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一 明 末 清 初 的 社 會 風 氣 傅 山 (1607-1684), 本 名 鼎 臣, 字 青 竹, 後 改 名 山, 更 字 青 主, 以 字 行, 號 公 它 公 之 它 朱 衣 道 人 石 道 人 嗇 廬 僑 黃 僑 松 等 等 山 西 陽 曲 人, 先 世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國 立 中 央 大 學 藝 術 學 研 究 所 張 秀 銘 摘 要 明 清 之 際, 在 這 一 令 人 振 奮 的 多 元 時 期, 傅 山 (1607-1684) 被 視 為 具 有 多 重 身 份 的 文 人 相 較 於 書 法, 他 的 繪 畫 較 少 被 人 論 及 傅 山 的 山 水 圖 冊, 描 繪 了 太 原 近 郊 的 風 光, 六 開 冊 頁 皆 題 有 詩 文, 這 種 故 里 名 勝 的 集 冊 是 當 時 風 行 的 書 畫 手 法 本 文 將 從 此 冊 切 入, 首 先 梳 理 傅 山 生 活 的 時 代 是 什 麼 樣 的 一 個 面 貌, 以 及 考 察 傅 山 的 生 平 事 跡, 從 中 找 尋 山 水 圖 冊 與 其 連 接 點 進 而 結 合 傅 山 所 寫 詩 文 探 究 此 冊 所 繪 之 意 涵, 與 傅 山 晚 年 山 水 小 景 的 藝 術 風 格, 並 從 傅 山 的 畫 論 中 瞭 解 其 審 美 取 向 與 藝 術 風 格 的 理 念 為 何 其 次, 探 究 其 交 際 圈, 試 論 備 受 傅 山 欣 賞 的 畫 家 梁 檀 對 傅 山 的 藝 術 風 格 有 何 影 響 呢? 傅 山 活 躍 於 山 西 學 術 圈, 時 值 金 石 考 據 學 研 究 的 高 潮, 而 他 對 金 石 學 的 造 詣 頗 深, 最 後 討 論 此 學 風 的 興 盛 是 如 何 體 現 在 他 的 作 品 關 鍵 字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太 原 梁 檀 1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一 明 末 清 初 的 社 會 風 氣 傅 山 (1607-1684), 本 名 鼎 臣, 字 青 竹, 後 改 名 山, 更 字 青 主, 以 字 行, 號 公 它 公 之 它 朱 衣 道 人 石 道 人 嗇 廬 僑 黃 僑 松 等 等 山 西 陽 曲 人, 先 世 居 山 西 大 同, 後 遷 於 山 西 忻 州 與 陽 曲 傅 家 世 代 書 香, 傅 山 的 祖 父 傅 霖 一 輩 在 山 西 成 為 一 方 望 族 傅 山 自 幼 熟 讀 詩 書,1626 年 通 過 考 試, 成 為 領 取 政 府 薪 餉 的 廩 生 晚 明 在 社 會 經 濟 政 治 哲 學 及 藝 術 各 方 面 都 發 生 巨 變, 政 治 腐 敗 和 道 德 淪 喪 在 這 一 時 代 也 尤 為 明 顯 在 此 時 動 盪 不 安 的 政 治 局 勢 之 中, 愈 演 愈 烈 的 黨 爭 使 得 傅 山 對 王 朝 的 危 機 也 漸 有 所 知 商 業 貿 易 與 城 市 化 是 社 會 新 潮 之 物, 西 方 文 明 與 宗 教 的 傳 入, 教 育 事 業 的 發 展 都 促 進 民 眾 的 受 教 育 程 度 的 提 高 及 閱 讀 習 慣 的 改 變 在 文 化 思 想 領 域, 王 陽 明 (1472-1529) 心 學 的 發 展 至 李 贄 (1527-1602) 童 心 說 1 的 提 出, 并 得 以 傳 播 以 上 種 種 都 為 晚 明 藝 術 理 論 中 的 重 要 概 念 尚 奇 美 學 提 供 了 依 據 如 同 Katharine P. Burnett 所 指 出,17 世 紀 的 評 論 家, 如 湯 顯 祖 (1550-1616 年 ) 袁 宏 道 (1568-1610) 等 人 使 用 的 奇 具 有 十 分 積 極 的 含 義, 對 藝 術 家 和 批 評 家 而 言, 奇 是 原 創 力 的 代 名 詞, 被 稱 為 奇 的 作 品 正 是 代 表 這 一 時 期 審 美 理 想 的 佳 作 2 同 時, 在 書 畫 領 域, 臨 古 書 畫 的 學 習 傳 統 被 用 之 於 創 作, 這 一 古 代 經 典 權 威 也 處 於 式 微 中, 在 這 樣 的 趨 勢 裡 董 其 昌 為 晚 明 文 人 提 供 了 一 種 新 的 思 考 方 式, 是 關 於 生 與 奇, 董 其 昌 (1555-1636) 對 奇 趣 的 鼓 吹 與 實 踐 鼓 勵 了 藝 術 家 們 勇 於 超 越 傳 統 的 限 制 追 求 畫 作 中 情 感 不 思 而 至 的 自 然 流 露, 與 怪 怪 奇 奇 的 效 果 3 傅 山 在 書 畫 中 將 生 與 奇 的 概 念 發 展 出 更 多 的 面 向 可 見 傅 山 對 於 各 方 思 想 流 派 持 相 容 並 蓄 的 態 度, 這 也 致 使 其 哲 學 與 宗 教 取 向 的 多 元 例 如 身 為 道 人 的 傅 山 曾 與 亦 師 亦 友 的 梁 檀 同 宿 三 五 夜, 討 論 伊 斯 蘭 教 的 教 義, 1 李 贊 認 為 人 的 內 在 本 性 純 良, 擁 有 一 顆 洞 悉 實 物 的 童 心, 他 鼓 勵 人 們 以 真 誠 的 態 度 在 直 覺 的 引 導 下, 表 達 實 現 並 忠 於 真 實 的 自 我, 這 也 是 他 提 出 的 童 心 說 的 主 要 意 涵 之 一 受 此 影 響, 李 贊 的 朋 友 和 追 隨 者 在 文 化 領 域 大 力 宣 揚 自 然 流 露 的 表 現, 他 們 認 為 自 然 表 現 的 結 果 在 於 奇, 在 於 藝 術 作 品 創 作 者 為 童 心 未 泯 的 奇 士 引 於 葛 兆 光, 中 國 思 想 史 第 三 卷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第 三 編 第 一 與 第 二 節 天 崩 地 裂 Wikipedia: <https://zh.wikipedia.org/wiki/ 李 贄 >(2016/3/19 查 閱 ) Baidu: <http://baike.baidu.com/view/68845.htm>(2016/3/19 查 閱 ) 2 Burnett, K. P. The Landscapes of Wu Bin(c. 1543-c. 1626) and a Seventeenth-century Discourse of Originality.(Doctoral dissertation, University of Michigan, 1995), p.127 這 本 博 士 論 文 的 第 三 章 至 第 四 章 探 討 了 晚 明 奇 的 藝 術 理 論 3 白 謙 慎, 傅 山 的 世 界 : 十 七 世 紀 中 國 書 法 的 嬗 變 ( 台 北 : 石 頭 出 版 社,2005), 第 一 章 晚 明 文 化 和 傅 山 的 早 年 生 活 中 對 尚 奇 美 學 的 解 讀 最 為 詳 盡 其 中 湯 顯 祖 在 為 丘 兆 麟 ( 字 毛 伯,1572-1629) 的 文 集 所 作 合 奇 序 中 寫 道 : 予 謂 文 章 之 妙, 不 在 步 趨 形 似 之 間 自 然 靈 氣, 恍 惚 而 來, 不 思 而 至 怪 怪 奇 奇, 莫 可 名 狀 這 一 段 點 明 了 奇 的 特 質 2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以 及 天 堂 之 於 宗 教 與 繪 畫 的 含 義 4 清 初, 在 軍 事 抗 清 已 告 無 望 後, 明 遺 民 更 多 地 是 採 取 間 接 的 抵 抗 方 式 大 部 分 漢 人 尤 其 是 文 人 墨 客 將 注 意 力 轉 移 到 對 學 術 上 歷 史 中 由 此 金 石 學 考 據 學 與 音 韻 學 成 為 了 當 時 的 學 術 潮 流 在 1660 和 1670 年 代 的 山 西, 形 成 了 一 個 以 傅 山 顧 炎 武 (1613-1682) 等 學 者 為 首 的 學 術 圈 學 術 思 潮 對 傅 山 的 影 響 是 如 何 表 現 在 畫 作 中 的, 這 一 點 將 在 後 文 討 論 二 山 水 圖 冊 ( 一 ) 傅 山 所 居 所 行 之 處 與 山 水 圖 冊 傅 山 的 生 平 記 事 已 有 學 者 進 行 了 年 譜 的 編 撰, 現 存 較 早 也 較 為 完 備 的 是 清 宣 統 三 年 (1911) 丁 寶 銓 (1866-1919) 編 撰 羅 振 玉 (1866-1940) 校 訂 的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刻 本, 敘 事 結 構 是 以 時 間 為 主 軸, 后 收 錄 於 霜 紅 龕 集 中 1970 年 台 灣 中 華 書 局 出 版 了 方 聞 (1930-) 以 分 類 敘 事 編 撰 的 傅 青 主 先 生 大 傳 年 譜 1992 年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出 版 了 由 劉 貫 文 (1924-2007) 等 諸 位 山 西 學 者 整 理 的 傅 山 全 書, 其 中 收 錄 了 各 個 版 本 的 霜 紅 龕 集 與 傅 山 其 他 的 文 章, 并 附 有 新 編 傅 山 年 譜 以 上 幾 種 是 研 究 傅 山 的 重 要 文 獻 