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 惕 民 族 主 義 成 為 主 導 意 識 形 態 與 吳 國 光 先 生 商 榷 陳 彥 民 族 主 義 主 要 訴 諸 情 緒, 它 的 理 性 要 求 將 本 民 族 的 利 益 看 得 高 於 一 切, 這 一 邏 輯 決 定 了 民 族 主 義 本 質 上 乃 是 一 種 非 理 性 的 思 想 潮 流 近 年 來, 隨 中 國 經 濟 實 力 逐 步 上 升, 民 族 主 義 呼 聲 在 中 國 國 內 甚 至 在 海 外 華 人 世 界 已 勢 如 潮 湧, 漸 成 氣 候 毫 無 疑 問, 如 何 應 對 和 評 判 民 族 主 義 潮 流 的 興 起, 是 關 係 到 中 國 近 期 未 來 立 國 興 邦 的 最 基 本 問 題 之 一 二 十 一 世 紀 今 年 4 月 號 以 中 國 崛 起 對 世 界 的 衝 擊 為 題 刊 出 了 一 組 評 論 文 章, 其 中 有 吳 國 光 先 生 的 以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抗 衡 圍 堵 中 國 一 文, 把 民 族 主 義 作 為 抗 擊 西 方 ( 主 要 是 美 國 ) 對 中 國 的 戰 略 圍 堵 的 救 世 良 方 將 民 族 主 義 提 到 理 性 的 高 度, 是 民 族 主 義 思 潮 激 盪 的 新 表 述, 引 人 注 目 儘 管 該 文 主 要 從 國 際 戰 略 角 度 談 民 族 主 義, 筆 者 也 毫 不 懷 疑 吳 文 試 圖 疏 導 民 族 主 義 情 緒 並 以 此 來 配 合 制 度 變 革 的 良 苦 用 心, 但 讀 後 仍 有 些 不 同 看 法 本 文 擬 從 以 下 三 方 面 同 吳 國 光 先 生 商 榷 第 一, 從 世 界 戰 略 勢 態 角 度, 筆 者 不 認 為 西 方 ( 包 括 美 國 歐 洲 日 本 ) 存 在 一 個 圍 堵 中 國 戰 略 對 策, 因 而 對 抗 的 民 族 主 義 的 前 提 並 不 存 在 第 二, 從 概 念 角 度, 筆 者 以 為 民 族 主 義 主 要 訴 諸 情 緒, 它 的 理 性 要 求 將 本 民 族 的 利 益 看 得 高 於 一 切, 這 一 邏 輯 決 定 了 民 族 主 義 本 質 上 乃 是 一 種 非 理 性 的 思 想 潮 流 第 三, 近 代 民 族 主 義 產 生 及 發 展 的 歷 程 告 訴 我 們, 民 族 主 義 一 旦 成 為 主 導 的 意 識 形 態, 就 可 能 給 本 民 族 或 他 民 族 帶 來 災 難 性 後 果, 這 點 尤 其 值 得 我 們 警 惕 圍 堵 中 國 的 戰 略 是 否 存 在? 關 於 圍 堵 中 國, 正 如 吳 文 指 出, 近 年 來, 圍 堵 中 國 之 言 論 常 見 諸 西 方 報 刊, 在 法 國 也 可 見 到 從 英 文 轉 譯 而 來 的 圍 堵 (containment) 中 國 之 字 樣 然 而, 圍 堵 中 國 輿 論 的 出 現, 是 否 就 意 味 圍 堵 中 國 戰 略 的 形 成 呢? 答 案 顯 然 是 否 定 的 包 括 吳 文 也 明 確 表 示 圍 堵 中 國 目 前 僅 僅 是 一 種 輿 論, 在 政 策 層 次 上 看, 目 前 還 不 能 說 美 國 政 府 已 經 形 成 了 圍 堵 中 國 的 政 策 1 毫 無 疑 問, 中 國 經 濟 實 力 增 強, 軍 力 上 升, 是 世 界 中 國 威 脅 論 的 現
實 依 據, 但 是 怎 樣 對 待 這 一 威 脅 則 沒 有 一 個 國 際 共 識 如 果 說 美 國 輿 論 目 前 還 搖 擺 於 捲 入 與 圍 堵 之 間 的 話, 歐 陸 即 使 在 輿 論 層 面 也 沒 有 圍 堵 中 國 的 喧 嘩 可 以 預 見, 在 未 來 十 年, 如 果 中 國 不 發 生 以 擴 張 為 目 的 的 政 治 轉 向, 即 使 美 國 有 較 成 形 的 圍 堵 中 國 戰 略 設 想 出 籠, 歐 洲 也 不 一 定 會 參 與 這 一 圍 堵 1995 年 7 月 5 日, 在 台 灣 李 登 輝 總 統 訪 美 及 中 國 逮 捕 吳 宏 達 使 中 美 關 係 處 於 低 谷 之 時, 歐 洲 聯 盟 委 員 會 推 出 了 歐 洲 對 華 總 體 戰 略, 該 計 劃 的 總 體 指 導 思 想 是 政 治 上 與 中 國 對 話, 經 濟 上 加 強 和 中 國 合 作, 力 促 中 國 盡 快 進 入 世 界 貿 易 組 織 歐 洲 聯 盟 委 員 會 主 管 世 界 貿 易 的 副 主 席 布 列 坦 (Brittan) 當 時 表 示, 中 國 在 國 際 舞 台 上 的 作 用 正 在 凸 顯, 歐 洲 無 任 何 理 由 孤 立 中 國 2 歐 洲 這 一 不 孤 立 中 國 的 