 : 吾 聞 欲 救 今 日 之 世 變 者, 其 說 有 三 : 一 日 保 聖 教, 一 日 保 華 種, 一 日 保 國 家, 夫 三 事 一 貫 而 已 矣 保 國 家 保 教 保 種 合 為 一 心, 是 謂 同 心 保 種 必 先 保 教, 保 教 必 先 保 園 種 何 以 存, 有 智 則 存, 智 者 教 之 謂 也 ; 教 何 以 行, 有 力 則 行, 力 則 兵 之 謂 也 ; 故 國 不 威 則 教 不 循, 國 不 盛 則 教 不 尊 張 民 提 出 欲 保 種 保 教, 應 先 致 力 保 國 家, 國 家 一 亡, 則 其 餘 皆 是 空 談 大 體 而 言, 張 氏 的 意 見 是 可 以 成 立 的, 但 問 題 在 張 氏 所 指 的 國 家 究 竟 是 指 一 個 比 較 抽 象 的 中 國 J ' 或 則 比 較 具 體 的 朝 廷 而 言, 如 果 不 作 釐 清, 則 爭 議 將 不 斷, 而 國 家 的 定 義 不 清, 則 牽 涉 保 種 的 種 的 含 意 @ 張 之 洞 撰 勸 學 篇 時 為 兩 湖 總 瞥, 當 自 謂 : r 自 乙 未 後, 外 患 日 亟, 而 士 大 夫 頑 固 益 深 戊 戌 春, 食 主 伺 隙, 邪 說 邊 張, 乃 著 勸 學 篇 上 下 卷 以 闢 之 大 抵 會 通 中 西, 權 衡 新 舊, 有 人 以 此 書 進 旱, 奉 旨 頒 行 天 下, 秋 間 果 有 巨 變 見 張 之 洞 抱 冰 堂 弟 子 記 2

保 種 與 保 教 211 亦 不 清 在 此 一 同 時, 譚 闢 同 ( 一 八 六 五 ~ 一 八 九 八 章 炳 麟 ( 一 八 六 八 ~ 一 九 三 六 等 人, 亦 有 保 種 之 說, 但 其 中 的 含 意, 則 各 有 不 同 至 於 保 教 J ' 多 指 保 存 傳 統 儒 家 思 想 而 言, 但 儒 家 究 竟 應 觀 為 一 種 傳 統 思 想 或 一 種 宗 教 J ' 學 者 亦 有 爭 議, r 教 的 定 義 不 同, 牽 涉 到 維 護 者 的 態 度 及 維 護 的 方 法 亦 將 有 所 不 同, 不 容 不 辨, 在 其 中 康 有 為 ( 一 八 五 八 ~ 一 九 三 七 的 解 釋, 尤 為 突 出 保 種 說 產 生 的 原 因 是 外 來 的, 原 因 是 帝 國 主 義 已 將 完 全 分 解 中 國, 但 保 種 說 的 含 意, 卻 極 為 分 歧, 舉 例 而 言, 皮 錫 瑞 在 南 學 會 講 義 中 所 提 出 的 保 種 說, 其 中 的 種 是 指 責 種 民 族 而 言, 他 說 : 五 大 洲 內 種 類 不 齊, 亞 洲 內 如 中 國 十 八 省 東 三 省, 新 疆 回 疆, 以 及 日 本 朝 鮮 越 南 邊 羅 之 屬, 其 人 色 責, 謂 之 黃 種 歐 洲 內, 俄 英 德 法, 及 各 小 國, 美 洲 內, 美 利 堅 墨 西 哥 巴 西 之 屬, 本 歐 洲 人, 其 人 色 白, 謂 之 白 種 美 洲 紅 皮 土 番, 其 人 色 缸, 謂 之 紅 種 非 洲 土 人, 及 五 印 度 南 洋 諸 島 之 人, 其 人 色 黑, 謂 之 黑 種 今 紅 種 黑 種, 為 白 種 人 剪 減 殆 盡, 取 其 民, 攘 其 地, 奪 其 生 理, 生 理 臨 失, 種 類 遂 傲, 數 十 年 來, 紅 種 黑 種 之 人, 日 少 一 日, 惟 白 種 人 獨 盛, 所 以 各 種 皆 傲, 而 白 種 獨 盛 者, 非 由 於 強 弱 不 同, 實 由 於 智 愚 迴 異, 紅 種 黑 種, 皆 野 蠻 不 知 學 間, 雖 性 情 猶 悍, 能 以 力 強, 不 能 以 智 強, 故 雖 竭 力 與 白 種 爭, 終 為 白 種 之 所 剪 滅 文 曰 : 我 黃 種 之 人, 聰 明 才 力, 不 在 白 種 之 下, 凡 白 種 所 能 為 之 事, 黃 種 無 不 能 者 東 洋 一 切 製 造, 皆 能 的 投 西 人, 今 中 國 亦 有 能 的 西 人 製 造 者 ; 中 國 人 出 洋 學 習, 其 智 慧 多 為 西 人 推 服, 然 中 國 雖 有 此 智 3

212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慧, 未 能 講 求 開 通, 智 者 自 智, 愚 者 自 愚, 其 智 者 足 與 白 種 抗 衡, 其 愚 者 亦 與 紅 種 黑 種 相 去 不 遠, 若 不 急 開 民 智, 恐 不 免 為 紅 種 黑 種 之 續 皮 錫 瑞 在 這 段 演 講 中, 首 先 強 調 黃 種 人 的 聰 明 才 力 不 在 白 種 人 之 下, 斷 不 能 墮 入 與 紅 種 黑 種 被 白 種 人 剪 減 之 命 連, 所 以 他 的 保 種 理 論, 原 指 的 是 保 護 黃 種 的 種 族 優 越 性 而 言, 黃 種 並 非 專 指 中 國, I 東 洋 一 切 製 造, 皆 能 的 故 西 人 J ' 日 本 人 可 以 證 明 黃 種 人 的 智 慧 及 優 越 性 格, 但 皮 氏 在 文 末 一 轉, 竟 將 保 種 的 種 專 指 到 中 國 人 的 身 上, 說 中 國 雖 有 此 智 慧, 未 能 講 求 開 通 J ' I 其 愚 亦 與 紅 種 黑 種 相 去 不 遠, 若 不 急 開 民 智, 是 不 免 為 紅 種 黑 種 之 續 J ' 這 襄 種 族 被 滅 的 可 能 並 沒 有 包 括 日 本, 當 然 也 沒 有 包 括 他 在 前 面 所 說 的 朝 鮮 越 南 遲 羅 之 屬 因 此, 皮 錫 瑞 原 本 的 保 種 觀 念, 其 種 的 含 意 是 最 為 廣 大 的, 可 是 在 後 來 的 分 析 中, 卻 牢 化 了 下 來, 種 的 含 意 如 僅 指 中 國, 則 保 種 便 等 於 保 中 國 J ' 與 其 他 人 所 說 的 便 沒 有 什 麼 含 意 上 的 不 同 了 如 果 皮 錫 瑞 能 夠 堅 守 他 原 本 的 定 義, 種 是 指 亞 洲 的 黃 種 人 而 言, 則 保 種 不 僅 是 指 維 護 中 國 人 的 生 存 權 利, 而 是 在 強 調 整 個 亞 洲 黃 種 人 的 生 存 權 利 的 話, 則 可 能 為 中 國 展 開 了 另 一 種 較 開 闊 的 國 際 觀 野, 不 僅 如 此, 中 國 人 如 果 能 站 出 來 替 整 個 亞 洲 的 黃 種 人 說 話, 不 但 聲 音 可 以 更 大 些, 而 且 必 定 在 國 際 社 會 爭 得 較 高 的 發 言 權 因 為 整 體 而 言, 亞 洲 是 歐 美 白 種 帝 國 主 義 宰 剝 侵 略 目 標, 即 使 日 本, 亦 是 在 西 方 的 職 艦 威 脅 下 才 開 放 門 戶 的, 雖 然 它 的 現 代 化 (modernization) 進 行 得 最 早, 後 來 也 擠 身 在 列 強 之 林 對 中 國 發 動 侵 略, 但 所 謂 現 代 化 在 當 時 幾 乎 與 西 化 J (westernization) 是 同 義 詞, 日 本 的 西 化 歷 程, 亦 有 極 多 的 苦 楚 辛 酸, 因 此, 為 黃 種 人 的 生 存 權 利 與 生 存 的 榮 譽 請 命, 自 將 得 到 較 多 較 大 的 回 應, 可 惜 當 時, 中 國 知 識 分 子 及 國 家 的 領 導 者, 具 有 這 種 國 際 觀 野 的 人 極 少 ( 幾 乎 是 無 ), 以 致 4

