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地位与外地来沪白领青年的语言选择

第 2 卷 第 1 期 中 国 城 市 研 究 ( 电 子 期 刊 ) Vol.2 No.1 2007 年 03 月 E-JOURNAL OF CHINA URBAN STUDIES Mar., 2007 语 言 的 社 会 地 位 与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张 晶 晶 (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中 国 现 代 城 市 研 究 中 心, 上 海 200062;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社 会 学 系, 上 海 200062) 摘 要 : 本 文 是 笔 者 的 硕 士 毕 业 论 文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的 一 个 章 节, 文 章 回 顾 了 我 国 自 建 国 以 来 的 国 家 语 言 政 策 和 上 海 地 方 语 言 政 策, 探 讨 普 通 话 和 方 言 的 地 位 是 如 何 历 史 性 地 形 成 和 建 构 的, 在 此 基 础 上 分 析 普 通 话 和 上 海 话 的 此 消 彼 长 如 何 影 响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关 键 词 : 普 通 话 方 言 语 言 政 策 语 言 选 择 中 图 分 类 号 : C912.68 文 献 标 识 码 :A 1 语 言 政 策 1.1 国 家 语 言 政 策 和 普 通 话 的 推 行 从 历 史 上 看, 对 社 会 语 言 的 选 择 与 规 范 产 生 重 大 影 响 的 不 外 乎 三 个 因 素 : 政 治 经 济 和 文 化, 其 中 政 治 因 素 是 第 一 位 的 标 准 语 的 形 成 和 发 展, 从 古 至 今 受 到 了 来 自 政 治 力 量 的 强 大 影 响 汉 语 的 共 同 语 在 古 代 时 期 主 要 是 书 面 语, 那 时 候 称 为 雅 言 雅 言 是 以 周 代 的 主 体 民 族 周 民 族 的 语 言 为 基 础 的, 其 代 表 作 品 是 诗 经 和 易 传 论 语 等 其 他 先 秦 文 献 雅 言 发 展 到 明 代 开 始 成 为 官 话, 一 直 到 清 末 民 初 都 通 行 官 话 这 个 名 称 官 话 除 了 用 于 官 场 外, 也 用 于 来 自 不 同 方 言 区 的 平 民 互 相 交 际 的 场 合 和 对 外 汉 语 教 学 因 为 官 话 是 以 北 方 方 言 为 基 础 形 成 的, 所 以 也 常 常 用 官 话 泛 指 北 方 方 言 20 世 纪 二 三 十 年 代 以 后 由 于 国 语 运 动 的 成 功, 官 话 一 名 才 渐 趋 隐 退, 而 为 国 语 所 代 替 中 国 大 陆 从 50 年 代 开 始 将 通 行 全 国 的 标 准 语 改 称 为 普 通 话 目 前 港 台 及 大 部 分 海 外 华 人 仍 使 用 国 语 一 名 所 以, 雅 言 官 话 国 语 普 通 话 是 先 后 有 继 承 关 系 的 汉 语 标 准 语 [1] 普 通 话 是 新 中 国 成 立 至 今 推 行 的 全 国 通 用 的 标 准 语 普 通 话 获 得 明 确 的 内 涵 和 共 同 语 地 位 是 在 1955 年 全 国 文 字 改 革 会 议 和 现 代 汉 语 规 范 问 题 学 术 会 议 上, 明 确 了 汉 语 规 范 化 的 标 准 是 以 北 京 语 音 为 标 准 音, 以 北 方 话 为 基 础 方 言 以 典 范 的 现 代 白 话 文 著 作 为 语 法 规 范 的 普 通 话 从 此, 普 通 话 被 赋 予 了 汉 民 族 共 同 语 的 标 准 语 地 位 [2] 国 家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工 作 可 以 大 致 分 为 五 个 阶 段 : 一 从 建 国 到 1955 年, 是 准 备 阶 段 二 从 1955 年 10 月 15 日 到 23 日 在 北 京 召 开 全 国 文 字 改 革 会 议 到 1966 年, 是 蓬 勃 发 展 阶 段 三 十 年 动 乱 是 遭 受 破 坏 阶 段, 推 普 工 作 陷 于 停 顿 四 打 倒 四 人 帮 实 行 改 革 开 放 到 1986 年 全 国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会 议 召 开, 是 恢 复 阶 段 五 之 后 是 再 发 展 阶 段 [3] 20 世 纪 五 六 十 年 代 是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第 一 个 高 潮 时 期, 国 家 采 取 了 类 似 政 治 动 员 的 形 式, 各 地 群 众 也 以 高 昂 的 政 治 热 情 响 应 中 央 的 号 召, 由 此 掀 起 了 一 场 遍 及 城 乡 的 学 习 普 通 话 的 热 潮, 形 成 了 以 说 普 通 话 为 荣 的 风 尚 1956 年 2 月, 国 务 院 成 立 了 中 央 推 广 普 通 话 工 作 委 员 会, 并 发 出 关 于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指 示, 做 出 了 一 系 列 针 对 各 行 各 业 的 详 细 的 运 用 普 通 话 规