政 策 在 法 國 總 統 希 拉 克 上 台 以 來 有 了 更 為 明 確 具 體 的 發 展 今 年 2 月 底 3 月 初 在 曼 谷 召 開 的 歐 亞 高 峰 會 議, 今 年 4 月 中 國 總 理 李 鵬 訪 法 等, 都 一 再 表 明 歐 洲 決 心 大 力 捲 入 亞 洲, 而 不 是 相 反 日 本 是 美 國 在 亞 洲 最 重 要 的 盟 國, 美 國 總 統 克 林 頓 今 年 4 月 訪 日, 跟 日 本 簽 署 了 美 日 安 保 宣 言, 力 圖 強 化 美 日 的 同 盟 關 係 然 而 直 到 目 前 為 止, 與 其 說 日 本 對 華 戰 略 的 大 方 向 是 在 美 國 主 導 下 對 中 國 進 行 圍 堵, 不 如 說 是 通 過 日 美 關 係 以 自 御 日 本 在 華 的 大 量 投 資 六 四 事 件 後 日 本 對 華 極 寬 鬆 的 態 度 都 表 明, 日 本 希 望 通 過 經 濟 捲 入 促 成 中 國 和 平 演 變 今 年 6 月 底, 日 本 首 相 橋 本 龍 太 郎 到 法 國 里 昂 出 席 世 界 七 強 峰 會, 力 促 中 國 加 入 世 界 貿 易 組 織, 被 輿 論 稱 之 為 亞 洲 的 代 言 人 日 本 身 處 亞 洲, 夾 在 中 美 之 間, 地 位 十 分 敏 感, 其 外 交 動 向 值 得 重 視, 但 從 其 自 身 利 益 出 發, 同 美 國 聯 合 以 圍 堵 中 國 則 並 非 日 本 目 前 的 國 策 如 果 中 國 崛 起 僅 僅 是 世 界 戰 略 構 圖 變 化 的 一 個 孤 立 因 素 的 話, 西 方 世 界 聯 合 對 付 中 國 也 許 還 是 可 以 想 像 的, 然 而 國 際 政 治 的 現 實 卻 是 另 一 番 圖 景 東 西 冷 戰 結 束 以 後, 國 際 戰 略 構 圖 上 的 實 質 性 變 化 有 兩 個 : 一 是 意 識 形 態 對 立 淡 出, 經 濟 競 爭 凸 現, 所 謂 地 緣 經 濟 時 代 取 代 地 緣 政 治 時 代 是 對 此 形 勢 的 一 個 很 貼 近 的 概 括 二 是 以 美 蘇 為 代 表 的 世 界 兩 極 對 壘 局 面 結 束, 世 界 發 展 呈 現 多 極 化 的 演 變 趨 勢 可 以 說, 國 際 政 治 版 圖 上 的 非 意 識 形 態 化 與 經 濟 利 益 上 升 至 主 導 地 位 的 多 極 化, 從 根 本 上 鏟 除 了 西 方 結 盟 圍 堵 某 一 國 家 的 基 礎 從 中 國 本 位 立 場 出 發, 在 世 界 多 極 化 的 今 天, 中 國 的 崛 起 乃 是 天 賜 良 機 這 也 正 是 本 文 同 吳 文 的 一 大 分 歧 所 在 吳 文 斷 言 : 自 90 年 代 初 以 來, 中 國 的 國 際 環 境 進 入 了 一 個 從 70 年 代 初 期 以 來 最 差 的 時 期 3 我 認 為,70 年 代 初 期 美 國 利 用 中 國 牌 以 圍 堵 蘇 聯, 中 國 是 否 曾 享 有 優 越 的 國 際 環 境 姑 且 不 論,1989 年 六 四 導 致 中 國 國 際 環 境 惡 化, 完 全 是 中 國 內 部 的 突 變 事 件 造 成 的, 隨 中 國 內 部 改 革 對 此 事 件 的 消 解, 這 種 惡 化 自 然 會 得 到 改 善, 這 正 是 目 前 國 際 大 勢 所 證 明 的, 決 不 能 說 中 國 國 際 環 境 仍 在 不 斷 惡 化 誠 然, 中 美 之 間 的 利 益 衝 突, 造 成 兩 國 之 間 不 斷 地 打 打 談 談, 然 而 以 此 來 認 定 中 國 的 國 際 環 境 惡 化, 一 方 面 是 只 見 美 國 不 見 世 界 的 片 面 看 法, 另 一 方 面 則 是 仍 然 沒 有 擺 脫 冷 戰 舊 秩 序 的 過 時 論 斷 警 惕 民 族 主 義 成 129 為 主 導 意 識 形 態 中 國 經 濟 實 力 增 強, 軍 力 上 升, 是 世 界 中 國 威 脅 論 的 現 實 依 據, 但 是 怎 樣 對 待 這 一 威 脅 則 沒 有 一 個 國 際 共 識 如 果 說 美 國 輿 論 目 前 還 搖 擺 於 捲 入 與 圍 堵 之 間 的 話, 歐 陸 即 使 在 輿 論 層 面 也 沒 有 圍 堵 中 國 的 喧 嘩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1996 年 12 月 號 總 第 三 十 八 期