保 種 與 保 教 213 使 得 中 國 人 為 自 己 的 生 存 權 爭 得 頭 破 血 流, 但 卻 並 沒 有 改 變 絲 毫 可 能 會 被 瓜 分 的 命 連 @ 即 使 提 借 保 中 國, 亦 有 兩 層 意 思, 其 一 是 將 滿 族 包 含 於 其 中, 其 一 則 是 將 滿 接 排 之 於 外, 張 之 洞 顯 然 是 主 張 將 滿 接 包 容 於 其 中, 他 認 為 保 教 保 種 保 國 三 事 一 貫 J ' 而 以 保 國 為 核 心, 他 批 評 當 時 的 保 種 保 教 論 者 曰 : 然 則 舍 保 國 之 外, 安 有 所 謂 保 教 保 種 之 術 哉! 今 日 頗 有 憂 時 之 士, 或 僅 以 尊 崇 孔 學 為 保 教 計, 或 僅 以 合 牽 動 眾 為 保 種 計, 而 於 國 教 種 安 危 之 義 忽 焉 ( 動 這 個 批 評 顯 然 並 不 完 全 正 確, 原 因 是 提 倡 保 種 保 教 的 人 並 非 忽 略 保 國 的 重 要 性, 因 為 從 另 一 角 度 而 言, 保 種 即 是 保 園, 保 教 亦 是 保 國, 提 倡 保 種 保 教, 非 但 不 與 保 國 相 排 斥, 反 而 相 輔 相 成 另 外, 國 的 定 義 如 果 指 的 是 廣 義 的 中 國, 而 非 狹 義 的 朝 廷, 則 與 保 種 論 者 相 合, 如 果 指 的 是 朝 廷, 則 絕 對 可 議, 因 為 在 歷 史 上, 朝 廷 更 退 是 十 分 正 常 的 事, 改 朝 換 代, 並 不 影 響 中 國 的 存 亡 ' 但 不 幸 的 是, 張 之 洞 的 保 國 J ' 即 是 指 保 朝 廷 而 言, 他 說 : @ 中 國 聯 合 亞 非 被 欺 壓 國 家, 或 以 黃 種 民 族 領 柚 自 居, 集 合 軍 力 與 西 方 列 強 相 抗, 並 非 絕 無 機 會 中 共 在 二 十 世 紀 五 十 年 代 之 後, 便 採 取 這 種 策 略, 獲 得 成 果 相 當 豐 頓, 在 五 十 年 代, 中 共 與 超 強 比 較, ["" 國 力 懸 殊 極 大, 有 此 成 就, 證 明 國 力 大 小 強 弱, 並 不 阻 礙 這 個 策 略 的 實 施 孫 中 山 先 生 遺 言 : ["" 聯 合 世 界 上 以 平 等 待 我 之 民 族, 共 同 奮 鬥 便 是 此 義 的 發 揮, 可 惜 清 末 諸 懦, 具 有 此 國 際 視 野 者 極 少, 以 致 使 黃 種 竣 夷, 中 國 墮 入 幾 被 瓜 分 的 命 運 @ 見 勸 學 篇 內 篇 同 心 第 一 @ 顧 炎 武 當 曰 : ["" 有 亡 國, 有 亡 天 下 亡 國 與 亡 天 下 笑 辨? 曰 : 百 姓 改 誼, 謂 之 亡 國 ; 仁 愛 充 塞, 而 至 於 率 獸 食 人, 人 將 相 食, 謂 之 亡 天 下 又 曰 : ["" 保 國 者 其 君 其 臣, 肉 食 者 謀 之 ; 保 天 下 者, 匹 夫 之 賤 與 有 責 焉 耳 矣 J ( 見 日 知 錄 卷 十 七 正 始 條 ) 顧 炎 武 的 亡 國 指 的 是 一 家 一 姓 之 興 亡, 所 謂 政 權 更 逸, 改 朝 換 代 皆 屬 之 ; 而 天 下 指 的 是 人 倫 道 德 之 混 滅, 華 夏 文 化 的 淪 喪 而 言 5

214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蓋 政 教 相 維 者, 古 今 之 常 經, 中 西 之 通 義... 今 日 時 局, 惟 以 激 發 忠 愛, 講 求 富 強, 尊 朝 廷, 衛 社 現 為 第 一 義 @ 非 常 明 白 地, 張 之 洞 的 保 國 指 的 即 是 保 衛 清 朝 廷, 他 的 保 種 論, 自 然 也 指 的 是 保 護 包 括 滿 族 在 內 的 中 國 民 族 而 言, 他 說 : 西 人 分 五 大 洲 之 民 為 五 種, 以 歐 羅 巴 洲 人 為 白 種, 亞 細 亞 洲 人 為 黃 種, 西 南 兩 印 度 人 為 棋 種, 阿 非 利 加 洲 人 為 黑 種, 美 洲 土 人 為 紅 種 西 起 崑 崙, 東 至 於 海, 南 至 於 海, 北 至 奉 天 吉 林 黑 龍 江 內 外 蒙 古, 南 及 沿 海 之 越 南 進 羅 緬 甸 東 中 北 三 印 度, 東 及 環 海 之 朝 鮮, 海 中 之 日 本, 其 地 同 為 亞 洲, 其 人 同 為 黃 種, 皆 三 皇 五 帝 聲 教 之 所 及, 神 明 胃 裔 種 族 之 所 分 惰 以 前 佛 書 謂 之 震 且, 今 西 人 書 籍 文 字 於 中 國 人 統 謂 之 日 蒙 古, 俄 國 語 言 呼 中 國 為 契 丹, 是 謂 亞 洲 同 種 之 證 @ 這 種 看 法 原 本 無 誤, 將 亞 洲 諸 邦 視 作 同 種, 如 果 奔 走 呼 號, 聯 合 黃 種 人 以 禦 外 悔, 雖 不 見 得 必 然 有 成, 但 開 展 此 一 國 際 視 野, 對 中 國 未 來 之 發 展, 勢 必 有 極 大 之 助 益, 可 情 張 之 洞 所 見 不 及 此, 而 僅 將 此 論 作 為 其 保 種 應 保 滿 族, 保 國 必 先 保 清 朝 廷 之 佐 證 張 之 洞 持 此 見 解, 亦 有 可 原 諒 之 處, «勸 學 篇 為 其 出 任 兩 湖 總 督 時 所 作, 光 緒 末, 張 民 曾 任 軍 機 大 臣, 體 仁 閣 大 學 士, 以 其 位 極 人 臣 之 地 位, 處 處 維 護 朝 廷, 其 中 有 不 得 不 然 的 理 由, 但 亦 因 局 限 於 此, 張 氏 之 政 治 學 說, 未 具 有 開 展 之 可 能 在 此 同 時 有 一 維 新 派 的 學 者, 其 主 張 極 須 注 意, 亦 堪 玩 味, 他 便 是 戊 戌 六 君 子 之 一 的 譚 闢 同, 譚 民 雖 未 受 業 於 康 有 為, 但 據 梁 啟 超 謂 嘗 自 稱 私 @ 同 挂 @ «勸 學 篇 內 篇 知 擷 第 四 6

保 種 與 保 教 215 淑 於 康 ' 政 變 後 可 逃 不 逃, 以 死 自 誓 ' 其 所 著 仁 學 雖 大 端 承 康 有 為 之 大 同 書 而 加 以 推 演 '@ 但 其 中 亦 有 甚 多 與 康 之 精 神 面 貌 極 不 相 合 者, 舉 例 而 言, 康 氏 雖 極 力 提 倡 民 權, 然 始 終 不 放 棄 保 清 之 主 張, 在 康 有 為, 民 族 主 義 與 種 族 革 命 根 本 不 能 成 立, 康 之 最 高 理 想 在 破 九 界 '@ 歸 @ 梁 啟 超 譚 閥 同 傳 > : r 自 甲 午 戰 爭 後, 益 發 償 提 倡 新 學, 曾 在 瀏 陽 設 一 學 會, 集 同 志 講 求 磨 婿, 實 為 湖 南 新 學 之 起 程 焉 時 南 海 先 生 方 倡 強 學 會 於 北 京 及 上 海, 天 下 志 士, 走 集 應 和 之 ; 君 乃 自 湖 南 湖 江, 下 上 海, 游 京 師, 將 以 謂 先 生, 而 先 生 遇 歸 廣 東, 不 撞 見 余 方 在 京 師 強 學 會 任 記 集 之 役, 始 與 君 相 見, 語 以 南 海 先 生 宗 旨, 經 世 之 條 理, 則 感 動 大 喜 躍, 自 稱 在 淑 弟 子, 自 是 學 識 更 日 益 進 然 私 淑 康 民 之 事, 可 能 有 爭 議, 譚 氏 嘗 述 其 北 遊 事 云 : r 閥 同 昔 於 粵 人, 絕 無 往 來, 切 不 知 有 南 海 其 人 也 偶 於 1$ 鈔 中, 見 有 某 御 史 奏 套 之 摺, 與 粵 督 昭 雪 之 摺, 始 識 其 名 字 因 宛 轉 覓 得 新 學 傳 經 考 讀 之, 乃 大 嘆 服 以 為 掃 除 乾 嘉 以 來 愚 謬 之 士 習, 厥 功 偉, 而 發 明 二 千 年 幽 鄧 之 經 學, 其 法 宏... 由 是 心 儀 其 人, 不 能 自 釋 然 而 於 其 徵 言 大 義, 悉 未 有 聞 也 接 間 有 上 書 之 舉, 而 名 復 不 同, 亦 不 知 書 中 作 何 等 語 乃 乙 未 冬 間, 劉 松 芙 歸 自 上 海, 抽 出 書 一 卷, 云 南 海 胎 闢 同 者, 兼 致 殷 勤 之 歡, 若 舊 相 識 闢 同 大 驚, 南 海 何 由 知 有 闢 同? ep 欲 為 一 書 道 意, 而 究 不 知 之 由 與 胎 此 書 之 意 何 在, 五 內 傍 皇, 悲 喜 交 集 一 部 十 七 史, 苦 於 無 處 說 起 取 觀 其 書, 則 長 興 學 記 也 M 誦 反 覆, 略 識 其 為 學 宗 旨 其 明 春, 道 上 海, 往 訪, 則 廣 東 矣 後 始 交 梁 ( 啟 超 麥 ( 孟 華 韓 ( 丈 舉 龍 ( 澤 厚 諸 君, 始 備 間 一 切 徵 言 大 義, 竟 與 關 同 所 冥 想 者, 十 同 八 九 見 湯 志 鈞 騙 戊 戌 變 法 人 物 傳 傳 稿 上 蝙 引 一 九 六 0 年 出 版 湖 南 歷 史 資 料 第 一 期 稿 本 譚 闢 同 秋 雨 年 華 之 館 叢 挫 書» < 治 事 篇 譚 民 歷 述 求 見 康 不 果 之 經 過, 未 謂 自 稱 在 淑 弟 子 @ 梁 啟 超 譚 闢 同 傅 > : r ( 戊 戌 八 月 初 七 八 九 三 月, 君 復 與 俠 士 謀 救 皇 上, 事 卒 不 成, 初 十 日 遂 被 遠 被 逮 之 前 一 日, 日 本 志 士 數 輩 勸 君 東 遊 ' 君 不 聽, 再 四 強 之, 君 曰 : ~ 各 國 變 法, 無 不 從 流 血 而 成, 今 日 中 國 未 間 有 因 變 法 而 流 血 者, 此 國 之 所 以 不 昌 也 有 之, 請 自 制 同 始 卒 不 去, 故 及 於 難 @ 梁 啟 超 仁 學 序 > : r«仁 學 何 為 而 作 也? 將 以 會 通 世 界 聖 哲 之 心 法, 以 救 全 世 界 之 眾 生 也 南 海 之 教 學 者 曰 : 手, 以 殺 身 破 家 為 究 竟 ~ ~ 以 求 仁 為 宗 旨, 以 大 同 為 條 理, 以 救 中 國 為 下 «仁 學 者, 即 發 揮 此 語 也, 而 烈 士 者, 即 實 行 此 語 之 人 也 @ «大 同 書» < 甲 部 > : r 總 諸 苦 之 根 源, 皆 因 九 界 而 已 九 界 者 何? 一 日 國 界, 分 疆 土 部 落 也 ; 二 日 級 界, 分 貴 鹿 清 商 也 ; 三 日 種 界, 分 黃 白 棕 黑 也 ; 四 日 形 界, 分 男 女 也 ; 五 日 家 界, 私 父 子 夫 婦 兄 弟 之 親 也 ; 六 日 業 界, 私 農 工 商 之 產 也 ; 七 日 亂 界, 有 不 平 不 通 不 同 不 公 之 法 也 ; 八 日 類 界, 有 人 與 鳥 獸 蟲 魚 之 別 也 ; 九 日 苦 界, 以 苦 生 苦, 傳 種 無 窮 無 盡, 不 可 思 議 7