23 张 晶 晶 2 卷 定 各 省 市 相 继 成 立 了 推 广 普 通 话 工 作 委 员 会 中 央 还 制 定 了 大 力 提 倡 重 点 推 行 逐 步 普 及 的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工 作 方 针 从 1956 年 起, 全 国 中 小 学 的 语 文 课 本 开 始 教 学 普 通 话 1958 年 1 月 10 日, 周 恩 来 总 理 在 政 协 全 国 委 员 会 所 作 的 报 告 当 前 文 字 改 革 的 任 务 中 指 出 : 在 我 国 汉 族 人 民 中 努 力 推 广 普 通 话 是 一 项 重 要 的 政 治 任 务 同 年 2 月, 毛 泽 东 主 席 号 召 一 切 干 部 要 学 普 通 话 [2] 2 月 11 日, 第 一 届 全 国 人 民 代 表 大 会 第 五 次 会 议 正 式 批 准 了 汉 语 拼 音 方 案, 为 学 习 普 通 话 提 供 了 重 要 的 工 具 这 一 时 期 的 推 普 运 动 取 得 了 一 定 的 成 功, 很 多 人 都 学 会 了 普 通 话, 还 出 现 了 像 福 建 省 那 样 的 先 进 省 份 针 对 这 一 运 动,1974 年 11 月 21 日 美 国 学 者 Charles A Ferguson 在 Stanford 大 学 语 言 学 讨 论 会 上 说 : 强 迫 人 们 只 接 受 一 种 语 言, 即 使 在 政 权 相 当 稳 定 的 国 家 里, 都 有 可 能 成 为 造 成 社 会 动 乱 的 原 因 和 后 果 中 国 看 来 是 个 例 外 在 这 个 令 人 惊 奇 的 国 家 中 盛 行 的 大 家 都 来 出 把 力 的 哲 学 甚 至 扩 展 到 语 言 领 域 : 你 可 以 看 到 成 群 结 队 的 学 生 到 工 人 或 社 会 的 其 他 部 门 中 鼓 动 大 家 学 习 并 使 用 标 准 语 大 家 对 已 经 能 讲 标 准 语 的 人 占 了 便 宜 这 一 点 很 少 愤 愤 不 平, 对 地 方 性 语 言 面 临 绝 灭 的 前 景 也 没 有 表 示 明 显 的 不 安 [4] 然 而, 推 普 后 来 并 没 有 像 预 料 的 那 样 取 得 全 面 成 功 文 革 中 断 了 这 一 工 作 事 实 证 明, 仅 凭 政 治 热 情 而 不 考 虑 客 观 实 际, 推 普 是 不 可 能 持 久 的 [4] 20 世 纪 80 年 代 中 期 起, 我 国 的 推 普 工 作 再 次 提 到 议 事 日 程 上, 发 起 这 场 推 普 运 动 的 主 要 有 三 个 政 府 部 门 : 国 家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委 员 会 国 家 教 育 委 员 会 和 国 家 广 电 部 1986 年 1 月 国 家 教 委 和 国 家 语 委 召 开 了 全 国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会 议, 将 大 力 推 广 积 极 普 及 普 通 话 列 为 新 时 期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的 首 要 任 务 会 议 提 出 在 本 世 纪 ( 即 20 世 纪 ) 内,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目 标 是 : 第 一, 各 级 各 类 学 校 采 用 普 通 话 教 学, 使 普 通 话 成 为 教 学 语 言 ; 第 二, 各 级 各 类 机 关 进 行 工 作 时 一 般 使 用 普 通 话, 使 普 通 话 成 为 工 作 语 言 ; 第 三, 广 播 电 视 电 影 话 剧 使 用 普 通 话, 使 普 通 话 成 为 宣 传 语 言 ; 第 四, 不 同 方 言 区 的 人 在 公 共 场 合 的 交 往 基 本 上 使 用 普 通 话, 使 普 通 话 成 为 交 际 语 言 [2] 这 一 目 标 实 际 上 并 未 完 全 实 现 90 年 代 初, 国 家 语 委 将 推 普 工 作 方 针 由 50 年 代 确 定 的 大 力 提 倡 重 点 推 行 逐 步 普 及 调 整 为 大 力 推 行 积 极 普 及 逐 步 提 高, 在 强 化 政 府 行 为, 扩 大 普 及 范 围, 提 高 全 民 普 通 话 应 用 水 平 方 面 提 出 了 更 高 的 要 求 自 1982 年 国 家 推 广 全 国 通 用 的 普 通 话 载 入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宪 法 之 后,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要 求 又 陆 续 写 进 民 族 区 域 自 治 法 义 务 教 育 法 教 育 法 幼 儿 园 管 理 条 例 扫 除 文 盲 工 作 条 例 民 族 乡 行 政 工 作 条 例 广 播 电 视 管 理 条 例 教 师 资 格 条 例 实 施 办 法 等 法 律 法 规, 许 多 省 市 制 定 了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地 方 性 法 规 和 行 政 规 章, 使 得 推 普 工 作 在 许 多 方 面 具 备 了 法 律 依 据,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行 政 力 度 日 益 加 强 [5] 特 别 是 2000 年 10 月 31 日 第 九 届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第 十 八 次 会 议 通 过 并 于 2001 年 第 一 天 起 施 行 的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国 家 通 用 语 言 文 字 法, 更 是 史 无 前 例 地 规 定 了 普 通 话 作 为 国 家 通 用 语 言 的 法 定 地 位, 规 定 了 学 校 国 家 机 关 广 播 电 视 和 出 版 物, 以 及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推 广 使 用 普 通 话 的 法 律 责 任 1997 年 全 国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会 议 确 定 了 新 世 纪 推 广 普 及 普 通 话 的 宏 伟 目 标, 即 :2010 年 以 前, 普 通 话 在 全 国 范 围 内 初 步 普 及, 交 际 中 的 方 言 隔 阂 基 本 消 除, 受 过 中 等 或 中 等 以 上 