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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飛 蛾 的 沉 默 : 美 國 大 眾 文 化 ' 的 第 三 性 與 東 方 人 孫 隆 基 大 量 出 現 在 美 國 電 影. 的 系 列 殺 手 故 事, 因 挖 掘 人 性 黑 暗 面, 多 能 引 人 入 勝, 但 總 跳 不 出 性 別 角 色 認 同 混 淆 的 窠 臼 對 中 國 觀 眾 來 說, 多 半 是 不 知 所 云 沉 默 的 羔 羊 之 解 碼 電 影 ' 有 關 系 列 殺 手 (serial killer) 的 故 事, 因 挖 掘 人 性 黑 暗 面, 多 能 引 人 入 勝 大 眾 文 化 固 然 是 娛 樂, 也 是 文 化 密 碼 之 組 合 這 類 大 量 出 現 在 美 國 電 影 ' 的 故 事, 總 跳 不 出 性 別 角 色 認 同 混 淆 的 窠 臼 對 中 國 觀 眾 來 說, 多 半 是 不 知 所 云 1991 年 美 國 出 產 了 沉 默 的 羔 羊 (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這 部 電 影 故 事 ', 女 聯 邦 調 查 員 斯 達 爾 凌 (Clarice Starling) 為 追 捕 連 續 殺 害 婦 女 的 兇 手, 專 程 前 往 高 度 設 防 的 精 神 病 院 拜 訪 請 教 另 一 位 犯 人 勒 克 托 (Hannibal Lecter), 他 是 心 理 醫 學 家 天 才 瘋 子, 因 殺 人 並 食 其 肉 而 被 關 禁 他 從 案 情 ' 揣 測, 犯 案 者 可 能 是 他 以 前 一 位 患 有 性 別 角 色 錯 亂 症 的 病 人 勒 克 托 猜 想 兇 手 之 所 以 總 是 殺 害 胖 大 的 女 子 並 剝 她 們 的 皮, 目 的 是 要 為 自 己 製 造 人 皮 衣 勒 克 托 醫 生 相 信 該 心 理 變 態 者 曾 向 美 國 獨 有 的 三 家 特 別 醫 學 中 心 申 請 施 行 變 性 手 術, 但 因 有 犯 罪 記 錄 而 遭 拒 絕 後 來 在 劇 中 現 身 的 變 態 兇 手 甘 拔 (Jame Gumb), 果 真 是 在 家 中 縫 紉 塗 口 紅 穿 女 裝 在 乳 頭 上 戴 環, 並 裸 體 披 了 薄 紗 翩 翩 起 舞 當 女 探 員 闖 入 他 家, 被 他 困 在 黑 暗 ', 他 用 紅 外 線 眼 鏡 看 到 她 太 纖 細, 對 他 無 多 大 用 場, 那 層 皮 雖 不 管 用, 但 她 那 頭 秀 髮 倒 可 以 剝 下 來 做 假 髮 的 1 甘 拔 喜 歡 養 飛 蛾, 並 在 每 一 位 被 害 的 女 屍 口 ' 放 一 隻 飛 蛾 作 為 他 的 簽 名 式 在 與 女 探 員 推 敲 兇 手 的 心 理 背 景 時, 敏 銳 的 勒 克 托 醫 生 立 時 作 出 聯 想 : 飛 蛾 是 行 兇 者 的 自 我 意 象, 意 象 的 拉 丁 文 字 源 乃 imago, 即 有 翼 的 昆 蟲 之 義, 飛 蛾 是 可 以 從 毛 蟲 化 蝶 的 昆 蟲, 象 徵 他 希 望 從 男 性 化 為 美 麗 的 女 性 ; 但 imago 亦 為 精 神 分 析 學 的 專 用 詞, 乃 從 嬰 兒 期 起 即 深 埋 在 非 意 識 內 的 家 長 的 意 象, 它 與 嬰 兒 式 的 情 感 有 密 切 關 聯 2 這 ' 強 烈 暗 示 兇 手 的 男 性 性 別 角 色 不 穩 定, 可 能 乃 童 年 時 被 父 母 性 侵 犯 所 致 這 種 說 詞 頗 迎 合 當 今 美 國 的 時 代 精 神

2 我 們 還 可 以 作 一 個 跨 文 本 的 指 涉 沉 默 的 羔 羊 作 者 哈 理 斯 (Thomas Harris) 不 知 有 否 參 閱 藹 理 斯 (Havelock Ellis) 的 性 心 理 學 (Psychology of Sex)? 藹 理 斯 在 討 論 性 的 逆 轉 (sexual inversion) 一 節 時, 即 引 用 飛 蛾 研 究 的 成 果 3: 兩 個 不 同 族 類 的 個 體 交 配 的 結 果, 例 如 兩 個 不 同 族 的 蛾 類 ( 在 蛾 類 3 這 現 象 是 有 人 特 別 研 究 過 的 ), 其 子 息 往 往 不 太 正 常, 雄 的 子 息 可 以 有 向 雌 性 方 面 發 展 的 趨 勢 ; 或 者, 在 其 他 情 勢 之 下, 雌 的 子 息 有 向 雄 的 方 面 發 展 的 趨 勢 在 研 究 的 人 的 印 象 3, 前 者 的 血 緣 似 乎 是 轉 強 為 弱, 而 後 者 則 轉 弱 為 強 這 ' 所 指 的 有 人 特 別 研 究 過, 即 加 州 大 學 教 授 茍 爾 德 斯 密 特 (Richard Goldschmidt) 他 是 研 究 動 物 學 ' 間 性 狀 態 (the intermediate sex) 的 專 家, 在 1938 年 發 表 這 方 面 的 權 威 性 著 作 所 謂 間 性 狀 態, 亦 即 中 性, 或 本 文 ' 所 用 的 第 三 性 蛾 類 研 究 或 許 是 這 個 現 象 的 典 範 例 證, 但 從 生 物 學 範 圍 飛 躍 到 社 會 領 域 的 純 性 別 論 甚 或 純 種 論, 則 是 透 過 文 化 媒 介 化 的 意 識 形 態 產 品 在 沉 默 的 羔 羊 原 著 小 說 中, 兇 手 簽 名 式 所 用 的 飛 蛾 很 普 遍, 從 加 拿 大 到 墨 西 哥 灣 到 夏 威 夷 都 可 以 找 得 到 4 但 電 影 把 這 個 情 節 改 了, 說 聯 邦 調 查 局 找 專 家 驗 證 的 結 果, 發 現 這 種 飛 蛾 的 品 種 只 能 在 亞 洲 才 找 得 到 劇 終 時, 聯 邦 調 查 局 女 探 員 把 兇 手 擊 斃, 鏡 頭 則 轉 移 到 他 家 牆 角 上 掛 的 一 個 用 竹 和 紙 糊 成 的 日 本 式 螺 旋, 並 用 大 特 寫 強 調 上 面 的 東 洋 畫 就 是 一 隻 飛 蛾 和 男 性 爭 奪 陽 具 的 女 權 如 果 性 別 角 色 錯 亂 的 邪 惡 是 美 國 文 化 的 不 變 話 題, 那 麼 沉 默 的 羔 羊 的 時 代 性 則 在 於 突 顯 當 代 女 權 的 抬 頭 為 了 投 射 兩 性 權 力 對 比 的 主 客 易 勢, 它 用 戲 劇 幻 想 的 ý 事 把 傳 統 的 性 別 角 色 對 換 陽 剛 原 理 如 今 由 佛 思 特 (Jodie Foster) 扮 演 的 女 聯 邦 調 查 員 斯 