216 臺 大 中 丈 學 報 大 同, 在 此 之 前 的 國 家 民 族, 是 階 段 性 的 存 有, 而 非 目 的 性 的 存 有, 他 在 一 篇 名 為 民 族 難 定 漢 族 中 亦 多 異 族 而 滿 洲 亦 祖 黃 帝 的 丈 章 中 說 : 滿 洲 之 音 轉 從 肅 慎, 其 在 周 世 曾 貢 桔 矢 石 弩, 皆 黃 帝 二 十 五 子 分 封 之 所 出 ; 而 匈 蚊 之 祖 出 於 淳 維, 實 為 殷 後, 則 北 魏 亦 吾 所 自 出 耳 滿 人 匈 蚊 人 亦 黃 帝 之 子 孫, 故 排 滿 實 乃 同 室 操 戈 而 已 在 此 一 觀 點 上, 譚 鬧 同 與 康 有 為 顯 然 有 異, 譚 氏 極 力 主 張 排 滿, 因 為 非 排 滿, 無 以 救 當 時 之 中 國, 譚 氏 曰 : 國 與 教 與 種 將 偕 亡 矣 惟 變 法 可 以 救 之, 而 ( 滿 清 政 府 卒 堅 持 不 變 豈 不 以 方 將 愚 民, 變 法 則 民 智 ; 方 將 貧 民, 變 法 則 民 富 ; 方 將 弱 民, 變 法 則 民 強 ; 方 將 死 民, 變 法 則 民 生 ; 方 將 私 其 智 其 富 其 強 其 生 於 一 己, 而 以 愚 貧 弱 死 歸 諸 民, 變 法 則 與 己 爭 智 爭 富 爭 強 爭 生, 故 堅 持 不 變 究 之 智 與 富 與 強 與 生 決 非 獨 夫 之 所 任 為, 很 豈 不 知 之! 則 叉 以 華 人 比 牧 場 之 水 草, 寧 與 之 同 為 面 粉 而 胎 其 利 於 人, 終 不 令 我 所 咀 嚼 者 還 抗 乎 我, 此 非 深 刻 之 言 也 試 徵 之 數 百 年 之 行 事, 與 近 今 政 治 之 交 涉, 若 禁 強 學 會, 若 訂 俄 國 密 約, 皆 截 然 行 之 不 疑, 其 跡 已 若 雪 中 之 飛 鴻, 泥 中 之 門 獸, 較 然 不 可 以 掩 況 東 事 亟 時, 決 不 肯 假 民 以 自 為 戰 守 之 權 且 曰 : 寧 為 懷 感 徽 欽, 而 決 不 令 漢 人 得 志 固 明 宣 之 語 言, 華 人 寧 不 聞 之 耶? 譚 氏 之 言 語, 與 當 時 的 革 命 黨 人 無 異, 而 與 戊 戌 政 變 主 事 諸 君 子 相 去 甚 遠, 他 的 保 種 說, 充 滿 了 排 滿 意 識, 而 有 強 烈 狹 隘 的 民 族 主 義 傾 向, 這 一 點 與 章 炳 麟 甚 為 相 似 章 民 當 為 文 駁 斥 康 有 為 滿 人 匈 蚊 亦 黃 帝 子 孫, 排 滿 為 同 室 操 戈 之 論, 而 曰 : 謹 案 長 素 大 旨, 不 論 種 族 異 同, 惟 計 情 偽 得 失 以 立 說 雖 然, 民 族 主 義, 自 太 古 原 人 之 世, 其 根 性 固 巳 潛 在, 遠 至 今 日, 乃 始 發 達, 此 生 民 之 良 知 本 能 也 長 素 亦 知 種 族 之 必 不 可 破, 於 是 依 違 遷 就 以 8

保 種 與 保 教 217 成 其 說, 援 引 匈 蚊 列 傳» ' 以 為 上 系 淳 維, 出 自 禹 後 夫 滿 洲 種 族, 是 日 東 胡, 西 方 謂 之 通 古 斯 種, 固 與 匈 蚊 殊 類 雖 是 匈 蚊 言 之, 彼 臨 大 去 華 夏, 永 滯 不 毛, 言 語 政 教 飲 食 居 處, 一 切 自 異 於 域 內, 猶 得 謂 同 種 也 耶? 智 果 自 別 為 輔 氏, 管 氏 變 族 為 陰 家, 名 號 不 同, 譜 蝶 自 異 況 於 妝 虐 祖 國, 職 為 寇 響, 而 猶 傅 以 兄 弟 急 難 之 義, 示 以 周 親 恍 荊 之 恩, 巨 繆 極 晨, 莫 此 為 甚! 近 世 種 族 之 辨, 以 歷 史 民 族 為 界, 不 以 天 然 民 族 為 界 藉 言 天 然, 則 神 胎 海 藻, 享 融 援 雄, 六 洲 之 氓, 五 色 之 種, 誰 非 出 於 一 本, 而 何 必 為 是 暗 暗 者 耶?@ 章 民 辯 駁 之 言, 引 徵 博 洽, 議 論 極 其 宏 肆, 他 的 民 族 主 義 有 漢 族 至 上 論 的 傾 向, 漢 族 人 應 視 己 族 為 當 然 之 主 人, 外 族 在 中 國 應 受 漢 族 之 同 化, 而 非 與 漢 人 相 抗, 假 如 外 族 與 漢 族 同 化 並 受 漢 族 統 治, 則 一 切 可 無 異 祖 之, 但 滿 清 之 於 中 國, 並 未 與 漢 族 同 化, 亦 不 受 漢 族 之 統 治, 反 而 統 治 漢 人, 則 凡 是 提 倡 保 種, 即 應 排 滿 '@ 他 叉 說 : 今 彼 滿 洲 者, 其 為 歸 化 漢 人 乎? 其 為 控 制 漢 人 乎? 堂 于 妖 神, 非 郊 丘 之 教 ; 辮 髮 櫻 絡, 非 井 冕 之 服 ; 清 書 國 語, 非 斯 邀 之 丈 徒 以 尊 事 孔 子, 奉 行 儒 術, 崇 飾 觀 聽, 斯 乃 不 得 已 而 為 之, 而 即 以 便 其 南 面 之 術, 愚 民 之 計 若 言 同 種, 則 非 使 滿 人 為 漢 族, 乃 適 使 漢 人 為 1 兩 種 也 長 素 固 言 大 同 公 理, 非 今 日 即 可 全 行, 然 則 今 日 固 為 民 族 主 義 之 時 代, 而 可 閻 散 滿 漢 以 同 薰 措 於 一 器 哉! 時 方 據 亂, 而 言 太 平, 何 自 悴 其 三 世 之 說 也!@ @ 見 太 炎 丈 錄 初 編» < 駁 康 有 為 論 革 命 書 < 中 華 民 國 解 > : I 蓋 春 秋 有 貶 諸 夏 以 同 夷 狄 者, 未 有 進 夷 狄 以 同 諸 夏 者 又 日 : I 夫 言 一 種 族 者, 雖 非 錄 兩 衡 於 血 統 之 間, 而 必 以 多 數 之 同 一 血 統 者 為 一 主 體 何 者? 文 化 相 同 自 同 一 血 統 而 起, 於 此 復 看 殊 族 之 民 受 說 撫 洽, 乃 得 轉 移 而 翁 受 之 ; 若 兩 血 統 立 於 對 時 之 地 者, 雖 欲 同 化 莫 由 @ «太 炎 丈 錄 初 編 卷 二 駁 康 有 為 論 革 命 書 9

