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湯 姆. 安 德 森 佛 羅 里 達 州 立 大 學 藝 術 教 育 教 授 E-mail: tanderso@mailer.fsu.edu. 摘 要 本 田 野 報 告 敘 述 為 期 三 週 的 日 本 經 驗, 描 述 重 點 在 於 日 本 文 化 和 社 會 環 境 中 的 藝 術 教 育 本 報 告 由 此 根 本 重 點 出 發, 從 此 經 驗 中 也 逐 漸 開 展 出 架 構 本 報 告 的 主 題 和 模 型 這 些 輔 助 性 主 題 包 含 : 日 本 及 美 濃 (Mino) 市 的 生 活 ( 設 定 背 景 ); 手 工 製 和 紙 文 化 ; 和 紙 祭 的 特 質 ; 手 工 藝 作 為 教 育 學 習 和 生 活 的 方 式 ; 學 校 及 慶 典 中 的 兒 童 及 其 藝 術 ; 儀 式 的 重 要 性 本 報 告 依 據 當 代 女 性 主 義 互 動 式 (transactive) 民 族 誌 研 究 文 獻 的 建 議, 採 用 個 人 敘 述 文 體 關 鍵 字 : 跨 文 化 藝 術 教 育 女 性 主 義 互 動 式 民 族 誌 日 本 藝 術 教 育 63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研 究 前 提 和 策 略 本 報 告 敘 述 為 期 三 週 的 日 本 經 驗, 描 述 重 點 在 於 日 本 社 會 環 境 中 的 藝 術 和 教 育 本 調 查 報 告 的 重 點 在 於 身 歷 其 境 地 了 解 日 本 的 藝 術 和 教 育, 並 比 較 美 日 兩 國 的 藝 術 和 教 育, 以 更 深 入 了 解 自 己 身 為 美 國 藝 術 教 師 的 理 論 及 實 務 藉 此 特 殊 經 驗, 希 望 能 做 出 超 越 經 驗 本 身 的 些 微 貢 獻 (Eisner, 1998), 特 別 是 要 比 較 深 植 於 各 自 文 化 中 的 美 日 藝 術 教 育 本 報 告 觀 察 源 自 於 社 會 重 構 主 義, 通 常 屬 於 左 傾 觀 點, 但 在 此 相 關 基 本 傾 向 中, 不 預 設 任 何 焦 點 (Eisner, 1998), 因 此 收 集 與 處 理 資 料 時, 也 試 圖 維 持 經 驗 的 開 放 性, 以 便 有 組 織 地 推 展 主 題 在 方 法 論 方 面, 調 查 和 報 告 採 用 女 性 主 義 人 種 誌 策 略 (Tedlock, 2000) 換 言 之, 預 設 的 信 念 為 : 人 類 了 解 世 界 及 自 身 所 處 位 置 的 主 要 方 法 之 一, 也 就 是 要 在 真 實 的 生 活 情 境 中, 述 說 本 身 的 故 事 (Goodall, 2000; Seidman, 1998; Tedlock, 2000) 此 外, 我 也 認 為 研 究 者 的 觀 察 和 報 導 屬 於 交 流 性 質 (Eisner, 1998), 在 觀 察 和 報 導 時, 我 既 非 無 所 不 知 的 客 觀, 亦 非 充 滿 印 象 派 的 主 觀 個 人 對 事 物 的 了 解, 是 由 於 自 己 和 客 觀 世 界 的 互 動 : 透 過 視 覺 聽 覺 觸 覺 和 動 覺 等 感 覺, 形 成 個 人 的 思 想 和 感 情 因 此 我 必 然 會 透 過 美 國 式 眼 光 情 感 思 想 和 感 受 力, 來 觀 看 了 解 和 報 導 所 見 所 聞 如 同 過 去 的 部 分 著 述 (Anderson & Fulkova, 2005), 此 種 交 流 報 導 反 映 出 女 性 主 義 的 哲 學 立 場, 即 所 謂 的 參 與 觀 察 法 (observation of participation) (Tedlock, 2000) 就 參 與 觀 察 法 而 言, 田 野 工 作 和 報 導 不 再 以 觀 察 者 為 參 與 觀 察 的 中 心 如 同 專 業 局 外 人 般 置 身 事 外 (Agar, 1980), 而 是 在 互 相 接 觸 的 人 種 交 流 場 所, 學 者 同 時 經 歷 和 觀 察 自 己 與 他 人 的 共 同 參 與 (Tedlock, 2000, p. 464) 採 用 參 與 觀 察 法 時, 研 究 者 一 方 面 要 維 持 科 學 的 客 觀 性, 一 方 面 也 要 親 身 投 入 : 既 要 避 免 自 己 觀 念 上 的 偏 見 和 成 見, 也 要 有 足 夠 的 投 入 程 度, 展 現 同 理 心 (Hammersly and Adkinson, 1983) Tedlock (2000) 主 張, 過 去 的 階 級 立 場 是 來 自 於 西 方 的 角 度, 代 表 透 過 男 性 導 向 的 物 化 架 構 來 理 解 社 會 她 建 議, 一 種 更 誠 實 而 平 等 的 方 式, 是 在 單 一 敘 事 框 架 內 同 時 呈 現 自 己 和 他 人, 而 將 焦 點 放 在 人 種 對 話 的 過 程 和 特 質 上 (pp. 464-465) 在 這 種 典 範 中, 田 野 工 作 者 除 了 要 在 他 人 固 有 的 環 境 中 與 其 交 流, 也 必 須 透 過 自 身 個 人 的 述 說, 達 到 某 種 程 度 的 自 我 表 白 (Goodall, 2000) 自 傳 式 人 種 誌 (auto-ethnography) 可 促 使 知 識 大 眾 化 並 培 養 批 判 性 意 識, 了 解 到 調 查 者 其 實 也 和 受 調 查 的 主 體 一 樣, 應 該 將 自 己 的 階 級 種 族 和 信 仰, 攤 在 同 一 個 臨 界 面 上 觀 察 Tedlock (2000) 64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表 示 此 種 參 與 觀 察 法 乃 是 一 項 策 略, 可 促 使 擁 有 類 似 興 趣 和 目 標 的 共 同 參 與 者 合 作, 雙 方 平 等 地 交 流, 形 成 文 化 生 產 的 交 界 區, 在 單 一 的 文 本 中 展 現 自 我 與 他 者 因 此, 本 文 的 敘 事 也 就 是 自 我 與 他 者 的 互 動 式 交 談 或 對 話 (Tedlock, 2000, p. 461), 以 編 年 或 遊 記 體 交 織, 再 度 反 映 出 女 性 主 義 的 信 念, 並 在 敘 事 過 程 中, 自 然 地 結 合 了 描 述 對 話 談 話 的 特 性 以 及 內 在 的 省 思 許 多 文 風 偏 向 人 種 誌 的 作 者 皆 曾 有 效 地 運 用 此 種 文 體, 包 括 Claude Levi-Strauss Zora Neale Hurston (Tedlock, 2000) Studs Terkel (1974) 以 及 本 文 作 者 (Anderson 2000a;Anderson & Fulkova, 2005) 實 際 上, 我 經 常 拍 攝 數 位 相 片, 三 週 內 總 計 拍 攝 數 千 張, 並 於 日 誌 中 手 寫 各 張 的 說 明, 描 寫 及 反 思 這 些 經 驗 的 本 質, 再 以 攝 影 記 錄 佐 證 如 果 無 法 在 拍 照 後 立 即 記 錄, 我 至 少 會 每 天 寫 下 各 張 說 明, 而 通 常 是 每 小 時 記 錄 一 次, 來 描 述 分 析 和 評 估 自 己 的 經 驗 本 質, 並 且 隨 著 經 驗 模 式 逐 漸 浮 現, 建 構 出 各 種 重 要 的 主 題 焦 點 (Anderson, 2000b; Eisner, 1998; Emerson, Fretz & Shaw, 1995) 持 續 反 思 筆 記 內 容 和 照 片 後, 即 可 就 經 驗 的 意 義 得 出 現 象 學 的 洞 見, 然 而 卻 會 受 到 自 己 的 癖 性 和 敏 感 度 所 引 導 及 影 響, 正 如 同 心 中 萌 發 的 意 向, 亦 是 因 此 而 成 形 以 下 是 本 人 的 報 告 身 在 日 本 每 天 早 上 醒 來 最 先 聽 到 的, 就 是 住 在 附 近 的 那 對 烏 鴉 牠 們 在 松 林 裡 對 話, 松 林 正 緊 鄰 我 所 住 的 竹 林 田 園 裡 的 青 蛙 整 晚 幗 幗 叫, 每 晚 如 此, 不 過 從 第 一 晚 以 後, 我 就 把 它 們 當 成 背 景 音 樂, 蟬 叫 也 是 如 此, 如 果 不 刻 意 去 聽, 就 彷 彿 聽 不 見 高 橋 太 太 ( 明 日 子 ) 說, 青 