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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olume 第 四 十 四 期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第 四 十 四 期 Vol.44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GPN: 定 價 : 新 台 幣 500 元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出 版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2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第 四 十 四 期 Vol. 44 ( 原 名 文 史 學 報 年 刊 Vol. 1~31) Formerly Journal of the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June 2010

3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Formerly Journal of the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Vol. 1~31) Volume 44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Taichung, Taiwan June 2010

4 第 四 十 四 期 出 版 者 :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編 輯 者 :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編 輯 委 員 會 地 址 : 402 臺 中 市 南 區 國 光 路 250 號 電 話 : 傳 真 : 電 子 郵 件 : clalib@dragon.nchu.edu.tw 網 址 : 出 版 日 期 :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 原 文 史 學 報 年 刊 民 國 60 年 5 月 創 刊 Vol. 1~31 民 國 91 年 6 月 改 名 民 國 95 年 3 月 改 為 半 年 刊 ) 展 售 處 : 國 家 書 店 - 松 江 門 市 台 北 市 中 山 區 松 江 路 209 號 1 樓 電 話 : 分 機 28 傳 真 : 五 南 文 化 廣 場 台 中 市 中 區 柳 川 東 街 32 號 3 樓 電 話 : 傳 真 : 售 價 : 每 本 新 台 幣 500 元 GPN: ISSN: 版 權 所 有 請 勿 翻 印

5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Vol. 44 Publisher: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Published by: The Committee of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Address: 250 Kuo Kuang Road Taichung 402 Taiwan Republic of China Telephone: Fax: Website: Publication Date: June 2010 Founded in 1971, Journal of the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as been renamed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as of June 2002 (vol.32). It has been published biannually since Price: N.T.$500 All rights reserved. No part of this publication may be reproduced without permission. GPN: ISSN:

6 第 四 十 四 期 發 行 人 : 林 富 士 主 編 : 廖 振 富 編 輯 委 員 : 李 明 仁 ( 嘉 義 大 學 史 地 系 ) 林 建 光 ( 中 興 大 學 外 文 系 ) 胡 萬 川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 張 淑 麗 ( 成 功 大 學 外 文 系 ) 楊 儒 賓 ( 清 華 大 學 中 文 系 ) 蔡 英 俊 ( 清 華 大 學 中 文 系 ) 廖 振 富 ( 中 興 大 學 台 文 所 ) 劉 錦 賢 ( 中 興 大 學 中 文 系 ) 蘇 小 鳳 ( 中 興 大 學 圖 資 所 ) ( 姓 氏 依 筆 劃 排 序 ) 執 行 編 輯 : 李 建 福 陳 國 偉 謝 心 怡 刊 名 題 字 : 陳 欽 忠 助 理 編 輯 : 翁 碧 玲 曾 麗 雯 蔡 恭 吉 楊 宛 靜 英 文 摘 要 校 對 : 曹 麗 莎 吳 夏 暄

7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Vol. 44 Publisher : Editor-in-Chief : Fu-shih Lin Chen-fu Liao Associate Editors : Ming-jen Lee (National Chiayi University) Chien-kuang Lin Wan-chuan Hu Shu-li Chang Rur-bin Yang Ying-chun Tsai Chen-fu Liao Chin-hsien Liu Shiao-feng Su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Tung Hai University) (National Cheng Kung University) (National Tsing Hua University) (National Tsing Hua University)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Executive Editors : Chien-fu Lee Kuo-wei Chen Hsin-yi Hsieh Chinese Inscription : Ching-chung Chen Assistant Editors : Pi-ling Weng Li-wen Tseng Gung-ji Tsai Wan-ching Yang English Abstract Proofreaders : Teresa Marie Reinsma Donna L.Worley

8 - 第 四 十 四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九 年 六 月 出 版 目 錄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程 諾 蘭...1 貂 蟬 故 事 的 流 衍 與 文 化 意 涵... 何 慧 俐...39 妙 在 象 外 論 嵇 康 詩 目 送 歸 鴻, 手 揮 五 絃 之 審 美 意 蘊... 李 鴻 玟...67 閨 女 變 媽 祖 台 中 市 萬 和 宮 老 二 媽 由 來 傳 說 探 討... 林 培 雅...91 清 領 時 期 吳 德 功 儒 學 價 值 觀 念 的 形 成... 林 美 秀 朱 翱 反 切 所 透 露 的 語 音 訊 息... 張 慧 美 顎 化 作 用 在 國 語 中 的 例 外 演 變... 張 淑 萍 金 門 澎 湖 孰 重? 論 明 代 福 建 泉 州 海 防 佈 署 重 心 之 移 轉 ( 年 )... 何 孟 興 避 邪 與 祈 福 中 國 獅 文 化 的 淵 源 及 演 變... 江 亞 玉...207

9 The Two Lears: Shakespeare s Humanist Vision of Nature... Chung-hsuan Tung 兩 個 李 爾 : 莎 翁 的 人 文 自 然 觀... 董 崇 選 從 比 較 文 化 談 台 灣 英 語 學 習 的 文 化 衝 突... 張 崇 旂 論 楊 牧 英 詩 中 譯 之 問 題 : 以 鄧 約 翰 良 辰 (The good-morrow) 為 例... 曾 建 綱 附 錄 徵 稿 簡 約 撰 稿 格 式

10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Vol. 44 June 2010 Articles Noa-lan Cheng The Human Relationship about Love in Life: A Comparative Study on Aristotle and Pre-Ching Confucianism 1 Hui-li Ho The Spreading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Meaning of Diao Chan s Story 39 Houng-wen Lee Exquisite Beauty Lies Outside of Appearance: An Essay on the Aesthetic Meaning of Ji Kang's Poem, "Gazing After the Returning Wild Geese, Plucking the Pentachord" 67 Pei-ya Lin Virgin became Matsu: Investigation of Legend about the Second Elder Matsu Origin of Wanhegong at Taichung City 91 Mei-hsiu Lin The Formation of Wu Te-Kung s Concept of Confucianism in the Governing Period of the Qing Dynasty 111 Hui-mei Chang Phonological Information Revealed in the Fanqie of Zhu Ao 139

11 Shu-ping Chang The Exception Change of Palatalization in Chinese Mandarin 157 Meng-hsing Ho The Transfer of the Coastal Defense at Quan-Zhou, Fu-Jian in Ming Dynasty ( ) 179 Ya-yu Jiang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on Culture: Exorcism and Blessing 207 Chung-hsuan Tung The Two Lears: Shakespeare s Humanist Vision of Nature 233 Tsung-chi Chang Cultural Clash: From Comparative Culture to English Learning in Taiwan 267 Chien-kang Tseng On John Donne s The good-morrow"in a New Chinese Translation by Mu Yang 289 Appendices Notice to contributors Style sheet

12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徵 稿 簡 約 一 本 學 報 為 純 學 術 期 刊 ( 半 年 刊 ), 歡 迎 有 關 文 學 語 言 學 史 學 思 想 藝 術 圖 書 資 訊 學 人 類 學 文 化 研 究 等 領 域 之 研 究 論 文 及 書 評 二 來 稿 以 未 曾 發 表 於 任 何 正 式 發 行 之 刊 物 者 為 限, 如 發 生 抄 襲 侵 犯 他 人 著 作 權 而 引 起 糾 紛 情 事, 文 責 自 負 三 徵 稿 對 象 為 大 專 院 校 教 師 學 術 機 構 研 究 人 員 或 博 士 後 研 究 四 文 稿 字 數 以 中 文 5000 字 至 字, 西 文 4000 字 至 8000 字 為 原 則, 請 依 本 院 訂 定 之 格 式 撰 稿 無 論 以 何 種 語 文 撰 稿, 均 請 由 左 至 右 橫 排 五 來 稿 請 附 中 英 文 題 目 摘 要 關 鍵 詞 及 中 英 文 姓 名 與 職 稱 六 來 稿 請 附 電 腦 磁 片 或 光 碟, 並 請 用 Word 軟 體 編 輯 七 截 稿 日 期 為 每 年 1 月 31 日 及 7 月 31 日, 預 定 每 年 6 月 12 月 出 刊 八 本 學 報 稿 件 審 查, 採 雙 審 制, 若 兩 審 意 見 相 左, 則 送 第 三 審, 但 刊 登 與 否 由 編 委 會 參 考 審 查 意 見 決 定 九 凡 在 本 學 報 發 表 之 論 文 ( 每 期 每 人 以 刊 登 一 篇 為 原 則 ), 每 篇 贈 送 作 者 當 期 學 報 1 部 及 抽 印 本 20 份, 不 另 支 稿 酬 十 稿 件 一 經 審 查 通 過 予 以 刊 登, 出 版 權 歸 本 學 報 所 有, 非 經 本 學 報 書 面 同 意, 不 得 轉 載 ( 作 者 出 版 專 著 者 不 在 此 限 ) 十 一 本 學 報 自 36 期 起 數 位 化, 紙 本 與 網 路 版 同 時 發 行 稿 件 通 過 審 查 准 予 刊 登 者, 請 附 投 稿 授 權 同 意 書, 以 供 上 網 查 詢 瀏 覽 下 載

13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Notice to Contributors 1. The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is a purely academic journal (biannual journal). We welcome contributions of humanities research and reviews on related topics in literature, language, history, thoughts, art, library information, and anthropology, or culture. 2. The Journal shall not be held liable for copyright violations. In cases of violations, the author, not the Journal, shall bear full responsibility for all legal consequences. 3. We welcome contributions from college and university teachers, researchers at academic institutions or postdoctoral fellows. 4. For articles in Chinese: 5,000-25,000 Chinese characters; for articles in English: 4,000-8,000 words. 5. Submissions should include the following: Chinese and English title, author s name, affiliation, abstract and keywords. 6. To submit an article, please send a Word file on disk or CD. 7. The deadline is January 31 st, July 31 st each year, with issues appearing in June, and December. 8. Submissions are reviewed in a two-stage process. In the event that the external reviewers disagree, the piece will be sent to a third external reviewer. 9. After publication of an article, authors will receive a complementary copy of the issue in which the article appears, as well as twenty offprints of the article; no monetary compensation will be offered. 10. Authors of accepted articles must agree to publication by this journal in paper and electronic formats. Published articles may not be reprinted, translated, or excerpted without express written consent of this journal. 11. After manuscripts are accepted for publication, authors shall sign an Agreement to assign property rights of their works to the Journal for searching and download in the Internet.

14 甲 中 文 稿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撰 稿 格 式 一 每 篇 論 文 應 包 括 下 列 各 項 :( 一 ) 篇 名 ( 二 ) 作 者 ( 三 ) 摘 要 ( 四 ) 關 鍵 詞 ( 五 ) 正 文 ( 六 ) 附 註 ( 七 ) 參 考 文 獻 二 各 章 節 序 數, 依 一 ( 一 ) 1. (1) a (a) 等 順 序 表 示 三 請 用 新 式 標 點, 書 名 號 用, 篇 名 號 用, 書 名 和 篇 名 連 用 時, 省 略 篇 名 號, 如 史 記 滑 稽 列 傳 四 獨 立 引 文, 每 行 縮 三 格, 並 請 改 用 標 楷 體 五 註 釋 採 當 頁 註, 號 碼 請 用 阿 拉 伯 數 字 標 示, 如 1 2 置 於 標 點 符 號 後 六 註 釋 之 體 例, 請 依 下 列 格 式 : ( 一 ) 引 用 專 書 牟 宗 三, 中 國 哲 學 十 九 講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91 年 ), 頁 130 美 國 孔 恩 (Thomas Kuhn) 著, 王 道 還 編 譯, 科 學 革 命 的 結 構 ( 臺 北 : 遠 流 出 版 事 業 公 司,1989 年 增 訂 版 ), 頁 10 ( 二 ) 引 用 論 文 1. 期 刊 論 文 : 王 叔 岷, 論 校 詩 之 難,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3 期 (1989 年 12 月 ), 頁 論 文 集 論 文 : 黃 景 進, 中 國 詩 中 的 寫 實 精 神, 中 國 詩 歌 研 究 ( 臺 北 : 中 央 文 物 供 應 社,1985 年 6 月 ), 頁 12

15 3. 學 位 論 文 : 張 以 仁, 國 語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中 文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1958 年 ), 頁 100 ( 三 ) 引 用 古 籍 1. 古 籍 原 刻 本 宋 陶 叔 獻 編, 西 漢 文 類 ( 南 宋 高 宗 紹 興 十 年 刊 本, 約 西 元 年 ), 卷 37, 頁 1 上 2. 古 籍 影 印 本 清 王 先 謙, 漢 書 補 注 ( 臺 北 : 新 文 豐 出 版 公 司,1975 年 影 印 清 光 緒 26 年 王 氏 家 刻 本 ), 卷 84, 頁 19 ( 四 ) 引 用 報 紙 丁 邦 新, 國 內 漢 學 研 究 的 方 向 和 問 題, 中 央 日 報, 第 22 版,1988 年 4 月 2 日 ( 五 ) 再 次 徵 引 : 再 次 徵 引 時 可 用 簡 便 方 式 處 裡, 如 : 註 1: 王 叔 岷, 論 校 詩 之 難, 臺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3 期 (1989 年 12 月 ), 頁 1 註 2: 同 註 1 註 3: 同 註 1, 頁 3 ( 六 ) 徵 引 資 料 來 自 網 頁 者, 需 加 註 : 作 者, 篇 名 日 期 ( 網 址 ), 檢 索 日 期, 如 : 李 家 同, 我 們 是 個 很 不 錯 的 國 家,2008 年 9 月 14 日 聯 合 知 識 庫 ( 年 2 月 14 日 檢 索