218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章 民 認 為 文 化 相 同 自 一 血 統 而 起 J ' 中 國 之 所 以 為 中 國, 非 因 有 周 孔 之 文 化, 而 在 有 炎 黃 之 種 族, 同 化 是 一 強 勢 文 化 影 響 改 變 一 弱 勢 文 化 的 過 程, 故 文 化 雖 重 要, 不 如 種 族 重 要, 他 說 : I" 夫 言 一 種 族 者, 雖 非 蛛 兩 衡 校 於 血 統 之 間, 而 必 以 多 數 之 同 一 血 統 為 主 體 J 這 種 強 調 血 統 的 重 要, 而 非 強 調 文 化 的 重 要, 完 全 自 王 夫 之 而 來, 王 氏 嘗 曰 : I" 夷 狄 之 與 華 夏 所 生 異 地 其 地 異, 其 氣 具 矣 ; 氣 異 而 習 異, 習 異 而 所 知 所 行 蔑 不 具 矣 J 艾 曰 : I" 是 故 山 禽 趾 疏, 澤 禽 趾 霖, 乘 禽 力 積, 耕 禽 力 蹤 水 耕 宜 南, 霜 耕 宜 北, 是 非 忍 其 沖 散 而 析 其 大 宗 也, 亦 勢 之 不 能 相 抹 而 絕 其 禍 也 是 故 聖 人 審 物 之 皆 然 而 自 砂 其 類, 尸 天 下 而 為 之 君 長, 區 其 靈 冥, 制 其 疑 似, 乘 其 蠱 壤, 峻 其 墉 廓, 所 以 絕 其 禍 而 使 之 相 掉 J@ 王 氏 章 民 均 以 為, 民 族 之 防 備 外 族 極 為 重 要, 亦 為 當 然, 因 此 保 種, 當 然 指 保 護 同 一 血 統 的 種 族 不 受 外 族 侵 略, 文 化 在 民 族 問 題 上 佔 有 重 要 的 地 位, 但 民 族 文 化 必 須 以 同 一 血 統 所 形 成 的 文 化 為 骨 幹 為 中 心, 所 融 合 的 外 來 文 化, 必 須 是 附 庸 是 邊 緣, 否 則, 以 異 族 為 主 的 文 化 便 是 主 體 文 化 的 嘶 滅, 是 極 不 幸 的 結 果 以 這 種 看 法 為 出 發 點, 所 謂 保 種, 在 晚 清 時 便 成 為 排 滿 的 最 重 要 藉 口, 興 中 會 成 立 之 初, 其 口 號 是 I"! 驅 除 韓 虜, 恢 復 中 華 J ' 師 是 從 這 種 保 種 觀 念 之 下 而 形 成 的 革 命 行 動 保 種 之 說, 雖 說 法 紛 耘, 但 有 一 個 重 點, 即 是 知 識 分 子 已 經 覺 醒, 知 道 中 國 之 將 亡, 這 個 種 不 論 是 指 黃 種 人 也 好, 中 華 民 族 ( 包 括 滿 蒙 各 族 ) 也 好, 或 是 僅 僅 指 的 是 漢 族 也 好, 都 在 強 調 這 個 種 族 即 將 被 西 方 列 強 @ 同 注 @ @ «讀 通 鑑 論. 七 @ «黃 書 ~ < 原 極 10

保 種 與 保 教 219 所 瓜 分 而 面 臨 淪 亡 的 命 運, 因 此 這 個 種 族 的 人 都 應 該 有 這 種 自 覺, 起 來 捍 衛 這 個 種 族, 使 它 堅 存 於 世, 並 且 避 免 被 人 凌 夷 黃 種 人 如 果 堅 強 起 來, 當 然 包 括 了 中 國 也 將 堅 強 起 來, 如 果 僅 僅 指 漢 族 人 堅 強 起 來, 則 也 等 於 中 國 堅 強 起 來, 因 為 漢 族 必 竟 是 中 國 境 內 的 最 大 民 族 所 以 保 種 之 說, 雖 各 家 所 指 有 所 不 同, 但 整 體 而 言, 是 發 自 救 亡 圖 存 的 動 機 則 是 各 家 所 同 的 然 而 種 族 即 使 保 存 了, 但 僅 僅 維 持 著 一 種 血 統 縣 延 的 狀 態, 則 叉 有 何 作 用 有 何 意 義 呢? 白 人 殖 民 非 洲, 蚊 隸 黑 人, 在 血 統 種 族 上 言, 黑 人 依 然 存 在 於 世 界, 中 國 所 追 求 的 難 道 僅 僅 存 在 於 世 界 而 不 求 任 何 生 存 的 意 義 嗎? 個 民 族 不 只 要 生 存, 而 且 要 保 持 它 生 存 的 方 式, 這 種 生 存 的 方 式 J ' 可 以 概 稱 為 文 化 J ' 文 化 使 得 生 存 有 了 意 義 有 了 價 值, 因 此 種 族 的 延 續, 在 價 值 意 義 上 言, 應 是 指 文 化 的 延 續 中 國 自 漢 朝 之 後, 大 致 上 即 是 以 儒 家 思 想 做 為 昨 衡 價 值 的 重 要 基 礎, 儒 家 思 想 便 成 了 中 國 丈 化 的 核 心, 因 此, 維 護 生 存 價 值, 保 護 傳 統 丈 化, 使 自 然 演 化 成 保 護 儒 家 思 想 為 內 涵 的 文 化 指 標 張 之 洞 說 : 我 聖 教 行 於 中 土 數 千 年 而 無 故 者, 五 帝 三 王 明 道 垂 法, 以 君 兼 師, 漢 唐 及 明, 宗 尚 儒 術, 以 教 為 故 我 朝 列 聖 尤 尊 孔 孟 程 朱, 屏 點 異 端, 鑫 述 經 義, 以 躬 行 實 踐 者 教 天 下 故 凡 有 血 氣 威 知 尊 親, 蓋 故 教 相 維 者, 古 今 之 常 經, 中 西 之 通 義 我 朝 邦 基 深 固, 天 之 所 祐, 必 有 與 立, 假 使 果 如 西 人 瓜 分 之 妄 說, 聖 道 雖 高 雖 美, 彼 安 用 之? 五 經 四 子 棄 之 若 土 宜, 儒 冠 儒 服 無 望 於 仕 進 口 巧 點 者 充 牧 師, 充 剛 八 度, 充 大 寫, 椎 魯 者 謹 約 身 稅, 供 兵 匠 隸 役 之 用 而 已 愈 賤 愈 愚, 賤 之 久 則 貧 苦 死 亡, 奄 然 撕 戚 聖 教 將 如 印 度 之 婆 羅 門, 竄 伏 深 山, 抱 蔑 守 缺 ; 華 民 將 如 南 洋 之 黑 崑 崙, 畢 生 人 紋, 求 免 答 馬 而 11

220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不 可 得 矣 @ 張 氏 之 言, 頗 能 道 出 當 時 知 識 分 子 的 文 化 危 機 意 識, 因 而 提 出 保 教 的 口 號 皮 錫 瑞 則 言 : 中 國 之 所 以 為 禮 義 文 明 之 國, 皆 漢 以 來 信 從 孔 教 之 力 也 雖 其 間 有 道 教 有 釋 教, 與 孔 教 並 稱 為 三, 當 二 民 盛 時, 從 其 教 者, 或 以 為 勝 孔 子, 然 中 國 終 以 孔 教 為 正, 今 二 氏 之 教, 衰 徵 極 矣, 而 天 主 耶 穌 教, 乃 起 於 數 萬 里 外, 入 中 國 與 孔 教 爭 勝 文 曰 : 彼 強 我 弱, 彼 教 奪 我 孔 教 甚 易, 而 以 孔 教 變 彼 甚 難 孔 教 無 人 傳 海 外, 其 知 有 孔 教 者, 不 過 在 中 國 教 士 數 人, 是 孔 教 之 傳 於 彼 者 甚 狹 彼 教 自 遍 傳 中 國, 其 勢 必 爭 孔 子 之 席, 文 恐 爭 不 能 勝, 而 取 孔 教 之 精 義 名 言 以 入 彼 教, 則 彼 教 之 及 於 我 中 國 者 更 廣 @ 皮 民 以 為 儒 教 在 中 國, 原 有 道 教 佛 教 與 之 爭 勝, 但 儒 教 都 能 保 持 不 敗 的 結 果, 惟 獨 清 末 西 方 基 督 教 傳 入 中 國, 則 因 國 力 懸 殊 之 緣 故, 儒 教 非 但 在 世 界 無 法 與 基 督 教 爭 勝, 在 中 國 之 地 位 亦 是 豈 不 保 ' 是 故 提 出 保 教 的 呼 籲, 至 於 保 敬 的 方 法 如 何? 皮 民 曰 : 今 欲 保 教, 急 須 講 明 孔 教 義 理, 使 人 皆 灼 知 孔 教 與 天 主 教 何 者 為 同 何 者 為 異, 自 然 不 至 為 使 煽 誘 若 能 推 廣 學 會, 行 教 四 方, 使 吾 聖 人 之 道, 施 及 蠻 豹, 尤 為 盛 事 @ 孔 教 之 衰 頹, 原 非 義 理 不 彰 的 問 題, 而 是 中 國 國 力 無 法 與 西 人 相 較 的 問 題, 這 在 皮 氏 的 前 文 中 己 言 及, 是 故 欲 振 興 孔 教, 似 乎 應 在 振 興 國 力 上 著 力, 如 僅 僅 在 講 明 孔 教 義 理 上 下 工 夫, 恐 怕 無 法 挽 回 民 眾 的 信 心, 因 @) { 勸 學 篇 內 篇 同 心 第 一 @ 皮 錫 瑞 南 學 會 講 義 第 六 講 保 種 保 教 均 必 先 開 民 智 @ 同 注 @ 12