130 批 評 與 回 應 在 以 各 自 利 益 為 出 發 點 的 多 極 時 代, 更 多 出 現 的 是 以 各 國 各 區 域 利 益 為 轉 移 的 權 宜 聯 盟, 而 不 是 以 意 識 形 態 為 基 礎 形 成 的 共 同 利 益 統 一 陣 線 與 吳 國 光 的 判 斷 相 反, 我 認 為 中 國 崛 起 於 一 個 天 下 再 分 的 多 元 時 代, 所 面 對 的 阻 力 和 所 帶 來 的 震 盪 會 緩 和 得 多 今 年 7 月, 美 國 為 強 化 對 古 巴 經 濟 封 鎖 而 制 定 制 裁 第 三 國 企 業 的 有 強 烈 霸 權 傾 向 的 漢 姆 斯 伯 頓 (Helms- Burton) 法, 歐 洲 聯 盟 對 此 作 出 強 烈 反 應, 迫 使 克 林 頓 簽 字 將 該 法 生 效 期 推 遲 6 個 月, 這 是 歐 盟 團 結 反 對 美 國 霸 權 的 一 次 成 功 同 時 歐 盟 也 得 到 了 包 括 加 拿 大 南 美 中 國 等 的 強 力 聲 援 令 人 側 目 的 是, 美 國 總 統 克 林 頓 正 是 在 7 月 15 日 簽 署 推 遲 上 述 法 案 生 效 的 前 一 天, 對 美 國 新 有 線 電 視 台 (MSNBC) 發 表 談 話 稱 美 國 應 該 同 中 國 保 持 經 常 接 觸, 經 濟 制 裁 無 益 於 中 國 的 民 主 化 進 程 這 是 典 型 的 捲 入 政 策, 同 美 國 對 古 巴 利 比 亞 伊 朗 進 行 的 圍 堵 政 策 形 成 鮮 明 對 照 在 美 國 大 選 的 緊 張 氣 氛 中, 克 林 頓 宣 稱 無 意 圍 堵 中 國, 可 見 美 國 輿 論 並 非 全 然 倒 向 圍 堵 中 國 一 邊 同 時, 歐 洲 反 對 美 國 圍 堵 古 巴, 不 僅 表 明 冷 戰 後 的 任 何 圍 堵 政 策 都 已 無 基 礎, 而 且 預 示 了 只 要 中 國 有 積 極 主 動 靈 活 的 外 交 政 策, 就 可 以 在 一 些 問 題 上 同 歐 洲 亞 洲 等 國 聯 手 反 對 美 國 的 霸 權 行 徑 當 然 這 並 不 表 示 美 國 不 會 同 歐 洲 聯 手 反 對 中 國, 但 以 各 自 利 益 為 出 發 點 的 多 極 時 代, 更 多 出 現 的 是 以 各 國 各 區 域 利 益 為 轉 移 的 權 宜 聯 盟, 而 不 是 以 意 識 形 態 為 基 礎 形 成 的 共 同 利 益 統 一 陣 線 中 國 外 交 已 經 表 明 出 的 拉 歐 聯 俄 等 戰 略 取 向, 可 以 被 看 成 是 一 種 維 護 國 家 利 益 順 應 時 代 的 明 智 之 舉 與 吳 文 的 判 斷 相 反, 我 認 為 中 國 崛 起 於 一 個 天 下 再 分 的 多 元 時 代, 所 面 對 的 阻 力 和 所 帶 來 的 震 盪 自 然 會 緩 和 得 多, 這 是 上 蒼 給 予 中 華 民 族 乃 至 人 類 整 體 的 福 分 站 在 本 民 族 利 益 的 立 場 上, 對 世 界 局 勢 作 出 清 醒 的 客 觀 的 估 計, 然 後 決 定 本 國 對 外 政 策, 擬 定 相 應 的 國 際 戰 略, 確 保 本 民 族 利 益 之 發 展, 按 照 吳 文 的 論 述, 這 是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的 基 本 前 提 然 而, 由 於 圍 堵 中 國 既 非 美 國 國 策, 更 非 西 方 各 國 的 外 交 戰 略, 以 此 作 為 前 提 的 抗 衡 的 民 族 主 義 是 不 能 成 立 的, 即 是 說 這 種 對 抗 式 的 民 族 主 義 本 身 缺 乏 理 性 的 前 提 民 族 主 義 的 幾 種 類 型 法 國 有 學 者 將 民 族 主 義 分 為 三 種 : 第 一 種 是 對 自 己 所 生 長 的 國 家 文 化 的 認 同 和 愛 戴, 是 對 其 所 屬 的 民 族 大 家 庭 的 自 然 情 感, 這 是 愛 國 主 義 意 義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第 二 種 是 在 爭 取 國 家 獨 立, 或 國 家 主 權 受 到 威 脅 時 反 對 外 來 侵 略 勢 力, 捍 ª 國 家 主 權 而 激 發 出 來 的 民 族 精 神, 這 是 愛 國 主 義 在 特 定 時 期 的 高 揚, 並 隨 鬥 爭 的 勝 利 而 退 居 其 次 第 三 種 是 以 民 族 利 益 為 依 歸, 將 本 民 族 的 利 益 看 得 高 於 其 他 民 族 的 利 益, 把 民 族 利 益 作 為 高 於 其 他 一 切 價 值 準 則 的 中 心 價 值 這 種 民 族 主 義 作 為 一 種 政 治 信 條, 企 圖 為 解 決 社 會 民 族 問 題 提 供 總 體 解 決 方 案, 是 一 種 意 識 形 態 型 的 民 族 主 義 4 這 三 個 層 面 的 民 族 主 義 雖 有 性 質 上 的 不 同, 但 三 者 卻 有 一 種 因 果 遞 進 的 關 係 愛 國 主 義 層 面 的 民 族 主 義 是 基 礎, 是 民 族 主 義 的 情 感 依 據, 它 不 僅 可 以 在 非 常 時 期 激 發 出 不 可 估 量 的 民 族 精 神 動 力, 也 可 以 上 升 到 一 種 極 權 性 質 的 政 治 信 條 的 意 識 形 態 型 的 民 族 主 義 近 代 歐 洲 民 族 主 義 從 發 生 壯 大 到 畸 形 發 展, 最 後 終 於 走 向 自 我 毀 滅 ( 如 德 國 納 粹 意 大 利 法 西 斯 的 形 成 及 其 破 滅 ) 的 過 程 表 明 : 愛 國 主 義 層 面 的 民 族 主 義 可 以 因 其 對 本 民 族 的 過 份 的 愛, 而 被 引 向 意 識 形 態