16 乙 英 文 稿 一 每 篇 論 文 應 包 括 下 列 各 項 :(1) title (2) author s name (3) abstract (4) keywords and phrases (5) main text (6) notes (7) bibliography / reference. 二 請 按 最 新 版 MLA APA 或 Chicago style 格 式 撰 寫 三 請 一 律 用 footnotes, 不 用 endnotes 丙 其 他 外 文 稿 一 日 文 稿 請 比 照 中 文 稿 格 式 撰 寫 二 其 他 西 洋 語 文 稿 請 比 照 英 文 稿 格 式 撰 寫

17 Chung Hsing Journal of Humanities 投 稿 授 權 聲 明 書 本 人 姓 名 茲 將 論 文 名 稱 稿 件 乙 篇 投 稿 於 貴 刊 本 稿 件 內 容 未 曾 以 任 何 文 字 形 式 發 表 或 出 版, 特 此 聲 明 如 有 聲 明 不 實, 而 致 貴 刊 違 反 著 作 權 法 或 引 起 版 權 糾 紛, 本 人 願 意 負 一 切 法 律 責 任 若 經 審 查 通 過, 茲 同 意 授 權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編 輯 委 員 會 將 本 人 著 作 同 步 刊 登 於 文 本 網 站 及 有 簽 約 收 錄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之 資 料 庫 業 者, 進 行 數 位 化 典 藏 重 製 透 過 網 路 公 開 傳 輸 授 權 用 戶 下 載 列 印 等 行 為 此 致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立 同 意 書 人 : 親 筆 簽 名 蓋 章 身 份 證 字 號 : 連 絡 電 話 : 地 址 : 電 子 郵 件 : 中 國 民 國 年 月 日 請 列 印 填 寫, 並 親 筆 簽 名 加 蓋 私 章 後 擲 寄 台 中 市 402 南 區 國 光 路 250 號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文 學 院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編 輯 委 員 會 洽 詢 電 話 : ; 或 傳 真 :

18 編 者 的 話 本 刊 前 身 為 文 史 學 報, 創 刊 於 民 國 60 年 5 月, 每 年 發 行 一 期 性 質 原 分 屬 中 國 文 學 外 國 語 文 歷 史 學 三 個 學 門 民 國 88 年 8 月, 本 院 增 設 圖 書 資 訊 學 研 究 所 93 年 增 設 臺 灣 文 學 研 究 所, 原 有 的 文 史 學 報 名 稱 已 無 法 涵 蓋, 民 國 91 年 5 月 改 名 為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期 號 數 則 接 續 文 史 學 報 之 順 序, 以 示 傳 承 自 民 國 95 年 3 月 (36 期 ) 起 改 為 半 年 刊, 並 取 得 作 者 同 意, 授 權 編 委 會 將 著 作 同 步 以 紙 本 及 電 子 版 發 行, 以 方 便 流 通 在 審 查 辦 法 方 面, 為 求 公 正 客 觀, 自 民 國 96 年 第 39 期 起 更 改 為 雙 審 制, 若 兩 位 審 查 意 見 相 左, 則 送 第 三 位 審 查, 再 由 編 委 會 根 據 審 查 結 果, 決 定 刊 登 與 否 為 提 升 學 報 編 審 素 質, 自 民 國 97 年 6 月 第 41 期 起, 除 校 內 編 輯 委 員 4 名 之 外, 特 別 禮 聘 清 華 大 學 楊 儒 賓 教 授 蔡 英 俊 教 授 東 海 大 學 胡 萬 川 教 授 成 功 大 學 張 淑 麗 教 授 嘉 義 大 學 李 明 仁 教 授 等 5 位, 共 同 擔 任 校 外 委 員, 提 供 不 少 興 革 意 見, 對 本 刊 學 術 水 準 之 提 升, 有 極 大 的 幫 助 本 刊 要 特 別 感 謝 校 外 委 員 在 繁 忙 的 教 學 研 究 生 涯 中 特 別 撥 冗 出 席, 熱 誠 付 出 44 期 學 報 共 收 稿 件 33 篇, 經 編 委 會 討 論 決 定, 剔 除 作 者 資 格 不 符 論 文 與 本 刊 性 質 不 符 或 主 題 意 識 不 明 確 等 共 6 篇 論 文, 其 它 27 篇 送 審 審 查 結 果 通 過 12 篇, 通 過 率 36%, 退 稿 率 為 64%, 其 中 兩 篇 外 籍 學 者 稿 件, 參 考 審 查 意 見 及 作 者 修 改 說 明, 內 容 需 有 較 充 裕 時 間 修 改, 故 請 作 者 做 通 盤 整

19 理 與 修 正 後 再 交 付 編 輯 委 員 會 審 查, 若 通 過 則 於 下 一 期 刊 登 本 刊 以 人 文 為 名, 但 所 謂 人 文 涵 蓋 的 學 術 範 疇 相 當 模 糊, 近 來 有 許 多 語 言 教 學 語 言 治 療 音 樂 教 育 等 跨 多 元 領 域 的 稿 件, 本 院 並 無 教 育 系 醫 學 系 藝 術 系 等 專 業 領 域 背 景, 無 法 推 薦 適 當 審 查 人 選, 且 礙 於 本 刊 發 行 宗 旨 和 篇 幅, 未 來 可 能 無 法 接 納, 這 是 必 須 特 別 向 上 述 投 稿 者 說 明 的 另 外, 本 次 編 委 會 決 議 為 鼓 勵 後 進, 將 修 改 簡 約 第 三 條 : 徵 稿 對 象 為 大 專 院 校 教 師 學 術 機 構 研 究 人 員 和 博 士 後 研 究 以 便 廣 收 優 秀 論 著 本 學 報 學 門 編 排 順 序, 以 中 文 ( 含 台 文 ) 歷 史 外 文 為 序, 再 將 中 文 歷 史 類 稿 件 依 時 代 性 質 ; 外 文 學 門 依 字 母 先 後 排 序 截 稿 日 期, 為 每 年 1 月 31 日 及 7 月 31 日, 預 定 每 年 6 月 12 月 出 刊 鑑 於 國 內 學 術 刊 物 眾 多, 水 平 不 一, 而 學 界 對 學 術 刊 物 的 評 鑑, 逐 漸 建 立 客 觀 的 評 鑑 指 標, 本 刊 當 然 也 面 臨 嚴 峻 的 考 驗, 近 年 的 種 種 努 力 雖 漸 有 成 效, 但 成 果 顯 然 仍 有 很 大 的 進 步 空 間, 這 也 是 編 委 會 全 體 戮 力 的 目 標 本 期 能 順 利 出 刊, 除 感 謝 各 方 的 踴 躍 賜 稿 外 聘 委 員 多 次 的 奔 波 指 導, 以 及 數 十 位 匿 名 審 查 的 專 家 學 者 辛 苦 審 稿 之 外, 當 然 更 要 感 謝 整 個 編 輯 團 隊 在 教 學 和 行 政 工 作 之 外 的 義 務 付 出 廖 振 富 於 興 大

20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頁 1-38 二 一 年 六 月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程 諾 蘭 摘 要 本 文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與 先 秦 孔 孟 倫 理 思 想 中 愛 的 理 論 為 比 較 研 究, 探 討 脈 絡 貫 穿 在 各 自 生 命 哲 學 實 踐 中 ; 在 概 念 上, 主 要 環 繞 友 愛 與 仁 愛 觀 念 為 討 論 研 究 顯 出, 亞 氏 的 友 愛 關 係 是 城 邦 社 會 中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基 本 德 行 之 一, 它 藉 由 人 的 實 踐 理 性 機 制 選 擇 出 適 當 之 行 為 表 現, 實 踐 理 性 本 身 並 無 愛 的 本 然 質 性 在 其 中 反 之, 孔 孟 以 回 歸 人 之 良 善 質 性 與 人 之 本 的 仁, 直 接 表 現 仁 愛 行 為, 自 然 本 性 與 愛 的 行 為 有 其 一 致 性, 而 友 愛 則 是 外 在 的 公 民 德 行 指 標 研 究 結 果 可 知, 無 論 在 愛 的 本 質 愛 的 產 生 因 素 愛 的 方 式, 以 及 愛 的 對 象 中, 兩 者 均 存 在 差 異 關 鍵 詞 : 生 命 友 愛 仁 愛 回 報 推 恩 國 立 虎 尾 科 技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專 任 副 教 授 1

21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前 言 同 樣 作 為 思 想 史 上 開 創 源 流 之 始, 亞 里 斯 多 德 與 先 前 儒 家 在 各 自 的 思 想 文 化 中, 各 領 乾 坤, 並 深 具 文 化 影 響 力 國 內 有 關 二 者 思 想 上 的 比 較, 一 直 未 間 斷, 尤 其 在 倫 理 思 想 與 政 治 思 想 上, 持 續 有 精 采 的 研 究 發 表 各 年 研 究 中, 針 對 雙 方 愛 的 理 論 進 行 比 較 研 究 者, 尚 為 少 見, 是 引 發 筆 者 探 討 之 動 機 本 文 主 要 著 力 於 亞 里 斯 多 德 與 先 秦 孔 孟 倫 理 思 想 中, 愛 的 理 論 義 理 之 探 討 與 比 較, 整 體 脈 絡 將 以 雙 方 生 命 哲 學 中 所 預 設 的 生 命 追 求 目 的 為 主 軸, 這 個 目 的 在 亞 氏 思 想 裡 以 幸 福 概 念 來 詮 釋, 在 孔 孟 思 想 中 則 可 以 仁 的 實 踐 為 對 比 在 此 脈 絡 之 中, 愛 的 表 現 分 別 具 有 其 相 對 時 代 意 義 與 同 異 性 壹 亞 里 斯 多 德 的 生 命 價 值 觀 與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古 希 臘 的 亞 里 斯 多 德 雖 然 在 哲 學 問 題 的 探 索 上, 有 其 形 上 層 次 之 廣 大 探 究, 但 在 面 對 做 為 人 本 身 之 生 命 安 頓 時, 仍 然 能 夠 發 揮 其 深 刻 之 探 討 功 力 以 下 主 要 依 循 其 幸 福 生 命 論 之 不 同 脈 絡, 分 析 其 如 何 建 立 出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一 幸 福 的 目 標 意 義 一 種 至 善 生 活 的 實 現 談 亞 里 斯 多 德 (Aristotle, B.C.) 的 生 命 哲 學, 很 難 離 開 其 目 的 幸 福 論 而 鋪 陳 受 到 其 本 質 形 上 學 與 心 理 學 理 論 的 影 響, 亞 里 斯 多 德 以 為, 一 切 存 在 者 均 有 其 存 在 之 目 的 意 義, 都 為 了 追 求 某 種 善 (aim at some good), 如 醫 術 目 的 是 為 了 健 康, 造 船 術 目 的 是 為 了 船 舶 行 駛, 戰 術 則 又 是 為 了 爭 戰 取 勝 等 等 1 事 物 的 目 的, 即 是 此 事 物 的 最 根 本 特 質 的 實 現 因 此, 依 此 思 維 原 則 推 論 下 去, 就 人 而 言, 亞 氏 將 幸 福 的 獲 得, 視 為 人 生 生 命 最 為 重 要 的 企 求 目 標, 甚 至 是 最 後 的 目 標, 因 為 他 說 : 幸 福 是 圓 滿 而 自 足 的, 它 就 是 行 為 的 目 的 2 之 所 以 把 幸 福 看 成 是 人 生 的 最 終 目 的, 很 重 要 的 一 個 原 因 在 於, 幸 福 在 1 See NE(Nicomachean Ethics, cited as NE; 中 譯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 1094a 7-9. 參 閱 : Barnes, Jonathan ed., The Complete Works of Aristotl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New Jersey, 1984, v2. 2 See NE, 1097b

22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一 切 善 的 事 物 中 是 最 高 的 選 擇, 因 為 它 是 至 善 的 依 亞 氏 的 推 論, 一 切 事 物 的 進 行 總 都 是 為 了 某 種 的 善, 而 大 部 分 的 善 卻 又 只 是 作 為 達 到 另 一 個 善 的 手 段 或 工 具, 本 身 無 法 自 足 不 過, 在 這 眾 多 的 善 事 物 之 中, 卻 有 一 種 善, 不 再 以 他 者 為 目 的, 不 再 作 為 達 到 另 一 個 善 之 工 具, 它 以 自 身 為 目 的, 且 能 夠 自 我 充 足 (self-sufficient) 亞 氏 給 它 一 個 名 稱, 就 叫 幸 福 只 有 幸 福 才 能 被 稱 作 是 最 後 的, 我 們 永 遠 只 是 為 了 它 本 身 而 選 取 它, 而 不 是 因 為 其 他 別 的 什 麼 目 的 3 因 此 說, 幸 福 不 是 與 諸 多 的 善 分 離 的 另 外 某 種 東 西, 相 反 的, 它 正 是 它 們 4 在 大 倫 理 學 (Magna Moralia, cited as MM) 中, 亞 氏 曾 提 到 這 個 觀 念, 他 認 為 如 果 一 個 事 物 雖 然 是 我 們 所 想 要 追 求 的, 但 這 個 事 物 卻 不 是 追 求 行 為 本 身 的 最 終 目 的, 如 我 們 雖 追 求 財 富, 但 想 要 財 富 卻 是 為 了 其 他 目 的, 如 受 人 尊 重 生 活 愉 快 等 等, 那 麼 這 樣 的 事 物 追 求, 只 能 稱 作 是 不 圓 滿 的 目 的 (incomplete end), 因 為 它 還 有 更 進 一 步 的 目 的 要 達 成, 也 就 是 它 還 需 要 添 加 一 些 東 西 換 言 之, 如 果 有 一 個 事 物 的 獲 得, 不 需 我 們 添 加 任 何 其 他 東 西, 那 麼, 它 即 是 圓 滿 的 目 的 在 亞 氏 看 來, 幸 福 正 是 我 們 尋 求 的 最 好 的 東 西, 不 須 再 添 加 其 他, 因 此, 幸 福 即 是 圓 滿 的 目 的 圓 滿 的 目 的 是 善, 也 是 一 切 善 事 物 的 目 的 因 此, 吾 人 可 說, 亞 氏 基 本 上 將 幸 福 視 為 善 的 一 種, 且 是 眾 多 善 事 物 之 終 極 目 的 (the ultimate end), 是 以 自 身 作 為 目 的 之 目 的 在 眾 多 善 的 追 求 過 程 中, 乃 終 止 於 幸 福 之 下 幸 福 必 然 是 善 的, 但 善 的 事 物 卻 未 必 都 是 幸 福 的 對 亞 氏 而 言, 許 許 多 多 的 個 別 的 善 (individual good), 只 是 邁 向 最 高 的 善 之 歷 經 階 段 和 過 程, 它 們 只 能 說 是 階 段 性 之 目 的, 而 非 那 最 終 最 善 者 不 過, 那 最 終 最 善 的 幸 福 雖 然 是 最 值 得 人 們 追 求 之 最 終 目 的, 卻 也 並 非 是 一 蹴 可 及 的, 它 必 然 經 過 階 段 性 目 的 的 逐 漸 實 現, 而 漸 漸 地 達 到 善 與 幸 福, 在 階 段 過 程 中, 可 說 是 主 從 之 關 係, 但 在 至 終 目 的 上, 二 者 則 可 說 是 同 質 異 名 了 幸 福 代 表 著 因 其 自 身 而 被 選 擇 的 最 高 的 善, 絕 對 而 唯 一, 是 一 切 行 為 的 最 終 目 3 See NE, 1097b See MM(Magna Moralia, cited as MM), 1184a 參 閱 :Barnes, Jonathan ed., The Complete Works of Aristotl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New Jersey, 1984, v2. 像 這 樣 的 觀 點, 無 論 在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Eudemian Ethics, cited as EE), 或 大 倫 理 學 裡, 都 是 看 法 一 致 的 3