達 爾 凌 代 表 : 她 能 打 鬥 具 殺 傷 力 但 並 不 亂 殺 人, 而 是 站 在 正 義 和 執 法 的 一 方, 用 高 度 的 理 性 組 織 能 力 和 敢 於 獨 闖 龍 潭 的 膽 子, 把 社 會 的 禍 害 鏟 除 相 形 之 下, 代 表 邪 惡 的 男 性 卻 想 變 性, 亦 即 是 希 望 被 閹 割 他 的 人 格 瓦 解 理 性 失 控, 只 能 用 殘 殺 婦 女 來 重 掌 控 制 權 但 沉 默 的 羔 羊 在 把 女 性 男 性 化 把 男 性 女 性 化 之 餘, 同 時 又 把 後 者 東 方 化 該 部 電 影 獲 得 該 年 度 奧 斯 卡 五 項 大 獎, 在 洛 杉 磯 舉 行 頒 獎 典 禮 時, 美 國 同 性 戀 運 動 的 支 持 者 在 場 外 遊 行 示 威, 抗 議 電 影 醜 化 同 性 戀 其 實, 該 故 事 是 在 發 揮 性 的 逆 轉 之 主 題, 不 涉 及 誣 蔑 同 性 戀 者, 他 們 無 疑 是 過 度 敏 感 相 反 地, 亞 裔 則 毫 無 知 覺, 無 人 去 示 威 關 於 東 方 化 問 題, 容 後 再 談 至 於 男 女 主 客 易 勢 的 願 望, 表 露 得 最 露 骨 的 莫 如 憎 恨 男 性 反 對 性 交 的 德 沃 爾 金 (Andrea Dworkin) 的 一 段 話 她 說 : 從 兩 性 政 治 考 慮 出 發, 女 方 唯 一 能 接 受 的 性, 就 是 男 方 陰 莖 柔 軟 無 力 (a limp penis) 情 形 下 的 那 一 種 5 這 類 女 權 思 想 跳 不 出 把 陽 具 當 做 權 力 象 徵 這 個 前 提, 只 不 過 要 求 女 性 獲 得 這 個 陽 具, 從 而 把 男 人 降 處 被 閹 割 的 女 性 化 地 位 女 權 與 否, 女 性 化 在 美 國 文 化 的 價 值 觀 ' 邪 惡 如 故, 連 女 性 都 想 把 它 卸 掉, 並 將 之 轉 移 到 男 性 身 上 在 飛 蛾 的 沉 默 111 沉 默 的 羔 羊 在 把 女 性 男 性 化 把 男 性 女 性 化 之 餘, 同 時 又 把 後 者 東 方 化 該 部 電 影 獲 得 該 年 度 奧 斯 卡 五 項 大 獎, 舉 行 頒 獎 典 禮 時, 美 國 同 性 戀 運 動 的 支 持 者 在 場 外 遊 行 示 威 相 反 地, 亞 裔 則 毫 無 知 覺, 無 人 去 示 威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1997 年 4 月 號 總 第 四 十 期

3 112 人 文 天 地 美 國 基 本 上 是 一 個 殺 母 的 文 化, 在 這 種 氛 圍., 關 心 常 具 有 妨 礙 他 人 自 主 控 制 他 人 的 嫌 疑, 或 被 視 為 自 身 情 感 不 獨 立 的 徵 候 與 東 方 集 體 化 的 個 人 不 同, 美 國 個 體 化 的 個 人 絕 不 是 以 母 性 化 的 關 心 而 是 以 象 徵 式 暴 力 來 獲 得 權 力 的 這 方 面, 學 院 派 的 女 權 理 論 無 濟 於 事, 它 們 把 傳 統 的 女 性 化 說 成 是 父 權 體 制 下 的 產 品, 論 說 在 推 翻 這 個 體 制 的 期 間, 個 人 可 從 傳 統 的 性 別 角 色 底 下 釋 放 出 來, 不 拘 於 一 格 但 這 個 解 放 並 非 在 文 化 真 空 或 超 歷 史 的 條 件 下 進 行 美 國 個 體 化 的 理 想 是 具 進 攻 性 主 宰 性 組 織 力 與 權 力 意 識 的, 與 此 相 對 的 就 是 被 動 依 賴 鬆 垮 和 權 力 意 識 低 沉 或 遭 到 變 態 扭 曲 前 一 種 情 形 歷 來 由 男 性 代 表, 但 現 在 時 代 不 同 了 不 論 是 進 入 性 別 平 等 的 烏 托 邦, 還 是 進 入 晚 期 資 本 主 義 目 前 女 性 亦 緊 追 原 先 由 男 性 體 現 的 個 體 化 理 想, 並 且 還 要 和 男 性 比 高 下 在 這 ', 並 不 是 自 由 任 擇 地 不 拘 於 一 格, 而 是 出 於 兩 途 : 有 勢 還 是 無 勢? 這 是 判 別 贏 家 還 是 輸 家 的 標 準 除 了 認 為 女 性 化 乃 父 權 社 會 人 工 構 造 的 非 本 質 論 外, 還 有 具 本 質 主 義 色 彩 的 一 派 他 們 認 為, 不 論 在 任 何 時 代 和 國 度, 女 性 先 天 上 都 比 較 懂 得 關 心 別 人 這 種 論 調 以 吉 力 根 (Carol Gilligan) 為 翹 楚, 與 提 倡 母 性 優 越 的 女 權 論 相 呼 應 美 國 基 本 上 是 一 個 殺 母 的 文 化, 此 點 我 在 近 著 未 斷 奶 的 民 族 一 書 中 已 有 論 述 在 這 種 文 化 氛 圍 ', 關 心 常 具 有 妨 礙 他 人 自 主 控 制 他 人 的 嫌 疑, 或 被 視 為 自 身 情 感 不 獨 立 的 徵 候 ; 至 於 替 他 人 Õ 想 向 對 方 謙 讓, 非 但 不 會 把 對 方 扣 住, 反 成 為 示 弱 的 暗 示, 恐 怕 立 時 會 吃 眼 前 虧 因 此, 吉 力 根 之 論 基 本 上 難 行 如 果 嘴 巴 上 談 關 心,Õ 眼 的 是 權 力, 則 另 當 別 論 縱 使 用 關 心 來 定 義 女 性 化 具 見 於 任 何 時 代 和 國 度, 但 在 當 代 美 國 卻 獨 缺 如 今, 美 國 女 性 提 出 離 婚 的 比 例 已 經 超 出 男 性 美 國 由 1963 年 允 許 墮 胎 局 部 合 法 化 至 今 ( 與 母 性 優 越 論 被 大 書 特 書 同 期 ), 墮 胎 數 目 已 經 超 過 三 千 萬, 理 由 是 為 了 重 獲 個 體 人 身 自 由 這 和 中 國 為 了 控 制 人 口 的 墮 胎 不 同 與 東 方 集 體 化 的 個 人 不 同, 美 國 個 體 化 的 個 人 絕 不 是 以 母 性 化 的 關 心 而 是 以 象 徵 式 暴 力 來 獲 得 權 力 的 四 五 十 年 前 的 電 影 ', 女 性 意 象 多 半 是 不 善 於 發 揮 暴 力 無 助, 必 須 由 男 性 拯 救 和 保 護 例 如 在 一 部 西 部 電 影 ', 一 輛 有 蓬 車 遭 到 印 地 安 人 襲 擊, 當 救 兵 剛 抵 達 時, 作 為 唯 一 生 存 者 的 女 主 角 躲 在 樹 叢 後, 也 不 看 清 楚 來 人 是 誰 就 胡 亂 開 槍, 但 子 彈 亂 飛 卻 構 不 成 威 脅, 因 為 每 一 顆 都 離 目 標 十 萬 八 千 里, 領 隊 的 男 主 角 