層 面, 成 為 專 制 獨 裁 的 工 具, 最 終 導 致 本 民 族 和 他 民 族 的 災 難 和 毀 滅 民 族 主 義 不 同 於 自 由 主 義, 自 由 主 義 以 對 個 體 自 由 的 普 世 性 對 經 濟 自 由 的 分 析 的 合 理 性 作 為 其 理 論 依 據, 它 訴 諸 人 類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也 不 同 於 共 產 主 義, 共 產 主 義 以 追 求 人 類 地 上 天 國 的 美 好 嚮 往 為 其 理 想 召 喚, 以 理 性 的 形 式 訴 諸 人 的 信 仰 需 求 民 族 主 義 直 接 訴 諸 人 類 情 感, 訴 諸 人 類 近 乎 潛 意 識 的 愛 憎 等 本 能 衝 動, 它 不 以 理 性 作 為 基 礎, 也 少 有 理 想 光 彩 民 族 主 義 這 一 本 質 特 徵 使 其 難 於 單 獨 成 為 現 代 國 家 的 主 導 意 識 形 態, 它 雖 有 成 就 民 族 極 權 政 權 之 志, 但 卻 無 一 套 能 夠 說 服 人 的 系 統 理 論, 更 無 一 套 成 形 的 社 會 組 織 方 式 因 而, 近 代 民 族 主 義 的 形 式 和 內 容 總 是 多 種 多 樣 的, 它 需 要 同 其 他 政 治 社 會 思 潮 結 成 統 一 戰 線 同 時, 由 於 民 族 主 義 的 無 限 豐 富 的 集 體 情 感 土 壤, 其 他 政 治 思 想 潮 流 也 需 要 借 助 它 的 力 量 這 是 近 代 世 界 範 圍 內 的 民 族 主 義 總 是 同 其 他 意 識 形 態 體 系 共 生 共 長, 而 衍 生 出 各 種 各 樣 的 民 族 主 義 之 故 民 族 主 義 雖 然 可 以 同 各 種 不 同 的 價 值 準 則 相 結 合, 形 成 種 類 各 異, 甚 至 性 質 不 同 的 民 族 主 義 理 論 或 潮 流, 但 其 基 本 點 是 以 地 域 為 單 位 的 某 種 文 化 歷 史 因 素 ( 如 部 落 語 言 宗 教 等 ) 為 基 礎 的 這 就 形 成 了 民 族 情 緒 的 外 部 參 照 系 問 題 由 於 民 族 主 義 以 重 視 本 民 族 之 利 益 為 宗 旨, 因 而 使 民 族 與 民 族 之 間 的 關 係 處 於 一 種 對 抗 宰 制 與 反 宰 制 的 緊 張 中 在 民 族 危 亡 社 會 變 動 的 年 代, 對 本 民 族 的 愛 對 本 民 族 利 益 的 捍 ª, 往 往 同 對 民 族 敵 人 的 恨 對 妨 礙 本 民 族 利 益 的 實 現 或 同 本 民 族 利 益 相 競 爭 的 他 民 族 利 益 的 排 拒 相 反 相 成 這 種 民 族 主 義 較 容 易 突 破 愛 國 主 義 的 民 族 情 感, 走 向 極 端 的 民 族 主 義 形 式, 深 刻 地 影 響 官 方 意 識 形 態, 並 成 為 在 全 民 族 佔 支 配 地 位 的 思 想 潮 流 這 一 意 義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不 僅 可 以 激 發 出 不 可 估 量 的 社 會 動 力, 同 時 也 潛 伏 深 層 的 災 難 性 的 社 會 後 果 這 正 是 上 述 意 識 形 態 型 的 民 族 主 義 本 文 正 是 從 這 種 旨 在 影 響 國 家 意 識 形 態 或 者 已 經 成 為 國 家 意 識 形 態 的 民 族 主 義 的 意 義 上 使 用 民 族 主 義 這 一 概 念 縱 觀 整 個 西 方 近 代 歷 史, 民 族 主 義 基 本 上 是 一 個 負 面 的 體 系, 它 給 人 類 帶 來 的 禍 害 和 災 難 遠 遠 大 於 其 建 設 功 用 十 九 世 紀 是 歐 洲 民 族 主 義 激 盪 昂 奮 的 時 代, 其 時 英 法 利 用 民 族 主 義 繼 續 進 行 殖 民 擴 張, 德 意 則 鼓 譟 民 族 主 義 以 實 現 民 族 國 家 的 建 立 英 法 的 民 族 主 義 是 開 放 的, 尤 其 是 法 國 民 族 主 義 以 法 國 大 革 命 的 思 想 口 號 為 號 召, 在 形 成 了 擴 張 的 民 族 主 義 拿 破 崙 主 義 之 後, 由 