蛙 其 實 不 多 我 想 也 是, 到 目 前 為 止 我 連 一 隻 都 沒 看 到 有 些 早 晨, 烏 鴉 悠 閒 地 舉 行 黎 明 儀 式 時, 其 他 聲 音 都 被 我 自 動 忽 略, 直 到 傳 來 咚 咚 的 鼓 聲, 間 或 夾 雜 著 銅 鑼 聲, 背 景 聲 音 則 是 遠 方 此 起 彼 落 的 嗡 嗡 低 語 和 詠 唱 聲 寄 宿 家 庭 的 主 人 高 橋 上 信 (Takahashi Joshin) 是 名 禪 僧, 我 在 他 的 寺 裡 掛 單 我 住 的 套 房 以 紙 糊 的 障 子 屏 風 (shoji screen) 隔 成 兩 間, 地 上 都 鋪 滿 了 畳 ( 榻 榻 米 ) 草 墊 高 橋 太 太 每 天 會 以 漆 盤 盛 著 早 餐, 再 送 到 我 住 的 外 65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進 小 矮 桌 上 每 天 早 餐 的 菜 色 都 不 同, 不 過 傳 統 的 日 式 早 餐 可 能 會 有 一 片 烤 鮭 魚 一 碗 鋪 著 幾 片 薑 或 少 許 鹹 菜 的 稀 飯 一 小 撮 鹹 脆 的 小 魚 口 感 像 是 豌 豆 的 幾 根 鹽 漬 菜 莖 一 些 醃 漬 香 菇 以 及 一 杯 熱 或 冷 綠 茶, 全 都 是 一 小 份, 分 開 放 在 精 緻 刻 意 不 成 套 的 碟 碗 中, 每 件 自 有 其 典 雅 的 美 感 吃 完 早 餐 後, 我 順 著 寺 廟 和 高 橋 住 所 之 間 的 走 廊 走 到 前 門, 沿 途 必 須 低 身 穿 過 四 道 門 我 有 幾 次 估 計 錯 誤 撞 了 上 去, 不 過 只 有 一 次 嚴 重 到 破 皮 和 瘀 傷 那 天 村 瀨 信 (Shin Murase) 來 接 我 到 美 濃 市 文 化 會 館 (Mino City Cultural Hall), 當 他 注 意 到 我 頭 上 的 傷 時, 他 說 すみません ( 很 抱 歉 ), 我 們 的 房 子 是 按 照 日 本 人 身 高 來 建 造 的 沒 問 題 我 說, 一 邊 走 向 Toyota Carina 休 旅 車 的 右 前 門 他 迅 速 請 我 從 左 方 上 車, 這 也 難 怪, 因 為 日 本 的 駕 駛 座 在 右 邊, 車 輛 靠 左 行 駛 我 的 朋 友 安 倍 俊 文 (Abe Toshifumi) 曾 說 : 你 們 在 美 國 靠 右 (right) 行 駛, 我 們 這 裡 則 是 在 正 確 的 (correct) 一 邊 駕 駛 美 濃 市 : 和 紙 鎮 我 現 在 來 到 日 本 的 美 濃 市, 除 了 主 持 兒 童 藝 術 工 坊 以 外, 還 要 為 藝 評 會 議 作 主 題 演 講 美 濃 位 於 本 州 島 的 岐 阜 縣, 在 名 古 屋 的 北 方 內 陸, 約 有 27,000 人 的 一 個 小 城 市 ( 其 實 只 能 算 是 小 鎮 ), 坐 落 在 景 色 如 畫 的 釣 魚 小 溪 邊 旅 遊 文 獻 常 用 的 美 濃 照 片, 就 是 一 座 橋 跨 越 這 條 多 岩 小 溪 的 照 片 岸 邊 是 成 列 頭 戴 斗 笠 的 漁 夫, 拿 著 極 長 的 竹 竿 涉 入 溪 流 捕 捉 一 種 名 為 鱘 魚 (Anu) 的 冷 水 小 魚 在 歷 史 上, 美 濃 不 只 以 捕 魚 聞 名, 此 地 還 以 造 紙 鎮 聞 名, 小 鎮 的 未 來 發 展 和 過 去 的 榮 光 緊 密 連 結 著 除 了 瀝 青 和 交 通 標 誌 以 外, 市 中 心 的 主 要 街 道 回 復 成 百 年 前 的 面 貌, 充 滿 紙 店 紙 博 物 館 手 工 藝 品 店 傳 統 咖 啡 店 與 食 堂 以 及 小 型 藝 廊, 即 使 五 金 行 和 手 機 公 司 也 採 用 古 色 古 香 的 外 觀 設 計 美 濃 已 經 轉 型 為 以 日 本 遊 客 為 主 的 觀 光 地 點, 此 類 遊 客 希 望 體 驗 的 是 傳 統 文 化 以 及 古 老 的 紙 文 化 66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數 百 年 來, 手 工 製 和 紙 向 來 是 美 濃 經 濟 的 命 脈 不 久 前, 仍 有 百 家 以 上 家 庭 工 坊 的 工 匠 在 製 作 和 紙 但 如 今, 個 人 造 紙 匠 只 剩 約 30 名, 而 且 還 在 逐 漸 凋 零 中 目 前 大 部 分 所 謂 的 和 紙 出 自 於 工 廠, 不 過, 在 美 濃 和 紙 博 物 館 (Mino Washi Museum) 及 該 區 少 數 幾 間 工 坊, 仍 可 看 到 手 工 製 紙 我 在 博 物 館 觀 看 一 名 工 匠 造 紙, 他 將 大 型 篩 子 浸 入 紙 漿 沖 洗 槽, 再 拉 起 前 後 左 右 篩 動, 就 像 礦 工 在 淘 金, 等 到 水 份 瀝 乾 後, 上 面 只 剩 下 薄 薄 的 一 層 紙 他 仔 細 查 看, 顯 然 覺 得 太 薄, 於 是 重 複 整 個 過 程 數 次 接 著 就 是 將 成 品 剝 下, 放 到 一 旁 晾 乾, 再 繼 續 篩 洗 下 一 張 如 同 所 有 手 藝 高 超 的 工 匠 一 般, 整 個 製 作 過 程 看 來 不 費 吹 灰 之 力 慶 典 源 起 為 了 培 育 和 紙 文 化, 並 慶 祝 市 鎮 成 立 50 週 年, 美 濃 市 政 府 在 中 央 政 府 的 支 持 下, 籌 辦 國 際 藝 術 暨 兒 童 工 藝 大 會, 以 美 濃 的 高 級 手 工 製 紙 為 重 點 日 本 古 諺 有 云 : 強 出 頭 易 遭 人 忌 (standing up nail gets hammered down), 而 且 每 個 日 本 人 都 會 說 個 人 不 應 該 在 群 體 之 上, 但 關 於 這 場 紙 慶 典, 最 核 心 負 責 人 是 村 瀨 信 (Murase Shin) 日 本 是 群 體 社 會, 個 人 隸 屬 於 群 體, 是 群 體 的 一 份 子, 一 切 以 群 體 為 依 歸 (DeMente, 1993), 因 此 村 瀨 也 很 快 地 將 籌 辦 慶 典 的 功 勞 都 歸 功 於 他 人 集 團 主 要 成 員 包 括 岐 阜 大 學 (Gifu University) 藝 術 教 育 教 授 辻 康 英 (Tasuhide Tsuji) 市 長 和 市 政 府 官 員, 以 及 其 他 多 名 成 員 : 包 括 翻 譯 員 教 授 演 講 人 支 援 人 員 當 地 工 匠 父 母 與 孩 童 校 長 和 教 職 員 寄 宿 家 庭 的 主 人, 例 如 高 橋 夫 妻 日 本 文 化 中 的 連 結 性 錯 綜 複 雜 無 所 不 在, 不 僅 是 義 務 互 惠 自 願 投 入, 而 且 擁 有 完 成 大 小 事 情 的 強 大 力 量 不 過 在 我 的 西 方 眼 光 看 來, 村 瀨 先 生 (Murase San) 正 是 這 次 活 動 的 領 袖 美 濃 文 化 中 心 (Mino Cultural Center) 負 責 人 村 瀨 就 像 他 的 老 爺 Toyota 休 旅 車 一 樣 低 調, 但 又 像 勁 量 電 池 的 兔 子 一 般 難 以 阻 擋, 他 是 美 濃 市 文 化 圈 中 令 人 無 限 景 仰 的 人 物 我 看 得 愈 多, 就 愈 覺 得 他 是 構 思 啟 發 和 籌 辦 整 個 活 動 的 核 心 村 瀨 年 近 60, 有 著 一 頭 蓬 亂 的 灰 髮, 臉 上 隨 時 展 現 開 朗 的 笑 容, 擁 有 25 歲 的 活 力, 而 且 即 將 喜 獲 麟 兒 他 安 靜 不 裝 腔 作 勢, 總 是 自 得 其 樂 67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我 感 到 在 他 不 變 的 微 笑 之 後, 有 著 極 深 的 內 涵 尚 待 發 掘 他 的 安 然 處 世 之 道, 是 絕 大 多 數 人 無 法 做 到 的 雖 然 他 身 材 並 不 起 眼, 卻 在 相 處 久 後, 在 我 眼 中 愈 來 愈 巨 大 村 瀨 除 了 擔 任 美 濃 文 化 中 心 的 負 責 人 以 外, 也 曾 創 辦 地 區 性 的 和 紙 博 物 館 並 擔 任 館 長 該 和 紙 博 物 館 就 位 於 鎮 外, 有 天 他 和 康 英 (Tasuhide) 先 生 帶 我 前 往 造 訪 和 紙 博 物 館 一 如 我 在 日 本 看 到 的 其 他 文 化 博 物 館, 和 紙 