教 育 的 公 民 具 备 普 通 话 的 应 用 能 力, 并 在 必 要 的 场 合 自 觉 地 使 用 普 通 话, 与 口 语 表 达 关 系 密 切 行 业 的 工 作 人 员, 其 普 通 话 水 平 达 到 相 应 的 要 求 ;21 世 纪 中 叶 以 前, 普 通 话 在 全 国 范 围 内 普 及, 交 际 中 没 有 方 言 隔 阂 会 议 将 坚 持 普 通 话 的 法 定 地 位, 大 力 推 广 普 通 话 列 在 当 前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主 要 任 务 的 第 一 项, 对 学 校 党 政 机 关 有 声 传 媒 和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的 推 广 普 通 话 工 作 提 出 了 基 本 要 求 [5] 1998 年 3 月, 国 家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委 员 会 并 入 教 育 部, 教 育 部 成 为 主 管 全 国 教 育 事 业 和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的 国 务 院 组 成 部 门, 并 内 设 语 言 文 字 应 用 管 理 司 和 语 言 文 字 信 息 管 理 司 随 后, 各 省 自 治 区 直 辖 市 和 绝 大 部 分 省 会 城 市 计 划 单 列 市 和 省 辖 市 的 教 育 行 政 部 门 都 在 内 设

1 期 语 言 的 地 位 与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24 机 构 中 设 置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处 并 配 备 专 兼 职 干 部 与 此 同 时, 各 省 自 治 区 直 辖 市 的 普 通 话 培 训 测 试 中 心 也 相 继 建 立 这 样,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的 机 构 建 设 和 行 政 力 度 得 到 大 大 加 强 [5] 当 前 国 家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基 本 思 路 是 : 以 城 市 为 中 心, 以 学 校 为 基 础, 以 党 政 机 关 为 龙 头, 以 新 闻 媒 体 为 榜 样, 以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为 窗 口, 带 动 全 社 会 推 广 普 及 普 通 话 按 照 这 个 思 路 而 采 取 的 基 本 措 施 有 三 : 实 行 目 标 管 理 量 化 评 估, 开 展 普 通 话 水 平 测 试, 开 展 全 国 推 广 普 通 话 宣 传 周 活 动 [5] 1.2 上 海 的 语 言 政 策 和 语 言 使 用 情 况 上 海 的 官 方 语 言 政 策 在 总 体 上 是 响 应 中 央 的 号 召, 遏 制 方 言 提 倡 普 通 话 除 了 允 许 沪 剧 越 剧 滑 稽 剧 等 戏 曲 存 在 外, 报 刊 不 可 登 载 上 海 方 言 文 章, 曾 经 有 一 个 时 期 还 停 止 上 海 话 的 广 播, 不 能 发 行 上 海 话 歌 曲 磁 带, 不 准 上 海 话 的 电 影 电 视 播 出 和 方 言 话 剧 的 演 出, 也 不 组 织 专 家 审 定 方 言 用 字, 上 海 方 言 还 停 留 在 不 见 书 面 语 的 状 态 ; 甚 至 许 多 上 幼 儿 园 的 孩 子 和 小 学 生 在 课 间 休 息 时 也 不 能 说 上 海 话 [6] 尽 管 官 方 对 地 方 方 言 和 文 化 采 取 了 打 压 的 政 策, 但 是 上 海 话 依 然 是 上 海 人 的 首 选 语 言 上 海 话 将 说 普 通 话 称 为 开 国 语 一 般 来 说, 只 有 在 较 正 式 的 场 合 或 与 外 地 人 讲 话 这 两 种 情 况 下 才 有 可 能 开 国 语 在 上 海, 一 方 说 普 通 话 另 一 方 说 上 海 话 的 现 象 是 很 普 遍 的 电 视 台 或 电 台 采 访, 记 者 一 般 用 普 通 话 提 问, 如 果 被 采 访 者 是 政 府 官 员 专 家 学 者 或 企 业 高 层 管 理 人 员, 他 会 用 普 通 话 回 答 ; 而 如 果 是 普 通 市 民, 则 多 半 用 上 海 话 回 答, 女 性 更 是 如 此 记 录 片 中 普 通 老 百 姓 互 相 对 话 一 般 都 是 用 上 海 话, 旁 白 则 用 普 通 话 近 几 年 来, 随 着 外 来 移 民 的 增 加 和 上 海 语 言 政 策 对 普 通 话 的 提 倡, 上 海 人 开 国 语 的 情 况 越 来 越 多 以 往, 像 售 货 员 服 务 生 公 交 司 机 这 样 的 从 事 服 务 性 质 的 人 员, 尽 管 他 们 会 普 通 话, 而 且 普 通 话 可 能 是 非 常 的 流 利, 但 他 们 还 会 选 择 上 海 话 ; 在 与 外 地 人 交 谈 时, 哪 怕 对 方 使 用 的 是 普 通 话, 他 们 还 是 常 常 用 上 海 话 来 应 答 如 今, 这 一 情 况 有 了 很 大 转 变, 服 务 人 员 有 可 能 用 上 海 话 迎 前 问 候, 但 只 要 顾 客 开 口 说 普 通 话, 他 们 一 般 也 会 改 口 说 普 通 话 最 新 出 台 的 上 海 市 实 施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国 家 通 用 语 言 文 字 法 办 法 进 一 步 加 强 了 对 普 通 话 的 提 倡 和 推 广 依 照 此 办 法, 下 列 情 形 应 当 以 普 通 话 为 基 本 用 语 : 一 国 家 机 关 的 公 务 活 动 用 语 ; 二 学 校 及 其 他 教 育 机 构 的 教 育 教 学 和 集 体 活 动 用 语 ; 三 广 播 电 台 电 视 台 的 播 音 主 持 和 采 访 用 语, 电 影 电 视 剧 用 