資 料 傅 山 生 於 山 西 太 原 城 西 北 四 十 華 里 處 的 西 村, 村 落 背 枕 髦 仁 山 ( 今 暮 雲 山 ), 汾 河 途 徑 村 南, 毗 鄰 傅 山 少 時 讀 書 之 地, 汾 河 出 峽 口 蘭 村 烈 石 之 虹 巢 成 年 之 後 即 因 迫 不 得 已 流 離 失 所, 一 生 輾 轉 多 處 又 因 喜 愛 郊 遊, 訪 遍 山 西 的 名 勝 古 跡, 與 山 西 周 邊 的 群 山 萬 壑 這 些 所 居 所 行 之 處 的 景 致, 在 傅 山 晚 年 思 憶 過 往 時 以 畫 作 的 形 式 保 留 了 下 來 其 中 山 水 圖 冊 就 是 一 例, 共 六 開, 描 繪 了 太 原 近 郊 的 實 景 山 水 風 光 六 開 冊 頁 皆 題 有 詩 文, 這 種 故 里 名 勝 的 集 冊 是 當 時 風 行 的 書 畫 手 法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云 : 雖 轉 徙 不 遑, 然 率 在 山 水 佳 處, 晉 中 八 景 在 太 原 者 三, 曰 烈 石 寒 泉, 4 據 太 原 三 先 生 傳 中 記 載 回 向 精 奉 其 教 主 事, 日 夜 懺 悔, 不 敢 散 逸 山 與 同 宿 三 五 夜, 以 一 床 事 臥 山, 自 臥 地 上 一 席, 山 聽 之, 終 夜 不 睡, 時 時 呵 斥 喚 歎, 如 先 生 責 讓 幼 學 者 傅 山 曰 : 梁 君 居 蘆 鶩 時, 山 恒 以 繪 事 訪 之, 梁 老 輒 歎 曰 : 有 登 天 堂 法 不 問, 乃 屑 屑 問 此 指 謂 山 曰 : 此 天 堂 圖 也 收 錄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十 五 傳,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121 此 段 文 字 記 錄 了 傅 山 求 教 於 梁 檀 的 情 景 3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曰 崛 圍 紅 葉, 曰 土 堂 神 柏, 先 生 蓋 悉 佔 其 勝 矣 5 傅 山 從 少 年 的 蘭 村 虹 巢 到 青 年 時 期 的 流 離 失 所, 僑 居 山 西 各 地, 再 至 中 晚 年 的 隱 居 生 活, 所 居 之 處 占 了 太 原 的 晉 中 八 景 中 的 三 處 山 水 圖 冊 冊 頁 中 就 畫 有 文 中 提 及 的 兩 處, 一 是 崛 圍 紅 葉, 即 崛 圍 ( 山 圍 ) 紅 葉 圖 1, 畫 崛 圍 松 林 之 青 羊 庵 這 恰 也 是 傅 山 有 明 確 記 錄 的 三 地 住 處 之 一, 據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中 記 載 已 而 居 西 山 崛 圍 松 林 之 青 羊 庵, 崛 圍 山 與 少 年 的 住 所 西 村 隔 河 相 望 後 又 移 居 太 原 城 東 南 七 八 華 里 之 永 祚 寺 之 松 莊 6 又 移 城 西 北 四 十 華 里 之 土 堂 山 7 第 二 處 晉 中 景 色 是 土 堂 神 柏, 即 土 堂 怪 柏 圖 3, 也 是 傅 山 的 住 處 之 一 在 土 堂 山 上, 與 甕 泉 難 老 圖 4 所 畫 場 景 則 位 於 晉 祠 的 住 所 雲 陶 洞 的 七 十 二 階 石 梯 之 下 據 學 者 考 證, 傅 山 在 晉 源, 經 常 居 住 在 晉 祠 雲 陶 洞, 與 道 士 為 侶 難 老 泉 亭 匾 額 難 老 為 傅 山 真 跡, 是 晉 祠 三 名 匾 之 一 晉 祠 關 帝 廟 內 還 有 傅 山 神 林 介 廟 碑 一 塊, 碑 文 是 歌 頌 春 秋 隱 士 介 子 推 的 一 首 詩 8 傅 山 的 另 一 住 處 則 是 永 祚 寺 旁 的 松 莊, 文 筆 雙 峰 圖 2 畫 的 便 是 永 祚 寺 ( 雙 塔 寺 ) 之 景 而 古 城 夕 照 圖 5 在 晉 祠 十 里 外, 天 門 積 雪 圖 6 的 天 門 關 是 傅 山 郊 遊 期 間 的 必 經 之 地 下 文 將 針 對 山 水 圖 冊 與 傅 山 的 生 平 事 跡 做 解 讀 ( 二 ) 青 羊 庵 與 崛 圍 紅 葉 葵 巳 順 治 十 年 (1653), 傅 山 45 歲, 他 的 忘 年 之 交 魏 一 鼇 ( 約 1615-1694) 為 傅 山 在 太 原 郊 外 的 崛 圍 山 下, 東 北 方 向 的 土 塘 ( 堂 ) 村 ( 今 山 西 呂 梁 鳳 城 鎮 ) 中 購 置 了 房 產, 傅 山 攜 母 子 於 同 年 九 月 入 住 其 中 土 堂 村 旁 還 有 傅 山 的 出 生 之 地 西 村, 與 讀 書 之 地 上 蘭 村 曲 陽 志 載, 崛 圍 山 在 縣 西 北 四 十 里 呼 延 村 西 側, 現 今 位 於 太 原 市 西 北 24 公 里 處, 北 接 土 堂 山, 南 連 寨 兒 山 崛 圍 山 南 面 有 多 福 寺, 傅 山 後 來 又 在 寺 前 松 林 中 建 青 羊 庵 9 ( 又 名 七 松 㢝, 入 清 後 改 為 改 霜 紅 龕 ) 居 住 傅 山 曾 以 青 羊 庵 為 題 寫 詩 多 首 其 中 一 首 纓 松 絡 柏 絮 團 涼, 紅 葉 樓 頭 雨 氣 香 山 下 村 屯 看 不 見, 山 南 山 北 響 淙 5 ( 清 ) 丁 寳 銓,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霜 紅 龕 集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3 6 ( 清 ) 顧 炎 武, 顧 亭 林 先 生 年 譜, 卷 十 五, 清 光 緖 二 十 三 年 徐 氏 味 静 齋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03 7 ( 清 ) 丁 寳 銓,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霜 紅 龕 集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3 8 詩 文 內 容 收 錄 於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十 七 言 律,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73 9 青 羊 庵, 亦 名 七 松 㢝, 見 青 羊 庵 三 首 注 後 改 不 夜 庵, 見 不 夜 庵 詩 又 改 霜 紅 龕 4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淙 寫 的 就 是 崛 圍 山 秋 景, 松 柏 遍 野, 樓 前 的 楓 紅 在 雨 後 帶 著 清 香, 幽 居 山 中, 山 下 的 村 落 被 樹 林 雲 霧 遮 擋, 已 不 可 見, 耳 邊 傳 來 了 山 澗 流 水 輕 快 的 聲 響 隱 居 在 崛 圍 山 的 閒 適, 在 秋 日 霜 紅 的 美 景 里 凸 顯 恰 如 傅 山 愛 句 秋 詩 題 不 盡, 霜 葉 可 山 紅 秋 季 遍 山 草 葉 色 青 紅, 無 限 美 景 無 限 詩 二 者 秋 日 的 霜 葉 山 紅 正 是 太 原 八 景 之 首 的 崛 圍 紅 葉 明 末 清 初 遺 民 閻 爾 梅 於 順 治 十 六 年 後 曾 途 徑 此 處, 留 有 太 原 秋 望 山 蒸 綠 雨 開 叢 象, 林 染 紅 霜 繡 崛 圍 10 可 見 太 原 秋 景 屬 崛 圍 紅 葉 最 具 代 表 性 傅 山 的 崛 圍 紅 葉 冊 頁 中 寫 : 崛 圍 管 涔 之 枝 也, 其 巒 屈 而 成 圍 陰 多 松, 陽 多 柏, 一 蘭 松 柏 之 中 林 中 曆 落 叢 灌 者, 黃 蘆 也, 深 秋 霜 下, 赪 然 如 醉, 是 有 紅 葉 之 題 矣 道 人 青 羊 庵 在 松 陰, 愛 有 句 : 秋 詩 題 不 盡, 霜 葉 可 山 紅 山 崛 圍 山 是 管 涔 山 的 延 伸, 也 是 呂 梁 山 脈 的 支 系 管 涔 山 處 於 寧 武 岢 嵐 五 寨 等 縣 的 交 界 處, 也 是 貫 穿 山 右 全 境 的 汾 河 的 源 頭 而 崛 圍 山 因 嶂 巒 彎 曲 相 圍 而 得 名, 冊 頁 上 以 層 層 疊 疊 的 山 體 顯 示 山 勢 之 崢 嶸, 環 形 的 向 外 發 散 而 開 的 山 體, 畫 出 了 屈 而 成 圍 的 山 勢, 與 迂 迴 環 繞 的 一 塊 平 地 山 陰 多 松 樹, 山 北 則 多 柏, 一 叢 蘭 花 生 於 松 柏 之 中, 漫 山 遍 野 的 黃 蘆, 與 深 秋 的 片 片 紅 葉, 此 番 景 致 猶 如 人 飲 酒 後 面 頰 飛 紅 傅 山 尤 愛 松 柏, 而 此 句 一 蘭 松 柏 之 中, 松 柏 之 中 的 蘭 花 或 許 是 傅 山 晚 年 對 自 我 的 隱 喻, 自 寓 為 心 性 高 潔 的 空 谷 幽 蘭, 隱 居 於 山 林, 如 松 柏 般 堅 韌 畫 頁 中 的 山 體 只 勾 畫 了 外 形, 幾 無 皴 染, 著 重 骨 力, 極 為 質 樸 這 正 是 傅 山 在 訓 子 帖 中 寫 道 的 四 寧 四 毋 : 寧 拙 毋 巧, 寧 醜 毋 媚, 寧 支 離 毋 輕 滑, 寧 立 率 毋 安 排 的 體 現, 這 一 觀 點 在 傅 山 的 書 與 畫 中 都 適 用 即 寧 願 