博 物 館 也 是 複 合 建 築, 即 使 以 美 國 大 城 市 的 標 準 來 看, 也 是 極 其 可 觀 就 美 濃 這 樣 大 小 的 城 鎮 而 言, 光 是 和 紙 博 物 館 的 規 模 和 存 在, 就 似 乎 超 出 所 有 能 夠 運 用 支 援 的 資 源 之 外, 至 少 以 美 國 的 標 準 來 說 是 如 此 但 這 符 合 日 本 的 集 體 主 義 傾 向 (DeMente, 1993), 將 極 大 量 的 資 金 和 精 力 轉 向 公 共 財, 看 來 似 乎 也 包 括 藝 術 品 和 藝 術 文 化 我 腦 海 中 浮 現 其 他 在 日 本 財 源 充 裕 的 博 物 館, 再 加 上 眼 前 的 這 座, 我 對 翻 譯 員 田 畑 陽 子 (Tabata Yoko) 說 : 美 國 似 乎 不 像 你 們 對 藝 術 這 麼 支 持 她 回 答 : 也 許 是 因 為 日 本 是 個 古 老 的 國 家, 有 更 多 時 間 可 以 珍 惜 藝 術 我 想, 這 句 話 的 確 有 些 道 理 進 入 博 物 館 後, 我 與 現 任 館 長 見 面, 雙 方 聊 得 很 愉 快 我 問 他 是 否 可 以 拍 照 他 似 乎 一 時 有 些 不 安, 接 著 消 失 在 綜 合 辦 公 大 樓 中, 再 度 出 現 時 遞 給 我 一 個 藍 色 的 臂 章 我 似 乎 獲 得 某 種 特 權, 我 很 感 激, 但 也 覺 得 困 惑 我 是 由 現 任 館 長 和 創 辦 人 暨 前 任 館 長 陪 同 參 觀 博 物 館, 而 現 任 館 長 還 覺 得 必 須 給 我 一 個 臂 章 表 示 特 許 攝 影, 結 果 臂 章 還 得 用 別 針 固 定 其 實 只 要 說 聲 可 以 攝 影, 不 是 更 簡 單 嗎? 我 的 意 思 是, 旁 邊 站 了 兩 位 館 長, 難 道 服 務 人 員 還 會 來 制 止 我? 我 雖 不 了 解 這 種 正 式 手 續 的 必 要 性, 但 絕 對 了 解 自 己 應 該 不 加 質 疑 即 奉 行 無 誤 不 過 我 一 直 在 想, 為 甚 麼 要 弄 得 這 麼 複 雜, 並 且 懷 疑 對 於 日 本 人 而 言, 美 國 的 風 俗 習 慣 禮 儀 和 習 性 是 否 令 人 感 到 困 惑, 就 像 日 本 的 風 俗 習 慣 對 美 國 人 一 樣 我 從 以 往 的 旅 行 經 驗 發 現 而 如 今 又 再 度 確 認, 雖 然 日 本 和 美 國 表 面 上 看 來 似 乎 過 著 類 似 的 物 質 生 活, 但 卻 可 能 是 全 球 第 一 世 界 文 化 的 兩 個 極 端 68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博 物 館 中 展 示 紙 及 自 紙 獲 得 靈 感 的 各 種 藝 術 形 式, 共 有 三 層 樓 關 於 要 將 何 種 作 品 當 成 藝 術 或 精 緻 的 工 藝 品 加 以 展 出, 日 本 和 美 國 的 美 感 大 不 相 同 例 如, 有 項 展 出 焦 點 是 聰 明 巧 妙 地 運 用 材 質 本 身, 令 物 盡 其 用, 而 這 種 展 示 絕 不 會 出 現 在 美 國 類 似 的 博 物 館 中 所 有 展 出 項 目 都 帶 著 一 些 全 球 都 能 辨 識 的 日 本 風, 然 而 我 卻 不 太 能 夠 明 確 地 指 出 到 底 是 甚 麼 我 欣 賞 著 用 空 牛 奶 盒 作 成 的 巧 妙 作 品, 我 吹 氣 讓 紙 風 車 旋 轉, 我 檢 視 代 表 日 本 名 人 的 紙 製 卡 通 人 物, 也 看 到 了 只 用 一 張 紙 就 能 剪 裁 折 成 令 人 驚 歎 的 甲 蟲 我 自 問 : 這 種 概 念 究 竟 是 從 哪 裡 想 到 的? 我 終 於 了 解 重 點 所 在! 這 項 作 品 的 重 點 在 於 對 身 體 的 了 解, 再 用 思 想 和 心 靈 來 整 合 : 的 的 確 確 和 美 國 方 式 為 兩 個 極 端 美 式 教 育 和 文 化 首 先 接 觸 的 是 思 想 ( 不 是 身 體 ), 希 望 心 念 能 夠 帶 頭 整 合 衷 心 的 信 念 和 行 動 (Anderson, 1997) 在 日 本, 了 解 始 於 正 確 的 行 動, 也 就 是 形 ( 套 路 招 數 ) (DeMente, 1993), 正 與 美 式 方 法 相 反 我 在 禮 品 店 看 到 一 包 紙 襪, 紙 襪 耶! 我 朝 田 畑 女 士 大 喊, 她 面 帶 困 惑 的 望 著 我 : 紙 襪 怎 麼 了? 接 著 說 你 後 面 還 有 紙 衣 服 我 感 到 茫 然, 於 是 她 補 充 : 想 想 其 他 天 然 纖 維 : 麻 棉 亞 麻 紙 也 是 一 種 天 然 纖 維 可 以 洗 嗎? 我 問 當 然, 她 回 答, 喔, 我 說, 我 真 是 白 痴, 我 們 的 文 化 對 紙 的 了 解 太 有 限 了 不 過 我 心 裡 想 : 紙 編 織 的 襪 子, 真 怪, 接 著 想 到 反 省 自 己 的 想 法 : 龐 大 的 鐵 達 尼 號 轉 彎 也 是 要 慢 慢 來 我 告 訴 自 己 手 工 藝 : 生 活 教 育 和 學 習 的 方 式 博 物 館 內 的 作 品 並 非 我 在 美 濃 市 唯 一 見 到 的 高 超 紙 藝 以 及 與 紙 相 關 的 工 藝 慶 典 期 間 某 天, 當 地 工 匠 開 放 工 坊 和 店 舖, 向 大 眾 示 範 手 藝 羽 場 (Haba) 先 生 向 幾 十 個 小 朋 友 示 範 如 何 製 作 傳 統 燈 籠, 小 孩 一 組 約 10 人 一 人 先 將 木 模 板 組 成 框 架, 像 是 船 身 的 板 條, 燈 籠 也 就 在 這 個 骨 架 上 製 作 板 條 上 挖 有 溝 槽, 可 以 嵌 入 隔 開 的 長 條 薄 竹 片, 作 為 燈 籠 的 肋 骨 一 人 負 責 在 竹 製 骨 架 外 貼 上 米 紙 : 先 裁 成 適 當 尺 寸, 再 用 漿 糊 逐 片 粘 上 等 漿 糊 乾 了 以 後, 將 木 框 架 拆 除, 從 燈 罩 上 方 或 下 方 的 開 口 拉 出, 而 結 構 竟 能 神 奇 地 維 持 完 整 性, 嘿! 紙 燈 籠 就 完 成 了 最 後, 再 由 一 人 用 硬 幣 在 竹 骨 間 的 紙 罩 上 畫 出 摺 痕, 以 便 運 送 和 收 藏 時, 燈 罩 69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可 像 手 風 琴 般 摺 疊 起 來 羽 場 先 生 發 現 我 觀 看 小 朋 友 的 進 展 看 得 出 神, 於 是 邀 我 到 他 的 家 庭 式 店 舖, 自 己 動 手 作 燈 籠 製 作 燈 籠 是 勞 力 密 集 的 過 程, 我 花 了 大 半 個 下 午, 作 出 一 個 還 過 得 去 的 燈 籠 而 羽 場 夫 婦 則 能 一 天 製 作 15 或 20 只 燈 籠, 而 且 精 美 無 比 面 對 我 這 樣 沒 經 驗 的 生 手, 羽 場 夫 婦 耐 心 示 範 製 作 燈 籠 的 方 法, 令 我 想 起 前 一 天 他 們 和 小 朋 友 在 一 起 的 情 景 不 論 對 小 孩 或 我, 他 們 都 展 現 溫 和 不 批 判 的 特 質 和 極 大 的 耐 心, 示 範 正 確 的 方 式, 也 容 許 我 們 犯 錯, 因 此 小 朋 友 似 乎 不 會 在 學 習 過 程 感 到 受 傷 雖 然 小 孩 明 顯 希 望 取 悅 大 人 將 事 情 作 對, 但 似 乎 也 願 意 樂 於 承 擔 失 敗, 縱 使 感 到 害 怕, 也 只 有 一 點 點 我 注 意 到 這 種 互 惠 的 特 質 : 這 次 慶 典 大 部 分 ( 即 使 並 非 全 部 ) 的 動 手 作 活 動 裡, 成 人 大 方 接 受 兒 童 的 方 式 和 作 品, 兒 童 則 因 獲 得 認 可 而 產 生 自 信 教 導 和 學 習 手 工 藝 時, 並 未 降 低 技 術 品 質 的 標 準, 卻 能 給 予 孩 子 極 大 的 自 由 發 揮 空 間, 同 時 也 接 受 孩 子 在 嘗 試 完 成 任 務 的 過 程 中, 盡 力 之 後 依 舊 不 完 美 的 表 現 即 使 作 業 的 規 定 嚴 格, 成 人 教 師 似 乎 仍 然 鼓 勵 探 索 式 遊 戲 態 度 在 如 此 安 全 的 空 間 裡, 孩 子 熱 切 地 盡 情 發 揮 著 當 地 學 校 當 我 參 訪 當 地 一 所 小 學 時, 注 意 到 藝 術 創 作 課 