语, 汉 语 文 音 像 制 品 有 声 电 子 出 版 物 用 语 ;( 四 ) 本 市 召 开 或 者 举 办 的 各 类 会 议 展 览 大 型 活 动 的 工 作 用 语 本 市 应 当 采 取 措 施, 推 动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以 普 通 话 为 服 务 用 语 办 法 规 定, 下 列 人 员 的 普 通 话 水 平 应 当 分 别 达 到 以 下 等 级 标 准 : 一 国 家 机 关 工 作 人 员 为 三 级 甲 等 以 上 ; 二 教 师 为 二 级 乙 等 以 上, 学 校 及 其 他 教 育 机 构 中 除 教 师 以 外 的 其 他 管 理 人 员 为 三 级 甲 等 以 上 ; 三 普 通 高 等 学 校 中 等 职 业 学 校 的 学 生 为 二 级 乙 等 以 上 ;( 四 ) 广 播 电 台 电 视 台 的 播 音 员 节 目 主 持 人 以 及 影 视 话 剧 演 员 为 一 级 乙 等 以 上 办 法 对 可 以 使 用 方 言 的 情 况 也 作 了 规 定 : 一 国 家 机 关 工 作 人 员 执 行 公 务 和 出 版 教 学 研 究 中 确 需 使 用 方 言 的, 以 及 戏 曲 影 视 等 艺 术 形 式 需 要 使 用 方 言 的 ; 二 广 播 电 台 电 视 台 的 播 音 主 持, 经 市 广 播 电 视 行 政 管 理 部 门 批 准 使 用 方 言 的 [7] 当 前, 上 海 话 处 在 略 显 尴 尬 的 情 境 之 中 一 方 面, 外 地 人 对 于 上 海 人 讲 上 海 话 存 有 普 遍 的 成 见, 认 为 这 是 一 种 语 言 歧 视, 是 上 海 人 排 外 倾 向 的 反 映 上 海 热 线 的 电 子 公 告 栏 中 曾 有 一 个 上 海 人 的 100 个 缺 点 的 话 题, 其 中 关 于 上 海 话 的 就 有 3 个, 在 外 地 旅 游 时 肆 无 忌 惮 地 大 声 说 上 海 话, 现 在 都 在 提 倡 讲 普 通 话, 但 是, 很 少 上 海 人 能 够 做 到 上 海 人 对 上 海 话 的 维 护 几 乎 到 了 偏 执 的 地 步, 在 商 场 便 利 店 里 的 服 务 员 讲 上 海 话 ; 当 着 外 地 人 的 面 讲 上 海 话, 乃 至 上 海 人 在 外 地, 可 能 比 他 们 在 上 海 更 讲 上 海 话 特 别 是 在 外 地 人 面 前 大

25 张 晶 晶 2 卷 讲 上 海 话, 这 已 经 成 了 上 海 人 的 集 体 无 意 识 另 一 方 面, 与 上 海 成 年 人 习 惯 用 上 海 话 形 成 鲜 明 对 比 的 是, 青 少 年 一 代 的 方 言 能 力 有 所 退 化 从 幼 儿 园 开 始, 学 校 里 的 教 学 语 言 是 普 通 话, 许 多 中 小 学 生 走 出 课 堂 也 只 说 普 通 话, 说 不 好 甚 至 不 会 说 上 海 话 这 一 现 象 引 起 了 许 多 争 议, 媒 体 也 就 上 海 话 和 海 派 文 化 的 传 承 问 题 进 行 了 多 次 讨 论 解 放 日 报 上 曾 刊 登 了 一 封 教 师 来 信, 信 中 说 : 现 在, 会 讲 一 口 标 准 上 海 话 的 小 朋 友 已 经 越 来 越 难 得 了, 方 言 文 化 日 渐 淡 薄 同 学 们 才 十 五 六 岁, 可 平 时 已 经 很 少 听 到 他 们 相 互 间 用 方 言 对 话 了, 他 们 从 小 就 被 要 求 请 讲 普 通 话, 回 到 家 里, 年 轻 的 父 母 会 为 了 锻 炼 孩 子 的 普 通 话 而 刻 意 不 用 方 言 和 他 们 交 流 也 有 许 多 家 长 反 映, 孩 子 在 家 中 也 习 惯 讲 普 通 话, 上 海 话 用 得 少, 比 较 生 疏 2 语 言 的 地 位 之 争 与 个 体 的 语 言 选 择 为 考 察 个 体 语 言 选 择 与 语 言 的 社 会 地 位 之 间 的 关 系, 本 研 究 采 用 个 案 研 究 的 方 法, 对 24 名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进 行 了 半 结 构 式 的 深 入 访 谈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即 受 过 大 专 及 以 上 高 等 教 育, 从 事 脑 力 劳 动 的 受 雇 佣 者, 月 收 入 在 2500 元 以 上, 年 龄 在 22 岁 35 岁 之 间, 来 自 中 国 大 陆 的 其 他 地 区, 母 语 非 上 海 方 言, 在 上 海 定 居 时 间 不 少 于 一 年 2.1 普 通 话 对 方 言 的 挤 压 : 国 家 性 对 地 方 性 的 压 制 国 家 的 语 言 政 策 和 上 海 的 语 言 政 策 都 带 有 明 显 的 提 倡 普 通 话 遏 制 方 言 的 倾 向 在 上 海 日 益 开 放 的 社 会 环 境 中, 普 通 话 在 越 来 越 多 的 场 合 下 被 使 用 对 于 来 到 上 海 的 外 地 人 而 言, 一 方 面 普 通 话 是 交 际 的 工 具, 另 一 方 面 使 用 普 通 话 可 以 抹 去 他 们 原 有 的 地 域 身 份 标 志, 淡 化 他 们 作 为 外 地 人 ( 乃 至 乡 下 人 ) 的 色 彩, 因 为 普 通 话 是 中 央 政 府 所 推 行 的 语 言, 是 国 家 性 所 支 撑 的 足 以 与 强 势 地 方 文 化 所 抗 衡 的 语 言 所 有 的 受 访 者 都 对 普 通 话 持 有 正 面 的 态 度 当 问 到 上 海 话 普 通 话 和 家 乡 话 哪 种 更 好 听 时,24 位 受 访 者 中 有 18 位 受 访 者 认 为 普 通 话 最 好 听, 其 中 有 3 位 认 为 带 有 家 乡 地 方 口 音 的 普 通 话 最 好 听, 另 外 6 位 受 访 者 持 无 所 谓 的 态 度 个 案 一 : 赵 先 生,27 岁, 本 科, 杂 志 社 记 者, 来 沪 时 间 两 年 半, 来 自 河 北 省 唐 山 市, 听 懂 部 分 上 海 话, 不 会 说 在 公 共 场 合, 我 就 大 声 地 说 