23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的 和 最 終 的 善 人 們 永 遠 追 求 幸 福, 但 不 為 其 他, 而 是 為 了 幸 福 本 身 5 幸 福 在 亞 氏 的 生 命 哲 學 裡, 被 視 為 生 命 的 價 值 及 倫 理 生 活 的 最 高 追 求 目 標 二 幸 福 的 本 質 意 義 理 性 生 活 研 究 亞 里 斯 多 德 思 想 的 學 者 Mure(G.R.G. Mure) 曾 如 此 論 述 : 希 臘 的 倫 理 學 理 論 並 不 是 開 啟 於 道 德 行 為 上 的 應 該 (ought to be) 層 面 ; 它 並 非 假 設 一 種 道 德 上 的 定 然 律 令, 而 是 從 人 的 自 然 特 性 (nature) 推 演 一 個 人 的 責 任, 從 唯 有 完 整 的 善 (fully good) 才 是 完 整 的 真 實 (fully real) 之 堅 定 信 念, 賦 與 道 德 概 念 一 更 廣 延 之 意 義 柏 拉 圖 與 亞 里 斯 多 德 相 信 - 甚 至 每 一 個 希 臘 人 都 或 多 或 少 自 覺 地 視 其 為 理 所 當 然 - 人 的 生 命 的 價 值 標 準 是 既 為 內 在 (immanent) 又 為 唯 一 的 (single) 6 在 這 裡,Mure 提 到 的 這 種 內 在 唯 一 的 生 命 價 值 即 是 亞 里 斯 多 德 心 目 中 的 幸 福 (ευδαιμονια;eudaimonia) 觀 念 幸 福 在 希 臘 哲 人 思 想 中, 曾 出 現 不 同 的 定 義 內 容 例 如 有 名 的 立 法 者 索 倫 (Solon, B.C.), 以 為 擁 有 最 多 的 東 西, 把 它 保 持 到 臨 終 的 那 一 天, 然 後 又 安 樂 地 死 去 的 人, 才 能 給 他 加 上 幸 福 的 頭 銜 7 畢 達 哥 拉 斯 學 派 (The Pythagoreans) 基 於 宗 教 的 禁 慾 立 場, 認 為 人 們 當 從 事 不 斷 地 內 心 反 省 沈 思 和 冥 想, 忍 受 現 實 節 制 情 慾, 使 靈 魂 擺 脫 肉 體 之 困 擾, 方 才 有 快 樂 幸 福 可 言 ; 8 赫 拉 克 利 圖 斯 (Heraclitus, B.C.) 則 強 調 道 (Logos) 的 重 要 性, 以 為 跟 隨 道 的 普 遍 規 律, 表 現 智 慧, 則 能 夠 認 識 真 理, 擁 有 幸 福 ; 9 又 比 如 伊 比 鳩 魯 (Epicurus, B.C.) 以 幸 福 為 追 求 免 除 痛 苦 的 快 樂 等 等 不 同 的 學 派, 5 亞 氏 曾 在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一 開 始 時 說 : 幸 福 才 是 一 切 事 物 之 中 最 美 最 善, 也 是 最 令 人 愉 快 的 (See EE, 1214a 6-8) 在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中, 他 說 : 因 其 自 身 而 被 企 求 的, 比 為 了 其 他 目 的 而 追 求 的, 更 值 得 追 求 如 上 所 述, 這 即 是 幸 福 (See NE, 1097a b 1) 6 Mure, G. R.G., Aristotle, p.127,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N.Y., Rawlinson, George tr., Blakeney, E. H. ed.,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p.16, E.P. Dutton & Co. INC., N.Y., 當 時 Solon 和 Croæsus 正 為 何 為 真 正 的 幸 福 而 爭 論 8 Guthrie, K. S., compiled and tr., The Pythagorean Sourcebook and Library, pp , pp , Phanes Press, Heraclitus 說 : 智 慧 只 在 於 一 件 事, 就 是 認 識 那 善 於 駕 馭 一 切 的 思 想 如 果 你 們 不 是 聽 了 我 的 話, 而 是 聽 了 我 的 道 (Logos), 那 就 是 智 慧, 那 即 是 幸 福 參 考 : 北 大 哲 學 系 編 譯, 西 方 哲 學 原 著 選 讀 上 卷, 頁 23 26,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中 華 民 國 臺 北,1981 4

24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不 同 的 思 想 家, 對 什 麼 才 是 人 的 幸 福, 有 著 不 盡 相 同 的 觀 點 和 詮 釋, 這 亦 是 亞 里 斯 多 德 觀 察 到 的 現 象 10 許 多 觀 點 是 如 此 地 分 歧, 但 無 論 是 強 調 有 形 物 質 的 滿 足, 或 無 形 心 靈 精 神 的 寄 託, 這 些 對 幸 福 的 不 同 主 張 之 間 卻 有 著 一 個 共 同 點, 他 們 都 認 為 幸 福 在 某 種 程 度 上 代 表 著 能 讓 人 們 感 受 到 某 種 快 樂, 不 論 是 物 質 上 的 或 精 神 上 的 而 這 樣 的 觀 點, 同 樣 也 為 亞 里 斯 多 德 所 接 受 和 採 用, 但 亞 氏 並 不 是 將 唯 一 的 快 樂 等 同 於 幸 福, 而 是 將 快 樂 視 為 伴 隨 幸 福 而 來 的 一 種 結 果, 因 為 幸 福 生 活 的 本 身 就 是 令 人 感 到 快 樂 的 11 幸 福 的 意 涵 應 該 如 何 來 了 解, 必 須 由 "ευδαιμονια" 一 字 來 掌 握 "ευδαιμονια" 在 原 來 的 希 臘 文, 由 "eu" (good)+ "daimon"(genius) 組 成, 根 本 意 涵 指 的 是 人 的 潛 在 特 質 的 完 善 實 現, 尤 其 是 理 性 能 力 的 卓 越 表 現 這 個 基 本 而 有 歷 史 的 意 含 詮 釋, 仍 適 當 地 保 留 在 亞 氏 的 幸 福 觀 念 裡, 並 成 為 核 心 觀 念 因 此, 吾 人 可 以 發 覺 到, 在 一 般 的 英 譯 本 中, 絕 大 多 數 採 用 "happiness" 一 字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概 念, 恐 怕 將 程 度 上 的 窄 化 了 其 真 正 的 意 義 以 "happiness" 一 字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是 否 恰 當, 可 由 幾 位 研 究 學 者 的 討 論 中 看 出 端 倪 例 如, 美 國 學 者 Cooper (John M. Cooper) 曾 如 此 論 道,"happiness" 取 自 中 世 紀 拉 丁 文 "felicitas" 一 字 ( 含 有 幸 福 美 好 之 意 ), 用 它 來 詮 釋 亞 氏 的 "ευδαιμονια" 概 念, 恐 怕 不 是 一 個 好 的 選 擇 ; 因 為 "happiness" 代 表 一 種 主 觀 的 心 理 狀 態 (a subjective psychological state), 它 通 常 是 短 暫 而 且 是 週 期 性 的 發 生, 這 與 亞 氏 的 "ευδαιμονια" 概 念 不 相 符 合 在 亞 氏 看 來,ευδαιμονια 的 生 活, 唯 有 上 帝 和 人 類 ( 小 孩 時 期 除 外 ) 才 能 擁 有, 它 不 是 一 天 或 短 暫 時 間 的 擁 有, 而 是 涵 蓋 整 個 的 成 人 生 活 最 能 夠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一 字 的 特 質, 如 同 亞 氏 對 它 的 瞭 解 10 他 說 : 關 於 幸 福 是 什 麼, 存 在 著 爭 議 一 般 人 和 優 越 者 所 提 出 的 看 法 也 不 一 樣 一 般 人 把 幸 福 看 做 是 某 種 明 顯 可 見 的 東 西, 例 如, 快 樂 財 富 榮 譽 等 等 甚 至 同 一 個 人 也 經 常 在 不 同 的 時 候 把 不 同 的 東 西 當 作 幸 福 在 生 病 的 時 候, 他 把 健 康 當 作 幸 福 ; 在 貧 窮 時, 把 財 富 當 作 幸 福 (See NE, 1095a 16-25) 其 他 類 似 的 討 論, 亦 可 參 考 :EE, 1215a b 在 Woods(Michael Woods) 所 著 Aristotle-Eudemian Ethics 一 書 中, 指 出 : 某 些 功 利 主 義 者, 如 Bentham 或 Mill, 將 幸 福 視 為 等 同 於 快 樂 和 免 於 痛 苦, 但 亞 里 斯 多 德 卻 將 幸 福 生 活 是 否 即 是 快 樂 的 生 活 之 問 題, 次 要 視 之, 因 為, 幸 福 生 活 本 身 即 是 一 個 令 人 感 到 快 樂 的 生 活, 無 須 另 外 追 求 快 樂 參 考 : Woods, M., Aristotle-Eudemian Ethics, tr. with a commentary, p.45, Clarendon Press, Oxford, 1992, 2nd ed. 另 亦 參 考 :NE, 1099a 亞 氏 自 己 亦 曾 說 : 幸 福 應 伴 隨 快 樂 (See NE, 1177a 3) 5

25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一 般, 唯 有 "human flourishing" 一 詞, 因 為 "flourishing" 隱 含 著 能 完 全 擁 有 並 使 用 一 個 人 的 成 熟 力 量 (mature powers), 在 任 何 時 刻, 可 預 見 的 時 間 裡 它 最 能 吻 合 亞 氏 將 "ευδαιμονια" 視 為 人 類 的 自 然 特 性 (natural capacities) 的 充 分 展 現 實 踐 和 完 成 之 意 義 12 Merrill Ring 教 授 亦 持 類 似 的 想 法, 他 以 為 將 "ευδαιμονια" 詮 釋 為 "happiness", 是 過 於 狹 隘 了 它 的 意 義, 這 可 能 無 法 抓 住 亞 里 斯 多 德 所 認 為 的 "ευδαιμονια" 意 涵 Ring 曾 在 一 篇 探 討 亞 里 斯 多 德 的 幸 福 概 念 的 專 論 中, 檢 討 了 用 "haapiness"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一 義 之 恰 當 性 他 指 出,"ευδαιμονια" 概 念 早 於 亞 里 斯 多 德 之 前 就 已 是 流 傳 於 希 臘 世 界 的 一 個 常 用 概 念, 但 卻 隨 著 時 代 之 變 遷 而 有 著 依 時 而 更 動 的 內 涵 其 中 最 大 原 因 在 於, 人 們 不 以 一 個 單 一 的 內 涵 來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因 為 它 所 能 包 含 的 意 義 實 不 限 於 一 個 也 因 此, 許 多 的 概 念, 例 如 : 友 誼 財 富 身 份 地 位 權 勢 快 樂 榮 耀 健 康, 甚 至 運 氣 等 等, 都 可 以 用 來 代 表 幸 福 的 某 一 個 面 向 亞 里 斯 多 德 將 合 於 最 高 德 行 的 行 為 ( 依 理 性 而 行 ), 視 為 最 高 的 幸 福 意 義, 正 是 表 達 出 他 所 認 為 的 最 具 高 貴 性 神 聖 性 的 幸 福 意 義 因 此, 用 一 個 偏 頗 於 快 樂 意 涵 的 "happiness" 來 詮 釋 "ευδαιμονια", 恐 怕 難 以 掌 握 傳 統 希 臘 人 對 於 "ευδαιμονια" 的 意 義 認 定 與 想 法 13 依 循 於 Cooper 以 及 Ring 的 討 論, 吾 人 不 難 理 解, 亞 氏 幾 番 考 慮 構 成 幸 福 之 諸 多 要 素 的 用 意, 而 不 致 於 將 亞 氏 的 幸 福 概 念 推 至 某 種 狹 義 的 層 面 上 英 文 文 字 的 使 用 存 在 這 樣 的 問 題, 同 樣 的 在 中 文 當 中, 我 們 也 不 容 易 找 到 一 個 恰 當 的 詞 彙 來 轉 譯 "ευδαιμονια" 概 念 只 不 過, 文 字 殆 只 是 一 個 表 達 思 想 的 符 號 媒 介, 文 字 之 下 所 代 表 的 實 質 意 涵, 反 而 才 是 我 們 應 該 在 意 的 是 以, 筆 者 在 此 仍 然 沿 用 已 成 慣 用 的 "haapiness" 與 幸 福 用 語, 以 表 示 "ευδαιμονια" 一 字 12 參 照 :Cooper, J. M., Reason and Human Good in Aristotle, pp.89-90, 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 Indianapolis, U.S.A., 參 照 :Ring, M., " The Concept of Happiness ", collected in The Greeks and the Good Life, pp.70-89, ed. by Depew, D. J., 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California,1980. 另 Joachim (H. H. Joachim) 曾 清 楚 地 將 Eudaimonia 和 Happiness 二 概 念 之 不 同 作 了 一 番 比 較 可 參 考 :Joachim, H. H., Aristotle:The Nicomachean Ethics, p.28, A Commentary, ed. by Rees, D. A.,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Oxford,