自 然 古 樸, 渾 然 天 成 的 拙 而 不 巧 飾 ; 醜 也 非 不 美, 而 是 勿 要 故 媚 ; 反 對 輕 滑 和 安 排, 而 主 張 大 巧 若 拙 與 性 情 的 自 然 流 露 四 寧 四 毋 同 傅 山 書 法 的 野 拙 醜 樸 一 樣 都 追 求 純 真 樸 拙 的 美 傅 山 多 次 畫 楓 寫 楓, 楓 林 除 了 是 美 景 之 外, 對 傅 山 與 他 的 遺 民 友 人 而 言, 另 具 特 別 的 涵 義 庚 子 順 治 十 七 年 (1660), 傅 山 摯 友 戴 廷 栻 (1618-1691) 因 夢 而 在 祁 縣 開 始 籌 劃 建 造 丹 楓 閣 11 丹 楓 閣 即 是 如 傅 山 所 作 丹 楓 閣 記 崖 障 合 遝, 楓 林 殷 積, 因 戴 夢 楓 林 中 的 閣 樓 故 得 名 更 是 因 庚 子 九 月, 夢 與 古 冠 裳 者 數 人, 步 屨 昭 餘 郭 外, 夢 到 故 國 亡 人, 不 忍 故 國 樓 閣 蛛 絲 荒 織 而 重 建 10 ( 清 ) 閻 爾 梅, 白 耷 山 人 詩 文 集, 詩 集 卷 六 上, 清 康 熙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88 11 丹 楓 閣 被 焚 毀 后 留 一 匾 額, 為 傅 山 題 寫, 現 藏 於 喬 家 大 院 傅 山 書 丹 楓 閣 記 行 書 法 帖 現 的 真 跡 藏 於 山 西 省 祈 縣 渠 家 5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故 丹 楓 是 紅 葉, 取 義 明 亡 朝 朱 氏, 是 為 反 清 復 明 聚 書 其 中, 傅 山 亦 屢 往 遊 學, 為 之 題 丹 楓 閣 記 1674 年 夏, 跟 隨 傅 山 二 三 十 年 的 傅 仁 英 年 早 逝, 侄 子 逝 世 的 打 擊 使 傅 山 萌 生 了 歸 隱 深 山 之 意 康 熙 十 七 年 戊 午 (1678), 六 十 六 歲 的 法 若 真 (1608-1691) 寫 寄 傅 青 主 征 君 12 於 傅 山 開 篇 首 句 便 是 君 住 崛 圍 頂, 此 山 何 戀 君 可 知 傅 山 晚 年 是 在 崛 圍 青 羊 庵 隱 居 了 而 傅 山 在 晚 年 所 作 河 房 詩 中 言 西 山 白 雲 外, 是 吾 崛 圍 嶺 13, 在 曾 經 流 離 失 所 僑 居 各 地 的 傅 山 心 中, 崛 圍 才 是 真 正 的 家 ( 三 ) 松 莊 與 文 筆 雙 峰 傅 山 僑 居 太 原 松 莊 時 就 自 稱 松 僑 松 僑 老 人 從 戴 廷 栻 不 旨 軒 記 中 可 知, 他 曾 多 次 拜 訪 傅 山 於 太 原 東 郭 松 莊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中 載 : ( 傅 山 ) 年 六 十 八 (1674 年 ) 先 生 哭 之 以 詩, 是 年 顧 甯 人 有 寄 先 生 土 堂 山 中 詩 振 玉 案 先 生 在 太 原 居 處 亦 無 定 所, 惟 在 松 莊 最 久, 孫 徵 君 貞 髦 君 墓 誌 云 庚 子 卒 於 松 莊, 至 壬 子 潛 邱 訪 先 生 時, 仍 在 松 莊, 由 庚 子 (1660 年 ) 迄 壬 子 (1672 年 ) 已 十 三 年, 不 知 何 時 移 居 土 堂 山, 據 顧 詩 但 知 先 生 是 年 居 土 堂 耳 14 由 此 可 知 傅 山 在 松 莊 僑 居 至 少 十 三 年, 這 一 時 期 也 是 傅 山 交 遊 的 高 峰 期 在 此 期 間, 他 的 母 親 陳 氏 貞 髦 君, 於 庚 子 冬 十 一 月 二 十 八 日 於 松 莊 過 世, 享 年 八 十 15 四 癸 卯 (1663) 四 月, 傅 山 至 輝 縣 百 泉 ( 今 河 南 輝 縣 ) 拜 訪 理 學 大 家 孫 奇 逢 (1584-1675) 先 生, 並 請 他 為 母 親 撰 寫 墓 誌 銘, 可 見 傅 山 對 孫 的 敬 重 與 二 人 情 誼 之 深 而 傅 山 交 好 的 侍 清 漢 官 魏 一 鼇 正 是 孫 奇 逢 的 入 室 弟 子 傅 山 好 友 潘 耒 (1646-1707) 曾 於 雙 塔 寺 雅 集, 並 留 雙 塔 寺 雅 集 詩, 出 12 ( 清 ) 法 若 真, 黃 山 詩 留, 卷 七 戊 午 詩, 清 康 熙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200 13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四 五 言 古,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27 14 ( 清 ) 丁 寳 銓,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霜 紅 龕 集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33 15 孫 奇 逢, 保 定 府 容 城 人, 明 末 清 初 活 躍 於 河 北 河 南 地 區 的 理 學 家 字 啟 泰, 號 鐘 元, 晚 年 講 學 於 輝 縣 夏 峰 村 二 十 餘 年, 從 者 甚 眾, 故 又 稱 夏 峰 1636 年 八 旗 進 攻 容 城 時, 孫 率 領 當 地 居 民 頑 強 抗 爭, 故 獲 得 了 抗 清 英 雄 的 美 名 引 於 Baike: <http://www.baike.com/wiki/ 孙 奇 逢 >(2016/1/29 查 閱 );Wikipedia: <http://ja.wikipedia.org/wiki/ 孫 奇 逢 >(2016/1/29 查 閱 ) 6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太 原 郡 城 東 南 行 可 七 八 里 有 寺, 曰 永 祚, 塔 巍 然 捎 雲, 礙 日 見 之 四 十 里 外, 浮 浮 若 旌 幢 焉, 其 下 爲 松 莊, 傅 隱 君 靑 主 所 居 也 16 雙 塔 寺 即 太 原 東 郊 的 永 祚 寺, 雙 塔 寺 南 下 便 是 松 莊 顧 林 亭 年 譜 中 提 及, 當 地 官 員 文 人 也 常 來 松 莊 拜 訪, 留 下 贊 詠 雙 塔 之 詩 詞 如 與 山 西 學 術 圈 交 往 甚 密 的 周 令 樹 17 ( 生 卒 年 不 詳 ) 就 曾 挈 壺 觴 造 青 主 之 廬, 並 會 飲 於 雙 塔 寺 18, 可 見 雙 塔 寺 在 傅 山 僑 居 松 莊 時, 由 宗 教 聖 地 碑 碣 之 林 轉 化 成 了, 傅 山 與 友 人 飲 酒 賦 詩, 探 討 學 問 的 場 所 傅 山 在 文 筆 雙 峰 的 冊 頁 題 詩 : 雙 塔 用 形 家 者 言, 補 太 原 文 峰, 各 十 三 層 朝 暾 初 旭, 垂 影 河 中 雲, 仿 佛 筆 之 蘸 研 池 也 山 詩 文 首 句 簡 要 說 明 雙 塔 的 由 來, 雙 塔 原 只 有 一 塔, 為 文 峰 塔, 相 傳 是 為 了 補 輔 太 原 文 運 的 不 足, 取 名 宣 文 塔 在 明 萬 歷 年 間, 晉 穆 王 在 孝 定 太 后 的 師 傅 福 登 和 尚 的 建 議 下, 於 萬 曆 四 十 年 九 月 (1612) 修 建 完 成 了 第 二 座 舍 利 塔, 兩 塔 同 為 十 三 層, 從 此 形 成 了 文 筆 雙 峰 的 巍 峨 態 勢 永 祚 巍 峨 雙 塔, 直 插 入 雲, 有 拔 地 倚 天 之 勢 正 如 潘 耒 所 言, 距 離 的 遙 遠 並 不 阻 礙 它 成 為 遮 蔽 太 陽 的 奪 目 存 在, 氣 勢 上 升 的 樣 子 如 同 空 中 的 旗 幡 傅 山 則 寫, 日 出 時 分, 光 影 好 似 河 水 中 的 雲 霧, 此 番 光 線 如 同 硯 池, 而 雙 塔 正 如 筆 文 筆 雙 峰 此 畫 描 繪 了 在 兩 座 山 體 的 如 同 拉 開 的 簾 幕, 往 後 的 山 谷 處 有 一 塊 平 地, 長 有 一 片 茂 密 青 松, 建 有 兩 座 塔 樓, 清 幽 異 常 一 高 一 低 的 佛 塔 後 方 是 緩 步 向 上 攀 升 的 山 體, 遠 處 是 兩 座 圓 潤 的 山 頭 畫 面 的 構 成 不 同 於 傳 統 的 山 水 小 景, 是 從 畫 面 的 正 下 方 以 V 形 切 入, 形 成 視 覺 的 中 心 交 錯 的 土 坡, 與 雙 塔 後 的 山 體 的 曲 折 的 輪 廓 線 緩 解 了 V 字 的 突 兀 感, 增 加 了 畫 面 的 動 勢 而 主 體 物 塔 與 松 林 放 置 在 V 字 偏 左 的 部 分, 而 遠 山 偏 向 右 邊 的 設 定 使 得 畫 面 重 心 能 夠 平 衡 同 傅 山 其 他 的 冊 頁 小 景 一 般, 極 少 皴 擦, 多 以 淡 墨 設 色 只 在 畫 面 正 下 方 即 山 谷 中 作 長 條 皴, 石 坡 上 與 山 石 交 疊 處 有 短 皴 及 零 星 墨 點 設 色 淡 雅, 以 赭 石 青 綠 為 主 山 體 的 鮮 亮, 應 是 加 了 藤 黃 調 和 松 林 的 枝 葉 細 密, 顏 色 清 潤 遠 山 的 墨 色 則 稍 重 些, 從 山 路 與 山 體 相 交 處 的 淺 淡 留 白 可 見, 是 以 淡 彩 或 淡 墨 層 層 暈 染 的 結 果 16 ( 清 ) 潘 耒, 遂 初 堂 集, 詩 集 卷 一 少 遊 草, 清 康 