只 需 漫 步 過 去, 把 她 的 槍 一 把 奪 過 來 便 得 這 類 比 兒 童 還 不 堪 的 女 性 寫 照, 如 今 已 成 為 政 治 上 不 正 確 今 日 美 國 影 視 販 賣 的 新 女 性 形 象, 具 有 把 男 人 傷 害 回 去 (hurt him back) 的 能 力 ; 當 她 對 男 人 動 武 時, 也 不 再 是 傳 統 淑 女 式 的 打 巴 掌, 而 是 對 準 鼻 子 一 拳 用 拳 頭 打 架, 自 然 男 性 化 得 很, 但 女 性 暴 力 比 男 性 還 多 了 一 招, 那 就 是 飛 腿 踢 男 人 的 下 體 從 籠 ; 到 籠 外 除 了 女 探 員 斯 達 爾 凌 和 甘 拔 這 一 組 關 係 外, 沉 默 的 羔 羊 ' 還 透 過 她 和 勒 克 托 的 關 係 來 表 達 兩 性 主 客 易 勢 : 他 是 被 關 在 籠 ' 的 變 態 心 理 犯, 而 她 則 是 站 在 籠 外 的 正 義 和 執 法 之 化 身 在 個 體 化 的 美 國, 所 謂 自 主 的 個 人 的 健 康 成 長, 必 須 表 現 為 情 感 被 理 性 所 調 節 不 妨 礙 或 危 害 他 人 ; 至 於 理 性 失 控 情 感 泛 濫 無 狀, 就 必 須 受 到 他 制 他 律 當 女 權 未 興, 自 主 的 個 人 歷 來 由 男 性 作 示 範, 女 性 則 由 男 性

4 調 節 女 性 化 象 徵 Õ 理 性 失 控, 在 早 期 大 眾 文 化 ' 的 諷 喻 是 精 神 病 房, 這 似 乎 也 是 它 的 自 然 歸 宿 威 廉 斯 (Tennessee Williams) 在 1947 年 寫 的 劇 本 欲 望 號 街 車 (A Streetcar Named Desire), 用 白 蘭 許 (Blanche) 代 表 女 性 化 的 非 理 性 她 因 操 不 名 譽 職 業 被 逐 出 原 居 地, 到 紐 奧 連 依 附 妹 妹 和 妹 夫 後 卻 製 造 自 身 優 越 感, 在 他 們 面 前 謊 稱 自 己 是 貴 婦 為 南 方 士 紳 們 所 追 逐, 但 她 這 種 妄 想 誇 大 狂 也 欺 騙 了 自 己 作 家 用 妹 夫 史 丹 利 (Stanley) 代 表 男 性 原 理, 他 粗 魯 不 文 並 不 高 尚, 但 真 理 常 是 粗 暴 的, 正 如 斯 丹 利 粉 碎 了 白 蘭 許 的 虛 妄 他 把 她 強 姦, 然 後 將 她 送 進 精 神 病 院 作 者 不 知 是 否 服 膺 心 理 學 家 容 格 (C.G. Jung) 的 教 導 : 和 非 理 性 無 法 用 邏 輯 說 理 的 女 人 爭 辯, 最 佳 方 式 就 是 把 她 打 一 頓 或 予 以 強 姦 年 的 電 影 附 魔 (Possessed ), 講 述 一 名 精 神 不 正 常 的 女 子 由 於 癡 纏 一 名 男 子 未 果, 就 用 手 槍 把 他 擊 斃, 最 後 被 關 進 了 精 神 病 院 片 名 取 魔 鬼 附 體 的 意 象 在 基 督 教 教 義 ', 魔 鬼 與 女 人 的 關 係 特 別 密 切 1948 年 的 電 影 蛇 坑 (The Snake Pit), 背 景 是 一 所 全 女 性 精 神 病 院 稱 女 性 精 神 病 院 為 蛇 坑, 使 人 聯 想 起 聖 經. 創 世 記 ' 有 關 蛇 和 女 人 導 致 人 類 墮 落 的 故 事 電 影 標 題 的 靈 感 或 來 自 舊 約, 但 畫 面 的 意 象 卻 是 世 紀 末 風 情 畫 : 病 院 ' 的 女 性 病 人 痙 攣 顫 抖 東 歪 西 倒, 如 群 蛇 亂 舞 而 挺 直 威 嚴 控 制 力 十 足 的 男 醫 生 則 穿 插 其 間, 充 分 象 徵 理 性 主 宰 力 量 對 混 沌 勢 力 的 控 御 有 一 幕, 身 為 病 人 的 女 主 角 在 男 醫 生 的 辦 公 室 聽 他 分 析 病 因, 辦 公 室 牆 上 卻 掛 了 一 幅 巨 大 的 弗 洛 伊 德 半 身 照 片, 眼 神 帶 Õ 父 性 的 威 嚴 與 憐 憫, 居 高 臨 下 地 籠 罩 下 來 1951 年 出 產 的 有 關 夏 娃 的 一 切 (All About Eve) 和 天 生 就 是 壞 (Born To Be Bad) 兩 部 電 影, 暴 露 了 女 性 化 的 奪 權 和 謀 利 方 式 與 男 性 的 正 面 攻 擊 中 央 突 破 不 同, 兩 個 故 事 表 現 了 曲 線 的 處 處 替 他 人 設 想 的 陰 謀 和 手 腕 電 影 的 主 人 公 都 是 心 術 不 正 的 女 人, 她 們 運 用 女 性 化 的 恭 順 關 懷 熱 心 來 謀 奪 他 人 的 地 位 財 富 和 名 聲 但 其 真 面 目 逐 漸 露 出, 終 為 人 所 不 齒 1957 年 出 產 的 電 影 三 面 夏 娃 (The Three Faces of Eve), 講 述 一 個 人 格 分 裂 成 三 人 的 女 人, 她 名 叫 夏 娃 到 最 後, 心 理 醫 生 把 病 症 溯 源 至 她 兒 時 的 一 段 痛 楚 經 驗 : 她 在 屋 底 下 玩 耍, 但 媽 媽 硬 把 她 拖 出 來, 要 她 與 躺 在 靈 堂 ' 的 外 婆 的 屍 體 親 臉 告 別, 小 女 孩 因 被 迫 和 屍 體 接 觸, 所 以 心 靈 受 了 創 傷, 長 大 後 在 某 些 條 件 下 就 爆 發 人 格 分 裂 症 在 已 經 可 以 公 開 處 理 上 一 代 對 下 一 代 性 侵 犯 題 材 的 今 日, 上 述 那 個 精 神 病 成 因 輕 描 淡 寫 得 有 點 可 笑 但 它 卻 達 到 一 個 目 的, 即 象 徵 地 說 明 : 女 人 的 神 智 不 健 全, 是 由 外 婆 媽 媽 女 兒 三 代 夏 娃 (three generations of Eves) 造 成 的 夏 娃 又 是 聖 經 故 事 中 女 人 的 始 祖, 因 此 它 代 表 了 女 人 的 傳 承 (the descent of women) 至 於 故 事 中 把 夏 娃 治 好 的 醫 生, 自 然 是 代 表 理 性 主 宰 的 男 性, 一 名 叫 做 路 德 醫 生 (Dr. Luther), 另 一 名 叫 做 日 光 醫 生 (Dr. Day) 路 德 是 基 督 新 教 的 創 始 人, 日 光 則 是 陽 光 普 照 的 理 性, 寓 意 Õ 他 們 能 驅 散 女 性 的 黑 夜 在 今 日 美 國, 幾 乎 無 一 例 外 地 把 人 格 分 裂 症 的 病 因 歸 罪 於 犯 強 姦 罪 的 父 親 ; 但 在 四 十 年 前, 卻 只 能 把 它 說 飛 蛾 的 沉 默 113