保 種 與 保 教 221 為 民 眾 的 被 煽 誘 並 非 孔 教 義 理 不 清 的 緣 故 皮 錫 瑞 在 此, 似 乎 陷 入 矛 盾 之 中 不 僅 如 此, 皮 民 此 處 的 孔 教 與 張 之 洞 所 謂 的 聖 教 在 意 義 上 顯 然 有 別, 張 之 洞 的 聖 敬, 指 的 是 孔 于 的 教 化 而 言, 而 皮 錫 瑞 的 孔 教 J ' 則 直 祖 孔 于 之 教 化 為 一 宗 教, 孔 于 在 此 宗 教 中 為 一 教 主 同 年 三 月 二 十 日, 皮 錫 瑞 在 甫 學 會 的 另 一 次 講 演 論 孔 于 創 教 有 改 制 之 事 中 說 : 學 者 要 知 孔 于 何 以 為 教 祖, 當 先 考 求 孔 于 刪 定 六 經 之 旨 春 秋 一 種 為 聖 人 經 世 之 書, 更 領 先 通 大 義 徵 言, 方 知 孔 于 創 教, 實 有 素 王 改 制 之 事 皮 錫 瑞 的 這 一 君 法, 應 該 完 全 是 承 襲 康 有 為 而 來 的, 康 民 於 光 緒 二 十 一 年 ( 一 八 九 五 ) < 上 清 帝 第 二 書 > ' 其 中 曰 : 近 日 風 俗 人 心 之 壤, 更 宜 講 求 挽 救 之 方 蓋 風 俗 弊 壤, 由 於 無 教, 士 人 不 勵 廉 恥, 而 散 詐 巧 滑 之 風 成, 大 臣 托 於 畏 謹, 而 苟 且 廢 馳 之 弊 作 而 六 經 為 有 用 之 書, 孔 于 為 經 世 之 學, 鮮 有 負 荷 宣 揚, 於 是 外 夷 邪 教 得 起 而 煽 惑 吾 民 直 省 之 間, 拜 堂 棋 布, 而 吾 每 縣 僅 有 孔 于 一 廟, 豈 不 可 痛 哉! 今 宜 亟 立 道 學 一 科, 其 有 講 學 大 儒, 發 明 孔 于 之 道 者, 不 論 資 格, 並 加 徵 禮, 量 援 國 于 之 官, 或 備 學 政 之 選... 並 令 鄉 落 淫 祠, 悉 改 為 孔 于 廟, 其 各 善 堂 會 館 俱 令 獨 祖 孔 于, 熙 以 化 導 愚 民, 技 聖 教 而 塞 異 端 康 有 為 主 張 以 政 府 的 力 量, 推 廣 孔 教, 廣 立 孔 廟, 建 立 官 式 教 會, 而 且 的 照 西 方, 將 孔 教 傳 播 海 外, 他 說 : ["" 將 來 聖 教 施 於 蠻 蝠, 用 夏 變 夷, 在 此 一 舉 ; 且 借 傳 教 為 遊 歷, 可 詗 夷 情, 可 揚 國 聾, 莫 不 尊 親, 尤 為 大 義 矣 光 緒 二 十 四 年 ( 一 八 九 八 ) 五 月, 德 宗 命 康 摺 可 直 遞, 康 有 為 遂 得 參 贊 新 政, 這 便 是 進 行 了 百 日 的 戊 戌 變 法 J ' 康 在 五 月 初 一 日 創 上 摺 請 律 孔 里 為 國 教 立 教 部 教 會 以 孔 于 紀 年 J ' 其 中 曰 : 13

222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臣 竊 考 孔 子 實 為 中 國 之 教 主, 而 非 謂 學 行 高 深 之 聖 者 也 昔 周 末 大 亂, 諸 于 並 興, 皆 創 新 教, 孔 子 應 天 受 命, 以 主 人 倫, 集 成 三 代 之 文, 選 定 六 經 之 義, 其 詩 書 禮 樂, 因 藉 先 王 之 舊 而 正 定 之, 其 易 以 通 陰 陽, 春 秋 以 張 三 世, 繼 周 改 制, 號 為 素 王, 蒼 帝 降 精, 實 為 教 主 康 氏 直 視 孔 子 為 中 國 之 教 主, 建 議 政 府 將 孔 教 定 為 國 教, I 自 京 師 城 野 省 府 縣 鄉, 皆 獨 立 孔 子 廟, 以 孔 子 配 天, 聽 人 民 男 女, 皆 祖 謂 之, 釋 菜 奉 花, 必 默 誦 聖 經 J '@ 並 通 令 全 國 以 孔 子 紀 年, 這 些 建 議, 並 未 被 政 府 踩 用, 而 且 引 起 當 時 知 識 界 極 大 的 反 應, 新 政 反 對 者 自 不 待 言, 學 者 王 先 謙 葉 德 輝 極 力 攻 擊, 稱 其 其 始 倡 言 變 法 以 亂 政, 其 繼 陰 乘 變 法 以 行 教 J ' 叉 稱 其 假 素 王 之 名 號, 行 張 角 之 祕 謀 J '@ 祖 康 不 僅 離 經 鈑 道, 更 私 創 宗 教, 假 孔 子 之 名, 亂 政 敗 德 反 對 派 的 言 論, 一 斤 謹 厲 指 責 之 聲, 此 屬 當 然, 可 異 的 是 即 使 是 康 有 為 陣 營 中 的 同 志 後 學, 也 於 此 有 不 同 的 意 見, 譚 闢 同 在 仁 學 中 亦 倡 言 依 復 孔 教 J ' 但 譚 所 指 的 孔 教 乃 是 泛 稱 的 孔 子 學 說, 如 他 說 : I 君 統 盛 而 唐 虞 後 無 可 觀 之 政 矣, 孔 教 亡 而 三 代 下 無 可 讀 之 書 矣! 乃 若 區 玉 犧 於 塵 編, 拾 火 齊 於 瓦 碟, 以 冀 萬 一 有 當 於 孔 教 者, 則 黃 梨 洲 明 夷 待 訪 錄 }, 其 廳 幾 乎! J @ 而 譚 闢 同 對 康 有 為 主 張 廣 建 孔 廟 抱 持 著 悲 觀 的 看 法, 他 認 為 在 中 國 長 久 以 來, 孔 子 廟 已 成 為 一 勢 利 場 而 已 J ' 廣 建 勢 利 場 於 當 時 的 中 國 而 言, 不 僅 無 益, 反 而 有 害 @ 梁 啟 超 ( 八 七 三 ~ 一 九 二 九 嘗 @ 見 康 有 為 請 尊 孔 里 為 國 教 立 教 部 教 會 以 孔 子 記 年 而 廣 淫 紀 摺 @ 葉 德 輝 長 興 學 記 駁 義 > ' 見 翼 教 叢 編 卷 四 @ «仁 學 卷 下 @ «仁 學 卷 下 : I" 府 廳 州 縣, 雖 立 孔 子 廟, 惟 官 中 學 中 人, 乃 得 把 之 ; 至 不 堪, 亦 必 納 金 數 十 幫 一 國 子 監 生, 始 賴 以 駿 奔 執 事 於 其 間 農 夫 野 老, 徘 徊 觀 望 於 鬥 牆 之 外, 既 不 時 禮 樂 之 聲 容, 復 不 議 何 所 為 而 完 善 之, 而 己 獨 不 得 一 與 其 盛, 其 心 豈 不 曰 : 孔 子 廟, 一 勢 幸 'J 場 而 已 14

保 種 與 保 教 223 受 業 萬 木 草 堂, 助 有 為 撰 新 學 偽 經 考 孔 子 改 制 考 諸 書, 後 為 報 刊 撰 丈, 重 申 康 民 改 制 之 說, 時 人 遂 稱 之 日 康 梁 J ' 但 他 對 康 有 為 欲 建 孔 教 為 國 教, 使 中 國 變 成 中 古 歐 洲 的 宗 教 統 治 則 表 示 極 大 的 反 對, 他 說 : 凡 一 國 之 進 步 必 以 學 術 思 想 為 之 母, 而 風 俗 政 治 皆 其 子 孫 也 中 國 惟 戰 國 時 代 九 流 雜 興, 道 術 最 廣, 自 有 史 以 來, 黃 族 之 名 譽 未 有 盛 於 彼 時 者 矣 秦 漢 而 還, 孔 教 統 一, 夫 孔 教 之 良, 固 也, 雖 然, 必 強 一 國 人 之 思 想 使 出 於 一 途, 其 害 於 進 化 也 莫 大 自 漢 武 表 章 六 藝, 罷 軸 百 家, 凡 非 在 六 藝 之 科 者 絕 勿 進 爾 後 束 縛 馳 驟, 日 甚 一 日, 虎 皮 羊 質, 霸 者 假 之 以 為 護 符, 社 鼠 城 狐, 賤 儒 緣 之 以 謀 口 腹, 變 本 加 厲, 而 全 國 之 思 想 消 沉 矣 設 歐 洲 史 者 莫 不 以 中 世 史 為 黑 暗 時 代, 夫 中 世 史 則 羅 馬 教 權 最 盛 之 時 也, 舉 全 歐 人 民, 其 軀 殼 界 則 廳 爛 於 專 制 君 主 之 暴 戚, 其 靈 魂 界 則 俑 伏 於 專 制 教 主 之 縛 軸, 故 非 為 不 進, 而 較 希 臘 羅 馬 之 盛 時 已 一 落 千 丈 矣 今 試 讀 吾 中 國 秦 漢 以 後 之 歷 史, 其 祖 歐 洲 中 世 何 如? 吾 不 敢 怨 孔 教, 而 不 得 不 深 惡 痛 絕 夫 緣 飾 孔 教 利 用 孔 教, 誣 罔 孔 教 者 之 自 賊 而 賊 國 民 也 @ 梁 啟 超 批 評 保 教 派 之 言 論, 實 際 是 指 康 有 為 的 立 孔 教 為 國 教 的 理 論 而 言, 在 梁 啟 超, 他 不 但 反 對 立 孔 教 為 國 教, 甚 至 反 對 立 孔 子 為 一 尊, 反 對 以 孔 子 為 中 國 思 想 的 主 流, 因 為 孔 子 的 學 說 即 使 偉 大, 亦 不 足 以 拯 救 當 今 之 中 國, r 夫 孔 子 生 於 二 千 年 以 前, 其 不 能 盡 知 二 千 年 以 後 之 事 理 學 說 J, @ 其 次 尊 孔 子 為 至 尊, 則 有 籍 制 思 想 自 由 之 嫌, 於 中 國 只 有 害, 無 有 益 o 另 一 位 極 力 反 對 將 孔 子 神 化, 將 孔 子 國 教 化 的 人 物 是 章 炳 麟, 章 炳 麟 對 康 有 為 的 所 有 學 術, 均 抱 著 批 判 反 對 的 態 度, 其 中 尤 以 民 族 思 想 及 孔 教 思 想 @! «飲 冰 室 合 集» «專 集 四 新 民 說 第 九 節 論 進 步 @ 參 閱 飲 冰 室 合 集» «文 集 九 保 教 非 所 以 尊 孔 編 15