普 通 话, 我 普 通 话 说 得 比 别 人 好, 我 是 挺 自 豪 的 有 一 次 在 医 院 里, 医 生 问 我 是 不 是 北 方 的, 普 通 话 说 得 真 标 准, 我 感 觉 他 挺 羡 慕 我 的 在 他 的 眼 里, 普 通 话 体 现 的 是 更 高 层 次 的 文 化, 代 表 着 精 英 意 识 和 权 威 性 作 为 国 家 标 准 语 的 普 通 话, 其 合 法 效 用 是 由 国 家 通 过 一 系 列 的 体 制 所 支 持 和 担 保 的 主 要 可 以 归 结 为 以 下 三 个 方 面 : 1 教 育 体 制 教 育 体 制 为 国 家 标 准 语 的 推 行 发 挥 了 决 定 性 的 作 用 普 通 话 是 法 定 的 书 面 用 语 和 教 学 用 语, 通 过 考 试 等 形 式, 成 为 一 种 语 言 实 践 的 标 准, 使 得 言 说 主 体 接 受 并 内 化 普 通 话 的 语 言 规 则, 并 将 其 视 为 一 种 代 表 主 流 文 化 和 精 英 意 识 的 语 言 教 育 系 统 再 生 产 了 普 通 话 作 为 合 法 语 言 的 合 法 性 所 有 受 访 者 接 受 高 等 教 育 的 语 言 都 是 普 通 话, 大 部 分 受 访 者 所 在 家 乡 中 小 学 的 课 堂 用 语 也 是 普 通 话 几 乎 所 有 的 受 访 者 都 认 为 普 通 话 上 海 话 和 家 乡 话 三 者 相 比 较, 普 通 话 是 最 好 听 的, 能 说 标 准 流 畅 的 普 通 话 是 文 化 素 养 较 高 的 标 志 对 于 普 通 话 教 育 普 及 的 地 区, 从 学 校 体 制 出 来 的 年 轻 一 代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丧 失 了 方 言 的 听 说 能 力 来 自 杭 州 市 的 王 女 士 来 自 黄 山 市 的 洪 女 士 和 来 自 福 州 的 王 女 士 基 本 上 听 不 懂 家 乡 方 言, 来 自 福 州 市 的 苏 先 生 是 能 听 懂 但 不 会 讲 他 们 是 土 生 土 长 的 当 地 人, 但 是 从 小 接 受 普 通 话 教 育, 课 堂 课 外 都 用 普 通 话, 父

1 期 语 言 的 地 位 与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26 母 为 了 使 其 普 通 话 不 受 污 染, 在 家 庭 生 活 中 也 采 用 普 通 话 与 其 交 流 2 劳 动 力 市 场 劳 动 力 市 场 ( 包 括 国 家 机 关 和 行 政 机 构 ) 的 一 体 化 又 为 排 斥 方 言 建 构 语 言 实 践 的 新 等 级 扮 演 了 一 个 关 键 性 的 角 色 国 家 体 制 利 用 劳 动 力 市 场 为 就 业 者 提 出 的 语 言 要 求 预 先 排 斥 了 方 言 潜 在 的 挑 战, 并 保 障 了 普 通 话 的 统 治 地 位, 使 得 方 言 成 为 一 种 地 方 性 的 不 登 大 雅 之 堂 的 次 要 语 言 1994 年, 国 家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委 员 会 国 家 教 育 委 员 会 和 国 家 广 电 部 联 合 发 出 了 关 于 开 展 普 通 话 测 试 工 作 的 决 定, 并 颁 布 了 普 通 话 水 平 测 试 实 施 办 法 ( 试 行 ), 规 定 了 对 必 须 使 用 相 应 级 别 的 普 通 话 的 工 作 逐 渐 实 行 持 普 通 话 等 级 证 书 上 岗 的 制 度 [2], 其 主 要 对 象 是 广 播 电 视 播 音 员 主 持 人 教 师 等 1999 年, 人 事 部 与 教 育 部 国 家 语 委 联 合 发 出 关 于 开 展 国 家 公 务 员 普 通 话 培 训 的 通 知, 铁 道 部 中 央 金 融 工 委 国 家 邮 政 局 信 息 产 业 部 文 化 部 建 设 部 等 行 业 主 管 部 门 和 各 级 政 府 机 关 纷 纷 对 干 部 员 工 提 出 公 务 用 语 和 服 务 用 语 要 使 用 普 通 话 的 要 求, 一 些 省 市 的 旅 游 医 护 等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也 开 展 起 员 工 普 通 话 水 平 测 试 [5] 普 通 话 水 平 的 高 低 可 能 成 为 影 响 就 业 的 关 键 不 仅 是 公 务 员 教 师 播 音 员 等 职 业 需 要 一 张 普 通 话 等 级 证 书, 在 如 今 不 需 要 普 通 话 等 级 证 书 的 公 共 服 务 行 业, 求 职 者 可 能 也 会 因 为 一 张 普 通 话 等 级 证 书 而 更 受 青 睐 3 现 代 传 媒 方 言 对 普 通 话 的 让 位,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由 现 代 传 媒 的 力 量 所 推 动 的 普 通 话 借 助 国 家 的 力 量 限 制 和 取 代 方 言 的 流 通 领 域, 并 通 过 各 种 媒 体 从 书 面 语 和 口 语 两 方 面 与 方 言 争 夺 使 用 范 围 广 播 电 视 电 话 的 高 度 普 及, 使 得 人 们 收 听 普 通 话 和 使 用 普 通 话 的 机 会 大 为 增 加 大 众 媒 介 众 口 一 词 使 用 普 通 话, 使 人 们 在 耳 濡 目 染 之 中 无 意 识 无 条 件 地 接 受 普 通 话 为 合 法 语 言 个 案 二 : 罗 先 生,24 岁, 日 资 企 业 IT 技 术 人 员, 来 沪 时 间 五 年 半, 来 自 重 庆 市, 听 懂 少 量 上 海 话 罗 先 生 是 土 生 土 长 的 重 庆 人, 却 操 着 北 方 口 音 的 普 通 话, 当 我 问 他 为 什 么 能 把 普 通 话 说 得 如 此 标 准 时, 他 面 露 得 意 之 色 : 我 之 所 以 说 得 好, 可 能 是 小 时 候 受 电 视 节 目 的 影 响 我 特 别 喜 欢 看 曲 苑 杂 坛, 尤 其 是 侯 宝 林 的 经 典 相 声, 还 有 冯 