5 114 人 文 天 地 美 國 1944 年 的 電 影 處 於 黑 暗. 的 女 士, 是 對 當 時 被 廣 泛 針 砭 的 陽 具 型 女 人 的 一 帖 對 症 良 藥 電 影. 面, 事 業 心 強 的 女 主 角 在 感 情 生 活 上 出 了 問 題, 精 神 分 析 師 治 療 她 的 配 方 就 是 叫 她 找 一 位 能 主 宰 她 的 男 人 成 是 純 女 性 化 的 問 題 由 此 可 以 看 出, 時 移 勢 易, 性 別 鬥 爭 兩 方 力 量 的 此 消 彼 長 在 西 方, 以 女 性 代 表 黑 暗 勢 力 的 基 督 教 教 義, 在 啟 蒙 時 代 得 到 進 一 步 加 強 在 莫 扎 特 的 歌 劇 魔 笛 ', 即 由 男 性 原 理 代 表 光 明 與 啟 蒙, 女 性 原 理 的 化 身 則 是 黑 夜 皇 后 美 國 1944 年 的 電 影 處 於 黑 暗 ' 的 女 士 ( Lady in the Dark), 是 對 當 時 被 廣 泛 針 砭 的 陽 具 型 女 人 (phallic woman) 的 一 帖 對 症 良 藥 電 影 ' 面, 事 業 心 強 的 女 主 角 在 感 情 生 活 上 出 了 問 題 她 求 助 於 精 神 分 析 治 療, 精 神 分 析 師 從 她 的 夢 境 和 被 壓 抑 掉 的 童 年 經 驗 ' 發 現 : 她 受 到 爸 爸 和 男 同 學 打 擊 而 對 自 身 性 別 魅 力 產 生 懷 疑, 並 且 為 了 不 再 受 辱, 養 成 必 須 主 宰 一 切 的 性 格 精 神 分 析 師 治 療 她 的 配 方 就 是 叫 她 找 一 位 能 主 宰 她 的 男 人 樓 梯 頂 的 黑 暗 (The Dark at the Top of the Stairs) 是 英 格 (William Inge) 1945 年 寫 就 的 舞 台 劇, 於 1958 年 發 表 1960 年 搬 上 銀 幕 一 般 美 國 家 庭 的 樓 梯 頂 是 二 樓, 也 是 睡 房 所 在 地 劇 中 的 家 庭 主 婦 珂 拉 (Cora) 和 先 生 鬧 矛 盾, 已 經 很 久 沒 有 跟 他 行 房, 而 丈 夫 魯 賓 (Rubin) 因 被 僱 主 辭 退, 晚 上 也 常 不 回 家, 但 為 了 男 性 的 尊 嚴, 丈 夫 始 終 沒 有 向 妻 子 說 劇 終 時, 夫 婦 經 互 相 溝 通 諒 解 後 和 好 如 初 珂 拉 要 求 丈 夫 不 要 隱 瞞 心 中 的 恐 懼, 魯 賓 就 口 吐 真 言 : 一 個 男 子 漢, 即 使 對 自 己 也 難 於 承 認 心 存 恐 懼 珂 拉 問 何 解, 魯 賓 說 : 他 總 害 怕 會 變 成 你 姐 夫 摩 理 司 那 樣 摩 理 司 (Morris) 是 珂 拉 姐 姐 樂 蒂 (Lottie) 的 丈 夫, 常 在 專 橫 的 老 婆 面 前 吃 癟 珂 拉 一 直 羨 慕 姐 姐 能 對 丈 夫 專 橫 樂 蒂 最 後 吐 真 言 : 對, 我 能 對 摩 理 司 專 橫, 因 為 他 貌 合 神 離, 早 已 放 棄 了 反 抗 我 專 橫 不 專 橫, 對 他 來 說 都 一 樣 當 珂 拉 說 : 他 至 少 不 動 手 打 你 她 姐 姐 的 回 答 令 她 吃 驚 : 她 說 情 願 被 丈 夫 打, 因 這 至 少 是 打 者 愛 也 的 表 現, 總 比 目 前 這 個 空 洞 無 物 好 樂 蒂 的 專 橫 只 不 過 是 她 心 理 空 虛 的 一 種 補 償, 原 因 是 丈 夫 沒 有 發 揮 男 兒 的 主 宰 性 而 樂 蒂 一 連 串 的 供 認, 坦 白 她 在 性 事 上 從 來 未 享 受 過 高 潮, 實 在 令 妹 妹 吃 驚 妹 妹 一 直 羨 慕 姐 姐 的 大 膽 開 放 敢 講 髒 話, 至 此 方 知 這 也 是 心 理 補 償 摩 理 司 和 樂 蒂 這 對 夫 婦 無 疑 是 故 事 ' 的 反 面 教 材 7 男 性 的 理 性 組 織 力 量 必 須 壓 服 女 性 的 混 沌 這 個 訊 息 出 現 在 1960 年 由 卡 山 (Elia Kazan) 執 導 的 野 河 (Wild River) 中 故 事 背 景 是 30 年 代 羅 斯 福 新 政 時 代, 田 納 西 流 域 管 理 局 (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 的 一 位 年 輕 幹 部 和 一 位 住 在 島 上 不 肯 搬 遷 阻 梗 治 河 的 老 婦 人 之 間 的 鬥 爭 他 對 她 曉 以 大 義, 解 說 人 定 勝 天 的 道 理 ; 她 則 反 駁 說, 大 自 然 既 然 不 是 整 齊 的, 就 該 聽 其 自 然 最 後 當 局 終 於 把 她 逼 遷 正 當 島 上 的 樹 木 和 老 婦 人 的 舊 屋 付 之 一 炬 之 際, 傳 來 了 她 在 新 居 中 去 世 的 消 息 結 尾 是 一 個 俯 瞰 鏡 頭, 從 高 空 拍 彎 彎 的 河 道, 然 後 鏡 頭 縮 小 成 一 個 圓 圈, 集 中 到 河 彎 的 水 壩 上 無 理 性 調 節 的 女 性 化 情 感 是 混 沌 的 勢 力, 也 是 一 種 狂 熱 病 1958 年 的 電 影 熱 昏 (Hot Spell), 是 關 於 一 個 家 庭 的 故 事 故 事 剛 開 始, 媽 媽 給 人 的 印 象 是 家 庭 團 結 的 維 繫 者, 但 劇 情 發 展 到 後 來 才 真 相 大 白 : 媽 媽 整 天 做 Õ 脫 離 現 實 的 白 日 夢, 她 認 為 家 庭 之 所 以 不 團 結, 是 由 於 搬 離 了 以 前 曾 住 過 的 一 個 小 城 鎮, 因 此 她 總 是 主 張 舉 家 再 搬 回 去 這 象 徵 了 媽 媽 根 本 不 懂 得 人 的 成 長 就 是 分 離, 她 試 圖 逆 退