於 普 法 戰 爭 戰 敗, 丟 失 阿 爾 薩 斯 洛 林 兩 省, 擴 張 的 民 族 主 義 轉 向 保 守 對 抗, 並 產 生 了 德 科 比 諾 (Arthur de Gobineau, 1816-1882) 這 樣 的 種 族 決 定 論 的 始 作 俑 者 5 同 樣, 德 國 思 想 家 赫 德 (Johann Gottfried Herder, 1744-1803) 費 希 特 (Johann Gottlieb Fichte, 1762-1814) 鼓 吹 以 種 族 血 緣 語 言 和 文 化 劃 分 的 封 閉 的 民 族 主 義 6, 為 俾 斯 麥 統 一 德 國 提 供 了 理 論 武 器, 同 時 也 為 日 後 納 粹 種 族 主 義 植 下 了 思 想 淵 源 一 戰 的 爆 發, 德 國 民 族 主 義 與 法 國 民 族 主 義 都 難 辭 其 咎, 甚 至 可 以 說, 一 戰 本 身 就 是 歐 洲 民 族 主 義 惡 性 發 展 的 一 個 邏 輯 演 繹 可 悲 的 是, 民 族 主 義 不 僅 沒 有 因 為 一 戰 落 幕 而 告 消 退, 反 而 由 於 凡 爾 賽 和 約 劃 分 世 界 勢 力 範 圍 不 均 而 獲 得 警 惕 民 族 主 義 成 131 為 主 導 意 識 形 態 民 族 主 義 直 接 訴 諸 人 類 近 乎 潛 意 識 的 愛 憎 等 本 能 衝 動, 而 近 代 民 族 主 義 的 形 式 和 內 容 總 是 需 要 同 其 他 政 治 社 會 思 潮 結 成 統 一 戰 線 這 一 意 義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不 僅 可 以 激 發 出 不 可 估 量 的 社 會 動 力, 同 時 也 潛 伏 ö 深 層 的 災 難 性 的 社 會 後 果
132 批 評 與 回 應 目 前, 中 華 世 界 興 起 的 民 族 主 義 潮 流 之 所 以 引 起 重 視, 正 是 由 於 這 一 民 族 主 義 正 在 填 補 或 者 企 圖 填 補 共 產 主 義 淡 出 後 的 意 識 形 態 真 空, 進 而 成 為 中 心 的 唯 一 的 價 值 依 歸, 這 是 一 個 十 分 值 得 我 們 警 惕 的 危 險 傾 向 了 充 足 養 料 德 國 意 大 利 西 班 牙 的 民 族 主 義 在 兩 次 大 戰 的 空 隙 中 獲 得 了 空 前 發 展, 終 於 引 發 了 比 一 戰 更 為 慘 烈 的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而 德 意 西 各 自 的 民 族 主 義 都 被 推 向 其 最 為 極 端 的 形 式 希 特 勒 的 納 粹 主 義 墨 索 里 尼 的 法 西 斯 主 義 及 佛 朗 哥 主 義 民 族 主 義 作 為 一 種 以 集 體 情 感 為 紐 帶 的 思 想 體 系 和 政 治 運 動, 有 自 己 的 內 在 發 展 邏 輯 西 方 民 族 主 義 發 展 的 歷 史 表 明, 開 放 的 民 族 主 義 的 演 變 發 展 會 導 致 擴 張, 產 生 殖 民 主 義 和 帝 國 主 義 ; 封 閉 的 民 族 主 義 的 極 端 演 繹 則 導 致 種 族 仇 殺 種 族 清 洗, 產 生 法 西 斯 主 義 與 納 粹 主 義 在 亞 洲, 日 本 軍 國 主 義 給 中 國 人 民 帶 來 過 深 重 災 難 的 日 本 侵 華 戰 爭, 也 同 樣 是 民 族 主 義 惡 性 膨 脹 的 結 果 中 國 近 代 史 上 滿 清 統 治 者 閉 關 自 守 的 愚 昧 的 民 族 主 義 義 和 團 式 排 外 仇 外 的 民 族 主 義, 乃 至 改 革 開 放 前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中 達 到 極 致 的 既 閉 國 封 關 又 幻 想 輸 出 革 命 的 狂 妄 的 民 族 主 義, 都 給 中 國 國 家 的 強 大 人 民 的 自 由 增 添 了 障 礙, 最 終 推 遲 了 中 國 現 代 化 的 實 現 亞 洲 及 中 國 的 歷 史 教 訓, 尤 其 值 得 我 們 於 今 天 討 論 民 族 主 義 時 一 思 再 思, 反 覆 檢 討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並 不 理 性 對 民 族 主 義 的 歷 史 作 出 上 述 基 本 否 定 的 描 述 和 評 判, 並 非 危 言 聳 聽, 也 非 對 今 天 中 國 民 族 主 義 潮 流 的 復 歸 不 加 疏 理 分 析 而 一 概 棄 之 愛 國 主 義 意 義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及 抵 抗 侵 略 的 民 族 主 義 是 一 個 民 族 