小 刚 的 电 影 我 爱 我 家 这 样 的 北 京 情 景 剧, 喜 欢 模 仿 里 面 的 段 子, 特 欣 赏 葛 优 说 话 的 方 式 听 多 了, 自 然 就 会 说 了, 都 在 我 脑 子 里 呢 再 有, 我 是 用 普 通 话 思 考 的, 哪 怕 是 说 方 言 的 时 候 我 以 前 在 家 从 来 没 听 过 上 海 话 节 目 现 在 在 电 视 上 说 上 海 话 的 大 都 是 说 什 么 水 管 爆 裂 的 老 太 婆 没 有 哪 个 明 星 接 受 采 访 时 说 上 海 话 的, 说 广 东 话 就 很 自 然 上 海 话 不 入 流, 要 被 淘 汰 了, 绝 对 不 是 什 么 时 髦 的 语 言 上 海 人 自 己 有 时 候 都 不 自 觉 地 说 普 通 话, 经 常 听 到 两 个 上 海 人 聊 天, 聊 着 聊 着 就 蹦 出 一 句 普 通 话 罗 先 生 的 语 言 态 度 虽 然 带 有 强 烈 的 个 人 色 彩, 但 也 确 实 反 映 出 某 些 共 性 的 事 实 和 观 念 在 全 国 各 地 的 广 播 电 视 节 目 上 大 行 其 道 的 除 了 新 闻 联 播 式 的 标 准 普 通 话, 就 是 京 味 普 通 话 和 港 台 味 普 通 话 京 腔 京 调 依 托 的 是 在 各 地 收 视 率 都 很 高 的 北 京 情 景 喜 剧 贺 岁 片 以 及 许 多 大 腕 级 主 持 人 的 腔 调 ; 港 台 腔 代 表 的 则 是 风 靡 大 陆 的 港 台 娱 乐 节 目 港 台 流 行 文 化 具 有 权 威 性 的 是 标 准 普 通 话, 好 听 的 是 京 腔 京 调, 时 髦 的 是 港 台 腔, 全 国 各 地 的 电 视 观 众 和 广 播 听 众 对 这 几 种 腔 调 都 不 会 陌 生 但 是 上 海 话, 除 了 上 海 本 地 人 有 可 能 收 看 收 听 到 少 量 上 海 方 言 节 目, 其 他 地 方 的 人 没 有 机 会 通 过 大 众 媒 体 接 触 上 海 话 所 以, 上 海 话 在 他 们 眼 里 既 不 权 威 又 不 好 听 又 不 时 髦, 正 如 罗 先 生 所 说, 我 以 前 在 家 从 来

27 张 晶 晶 2 卷 没 听 过 上 海 话 节 目 没 有 哪 个 明 星 接 受 采 访 时 说 上 海 话 的, 而 说 广 东 话 就 很 自 然 大 众 媒 体 抬 高 了 某 种 语 言 的 身 价, 也 贬 低 了 某 些 语 言 的 地 位, 在 潜 移 默 化 之 中 影 响 了 人 们 对 语 言 的 评 价 个 案 三 : 李 女 士,32 岁, 大 专, 中 外 合 资 企 业 销 售 代 表, 来 沪 时 间 两 年, 来 自 黑 龙 江 省 双 城 县, 听 懂 一 半 上 海 话, 不 会 说 对 方 言 节 目 的 限 制, 也 使 有 心 学 习 上 海 话 的 外 地 人 失 去 了 一 个 便 利 条 件 黑 龙 江 双 城 县 的 李 女 士 由 于 工 作 的 需 要, 希 望 能 学 会 上 海 话, 但 是 来 了 两 年, 目 前 只 能 听 懂 一 半 对 此, 她 感 叹 上 海 缺 乏 学 语 言 的 环 境 她 原 来 在 广 州 工 作, 在 广 州, 收 音 机 里 很 少 有 普 通 话 频 道, 电 视 剧 也 都 翻 译 成 粤 语, 特 别 有 环 境, 不 需 要 上 什 么 粤 语 培 训 班, 就 看 这 些 节 目 一 两 个 月 就 听 懂 了 来 上 海 以 后, 我 也 试 图 用 这 种 方 法 学 上 海 话, 但 是 很 少 有 上 海 话 节 目, 我 找 了 很 久 只 发 现 每 天 傍 晚 六 点 钟 的 那 一 档 情 景 喜 剧 名 字 还 忘 了, 因 为 老 看 不 到 开 头 正 好 是 上 下 班 的 时 间, 老 赶 不 上 看, 只 有 周 六 周 日 偶 尔 能 看 看 媒 体 给 大 众 灌 输 了 一 种 印 象, 即 方 言 与 封 闭 保 守 小 农 经 济 等 概 念 相 联 系, 普 通 话 与 开 放 知 识 信 息 时 代 等 概 念 相 联 系 正 如 美 国 未 来 学 家 托 夫 勒 所 说 : 大 众 传 媒 同 时 也 在 散 布 标 准 化 的 形 象 千 万 人 看 相 同 的 广 告, 相 同 的 消 息, 相 同 的 小 说 少 数 民 族 的 语 言 遭 到 了 中 央 政 府 的 压 制, 与 大 规 模 交 通 的 影 响 结 合 起 来, 导 致 了 地 方 和 地 区 性 的 方 言 与 土 话 接 近 消 亡, 甚 至 全 部 消 失 [8] 在 标 准 语 言 的 规 范 化 的 压 力 之 下, 方 言 日 益 边 缘 化 2.2 强 势 方 言 对 普 通 话 的 冲 击 : 地 方 性 对 国 家 性 的 挑 战 方 言 就 其 影 响 力 而 言, 有 强 势 方 言 和 弱 势 方 言 之 分 经 济 实 力 强 人 口 多 方 言 意 识 浓 的 方 言 是 强 势 方 言, 其 变 化 比 较 慢, 受 共 同 语 及 周 边 方 言 影 响 也 少 ; 反 之, 弱 势 方 言 则 受 外 界 影 响 大, 因 而 变 化 快 [9] 上 海 作 为 中 国 的 经 济 中 心, 和 其 他 地 方 相 比, 上 海 代 表 着 一 种 强 势 文 化 上 海 话 作 为 强 势 方 言, 对 普 通 话 始 终 具 有 某 种 冲 击 作 用, 它 所 象 征 的 地 方 取 向 不 断 挑 战 着 普 通 话 所 象 征 的 国 家 取 向 这 种 冲 击 主 要 体 现 在 三 个 方 面 :1 一 些 上 海 方 言 词 汇 输 入 到 普 通 话 中, 成 为 普 通 话 的 一 部 分 我 们 现 在 以 为 很 普 通 早 就 习 以 为 常 时 时 脱 口 而 出 的 滑 头 流 氓 盯 梢 出 风 头 寻 开 心 煞 有 介 事 阴 阳 怪 气 都 是 上 海 方 言 一 般 来 说, 只 有 强 势 方 言 的 词 汇 才 可 能 向 外 输 出 2 上 海 人 具 有 较 浓 的 方 言 意 识 上 海 话 是 上 海 人 的 首 选 语 言, 在 所 有 的 场 合 只 要 是 能 说 上 海 话, 他 们 就 不 会 开 国 语 哪 