224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為 烈 @ 嘗 著 駁 建 立 孔 教 議 > ' 以 為 宗 教 起 自 愚 昧, 康 民 欲 建 立 孔 教, 實 欲 愚 弄 國 人, 他 說 : 中 國 果 未 有 宗 教 也, 蓋 自 伏 羲 炎 賞, 事 多 隱 怪, 而 偏 為 後 世 稱 頌 者, 無 過 回 漁 衣 裳 諸 業 國 民 常 性, 所 察 在 政 事 日 用, 所 務 在 工 商 耕 薇, 志 盡 於 有 生, 語 絕 於 無 驗 人 思 自 尊, 而 不 欲 守 死 事 神, 以 為 真 宰, 此 華 夏 之 民, 所 以 為 達 現 彼 餒 誤 上 帝, 拜 謂 法 皇, 舉 全 國 而 宗 事 一 尊, 且 著 之 典 常 者, 其 智 愚 相 去 遠 矣... 是 故 智 者 以 達 理 而 灑 落, 愚 者 以 懷 疑 而 依 遠, 糖 舉 夏 民, 不 崇 一 教, 今 人 狸 見 耶 穌 路 德 之 法, 漸 入 域 中, 乃 欲 建 樹 孔 教 以 相 抗 衡, 是 猶 素 無 創 咦, 無 故 灼 以 成 椒, 乃 徒 師 其 鄙 劣, 而 未 有 以 相 君 也 @ 其 次, 孔 子 對 中 國 之 貢 獻, 非 在 宗 教, 而 在 學 術, 因 故, 後 人 不 應 以 教 主 觀 之, 他 說 : 蓋 孔 子 所 以 為 中 國 斗 拘 者, 在 制 歷 史 布 丈 籍 振 學 術 平 階 級 而 已... 孔 子 於 中 國, 為 保 民 開 化 之 宗, 不 為 教 主 世 無 孔 子, 實 章 不 傅, 學 術 不 振, 則 國 淪 戒 狄 而 不 復, 民 陷 卑 賤 而 不 升, 欲 以 名 號 加 於 宇 內 通 達 之 國, 難 矣... 孔 子 書 亦 時 稱 祭 典, 以 鑫 前 志, 雖 審 天 神 之 誣, 以 不 欲 高 世 駭 俗, 則 不 暇 一 切 糞 除, 亦 猶 近 世 歐 洲 諸 哲, 於 神 教 尚 有 依 達 故 以 德 化, 則 非 孔 子 所 專 ; 以 宗 教, 則 為 孔 子 所 棄 今 忘 其 所 以 當 磚, 而 以 不 當 尊 奉 之, 適 足 以 站 闕 里 之 堂, 污 泰 山 之 跡 耳 @ 康 有 為 與 章 太 炎 在 政 治 見 解 上 極 端 不 同, 一 主 張 制 憲 變 法, 一 主 張 革 命, 在 種 族 問 題 上, 康 氏 反 對 排 1 繭, 而 章 氏 則 極 力 主 張 排 滿, 在 學 術 上, 康 主 @ 揚 志 鈞 編 戊 戌 變 法 人 物 傳 稿 卷 六 章 炳 麟 > : ["" 康 門 間 有 為 為 教 皇 南 海 聖 人 JI ' 炳 麟 晒 為 病 狂 語, 不 值 一 攸 JI ' W 始 終 不 能 與 彼 合 也 論 及 學 淚, 輒 如 冰 訣 @ «太 炎 丈 錄 初 騙 卷 二 駁 建 立 孔 教 議 @ 同 注 @ 16

保 種 與 保 教 225 今 文, 攻 擊 古 文 而 目 之 為 新 學 偽 經 J ' 章 雖 一 度 包 容 今 文 的 意 見 ' 但 中 歲 後 僅 守 古 文 矩 嘍 在 孔 子 地 位 問 題 上, 康 承 公 羊 家 祖 孔 子 多 素 王 的 觀 點, 更 賦 之 以 宗 教 的 性 格, 而 章 嚴 詞 反 對, 以 為 孔 子 為 學 術 領 抽, 而 非 宗 教 之 教 主 保 教 的 意 見 發 展 至 此, 已 呈 現 明 顯 的 不 間, 一 派 觀 孔 子 為 思 想 家, 一 派 則 祖 孔 子 為 使 中 國 振 衰 起 敝 的 教 世 主, 因 為 教 的 含 意 不 同, 保 教 的 方 式, 自 然 亦 大 異 其 趣 了 但 整 體 而 言, 在 清 末, 變 法 派 的 旗 幟 極 其 鮮 明, 戊 戌 前 後, 一 度 風 起 雲 湧, 形 成 甚 大 的 勢 力, 但 在 保 教 問 題 上, 變 法 派 的 領 袖 康 有 為 的 極 端 見 解, 並 沒 有 獲 得 很 大 的 回 響, 政 府 自 始 至 終 均 未 有 訂 孔 子 為 國 教 的 意 思, 而 民 間 學 者 反 對 的 聲 勢 則 頗 為 強 烈, 這 一 方 面 是 康 氏 的 保 教 思 想, 只 在 政 府 的 政 策 上 尋 求 立 足 點, 而 少 與 學 者 溝 通 勸 說 入 手, 另 一 方 面, 其 他 已 有 的 各 派 宗 教, 對 康 氏 的 國 教 連 動 亦 頗 覺 敏 感 而 設 法 抵 制 '@ 他 最 親 @ 湯 志 鈞 騙 戊 戌 變 法 人 物 傳 稿 卷 六 章 炳 麟 > : I 光 緒 十 六 年, 年 二 十 三 矣, 肆 業 詰 經 精 舍, 時 俞 楷 主 教, 言 稽 古 之 學, 出 入 八 年, 相 得 也 課 藝 多 丈 字 釘 餌, 宗 漢 學 而 略 取 宋 學, 崇 古 文 而 未 歸 今 丈 注 曰 : I 章 民 課 藝, 輯 入 詰 經 精 舍 課 藝 七 集 八 集, 詮 釋 易 書 詩 禮 春 秋 左 傳 等 經 籍 文 字 音 義, 不 拘 舊 注, 時 出 己 見 對 今 丈 經 說 尚 未 排 斥, 且 加 接 用, 如 無 酒 酷 我 解 用 三 家 詩 }, < 魯 於 是 始 尚 羔 解 援 白 虎 通 } 0 J @ 蕭 公 權 康 有 為 思 想 研 究 第 四 章 以 儒 變 法 與 以 儒 為 教 > : I 康 民 未 能 使 眾 多 的 人 信 服, 部 分 即 是 由 於 他 提 倡 孔 教 的 方 式 不 論 是 清 朝 末 年 或 是 民 國 朝 年, 他 不 從 勸 說 信 仰 與 熱 情 著 手 因 此, 他 在 一 八 九 五 年 建 議 清 廷 在 全 國 傳 播 孔 子 學 說, 把 一 切 未 經 許 可 的 廟 宇 都 改 為 孔 廟, 並 派 遣 孔 教 牧 師 到 海 外 向 華 僑 傳 教, 一 八 九 八 年 夏 天, 他 正 式 提 議 以 儒 教 為 國 教 並 建 立 孔 教 會 到 民 國 時, 他 又 重 新 作 此 一 提 議 他 於 一 九 一 三 年 建 議 國 會 將 儒 教 認 作 國 教, 並 在 全 國 各 地 孔 廟 作 每 周 性 的 宗 教 儀 式 他 的 請 求 未 被 理 睬 清 政 府 雖 以 儒 家 思 想 為 立 國 思 想, 但 不 顧 視 作 國 敬, 不 能 夠 接 受 康 氏 所 說 的 儒 教, 因 其 與 立 國 思 想 很 不 相 同 民 國 政 府 則 忙 於 內 爭 與 財 政, 無 暇 注 意 康 的 請 求 而 那 時 的 知 識 分 子 甚 為 分 歧, 徬 徨 而 難 以 對 儒 教 在 近 代 中 國 的 位 置 有 任 何 一 致 的 意 見 天 主 教 基 督 教 回 教 佛 教 與 道 教 機 構 對 康 氏 的 行 動 很 反 感 在 天 主 教 的 馬 相 伯 ( 馬 良 和 雍 創 秋 的 領 導 下, 組 織 了 一 個 宗 教 自 由 社 來 抵 制 康 氏 的 國 教 運 動 17