程 也 採 取 同 樣 開 放 探 索 式 輕 鬆 的 方 式 寄 宿 家 庭 主 人 得 知 我 曾 做 過 壁 畫 家, 因 此 安 排 我 參 觀 5~6 歲 學 生 繪 製 大 幅 紙 壁 畫 的 過 程 到 達 之 後, 我 將 鞋 子 脫 在 門 外 拖 鞋 沒 有 我 能 穿 的 大 小, 所 以 我 穿 著 襪 子 穿 過 走 廊 上 樓, 走 過 屋 頂 平 台, 俯 瞰 著 市 容 以 及 在 大 型 塑 膠 淺 水 池 戲 水 的 4 歲 孩 童 抵 達 繪 畫 教 室 時, 學 生 正 在 等 我, 他 們 整 齊 地 站 在 巨 幅 紙 張 的 四 周, 整 張 紙 是 以 厚 而 不 透 水 的 捲 筒 紙 黏 接 而 成, 約 有 10x5 公 尺 大, 幾 乎 佔 據 教 室 的 所 有 地 板 面 積 紙 張 的 四 周 平 均 分 散 放 著 幾 碗 黑 色 蛋 彩 畫 顏 料, 碗 邊 還 放 著 乾 淨 的 10 號 刷 筆 沒 有 人 在 玩 弄 顏 料 或 刷 筆 指 導 老 師 告 訴 學 童 們, 壁 畫 主 題 是 沒 看 過 但 希 望 可 以 看 到 的 動 物 老 師 告 訴 大 家 拿 起 刷 筆 和 顏 料 碗, 先 描 畫 出 自 己 選 擇 的 動 物 輪 廓, 下 次 再 上 色 大 家 完 全 沒 有 任 何 遲 疑, 開 始 作 畫 70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有 些 小 朋 友 認 為 這 項 作 業 是 畫 幻 想 動 物, 例 如 有 著 老 鼠 頭 翅 膀 和 獅 身 的 動 物 其 他 小 朋 友 則 畫 他 們 知 道 卻 沒 看 過 的 真 實 動 物 : 例 如 鱷 魚 沒 有 人 只 畫 一 種 動 物, 而 是 一 隻 接 一 隻 的 畫 著 有 些 小 孩 模 仿 別 人 畫 過 的 動 物, 不 過 大 部 分 的 人 對 於 想 畫 的 動 物, 似 乎 早 已 有 清 楚 的 決 定, 作 畫 時 頗 為 獨 立 奔 放 他 們 的 創 作 充 滿 確 信 感, 鮮 少 成 人 的 指 導 痕 跡 各 種 作 答 方 式 似 乎 都 沒 問 題, 每 個 小 孩 似 乎 都 受 到 鼓 舞, 整 張 紙 畫 布 滿 了 動 物 圖 案 就 我 所 看 到, 沒 有 人 踩 到 別 人 畫 的 未 乾 動 物 線 條, 也 沒 有 顏 料 灑 到 無 蓋 碗 外, 甚 至 沒 有 人 沾 到 顏 料, 只 有 一 名 小 男 孩 的 手 臂 沾 到 一 點 顏 料, 他 讓 老 師 看 自 己 的 手 臂, 老 師 一 笑 置 之, 讓 他 回 去 繼 續 畫 專 心 作 畫, 比 沾 到 一 點 顏 料 更 重 要 最 後 我 簡 直 無 法 想 像, 為 何 所 有 的 小 朋 友 都 不 會 踩 到 自 己 和 別 人 的 畫, 但 是 他 們 做 到 了 畫 完 動 物 後, 在 校 長 熱 情 地 領 導 下, 小 朋 友 為 我 唱 了 幾 首 活 潑 的 歌 曲 其 中 一 首 歌 是 關 於 夏 季 的 昆 蟲, 著 重 於 所 有 細 節 的 描 述 在 我 看 來 : 專 注 於 定 義 生 活 的 各 種 細 節, 似 乎 是 日 本 藝 術 教 育 方 式 的 極 大 優 點 從 兒 童 藝 術 創 作 即 可 看 出 這 一 點 佈 告 欄 貼 著 這 個 班 級 之 前 露 營 活 動 的 圖 畫, 活 動 由 班 級 家 長 主 辦 和 指 導 從 畫 中 可 以 清 楚 看 出, 孩 子 有 哪 些 難 忘 的 經 驗 例 如 畫 中 營 火 旺 盛, 大 家 圍 著 營 火 唱 歌, 還 有 一 條 河, 人 人 都 下 去 游 泳 看 完 佈 告 欄, 新 壁 畫 上 的 黑 線 也 都 乾 了, 我 還 想 繼 續 看 上 色 的 過 程, 不 過 他 們 改 天 才 會 上 色 無 論 對 小 朋 友 或 老 師 而 言, 延 後 享 受 完 成 的 滿 足 感 似 乎 一 點 也 沒 關 係 有 人 領 我 回 到 教 師 休 息 室, 安 排 了 ( 例 行 的 ) 喝 茶 和 聊 天 體 育 老 師 原 先 在 監 督 塑 膠 泳 池 裡 的 4 歲 孩 童, 再 度 出 現 時 卻 變 身 為 和 尚, 而 且 顯 然 地 位 至 少 與 校 長 相 等 從 澳 洲 翻 譯 員 Jane ( 鎮 上 少 數 幾 名 非 日 裔 人 士 之 一 ) 的 口 中 得 知, 學 童 父 母 ( 她 也 是 其 中 之 一 ) 大 量 參 與 學 校 的 活 動 例 如 媽 媽 們 組 成 一 個 團 體, 每 年 春 天 到 學 校 大 打 掃, 父 母 和 祖 父 母 參 與 教 學 和 其 他 輔 助 任 務 極 其 踴 躍,Jane 每 週 到 校 一 次 教 英 文, 她 將 手 機 號 碼 留 給 我, 說 她 了 解 如 果 不 懂 日 文 或 日 本 習 俗, 外 來 者 在 此 地 生 活 有 多 困 難 71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日 本 藝 術 教 育 課 程 的 一 些 事 實 據 說 我 們 參 觀 的 這 所 幼 兒 園 專 收 3~6 歲 學 童, 由 一 所 佛 寺 經 營 管 理, 屬 於 公 私 合 營 事 業, 類 似 美 國 的 特 許 學 校 (charter school), 由 縣 市 政 府 提 供 部 分 預 算 及 核 可 這 所 學 校 將 藝 術 課 程 融 入 每 天 的 一 般 課 程 裡, 其 他 幼 兒 園 通 常 亦 是 如 此 : 綜 合 藝 術 課 程 包 括 音 樂 與 律 動, 每 週 課 程 總 時 數 可 能 為 5 小 時 我 聽 Jane 說, 日 本 兒 童 6 歲 唸 一 年 級,1~6 年 級 的 學 生 通 常 每 週 上 2 小 時 的 藝 術 課 程 後 來 金 田 拓 也 (Kaneda Takuya) 教 授 告 訴 我, 在 東 京 通 常 會 由 藝 術 專 才 來 教 小 學 藝 術 課 程, 不 過 並 非 各 地 都 是 如 此 好 比 說 京 都 和 大 阪, 小 學 藝 術 課 程 就 由 一 般 教 師 教 授 中 學 生 每 週 上 1 小 時 偶 而 2 小 時 的 藝 術 課 程, 由 藝 術 教 師 負 責 教 課 普 通 高 中 生 的 美 術 必 修 課 程 中, 通 常 可 選 擇 視 覺 藝 術 書 法 或 音 樂 課 程 康 英 (Tasuhide) 教 授 表 示, 根 據 他 的 經 驗, 約 有 70% 選 擇 音 樂 20% 選 擇 書 法 僅 有 10% 選 擇 藝 術, 這 10% 的 學 生 通 常 在 大 學 會 主 修 藝 術 科 目 如 果 他 們 選 擇 受 訓 成 為 藝 術 教 師, 通 常 會 唸 完 4 年 學 士 學 位, 以 便 取 得 教 授 小 學 中 學 或 高 中 的 藝 術 文 憑, 不 過 許 多 人 會 繼 續 攻 讀 6 年 碩 士 學 位 日 本 學 生 每 學 年 約 須 上 課 10 個 月, 每 年 4 月 至 次 年 3 月 為 一 學 年, 期 間 有 2 週 新 年 假 期, 以 及 8 月 份 為 期 一 個 月 的 暑 假,3 月 還 有 一 個 春 假 美 濃 祭 是 暑 假 學 校 活 動, 利 用 學 生 在 8 月 份 的 暑 假, 特 別 設 計 在 此 時 舉 辦 美 濃 祭 其 實 暑 假 也 不 是 真 的 放 假, 因 為 學 生 必 須 完 成 某 些 家 庭 作 業 計 劃 或 活 動, 然 後 在 9 月 份 開 學 時, 向 老 師 提 交 參 與 證 明 因 此 8 月 份 舉 辦 的 美 濃 紙 祭, 也 具 備 這 種 教 育 功 能 粉 蠟 筆 版 畫 工 坊 我 在 慶 典 期 間 的 任 務 之 一, 是 舉 辦 一 項 兒 童 紙 上 活 動, 我 選 擇 辦 粉 蠟 筆 版 畫 ( 刮 板 ) 工 坊 和 所 有 其 他 工 坊 一 樣, 開 場 必 有 一 套 統 一 的 介 紹 儀 式, 這 次 是 由 康 英 (Tasuhide) 教 授 負 責 介 紹, 他 激 勵 學 童 感 謝 參 與 者 並 且 介 紹 我 是 先 生 ( 老 師 ) 我 的 規 劃 是 : 學 生 先 看 幻 燈 片 挑 選 要 畫 的 動 物, 用 蠟 筆 描 完 後 刷 上 油 墨 轉 印 72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到 同 樣 尺 寸 的 紙 上, 形 成 線 條 畫, 刮 出 圖 案 後, 形 成 物 體 之 間 的 空 隙 ( 負 空 間 ), 讓 圖 案 顯 得 更 細 膩 和 豐 富 我 從 早 先 的 經 驗 得 到 啟 示, 因 此 這 次 的 主 題 同 樣 是 珍 奇 的 動 物 1 上 午 10:00 前 約 有 40 個 小 朋 友 聚 集 在 美 濃 市 文 化 會 館, 另 外 約 有 25 名 成 人 助 手, 以 及 當 地 報 紙 的 幾 位 記 者 和 幾 名 電 視 台 人 員 成 人 助 手 中 約 有 10 人 是 藝 術 教 師, 他 們 將 實 際 下 場 陪 同 小 朋 友 一 起 畫 圖 和 製 作 版 畫, 另 外 6~10 人 將 從 旁 協 助, 還 有 3 名 年 輕 女 性 則 擔 任 翻 譯 員 雖 然 小 朋 友 全 都 懂 一 點 英 文, 但 是 因 為 太 害 羞 所 以 沒 人 開 口, 直 到 一 名 8 歲 大 的 小 女 孩 開 始 以 極 其 流 利 的 英 文 和 我 說 話 你 英 文 說 得 非 常 棒 我 說 是 啊 她 得 意 地 回 答, 我 來 自 比 利 時 啊? 