怕 在 诸 如 工 作 会 议 等 正 式 的 场 合, 讲 话 人 经 常 是 以 普 通 话 开 头, 但 是 讲 到 中 途 不 自 觉 地 就 会 转 到 上 海 话 个 案 四 : 郑 先 生,28 岁, 本 科, 外 企 技 术 人 员, 来 沪 时 间 一 年, 来 自 福 建 省 长 乐 县, 上 海 话 水 平 : 听 懂 不 到 30% 我 常 常 到 成 都 出 差, 发 现 成 都 人 不 说 普 通 话 是 觉 得 自 己 说 不 好, 但 上 海 人 不 说 普 通 话 是 觉 得 自 己 有 优 势 3 许 多 来 到 上 海 的 外 地 人 都 有 学 习 上 海 话 的 意 愿 和 行 为 很 多 人 认 为 要 融 入 上 海, 必 须 学 会 上 海 话, 从 当 前 沪 语 培 训 的 火 爆 场 面 就 可 见 一 斑 乃 至 在 台 湾, 书 店 里 有 许 多 关 于 上 海 的 图 书, 其 中 很 抢 眼 的 一 本 就 是 简 明 上 海 话 教 程 个 案 五 : 洪 女 士,27 岁, 硕 士, 某 街 道 党 工 委 办 公 室, 来 沪 时 间 三 年 半, 来 自 安 徽 黄 山, 上 海 话 水 平 : 听 得 懂, 不 会 说 工 作 中 要 直 接 面 对 本 地 群 众, 现 在 是 他 们 用 上 海 话 说 我 用 普 通 话 说, 如 果 我 会 说 上 海

1 期 语 言 的 地 位 与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28 话 就 更 好 了, 这 样 交 流 更 方 便 我 买 了 教 上 海 话 的 光 盘 正 在 学 洪 女 士 的 工 作 性 质 要 求 她 经 常 与 上 海 本 地 居 民 进 行 言 语 交 流, 面 对 习 惯 用 上 海 话 来 表 达 的 本 地 居 民, 她 感 到 自 身 使 用 普 通 话 太 正 式 了, 显 得 与 群 众 存 在 距 离 感 为 了 更 好 地 开 展 工 作, 融 入 社 区 生 活, 她 希 望 能 尽 快 学 会 上 海 话 3 小 结 3.1 普 通 话 借 助 政 治 的 力 量 和 书 面 标 准 语 的 作 用 对 于 各 种 方 言 有 一 种 天 然 的 优 势 建 国 以 来 由 中 央 政 府 发 起 的 两 次 推 普 运 动 的 高 峰 一 次 发 生 20 世 纪 五 六 十 年 代, 采 用 的 是 类 似 政 治 运 动 的 方 式 全 民 推 广 普 通 话 ; 另 一 次 从 90 年 代 初 延 续 至 今, 采 取 的 是 出 台 各 种 法 规 并 增 强 行 政 力 度, 针 对 公 务 员 教 师 和 播 音 主 持 人 等 职 业 将 普 通 话 水 平 作 为 从 业 资 格 在 劳 动 力 市 场 上 设 限 的 方 式 来 加 强 普 通 话 的 使 用 上 海 市 政 府 也 采 取 了 一 系 列 措 施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使 用, 包 括 中 小 学 采 取 普 通 话 教 学 控 制 方 言 广 播 电 视 节 目 的 数 量 有 关 职 业 从 业 人 员 必 须 通 过 普 通 话 水 平 测 试, 等 等 最 新 出 台 的 上 海 市 实 施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国 家 通 用 语 言 文 字 法 办 法 进 一 步 加 强 了 对 普 通 话 的 提 倡 和 推 广 普 通 话 在 现 代 社 会 的 流 行, 既 是 信 息 交 流 的 需 要, 也 具 有 政 治 整 合 和 文 化 整 合 的 作 用, 因 而 受 到 国 家 意 识 形 态 权 力 的 支 持 正 如 学 者 敬 文 东 所 指 出 的, 普 通 话 是 指 在 特 定 的 历 史 阶 段, 饱 具 权 力 权 势 色 彩 的 可 通 行 的 话 语 流, 类 似 于 美 国 的 赫 伯 特 马 克 库 塞 所 谓 全 面 管 理 的 语 言 [10] 国 家 通 过 教 育 体 制 劳 动 力 市 场 和 大 众 传 媒 等 一 系 列 制 度 安 排, 使 普 通 话 限 制 和 取 代 了 方 言 的 流 通 领 域 社 会 语 言 学 研 究 发 现, 社 会 对 语 码 的 选 择 会 影 响 个 人 对 语 码 的 选 择 当 社 会 把 一 种 语 码 作 为 标 准 语 来 推 广 的 时 候, 除 了 强 烈 抵 制 的 情 况 发 生, 这 个 社 会 的 个 人 会 在 特 定 的 条 件 下 主 动 地 选 用 该 语 码 [4] 接 受 访 问 的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使 用 普 通 话 作 为 交 际 的 工 具, 普 通 话 是 他 们 接 受 教 育 的 语 言, 在 劳 动 力 市 场 上 求 职 的 语 言, 接 受 大 众 传 媒 耳 濡 目 染 的 语 言, 是 一 种 好 听 的 语 言 ; 是 可 以 体 现 高 等 教 育 背 景 的 语 言, 脱 离 了 狭 隘 的 地 方 性 的 代 表 国 家 力 量 的 语 言, 彰 显 知 识 精 英 身 份 的 语 言, 是 可 以 让 人 自 豪 的 语 言 他 们 可 以 用 普 通 话 所 代 表 的 国 家 性 来 消 解 上 海 话 对 他 们 造 成 的 城 市 性 压 力 普 通 话 对 方 言 的 使 用 空 间 的 挤 压, 并 不 是 上 海 的 特 例 具 有 讽 刺 意 味 的 是, 普 通 话 是 以 北 京 语 音 为 标 准 音, 但 北 京 方 言 本 身 也 在 普 通 话 的 挤 压 下 逐 渐 远 离 许 多 北 京 人 的 生 活 正 如 来 自 北 京 的 李 先 生 认 为, 说 上 海 话 在 消 失, 这 不 是 上 海 的 问 题, 只 要 你 城 市 到 了 一 定 的 规 模, 现 在 很 多 北 京 人 都 不 会 说 北 京 话,20 岁 以 下 的 拉 出 来, 基 本 上 很 多 也 不 懂 北 京 话 不 只 是 说 话 损 点, 带 点 儿 化 音 北 京 人 现 在 说 的 也 不 是 北 京 话 了, 而 是 京 普, 就 是 带 有 北 京 味 的 普 通 话 北 京 话 上 哪 儿 找 阿? 