26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在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和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中, 亞 氏 均 提 起 過, 總 括 人 們 對 幸 福 生 活 的 定 義, 大 致 可 歸 納 出 三 種 人 們 所 認 同 的 幸 福 生 活 : 一 為 享 樂 的 生 活 (the life of enjoyment); 二 為 政 治 的 生 活 (the political life); 三 為 思 辯 靜 觀 的 生 活 (the contemplative life) 崇 尚 第 一 種 生 活 者, 將 有 形 的 享 樂 視 為 決 定 幸 福 生 活 的 一 大 要 素 ; 肯 定 第 二 種 生 活 者, 將 個 別 道 德 的 實 踐 當 作 朝 向 幸 福 生 活 的 指 標 ; 追 求 第 三 種 生 活 者 則 傾 向 於, 將 努 力 實 踐 理 性 跟 隨 理 性 原 則 而 生 活, 當 作 真 正 幸 福 生 活 的 徹 底 完 成 與 達 到 14 在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中, 顯 然 地, 亞 氏 並 未 特 別 強 調 這 三 種 生 活 何 者 才 是 最 值 得 人 們 所 應 該 過 的 倫 理 生 活, 也 不 特 別 排 斥 任 何 其 一, 因 為 他 認 為, 要 對 這 類 事 情 作 出 好 的 判 斷 並 不 容 易 15 甚 至 他 還 認 為 感 官 生 活 所 帶 給 人 的 快 樂 也 並 非 不 可 追 求, 因 為 假 如 去 掉 知 見 或 任 何 感 官 所 帶 給 人 的 快 樂, 而 又 不 追 求 食 色 之 事 的 話, 那 麼, 人 就 不 會 有 值 得 過 的 生 活, 除 非 他 是 奴 性 十 足 之 人 16 在 此, 亞 氏 傾 向 於 認 為, 任 何 所 謂 的 幸 福 生 活, 無 論 是 重 感 官 快 樂, 重 個 別 道 德 實 踐, 或 是 重 理 智 特 性 之 發 揮, 只 要 是 按 照 自 己 的 選 擇 而 生 活, 一 切 的 行 為 都 朝 向 這 個 目 標 進 行, 旁 人 是 很 難 否 定 它 的 17 甚 且, 如 果 這 些 選 擇 能 夠 引 起 我 們 對 神 的 沈 思, 不 防 礙 我 們 對 神 的 冥 想, 它 也 不 失 為 一 高 貴 的 選 擇 換 言 之, 什 麼 才 是 真 正 的 幸 福, 恐 怕 有 些 見 仁 見 智 因 此, 在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裡, 亞 氏 並 未 提 出 一 個 比 較 絕 對 唯 一 的 幸 福 觀, 卻 是 將 許 許 多 多 的 論 點 歸 成 三 類 不 過, 他 也 認 為, 我 們 也 沒 有 必 要 考 察 所 有 的 人 所 提 出 的 幸 福 觀, 因 為 人 們 往 往 也 只 是 隨 意 說 說 罷 了 18 在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裡, 亞 氏 對 這 個 問 題 有 進 一 步 的 討 論 他 發 覺, 平 庸 的 人 常 把 快 樂 和 幸 福 相 等 同, 他 們 以 生 活 享 受 為 滿 足 那 些 崇 高 名 譽 喜 歡 活 動 的 人, 認 為 榮 譽 就 是 好 的, 榮 譽 就 是 政 治 生 活 的 目 標 這 對 於 亞 氏 所 探 求 的 善 來 說, 榮 譽 未 免 太 膚 淺 了 財 富 亦 不 是 我 們 所 追 求 的 善, 它 只 是 有 用 的 東 14 Cf. NE, 1095b 3-19; EE, 1214a b 5; Poli(Politics, cited as Poli), 1323a 亞 氏 說 : 對 於 許 多 事 情, 是 不 容 易 作 出 好 的 判 斷 的, 尤 其 因 難 的 是, 人 人 都 以 為 極 其 容 易, 人 人 都 知 道 的 事 情 (Cf. EE, 1215b 15-17) 16 Cf. EE, 1215b Ibid., 1214b Ibid., 1214b a 3. 7

27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西, 是 以 它 物 為 目 的 之 工 具 而 已 19 真 正 的 幸 福 生 活, 亞 氏 認 為 那 是 一 種 純 思 辯 的 生 活 (a contemplative life), 是 一 種 理 性 的 生 活 (the life according to reason); 它 代 表 著 屬 於 人 的 最 高 貴 的 生 活 (the noblest life), 甚 至 是 一 種 神 聖 的 生 活 (the divine life) 20 真 正 的 幸 福, 在 人 而 言, 是 合 於 德 行 的 靈 魂 實 踐 活 動 (an activity of soul according to virtue), 而 且 這 裡 的 靈 魂, 指 的 是 為 人 所 特 有 的 理 性 靈 魂, 因 為 人 的 善 就 存 在 於 人 的 功 能 中, 人 的 功 能 就 是 理 性 的 實 踐 活 動 21 亞 氏 認 為, 人 的 真 正 幸 福 在 於 能 夠 依 照 人 的 特 殊 功 能 或 人 的 特 殊 屬 性 而 生 活, 這 個 屬 於 人 的 特 殊 性 質 就 是 所 謂 的 理 性 一 個 人 如 果 能 夠 終 生 都 過 這 樣 的 生 活, 這 就 是 人 所 能 得 到 的 完 美 幸 福 甚 至 亞 氏 尚 認 為 這 是 一 種 高 於 人 的 生 活, 我 們 不 是 作 為 人 而 過 這 種 生 活, 而 是 作 為 在 我 們 之 中 的 神 如 果 理 性 對 人 來 說 是 神 性 的, 那 麼 合 於 理 性 的 生 活 相 對 於 人 的 生 活 來 說, 就 是 神 性 的 生 活 22 因 為, 對 於 每 個 生 物 而 言, 屬 於 本 己 ( 本 有 ;by nature) 的 東 西, 自 然 對 它 就 是 最 好 的 最 使 其 快 樂 的 東 西 對 人 來 說, 這 種 東 西 就 是 合 於 理 性 的 生 命 理 性 的 生 命 就 是 最 高 的 幸 福 23 將 理 性 生 活 思 辯 生 活 視 為 人 們 最 高 至 善 幸 福 之 實 質 表 現, 將 理 性 生 活 的 地 位 視 為 高 於 其 他 生 活, 無 疑 是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與 優 德 勉 倫 理 學 在 幸 福 觀 念 的 一 個 差 異 點, 24 也 是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被 視 為 亞 氏 倫 理 思 想 成 熟 代 表 作 的 一 個 重 要 因 素 將 幸 福 生 活 詮 釋 成 一 種 神 聖 崇 高 純 思 辯 活 動 的 生 活, 透 顯 出 亞 里 斯 多 德 在 此 觀 點 上 所 展 露 出 的 一 點 絕 對 性 和 永 恆 性, 因 為 萬 物 中 唯 有 神 或 上 帝 才 能 作 純 粹 的 思 維, 而 人 類 何 其 幸 運 地 可 以 享 有 如 神 19 Cf. NE, 1096a 這 個 明 確 的 論 點 可 在 尼 各 馬 科 倫 理 學 第 十 卷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中 窺 得 21 See NE, 1097b 27-29; 1098a 7f. 22 Ibid., 1177b a Ibid., 1178a Cooper (John M. Cooper) 基 本 上 也 認 同 這 個 說 法, 他 也 認 為 亞 氏 不 僅 在 NE 中 將 理 性 ( 思 辯 ) 生 活 視 為 一 種 幸 福 生 活, 而 且 還 是 超 越 其 他 生 活 的 至 善 生 活, 這 是 與 EE 不 同 的 請 參 考 :Cooper, J. M., Reason and Human Good in Aristotle, p.143, 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 Indianapolis,

28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一 般 的 思 維 能 力, 也 難 怪 亞 氏 會 猜 想 這 也 許 是 神 的 恩 賜 吧! 25 因 為 過 的 是 如 同 神 一 般 的 生 活, 自 然 需 要 離 世 俗 的 人 事 物 遠 一 些, 無 怪 乎 Jonathan Lear 要 詮 釋 它 猶 如 一 種 不 在 人 間 的 生 活, 要 像 個 人 即 是 要 打 破 凡 人 的 生 活 (to be most human is to break out of the ordinary conditions of human life) 26 在 此, 透 過 對 於 人 的 幸 福 的 分 析, 亞 氏 幾 乎 將 人 的 神 性 提 昇 到 了 極 致 點 三 幸 福 的 實 踐 意 義 德 行 生 活 在 期 許 人 的 真 正 幸 福 生 活, 主 張 從 事 屬 於 人 的 神 聖 高 貴 理 性 靈 魂 之 思 辯 性 活 動 的 觀 點 上, 亞 里 斯 多 德 依 然 透 露 出 了 一 點 思 想 上 的 理 想 性 和 絕 對 性 因 為, 要 一 個 人 終 其 一 生 都 能 過 這 樣 的 至 善 生 活, 的 確 是 不 容 易 做 到 的, 它 牽 涉 到 主 客 觀 的 相 對 因 素 27 也 因 為 至 福 不 是 那 麼 容 易 達 到 的 目 標, 亞 氏 尚 且 退 而 求 其 次 的 提 出 另 一 種 相 對 的 幸 福 生 活, 即 合 乎 道 德 德 行 (moral virtue; 如 : 正 義 節 制 勇 敢 等 ) 之 生 活 他 說 : 合 於 道 德 德 行 的 活 動 是 人 的 活 動, 屬 於 人 的 德 行, 與 情 感 有 關 合 於 這 種 德 行 的 生 活, 也 有 與 之 相 應 的 幸 福 28 純 粹 思 辯 性 近 於 神 性 的 理 性 生 活, 極 為 高 貴 神 聖, 但 一 般 人 恐 難 以 達 到, 只 好 退 一 步, 追 求 屬 於 人 的 道 德 德 行 生 活 了 道 德 德 行 的 生 活, 即 是 存 在 於 城 邦 社 會 中, 眾 多 城 邦 公 民 應 該 表 現 出 來 的 25 亞 氏 曾 討 論 : 幸 福 是 得 來 的? 習 慣 養 成 的? 或 是 培 養 出 來 的 呢? 還 是 某 種 神 的 恩 賜 或 機 遇 的 禮 物 呢? 如 果 神 真 給 人 送 過 什 麼 禮 物 的 話, 我 們 就 有 理 由 說, 幸 福 就 是 神 之 所 賜 了 即 或 幸 福 不 是 神 的 贈 禮, 而 是 通 過 德 行 學 習 和 培 養 而 得 到 的, 它 也 是 最 神 聖 的 東 西 之 一 (See NE, 1099b 9-6) 26 其 實 Lear 的 分 析 是 更 為 尖 銳 的, 在 文 中 他 所 用 的 詞 彙 是 死 亡 (death) 一 詞 其 以 為 若 依 照 亞 氏 對 於 思 辨 性 理 性 生 活 的 分 析, 直 可 說 這 是 一 種 如 同 死 亡 一 般 的 生 活, 它 需 要 人 盡 量 離 世 而 處, 離 開 鄰 居 越 遠 越 好 言 下 之 意 很 清 楚 的, 他 以 為 亞 氏 的 理 性 生 活 果 真 如 亞 氏 自 己 所 言 的, 恐 怕 只 有 神 才 能 做 到 了 參 閱 :Lear, Jonathan, Happiness, Death, and the Remainder of Life, pp.53-55,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and London, England, 亞 氏 對 於 一 個 人 的 生 活, 在 何 時 才 能 真 正 稱 其 達 到 了 所 謂 的 幸 福, 曾 有 一 番 爭 議 性 的 討 論 因 為, 一 方 面, 要 一 個 人 一 生 都 依 照 理 性 來 生 活, 這 是 很 不 容 易 的 另 一 方 面, 要 一 個 人 一 生 都 維 持 平 順 無 波 折 的 生 活, 也 是 不 太 可 能 的 在 MM,EE 和 NE 三 者 中, 對 於 命 運 是 否 會 左 右 人 們 幸 福 之 獲 得, 所 持 之 觀 點 也 不 盡 相 同 他 曾 反 覆 思 索 究 竟 運 氣 和 命 運 對 人 的 幸 福 之 獲 得 占 有 多 少 決 定 因 素, 一 個 人 的 幸 福 究 竟 是 可 由 自 己 完 全 掌 握, 抑 或 會 受 到 許 多 外 在 因 素 之 左 右 而 無 法 完 全 自 主? 這 些 可 能 的 變 動 因 素, 都 將 使 得 至 福 的 獲 得 存 在 變 數 28 Cf. NE, 1178a