熙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8 17 周 令 樹, 字 計 百, 河 南 延 津 人 順 治 十 二 年 (1655 年 ) 進 士 由 贛 州 推 官, 遷 大 同 同 知 康 熙 十 年 (1671 年 ), 進 太 原 知 府 潘 耒 曾 為 其 作 太 原 太 守 周 君 墓 誌 銘, 稱 其 為 雅 好 文 學 之 士 姚 國 瑾, 傅 山 與 清 初 官 員 之 關 係 中 對 周 令 樹 與 傅 山 的 交 際 也 有 論 述, 收 於 太 原 市 晉 祠 博 物 館 編 紀 念 傅 山 國 際 學 術 論 文 集, 頁 157-166 以 及 傅 山 全 書 (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91), 附 錄 八 新 編 傅 山 年 譜 康 熙 十 一 年 條, 頁 5330, 其 中 對 傅 山 與 清 初 官 員 的 交 誼 有 記 載 18 ( 清 ) 錢 林, 文 獻 徵 存 録, 卷 四, 傅 山 子 眉 條 目, 清 咸 豐 八 年 有 嘉 樹 軒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163 7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 四 ) 土 堂 山 與 土 堂 怪 柏 據 山 西 通 志 與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記 載 : 土 堂 山 在 縣 西 北 四 十 里, 劉 村 有 怪 柏 數 十 株, 前 臨 汾 水 19 土 堂 山 在 前 文 所 述 的 山 西 城 西 北 方 向 的 崛 圍 山 旁, 汾 河 水 環 繞 流 經 而 過, 村 前 長 有 一 片 形 狀 怪 異 的 柏 樹 土 堂 村 舊 時 是 劉 姓 宗 族 的 村 落, 也 稱 劉 村 而 土 堂 的 名 字 由 來, 據 明 太 原 府 志 記 載 : 土 堂 寺 在 城 西 北 四 十 里 劉 村 金 泰 和 五 年 建 (1205), 淨 因 寺 有 土 洞 殊 高 敞, 有 大 佛 像, 故 名 土 堂, 明 嘉 靖 二 十 年 重 修 土 堂 閣 樓 記 中 的 記 載, 漢 代 時 土 崩 山 塌, 裂 陷 成 洞, 洞 內 土 丘 高 達 薩 三 十 米, 其 形 似 佛 像, 當 地 人 傳 為 山 崩 現 佛, 有 佛 教 淨 土 因 緣, 便 在 此 建 寺, 所 以 當 地 人 也 把 淨 因 寺 叫 做 大 佛 寺 20 淨 因 寺 的 構 建 為 坐 北 朝 南, 汾 河 從 東 流 過, 古 柏 參 天, 寺 廟 殿 后 有 柏 樹, 生 長 得 粗 壯 高 大, 群 冠 結 翠 土 堂 怪 柏 冊 頁 所 畫 的 正 是 依 山 而 建 的 殿 宇, 畫 面 的 東 面 是 平 坦 廣 闊 的 水 面, 前 端 小 路 顯 示 出 了 斷 崖 石 壁 的 存 在, 殿 宇 旁 側 及 上 端 的 石 壁 生 出 幾 株 姿 態 扭 曲 的 古 柏 樹 可 見 冊 頁 中 所 畫 的 便 是 太 原 八 景 之 一 的 土 堂 怪 柏 壬 子 (1672) 後 傅 山 從 松 莊 又 遷 入 土 堂 山 居 住 傅 山 手 書 莊 子 中 的 人 間 世 篇 的 跋 語 : 癸 巳 之 冬, 自 汾 州 移 寓 土 堂, 行 李 只 有 南 華 經, 時 時 同 在, 遂 寫 此 數 篇 21 又 於 順 治 十 年 (1653) 手 書 逍 遙 遊, 題 下 注 : 土 堂 大 佛 陶 之 南 呵 凍 22 可 知 青 主 移 居 土 堂 時, 書 目 只 帶 了 南 華 經 於 康 熙 十 五 年 (1676) 開 始 作 土 堂 雜 詩 23, 後 記 共 十 首 其 中 一 首 記 有 玉 樹 生 庭 階, 菁 蔥 自 足 喜 淝 水 描 述 的 便 是 以 讀 書 為 樂 的, 知 足 常 樂 的 隱 居 生 活 詩 的 前 半 句 引 自 晉 書 謝 安 傳 : 譬 如 芝 蘭 玉 樹, 欲 使 其 生 於 庭 階 耳 是 對 傅 氏 一 族 的 期 望 後 半 句 則 提 及 小 材 的 宏 圖 大 願, 青 青 蔥 草 自 覺 滿 意, 也 喜 愛 淝 河 之 水 傅 山 在 這 小 小 土 堂, 仍 希 望 子 孫 後 代 能 夠 高 潔 而 博 學, 志 向 遠 大, 光 耀 門 楣 而 此 詩 寫 成 的 前 兩 年 (1674) 夏 天, 卻 也 是 傅 山 愛 侄 傅 仁 逝 世 那 麼 這 首 詩 中 的 意 味 可 謂 戚 戚, 在 喪 侄 之 痛 後 即 有 對 英 才 的 惋 惜, 也 可 感 受 到 家 族 傳 承 的 重 任, 以 及 對 尚 存 在 世 的 兒 子 傅 眉 給 予 厚 望 與 鼓 勵 這 也 與 土 堂 怪 柏 的 意 涵 相 合 土 堂 怪 柏 題 詞 云 : 土 堂 怪 柏, 柏 歷 歷 崖 巔, 殊 不 怪 也 崖 中 大 佛, 巍 絕 三 丈, 俗 傳 崖 塌 而 見, 故 又 曰 土 塔, 亦 不 然 也 足 留 心 目, 正 在 翠 柏 丹 崖 之 間 19 ( 清 ) 丁 寳 銓,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霜 紅 龕 集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3 20 謝 柳 青, 閒 話 八 景, 文 史 雜 誌 20 期 (1989,2), 頁 10 21 傅 山,< 小 楷 莊 子 消 遙 游 人 間 世 外 物 則 陽 書 後 >, 傅 山 全 書 (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1991), 卷 二 十 一, 頁 395 22 出 自 逍 遙 遊, 小 楷 冊 頁, 紙 本, 縱 27 17 公 分, 現 藏 於 山 西 博 物 院 23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三 五 言 古,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19 8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山 生 長 在 土 堂 的 懸 崖 山 巔 之 中 的 幾 株 柏 樹 實 是 姿 態 萬 千, 樹 身 向 前 傾 斜, 向 外 探 去, 清 臒 矮 小, 露 著 頑 強 的 神 態 柏 樹 生 長 的 山 崖 中 有 大 佛, 極 為 高 大 巍 峨, 約 有 三 丈 高 鄉 間 傳 言, 大 佛 是 山 體 崩 塌 後 出 現 的, 所 以 又 稱 為 土 塔, 也 不 盡 然 蒼 翠 的 柏 樹 與 赤 紅 的 山 崖 相 應 成 趣, 此 番 美 景 足 以 讓 傅 山 用 眼 觀 察, 用 心 體 會 而 怪 柏 之 堅 韌 與 頑 強 或 許 是 傅 山 用 以 自 勉 與 激 勵 子 孫 的 象 徵 畫 頁 中, 造 型 誇 張, 比 例 巨 大 的 兩 叢 柏 樹, 長 在 佛 殿 兩 側 的 懸 崖 峭 壁 之 上 佛 殿 的 後 方 長 有 墨 綠 色 的 植 株, 殿 堂 植 株 與 柏 樹 的 比 例 形 成 了 鮮 明 而 巨 大 的 與 現 實 相 違 背 的 對 比 傅 山 採 用 了 以 樹 的 大 來 凸 顯 主 角 柏 樹 的 手 法 崖 陡 風 高, 根 莖 裸 露, 風 吹 土 蝕, 水 肥 兩 缺, 卻 自 顧 生 在 同 一 塊 佛 地 上, 生 命 力 頑 強 一 臒 一 豐, 體 態 迥 異, 為 這 奇 異 的 山 巒 殿 宇 多 添 一 分 蒼 勁 與 肅 穆 怪 柏 所 依 靠 的 山 體 直 插 入 天, 山 體 的 質 感, 傅 山 以 簡 單 幾 筆 八 字 長 皴, 在 山 的 表 面 勾 勒 出 層 層 疊 疊 的 包 裹 狀, 賦 色 上 以 赭 石 為 底, 淡 色 青 綠 罩 染, 接 連 一 片 五 六 座 的 筍 狀 山 體 畫 出 晉 中 山 脈 特 有 的 石 頭 為 底, 一 層 薄 土 上 再 是 一 片 盤 石 而 生 綠 樹 而 山 體 造 型 則 在 現 實 的 基 礎 上 加 以 誇 大, 以 豎 尖 型 山 頂 替 代 橫 寬 型 這 樣 怪 異 的 山 與 兩 叢 怪 柏 交 相 輝 映, 有 著 奇 幻 的 色 彩 看 著 也 就 不 那 麼 奇 怪 了 寺 廟 前 的 一 條 小 路 同 整 體 山 勢 一 起, 蜿 蜒 向 上, 自 畫 面 左 下 角 的 西 南 處 向 東 北 方 向 延 伸 出 畫 外, 留 給 觀 者 以 無 限 延 續 的 想 像 空 間 畫 面 左 側 中 段 是 平 靜 的 水 面, 幾 座 橫 向 遠 山, 連 出 一 片 汾 河 水 傅 山 在 晚 年 詩 作 夢 囘 思 憶 年 輕 的 所 居 所 行 之 處, 當 中 寫 道 : 明 月 上 東 崗, 汾 河 憶 土 堂 全 波 林 內 外, 玉 淞 曉 微 茫 烈 石 寒 泉 煮, 陰 崖 野 火 鐺 中 流 集 水 鳥, 五 彩 不 鴛 鴦 24 深 夜 時 分, 嬌 嬌 明 月 升, 夢 裏 見 汾 河, 憶 土 堂, 思 念 中 年 時 土 堂 村 中 生 活 的 情 境, 與 晚 年 隱 居 之 地 的 土 堂 山 土 堂 雜 詩 中 有 兩 首 是 傅 山 讚 美 土 堂 之 冬 景, 冬 山 靜 如 睡, 亦 不 廢 秀 美 樹 外 明 一 河, 寒 月 與 逶 迤 幽 人 眠 偶 遲, 獨 賞 其 如 此 其 中, 樹 外 明 一 河 寫 明 了 地 理 位 置, 土 堂 怪 柏 外 是 汾 河 流 經, 蜿 蜒 曲 折 靜 如 睡 秀 美 等 用 詞 樸 拙, 寫 出 了 冬 日 山 脈 之 率 真 傅 山 偶 爾 的 晚 睡, 恰 好 欣 賞 這 寒 月 流 水, 冬 山 沉 靜 之 美 景 ( 五 ) 雲 陶 洞 與 甕 泉 難 老 甕 泉 難 老 題 詞 : 24 清,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九 五 言 律,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66 9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山 海 經 曰, 懸 甕 之 山, 晉 水 出 焉 綴 以 祠 者, 唐 叔 虞 廟 在 是 酈 道 元 注 水 經 曰 : 水 側 涼 堂, 右 左 雜 樹 陰 翳, 罕 見 曦 景 然 乎 哉! 