我 心 想 : 不 知 她 會 不 會 說 法 蘭 德 斯 語 (Flemish) 或 法 語? 還 沒 來 得 及 問 出 口, 我 們 又 回 到 當 下 的 主 題, 關 於 發 展 她 要 畫 的 圖 象 接 著 甚 至 不 用 我 開 口, 她 就 自 命 為 第 4 名 翻 譯 員, 實 際 上 她 是 那 天 表 現 最 出 色 的 翻 譯 員, 我 們 都 忙 著 協 助 其 他 的 兒 童 作 畫 如 此 投 入 有 知 識 的 學 生, 正 是 老 師 與 學 生 之 間 的 最 佳 溝 通 橋 樑! 參 加 工 坊 的 兒 童 約 為 5~12 歲 我 感 到 印 象 很 深 刻 的 是 : 不 論 任 何 年 齡 層 的 小 朋 友, 都 具 備 一 般 表 現 能 力 對 於 細 節 的 敏 銳 注 意 力 和 視 覺 分 析 以 及 持 續 專 注 的 能 力 我 認 為 他 們 能 夠 持 續 投 入 觀 察 細 節 的 過 程, 真 的 很 了 不 起 無 論 是 要 畫 大 象 或 鱷 魚 重 疊 或 露 出 跳 出 邊 框 或 是 其 他 任 何 形 式 的 作 業, 小 朋 友 都 完 全 不 會 受 到 拘 束 一 旦 不 知 如 何 繼 續 下 去, 他 們 會 毫 不 遲 疑 地 開 口 詢 問 Anderson 老 師, 請 回 到 那 張 幻 燈 片, 讓 我 看 看 大 象 趾 甲 的 模 樣 或 是 請 問, 鱷 魚 的 眼 睛 是 像 這 樣 還 是 那 樣? 鳥 的 腳 夠 不 夠 長? 請 你 幫 我 看 看 尾 巴 這 樣 可 不 可 以? 成 人 助 手 毫 不 猶 豫 地 修 正 小 朋 友 的 圖 畫, 亦 即 直 接 在 學 生 的 作 品 上 作 改 正 為 了 追 求 正 確 的 作 品, 學 生 也 毫 無 異 議 地 1 這 次 課 程 有 個 有 趣 的 轉 折 : 我 的 粉 蠟 筆 版 畫 活 動 改 編 自 Frank Wachowiak 的 設 計, 他 於 多 年 前 將 此 構 想 從 日 本 引 進 美 國 但 諷 刺 的 是, 別 人 竟 然 告 訴 我, 這 是 工 坊 成 員 首 次 見 到 這 樣 的 活 動 工 坊 結 束 後, 康 英 (Tasuhide) 教 授 還 必 須 詳 細 記 錄 整 個 活 動 的 設 計, 以 便 作 為 全 國 性 教 材, 所 以 這 份 設 計 兜 了 個 圈 子 後, 仍 然 回 到 了 日 本 73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接 受 因 此, 以 美 國 的 標 準 來 看, 這 群 學 生 裡 有 些 孩 子 是 非 常 高 竿 的 寫 實 畫 家 : 10 歲 大 的 孩 子 畫 起 圖 來 像 大 人 通 常 我 會 向 小 朋 友 展 示 其 他 學 生 的 佳 作, 以 及 / 或 以 不 同 方 式 表 現 創 意 的 作 品 ( 這 是 和 的 好 方 法, 喔, 這 是 解 決 同 樣 問 題 的 另 外 一 種 好 方 法 ), 不 過 在 美 濃 市, 我 採 用 這 個 策 略 之 前, 先 詢 問 了 別 人 的 意 見 跨 文 化 交 流 沒 那 麼 容 易, 我 從 經 驗 中 學 到, 解 讀 錯 誤 就 可 能 徹 底 失 敗 所 以 我 學 會 了 日 本 策 略, 在 涉 入 任 何 社 會 活 動 之 前, 總 是 先 向 他 人 請 益 這 樣 的 謹 慎 源 自 於 我 所 犯 過 最 大 的 一 次 教 學 疏 失, 幾 年 前 在 日 本 土 成 町 (Donari-cho), 我 試 圖 讓 不 認 識 我 的 兒 童 參 與 互 動 式 評 論 那 時 體 育 館 地 板 上 坐 了 約 30 名 小 朋 友, 他 們 的 前 方 懸 掛 著 兩 大 幅 格 爾 尼 卡 兒 童 和 平 壁 畫 活 動 (Guernica Children s Peace Mural Project) (Anderson, 1997; kidsguernica.org) 的 兒 童 壁 畫 想 像 你 是 那 些 小 孩, 媒 體 就 在 現 場 盯 著 你, 電 視 攝 影 機 也 瞄 準 你, 報 紙 記 者 一 邊 寫 筆 記, 一 邊 期 待 地 觀 看 著, 就 像 市 長 家 長 們 或 鎮 上 遊 客 一 樣, 接 著 這 名 高 大 陌 生 的 美 國 白 人, 開 始 精 力 旺 盛 地 用 英 文 表 演 起 來 ( 翻 譯 員? 誰 知 道 在 哪?), 試 圖 讓 孩 子 們 開 口! 四 周 還 有 這 麼 多 人 在 看 著! 孩 子 希 望 表 現 得 又 好 又 正 確, 尤 其 是 在 這 麼 大 的 壓 力 下 這 是 人 之 常 情 然 而 正 確 的 舉 止 與 文 化 有 關 : 每 個 文 化 各 有 不 同 的 定 義 我 的 美 式 開 放 問 句 有 著 多 個 模 稜 兩 可 的 可 能 答 案, 令 這 些 孩 子 們 感 到 不 安, 特 別 是 在 攝 影 機 前 的 表 演 環 境 中 我 以 會 造 成 文 化 混 淆 的 方 式, 與 這 些 孩 子 接 觸, 這 種 教 學 方 式 犯 了 文 化 方 面 的 錯 誤, 所 以 他 們 不 會 開 口, 沒 有 人 開 口 說 話, 因 為 他 們 不 敢, 小 小 年 紀 已 經 懂 得 日 本 原 則 : 強 出 頭 易 遭 人 忌 (DeMente, 1993) 誰 願 意 犯 錯, 而 且 還 可 能 遭 到 修 理? 他 們 不 願 意, 我 也 不 想 然 而 當 時 我 站 在 那 裡, 冒 著 汗, 因 為 對 文 化 的 無 知 而 慘 遭 修 理 後 來 突 然 想 到, 我 曾 注 意 到 日 本 同 事 詢 問 壁 畫 活 動 的 各 個 面 向 於 是 我 恍 然 大 悟, 發 誓 以 後 不 確 定 該 怎 麼 做 的 時 候, 一 定 會 先 詢 問 日 本 同 事 所 以 在 美 濃 舉 辦 粉 蠟 筆 版 畫 工 坊 時, 我 在 採 取 行 動 前 會 先 詢 問 : 可 以 在 其 他 孩 子 面 前 稱 讚 小 朋 友 的 作 品 嗎? 我 可 以 把 小 朋 友 的 作 品 當 成 正 面 教 材 嗎? 當 然 可 以! 老 師 們 回 答 我 74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他 們 困 惑 地 看 著 我, 我 想 大 概 是 懷 疑 為 什 麼 我 要 問 答 案 這 麼 明 顯 的 問 題 我 只 是 說 了 ありがと ( 謝 謝 ), 然 後 微 笑 以 對, 心 裡 想 : 事 先 詢 問 比 較 保 險, 私 底 下 被 當 作 傻 瓜, 總 比 當 眾 出 糗 的 好 那 種 經 驗 一 次 就 夠 了 工 坊 的 材 料 品 質 絕 佳 與 我 在 美 國 用 的 紙 張 相 較 之 下, 這 裡 的 紙 張 較 厚, 表 面 也 較 細 緻 和 堅 硬 ; 蠟 筆 的 色 蠟 成 色 比 較 豐 富, 因 此 畫 起 來 色 彩 的 較 濃, 也 較 平 均 ; 油 蠟 筆 的 品 質 較 高, 從 畫 出 來 的 濃 度 來 看, 尤 其 明 顯 當 然, 畢 竟 這 是 傳 統 手 工 藝 小 鎮 為 了 獲 得 國 際 曝 光 率 所 舉 辦 的 慶 典, 有 這 種 品 質 可 能 並 不 意 外 不 過 就 我 的 經 驗 而 言, 在 日 本 藝 術 教 育 中, 高 品 質 材 料 似 乎 是 常 規, 而 非 特 例 例 如 幼 兒 園 小 朋 友 所 用 的 材 料, 以 及 過 去 參 訪 其 他 日 本 學 校 之 行 所 見, 一 律 皆 是 高 質 量 的 材 料 不 過 就 我 的 美 式 眼 光 看 來, 部 分 顏 色 有 點 奇 怪, 當 然 這 又 是 文 化 所 造 成 的 影 響 某 一 文 化 中 恰 當 的 配 色 選 擇 和 調 色, 對 於 其 他 文 化 而 言 可 能 不 是 那 麼 的 理 所 當 然 : 例 如 紅 色 記 得 曾 在 佛 羅 里 達 州 的 首 府 塔 拉 哈 西 (Tallahassee) 和 藝 術 教 育 學 生 一 起 製 作 壁 畫, 我 們 使 用 安 倍 (Abe) 教 授 帶 給 我 的 さくら ( 櫻 花 ) 色 紅 色 在 哪? 