29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種 種 好 的 德 行 行 為, 例 如 實 踐 節 制 勇 氣 慷 慨 敬 神 友 愛 正 義 等 等 這 代 表 著 幸 福 生 活 的 實 踐 性, 而 不 只 是 進 行 純 思 辯 性 的 活 動 為 了 使 人 的 一 生 都 能 表 現 至 福 至 善 的 生 活, 亞 氏 因 此 特 別 強 調 幸 福 生 活 的 實 踐 性 他 認 為 所 謂 的 幸 福 是 合 於 德 行 的 靈 魂 實 踐 活 動, 幸 福 不 是 一 種 狀 態, 也 絕 不 屬 於 潛 在 的 事 物, 29 而 是 一 種 實 踐 (an activity), 30 它 需 要 經 由 不 斷 地 實 踐 完 滿 德 行, 實 踐 理 性 德 行, 方 能 達 到 幸 福 絕 不 在 消 遣 和 遊 戲 之 中, 它 在 合 於 德 行 的 實 踐 活 動 中 31 停 滯 不 動, 沒 有 付 諸 實 際 行 動 的 行 為, 絕 不 會 產 生 幸 福 的 感 覺 但 這 並 不 是 說, 幸 福 代 表 一 個 人 終 生 努 力 的 最 終 結 果, 也 不 是 某 種 令 人 引 領 期 盼, 猶 如 一 種 心 滿 意 足 的 退 休 式 生 活 ; 幸 福 本 身 就 是 生 命, 生 命 的 目 的 就 是 幸 福, 這 是 一 個 令 人 感 到 愉 快 值 得 畢 生 實 踐 的 生 命 32 因 此,Maritain(J. Maritain) 說 這 是 一 種 內 在 的 幸 福 (inner happiness), 是 一 種 強 調 生 命 過 程 的 每 一 階 段 都 是 德 行 的 實 踐 之 幸 福 觀 33 如 同 亞 氏 所 言, 幸 福 不 僅 需 要 完 整 的 德 行, 還 須 圓 滿 的 一 生, 幸 福 是 完 整 的 善 和 目 的, 完 整 的 目 的 即 是 實 踐 34 因 為 強 調 相 對 幸 福 道 德 德 行 的 現 實 實 踐, 在 這 之 中 我 們 將 可 以 看 到, 亞 氏 如 何 處 理 德 行 實 踐 當 中, 人 我 之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這 必 須 由 友 愛 觀 念 來 理 解 四 幸 福 實 踐 中,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 一 ) 廣 義 的 友 愛 意 義 亞 里 斯 多 德 對 於 愛 的 觀 念 談 的 最 多 的, 是 在 他 討 論 友 愛 德 行 時 友 愛 (Φιλια; philia) 概 念 在 亞 氏 的 詮 釋 中, 是 一 個 很 不 同 於 中 文 所 談 的 僅 是 朋 友 友 愛 關 係 的 詞 彙 在 亞 氏 的 理 論 中, 友 愛 的 發 生 對 象 要 更 為 廣 泛 的 多, 除 了 朋 友 間 29 Ibid., 1101b Ibid., 1176a b Ibid., 1177a 參 照 :Ackrill, J. L., " Aristotle on Eudaimonia ", collected in Essays on Aristotle's Ethics, p.19, ed. by Amelie Oksenberg Rort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亞 里 斯 多 德 的 幸 福 觀, 不 是 指 最 終 結 果 的 幸 福, 而 是 強 調 生 命 實 踐 的 每 一 刻 每 一 階 段 每 一 過 程 即 是 幸 福 的 表 現 Maritain (J. Maritain) 說 這 是 一 種 內 在 的 幸 福 (inner happiness) 參 考 Maritain, J., 李 增 譯, 亞 里 斯 多 德 倫 理 學 說, 哲 學 與 文 化 第 15 卷,10 期 ( 輔 仁 大 學,1988 年 ), 頁 See NE, 1100a 4-5; MM, 1184b a 1. 10

30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之 外, 還 包 含 家 族 成 員 彼 此, 如, 親 子 間 兄 弟 姊 妹 間 夫 妻 之 間 對 待 關 係 ; 公 民 之 間 的 同 胞 愛 ; 同 一 宗 教 信 徒 間 同 一 政 黨 同 志 民 間 社 團 成 員 彼 此 之 間 的 情 誼 關 係 等 等 這 些 對 象 間 的 互 動 關 係, 都 可 以 友 愛 一 詞 來 詮 釋 35 是 以, 友 愛 一 詞 的 內 容, 亦 不 會 只 是 單 一 性 的 內 容, 在 城 邦 社 會 人 與 人 交 際 往 來 之 中, 它 至 少 包 含 彼 此 喜 歡 彼 此 關 愛 彼 此 協 助 互 有 回 報 等 意 涵 故 黃 藿 教 授 稱,"Φιλια" 一 詞 從 最 廣 義 而 言, 是 在 任 何 一 種 人 際 關 係 或 社 會 關 係 中, 彼 此 之 間 所 表 現 的 互 愛 互 信 和 善 意, 並 因 此 彼 此 關 心 而 互 惠 的 一 種 德 行 36 ( 二 ) 愛 的 產 生 基 礎 有 不 同 亞 氏 基 本 上 推 崇 友 愛 德 行, 並 相 信 在 城 邦 公 民 之 間, 友 愛 的 存 在 有 其 正 面 意 義 對 於 友 愛 發 生 的 基 本 原 因 或 條 件, 依 亞 氏 的 分 析 至 少 有 三 : 其 一 必 須 有 相 互 之 間 的 善 意 產 生, 並 且 彼 此 體 認 到 彼 此 的 善 意, 只 有 單 一 方 的 表 示, 不 能 有 友 愛 產 生 37 因 此, 唯 有 相 互 之 間 毫 不 掩 飾 的 愛, 而 且 彼 此 間 都 希 望 對 方 好, 在 這 樣 的 互 動 之 中, 才 能 產 生 友 愛 ; 38 其 二, 可 以 為 彼 此 帶 來 有 用 的 好 處 (utility), 也 可 以 產 生 友 愛 關 係, 這 種 友 愛 關 係 不 是 為 了 人 的 因 素 而 相 愛, 而 是 為 了 這 個 可 見 的 好 處 而 相 愛 ; 39 其 三, 令 人 感 到 愉 快 的 因 素, 也 可 以 產 生 友 愛 關 係, 如 同 和 一 個 機 智 的 人 交 往, 是 為 了 他 所 能 帶 來 的 愉 快 結 果, 而 不 是 為 了 這 個 人 的 性 格 特 質 40 因 此 可 知, 為 了 有 用 而 愛 別 人 者, 是 為 了 可 以 對 自 己 產 生 好 處 的 這 個 有 用 ; 而 為 了 愉 快 而 愛 別 人 者, 是 為 了 可 以 對 自 己 產 生 快 樂 之 感 的 這 個 愉 快 此 二 者 都 不 是 針 對 人 而 產 生 友 愛, 卻 是 因 為 其 有 用 或 愉 快 的 行 為 結 果, 41 而 這 個 結 果 正 是 他 們 所 想 要 的 因 此, 稱 這 種 友 誼 是 為 了 自 己 而 考 量 的 友 誼, 有 落 入 35 友 愛 的 範 圍 僅 及 於 人 的 社 會 之 間, 但 不 及 於 動 物 之 間, 或 人 與 動 物 之 間, 甚 至 人 與 上 帝 之 間 Cf. NE, 1161b 黃 藿, 理 性 德 行 與 幸 福 - 亞 里 斯 多 德 倫 理 學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96 年 初 版 ), 頁 See NE, 1155b a Ibid., 1156a Ibid., 1156a Ibid., 1156a 亞 氏 尚 以 為, 前 者 好 發 生 在 老 人 之 間, 後 者 好 發 生 在 青 年 之 間 11

31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自 我 主 義 (egoism) 之 嫌 42 亞 氏 以 為, 後 二 者 的 友 愛 關 係, 都 只 是 偶 然 性 的 關 係, 並 非 為 了 這 個 人 而 愛 他, 而 是 因 為 他 可 以 提 供 某 種 好 處 與 快 樂 換 言 之, 這 樣 的 關 係 彼 此 所 關 注 的, 不 是 人 本 身, 卻 是 人 所 附 帶 而 來 的 東 西 - 好 處 或 快 樂 43 這 樣 的 友 愛, 容 易 拆 夥, 而 難 以 持 久 44 最 為 亞 氏 所 稱 道 的 友 愛 關 係, 當 是 第 一 種, 彼 此 為 彼 此 的 好 而 存 在 的 友 誼 這 裡 的 好, 強 調 的 是 德 行 方 面 的 好, 可 稱 之 為 德 行 式 友 愛 (virtue-friendship) 故 亞 氏 稱, 完 美 的 友 愛 (perfect friendship) 是 為 善 的 彼 此 所 產 生 的 友 愛, 雙 方 尚 在 德 行 上 相 似, 並 就 其 自 身 為 善 45 德 行 式 的 友 愛, 是 純 粹 為 了 所 愛 對 象 自 身, 並 希 望 其 為 善 所 產 生 的 友 愛 關 懷 這 種 友 愛 關 係, 必 須 建 立 在 雙 方 具 有 相 同 的 狀 態 特 質 ( 即 品 格 特 質 ) 基 礎 之 上 相 同 者 之 所 以 重 要 在 於, 如 此 一 來, 彼 此 之 間 才 能 具 有 共 同 維 繫 下 去 的 共 同 東 西 ; 46 而 狀 態 特 質 之 所 以 關 鍵 在 於, 這 才 是 為 彼 此 之 善 而 存 在 的 關 愛 47 因 為, 因 德 行 關 係 而 建 立 的 友 愛, 既 為 自 身, 也 為 他 人 ; 自 身 的 善 即 是 朋 友 之 善, 朋 友 之 善 亦 是 自 身 之 善 因 為, 朋 友 即 是 另 一 個 自 身 48 當 我 們 想 看 看 自 己 時, 我 們 透 過 鏡 子 看 到 自 己, 而 當 我 們 想 認 識 自 己 時, 我 們 則 透 過 朋 友 知 道 自 己 49 因 此, 存 在 共 同 特 質 才 成 為 朋 友, 這 即 是 所 稱 謂 的 友 愛 關 係 是 相 等 對 待 的 相 同, 50 雙 方 都 是 為 了 雙 方 好, 彼 此 間 所 希 求 的 內 容 也 是 相 同 的, 這 種 友 愛 關 係 最 為 理 想, 但 也 在 現 實 中 最 為 罕 見 42 Ward, Julie K., The Happiness of Others, Review of Politics, University of New Orleans, New Orleans, Summer96, v.58 Issue3, p See NE, 1164a Ibid., 1156a Ibid., 1156b Cf. NE, 1157a Ibid., 1157b Cf. MM, 1213a Cf. Aubenque, Pierre, On Friendship of Aristotle, South Atlantic Quarterly, Duke University Press, North Carolina, Win98, v.97 Issue1, p Cf. NE, 1158a 1. 12

32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 三 ) 存 在 共 同 性 之 下 的 互 惠 回 報 與 對 等 對 待 儘 管 德 行 式 友 愛 關 係 理 想 而 罕 見, 在 對 於 各 種 不 同 關 係 之 間 友 愛 情 況 進 行 分 析 之 後, 亞 里 斯 多 德 仍 然 肯 定 的 認 為, 友 愛 關 係 發 生 的 雙 方 之 間 必 存 在 一 定 程 度 的 共 同 性 與 平 等 對 待, 這 是 愛 的 關 係 能 夠 持 續 下 去 的 重 要 因 素 所 謂 共 同 性, 雖 然 亞 氏 並 未 說 得 很 完 整, 但 依 其 討 論 資 料, 吾 人 大 致 可 以 歸 納 出 至 少 包 含 : 性 格 上 的 共 同 性, 以 及 文 化 信 念 上 的 共 同 性, 如 喜 好 的 相 同, 社 會 價 值 的 相 同 等 等 Paul Schollmeier 稱 其 為 自 然 本 性 上 的 或 文 化 上 的 互 相 一 致 (naturally or culturally identical), 51 它 代 表 著 彼 此 間 存 在 所 欲 所 思 所 想 所 見 的 相 同 除 此 之 外, 亞 氏 亦 強 調 友 誼 關 係 者 彼 此 之 間 的 平 等 對 待 在 此 所 說 的 平 等 意 義, 是 很 特 殊 的 一 個 倫 理 觀 念, 所 謂 平 等 指 的 是 量 上 的 平 等, 它 包 含 愛 的 付 出 程 度 的 對 等, 彼 此 德 行 財 富, 甚 至 為 惡 狀 況 上 的 對 等, 52 亦 可 擴 充 至 權 力 關 係 的 對 等, 親 緣 關 係 的 對 等 至 於 在 量 上 難 以 完 全 達 到 平 等 關 係 者, 亦 可 依 照 恰 當 的 比 例 關 係, 使 其 友 愛 關 係 可 以 維 繫 下 去 53 例 如 子 女 與 父 母 間 的 關 係, 君 主 與 臣 子 的 關 係 等 等 至 於 恰 當 的 比 例 關 係 應 是 為 何, 亞 氏 並 未 談 得 清 楚, 依 各 種 實 際 狀 況 來 看, 它 應 該 頗 為 複 雜 尤 其 是 基 於 提 供 可 見 的 好 處 而 存 在 的 友 誼 關 係, 更 為 多 變 依 上 述 討 論 可 以 了 解, 亞 氏 並 不 以 為 在 所 有 的 對 象 之 間 都 可 以 產 生 愛 的 關 係, 相 同 的 特 質 平 等 的 對 待 關 係, 甚 至 包 含 彼 此 間 出 現 給 予 行 為 時, 是 否 能 夠 相 對 付 出 對 等 的 回 報 (repayment), 都 是 維 持 友 愛 持 續 的 不 可 或 缺 條 件, 其 關 鍵 點 在 於 雙 方 的 感 受 上 倘 若 一 方 重 視 德 行, 另 一 方 卻 看 中 財 富, 則 兩 方 都 會 心 起 埋 怨, 愛 的 感 受 就 將 打 了 折 扣, 最 後 無 法 維 持 下 去, 因 為 不 能 如 其 彼 此 所 願 因 此, 此 時 愛 的 關 係, 不 一 定 是 應 該 或 不 應 該 的 事 情, 反 而 是 能 不 能 夠 繼 續 愛 下 去 的 問 題 這 樣 的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是 依 賴 於 雙 方 各 自 的 情 形 如 何 而 決 定 ; 假 若 存 在 共 同 而 對 等 對 待 時, 則 關 係 繼 續, 反 之, 則 可 能 隨 時 瓦 解, 無 論 是 基 於 德 行 或 利 益 考 量 這 是 亞 氏 友 愛 觀 念 的 特 殊 處, 在 這 樣 的 理 論 51 Schollmeier, Paul, Other Selves: Aristotle on Personal and Political Friendship, p.29,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Albany, Cf. NE, 1158b Ibid., 1162b