圖 中 一 亭, 是 所 謂 難 老 泉 也 亭 後 有 梳 妝 肖 女 朗 相, 士 人 云 是 水 母, 為 北 金 勝 村 女 而 成 神 故 水 能 逆 流 三 十 里 而 澤 其 家, 蓋 鄙 言 也 凡 水 神 輒 多 女 貌, 陰 象 耳, 猶 百 泉 之 所 謂 壬 癸 廟 山 難 老 泉 位 於 晉 祠 內, 是 汾 河 的 源 頭 傅 山 在 經 歷 國 變 後, 在 清 順 治 (1644-1661) 初 年 曾 長 期 隱 居 於 崛 圍 山 與 晉 祠, 但 當 時 傅 山 家 財 散 盡, 多 委 身 於 洞 穴 與 陋 屋 之 中 有 文 字 記 載 的 住 處, 若 說 青 羊 庵 是 青 主 的 讀 書 處, 那 麼 晉 祠 的 雲 陶 洞 ( 又 名 朝 陽 洞 ) 則 是 他 的 避 難 所 傅 山 還 作 有 朝 陽 洞 25 一 詩, 講 述 了 他 與 子 侄 隱 居 山 林 行 醫 賣 藥 為 生 的 生 活 雲 陶 洞 在 晉 祠 聖 母 殿 北 側, 拾 級 而 上, 到 達 洞 前, 周 邊 古 柏 蒼 翠, 洞 口 凸 起 的 怪 石 上 題 有 雲 陶 二 字 洞 窟 連 通 懸 甕 山, 原 洞 鑿 得 很 深, 相 傳 為 古 代 躲 避 兵 亂 的 處 所 因 年 久 堵 塞, 現 洞 深 約 30 餘 米, 洞 高 數 米, 伸 向 西 北 洞 口 處 鑿 淺 洞 一 窟, 築 有 臥 榻, 乃 當 年 傅 山 隱 居 處 26 傅 山 還 曾 有 多 次 途 徑 晉 祠 的 記 載, 例 如 丁 亥 傅 山 年 四 十 一 (1647) 夏, 傅 山 在 遠 遊 歸 途 中 曾 路 過 晉 祠 方 聞 在 修 訂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時 備 註, ( 甕 泉 難 老 之 ) 水 為 晉 水 之 源, 清 澈 微 溫, 甕 泉 中 冬 季 有 蓮 花, 色 如 春 碧 27 泉 眼 盤 建 有 一 座 亭 子, 亭 樑 上 懸 掛 有 傅 山 墨 跡 難 老 的 行 書 匾 額 此 匾 額 據 戴 廷 栻 不 旨 軒 記 與 顧 林 亭 年 譜 註, 康 熙 十 年 (1677), 太 原 太 守 周 令 樹 主 持 重 建 晉 祠 碑, 作 於 端 午 節 後 的 第 三 天 難 老 匾 額 或 許 就 出 自 此 次 重 修 行 動 難 老 泉, 俗 稱 南 海 眼, 出 自 斷 岩 層, 終 年 湧 水, 生 生 不 息 古 城 夕 照 中 所 提 智 伯 (?- 西 元 前 453) 灌 晉 城, 智 伯 為 此 所 修 的 水 渠, 水 能 逆 流, 其 源 頭 也 來 自 難 老 泉 難 老 泉 自 山 海 經 起 就 有 記 載, 而 水 經 注 中 對 其 周 邊 樹 蔭 交 織 的 景 色 作 了 描 述, 在 畫 頁 中 傅 山 對 此 也 進 行 了 如 實 的 描 繪 畫 面 的 構 圖 下 沉, 畫 面 中 心 在 三 分 之 二 處 的 正 中 間, 即 亭 子 泉 眼 在 亭 下, 亭 邊 古 木 參 天, 同 傅 山 其 他 畫 作 一 樣, 松 柏 的 比 例 被 誇 張 放 大, 尤 見 青 主 對 松 柏 的 喜 愛, 對 其 堅 韌 不 屈 與 高 潔 之 品 性 的 讚 賞 枝 幹 由 簡 單 方 直 的 線 條 構 成, 透 露 出 古 拙 之 意 賦 色 濃 厚, 綠 意 盎 然 亭 子 前 方 的 平 臺 下, 在 巨 石 之 間 有 難 老 泉 水 流 出, 在 長 細 條 狀 的 三 角 形 亂 石 的 點 襯 之 下, 更 顯 流 水 的 速 度 之 快, 與 水 流 的 清 潔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此 幅 畫 作 的 25 朝 陽 洞 回 風 舞 不 散 憨 雲, 下 上 蘆 花 麥 隴 湮 鳥 下 寒 巢 尋 柏 子, 人 藏 小 洞 剝 榛 仁 燒 香 搗 藥 渾 無 見, 畫 紙 圍 棋 細 有 聞 買 藥 方 才 遺 有 價, 還 能 沽 酒 醉 山 賓 收 於 師 海 貌 選 注, 天 龍 拾 貝 : 太 原 詩 文 集 萃 (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9), 頁 75-76 26 劉 海 清, 傅 山 在 晉 祠 的 隱 居 處 雲 陶 洞, 晉 陽 學 刊 14 期 (1982,05), 頁 2 27 方 聞 撰, 傅 青 主 先 生 大 傳 年 譜 ( 台 北 : 台 灣 中 華 書 局,1970), 頁 128 10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山 石 造 型 奇 幻, 而 對 山 石 的 質 感 全 由 線 條 輪 廓 與 顏 色 來 塑 造 畫 面 前 端 的 巨 石, 棱 角 分 明, 只 在 石 塊 交 疊 之 間 皴 擦 幾 筆 畫 面 右 側 樹 木 後 的 幾 何 狀 山 體, 是 與 現 實 不 符 的 長 方 形, 險 峻 異 常, 別 具 特 色, 將 傅 山 方 硬 與 奇 幻 的 山 體 結 構 表 現 的 淋 漓 盡 致 ( 六 ) 古 城 夕 照 古 城 夕 照 題 詞 : 古 城 在 晉 祠 北 十 里, 今 太 原 縣 之 西 北, 西 近 山, 城 坦 基, 在 焉, 東 西 面 各 五 六 里 許 或 云 是 智 伯 灌 晉 陽 時 事 也, 然 似 太 邈, 其 實 趙 宋 灌 劉 旻 之 城 耳 至 今 有 所 謂 南 堰 北 堰 皆 近 之 斜 陽 荒 草, 遊 客 有 經, 輒 復 動 興 亡 之 感, 若 云 有 景 可 觀, 卻 非 山 水 花 樹 之 足 眩 人 者 矣 今 太 原 府 城 西 北 亦 有 所 謂 古 城, 非 是 俗 人 云, 時 現 城 郭 樓 堞 之 形, 或 有 見 之 山 古 城 夕 照 取 材 於 晉 陽 古 城 遺, 位 於 山 西 太 原 晉 源 鎮 古 城 營 村 附 近, 即 距 晉 祠 十 里 處 的 北 面 而 非 太 原 府 城 西 北 方 面 的 另 一 古 城 始 建 於 春 秋 中 晚 期 ( 西 元 前 497), 歷 經 秦 漢 三 國 南 北 朝 隋 唐 五 代, 於 宋 太 平 興 國 四 年 (979) 毀 於 戰 火 歷 史 上 曾 九 次 為 都, 對 中 國 歷 史 的 進 程 產 生 了 深 遠 的 影 響, 遺 址 至 今 猶 存 僅 留 有 城 西 面 五 六 里 地 外 的 城 墻 與 房 屋 基 石 傅 山 所 寫 內 容 顯 然 受 考 據 學 的 影 響, 對 所 繪 之 景 物 進 行 了 歷 史 淵 源 的 考 證 說 明 此 幅 題 詞 中 第 二 句 即 是 對 春 秋 末 期 ( 西 元 前 455- 前 453) 晉 陽 之 戰 的 描 述, 是 晉 國 四 大 卿 族 趙 氏 與 智 氏 韓 氏 魏 氏 之 間 發 生 的 一 場 城 邑 攻 守 戰 為 討 伐 趙 襄 子 (?- 西 元 前 425), 智 伯 與 韓 康 子 ( 生 卒 年 不 詳 ) 魏 桓 子 (?- 西 元 前 446) 三 家 聯 手 以 晉 水 來 灌 溉 晉 陽 城, 晉 陽 城 危 在 旦 夕, 晉 陽 城 中 百 姓 和 趙 氏 協 力 堅 守, 暗 中 串 謀 韓 魏 兩 家, 二 軍 臨 陣 反 水, 最 終 以 水 倒 灌 智 伯 軍 營, 智 伯 兵 敗 身 亡 智 伯 的 失 敗, 歷 史 上 的 評 價 是 由 於 他 的 貪 暴 專 橫, 驕 狂 自 大, 不 聽 智 國 絺 疵 的 勸 諫, 卻 利 令 智 昏 地 起 兵 進 攻 晉 陽 而 晉 陽 趙 襄 子 能 深 得 民 心, 從 善 如 流, 結 納 韓 魏 二 家, 反 敗 為 勝 這 也 恰 與 明 朝 末 年 的 情 況 相 似, 帝 王 獨 攬 大 權, 濫 殺 忠 臣, 不 取 勸 諫, 宦 官 當 政 或 許 傅 山 以 此 暗 示 對 明 朝 的 失 望, 望 舊 去 故 國 的 景 象 也 不 禁 感 受 到 心 中 滿 滿 的 悲 戚 與 寂 寥 這 即 是 遊 玩 客 者 途 徑 於 此, 面 對 黃 昏 時 野 草 叢 生 的 一 片 荒 蕪 古 城, 不 免 心 生 淒 涼 之 感 也 是 傅 山 對 明 朝 腐 敗 無 能 的 明 朝 政 府 的 失 望 與 哀 傷, 同 時 也 心 存 對 清 朝 廷 的 希 冀 而 在 古 城 營 村 旁 的 一 座 墓 也 增 添 了 另 一 種 可 能 傅 山 在 傅 史 穎 國 公 傅 友 德 (?