存 在 凝 聚 發 展 自 ª 的 必 要 條 件, 不 僅 不 應 反 對, 而 且 需 要 珍 視 但 這 種 珍 視 不 是 無 條 件 的, 一 方 面, 愛 國 主 義 的 內 涵 必 須 有 清 楚 的 政 治 和 文 化 的 界 定 ; 另 一 方 面, 要 警 惕 濫 用 愛 國 主 義 的 企 圖, 將 愛 國 主 義 推 向 民 族 主 義 這 種 濫 用 的 結 果, 將 既 為 民 族 主 義 提 供 感 情 資 源, 又 摧 垮 愛 國 主 義 民 族 凝 聚 力 的 積 極 功 用 在 國 家 無 外 患 民 族 無 外 憂 的 和 平 時 期, 高 揚 民 族 主 義 自 有 其 充 當 國 家 政 治 主 導 的 野 心 目 前, 中 華 世 界 興 起 的 民 族 主 義 潮 流 之 所 以 引 起 重 視, 正 是 由 於 這 一 民 族 主 義 正 在 填 補 或 者 企 圖 填 補 共 產 主 義 淡 出 後 的 意 識 形 態 真 空 民 族 主 義 的 價 值 準 則 民 族 強 盛 國 家 利 益 正 在 替 代 革 命 的 國 際 主 義, 進 而 成 為 中 心 的 唯 一 的 價 值 依 歸, 這 是 一 個 十 分 值 得 我 們 警 惕 的 危 險 傾 向 近 代 以 來, 民 族 主 義 只 有 在 下 述 兩 種 特 定 情 勢 下 才 具 有 積 極 意 義 : 一 是 第 三 世 界 衝 破 殖 民 主 義 枷 鎖, 要 求 國 家 獨 立 ; 或 者 是 一 國 反 對 另 一 國 的 侵 略 戰 爭 中 國 近 代 民 族 主 義 思 潮 的 主 流 具 有 這 種 性 質, 它 對 中 國 擺 脫 晚 清 封 建 統 治, 建 立 現 代 民 族 國 家 具 有 積 極 的 意 義 然 而, 目 前 中 國 既 無 國 家 獨 立 問 題, 又 沒 有 主 權 受 到 侵 略 的 問 題, 鑒 於 目 前 中 國 特 定 的 政 治 形 勢, 宣 揚 愛 國 主 義 本 身 就 超 出 了 對 中 國 文 化 語 言 的 愛 戴, 和 對 祖 國 河 山 依 戀 的 自 然 情 感 的 範 圍 ; 而 高 揚 民 族 主 義 大 旗 更 是 一 種 政 治 行 為, 一 種 加 強 現 政 權 合 法 性 和 尋 求 國 家 認 同 的 意 識 形 態 行 為 這 同 近 代 中 國 以 梁 啟 超 孫 中 山 為 代 表 的 主 流 民 族 主 義 有 質 的 區 別 另 一 種 情 況 是 法 國 大 革 命 時 近 代 民 族 國 家 起 源 時 的 民 族 主 義, 有 人 將 這 種 民 族 主 義 稱 之 為 近 代 民 族 國 家 的 立 國 精 神 7, 它 有 其 特 定 的 含 義 和 特 定 的 對 立 面 這 時 的 民 族 (nation) 是
以 舊 時 代 的 王 權 作 為 對 立 面, 是 一 種 民 權 主 義, 將 人 權 個 體 自 由 等 價 值 準 則 作 為 其 基 本 的 內 涵 這 樣 一 種 理 想 的 民 族 主 義, 只 有 在 英 法 這 類 現 代 普 遍 價 值 準 則 的 起 始 國 才 是 可 能 的, 因 為 這 不 存 在 西 方 價 值 的 本 土 化 與 本 土 的 現 代 化 這 類 尖 銳 的 歷 史 矛 盾 歐 洲 民 族 主 義 的 歷 史 教 訓 之 所 以 特 別 值 得 我 們 借 鑒, 是 因 為 近 代 歐 洲 是 民 族 主 義 的 發 源 地, 民 族 主 義 在 歐 洲 已 經 走 完 了 一 個 生 命 循 環 從 法 國 革 命 開 始, 到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戰 法 德 民 族 主 義 的 膨 脹, 再 到 希 特 勒 的 納 粹 主 義, 歐 洲 為 民 族 主 義 提 供 了 充 分 的 表 演 舞 台, 民 族 主 義 也 在 此 為 人 類 帶 來 了 空 前 的 大 災 難 戰 後 歐 洲 政 治 界 思 想 學 術 界 對 民 族 主 義 的 發 展 機 制 及 其 危 害 作 了 大 量 研 究 和 深 刻 反 思 8, 但 歐 洲 的 民 族 主 義 並 未 因 此 而 理 性 化 冷 戰 結 束 後, 世 界 範 圍 內 民 族 主 義 復 興 伊 斯 蘭 原 教 旨 主 義 泛 濫 非 洲 部 落 間 的 毀 滅 性 殘 殺 波 斯 尼 亞 的 種 族 清 洗 德 國 新 納 粹 意 大 利 新 法 西 斯 的 回 歸 西 班 牙 巴 斯 克 法 國 科 西 嘉 島 以 民 族 自 決 為 訴 求 的 恐 怖 暗 殺 法 國 鼓 譟 種 族 歧 視 的 民 族 陣 線 的 選 民 市 場 的 擴 大 等 等, 都 表 明 民 族 主 義 是 一 頭 難 以 被 理 性 馴 化 的 野 獸 一 遇 經 濟 危 機 政 治 危 機 信 仰 危 機 及 社 會 轉 型 時 代 變 革 的 關 頭, 民 族 主 義 就 陣 發 性 地 以 各 種 極 端 的 形 式 表 現 出 來 在 今 天 的 歷 史 高 度, 以 理 性 的 立 場 來 對 待 民 族 主 義, 當 然 需 要 對 民 族 主 義 給 予 理 性 的 制 約, 但 卻 不 應 給 民 族 主 義 套 上 理 性 的 光 環 問 題 的 關 鍵 是 到 底 有 沒 有 理 性 的 民 族 主 義? 