33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中, 愛 的 發 生 與 持 續 與 否, 完 全 取 決 於 親 愛 的 雙 方 相 對 情 形 的 共 同 性 而 定 依 此 原 則 繼 續 深 究 下 去, 亞 氏 尚 認 為, 既 然 共 同 性 如 此 重 要, 那 麼 一 個 人 在 道 德 上 就 不 應 該 也 不 可 能 愛 一 切 人, 因 為 不 會 所 有 的 人 都 恰 好 與 你 屬 性 相 同 當 兩 個 人, 一 開 始 因 為 彼 此 相 同 的 好 德 行 而 建 立 起 友 愛 關 係, 一 但 其 中 一 人 變 壞 了, 那 麼 德 行 完 好 的 另 一 方, 就 沒 有 繼 續 愛 他 的 道 理 因 為, 愛 一 個 壞 人 不 僅 是 不 可 以, 亦 是 不 應 該 的 ; 一 個 人 不 應 該 成 為 邪 惡 的 人, 亦 不 應 該 愛 一 個 邪 惡 的 人 54 因 此, 亞 氏 所 談 的 愛 是 有 界 限 之 分 的, 超 出 某 個 界 限 者, 是 不 應 該 被 愛 的 這 個 界 限, 當 然 還 是 以 德 行 有 無 為 主 要 分 界 其 次, 亞 氏 尚 認 為 友 愛 關 係 亦 是 如 何 對 待 自 己 的 關 係, 朋 友 即 是 另 外 一 個 自 己 (friend is another self) 55 當 一 個 人 想 要 以 A 內 容 對 待 自 己, 那 麼 同 樣 地, 他 也 會 以 A 內 容 對 待 他 所 關 愛 的 對 象, 因 為, 他 一 樣 希 望 從 被 愛 者 那 裡 相 對 得 到 類 似 的 對 待 內 容, 如 此 他 的 關 愛 關 係 才 能 獲 得 平 衡 所 以, 如 果 我 希 望 獲 得 尊 重, 那 麼 我 就 會 先 行 尊 重 我 的 朋 友 ; 我 希 望 獲 得 無 私 的 關 愛, 我 同 樣 會 先 行 付 出 無 私 的 愛 這 種 不 斷 的 相 互 對 等 回 饋 關 係, 讓 愛 持 續 下 去 因 此, 對 於 從 何 產 生 愛 的 行 為, 亞 氏 以 己 身 為 參 考 指 標, 由 己 身 出 發, 來 衡 量 這 之 間 的 互 動 關 係, 這 完 全 符 合 亞 氏 所 論, 愛 的 關 係 的 共 同 性 基 礎 與 對 等 相 待 原 則 的 不 可 彌 缺 觀 念 再 則, 亞 氏 尚 由 愛 的 主 動 自 發 對 比 於 被 動 接 受 者, 認 為 施 恩 者 (benefactor) 如 同 創 作 出 詩 詞 作 品 的 詩 人 一 般, 其 施 恩 的 對 象 與 所 做 的 事 情, 宛 如 他 所 創 作 的 作 品 一 般, 他 對 他 們 倍 加 愛 護 受 恩 者 只 是 一 個 接 受 關 愛 者, 他 當 然 可 以 獲 得 愉 快 或 是 想 要 獲 得 的 東 西, 但 談 不 上 任 何 道 德 層 面 的 表 現, 而 一 個 施 恩 者 卻 是 如 此 56 他 將 會 如 同 一 個 創 作 者 一 般 呵 護 他 的 作 品, 其 行 為 中 亦 蘊 含 著 高 尚 情 操 亞 氏 的 這 段 討 論, 頗 值 得 玩 味 一 個 願 意 伸 出 援 手 幫 助 他 人 的 人, 當 然 其 行 為 上 有 其 值 得 尊 敬 的 道 德 意 義, 但 是 亞 氏 將 這 樣 的 行 為 比 喻 成 一 個 創 作 者 與 他 所 創 作 的 作 品 之 間 的 關 係, 這 不 禁 讓 人 對 這 樣 的 道 德 行 為 產 生 疑 惑 一 個 創 作 者 有 可 能 如 同 亞 氏 所 論 的, 對 他 所 創 作 的 作 品 格 外 愛 護, 所 以 施 者 與 受 者 54 Ibid., 1165b Ibid., 1166a 參 閱 NE, 1167b a 15 的 討 論 14

34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的 給 予 與 接 受 關 係 出 現 了 ; 然 而 這 樣 的 愛 護 關 係, 卻 存 在 著 宛 如 在 欣 賞 自 己 的 作 品 一 般, 這 是 一 種 陶 醉 於 自 己 的 成 就 感 的 表 現, 這 種 陶 醉 與 成 就 心 態 是 否 是 一 種 恰 當 的 倫 理 對 待 關 係? 關 愛 一 個 人, 因 為 它 可 以 滿 足 我 的 愛 人 成 就 感, 這 是 否 是 倫 理 上 應 為 的 呢? 57 亞 氏 的 論 述 極 為 簡 短, 事 實 是 他 並 未 考 量 到 這 可 能 的 存 在 疑 問, 倒 是 依 據 他 個 人 在 形 上 理 論 的 著 名 思 想 - 從 潛 在 到 實 現 的 理 論, 認 為 愛 總 要 實 現 出 來 才 是 愛 這 個 實 現 的 途 徑, 即 是 透 過 施 恩 予 人, 並 且 愛 護 他 所 施 予 的 對 象 宛 如 在 愛 護 自 己 的 創 作 作 品 一 般, 這 是 一 種 蘊 含 高 尚 東 西 在 內 的 行 為, 58 因 為 他 確 實 關 愛 他 們 所 以 說, 友 愛 的 事 物 總 是 屬 於 更 為 主 動 實 踐 者 59 小 結 綜 合 上 述 討 論, 在 亞 氏 的 生 命 哲 學 中, 他 徹 底 的 將 幸 福 實 踐 視 為 一 種 良 善 生 命 的 追 求, 在 同 時 兼 顧 至 善 神 性 生 活 與 世 俗 道 德 德 行 實 踐 中, 其 尚 提 倡 人 我 間 應 有 之 友 愛 關 係 他 藉 由 積 極 性 的 道 德 理 性 實 踐 基 礎 論 述 愛 的 人 際 行 為, 並 以 為 在 此 行 為 過 程 中, 道 德 理 性 只 是 扮 演 付 出 行 為 前 端 之 理 性 判 斷 與 選 擇 機 制, 本 身 並 沒 有 任 何 道 德 質 性 含 蘊 其 中 亞 氏 基 本 上 並 不 排 斥 人 我 間 愛 的 關 係 存 在, 甚 且 積 極 地 認 為 愛 應 該 實 踐 出 來 雖 然 愛 的 產 生 基 礎 可 有 不 同, 如 為 了 實 際 好 處 而 愛 人, 為 了 獲 得 愉 快 而 愛 人 等 等, 但 愛 若 是 能 夠 持 續 下 去, 必 定 是 因 為 友 愛 的 雙 方 之 間, 存 在 同 等 對 待 與 共 同 性, 雙 方 想 獲 得 的 東 西 相 同, 彼 此 間 的 付 出 亦 是 對 等 的 依 此 可 推, 彼 此 特 質 與 所 期 待 的 事 物 存 在 差 異 者, 是 難 以 產 生 互 愛 的 關 係 換 言 之, 愛 的 關 係 在 亞 氏 理 論 中 存 在 一 種 相 對 等 的 回 報 或 互 惠, 回 報 或 互 惠 者 並 不 一 定 指 有 形 物 質 的 互 惠, 反 而 是 一 種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同 質 對 等 對 待 如 亞 氏 所 最 為 推 崇 的, 基 於 德 行 追 求 而 產 生 的 德 行 式 友 愛 關 係, 57 亞 氏 的 主 張, 顯 見 其 所 謂 道 德 價 值 觀 與 中 國 傳 統 儒 家 對 於 何 為 合 乎 道 德 的 觀 念 相 差 甚 遠 傳 統 儒 家 有 明 顯 的 為 所 當 為, 不 計 利 害 權 衡 的 當 下 行 為 決 定, 它 並 不 計 較 是 否 對 等 對 待, 甚 至, 絕 不 可 能 出 現 如 亞 氏 所 論 之, 以 一 位 施 恩 者 自 居, 將 受 惠 對 方 假 想 成 自 己 的 滿 意 作 品 一 般, 自 得 其 樂, 並 自 許 此 作 為 為 一 高 尚 行 為 這 樣 的 思 想 差 異 與 根 本 分 辨, 在 國 內 對 於 亞 氏 倫 理 思 想 的 相 關 研 究 中, 尚 無 法 清 楚 指 陳 出 來, 此 為 本 比 較 研 究 論 文 有 所 突 破 之 處 58 Ibid., 1168a Ibid., 1168a

35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它 並 不 追 求 金 錢 財 富 的 互 惠, 而 只 是 彼 此 都 愛 好 德 行, 以 德 來 往 這 種 彼 此 互 惠 對 等 回 報 關 係, 將 直 接 影 響 到 愛 的 關 係 能 否 持 續 下 去 在 此 原 則 之 下, 一 個 人 不 可 能 愛 所 有 的 人, 因 為 被 愛 者 即 是 另 一 個 自 己, 不 可 能 全 天 下 人 都 與 自 己 相 同 例 如, 如 果 某 甲 是 祈 求 好 名 聲 比 什 麼 都 重 要 的 人, 而 某 乙 卻 是 可 以 為 了 現 實 利 益 將 名 聲 暫 丟 一 旁 者, 那 麼 甲 乙 之 間 的 友 愛 關 係 即 將 瓦 解, 因 為 甲 不 可 能 會 愛 這 樣 的 乙, 愛 乙 基 本 上 是 違 背 甲 自 己 的 因 此, 吾 人 可 說, 亞 氏 的 友 愛 關 係 只 存 在 於 共 同 者 之 間, 跨 越 它 是 理 論 與 現 實 的 不 可 能, 愛 的 範 圍 有 明 顯 的 限 制, 這 顯 然 與 先 秦 孔 孟 的 想 法 有 所 差 異 貳 先 秦 孔 孟 的 生 命 價 值 觀 與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一 生 命 價 值 的 具 體 實 踐 回 到 人 本 有 的 仁 心 特 質 借 用 亞 氏 目 的 幸 福 論 倫 理 思 想, 吾 人 可 了 解, 孔 孟 亦 將 生 命 價 值 的 落 實 定 位 在 一 種 善 的 生 命 的 追 求 這 種 理 想 性 的 追 求, 亞 氏 將 它 具 體 化 在 理 性 思 辯 性 生 活 的 面 貌 中, 對 比 於 孔 孟 思 維, 則 是 以 回 歸 人 本 有 之 仁 心 特 質 加 以 闡 述 孔 孟 將 一 個 人 的 生 命 目 標 定 義 在 一 種 純 然 道 德 意 義 中 的 義 的 生 活, 在 未 知 生, 焉 知 死 的 一 貫 理 念 之 下, 完 全 在 乎 一 個 人 有 生 之 年 成 仁 成 義 的 實 現 與 否 ; 人 的 一 生 中, 沒 有 比 崇 高 道 德 人 格 的 完 成 更 為 重 要 的 事 情 了 為 了 實 現 成 仁 成 義 的 道 德 人 格, 孟 子 一 再 強 調 的 是, 回 歸 人 所 天 生 本 有 的 仁 心 仁 性 特 質, 由 認 識 仁 體 驗 仁 進 而 實 現 仁 孔 子 則 透 過 回 應 不 同 弟 子 的 問 題, 藉 由 各 種 事 例 的 討 論, 傳 達 行 仁 踐 仁 的 途 徑 但 二 人 最 終 的 目 標 卻 是 意 義 的 根 本 一 致, 那 即 是 一 個 人 當 活 得 像 一 個 有 仁 德 的 人 仁 與 人 在 孔 孟 思 想 裡, 幾 乎 可 以 同 義 異 字 來 描 述 二 者 的 緊 密 關 聯 人 之 本 是 為 仁, 仁 的 實 踐 亦 是 人 的 德 行 的 完 整 表 現 觀 孟 子 曾 言 : 仁 者 也, 人 也 合 而 言 之, 道 也 ( 孟 子 盡 心 下 ) 仁 即 是 人, 人 若 能 夠 行 仁, 即 是 所 謂 道 的 實 行 了 因 此 另 言 : 仁, 人 心 也 義, 人 路 也 ( 孟 子 告 子 上 ) 仁, 人 之 安 宅 也 義, 人 之 正 路 也 ( 孟 子 離 婁 上 ) 人 的 質 性 之 本 即 在 於 仁, 踐 仁 而 行 即 能 行 義 之 為, 這 是 再 自 然 不 過 之 事 仁 與 人 本 是 質 性 上 的 相 同, 但 若 僅 以 仁 字 稱 呼, 人 恐 將 誤 解 其 為 外 於 人 的 另 一 個 東 西, 是 以 人 心 來 說 明 事 實 是, 人 心 即 仁 心, 仁 心 即 是 人, 人 即 是 仁, 不 可 須 臾 分 離 看 待 16