大 兴 房 山 顺 义 门 头 沟, 以 及 胡 同 里 那 些 老 爷 子 们, 一 张 嘴 那 才 是 北 京 话 北 京 话 与 普 通 话 不 是 一 概 念, 绝 对 是 两 个 概 念, 北 京 话 属 于 方 言, 普 通 话 是 国 家 标 准 的 语 言 在 我 的 理 解 中, 普 通 话 就 是 不 让 人 好 好 说 人 话 普 通 话 让 你 很 难 受, 要 求 你 很 规 范, 除 了 中 央 电 视 台 新 闻 联 播, 剩 下 的 都 不 是 普 通 话 3.2 普 通 话 作 为 中 央 政 府 推 行 的 官 方 语 言, 是 一 种 强 势 的 政 治 符 号 ; 而 上 海 方 言 作 为 强 势 经 济 和 海 派 文 化 的 代 表, 也 具 有 强 大 的 话 语 权 上 海 方 言 在 很 多 场 合 被 赋 予 了 一 种 积 极 的 涵 义, 是 一 种 强 势 语 言 正 如 上 海 作 为 中 国 的 经 济 中 心 时 常 挑 战 着 政 治 中 心 的 权 威 性, 上 海 方 言 作 为 强 势 方 言 对 普 通 话 也 有 冲 击 作 用, 民 间 浓 厚 的 方 言 意 识 对 普 通 话 的 推 行 构 成 一 定 的 抵 制 正 如 当 年 的 外 省 青 年 到 巴 黎 奋 斗, 首 先 要 努 力 去 掉 外 省 口 音, 上 海 话 也 一 度 是 一 张 体 面 的 身 份 证 明 书, 许 多 外 地 人 以 顺 应 迎 合 的 姿 态 来 面 对 上 海 话 在 上 海, 不 识 上

29 张 晶 晶 2 卷 海 话 就 要 被 打 上 外 地 人 甚 至 乡 下 人 的 标 签, 许 多 外 地 人 都 经 历 过 对 着 上 海 人 讲 普 通 话, 对 方 却 用 上 海 话 作 答 的 事 情 学 会 上 海 话 或 者 至 少 能 听 懂 上 海 话, 可 以 免 受 欺 负 一 个 典 型 的 事 例 是, 沪 语 培 训 班 和 沪 语 节 目 在 外 地 来 沪 的 白 领 群 体 中 很 有 市 场, 而 在 中 国 大 陆 的 其 他 地 方 ( 广 东 除 外 ) 这 种 现 象 却 很 罕 见 总 之, 语 言 的 竞 争 结 果 直 接 关 系 到 各 种 语 言 在 社 会 生 活 中 的 使 用 程 度 和 人 们 对 语 言 的 感 情 倾 向, 进 而 对 个 体 的 语 言 选 择 产 生 影 响 参 考 文 献 [1] 邹 嘉 彦, 游 汝 杰. 汉 语 与 华 人 社 会 [M]. 上 海 : 复 旦 大 学 出 版 社,2001,244-245. [2] 齐 沪 扬, 陈 昌 来. 应 用 语 言 学 纲 要 [M]. 上 海 : 复 旦 大 学 出 版 社,2004,162-164. [3] 于 根 元. 二 十 世 纪 的 中 国 语 言 应 用 研 究 [M], 书 海 出 版 社,1996,116. [4] 郭 熙. 中 国 社 会 语 言 学 [M]. 杭 州 : 浙 江 大 学 出 版 社,2004,277-278,293. [5]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教 育 部 网 站. 当 前 推 广 普 通 话 工 作 的 背 景. http://www.moe.gov.cn/edoas/website18/info15932.htm.2005 年 9 月 2 日 [6] 钱 乃 荣. 论 语 言 的 多 样 性 和 规 范 化 [J]. 语 言 教 学 与 研 究 ( 北 京 语 言 大 学 ),2005(2):10. [7] 上 海 市 教 育 委 员 会 网 站.http://www.shmec.gov.cn/xxgk/Attach/1750.htm [8]( 美 ) 阿 尔 文 托 夫 勒. 第 三 次 浪 潮 [M]. 北 京 : 新 华 出 版 社,1996,54. [9] 李 如 龙. 汉 语 方 言 学 [M]. 北 京 : 高 等 教 育 出 版 社,2001,26. [10] 敬 文 东. 被 委 以 重 任 的 方 言 [M]. 北 京 : 中 国 人 民 大 学 出 版 社,2003. Social statuses of languages and white-collar immigrates language choice in Shanghai Zhang Jing-jing (The Center for Modern Chinese City Studies,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Abstract:This academic paper reviews both the state and the local language policy in a historical context and argues that social statues of languages are historically constructed. Based on a survey among the white-collar youth who came to Shanghai from other regions of China, this paper makes a discussion about the impact of language competition on individual s practice of language choice. Key words:mandarin; dialect; language policy; language choice

1 期 语 言 的 地 位 与 外 地 来 沪 白 领 青 年 的 语 言 选 择 30 收 稿 日 期 :2007-01-10 作 者 简 介 : 张 晶 晶 (1980-), 女,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社 会 学 系 硕 士, 现 为 上 海 市 档 案 馆 档 案 春 秋 杂 志 编 辑 记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