6 回 人 生 的 早 期 階 段, 把 大 家 都 固 定 在 她 心 目 中 的 家 庭 團 結 ' 媽 媽 的 蒙 昧 終 導 致 爸 爸 在 車 禍 中 喪 生 爸 爸 死 後, 媽 媽 又 想 攀 附 兩 子 一 女, 但 他 們 都 很 不 以 為 然 至 此, 媽 媽 才 恍 然 悟 到 自 己 畢 生 的 錯 誤 1958 年, 威 廉 斯 的 劇 本 夏 日 驚 魂 (Suddenly, Last Summer) 在 百 老 匯 舞 台 上 演 出, 翌 年 即 被 好 萊 塢 搬 上 銀 幕 故 事 圍 繞 美 國 南 方 一 位 大 家 族 的 女 家 長, 她 為 了 保 持 在 兒 子 心 目 中 唯 一 女 人 的 地 位, 不 惜 把 他 搞 成 同 性 戀, 而 兒 子 的 斷 袖 癖 最 終 導 致 他 的 慘 死 女 家 長 的 南 方 華 廈 兩 層 樓 之 間 有 一 座 小 型 升 降 機, 電 影 將 它 改 編 成 重 要 的 象 徵 符 號 : 當 大 家 都 在 樓 下 等 她 來 臨, 女 家 長 則 坐 在 升 降 機 ', 從 天 而 降, 有 如 拜 占 廷 女 皇 帝 坐 在 用 機 械 操 作 升 降 的 寶 座 上 1964 年 的 籠 中 的 夫 人 (Lady in a Cage) 講 述 一 位 不 良 於 行 的 婦 人, 因 家 中 停 電 被 困 在 兩 層 樓 間 的 小 型 升 降 機 ', 目 睹 匪 徒 入 屋 洗 劫 而 束 手 無 策 在 這 個 過 程 中, 匪 徒 無 意 間 展 示 了 兒 子 給 她 的 留 書, 才 恍 然 大 悟 多 年 來 用 母 愛 窒 息 了 兒 子 的 人 格 成 長 夏 日 驚 魂 中 象 徵 拜 占 廷 女 皇 帝 的 寶 座 的 升 降 機, 在 這 個 故 事 ' 就 變 成 一 個 籠 子, 象 徵 Õ 女 人 的 性 壓 抑, 也 諷 喻 了 作 繭 自 綁 的 女 人 (a woman all wrapped up in herself): 她 把 無 法 正 常 表 達 的 性 欲 扭 曲 為 母 愛, 其 實 只 是 非 理 性 的 無 比 自 私 的 自 我 發 泄, 阻 礙 了 兒 子 的 成 長 而 渾 然 不 覺 精 神 病 殺 手 的 家 譜 學 沉 默 的 羔 羊 ' 涉 及 的 男 性 因 無 法 形 成 性 別 角 色 而 造 成 的 精 神 幽 暗, 其 實 並 無 新 意, 因 為 1960 年 由 希 區 考 克 (Alfred Hitchcock) 製 作 至 今 仍 燴 炙 人 口 的 驚 魂 記 (Psycho) 已 表 達 了 同 樣 的 看 法 驚 魂 記 的 主 角 貝 斯 (Norman Bates), 是 一 個 外 表 成 熟 但 只 具 兒 童 人 格 的 精 神 病 患 者 他 擁 有 一 個 小 旅 館, 而 精 神 病 導 致 他 先 後 殺 了 七 名 路 過 的 女 住 客 他 年 幼 時 由 於 母 親 有 精 神 問 題, 害 得 他 在 精 神 上 也 從 未 斷 奶 少 年 時 代 的 貝 斯, 由 於 識 破 媽 媽 與 情 夫 的 關 係 而 令 他 妒 火 中 燒, 遂 把 兩 人 毒 死 自 此 以 後, 他 的 精 神 狀 況 就 全 面 失 常 : 他 把 媽 媽 的 屍 體 製 成 標 本 放 在 家 中, 又 把 自 己 的 一 半 人 格 分 給 媽 媽, 經 常 用 男 女 兩 種 聲 調 互 相 對 話, 彷 如 母 子 生 活 在 一 起 事 實 上, 他 一 身 兼 具 雙 重 人 格 陰 陽 兩 性 由 於 亡 母 的 陰 影 始 終 盤 踞 於 心, 所 以 對 凡 挑 起 他 性 欲 的 婦 女 都 予 以 殺 害 因 為 佔 有 欲 很 強 的 媽 媽 必 須 將 那 些 侵 奪 兒 子 的 婦 女 置 於 死 地 在 殺 害 那 些 女 子 時, 他 總 是 穿 上 媽 媽 的 服 裝, 戴 上 假 髮, 使 自 己 變 成 了 媽 媽, 而 不 再 是 他 自 己 驚 魂 記 這 部 電 影 改 編 自 勃 洛 克 (Robert Bloch)1959 年 出 版 的 同 名 小 說 勃 洛 克 的 故 事 改 寫 自 一 宗 真 實 案 件 小 說 家 住 在 威 斯 康 辛 州 的 一 個 小 鎮, 離 該 地 39 英 里 的 另 一 小 鎮 普 蘭 非 爾 德 (Plainfield), 在 1957 年 發 生 了 一 宗 駭 人 聽 聞 的 案 件 : 警 察 因 追 查 一 名 失 蹤 婦 人 的 下 落, 無 意 中 在 一 個 孤 獨 者 愛 德 堅 (Ed Gein) 的 農 莊 ' 搜 出 十 幾 個 女 人 肢 體, 其 中 有 人 骨 人 皮 以 及 其 他 器 官, 有 些 是 被 他 謀 殺 的, 有 些 則 是 盜 墓 所 得, 而 他 所 盜 的 墓 都 在 他 亡 母 的 墓 附 近 這 些 女 屍 的 臉 前 身 與 頭 髮, 分 別 被 他 製 成 面 具 前 胸 帶 乳 腺 的 人 皮 背 心 和 假 髮, 他 晚 上 就 將 它 們 戴 上, 把 自 己 變 成 飛 蛾 的 沉 默 115 沉 默 的 羔 羊. 涉 及 的 男 性 因 無 法 形 成 性 別 角 色 而 造 成 的 精 神 幽 暗, 其 實 並 無 新 意, 因 為 1960 年 由 希 區 考 克 製 作 至 今 仍 燴 炙 人 口 的 驚 魂 記 已 表 達 了 同 樣 的 看 法

7 116 人 文 天 地 泛 性 化 的 美 國 在 對 待 雙 親 的 態 度 上 似 乎 已 簡 單 化 為 : 在 閹 媽 和 強 姦 犯 父 親 兩 惡 之 間 悉 隨 君 便 擇 其 輕 者 概 括 地 說, 在 美 國 的 兩 性 戰 爭., 把 爸 爸 說 成 是 衣 冠 禽 獸 乃 方 興 未 艾 的 女 權 顛 覆 父 權 的 高 性 能 炸 藥, 而 殺 母 則 是 男 性 攻 擊 女 性 原 理 的 殺 手 e 女 人 也 有 線 索 顯 示 他 可 能 與 媽 媽 發 生 亂 倫 關 係 : 農 莊 的 大 屋 二 樓 有 五 個 房 間, 唯 有 客 廳 與 亡 母 的 睡 房 打 掃 得 一 塵 不 染 該 系 列 殺 手 被 終 身 關 進 精 神 病 院, 死 於 1984 年 勃 洛 克 把 他 改 寫 成 諾 爾 曼. 貝 斯, 根 據 作 者 說 : 他 還 加 進 一 些 弗 洛 伊 德 的 戀 母 理 論 8 沉 默 的 羔 羊 ' 的 剝 皮 犯, 其 實 比 驚 魂 記 更 接 近 愛 德 堅 這 個 原 型 60 年 代 還 比 較 保 守, 不 便 坦 白 處 理 剝 人 皮 製 背 心 的 情 節, 只 在 對 白 ' 提 到 貝 斯 把 媽 媽 的 屍 體 挖 了 出 來 剝 皮 製 成 標 本, 而 他 本 人 則 在 行 兇 時 穿 上 媽 媽 的 衣 服, 戴 上 女 人 假 髮 愛 德 堅 的 故 事 到 今 天 已 被 輕 描 淡 寫 化 1993 年 的 愛 德 和 他 的 死 鬼 母 親 (Ed and His Dead Mother) 即 用 胡 鬧 劇 的 方 式 處 理 這 個 主 題 從 驚 魂 記 到 沉 默 的 羔 羊, 兇 手 的 病 源 或 已 從 戀 母 演 變 為 曾 遭 受 男 性 長 輩 性 侵 犯 事 實 上, 時 至 今 日, 大 眾 文 化 已 同 時 強 調 兩 類 成 因 雖 然 目 前 提 倡 泛 強 姦 論 的 女 權 份 子 認 為 : 沒 有 爸 爸 的 單 親 家 庭 對 男 童 和 女 童 來 說 都 比 較 安 全, 