-1394) 條 下, 錄 兵 學 編 全 文, 其 後 記 : 11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國 初 書, 但 言 穎 公 暴 卒, 皆 不 言 死 何 所 今 太 原 汾 河 西 營 村 有 傅 國 公 墳, 巍 然 一 塚 塚 四 隅 白 楊 大 蔽 數 十 丈 塚 前 有 一 小 碣, 高 三 尺 許, 是 太 祖 禦 制 贊 公 平 蜀 傅 一 廖 二 之 文, 然 其 字 鄙 野 瑣 細 不 足 觀, 又 頗 似 其 子 孫 不 欲 沒 先 人 大 功, 私 錄 其 文 以 表 於 得 罪 後 者 又 在 傅 國 公 譜 後 云, 蓋 公 之 子 依 晉 王 而 死 於 晉 者 之 墳 耳 後 裔 無 知, 遂 謂 為 公 墳 也 然 靖 難 之 舉 在 晉 恭 王 既 薨 之 後, 公 子 奔 來 時 當 晉 某 時, 傅 妃 已 薨 矣, 不 知 當 時 何 能 容 留, 不 見 稽 察 也? 28 由 此 可 見, 傅 山 認 為 營 村 旁 的 墓, 很 可 能 是 穎 國 公 傅 友 德 之 子, 靖 難 後 奔 晉, 依 晉 王 而 死 於 晉 者 之 墳 但 後 裔 無 知, 誤 認 為 是 傅 國 公 之 墳 29 傅 友 德 是 明 朝 開 國 功 臣, 軍 功 卓 著, 最 後 以 無 罪 賜 死 傅 山 見 故 國 忠 臣 之 子 的 墳 墓, 也 可 見 輒 復 動 興 亡 之 感 的 複 雜 感 情 畫 冊 中 的 近 景 左 側 是 亂 石 兩 組, 連 成 一 片, 亂 石 之 上 生 枯 樹, 但 枯 樹 有 逢 春 之 態, 枝 椏 頂 端 新 生 出 點 點 嫩 葉 枝 椏 之 後 就 是 斷 石 殘 桓, 正 如 題 詞 中 所 說 的, 若 說 此 處 有 何 景 色 可 看, 不 是 那 山 水 與 花 草 樹 石 耀 眼 奪 目, 而 是 這 承 載 著 滄 桑 歷 史 的 遺 址 吸 引 眼 球 古 城 遺 跡 從 左 至 右, 在 輕 嵐 繚 繞 的 蕭 瑟 朦 朧 之 中, 當 年 城 郭 的 形 制 之 浩 大 仍 依 稀 可 見 它 填 補 了 右 側 的 空 白, 也 將 畫 面 切 割 成 上 下 前 後 兩 個 部 分 古 城 背 枕 大 山, 山 勢 連 橫 參 差 錯 落, 山 巒 暮 靄 迷 離, 墨 色 的 清 淺 使 視 野 漸 漸 退 入 遠 方 ( 七 ) 天 門 積 雪 天 門 積 雪 題 詞 : 天 門 是 府 入 西 州 路 也 一 峽 卅 里, 高 深 寒 凓, 故 多 積 雪 然 山 海 經 載, 冬 夏 有 雪 之 山, 凡 四 皆 北 經, 所 ( 示 ) 地 氣 然 耶 山 天 門 關 位 於 太 原 北 郊 東 關 口 村 北 一 華 里 許, 現 屬 於 太 原 市 陽 曲 縣 西 淩 井 鄉 行 政 範 圍, 過 去 是 山 西 西 八 縣 聯 通 省 城 的 重 要 交 通 關 隘 傅 山 外 出 郊 遊 時 時 常 路 過 此 地 天 門 山 也 是 呂 梁 山 脈 的 支 系, 是 一 座 駝 峰 駝 峰 背 後 連 著 一 條 冰 河 期 造 山 運 動 時 形 成 的 大 峽 谷 30 兩 山 夾 一 谷, 峽 谷 縱 深 三 十 里 又 因 冷 氣 團 下 沉, 故 深 谷 寒 氣 更 甚, 也 因 此 多 有 積 雪 山 海 經 中 記 載, 一 年 四 季 皆 有 冰 雪 的 山, 是 28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二 十 九 雜 著 二,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211 29 張 海 瀛, 傅 山 論 歷 代 傅 氏 名 人 讀 傅 史 隨 筆, 文 物 世 界 83 期 (2007,06), 頁 59-70 30 Baidu: <http://baike.baidu.com/subview/113859/14687444.htm#viewpagecontent>(2016/1/17 查 閱 ) 12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此 地 特 有 的 氣 候 導 致 的 方 聞 將 天 門 雪 景 以 危 峰 入 雲, 積 雪 凝 冰, 晶 瑩 可 挹 31 來 形 容 天 門 積 雪 同 崛 圍 紅 葉 一 樣, 以 較 重 的 色 彩, 讓 畫 面 效 果 顯 得 十 分 厚 重, 畫 出 隆 冬 之 際, 鵝 毛 大 雪 覆 蓋 山 體 的 壯 美 迤 邐 畫 面 的 構 圖, 仍 向 下 沉, 畫 面 頂 端 的 三 分 之 一 留 白 為 天 空, 畫 面 中 心 在 偏 下, 山 勢 向 西 北 延 生 而 去 兩 片 近 乎 平 行 的 樹 林, 在 右 下 方 形 成 一 條 V 形 雪 路 以 方 硬 的 用 筆 劃 出 線 簡 潔 的 線 條, 山 體 如 土 堂 怪 柏 中 的 一 樣, 如 立 著 的 筍, 細 長 尖 頂, 輪 廓 峭 硬, 是 傅 山 繪 畫 的 特 徵 之 一 三 梁 檀 對 傅 山 繪 畫 的 影 響 皴 擦 不 多, 以 骨 力 勝 梁 檀 (1585-1654), 明 末 清 初 山 西 太 原 人, 回 族 字 樂 甫, 號 不 廛, 別 號 見 畫 跡 鈐 記 有 天 外 野 人 石 崖 士 等 仙 儒 外 紀 載 其 工 繪 事, 詩 畫 不 令 人 見 明 亡 後, 以 詩 畫 隱 遁, 遺 民 自 居 是 傅 山 摯 友 之 一, 在 山 西 文 人 圈 中 頗 有 聲 望 為 當 時 仕 儒 穆 斯 林 中 的 佼 佼 者, 與 同 樣 信 仰 伊 斯 蘭 教 的 文 玄 錫 ( 生 卒 年 不 詳 ) 交 情 深 厚, 並 於 明 崇 禎 (1628-1644) 初 年 為 其 畫 文 玄 錫 像 ( 現 藏 首 都 博 物 館 ) 圖 7 所 畫 內 容 是 明 末 文 人 生 活, 畫 中 文 玄 錫 坐 於 右 前 方, 回 望 書 几 幾 旁 一 童 捧 琴, 一 童 煮 茶 幾 上 集 古 今 名 賢 翰 墨 及 鐘 鼎 文 玩, 一 一 勾 畫, 頗 有 趣 味 畫 風 清 新, 線 條 勁 道 老 練, 衣 紋 用 蘭 葉 描, 勁 瘦 之 間, 粗 細 有 致 人 物 面 部 的 刻 畫 以 墨 線 勾 勒, 簡 潔 明 瞭 使 用 了 波 臣 派 的 繪 畫 技 巧, 以 墨 色 染 出 體 積 感, 層 次 細 膩, 而 從 案 几 的 透 視 可 見 還 未 受 西 方 影 響 題 跋 部 分 由 篆 書 與 楷 書 為 主 霜 紅 龕 集 卷 一 賦 鷰 巢 琴 賦 一 文, 記 錄 了 傅 山 夏 日 去 往 梁 檀 住 處 時 所 見 之 景 從 在 蘆 䳱 之 淸 溪 可 知 梁 檀 書 齋 傍 水, 故 齋 號 蘆 鶩 居, 其 別 號 有 蒹 葭 主 人 文 章 寫 道 籲 嗟, 䴏 兮 爾 其 樂 梁 生 之 貧 兮, 梁 生 貧 無 以 爲 糧, 抑 愛 梁 生 之 淸 兮, 彼 復 淸 冷 而 無 裳, 爾 其 取 梁 生 悠 遠 之 韻 兮 傅 山 感 歎 燕 子 喜 愛 梁 檀 的 自 甘 清 貧, 梁 檀 無 以 爲 糧, 無 以 爲 裳, 唯 有 悠 遠 之 韻 梁 檀 清 貧 高 士 的 形 象 躍 然 紙 上, 此 種 超 然 物 外 遺 世 獨 立 的 精 神 也 正 是 傅 山 所 傾 慕 的 傅 山 對 梁 檀 的 書 畫 與 品 格 推 崇 備 至, 傅 山 還 常 常 前 往 他 的 住 處 請 教 繪 事, 談 論 宗 教 二 人 多 有 書 畫 往 來, 存 世 作 品 中 有 贈 傅 山 山 水 軸 ( 山 西 博 物 院 藏 ) 圖 8 崇 禎 十 七 年 (1644) 二 月 初 六, 太 原 失 守, 梁 檀 避 居 西 山, 傅 山 自 此 開 始 了 長 達 數 年 的 流 離 生 活 期 間, 梁 檀 作 即 事 詩 畫 手 卷, 傅 山 曾 說 山 未 全 見 也, 鄧 之 誠 (1887-1960) 在 骨 董 續 記 32 中 記 載 1919 年 偶 得 梁 檀 的 東 31 32 方 聞 撰, 傅 青 主 先 生 大 傳 年 譜 ( 台 北 : 台 灣 中 華 書 局,1970), 頁 128 鄧 之 誠, 骨 董 瑣 記. 續 記. 