記 得 有 名 學 生 問 我 這 裡, 我 回 答, 對 我 來 說, 這 不 是 紅 色, 她 說 以 美 式 眼 光 看 來, 這 當 然 不 是 美 國 人 認 為 的 紅 色, 美 國 人 認 為 消 防 車 的 紅 色 才 是 真 正 的 紅 色, 而 櫻 花 色 則 較 偏 洋 紅 色 不 過 這 些 想 法 都 只 是 目 前 形 成 的 概 念 Louis Prang 和 Milton Bradley 在 100 年 前 才 標 準 化 美 國 色 彩 頻 譜 (Snyder, 2005), 而 在 那 之 前, 誰 又 知 道 美 國 人 視 為 真 正 的 紅 色 是 如 何? 我 向 那 名 美 國 學 生 解 釋 之 後, 說 道 : 這 種 顏 料 的 濃 度 和 品 質 不 是 很 棒 嗎? 是 啊, 她 說 : 可 是 我 想 畫 點 紅 色 啊 手 工 藝 方 法 和 媒 介 日 本 人 重 視 材 料 強 調 品 質, 部 份 原 因 可 能 在 於 日 本 人 傾 向 於 從 做 中 學, 以 及 我 的 其 他 報 告 曾 提 及 的 透 過 形 ( 套 路 招 數 ) 學 習 (Anderson, 1997) 日 本 似 乎 比 美 國 更 注 重 正 確 及 完 美 的 行 動 過 程, 而 著 重 的 地 方 動 機 和 中 心 也 不 同 例 如 慶 典 期 間, 導 遊 帶 領 大 人 和 小 孩 穿 越 舊 市 鎮 中 心, 讓 大 家 體 驗 工 匠 的 傳 統 手 工 藝, 觀 看 有 著 50 歲 的 靈 敏 雙 手 和 幾 乎 滿 頭 黑 髮 的 一 名 91 歲 老 婦 作 業, 她 將 和 紙 黏 接 為 紙 卷, 一 卷 24 張 每 個 黏 接 處 都 正 好 為 四 分 之 一 吋 她 用 刷 子 沾 碗 裡 的 漿 糊, 不 斷 重 複 精 準 拼 接 的 動 作, 最 後 完 美 拼 接 75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的 和 紙 卷 將 用 來 製 作 障 子 屏 風 有 一 天 她 從 上 午 10:00 一 直 示 範 到 下 午 3:00, 在 攝 氏 33 度 的 高 溫 中, 俯 身 在 矮 桌 上 重 複 塗 膠 和 黏 貼 的 動 作, 似 乎 不 費 吹 灰 之 力, 就 有 相 當 高 的 效 率 她 是 目 前 唯 一 會 這 項 手 藝 的 人, 導 遊 說, 她 沒 有 學 徒 她 去 世 後 怎 麼 辦? 我 問 我 們 也 不 知 道 怎 麼 辦, 他 說, 也 許 這 項 手 藝 就 會 失 傳 製 作 燈 籠 的 羽 場 夫 婦 也 在 高 溫 中 工 作 數 個 小 時, 向 一 群 小 朋 友 示 範 如 何 架 設 骨 架 和 綁 線, 以 及 如 何 貼 燈 罩 紙 另 外 一 名 工 匠 用 劈 開 的 雕 花 竹 片 製 作 ( 大 部 分 是 ) 昆 蟲, 其 中 也 有 螃 蟹 和 烏 龜, 偶 而 會 有 狗 他 的 手 抖 得 好 厲 害, 我 懷 疑 他 怎 麼 做 得 出 如 此 精 細 的 作 品 一 名 30 歲 中 旬 的 年 輕 工 匠 製 作 的 掛 衣 架 上, 鑲 嵌 著 傳 統 的 畫 作 和 漢 字 藝 術, 他 的 作 品 就 像 他 的 店 舖 一 樣 典 雅, 店 舖 用 光 滑 小 黑 石 堆 成 河 流 以 暗 沉 木 框 做 河 岸, 將 高 架 工 作 區 和 店 舖 的 入 口 區 隔 開 另 外 一 間 店 內, 一 位 工 匠 正 在 編 織 す : 製 作 和 紙 所 用 的 竹 篩, 就 像 我 在 和 紙 博 物 館 所 看 到 的 竹 篩, 編 織 用 的 竹 纖 維 約 和 鉛 筆 畫 的 粗 線 一 樣 寬 一 束 纖 維 編 到 末 端 時, 織 工 會 連 接 下 一 束 纖 維, 將 兩 者 巧 妙 地 頭 尾 相 連, 令 人 完 全 看 不 到 接 頭 編 織 時, 穿 了 木 珠 加 重 的 弦 線 必 須 在 編 織 機 上 前 後 來 回 穿 梭, 以 上 下 交 織 的 方 式 將 竹 纖 維 固 定 在 一 起, 形 成 す 的 結 構 體 在 另 一 家 店 舖 裡, 夫 妻 雙 人 組 正 忙 著 製 作 竹 筆, 美 國 人 稱 之 為 Chinese brushes ( 毛 筆 ) 店 裡 展 示 著 多 種 毛 筆, 他 們 要 我 猜 毛 筆 用 的 獸 毛, 其 中 的 代 表 作 有 浣 熊 毛 野 豬 毛 馬 毛 和 混 合 獸 毛 等 等 有 支 特 製 毛 筆 是 以 新 生 嬰 兒 的 胎 毛 製 成, 顯 然 標 榜 的 是, 新 生 兒 胎 毛 能 令 毛 筆 寫 起 來 格 外 地 優 美 有 一 名 工 匠 正 在 製 作 畳 ( 榻 榻 米 ) 草 墊 他 告 訴 我, 傳 統 上 畳 以 稻 草 編 成, 標 準 尺 寸 為 180x90 公 分, 過 去 蓋 房 子 的 時 候, 房 間 尺 寸 會 剛 好 能 放 下 不 同 張 數 的 畳 : 例 如 三 畳 大 的 房 間 四 畳 大 的 房 間 等 等 但 現 在 是 21 世 紀, 他 也 得 順 應 潮 流, 如 今 大 多 需 要 配 合 房 間 大 小 製 作 畳, 而 不 是 配 合 不 同 張 數 的 畳 建 造 房 間 了 在 現 代 科 技 的 影 響 下, 畳 的 內 裡 也 有 所 改 變, 以 數 層 泡 綿 搭 配 稻 草 製 成, 外 面 再 包 覆 結 實 的 塑 膠 外 層 不 過 他 仍 然 採 用 竹 編 的 兩 種 硬 席 面 之 一, 同 時 也 依 舊 利 用 編 織 架, 以 手 工 製 作 所 有 的 畳 76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與 兒 童 相 處 之 道 畳 師 父 和 我 談 話 的 時 候, 出 現 一 群 穿 著 校 服 的 小 學 女 生 工 匠 取 出 一 些 長 釘, 就 像 8 吋 的 縫 衣 針, 只 是 沒 有 針 眼, 然 後 邀 請 女 孩 們 刺 尚 未 完 工 的 墊 子 女 孩 們 照 做, 拼 命 地 用 力 刺, 在 新 墊 子 上 留 下 大 約 百 來 個 整 齊 的 小 孔 當 孩 子 們 拿 著 尖 銳 的 物 體 用 力 戳 刺 墊 子 時, 似 乎 沒 有 人 感 到 擔 心, 無 論 是 導 遊 主 辦 單 位 或 媽 媽 們, 他 們 一 點 也 不 擔 心 他 們 不 擔 心 也 是 對 的, 因 為 過 程 中 沒 有 任 何 小 孩 失 控, 沒 有 人 刺 指 定 墊 子 以 外 的 其 他 地 方, 接 著 就 結 束 了 她 們 刺 完 後, 將 工 具 放 到 墊 子 上, 然 後 繼 續 參 觀 下 一 家 店 我 想 起 澳 洲 翻 譯 員 Jane 曾 告 訴 我 的 一 起 意 外, 她 女 兒 學 校 的 一 個 小 孩 舉 止 粗 魯, 另 一 名 小 孩 跑 去 告 訴 老 師, 老 師 要 告 狀 的 小 孩 回 去 找 其 他 小 朋 友 一 起 去 找 那 位 粗 魯 的 小 孩, 大 家 一 起 告 訴 他, 他 們 不 喜 歡 他 的 行 為, 因 為 他 破 壞 了 一 切 小 朋 友 照 做 之 後, 那 名 小 孩 也 停 止 了 粗 魯 的 行 為 在 澳 洲 或 美 國 會 怎 麼 處 理 這 種 事? Jane 委 婉 地 問 道 可 不 是 嗎, 我 附 和, 立 即 體 會 到 她 的 重 點, 高 層, 也 就 是 老 師, 會 嘗 試 控 制 局 面 對, 她 說 : 然 後 孩 子 會 對 老 師 的 權 威 感 到 憤 憤 不 平, 接 著 就 想 看 看 自 己 在 整 件 事 裡 的 極 限 究 竟 在 哪 裡 然 而 在 日 本, 權 威 在 於 群 體, 尤 其 是 同 儕 團 體 這 樣 做 真 的 非 常 成 功 這 就 是 日 本 的 方 式 女 孩 們 專 心 刺 完 畳 草 墊 後, 安 靜 地 離 開 時, 我 正 在 深 思 哇! 