大 眾 文 化 的 公 式 亦 稍 受 其 調 整, 但 總 的 來 說, 在 大 眾 文 化 公 式 化 的 框 框 ', 對 男 性 自 身 人 格 的 質 疑 力 圖 用 暴 力 來 重 建 一 己 雄 風, 其 心 理 多 半 仍 處 於 媽 媽 的 陰 影 籠 罩 下, 如 果 是 患 多 重 人 格 分 裂 症 又 憎 恨 男 人 的 女 性 殺 手, 其 成 因 多 半 是 童 年 時 遭 父 親 性 侵 犯 泛 性 化 的 美 國 在 對 待 雙 親 的 態 度 上 似 乎 已 簡 單 化 為 : 在 閹 媽 和 強 姦 犯 父 親 兩 惡 之 間 悉 隨 君 便 擇 其 輕 者 概 括 地 說, 在 美 國 的 兩 性 戰 爭 ', 把 爸 爸 說 成 是 衣 冠 禽 獸 乃 方 興 未 艾 的 女 權 顛 覆 父 權 的 高 性 能 炸 藥, 而 殺 母 則 是 男 性 攻 擊 女 性 原 理 的 殺 手 A 但 後 者 的 高 峰 期 是 年 代, 如 今 已 接 近 陳 腔 濫 調 在 愛 德 堅 案 件 大 幅 度 擴 充 人 們 的 想 像 力 以 前, 大 眾 文 化 已 在 生 產 戀 母 狂 的 罪 犯 就 筆 者 所 知, 最 早 要 算 1949 年 的 白 熱 (White Heat) 由 格 尼 (James Cagney) 飾 演 的 匪 徒 患 有 周 期 性 偏 頭 痛, 必 須 坐 在 媽 媽 的 膝 蓋 上 才 會 好 ; 媽 媽 死 了, 他 整 個 精 神 就 崩 潰, 最 後, 他 在 一 個 爆 炸 的 油 箱 上 大 呼 媽 媽 後 身 亡 至 於 戀 母 狂 的 系 列 殺 手, 或 許 最 早 出 現 於 勒 文 (Ira Levin) 1953 的 小 說 孽 吻 (A Kiss Before Dying), 故 事 中 的 窮 小 子 為 了 完 成 媽 媽 望 子 成 龍 心 願, 就 想 盡 辦 法 與 銅 業 大 王 的 女 兒 結 婚 但 在 追 求 期 間 計 劃 出 了 紕 漏, 他 連 續 謀 殺 了 銅 業 大 王 的 幼 女 和 二 女, 後 來 他 成 功 追 到 被 蒙 在 鼓 ' 的 大 女 兒, 但 陰 謀 終 於 在 訂 婚 後 敗 露, 遂 畏 罪 自 殺 身 亡 但 驚 魂 記 具 有 里 程 碑 的 意 義, 它 面 世 後 即 成 為 典 範, 同 類 作 品 汗 牛 充 棟, 至 今 未 衰 限 於 篇 幅, 不 便 一 一 列 舉 在 此 處 只 需 指 出 : 在 大 眾 文 化 的 想 像 背 後, 其 實 是 一 些 被 美 國 人 普 遍 接 受 的 心 理 醫 學 前 提 美 國 心 理 學 泰 斗 蘇 理 文 (Harry Stack Sullivan) 師 承 弗 洛 伊 德 學 說, 並 進 一 步 發 展 弗 洛 伊 德 的 殺 父 娶 母 學 說 大 體 上 只 能 說 明 神 經 機 能 症 (neurosis) 的 成 因, 而 蘇 理 文 為 了 解 釋 精 神 病 (psychosis) 成 因, 則 Õ 眼 於 人 格 發 展 的 前 殺 父 娶 母 階 段 殺 父 娶 母 是 兒 童 已 經 知 道 自 己 和 媽 媽 分 屬 不 同 性 別, 因 此 是 異 性 戀 衝 動 的 萌 芽, 只 是 如 處 理 不 善 就 會 造 成 固 置, 留 下 心 理 傷 痕 但 這 個 問 題 遠 比 精 神 病 來 得 輕, 後 者 乃 人 格 固 置 在 前 殺 父 娶 母 階 段, 男 孩 完 全 和 媽 媽 認 同, 根 本 沒 有 想 到 自 身 是 對 立 的 性

8 別 在 此 前 提 下, 蘇 理 文 的 學 說 基 本 上 是 把 精 神 分 裂 (schizophrenia) 和 同 性 戀 傾 向 等 同 20 年 代, 蘇 理 文 曾 在 一 所 精 神 病 醫 院 ' 成 立 一 個 全 男 性 的 精 神 分 裂 症 病 房 在 此 病 房 ', 他 把 所 有 註 冊 女 護 士 統 統 辭 退, 改 用 男 性 工 作 人 員 代 替, 而 且 從 來 不 允 許 女 性 踏 入 這 個 病 房 一 步 9 美 國 人 對 男 性 性 別 內 容 無 法 形 成 的 恐 懼, 也 反 映 在 凱 西 (Ken Kesey) 1962 年 的 小 說 飛 越 杜 鵑 窩 (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 故 事 用 一 座 全 男 性 精 神 病 院 諷 喻 日 趨 女 性 化 的 當 代 美 國 社 會 該 機 構 ' 由 大 護 士 (Big Nurse) 掌 權 一 名 病 人 挑 戰 她 的 權 威, 鼓 動 其 他 病 人 重 振 男 性 雄 風, 結 果 受 到 大 腦 被 施 手 術 (lobotomized) 的 懲 罰 ( 象 徵 被 閹 割 ), 變 得 形 同 植 物 只 有 一 名 病 人 象 徵 大 地 生 命 力 的 印 地 安 人 成 功 地 逃 離 了 象 徵 女 性 化 文 明 的 精 神 病 院 但 蘇 理 文 的 學 說 含 有 文 化 偏 見, 因 為 今 日 的 研 究 指 出, 同 性 戀 可 以 由 先 天 遺 傳 因 素 決 定, 因 此 同 性 戀 精 神 分 裂 戀 母 三 者 之 間 是 否 能 畫 全 等 號, 已 成 問 題 此 外, 美 國 這 套 性 別 兩 極 分 化 的 模 式 基 本 上 很 難 把 東 方 人 納 入 其 中, 即 使 勉 強 為 之, 我 們 是 否 可 將 之 歸 入 變 態 一 類 實 不 無 疑 問 此 第 三 性 不 同 於 彼 第 三 性 這 個 疑 難 見 於 從 40 年 代 末 到 50 年 代 初 的 一 次 大 型 的 中 國 國 民 性 研 究, 它 是 哥 倫 比 亞 大 學 當 代 文 化 研 究 計 劃 的 其 中 一 環 它 一 方 面 受 蘇 理 文 的 影 響, 而 其 時 又 適 逢 美 國 大 眾 心 理 湧 現 殺 母 高 潮 ; 但 另 一 方 面, 從 文 化 人 類 學 出 發 的 研 究 者 又 必 須 謹 守 文 化 相 對 主 義 的 信 念, 因 此 出 現 多 重 話 音 : 它 判 定 母 權 在 中 國 過 份 膨 脹 之 餘, 既 對 中 國 人 陰 盛 陽 衰 側 目, 又 慶 幸 中 國 女 人 有 當 權 機 會 ( 這 個 研 究 計 劃 大 體 上 由 具 女 權 意 識 的 女 人 類 學 家 主 持 ) 結 論 是 : 和 美 國 人 相 比, 中 國 人 的 性 別 角 色 似 乎 剛 好 顛 倒, 但 既 然 說 不 上 有 美 國 那 般 明 顯 強 烈 的 角 色 認 同, 遂 不 能 將 中 國 人 看 作 性 別 錯 