226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密 的 弟 子 及 戰 友 梁 啟 超, 亦 於 此 處 極 表 反 對, 使 得 康 氏 的 保 教 意 見, 成 為 四 面 楚 歌 之 勢 四 論 及 清 末 的 保 種 J I 保 教 思 想, 雖 然 眾 說 紛 耘, 但 其 中 有 一 中 軸 人 物 須 加 把 握, 那 就 是 康 有 為 D 大 致 而 言, 許 多 不 同 的 界 說, 其 實 是 從 此 一 中 軸 分 裂 輻 射 而 出 的, 當 然, 時 代 的 激 盪, 中 國 被 瓜 分 的 危 機, 是 這 個 思 想 產 生 的 背 景, 保 種 和 保 教 的 思 想, 並 不 見 得 是 由 康 有 為 最 早 提 出, 但 有 一 事 實 即 是, 這 個 思 想 確 實 因 康 氏 所 領 導 的 變 法 運 動 而 形 成 極 大 的 爭 議 D 康 有 為 是 一 個 極 具 理 想 色 彩 的 浪 漫 派 改 革 家 '@J 他 的 保 種 論, 充 滿 了 包 容 性, 但 他 的 保 教 論, 則 對 世 界 其 他 宗 教 並 不 一 祖 同 仁, 而 明 顯 踩 取 惟 孔 子 為 尊 的 具 有 排 他 色 彩 的 宗 教 方 式, 這 一 點 不 同 於 佛 教, 而 與 西 方 的 基 督 教 較 接 近 D 自 清 初 以 來 的 思 想 家, 去 日 採 取 以 孔 子 為 主 的 觀 點 來 詮 釋 歷 @ 這 裹 的 浪 漫 被 改 革 家 指 的 是 康 的 改 革 論 充 漏 理 想 色 影, 其 推 理 程 序 時 常 混 合 感 情 因 素 而 常 不 合 組 驗 邏 輯 相 當 多 的 學 者 對 康 的 改 草 論 持 這 種 看 法, 如 汪 榮 祖 在 晚 清 變 法 思 想 析 論 中 說 : I 南 海 先 從 宋 儒 之 學, 窺 測 天 道, 俯 察 人 性 ; 又 從 公 羊 三 世 之 說, 推 三 世 進 展 之 理, 請 大 同 為 三 世 之 極 旨 然 後, 約 在 中 法 戰 爭 前 後, 由 佛 學 的 研 究, 增 一 新 境, 乃 慘 佛 家 大 慈 大 悲 之 心 於 大 同 之 思 之 後, 康 復 引 基 督 博 愛 之 義, 闡 發 達 爾 文 演 進 之 理, 大 同 學 說 遂 成 戊 戌 政 變 之 後, 康 氏 遨 遊 世 界, 對 西 方 學 說 與 文 明, 了 解 更 多, 對 大 同 續 有 修 訂 康 民 將 不 同 之 思 想 因 素, 融 於 一 爐, 乃 創 中 國 思 想 史 上 最 具 想 像 力 之 烏 托 邦 思 想 其 雖 龔 用 大 同 舊 詞, 而 其 大 間 之 內 容 實 新 又 說 : I 若 烏 托 邦 之 產 生 果 由 於 對 現 實 之 不 澈, 則 康 氏 之 大 同 說 亦 無 例 外, 蓋 欲 創 建 未 來 之 理 想 國, 以 別 於 晚 清 紛 句 子 之 社 會 有 為 誼 責 痛 苦, 攻 乎 壓 迫, 抨 擊 不 平 據 此 而 反 對 專 制 政 治, 斥 為 落 伍 與 康 間 時 之 變 法 家 亦 大 都 反 對 專 制, 不 過 康 之 反 對, 尤 有 過 之 ; 不 僅 反 對 政 治 之 專 制, 亦 反 對 社 會 組 濟, 以 及 文 化 之 專 制, 甚 而 欲 取 消 結 婚 之 專 制.B ' 亦 即 人 軍 自 由 交 配, 無 須 結 婚 此 可 置 康 氏 於 虛 無 扳 jj (iconoclast) 之 列, 但 有 為 並 非 真 正 之 虛 無 主 義 者, 因 其 寄 理 想 於 未 來, 知 不 可 還 行 之 於 現 在 見 汪 著 晚 清 變 法 思 想 論 叢 18

保 種 與 保 教 227 史, 則 很 難 不 以 春 秋 中 的 內 諸 夏 而 外 夷 狄 的 說 法 來 界 定 華 夏 與 夷 狄 的 關 係, 因 而 產 生 排 滿 的 思 想 o 清 初 呂 留 良 於 四 書 講 義 中 說 : r 君 徽 管 仲 旬, 一 部 春 款 大 義, 尤 有 大 於 君 臣 之 論, 為 壤 中 第 一 事 者, 故 管 仲 可 以 不 死 耳 o 原 是 論 節 義 之 大 小, 不 是 功 名 也 o J 錢 器 在 其 中 國 近 三 百 學 術 史 中 論 之 曰 : 晚 村 身 為 亡 國 遺 民, 於 此 雖 耽 耽, 若 骨 飯 之 在 喉, 不 吐 不 快, 而 終 有 忌 不 敢 一 吐 為 快 者, 故 於 論 管 仲 一 節 獨 衰 其 意 日 春 秋 大 義 尤 有 大 於 君 臣 之 論 者, 此 間 夷 夏 也 而 晚 村 文 繼 之 日 原 是 重 節 義 不 是 重 功 名, 蓋 夷 夏 之 防, 定 於 節 義 而 搖 於 功 名, 人 惟 功 名 之 是 見, 則 夷 夏 之 防 終 嘿, 人 惟 節 義 之 是 守, 而 夷 夏 之 防 可 立 o~ 足 證 引 諭 春 款 /), 自 然 產 生 夷 夏 之 防, 進 而 變 成 掛 滿 思 想 o 王 夫 之 曰 : 夷 狄 者 殲 之 不 為 不 仁, 奪 之 不 為 不 義, 誘 之 不 為 不 信 o J 叉 謂 : r 信 義 者 人 與 人 相 於 之 道, 非 以 施 之 夷 狄 oj @ 這 種 激 烈 叉 偏 狹 的 民 接 觀, 不 但 區 分 了 華 夏 與 夷 狄 的 不 同 地 位, 甚 至 使 得 道 德 也 呈 顯 兩 種 判 然 的 價 值 標 準 ' 原 因 是 他 們 透 過 了 春 款 的 夷 夏 觀 念 來 處 理 民 族 問 題 乃 至 道 德 問 題, 而 使 得 一 切 事 務 均 內 外 有 別 但 頗 饒 趣 味 的 是, 同 樣 從 春 款 這 部 書 得 到 啟 法 的 康 有 為 ( 他 的 新 學 偽 經 考 及 孔 子 改 制 考 無 不 是 從 春 秋 的 觀 念 引 發 出 來 在 民 接 問 題 上 卻 有 異 於 是, 而 接 取 一 種 極 為 通 達 寬 容 的 態 度, 他 不 但 不 啡 滿, 甚 至 主 張 浪 除 所 有 國 家 與 民 族 的 界 線, 而 違 世 界 大 同 的 境 界, 究 其 原 因, 最 重 要 者 在 於 康 有 為 之 取 材 於 春 秋 者, 在 於 三 世 之 說, 所 謂 三 世, 指 的 是 攘 亂 世 升 平 世 及 太 平 世, 種 分 華 夏 夷 狄, 互 相 排 斥 是 據 亂 世 時 的 現 象, 這 個 現 象 無 阻 於 世 界 將 邁 入 升 平 乃 至 太 平, 因 此 論 夷 夏 之 防 @ 錢 穆 中 國 近 三 百 年 學 術 史 第 二 章 @ 王 夫 之 讀 通 鑑 論 卷 四 19

228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在 康 有 為 而 言 是 階 段 性 的 問 題 而 非 終 極 性 的 問 題 提 借 種 接 仇 恨, 不 能 幫 助 世 界 更 方 便 進 入 太 平 世, 而 化 解 種 族 仇 恨, 有 助 於 太 平 之 到 來, 因 此, 康 有 為 的 保 種 說 並 不 排 斥 滿 清, 反 而 認 為 滿 族 與 其 他 種 族, 原 是 中 華 既 有 的 成 員 當 然, 以 太 平 世 的 終 極 性 的 理 想 君 來, 保 種 也 是 階 段 性 的 問 題, 當 世 界 邁 入 真 正 太 平, 即 所 謂 大 同 的 時 代, 國 界 種 界 盡 除, 則 無 領 再 提 倡 保 種 了 但 在 宗 教 問 題 上, 康 有 為 的 見 地 就 不 是 這 麼 寬 厚 通 達 了, 他 並 不 同 意 世 上 臨 荐 的 各 派 宗 教 可 以 相 互 融 合, 以 臻 大 同, 他 認 為 中 國 境 內 的 各 派 宗 教 都 是 妖 巫 欺 惑, 神 怪 驚 人 J,@ 而 基 督 教 強 調 神 權, 不 適 合 中 國 '@ 佛 教 雖 在 中 國 生 根 發 展 歷 二 千 年, 但 必 竟 為 外 來, 如 果 中 國 有 一 個 堂 堂 正 正 的 宗 教, 有 個 萬 民 所 欽 的 教 主, 則 何 須 佛 教? 在 民 族 問 題 上, 康 民 強 調 揖 除 界 線, 但 在 宗 教 問 題 上, 他 卻 在 處 心 集 慮 地 創 造 一 個 新 的 宗 教 以 與 世 界 其 他 宗 教 相 抗, 他 處 理 事 物 的 矛 盾 性 格 於 此 可 見 ; 假 如 國 家 種 族 的 界 線 未 除, 是 攘 亂 世 的 現 象, 世 界 無 論 如 何 都 會 邁 入 昇 平 之 世 乃 至 太 平 之 世, 那 麼, 破 除 宗 教 的 隔 閔 猶 嫌 不 及, 何 獨 要 重 新 建 立 個 宗 教 呢? 譚 鬧 同 在 仁 學 中 衝 決 網 羅 的 觀 點 可 @ 康 請 尊 孔 聖 為 國 教 立 教 部 教 會 以 孔 子 紀 年 而 廢 淫 祖 摺 > : r 夫 神 道 設 教, 聖 人 所 詐, 鄉 曲 必 廟, 禱 賽 是 資, 而 牛 神 蛇 鬼, 日 竊 香 火, 山 精 木 魅, 謬 設 廟 前 巴, 於 人 心 無 所 激 勵, 於 俗 尚 無 所 風 導, 徒 令 妖 巫 欺 惑, 神 怪 驚 人, 虛 靡 牲 睡 之 賢, 日 提 J 者 : 燭 之 覽 而 歐 美 遊 者, 閥 為 野 蠻, 拍 像 傳 觀, 以 為 笑 柄, 等 中 國 於 爪 哇 印 度 非 洲 之 蠻 俗 而 已, 於 圖 為 大 恥, 於 民 無 少 益 @ 康 意 大 利 遊 記» : r 耶 教 以 夫 為 父, 令 人 人 有 四 海 兄 弟 之 憂 心 此 其 於 歐 美 及 非 E 之 間, 其 補 益 於 人 心 不 鮮 但 施 之 中 國, 則 一 切 之 說, 皆 我 舊 教 之 所 有 孔 教 言 夫 至 詳, 言 遷 善 改 過 魂 明, 無 不 備 矣, 又 有 佛 教 補 之 民 情 不 順, 豈 能 強 施? J 蕭 公 權 指 康 民 以 為 基 督 教 劣 於 儒 教 至 少 有 兩 點 : 其 一 是 強 調 神 權, 其 二 不 適 合 中 國 國 惰, 詳 見 蕭 著 康 有 為 思 想 研 究 第 四 章 以 儒 變 法 與 以 儒 為 教 20