36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仁 心 是 為 人 之 本, 亦 是 一 切 德 行 行 為 的 基 礎 根 本 若 失, 則 一 切 枉 然 ; 根 本 守 住, 則 一 切 自 然 流 露 仁 字 是 作 為 人 的 根 本 質 性 與 特 質, 人 與 禽 獸 之 別 即 在 這 一 點 差 異 上, 仁 心 若 受 蒙 蔽, 則 人 已 不 像 是 個 人 了 問 題 是, 仁 之 本 如 何 能 實 踐 它? 也 許 讓 我 們 回 到 行 為 之 本 來 思 考, 當 能 夠 理 解 如, 孔 子 曾 言 : 己 欲 立 而 立 人, 己 欲 達 而 達 人 ( 論 語 雍 也 ) 己 所 欲 立 者, 代 表 著 人 自 身 對 自 我 行 為 的 抉 擇 與 決 心, 亦 是 對 於 作 為 人 的 生 命 價 值 的 實 踐 肯 定 又 言 : 人 而 不 仁, 如 禮 何? 人 而 不 仁, 如 樂 何? ( 論 語 八 佾 ) 一 位 沒 有 仁 心 之 人, 即 使 行 禮, 怎 能 算 是 真 正 的 禮? 沒 有 仁 心 之 人, 即 使 作 樂, 又 怎 能 說 是 真 正 的 音 樂 呢? 行 禮 作 樂 只 要 依 乎 基 本 方 法 與 技 巧, 當 可 為 之 不 離 一 二, 但 這 還 僅 是 形 式 上 做 到 了 禮 與 樂, 它 還 不 夠 真 正 的 行 禮 作 樂, 除 了 方 法 技 巧, 形 式 的 表 現 之 外, 它 還 應 該 是 基 於 仁 心 出 發 而 為 之 由 衷 的 表 達, 非 出 自 仁 心 的 闡 釋, 它 僅 是 形 式 表 面 的, 它 是 有 所 不 足 的 其 間 意 義 有 何 不 同 呢? 以 下 一 例 可 以 知 曉 其 中 道 理 魯 人 林 放 曾 問 孔 子 禮 之 本, 孔 子 高 興 他 問 了 一 個 好 問 題, 說 道 : 禮, 與 其 奢 也, 寧 儉 喪, 與 其 易 也, 寧 戚 ( 論 語 八 佾 ) 行 禮 之 原 則, 與 其 重 在 外 表 之 豪 奢 樣 子, 不 如 簡 單 樸 實 一 些 來 得 恰 當 ; 就 像 喪 禮, 與 其 重 視 外 表 之 虛 文 禮 節, 不 如 祭 者 內 心 真 正 有 所 悲 戚 感 傷 來 得 合 乎 禮 的 根 本, 這 就 是 仁 心 的 表 現 因 此, 外 表 形 式 只 是 表 達 內 心 心 靈 感 受 的 具 體 實 踐, 合 宜 是 形 式 可 以 遵 循 的 最 基 本 原 則 孔 子 一 直 以 來 並 不 主 張 豪 奢 性 的 外 在 行 為, 基 於 仁 心 的 出 發 反 而 是 他 更 為 注 重 的 因 此, 所 謂 禮 者, 原 是 為 人 者 應 當 有 之 合 宜 行 為 表 現, 它 會 依 人 的 身 分 處 境, 如, 為 君 為 臣, 為 父 為 子 等 等 人 倫 關 係, 而 產 生 不 同 具 體 行 為 準 則 如, 魯 人 季 氏 祭 泰 山, 明 顯 的 僭 越 了 只 有 為 君 者 才 能 祭 泰 山 之 禮, 孔 夫 子 感 慨 的 希 望, 當 時 的 季 氏 家 臣 冉 求 能 夠 適 時 的 阻 止 他, 但 冉 求 卻 一 點 辦 法 也 沒 有, 孔 子 著 實 慨 歎 的 說 : 嗚 呼! 曾 謂 泰 山 不 如 林 放 乎? ( 論 語 八 佾 ) 泰 山 之 神 難 道 會 不 如 林 放 懂 得 禮 之 道, 願 意 接 受 不 合 理 的 祭 祀 嗎? 不 合 於 禮 的 行 為 是 孔 子 所 譴 責, 雖 合 於 禮 但 更 是 出 於 仁 心 的 行 為, 則 更 是 孔 子 所 期 盼 的 依 於 禮 雖 然 重 要, 但 更 須 注 意 的 是 依 於 禮 的 心 為 何, 孔 子 重 其 是 否 出 自 乎 仁 心 之 本 因 此, 孔 子 要 嚴 厲 批 判 鄉 愿, 德 之 賊 也 ( 論 語 陽 貨 ) 因 為 他 是 戕 害 道 德 的 敗 類 呀 外 表 雖 謙 虛 有 禮, 但 內 心 卻 是 邪 心 異 17

37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念 充 滿 者, 其 行 為 仍 應 該 受 到 嚴 格 批 判 內 外 相 較, 內 心 仍 然 是 行 為 之 本, 外 在 則 是 末 矣 仁 心 特 質 若 要 清 楚 地 指 陳 其 本 質 為 何? 則 可 由 孟 子 書 中 獲 得 瞭 解 孟 子 以 為 人 皆 有 四 端 之 心, 四 端 之 心 代 表 著 人 本 然 擁 有 的 善 良 特 質, 他 曾 言 : 乃 若 其 情, 則 可 以 為 善 矣, 乃 所 謂 善 也 ( 孟 子 盡 心 上 ) 其 意 涵 依 照 人 真 正 的 本 性, 人 可 為 善 唐 君 毅 先 生 以 為, 孟 子 言 人 有 惻 隱 羞 惡 辭 讓 是 非 之 情, 這 是 一 事 實, 這 事 實 表 示 人 有 超 越 個 人 的 利 益, 與 其 他 人 其 他 物 相 感 通, 表 現 仁 義 禮 智 的 理 想, 這 即 是 儒 家 所 說 的 性 儒 家 所 說 的 本 性 不 是 在 描 寫 現 實 的 人 現 實 的 行 為, 而 是 指 真 正 的 人 所 擁 有 的 為 善 本 質 說 性 善, 不 是 說 人 現 實 上 是 善 的, 而 是 說 人 本 然 即 是 善 的 所 謂 為 善 意 義, 意 味 著 人 具 有 自 我 引 導 自 己 實 踐 合 於 道 德 規 範 的 意 志 能 力, 善 者 指 的 是 對 的 事 情, 行 為 上 應 為 之 事, 實 踐 善 即 是 指 人 具 備 有 做 正 確 的 行 為 之 本 質, 它 來 自 仁 性 的 本 原 為 善 本 質 是 仁 心 的 根 源, 因 此 是 性 這 根 源 表 現 為 惻 隱 羞 惡 辭 讓 是 非 孝 之 心 等 等, 因 此, 可 以 從 心 見 性 60 仁 心 可 為 善, 是 孔 孟 主 張 回 歸 人 之 本 的 根 本 前 提, 倘 若 它 是 惡 的, 則 恐 怕 是 避 之 唯 恐 不 及 因 此, 孔 孟 均 主 張 回 到 人 真 正 的 本 質 仁 心, 以 實 踐 作 為 人 的 道 德, 以 現 代 話 語 來 說, 這 即 是 對 於 道 德 主 體 意 志 的 肯 定 牟 宗 三 先 生 以 孔 子 學 生 宰 我 認 為 守 喪 三 年 過 久, 孔 子 評 其 為 不 仁 一 事, 詮 釋 孔 子 所 講 之 心 之 不 安 為 道 德 的 自 覺, 道 德 的 自 覺 當 然 是 主 體, 因 為 道 德 意 識 強, 所 以 主 體 才 會 首 先 透 露 出 來 61 在 中 國 哲 學 的 特 質 中, 牟 先 生 亦 直 陳 中 國 儒 家 正 宗 為 孔 孟, 故 此 中 國 思 想 大 傳 統 的 中 心 落 在 主 體 性 的 重 視, 亦 因 此 中 國 學 術 思 想 可 大 約 地 稱 為 心 性 之 學 此 心 代 表 道 德 的 主 體 性, 它 堂 堂 正 正 地 站 起 來, 人 才 可 以 堂 堂 正 正 地 站 起 來 62 孔 孟 具 有 強 烈 的 道 德 主 體 性 概 念, 主 體 性 建 構 對 於 孔 子 來 說 是 一 個 由 自 我 出 發, 並 最 終 完 成 自 我 的 過 程, 即 是 說, 是 一 個 自 我 主 體 性 的 建 構 過 程 63 故 牟 先 生 在 圓 善 論 中, 以 心 之 明 覺 活 動 以 及 智 的 60 唐 君 毅, 生 命 存 在 與 心 靈 境 界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86 年 ), 下 冊, 頁 牟 宗 三, 中 國 哲 學 十 九 講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93 年 ), 頁 牟 宗 三, 中 國 哲 學 的 特 質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87 年 ), 頁 金 惠 敏, 孔 子 思 想 與 主 體 性 問 題, 孔 孟 學 報 第 八 十 期 ( 臺 北 : 中 華 民 國 孔 孟 學 會,2002 年 9 月 ), 頁 85 18

38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直 覺 語, 說 明 仁 心 的 自 證 其 為 自 由 的, 64 因 其 能 自 我 意 志 決 定 成 就 仁 觀 姜 允 明 教 授 亦 主 張 仁 學 的 主 觀 性 原 理, 在 道 德 實 踐 的 過 程 中, 是 由 為 仁 由 己 的 自 覺 性, 欲 仁 而 仁 至 的 自 動 性, 發 展 成 長 開 來, 最 後 達 到 從 心 所 欲 的 自 主 性 和 創 造 性 為 成 熟 的 境 界 65 孟 子 強 調 不 失 其 本 心, 孔 子 鼓 勵 大 家 當 仁 不 讓 於 師 ( 論 語 衛 靈 公 ), 積 極 行 仁 為 人 者, 道 德 的 實 踐, 可 說 是 再 自 然 不 過 的 道 德 主 體 自 己 的 事 ; 作 為 人, 若 是 能 夠 依 循 天 生 仁 心 之 本 而 行, 則 就 是 善 的 了, 亦 是 生 命 價 值 的 徹 底 實 踐 若 以 現 代 話 語 來 描 述 則 可 以 說, 人 天 生 是 道 德 性 動 物 矣 二 仁 心 實 踐 中,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 一 ) 無 法 忽 略 的 他 者 孔 孟 對 於 德 行 涵 養 問 題 的 在 意, 沒 有 比 這 件 事 更 熱 衷 的 了, 除 了 個 人 獲 得 本 心 的 實 踐 獨 善 其 身 之 外, 亦 同 時 希 望 可 以 兼 顧 對 於 他 人 應 該 付 出 的 道 德 對 待, 逐 步 接 近 兼 善 天 下 的 理 想 理 想 可 能 遙 遠 而 不 一 定 實 現, 但 至 少 有 一 絲 希 望 獲 得 社 會 次 序 穩 定 後 的 滿 足 感, 借 用 一 句 張 德 勝 教 授 的 詮 釋, 這 是 符 合 孔 子 一 生 所 努 力 要 完 成 的 事, 因 為 他 關 心 人 倫 次 序, 個 人 修 養, 他 可 說 是 徹 頭 徹 尾 的 規 範 人 社 會 人 66 既 然 在 乎 社 會 人 倫 的 建 立, 勢 必 要 處 理 自 我 與 他 人 之 間 應 有 的 倫 理 關 係 唐 君 毅 先 生 曾 論 述 道 : 孔 子 言 仁 之 旨, 乃 是 開 之 為 對 人 自 己 內 在 的 感 通, 對 他 人 的 感 通, 以 及 對 天 命 鬼 神 的 感 通 三 方 面 67 以 感 通 意 義 連 結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關 係, 意 義 重 在 推 心 置 腹 將 心 比 心 的 揣 度 與 同 感, 不 過 關 鍵 在 於, 由 己 而 向 外 延 伸, 由 自 己 會 有 的 感 受 而 推 出 對 外 的 原 則 因 此, 顯 見 孔 孟 亦 關 心 自 我 與 他 人 的 倫 理 對 待 關 係, 它 是 倫 理 上 的 道 德 對 應 與 相 待 原 則, 他 人 在 仁 的 道 德 實 踐 當 中 無 法 被 完 全 忽 略 64 牟 宗 三, 圓 善 論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85 年 ), 頁 姜 允 明, 論 語 哲 學 中 的 主 觀 性 與 客 觀 性, 心 學 的 現 代 詮 釋 ( 臺 北 : 東 大 圖 書,1988 年 ), 頁 張 德 勝, 儒 家 倫 理 與 秩 序 情 節 : 中 國 思 想 的 社 會 學 詮 釋 ( 臺 北 : 巨 流,1993 年 ), 頁 唐 君 毅, 中 國 哲 學 原 論 原 道 篇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86 年 ), 卷 一, 頁 78 19