三 記 ( 台 北 : 大 立 出 版 社 ), 骨 董 續 記 卷 一, 梁 不 廛 條, 頁 304 13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山 勝 概 圖, 上 有 十 首 題 畫 詩, 反 映 的 是 戰 亂 之 況, 應 該 是 手 卷 之 一 傅 山 還 為 梁 檀 的 畫 題 詩, 作 凍 泉 依 細 石, 晴 雪 落 長 松 33 1655 年, 傅 山 因 朱 衣 道 人 案 入 獄, 在 獄 中 為 梁 檀 與 王 獻 明 ( 生 卒 年 不 詳 ) 錢 虛 舟 ( 生 卒 年 不 詳 ) 作 太 原 三 先 生 傳 其 中 對 梁 檀 的 繪 畫 書 法 風 格 做 了 纖 細 描 述 即 不 屑 細 曲, 一 味 大 寫 取 意 的 風 格, 也 是 傅 山 本 人 的 畫 風 傅 山 作 畫 也 以 寫 意 見 長, 他 喜 作 山 水, 皺 擦 不 多, 邸 壑 磊 落, 以 骨 勝 梁 檀 與 傅 山 的 繪 畫 風 格, 不 拘 泥 於 細 節, 皴 擦 較 少, 山 石 以 骨 力 勝, 重 在 線 條 與 造 型 偶 爾 也 畫 墨 竹 松 石 之 類, 很 像 他 的 草 書, 卓 然 塵 表, 不 落 恒 譜 經 常 是 率 性 而 作, 表 現 筆 墨 意 象, 並 不 以 狀 物 寫 實 為 能 事 34 梁 檀 的 書 法, 傅 山 認 為 是 不 用 古 法 而 自 標 一 宗, 並 贊 其 孤 潔 俊 秀, 筆 力 瘦 硬 有 勁 傅 山 家 訓 中 記 載 有 惜 哉 梁 樂 甫 先 生 字 全 不 用 古 法, 率 性 操 觚, 淸 眞 勁 瘦, 字 如 其 詩 文, 如 其 人 品 格, 在 倪 瓚 之 上 三 四 倍, 非 人 所 知, 別 一 天 地 也 35 傅 山 將 梁 檀 的 人 品 氣 節 帶 入 書 畫 的 理 解, 並 與 南 宗 畫 派 大 師 倪 瓚 (1301-1374) 作 了 比 較, 認 為 梁 檀 的 書 與 人 品 遠 勝 過 倪 瓚, 是 非 常 人 所 能 理 解 的 另 一 番 天 地 可 見 傅 山 繼 承 了 中 國 書 學 的 觀 念 : 書, 心 畫 也, 這 也 是 為 何 傅 山 在 亡 國 後, 對 侍 奉 二 主 的 趙 孟 頫 (1254-1322) 淺 俗 無 骨 的 批 評, 而 對 臣 子 之 良 顏 真 卿 (709-785) 書 風 大 為 熱 衷, 這 一 轉 變 是 人 品 的 高 下 決 定 著 書 品 的 高 下 的 體 現 正 如 中 國 古 代 畫 論 中 宋 人 郭 若 虛 ( 生 卒 年 不 詳 ) 人 品 如 畫 品 的 觀 點, 人 品 既 已 高 矣, 氣 韻 不 得 不 高 ; 氣 韻 既 已 高 矣, 生 動 不 得 不 至 傅 山 的 遺 民 自 知 驅 使 他 去 追 尋 新 的 書 法 典 範, 甚 至 是 繪 畫 的 典 範, 這 一 典 範 的 關 鍵 也 在 於 藝 術 家 忠 於 舊 朝 的 品 格, 以 榜 樣 的 力 量 來 堅 定 自 己 忠 臣 的 政 治 立 場 在 絹 本 水 墨 贈 傅 山 山 水 的 右 上 角, 題 有 : 盤 礴 橫 肱 醉 筆 仙, 一 丘 一 壑 畫 家 禪 蒲 團 參 入 王 摩 詰, 石 綠 丹 砂 總 不 研 青 主 先 生 梁 檀, 梁 檀 的 署 名 下 鈐 有 二 方 印 題 詞 部 分 與 絹 本 冊 頁 陽 泉 春 曉 圖 36 的 題 詩 相 同, 並 收 入 霜 紅 龕 集 卷 十 三 中, 可 見 傅 山 對 此 詩 的 重 視 度 之 高 詩 的 前 兩 句 說 明 瞭 山 勢 之 盤 礴, 丘 壑 之 間 皆 有 禪 意, 而 此 禪 意 指 的 是 頸 聯 引 出 的 王 維 王 維 ( 約 699-761) 作 為 文 人 畫 的 鼻 祖, 其 作 禪 詩 禪 畫 重 在 雅, 由 此 即 便 使 用 石 綠 丹 砂 這 樣 艷 麗 的 顏 色 也 不 會 顯 得 媚 俗 這 正 是 傅 山 四 寧 四 毋 中 切 勿 媚 俗 準 則 的 體 現 33 凍 泉 依 細 石, 晴 雪 落 長 松 髣 髴 素 心 老, 微 茫 冷 眼 中 伯 鸞 風 雨 臼, 蘆 鶩 水 晶 宮 若 個 琴 書 解, 丹 靑 亂 長 雄 出 處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卷 七 五 言 律,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7 34 馬 明 達, 梁 檀, 回 族 研 究 56 期 (2005,04), 頁 54-58 35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家 訓, 清 昭 代 叢 書 本, 收 於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頁 4 36 陽 泉 春 曉 圖 絹 本 冊 頁,27 24.3cm, 天 津 博 物 館 藏 對 幅 題 詩 為 : 磅 礴 橫 肱 醉 筆 仙, 一 丘 一 壑 畫 家 禪 蒲 團 參 入 王 摩 詰, 石 綠 丹 砂 總 不 研 山 行 書, 凡 四 行, 共 二 十 九 字 鈐 傅 山 之 印 一 方 圖 右 下 角 鈐 傅 山 印 一 方 14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四 金 石 學 考 據 學 在 此 冊 中 的 體 現 在 明 清 興 替 之 際, 經 歷 了 明 清 鼎 革 的 清 初 的 學 者, 以 顧 炎 武 為 首 對 晚 明 的 學 術 思 潮 與 社 會 風 氣 進 行 了 批 判, 並 試 圖 重 建 他 們 心 中 的 儒 學 正 統 的 權 威, 更 準 確 且 更 切 合 實 際 的 理 解 古 代 經 典 與 歷 史 因 此 音 韻 學 金 石 學 考 據 學 成 為 清 初 學 術 的 潮 流 傅 山 對 金 石 學 考 據 學 的 造 詣 頗 深, 對 考 據 學 是 一 種 治 學 方 法, 又 稱 考 證 學 或 樸 學, 主 要 的 工 作 是 對 古 籍 加 以 整 理 校 勘 注 疏 輯 佚 等 其 治 學 之 根 本 方 法 在 於 實 事 求 是, 無 證 不 信 這 在 傅 山 的 山 水 圖 冊 的 古 城 夕 照 甕 泉 難 老 天 門 積 雪 三 幅 的 題 詞 很 明 顯 都 依 循 了 考 據 學 的 學 術 傳 統 古 城 夕 照 題 詞 提 及 了 晉 陽 之 戰, 是 考 據 學 中 史 學 的 範 疇 甕 泉 難 老 與 天 門 積 雪 皆 追 溯 至 包 羅 萬 象 山 海 經 天 門 積 雪 的 題 詞 載 入 了 山 海 經 中 地 理 學 的 內 容 甕 泉 難 老 的 題 詞 中 先 生 對 難 老 泉 的 考 據 之 學, 先 由 山 海 經, 是 晉 水 源 頭 後 是 史 學, 在 此 建 唐 叔 虞 祠, 即 晉 王 祠, 是 紀 念 周 代 晉 國 的 開 國 之 君 叔 虞 ( 生 卒 年 不 詳 ) 的 祠 堂 再 是 北 齊 時 有 人 據 詩 經 魯 頌 中 永 錫 難 老 之 句 起 名 難 老 泉 又 引 自 北 魏 晚 期 的 水 經 注 中 所 記 錄 的 內 容, 對 難 老 泉 的 周 邊 景 觀 作 了 考 述 由 此 引 出 了 難 老 泉 旁 的 亭 子 亭 中 有 梳 妝 女 子, 是 水 之 母, 這 一 神 話 故 事 的 由 來, 是 來 自 城 北 金 勝 村 中 的 女 性 幻 化 而 成 因 此 水 能 溯 流 而 上 三 十 里, 灌 溉 惠 澤 至 千 家 萬 戶 傅 山 最 後 指 出, 水 神 多 為 女 性 的 傳 說, 是 水 屬 陰 這 一 現 象 的 體 現 金 石 學 在 清 初 復 興, 其 緣 由, 是 古 代 金 石 文 字 保 留 了 原 始 史 料, 可 資 考 訂 經 史 之 用, 也 使 金 石 學 成 為 考 據 學 中 不 可 或 缺 的 部 分 早 在 明 亡 以 前, 傅 山 就 已 開 始 研 究 金 石 學, 並 以 金 石 文 字 考 訂 史 乘 從 現 藏 寧 波 天 一 閣 的 傅 山 考 訂 石 鼓 文 冊 頁, 以 及 他 點 校 批 註 的 宋 代 洪 適 (1117-1184) 隸 釋 中 看 出 可 見 其 對 金 石 學 的 熱 忱 和 學 養 37 學 術 界 一 般 認 為, 金 石 學 影 響 繪 畫 的 主 要 途 徑 是 用 筆, 金 石 入 畫 一 說 多 指 晚 清 的 一 種 潮 流, 以 趙 之 謙 (1829-1884) 吳 昌 碩 (1844-1927) 虛 谷 (1824-1896) 等 人 為 代 表 38 清 代 以 來, 許 多 畫 家 早 就 將 碑 派 書 法 用 筆 的 方 法 融 入 畫 中, 用 筆 多 追 求 毛 澀 的 乾 筆 質 感, 用 墨 上 偏 向 蒼 厚 濃 重 的 畫 面 效 果, 以 毛 筆 的 運 用 來 表 達 古 金 石 碑 版 的 渾 厚 與 質 樸 之 美 傅 山 就 是 一 例, 其 用 筆 方 硬 剛 直 多 以 枯 筆 勾 勒 山 石, 尤 其 是 近 景 處 的 石 頭, 少 有 皴 擦 與 苔 點 古 城 夕 照 與 甕 泉 難 老 近 景 的 石 塊 的 畫 法 即 是 如 此, 黑 白 分 明, 畫 面 概 括, 猶 如 篆 刻 佈 局, 用 筆 逆 入 藏 37 38 白 謙 慎, 傅 山 的 世 界 : 十 七 世 紀 中 國 書 法 的 嬗 變 ( 台 北 : 石 頭 出 版 社,2005), 第 三 章 中 對 傅 山 與 學 術 思 潮 有 纖 細 的 論 述 黃 朋, 中 國 畫 的 金 石 氣, 美 術 大 觀 135 期 (1999,03), 頁 29 15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鋒, 提 按 起 伏 明 顯, 中 鋒 行 筆, 收 筆 重 按, 非 常 穩 健 用 這 樣 的 金 石 畫 法 描 繪 出 的 山 水 圖 冊 的 整 體 畫 面 風 格 是 渾 厚 靜 穆 的 結 語 傅 山 的 晚 年 之 作 山 水 圖 冊 以 書 畫 相 結 合, 畫 中 內 容 如 實 繪 製 了 題 詞 所 寫 從 題 詞 的 寫 作 思 路 與 內 容, 也 可 瞥 見 考 據 學 的 學 術 影 響 輔 以 傅 山 的 其 他 詩 文, 從 中 解 讀 出 了 更 為 複 雜 的 情 感, 有 對 故 國 的 追 思, 有 對 隱 居 生 活 的 自 我 賞 識, 還 有 對 晚 輩 的 期 望 四 寧 四 毋 與 以 骨 力 勝 是 傅 山 繪 畫 的 美 學 六 幅 畫 頁 的 構 圖 