真 是 激 烈, 我 想, 不 過 也 許 只 是 對 我 而 言 彩 繪 市 鎮 在 慶 典 的 最 後 一 天, 我 並 沒 看 到 有 人 用 嬰 兒 胎 毛 筆, 不 過 卻 看 到 藝 術 大 師 用 直 徑 5 吋 的 巨 型 毛 筆 寫 漢 字, 為 最 後 一 個 工 坊 揭 開 序 幕 那 天 早 晨, 親 切 的 警 官 站 在 兩 端, 將 老 鎮 主 要 街 道 的 兩 個 街 區 封 鎖 起 來 民 眾 滾 動 黑 色 的 塑 膠 布 黏 貼 覆 蓋 住 路 面, 接 著 將 兩 卷 100 公 尺 長 的 和 紙 舖 在 塑 膠 布 上 100 名 大 人 和 小 孩 到 此 畫 圖 在 例 行 致 詞 和 儀 式 之 後, 向 參 與 者 宣 布 一 卷 紙 可 自 由 發 揮 作 畫, 另 一 卷 紙 則 是 用 來 寫 漢 字, 主 題 是 對 當 地 環 境 的 肯 定 活 動 主 辦 人 是 東 京 一 所 大 學 的 教 授, 他 在 一 卷 和 紙 上 示 範 自 由 彩 繪 示 範 時, 無 意 中 踢 翻 一 整 桶 藍 色 顏 料, 不 過 他 將 其 融 入 部 份 的 設 計 中 自 由 彩 繪 示 範 完 畢 後, 兩 名 70 多 歲 的 漢 字 藝 術 家 走 近 第 二 卷 紙, 他 們 顯 然 是 大 師 級 人 物, 其 中 一 位 美 學 家 穿 著 傳 統 的 藍 色 襯 衫 式 外 套, 打 著 一 條 藍 色 領 帶, 連 指 甲 都 塗 成 藍 色 人 人 屏 息 以 待 兩 位 大 師 互 相 鞠 躬, 並 做 勢 謙 讓 對 方 先 開 始 藍 77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色 大 師 先 開 始, 他 凝 視 著 眼 前 的 白 色 紙 張, 接 著 將 5 吋 毛 筆 放 入 黑 色 顏 料 桶 內 潤 筆, 從 容 不 迫 地 揮 毫 寫 就 一 個 字, 別 人 告 訴 我 那 個 字 的 意 思 是 強 風 第 二 位 大 師 也 寫 了 一 個 漢 字, 意 思 是 雲 示 範 結 束 後, 小 朋 友 家 長 和 老 師 開 始 作 畫, 兩 卷 紙 的 畫 者 中, 大 人 和 小 孩 大 約 各 半 我 真 的 感 到 頗 為 驚 訝, 小 朋 友 寫 起 漢 字 來 竟 然 如 此 熟 練, 尤 其 是 用 那 些 巨 大 的 毛 筆 小 朋 友 ( 大 部 分 ) 並 不 害 怕 接 近 畫 布 他 們 告 訴 我, 有 許 多 代 表 和 平 仁 慈 體 諒 和 喜 歡 的 圖 案 繼 踢 桶 彩 繪 示 範 後, 彩 繪 紙 卷 上 的 圖 案 愈 來 愈 精 巧, 在 Morris Louis 和 Helene Frankenthaler 澆 灌 的 基 礎 上, 孩 子 們 展 現 著 Jackson Pollock 式 的 無 畏 經 過 45 分 鐘 左 右, 在 我 看 來, 兩 卷 紙 都 已 經 填 滿 東 京 來 的 教 授 將 大 家 聚 在 一 起, 但 還 不 是 我 以 為 的 閉 幕 典 禮, 他 告 訴 我 們, 色 彩 組 現 在 開 始 攻 擊 漢 字 區, 漢 字 組 也 開 始 攻 擊 色 彩 區, 接 著 示 範 潑 灑 黃 色 藍 色 及 其 他 顏 色 在 精 巧 的 強 風 漢 字 上 藍 色 指 甲 的 大 師 也 審 慎 地 打 量 色 彩 區 教 授 在 另 外 一 卷 紙 上 示 範 的 第 一 個 圖 案, 並 揮 毫 在 上 面 寫 了 另 外 一 個 漢 字 孩 子 們 抓 起 顏 料 桶 和 工 具, 開 始 潑 灑 顏 料 在 漢 字 捲 軸 上, 其 他 人 也 在 色 彩 捲 軸 上 寫 漢 字, 結 果 效 果 出 奇 的 好 就 我 所 見, 我 可 以 看 到 社 區 透 過 集 體 繪 製 和 擁 有 圖 像, 以 及 真 正 的 集 體 擁 有 整 個 活 動, 而 逐 漸 發 展 成 形 而 從 活 動 的 組 織 和 運 作 面 向, 也 可 看 出 鮮 明 的 社 區 精 神 例 如, 雖 然 似 乎 只 有 幾 位 人 士 負 責 清 理, 但 清 理 工 作 卻 能 迅 速 有 效 地 完 成, 因 為 有 許 多 許 多 雙 援 手 除 了 漢 字 大 師 以 外, 每 個 人, 包 括 我 在 內, 時 間 一 到 就 自 動 開 始 清 理, 甚 至 包 括 村 瀨 先 生 成 群 大 人 和 小 孩 協 力 捲 起 大 幅 紙 卷 揭 起 塑 膠 布 撿 起 人 行 道 上 的 膠 帶 碎 片 我 們 提 水 桶 至 沾 到 顏 料 的 路 面, 幾 乎 所 有 人 又 輪 流 拿 起 長 柄 毛 刷 清 理 路 面 大 人 和 小 孩 合 作 清 洗 顏 料 桶 和 筆 刷, 大 人 幫 小 孩 清 理 衣 服 上 手 上 和 腳 上 的 顏 料 甚 至 店 舖 主 人 也 出 來 幫 忙 最 後 當 然 是 閉 幕 典 禮, 我 們 都 肯 定 這 項 活 動 的 價 值 和 彼 此 的 表 現 78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儀 式 的 重 要 性 慶 典 期 間, 每 天 每 個 活 動 都 有 正 式 的 儀 式 和 感 謝 幼 兒 園 教 職 員 室 的 會 議, 以 及 所 有 的 開 幕 和 閉 幕 典 禮, 都 說 明 著 正 式 儀 式 在 日 本 文 化 中 的 重 要 性 不 像 北 美 的 儀 式 大 多 不 拘 形 式 且 含 蓄, 日 本 的 儀 式 清 楚 不 隱 晦 且 吹 毛 求 疵, 就 像 共 同 目 標 和 理 解 的 粘 合 劑 (Rudofsky, 1982; Yamada, 1997) 我 慢 慢 才 了 解, 就 象 徵 性 儀 式 的 目 的 而 言, 我 是 慶 典 活 動 中 的 外 國 顯 要 人 物 一 開 始 我 還 頗 擔 心, 不 知 村 瀨 何 時 會 說 : 明 天 你 要 主 持 漢 字 工 坊, 或 明 天 你 要 主 持 造 紙 工 坊,9:00 我 會 去 接 你 喔, 沒 問 題, 我 會 說 心 裡 卻 想 著 : 天 呀! 合 約 裡 沒 有 這 一 條!! 現 在 怎 麼 辦?? 但 是 根 據 我 的 經 驗, 主 持 工 坊 純 粹 是 儀 式 上 的 任 務 我 的 責 任 就 是 在 開 場 時 告 訴 小 朋 友 : 很 高 興 大 家 可 以 來 參 加, 我 們 都 很 幸 運 可 以 這 樣 做, 並 祝 他 們 和 當 天 的 老 師 能 夠 很 成 功 最 後 在 閉 幕 時, 我 也 應 該 告 訴 小 朋 友 : 我 們 都 表 現 得 很 好, 謝 謝 大 家 的 參 與 至 於 在 活 動 期 間, 我 只 需 要 留 在 原 地 表 示 信 服 讓 大 家 注 視 感 興 趣 拍 照 以 及 寫 日 誌 省 思 只 有 兩 次 ( 藝 評 會 議 和 粉 蠟 筆 版 畫 活 動 ), 我 扮 演 的 儀 式 角 色 也 有 實 質 工 作 要 負 責 在 其 他 所 有 的 場 合 裡, 我 僅 是 名 義 上 的 領 袖, 功 能 是 促 進 團 體 的 凝 聚 藉 此 經 驗 我 更 深 切 的 了 解 到 : 在 日 本 的 群 體 結 構 中, 儀 式 所 提 供 的 肯 定, 是 一 種 重 要 的 工 具 如 果 注 意 觀 察 可 以 發 現, 無 論 在 大 處 或 細 微 處, 美 日 禮 儀 團 體 結 構 對 於 儀 式 提 供 的 肯 定, 立 場 顯 著 不 同 例 如, 最 後 一 個 工 坊 結 束 後, 村 瀨 先 生 帶 領 我 們 一 群 人 外 出 用 餐 吃 完 甜 點 後 ( 美 味, 但 幾 乎 不 可 能 用 筷 子 夾 起 來 的 海 藻 製 膠 質 條 狀 物 ), 我 結 巴 地 完 成 例 行 的 用 餐 結 束 儀 式 : ごちそ うさま ( 我 吃 飽 了, 謝 謝 招 待 ) 我 說 大 家 齊 聲 回 應 類 似 的 話 語 後, 有 人 問 我 : 在 美 國 用 完 餐 後, 你 們 會 說 甚 麼? 通 常 不 說 話, 幾 乎 不 說, 我 表 示, 也 許 會 說 很 美 味 之 類 的 話, 或 是 個 別 感 謝 廚 師, 但 是 我 們 沒 有 正 式 和 固 定 的 儀 式 大 家 安 靜 的 品 味 這 番 話 我 可 以 感 覺 到 他 們 正 在 想 : 這 些 美 國 佬! 真 是 怪 人 接 著 幾 乎 立 即 回 以 和 善 的 玩 笑, 捉 弄 我 沒 辦 法 用 筷 子 吃 甜 果 凍 條 79