吳 文 對 其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作 了 一 個 十 分 清 楚 的 定 義 吳 文 說 9: 所 謂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就 是 承 認 民 族 特 性 的 存 在 與 民 族 利 益 的 衝 突, 不 以 某 種 抽 象 價 值 否 定 民 族 特 性 與 民 族 利 益 ; 反 過 來, 也 不 以 民 族 特 性 否 定 某 種 價 值, 而 是 主 要 以 民 族 利 益 的 實 現 為 標 尺 來 決 定 價 值 與 特 性 的 取 捨, 直 至 變 革 本 民 族 以 實 現 民 族 利 益 按 照 這 一 定 義, 理 性 的 民 族 主 義 是 以 民 族 利 益 的 實 現 作 為 最 高 準 則 的, 為 了 實 現 本 民 族 的 利 益, 不 僅 可 以 拋 開 任 何 價 值 準 則, 也 可 以 拋 開 民 族 特 性 我 們 可 以 說, 這 是 一 種 利 益 至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一 種 純 功 利 的 民 族 主 義 假 如 理 性 就 是 實 現 功 利 的 代 名 詞 的 話, 我 們 倒 可 以 將 這 種 民 族 主 義 稱 為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無 論 是 功 利 的 還 是 理 性 的 民 族 主 義, 都 要 服 從 民 族 主 義 的 兩 個 基 本 內 在 邏 輯 一 是 從 本 民 族 利 益 出 發, 以 最 大 限 度 地 實 現 本 民 族 利 益 作 為 其 職 旨, 並 以 此 為 準 則 來 處 理 和 其 他 民 族 的 關 係 各 個 民 族 均 可 以 設 定 自 身 的 民 族 利 益 目 標, 但 問 題 是 怎 樣 保 證 一 個 民 族 的 目 標 不 會 侵 犯 另 一 個 民 族 的 利 益? 民 族 主 義 作 為 意 識 形 態 是 沒 有 這 方 面 的 資 源 的 民 族 主 義 不 僅 不 能 解 決 民 族 與 民 族 之 間 國 與 國 之 間 可 能 出 現 的 摩 擦 和 衝 突, 而 且 還 會 為 一 個 民 族 宰 割 統 治 另 一 個 民 族 提 供 合 法 根 據, 從 而 使 民 族 關 係 處 於 對 立 衝 突 之 中, 這 是 一 種 對 抗 和 戰 爭 的 邏 輯 民 族 主 義 的 第 二 個 邏 輯 是 集 體 主 義 的 邏 輯 民 族 利 益 至 上, 集 體 壓 倒 個 體, 以 民 族 的 名 義 要 求 個 體 無 條 件 地 服 從, 以 集 體 的 名 義 發 出 統 一 的 號 令, 窒 息 自 由 多 元 的 聲 音 這 是 一 種 為 專 制 極 權 提 供 基 礎 的 邏 輯, 是 同 民 主 自 由 格 格 不 入 的 在 民 族 利 警 惕 民 族 主 義 成 133 為 主 導 意 識 形 態 民 族 主 義 具 有 集 體 主 義 的 邏 輯 民 族 利 益 至 上, 集 體 壓 倒 個 體, 以 集 體 的 名 義 發 出 統 一 的 號 令, 窒 息 自 由 多 元 的 聲 音 這 是 一 種 為 專 制 極 權 提 供 基 礎 的 邏 輯
134 批 評 與 回 應 民 族 主 義 代 替 共 產 主 義 成 為 官 方 意 識 形 態 的 前 景, 既 不 能 給 人 民 帶 來 自 由 民 主, 也 不 能 保 證 國 家 的 健 康 發 展, 到 頭 來 仍 會 將 中 國 的 現 代 化 引 向 歧 途 和 迷 茫 益 集 體 意 志 至 高 無 上 的 原 則 下, 個 人 的 權 利 財 產 聲 音 還 有 甚 麼 地 位? 