和 造 型 凝 練, 物 象 的 輪 廓 線 方 硬 剛 直, 少 皴 染 多 賦 色, 再 以 淡 墨 染 出 遠 山 的 縹 緲 虛 朦 冊 頁 中 部 分 山 體 與 柏 樹 的 誇 張 造 型 頗 具 裝 飾 意 味, 方 直 剛 硬 的 石 與 筍 狀 的 淡 青 色 山 體, 營 造 出 一 種 奇 幻 的 氛 圍 簡 潔 的 線 條 與 空 曠 的 景 色, 以 及 石 青 石 綠 二 色 的 運 用 使 之 有 陰 寒 冷 寂 的 畫 面 效 果, 卻 也 引 人 入 勝 傅 山 繼 承 了 梁 檀 不 屑 細 曲, 一 味 大 寫 取 意 的 風 格, 青 主 所 追 求 的 卓 然 塵 表, 不 落 恒 譜 的 純 真 拙 樸 也 體 現 在 山 水 圖 冊 中 傅 氏 後 輩, 如 傅 眉, 從 其 現 存 的 畫 作, 如 攜 琴 訪 友 圖 圖 9 可 見 其 畫 風 也 多 受 梁 檀 與 傅 山 的 影 響, 以 清 簡 的 天 真 質 樸 為 特 點 霜 紅 龕 集 中 記 載 了 近 百 幅 畫 作, 而 現 今 公 之 於 眾 的 僅 屬 少 數 傅 山 的 畫 作 大 致 可 分 為 冊 頁 小 景 與 大 幅 全 景 山 水, 兩 種 風 格 有 較 大 的 不 同, 冊 頁 小 景 的 奇 異 秀 美 引 人 注 目, 故 多 有 研 究, 而 大 幅 的 掛 軸 山 水 較 為 少 見, 有 待 日 後 繼 續 研 究 16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參 考 資 料 古 籍 資 料 1. ( 清 )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8 2. ( 清 ) 傅 山, 傅 山 全 書,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91 3. ( 清 ) 傅 山 著, 侯 文 正 輯 注, 傅 山 論 書 畫, 臺 北 : 華 正 出 版 社,1987 中 文 專 書 1. 太 原 市 晉 祠 博 物 館, 紀 念 傅 山 國 際 學 術 論 文 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11 2. 方 聞 撰, 傅 青 主 先 生 大 傳 年 譜, 台 北 : 台 灣 中 華 書 局,1970 3. 白 謙 慎 著, 孫 靜 如 張 佳 傑 初 譯, 傅 山 的 世 界 : 十 七 世 紀 中 國 書 法 的 嬗 變, 臺 北 : 石 頭 出 版 社,2005 4. 石 守 謙, 從 風 格 到 畫 意 : 反 思 中 國 美 術 史, 臺 北 : 石 頭 出 版 社,2010 5. 侯 文 正, 傅 山 傳, 太 原 : 山 西 古 籍 出 版 社,2007 侯 文 正 張 厚 餘 方 濤, 傅 山 詩 文 選 注,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85 6. 侯 文 正, 傅 山 文 論 詩 論 輯 注, 太 原 :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86 7. 葛 兆 光, 中 國 思 想 史,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8. 魏 宗 禹, 傅 山 評 傳, 南 京 : 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西 文 書 籍 1. Burnett, Katharine Persis. The Landscapes of Wu Bin (c. 1543-c. 1626) and a Seventeenth-century Discourse of Originality. University of Michigan, 1995. 期 刊 論 文 1. 白 謙 慎, 新 新 無 已 愈 出 愈 奇 十 七 世 紀 書 法 家 書 寫 異 體 字 風 氣 的 研 究, 故 宮 學 術 季 刊 22 卷 第 2 冊 (2004, 冬 ), 頁 101-131,202 2. 任 林 深 常 清 文, 傅 山 事 蹟 考 ( 五 則 ), 山 西 師 大 學 報 ( 社 會 科 學 版 ), 145 期 (2007,05), 頁 73-77 3. 任 軍 偉, 傅 山 繪 畫 的 另 類 特 徵, 榮 寶 齋 39 期 (2006,02), 頁 54-61 4. 馬 明 達, 梁 檀, 回 族 研 究 56 期 (2005,04), 頁 54-58 5. 黃 朋, 中 國 畫 的 金 石 氣, 美 術 大 觀 135 期 (1999,03), 頁 29 6. 許 志 信, 傅 山 注 莊 子 與 郭 象 思 想 之 依 違, 朝 陽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11 期 (2008,06), 頁 243-277 7. 張 海 瀛, 傅 山 論 歷 代 傅 氏 名 人 讀 傅 史 隨 筆, 文 物 世 界 83 期 (2007,06), 頁 59-70 8. 葛 敬 生, 考 傅 山 梁 檀 書 畫 合 冊 的 真 偽, 收 藏 家 178 期 (2011,08), 頁 40-46 9. 劉 海 清, 傅 山 在 晉 祠 的 隱 居 處 雲 陶 洞, 晉 陽 學 刊 14 期 (1982, 05), 頁 2 17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學 位 論 文 1. 王 志 剛, 另 類 文 人 畫 家 傅 山 繪 畫 研 究, 碩 士 論 文, 南 京 藝 術 學 院, 2003 2. 白 雪 蘭, 傅 山 之 書 畫 研 究, 碩 士 論 文, 文 化 大 學,1982 3. 趙 夢 思, 傅 山 山 水 畫 研 究, 碩 士 論 文, 河 北 大 學,2015 網 頁 資 料 中 國 基 本 古 籍 資 料 庫, 北 京 愛 如 生 數 字 化 技 術 研 究 中 心 線 上 版 1. 清, 丁 寶 銓, 傅 青 主 先 生 年 譜,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霜 紅 龕 集 本 2. 清, 王 士 禎, 池 北 偶 談, 清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本 3. 清, 法 若 眞, 黃 山 詩 留, 清 康 熙 刻 本 4. 清, 傅 山, 霜 紅 龕 集, 清 宣 統 三 年 丁 氏 刻 本 5. 清, 潘 耒, 遂 初 堂 集, 清 康 熙 刻 本 6. 清, 錢 林, 文 獻 徵 存 録, 清 咸 豐 八 年 有 嘉 樹 軒 刻 本 7. 清, 閻 爾 梅, 白 耷 山 人 詩 文 集, 清 康 熙 刻 本 8. 清, 顧 炎 武, 顧 亭 林 先 生 詩 箋 注, 清 光 緖 二 十 三 年 徐 氏 味 靜 齋 刻 本 9. 清, 顧 炎 武, 顧 亭 林 先 生 年 譜 清 光 緖 二 十 三 年 徐 氏 味 静 齋 刻 本 18

議 藝 份 子 第 二 十 六 期 圖 版 目 錄 圖 1 傅 山, 崛 圍 紅 葉,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4 圖 2 傅 山, 文 筆 雙 峰,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4 圖 3 傅 山, 土 堂 怪 柏,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4 圖 4 傅 山, 甕 泉 難 老,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5 圖 5 傅 山, 古 城 夕 照,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5 圖 6 傅 山, 天 門 積 雪, 清, 冊 頁, 絹 本, 設 色, 縱 36.4 36.8 公 分, 北 京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版 出 處 : 楊 新 編, 故 宮 博 物 院 明 清 繪 畫,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1994, 頁 85 圖 7 梁 檀, 文 玄 錫 像, 清, 卷, 紙 本, 首 都 博 物 館 出 處 : 首 都 博 物 館, 寫 貌 傳 神 明 清 人 物 畫 展,2012 年 05-11 月 圖 8 梁 檀, 贈 傅 山 山 水, 清, 軸, 絹 本, 水 墨,79.5 32.8 公 分, 山 西 博 物 院 圖 版 來 源 : <http://www.shanximuseum.com/collect/boutique/painting/2014.html>(2016/01/18 查 閱 ) 圖 9 傅 眉, 攜 琴 訪 友 圖, 清, 軸, 紙 本, 水 墨,178 47.5 公 分, 山 西 博 物 院 圖 版 來 源 : <http://www.shanximuseum.com/collect/boutique/painting/2048.html>(2016/01/18 查 閱 ) 19

淺 析 傅 山 山 水 圖 冊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