國 際 藝 術 教 育 學 刊 最 後 總 結 主 辦 單 位 希 望 這 個 慶 典 能 夠 獲 得 國 際 曝 光 率, 目 的 是 讓 日 本 岐 阜 縣 美 濃 市 製 作 和 使 用 紙 張 的 相 關 傳 統 手 工 藝 存 續 下 去 推 廣 活 動 以 兒 童 為 焦 點, 是 非 常 睿 智 的 決 定 兒 童 不 僅 是 居 民 現 有 消 費 者 及 政 策 制 定 者 的 兒 女, 未 來 也 會 長 大 成 人 成 為 欣 賞 美 濃 精 緻 手 工 藝 的 下 一 代 本 報 告 正 證 明 了 他 們 的 做 法 成 功 美 濃 市 鎮 的 活 力 以 及 縣 政 府 的 支 持, 與 手 工 藝 和 工 藝 教 育 相 輔 相 成 得 以 存 續 發 揚, 並 獲 得 當 地 日 本 國 內 和 國 際 性 媒 體 的 報 導 除 此 之 外, 還 帶 提 供 了 巨 大 的 社 會 利 益 身 為 主 辦 單 位 延 請 的 國 際 人 物, 我 在 美 濃 結 識 朋 友, 美 濃 人 也 和 我 交 朋 友, 我 們 現 在 了 解 彼 此 的 方 式 也 不 那 麼 物 化 一 旦 投 入 跨 文 化 活 動, 我 們 都 會 有 所 改 變, 無 論 身 分 為 何, 也 不 管 我 們 最 初 相 信 的 是 甚 麼 就 我 個 人 而 言, 我 知 道 自 己 永 遠 不 會 追 根 究 柢 了 解 當 個 日 本 人 有 何 意 義, 或 是 日 本 藝 術 教 育 真 正 的 本 質 為 何, 就 像 我 不 會 深 究 我 之 為 我 的 意 義 在 這 樣 的 情 境 中, 我 愈 來 愈 了 解 重 點 在 於 過 程, 要 在 真 實 生 活 情 境 和 真 實 關 係 中, 追 求 彼 此 間 的 聯 繫 例 如, 專 注 於 自 己 的 教 育 性 藝 術 評 論 方 式 (Anderson, 1995; Anderson & Milbrandt, 2005) 一 整 天 後, 我 想 著 應 該 送 誰 感 謝 禮 物 和 幾 位 朋 友 討 論 這 個 問 題 的 時 候, 花 的 時 間 相 當 長 我 精 明 可 靠 的 翻 譯 員 田 畑 女 士 看 見 我 很 煩 惱, 就 來 告 訴 我 要 有 耐 心, 她 說 要 決 定 誰 應 該 收 到 禮 物 並 不 容 易, 因 為 日 本 的 社 會 關 係 非 常 複 雜 她 最 後 說 : 在 日 本, 人 際 關 係 屬 於 類 比, 而 非 數 位 性 質 說 完 大 笑 我 還 在 試 圖 弄 清 楚 她 話 中 的 真 意, 不 過 我 想 這 就 像 龍 安 寺 (Ryoanji) 的 石 頭 園 一 樣 微 妙, 從 各 個 角 度 觀 察 可 以 發 現 園 裡 共 有 15 顆 石 頭, 即 使 知 道 它 們 的 存 在, 卻 不 可 能 從 任 何 一 個 角 度 同 時 看 到 所 有 的 石 頭 無 論 看 不 看 得 到, 石 頭 的 存 在 是 不 變 的 事 實, 但 它 們 彼 此 的 關 係 會 隨 著 任 何 細 微 的 移 動 而 改 變 此 時 此 地 在 美 濃 市, 我 也 置 身 於 類 似 的 關 係 架 構 中 成 為 其 中 的 一 份 子 令 我 感 覺 得 到 肯 定, 知 道 自 己 所 體 驗 到 的 變 化 是 互 相 的, 因 為 四 週 的 人 也 同 樣 被 改 變, 並 持 續 在 改 變 中, 就 像 我 一 樣 如 果 要 超 越 美 國 人 或 日 本 人 的 侷 限, 共 同 演 化 成 為 世 界 人, 過 程 中 的 關 鍵 就 在 於 所 有 人 都 要 選 擇 在 網 絡 中 彼 此 聯 結 相 輔 相 成 80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s Education 參 考 文 獻 Agar, M. (1980). The professional stranger: An informal introduction to ethnography.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Anderson, T. (2000a). Real lives: Art teachers and the cultures of school. Portsmouth NH: Heinemann. Anderson, T. (2000b). Using art criticism strategies in ethnographic research. Visual Arts Research, 26(2), 80-87. Anderson, T. (1997). Art, education, and the bomb: Reflections on a children s peace mural project. Journal of Social Theory in Art Education, 17, 71-97. Anderson, T. (1995). Toward a cross-cultural approach to art criticism, Studies in Art Education 36(4), 198-204. Anderson, T. & Fulkova, M. (2005). Report from the Czech Republic. Journal of Cultural research in Art Education 23, 98-106. Anderson, T. & Milbrandt, M. (2005). Art for life: Authentic instruction in art. New York: McGraw-Hill. DeMente, B. (1993). Behind the Japanese bow. Lincolnwood, IL: Passport. Eisner, E. (1998) The enlightened eye: Qualitative inquiry and the enhancement of educational practice. New York: Macmillan. Emerson, R., Fretz, R., & Shaw, L. (1995). Writing ethnographic field notes.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Goodall, H., Jr. (2000). Writing the new ethnography. Lanham, MD: Altamira. Hammersly, M. & Adkinson, P. (1983). Ethnography: Principles in practice. London: Tavistock. Kidsguernica.org. (2009). Website of International Kid s Guernica Peace Mural Project, Accessed 2009 年 3 月 15 日. Rudolfsky, B. (1982). The kimono mind. New York: Van Nostrand Reinhold. Seidman, I. (1998). Interviewing as qualitative research. New York: Teachers College Press. Snyder, J. (2005). A critical examination of Milton Bradley's contributions to kindergarten and art education in the context of his time. Electronic dissertation,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available at http://etd.lib.fsu.edu/etd-db/etd-search/search.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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