亂 該 計 劃 之 中 國 組 從 未 正 式 發 表 的 報 告 大 致 維 護 了 文 化 相 對 主 義 原 則, 但 個 別 小 組 成 員 在 其 他 文 章 中, 卻 又 用 中 國 人 的 材 料 來 透 露 他 們 自 身 的 閹 媽 恐 懼 症 bk 如 果 性 別 角 色 不 明 朗 不 突 顯 是 中 國 人 的 常 態, 那 末, 在 大 眾 文 化 ' 的 中 國 人 也 無 須 變 成 精 神 病 殺 手, 甚 至 還 可 以 受 到 相 當 正 面 的 處 理 美 國 大 眾 文 化 ' 的 中 國 英 雄 陳 查 理 (Charlie Chan), 是 偵 探 小 說 家 畢 格 斯 (Earl Derr Biggers) 的 創 造 物 畢 格 斯 在 1925 年 的 第 一 部 陳 查 理 小 說 ', 把 這 個 中 國 神 探 描 寫 成 : 他 確 是 過 份 地 肥 胖, 但 走 起 路 來 步 伐 輕 盈 如 女 子 ( He was very fat indeed, yet he walked with the light dainty step of a woman. )bl 但 早 期 美 國 電 影 也 把 東 方 男 性 貶 成 近 太 監 的 奴 才 1932 的 紅 塵 (Red Dust)' 頭, 男 主 角 有 一 名 中 國 或 越 南 僕 人 ( 演 員 是 華 人 ), 有 一 個 鏡 頭 描 寫 他 在 做 高 加 索 種 男 性 絕 無 可 能 幹 的 事 熨 女 人 的 內 衣 褲 他 因 接 觸 到 女 人 的 褻 衣 而 亢 奮, 遂 一 邊 怪 叫 一 邊 把 它 們 抖 起 來 讓 大 家 看, 形 同 小 丑 這 類 中 性 化 的 奴 僕 形 象, 仍 出 現 在 1967 年 的 金 色 眼 ' 的 反 照 (Reflections in a Golden Eye)' 飛 蛾 的 沉 默 年 代 末 到 50 年 代 初, 哥 倫 比 亞 大 學 當 代 文 化 研 究 曾 做 過 一 次 大 型 的 中 國 國 民 性 研 究 結 論 是 : 和 美 國 人 相 比, 中 國 人 的 性 別 角 色 似 乎 剛 好 顛 倒, 但 既 然 說 不 上 有 美 國 那 般 明 顯 強 烈 的 角 色 認 同, 遂 不 能 將 中 國 人 看 作 性 別 錯 亂

9 118 人 文 天 地 自 洋 務 運 動 以 來, 中 國 人 有 否 跳 出 文 化 搬 運 主 義? 事 實 上, 中 國 男 性 的 陽 具 性 根 本 不 突 顯, 中 國 父 權 社 會 的 陽 具 中 心 論 是 集 體 式 的 傳 宗 接 代, 個 體 不 論 男 女 都 淪 為 工 具, 和 西 方 男 女 個 體 之 間 的 戰 爭 並 非 一 回 事 在 中 國 爭 取 性 別 平 等, 是 否 用 得 上 美 國 的 文 化 符 號? 戰 後 大 眾 文 化 ' 的 東 方 人 意 象 其 實 已 呈 多 樣 化, 李 小 龍 的 功 夫 在 暴 力 意 義 上 可 和 西 方 人 拉 平 此 外, 對 種 族 主 義 的 反 感 和 多 元 文 化 主 義 之 盛 行, 都 有 助 於 沖 淡 傳 統 的 種 族 定 型 美 國 大 眾 文 化 的 題 材 很 多, 東 方 人 的 意 象 無 須 定 於 一 格, 但 凡 遇 到 將 性 別 角 色 認 同 問 題 化, 似 乎 仍 一 成 不 變 地 以 東 方 人 作 為 諷 喻 1980 年 的 喜 劇 郊 區 貴 族 (Serial) 和 1984 的 科 幻 故 事 夢 境 (Dreamscape), 用 顛 倒 方 式 和 正 面 方 式 指 涉 東 方 男 性 的 性 無 能 1986 年 女 導 演 寶 爾 登 (Lizzie Borden) 製 作 的 撈 女 (Working Girls), 採 用 紀 錄 故 事 片 (docudrama) 手 法 描 寫 紐 約 巿 妓 女 一 天 的 工 作 情 景, 其 中 一 幕 描 寫 華 人 連 嫖 妓 都 是 一 躺 倒 就 癱 在 那 ', 不 合 作, 一 副 等 待 服 侍 的 樣 子 1993 年 拍 攝 的 科 幻 故 事 搗 毀 者 (Demolition Man), 把 未 來 美 國 西 海 岸 描 寫 成 像 日 本 那 樣 溫 文 有 禮 犯 罪 率 很 低, 而 多 元 文 化 主 義 在 這 個 地 方 已 開 花 結 果, 巿 民 的 服 色 雖 然 繁 多, 但 很 大 部 分 是 日 本 式 和 服 人 們 互 相 之 間 的 問 候, 也 用 二 次 大 戰 期 間 日 本 心 戰 廣 播 員 東 京 玫 瑰 的 問 安 與 致 敬 (greetings and salutions) 但 這 個 社 會 ' 的 人, 尤 其 是 男 性, 完 全 無 法 面 對 暴 力 尤 其 是 巿 長 的 一 名 助 理, 身 穿 和 服 體 態 臃 腫 唇 紅 齒 白, 髮 型 像 梳 了 一 個 髻, 陰 陽 怪 氣, 看 到 暴 力 行 為 則 像 女 人 一 般 暈 倒 沉 默 的 羔 羊 ' 東 洋 畫 之 飛 蛾, 豈 是 孤 立 插 曲? 但 傳 統 西 方 的 性 別 角 色 認 同, 和 被 視 作 父 權 社 會 基 石 的 異 性 戀 霸 權 一 般, 在 今 日 同 受 到 女 權 和 同 性 戀 運 動 的 搖 撼 後 現 代 主 義 的 理 論 姿 勢 也 把 所 有 的 界 線 視 作 人 工 的 尤 其 是 性 別 差 異 因 此,90 年 代 以 來 國 際 間 出 現 了 一 連 串 提 倡 性 別 越 界 的 作 品 : 英 美 的 奧 蘭 度 (Orlando, 1992) 哭 泣 的 遊 戲 (The Crying Game, 1992) 香 港 大 陸 合 作 的 霸 王 別 姬 (1993) 和 歐 陸 的 法 日 奈 里 (Farinelli, 1994) 在 這 以 前, 已 有 黃 哲 倫 的 百 老 匯 舞 台 劇 蝴 蝶 君 (M. Butterfly, 1988), 取 材 於 中 法 間 諜 醜 聞 案, 主 旨 則 在 顛 覆 把 西 方 男 性 化 把 東 方 女 性 化 之 傳 統 公 式, 可 歸 入 後 殖 民 地 主 義 的 作 品 後 殖 民 地 主 義 的 迷 惘 自 洋 務 運 動 以 來, 中 國 人 有 否 跳 出 文 化 搬 運 主 義? 