39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自 我 的 道 德 標 準 求 諸 於 自 己 的 仁 心, 一 個 人 問 問 自 己 的 良 心, 可 以 知 道 一 件 事 情 應 該 如 何 妥 善 因 應, 因 此, 如 何 對 待 他 人 亦 是 求 諸 於 仁 心 仁 心 作 為 人 的 天 生 質 性 中 本 有 的 道 德 心, 在 實 踐 中, 除 了 個 人 本 心 確 實 實 現 之 外, 如 何 相 待 他 人, 亦 自 然 牽 涉 到 仁 心 實 踐 的 完 善 與 否 黃 俊 傑 教 授 曾 援 引 公 孫 丑 上 孟 子 言 擴 充 四 端 之 心 足 以 保 四 海, 不 擴 充 不 足 以 保 父 母 一 語, 申 論 孟 子 群 己 互 攝 觀 念, 讓 個 人 與 社 會 相 互 關 係 同 時 重 要, 並 以 孔 子 修 己 以 安 人 語, 強 調 由 個 人 本 心 的 充 分 發 揮, 以 克 服 人 己 之 對 立, 臻 至 完 美 社 會 理 想, 68 其 論 述 意 指 亦 與 筆 者 所 論 相 契 合 惟 在 孔 孟 思 想 中, 仁 心 實 踐 時, 他 人 與 仁 心 落 實 之 間 的 理 論 思 想 為 何, 應 該 獲 得 清 楚 的 釐 清 其 基 本 原 則 乃 是 愛 有 差 別 之 推 恩 之 愛 ( 二 ) 推 恩 之 愛 原 則 在 孔 子 思 想 中, 深 含 著 對 於 周 朝 典 章 人 文 制 度 的 嚮 往 與 學 習, 已 是 不 爭 的 事 實, 因 此, 其 思 想 自 然 多 少 會 受 到 周 的 影 響, 亦 是 可 以 預 見 的, 其 中 即 包 含 了 如 何 適 切 對 待 他 者 的 倫 理 原 則 孟 子 思 想 承 隨 其 師, 不 僅 再 強 化 了 受 到 周 文 影 響 的 推 恩 思 想, 甚 且 對 它 更 有 清 楚 的 闡 述 以 封 建 制 度 維 繫 整 個 社 會 發 展 的 周 朝, 有 其 制 度 相 應 之 下 的 特 殊 文 化 封 建 制 度 的 基 礎 在 於 宗 法 制 度, 所 謂 封 建, 實 即 宗 法 的 政 治 化 ; 周 王 與 封 建 諸 侯 間, 以 血 緣 或 親 緣 關 係 為 其 互 動 紐 帶, 親 緣 關 係 支 配 一 切 社 會 政 治 及 經 濟 活 動, 其 中 最 重 要 的 價 值 觀 念 即 在 親 親 69 親 親 觀 念 如 何 解? 黃 教 授 書 中 談 到 許 倬 雲 教 授 的 看 法, 許 教 授 認 為 血 緣 關 係 為 封 建 制 度 的 基 礎, 西 周 維 持 其 政 治 優 勢 的 方 法, 就 是 將 親 族 世 系 群 融 入 封 建 制 度 中, 這 種 結 構 是 建 立 在 親 緣 而 不 是 個 人 之 上 先 哲 王 國 維 先 生 亦 認 為 : 周 人 以 尊 尊 之 義 經 親 親 之 義 而 立 嫡 庶 之 制, 又 以 親 親 之 義 經 尊 尊 之 義 而 立 廟 制, 此 其 所 以 為 文 也 70 親 緣 關 係 是 親 親 的 基 礎, 它 支 配 了 從 西 周 以 至 春 秋 時 代 許 許 多 多 的 活 動, 乃 至 在 社 會 關 係 的 觀 念 上, 亦 深 受 親 緣 觀 念 影 響 71 左 傳 所 稱 : 竝 建 母 弟, 以 蕃 屏 周 68 黃 俊 傑, 孟 子 ( 臺 北 : 東 大 圖 書,1993 年 ), 頁 黃 俊 傑, 春 秋 戰 國 時 代 尚 賢 政 治 的 理 論 與 實 際 ( 臺 北 : 問 學,1977 年 ), 頁 27 有 關 中 國 封 建 制 度 的 學 術 討 論, 其 書 附 錄 中 有 較 詳 細 的 論 述, 可 為 參 考 70 王 國 維, 殷 周 制 度 論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83 年 ), 頁 成 中 英, 中 國 哲 學 與 中 國 文 化 ( 臺 北 : 三 民 書 局,1981 年 ), 頁

40 人 我 間 愛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亞 里 斯 多 德 先 秦 孔 孟 為 探 討 ( 昭 公 二 十 六 年 ), 封 建 親 戚, 以 藩 屏 周, 周 之 有 懿 德 也, 猶 曰 莫 如 兄 弟, 故 封 建 之 ( 僖 公 二 十 四 年 ), 是 為 這 種 精 神 的 表 現 原 來 親 親 觀 念 強 調 的 是 血 緣 關 係 者 之 間 的 對 待 原 則, 其 重 點 均 放 在 和 己 身 具 有 親 緣 聯 繫 者 身 上, 他 人 在 這 裡 則 是 一 個 完 全 的 他 者 以 比 喻 來 說, 有 如 一 顆 石 頭 掉 進 水 中 泛 起 的 一 圈 一 圈 漣 漪 一 般, 越 靠 近 漣 漪 中 心 者, 親 屬 關 係 越 近 ; 漣 漪 一 圈 一 圈 往 外 泛 開 之 後, 離 中 心 點 越 遠, 則 關 係 亦 跟 著 疏 遠, 以 致 毫 無 親 屬 淵 源 能 納 入 親 緣 核 心 範 圍 內 的, 才 是 親 親 觀 念 首 先 要 重 視 的 對 象 推 恩 思 想 即 是 以 親 親 觀 念 作 為 倫 理 理 論 基 礎, 但 卻 在 道 德 上 要 求 關 心 親 緣 範 圍 之 外 的 他 者, 其 具 體 落 實 可 以 在 孔 孟 思 想 中 完 全 看 到 大 陸 學 者 李 澤 厚 詮 釋 它 為 以 人 情 味 ( 社 會 性 ) 的 親 子 之 愛 為 輻 射 核 心, 擴 展 對 外 的 人 道 主 義 和 對 內 的 理 想 人 格, 它 確 乎 構 成 一 個 具 有 實 踐 性 格 而 不 待 外 求 的 心 理 模 式 72 當 然, 這 裡 所 謂 的 心 理 模 式 並 不 適 合 純 然 以 西 方 心 理 概 念 為 理 解, 而 當 是 指 的 儒 家 道 德 情 感 上 的 心 理 意 義 73 成 中 英 教 授 亦 指 出 : 儒 家 時 代 的 開 始 為 孔 子 明 白 承 認 外 在 的 天 和 人 內 在 的 德 有 一 種 本 質 上 的 連 結, 人 應 該 以 一 種 等 級 性 的 愛 來 愛 他 人, 以 此 成 就 我 們 所 固 有 的 普 遍 人 道 74 因 此, 從 親 親 到 推 恩 思 想 的 實 踐, 能 夠 愛 人 是 其 中 主 要 關 鍵 孔 孟 的 推 恩 思 想 在 親 親 概 念 做 為 理 論 基 礎 之 下, 以 仁 愛 對 待 作 為 實 踐 前 提, 建 立 了 一 個 極 為 明 確 的 親 愛 他 人 的 思 維 模 式 與 原 則 這 裡 所 稱 他 人, 大 致 黃 教 授 所 論, 參 考 許 倬 雲 先 生 : Feudalism in Chinese History, p.7.(unpublished paper) The Transition of Ancient Chinese Society,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Historians of Asia, Second Biennial Conference Proceedings. R. O. C., Taipei, 1962, p.13. Ancient China in Transition,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Stanford, 1965, p 李 澤 厚, 中 國 古 代 思 想 史 論 ( 臺 北 : 谷 風,1994 年 ), 頁 西 方 心 理 學 同 樣 注 重 對 於 人 的 研 究, 如 楊 國 樞 教 授 在 桂 冠 出 版 由 美 國 普 林 斯 頓 大 學 三 位 研 究 學 者 J. Darley, S. Glucksberg, 以 及 R. Kinchla 合 著 之 心 理 學 一 書 的 書 序 中 所 述 : 一 個 國 家 的 心 理 學 是 否 發 達, 與 這 個 國 家 對 人 的 看 法 大 有 關 係 心 理 學 似 乎 只 有 在 一 個 把 人 當 人 的 人 本 社 會 中 才 能 獲 得 均 衡 而 充 分 的 成 長 (1994:i) 西 方 心 理 學 所 看 待 的 人 與 儒 家 所 言 之 道 德 性 的 人, 很 明 顯 的 大 有 不 同 如 該 書 一 開 始 導 論 中 所 言 : 心 理 學 跨 越 非 常 多 的 領 域, 其 定 義 為 人 類 思 想 及 行 為 的 科 學 ( 同 上 :2) 因 此, 實 證 與 經 驗 法 則 方 法 常 會 多 少 出 現 在 其 研 究 中 西 方 心 理 學 橫 跨 領 域, 可 由 自 然 科 學 到 社 會 科 學 之 廣, 它 以 科 學 方 法 進 行 對 於 人 的 研 究, 所 以 在 學 科 別 上, 多 將 它 歸 於 社 會 科 學, 而 非 人 文 學 74 同 註 71, 頁

41 程 諾 蘭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第 四 十 四 期 以 己 身 親 屬 以 外 者 都 是 所 界 定 的 他 人 範 圍 其 倫 理 思 維 模 式 包 含 :1. 親 愛 他 人 是 道 德 上 應 該 為 之 的 ;2. 他 人 與 自 己 血 緣 相 關 者 的 親 愛 關 係 是 不 同 的 ;3. 對 於 他 人 的 親 愛 表 現, 由 對 於 自 己 以 及 和 己 身 有 親 屬 關 係 者 的 感 受 與 對 待 方 式, 向 外 推 展 開 來 ;4. 對 待 他 人 以 及 有 血 緣 關 係 者 的 親 愛 程 度, 執 行 原 則 相 同, 但 實 際 程 度 有 別 ;5. 等 差 之 愛 必 然 要 遵 守, 它 不 只 是 禮 的 表 現, 而 且 是 仁 心 之 要 求 以 下 分 別 論 述 受 到 西 周 以 來 宗 親 制 度 與 宗 族 觀 念 的 影 響, 孔 孟 二 人 明 顯 的 都 有 親 族 與 異 於 親 族 者 是 不 同 的 想 法 同 一 血 緣 者 稱 為 同 姓, 非 同 一 血 緣 者 稱 為 異 姓 : 同 姓 者 與 自 己 親 近, 異 姓 者 與 自 己 疏 遠 在 此 親 疏 關 係 中, 自 然 產 生 了 親 疏 程 度 有 別 的 對 待 與 互 動 75 這 樣 的 關 係, 遠 者 從 政 治 層 面, 到 近 者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來 往 原 則, 依 循 的 都 是 這 一 套 觀 念, 也 因 此, 形 成 了 己 身 與 他 者 自 然 有 不 同, 親 與 疏 自 然 有 遠 近 差 別 的 想 法 在 仁 心 的 實 踐 上, 同 樣 自 然 產 生 了 親 疏 不 同 的 對 待 關 係, 以 及 由 己 身 的 體 會, 而 願 意 推 而 廣 之 於 他 者 的 等 差 之 愛 觀 念 以 等 差 之 愛 與 仁 愛 有 差 別 作 為 思 想 的 基 礎, 仁 心, 一 方 面 是 為 人 之 本 質 與 做 人 之 根 本, 另 一 方 面 亦 是 讓 一 個 人, 懂 得 如 何 以 適 當 的 原 則 對 待 自 己 之 外 的 他 人 之 行 為 總 綱 譬 如, 孔 子 在 顏 淵 篇 回 答 樊 遲 問 仁 時, 答 以 仁 者, 愛 人, 以 愛 釋 仁 是 對 於 仁 的 解 釋 中 最 為 具 體 的 76 因 為, 一 個 仁 者, 沒 有 不 愛 人 的 ; 但 雖 愛 人, 愛 的 表 現 仍 有 界 限 區 分 如 韓 非 子 裡, 記 孔 子 所 言 : 夫 禮, 天 子 愛 天 下, 諸 侯 愛 境 內, 大 夫 愛 官 職, 士 愛 其 家 過 其 所 愛 曰 侵 ( 韓 非 子 外 儲 說 右 上 說 一 ) 愛, 有 其 清 楚 的 分 際, 不 能 逾 越 ; 不 能 逾 越, 如 同 孔 子 所 言 之 從 心 所 欲 不 逾 矩 ( 論 語 為 政 ), 所 求 有 一 定 的 規 範, 所 愛 亦 有 一 定 之 分 際 其 原 則, 如 同 禮 的 約 束 一 般, 亦 是 合 予 禮 的 行 為 這 種 愛 有 分 際 的 觀 念, 75 孟 子 萬 章 下 一 段 談 到, 齊 宣 王 問 及 孟 子 卿 與 君 王 之 間 應 有 的 互 動 關 係, 孟 子 清 楚 回 答 他, 貴 戚 之 卿 ( 即 同 姓 卿 ) 與 異 姓 之 卿 有 不 同 的 互 動 方 式 : 同 姓 卿 者, 君 王 有 大 過 則 諫 之, 反 覆 之 而 不 聽, 則 可 換 掉 君 王, 另 立 宗 族 中 的 賢 人 ; 但 異 姓 卿 則 有 不 同, 反 覆 之 而 不 聽, 則 可 以 選 擇 離 去 可 見 同 姓 異 姓 不 但 不 同, 而 且 同 姓 卿 並 不 會 絕 對 徇 私 護 短, 反 而 為 了 天 下 之 福, 要 換 掉 無 德 之 君 王 但 這 樣 的 事 卻 不 適 合 異 姓 卿 來 做, 因 為 其 親 緣 關 係 並 不 與 君 王 如 此 接 近 從 這 段 故 事 亦 可 明 瞭, 傳 統 儒 家 大 是 大 非 觀 念 界 線 很 清 楚, 面 對 攸 關 天 下 福 祉 之 決 定 時, 並 不 以 一 己 之 私 為 衡 量 76 吳 進 安, 孔 子 之 仁 與 墨 子 兼 愛 比 較 研 究 ( 臺 北 : 文 史 哲,1993 年 ), 頁 41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