在 這 種 民 族 主 義 統 治 下 的 國 家, 即 使 實 現 了 民 族 利 益, 恐 怕 也 不 是 以 千 千 萬 萬 微 不 足 道 的 個 體 所 組 成 的 民 族 的 福 祉 中 國 近 代 自 由 主 義 聲 音 之 微 弱, 近 代 人 物 包 括 嚴 復 孫 中 山 等 身 上 的 民 族 主 義 傾 向 最 終 壓 倒 自 由 主 義 傾 向, 都 證 明 中 國 民 族 主 義 對 自 由 主 義 多 元 精 神 的 巨 大 抑 制 和 排 拒 力 量 中 國 目 前 確 實 有 一 個 進 一 步 改 革 開 放 進 一 步 加 強 國 力 實 現 富 國 強 兵 的 現 代 化 之 夢 的 問 題, 但 這 都 不 應 該 以 放 棄 自 由 民 主 為 代 價 今 天 的 中 國 畢 竟 已 經 掌 握 了 國 家 主 權, 不 再 是 救 亡 壓 倒 啟 蒙 的 時 代 了 中 國 的 近 代 化 歷 程 告 訴 我 們, 強 調 集 體 壓 抑 個 人 崇 尚 單 一 排 拒 多 元 的 民 族 主 義 往 往 是 既 犧 牲 了 個 人 自 由, 又 葬 送 了 民 族 利 益 退 而 言 之, 一 個 沒 有 個 人 自 由 人 的 尊 嚴 被 踐 踏 的 文 革 式 的 社 會, 即 使 有 了 主 權 獨 立 和 民 族 強 盛, 恐 怕 也 不 是 中 國 現 代 化 所 追 求 的 社 會 境 界 西 方 近 代 政 治 史 可 以 自 由 主 義 民 族 主 義 社 會 主 義 三 種 意 識 形 態 的 更 替 交 織 的 歷 史 來 釋 讀 自 由 主 義 以 個 體 作 為 最 高 的 價 值 準 則, 成 為 民 主 的 基 本 依 據 而 有 效 地 防 止 了 專 制 和 極 權 ; 社 會 主 義 和 民 族 主 義 都 強 調 集 體 價 值, 往 往 結 成 同 盟 軍, 同 台 演 出, 給 人 類 製 造 了 一 幕 幕 歷 史 慘 劇 中 國 目 前 正 處 於 社 會 轉 型 的 歷 史 時 期, 原 有 的 官 方 意 識 形 態 正 在 淡 出, 新 的 意 識 形 態 正 在 乘 虛 而 入, 可 以 斷 言, 以 一 種 集 體 主 義 的 意 識 形 態 代 替 另 一 種 集 體 主 義 的 意 識 形 態, 其 間 一 定 有 捷 徑 可 走, 民 族 主 義 在 此 時 獲 得 官 方 青 睞, 決 不 是 偶 然 的 然 而, 民 族 主 義 代 替 共 產 主 義 成 為 官 方 意 識 形 態 的 前 景, 既 不 能 給 人 民 帶 來 自 由 民 主, 也 不 能 保 證 國 家 的 健 康 發 展, 到 頭 來 仍 會 將 中 國 的 現 代 化 引 向 歧 途 和 迷 茫 剩 下 的 還 有 一 種 選 擇, 那 就 是 超 越 民 族 主 義 的 桎 梏, 認 同 世 界 共 同 的 價 值 準 則, 走 以 人 權 自 由 民 主 立 國 之 路 註 釋 139 吳 國 光 : 以 理 性 民 族 主 義 抗 衡 圍 堵 中 國, 二 十 一 世 紀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 1996 年 4 月 號, 頁 26;32;31 2 參 見 拙 作 : 歐 洲 對 華 新 戰 略 與 歐 中 美 三 角 關 係, 信 報 ( 香 港 ), 1995 年 7 月 18 日 4 主 要 參 見 Jean-Luc Chabot: Le Nationalisme (Paris: 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 1995). 5 科 比 諾 的 主 要 種 族 主 義 言 論, 集 中 在 其 1853-1855 年 出 版 的 論 人 類 種 族 不 平 等 一 書 中 6 赫 德 於 1774 年 在 其 人 類 教 育 的 分 類 歷 史 哲 學 一 書 中 提 出 了 共 同 血 緣 共 同 語 言 文 化 的 民 族 概 念, 開 德 國 種 族 民 族 主 義 的 先 河 費 希 特 1807-1808 年 在 柏 林 大 學 的 十 四 篇 講 演 集 告 德 意 志 國 民 書 (Reden an die deutsche Nation), 為 德 國 意 識 形 態 的 民 族 主 義 奠 定 了 理 論 基 礎 7 英 法 古 典 自 由 主 義 思 想 家 如 托 克 維 爾 亞 當. 斯 密 等 都 有 此 類 論 述 8 此 類 著 作 汗 牛 充 棟, 較 著 名 的 有 H. Arendt: 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73) ; G. Delanoi, P-A. Taguieff: Théories du nationalisme, nation, nationalité, ethnicité (Paris: Kimé, 1991) ; Raoul Girardet: Le nationalisme français (Paris: Edition du Seuil, 1983) ; Francois Furet: Le passe d'une illusion (Paris: Robert Laffont Calmann-Lévy, 1995). 陳 彥 法 國 巴 黎 大 學 歷 史 學 博 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