例 如, 在 當 今 的 台 灣 女 權 份 子 中, 即 有 曾 在 美 國 留 過 幾 年 學 上 過 幾 節 文 化 研 究 (cultural studies) 課, 回 國 以 後 就 大 肆 攻 擊 陽 具 中 心 論 事 實 上, 中 國 男 性 的 陽 具 性 (genitality) 根 本 不 突 顯, 中 國 父 權 社 會 的 陽 具 中 心 論 是 集 體 式 的 傳 宗 接 代, 個 體 不 論 男 女 都 淪 為 工 具, 和 西 方 男 女 個 體 之 間 的 戰 爭 並 非 一 回 事 男 女 不 平 等 一 直 都 存 在, 此 點 不 容 爭 辯 但 在 中 國 爭 取 性 別 平 等, 是 否 用 得 上 美 國 的 文 化 符 號? 基 督 教 視 女 性 為 邪 惡, 啟 蒙 運 動 以 女 性 原 理 代 表 黑 暗, 但 中 國 傳 統 宇 宙 觀 ' 的 唯 一 邪 惡 反 而 是 陰 陽 失 調 被 美 國 推 衍 至 極 端 的 西 方 陽 剛 原 理, 其 樹 立 自 身 的 方 式 是 把 對 方 整 體 鎮 壓 全 面 取 消, 其 基 本 精 神 接 近 法 西 斯 美 國 女 權 師 承 之, 也 不 免 出 現 法 西 斯 傾 向 不 必 否 認, 美 國 性 別 兩 極 分 化 的 措 施 對 中 國 人 的 兩 性 成 長 能 發 揮 批 判 作 用 兩 性 必 須 分 庭 抗 禮 才 唱 得 成 對

10 台 戲, 如 果 一 方 垮 了, 垮 成 母 子 關 係, 這 台 戲 就 唱 不 成 這 自 然 是 以 異 性 戀 戲 劇 為 天 經 地 義 的 設 想 但 磁 石 的 異 性 相 吸 定 律, 不 一 定 全 面 適 用 於 兩 性 間 操 作 兩 性 盡 量 地 分 化, 到 頭 來 也 會 愈 走 愈 遠, 勢 成 水 火 形 同 敵 國 這 正 是 今 日 美 國 性 別 政 治 的 寫 照 相 形 之 下, 異 性 戀 同 性 戀 界 線 模 糊 的 梁 山 伯 與 祝 英 台 式 戀 愛 反 而 顯 得 水 乳 交 融 今 日 奢 談 後 殖 民 地 主 義 理 論 者, 總 認 為 宗 主 國 的 理 論 也 為 邊 緣 地 區 所 掌 握, 並 且 在 中 央 和 地 方 都 是 人 為 劃 分 的 體 會 下, 宗 主 國 的 中 央 性 也 隨 Õ 傾 覆 但 宗 主 國 的 理 論 朝 邊 緣 地 區 流 傳, 也 可 以 造 成 土 著 彼 此 之 間 討 論 問 題 也 不 過 是 鸚 鵡 學 舌 宗 主 國 的 問 題, 與 本 地 的 國 情 反 而 脫 節 一 篇 記 述 在 香 港 舉 行 的 華 人 女 性 主 義 文 學 會 議 的 報 導, 把 內 容 總 結 為 下 列 一 系 列 對 立 的 文 學 理 論 批 評 概 念 : 諸 如 主 流 與 邊 緣 崇 高 與 優 美 理 性 與 情 感 形 而 上 與 形 而 下 嚴 肅 與 通 俗 客 觀 與 主 觀 傳 統 與 個 人, 等 等 bm 問 題 在 於 : 在 中 國 文 化 ', 理 性 與 情 感 精 神 與 肉 體 形 而 上 與 形 而 下 有 否 像 基 督 教 文 化 那 般 兩 極 對 立, 甚 至 順 理 成 章 地 化 為 男 女 對 立 的 代 號? 有 一 點 大 家 有 目 共 睹 : 中 國 基 本 上 不 存 在 把 自 然 當 做 必 須 由 陽 剛 的 理 性 克 服 的 一 團 混 沌 之 概 念, 自 然 往 往 具 有 母 懷 的 意 象 註 釋 1 這 段 心 中 獨 白 乃 電 影 中 所 無, 只 見 於 小 說 Thomas Harris, 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1988), Ibid., 163; 藹 理 士 原 著, 潘 光 旦 譯 著 : 性 心 理 學 ( 北 京 : 三 聯 書 店, 1987), 頁 Stephanie Gutmann, Waging War on Sex Crimes and Videotape, Insight (May 1993): Aion, vol. 9, pt. II of The Collected Works of C.G. Jung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59), William Inge, The Dark at the Top of the Stairs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58), 102, Stephen Rebello, Alfred Hitchcock and the Making of Psycho (New York: Harper Perennial, 1990), chaps Helen Swick Perry, introduction to Schizophrenia as a Human Process, by Harry Stack Sullivan (New York: W.W. Norton & Company, Inc., 1962), xvi-xvii. bk 詳 參 拙 作 : 缺 乏 性 與 暴 力 : 非 美 國 式 人 格, 二 十 一 世 紀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1995 年 12 月 號 bl Ken Hanke, Charlie Chan at the Movies: History, Filmography, and Criticism (Jefferson, N.C.: McFarland & Company, Inc., 1989), xi. bm 王 光 明 : 談 談 華 文 世 界 的 女 性 主 義 寫 作, 二 十 一 世 紀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1996 年 10 月 號, 頁 80 孫 隆 基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歷 史 系 畢 業, 先 後 獲 明 尼 蘇 達 大 學 及 史 丹 福 大 學 之 碩 士 及 博 士 學 位 ; 曾 任 教 於 坎 薩 斯 大 學 聖 路 易 市 華 盛 頓 大 學 和 加 拿 大 阿 爾 拔 塔 大 學, 現 任 教 於 田 納 西 州 孟 菲 斯 大 學 著 有 中 國 文 化 的 深 層 結 構 未 斷 奶 的 民 族, 備 受 學 術 界 及 社 會 注 意 飛 蛾 的 沉 默 119 兩 性 盡 量 地 分 化, 到 頭 來 勢 成 水 火 形 同 敵 國 這 正 是 今 日 美 國 性 別 政 治 的 寫 照 相 形 之 下, 異 性 戀 同 性 戀 界 線 模 糊 的 梁 山 伯 與 祝 英 台 式 戀 愛 反 而 顯 得 水 乳 交 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