保 種 與 保 教 229 能 是 從 康 民 大 同 書» I" 破 除 九 界 而 來 '@ 譚 民 曰 : 網 羅 重 重, 與 虛 空 而 無 極 ; 初 當 衝 決 利 驗 之 網 羅, 次 衝 決 俗 學 若 考 接 若 詞 章 之 網 羅, 次 衝 決 全 球 臺 學 之 網 羅, 次 衝 抉 君 主 之 網 羅, 次 衝 決 倫 常 之 網 羅, 次 衝 抉 天 之 網 羅, 終 將 衝 決 佛 法 之 網 羅 @ 譚 民 將 衝 決 佛 法 之 網 羅 視 作 世 界 進 入 在 有 的 最 後 一 個 目 標, I" 在 有 師 世 界 眾 生 擺 脫 了 所 有 的 網 羅, 獲 得 真 正 的 自 由 '@ 即 是 進 入 康 所 謂 的 大 同 境 界, 而 康 有 為 叉 何 必 在 網 羅 已 密 界 線 已 繁 的 世 界, 再 添 一 麻 煩? 除 非 將 孔 教 比 附 在 他 的 大 同 說 中, 否 則 他 的 理 論 便 顯 得 錯 亂, 但 縱 觀 他 一 生 的 作 品, 看 不 到 這 個 跡 象 大 同 書 是 康 民 早 年 的 作 品 '@ @ 此 說 尚 有 爭 議, «仁 學 完 成 之 前, 譚 闢 罔 並 未 見 過 康 有 為, 詳 本 篇 注 ' 譚 民 於 仁 學 書 成 之 前 之 當 年 ( 一 八 九 六 ) 春, 往 訪 南 海 於 上 海, 不 遇, 得 見 康 之 學 生 梁 麥 韓 龍 諸 君, ["" 始 備 閉 一 切 微 言 大 義, 竟 與 關 同 冥 思 者 十 同 八 九 此 處 備 聞 一 切 微 言 大 義 是 否 包 括 大 同 書 不 得 而 知 但 細 觀 仁 學 與 大 同 書», 對 一 個 理 想 社 會 的 描 述, 無 論 形 式 與 內 容, 乃 至 達 到 此 一 理 想 的 過 程 均 有 十 分 相 合 之 處, 所 以 說 譚 民 街 決 網 羅 的 觀 點, 可 能 從 康 民 大 同 書» ["" 破 除 九 界 的 觀 念 而 來 @) «仁 學» < 自 敘 @ «仁 學 卷 下 : ["" 地 球 之 治 也, 以 有 天 下 而 無 國 也 莊 曰 : ~ 閉 在 有 天 下, 不 聞 治 天 下 治 者, 有 國 之 義 也 ; 在 有 者, 無 國 之 義 也 日 在 有 ~, 蓋 自 由 之 轉 音, 旨 哉 言 乎 : 人 人 能 自 由, 是 必 為 無 國 之 民 無 國 則 吟 域 化, 戰 等 手 息, 猜 忌 侶, 權 謀 棄, 級 我 亡, 可 等 出, 且 雖 有 天 下, 若 無 天 下 矣 @ «大 同 書 最 早 刊 載 於 民 國 二 年 ( 一 九 一 三 ) 發 刊 的 不 忍 雜 誌, 載 甲 乙 兩 卷, 民 國 八 年 ( 一 九 一 九 ) 三 月, 上 海 長 輿 書 局 出 版 單 行 本 ( 甲 乙 兩 卷 ) 此 後, 康 又 屢 加 增 刪, 完 稿 更 遲, 直 到 逝 世 後, 才 由 弟 子 錢 定 安 整 理 出 版 甲 乙 丙 T 戊 己 庚 辛 圭 美 十 部 的 單 行 本, 民 國 二 十 四 年 ( 一 九 三 五 ) 由 中 華 書 局 出 版 康 有 為 於 大 同 書 題 辭 曰 : ["" 吾 年 二 十 七, 當 光 緒 甲 申 ( 一 八 八 四 ) 清 兵 震 羊 城, 吾 避 兵 居 西 樵 山 銀 塘 鄉 之 七 繪 圖 措 如 樓, 感 國 難, 哀 民 生, 著 大 同 書» 0 J 證 大 同 書 是 康 民 早 歲 時 作 椎 湯 志 鈞 氏 依 攘 大 同 書 中 記 載 一 八 八 四 年 後 之 事 例 甚 多, 推 論 該 書 不 應 完 成 於 該 年, 而 應 是 康 民 於 一 九 一 至 一 九 O 三 年 避 居 印 度 時 所 撰, 詳 湯 著 再 論 康 有 寫 的 大 同 書 一 女, 載 歷 史 研 究 一 九 五 九 年 第 八 期 21

230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晚 年 政 治 情 勢 與 社 會 情 勢 大 變, 已 非 康 氏 所 能 掌 揖 左 右, 惟 拳 拳 無 志 者, 猶 在 建 立 孔 教 民 國 五 年 ( 一 九 一 六 袁 世 凱 死 後, 康 有 為 於 九 月 嘗 電 黎 元 洪 總 統, 籲 以 孔 子 為 大 教, 編 入 憲 法, 復 兩 E 孔 子 之 拜 跪 明 令, 保 守 府 縣 學 及 祭 田 J '@ 民 國 十 二 年, 猶 各 處 演 說, 張 揚 孔 教 '@ 但 社 會 之 反 應 冷 淡, 五 四 之 後, 中 國 已 進 入 另 一 個 思 想 的 時 代, 康 民 處 於 這 個 時 代, 保 種 與 保 教 的 理 論, 已 無 有 發 展 的 餘 地, 悲 涼 的 社 會 反 應, 似 是 給 他 最 大 的 懲 罰 但 在 戊 戌 前 後 二 十 年 中, 這 兩 個 話 題 一 度 被 炒 得 很 熱, 因 為 炒 得 很 熱, 所 以 焦 點 很 不 集 中, 各 派 在 這 個 問 題 都 有 說 法, 而 都 依 據 自 己 的 君 法 來 詮 釋 問 題, 但 整 體 而 言, 保 種 的 真 正 意 義 在 保 護 中 國 不 被 外 國 減 亡, 保 敬 的 意 義 在 保 持 中 國 的 價 值 生 活, 維 護 中 國 的 生 命 尊 嚴 則 是 大 家 都 接 受 的 辛 亥 革 命 後, 政 治 局 勢 大 變, 民 族 問 題 已 不 是 迫 切 需 要 解 決 的 問 題 了, 而 中 國 在 表 面 上 已 躲 過 了 立 即 被 瓜 分 的 命 運, 當 這 種 恐 懼 消 失 了 後, 維 護 中 國 人 生 活 尊 嚴 的 服 聲 便 不 再 那 麼 響 亮 了 中 國, 自 民 國 初 年 之 後 已 逐 漸 進 入 國 際 社 會, 視 野 也 比 較 高 了, 中 國 在 國 際 需 要 爭 取 的 事 有 許 多 許 多, 當 然, 國 內 政 治 上 所 遭 遇 的 麻 煩 也 有 許 多 許 多, 而 這 些 事, 無 論 是 國 內 的 國 際 的, 都 是 以 前 沒 有 的 經 驗, 在 這 樣 的 環 境 中, 保 種 和 保 教 這 過 時 的 話 題 便 引 不 起 眾 人 的 興 趣, 尤 其 是 五 四 之 後, 西 學 大 量 入 侵, 國 際 化 和 現 代 化 社 會 迎 接 猶 恐 不 暇, 那 些 有 關 種 族 革 命 維 護 孔 教 等 的 話 題, 只 有 留 給 尚 存 的 幾 個 遺 老 去 提 倡 及 回 味 了 @ < 康 南 海 致 北 京 政 府 書 > ' 收 入 康 南 海 文 集 權 蝙 卷 五 @ 自 P l;a 民 國 十 二 年 十 一 月 為 例, 康 有 為 在 快 西 便 作 了 六 次 演 講, 張 皇 孔 教, 詳 見 康 南 海 先 生 長 安 演 說 集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