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47 国 的 相 关 学 术 研 究 也 能 起 到 丰 富 促 进 和 推 动 的 作 用, 那 肯 定 是 高 水 平 的, 甚 至 可 以 作 为 一 种 衡 量 研 究 水 平 高 低 的 标 志 我 们 还 可 以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高 建 平 一 当 前 对 待 西 方 文 论 的 两 种 态 度 随 着 中 国 的 经 济 发 展, 国 力 增 强, 中 国 话 语 建 设 逐 渐 成 为 一 个 学 界 关 注 焦 点 建 立 大 国 的 学 术, 要 有 大 的 气 象, 要 在 世 界 上 发 出 自 己 的 声 音, 当 然, 学 术 话 语 的 建 构 要 用 学 术 的 方 式, 按 照 学 术 的 发 展 规 律 来 进 行, 要 面 对 其 独 特 的 问 题 建 设 中 国 文 学 研 究 的 话 语, 首 先 碰 到 的 问 题 就 是 如 何 对 待 西 方 文 论 在 西 方 思 想 的 引 介 过 程 中, 我 国 学 术 界 出 现 了 一 些 错 误 的 倾 向, 形 成 了 一 些 不 正 确 的 态 度 或 者 路 径 一 种 路 径 是 走 全 盘 西 化 的 路, 而 且 致 力 于 不 断 西 化, 以 期 跟 上 西 方 发 展 的 步 伐 外 国 文 学 理 论 当 然 是 要 研 究, 大 国 学 术 的 一 个 重 要 指 标 就 是 要 求 学 科 门 类 齐 全, 所 以, 我 们 需 要 有 西 方 文 论 历 史 上 从 柏 拉 图 到 罗 兰 巴 特 的 所 有 著 名 人 物 学 派 的 专 门 研 究 这 些 研 究 不 能 只 局 限 于 中 国 对 西 方 思 想 的 接 受 情 况, 不 能 只 当 作 一 种 地 方 适 用 性 研 究 或 作 为 普 及 性 知 识 介 绍, 我 们 要 在 研 究 中 提 出 自 己 独 到 见 解 一 位 美 国 学 者 可 以 跻 身 于 当 代 康 德 研 究 的 最 高 学 者 之 列, 而 且 一 点 也 不 逊 色 于 德 国 人 ; 一 位 法 国 学 者 在 编 辑 蒙 田 研 究 论 文 集 的 时 候, 能 收 入 一 篇 日 本 学 者 关 于 蒙 田 的 新 发 现 或 新 阐 释 的 论 文, 这 些 都 是 学 术 研 究 达 到 高 水 平 的 范 例 如 果 一 个 欧 洲 人 对 孔 孟 老 庄 的 研 究 超 出 普 及 性 的 知 识 介 绍, 达 到 让 中 国 人 读 来 也 有 启 发 的 水 平, 对 中 本 文 原 刊 于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2015 年 第 4 期 高 建 平,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文 学 研 究 所 副 所 长, 研 究 员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47 国 的 相 关 学 术 研 究 也 能 起 到 丰 富 促 进 和 推 动 的 作 用, 那 肯 定 是 高 水 平 的, 甚 至 可 以 作 为 一 种 衡 量 研 究 水 平 高 低 的 标 志 我 们 还 可 以 用 可 译 性 作 为 衡 量 尺 度 一 位 西 方 汉 学 家 的 研 究 成 果, 如 果 不 只 是 向 西 方 人 介 绍 中 国 的 相 关 情 况, 而 是 值 得 译 成 中 文, 并 且 在 用 中 文 发 表 后, 中 国 学 术 界 也 对 它 称 赞 或 受 到 它 的 启 发, 那 就 说 明 它 是 一 本 好 著 作 例 如, 高 本 汉 (Bernhard Karlgren) 关 于 中 国 音 韵 学 的 研 究 (Études sur la phonologie chinoise), 赵 元 任 等 人 就 觉 得 好, 译 成 了 中 文, 1 中 国 的 汉 语 学 界 读 后 觉 得 有 启 发, 于 是, 高 本 汉 被 中 国 人 奉 为 大 师 同 样, 如 果 一 位 中 国 学 者 研 究 西 学 的 成 果 值 得 译 成 对 象 国 的 语 言 文 字, 例 如 中 国 人 写 的 有 关 黑 格 尔 的 研 究 论 文 值 得 译 成 德 文 或 编 入 德 国 人 编 的 黑 格 尔 研 究 论 文 集, 中 国 人 的 雨 果 研 究 成 果 值 得 译 成 法 文 或 选 入 法 国 人 编 的 雨 果 研 究 论 文 集, 并 且 能 得 到 普 遍 的 重 视, 那 当 然 很 好, 可 以 说 达 到 了 高 水 平 对 于 这 种 西 方 理 论 研 究 的 种 种 努 力, 我 们 绝 不 应 该 否 定 除 此 之 外, 我 们 还 要 肯 定 另 外 一 些 学 者 的 努 力, 即 向 中 国 学 界 介 绍 外 国 理 论 的 工 作 他 们 做 文 化 使 者, 在 不 同 的 文 化 间 架 起 了 沟 通 的 桥 梁 法 国 喜 欢 给 传 播 法 兰 西 文 化 的 杰 出 人 士 授 骑 士 勋 章 或 者 称 号, 骑 士 向 我 呈 现 的 意 象 是, 骑 着 大 白 马 或 者 枣 红 马 给 我 们 送 来 优 秀 的 文 化 产 品 目 前 许 多 翻 译 作 品 质 量 不 高, 而 且 还 有 对 原 著 的 误 读 如 果 有 高 质 量 的 及 时 的 翻 译, 有 精 准 的 原 著 介 绍, 并 且 能 结 合 中 国 的 例 子 来 做 深 入 浅 出 的, 以 至 华 美 精 妙 的 说 明, 那 么, 这 样 的 翻 译 对 于 发 展 中 国 学 术 也 都 有 着 极 重 要 的 意 义 这 种 工 作 与 前 一 种 相 比, 在 学 术 层 次 上 可 能 差 一 个 等 级, 但 它 也 是 很 有 价 值 的 我 们 在 检 省 和 反 思 对 西 方 文 学 理 论 的 态 度 中 出 现 的 偏 误 时, 不 应 该 把 上 述 两 种 情 况 都 反 掉 文 学 理 论 的 研 究 是 一 个 整 体, 不 同 学 者 的 不 同 研 究 之 间 构 成 了 分 工, 而 一 个 分 工 明 晰 的 研 究 体 系 是 学 术 研 究 健 康 的 表 现 但 是, 我 们 不 能 不 说, 我 们 目 前 的 研 究 在 倾 向 性 上 出 现 了 一 些 偏 误, 这 些 偏 误 的 根 源 在 于 我 们 对 待 西 方 文 论 的 态 度 在 这 些 偏 误 中, 有 一 种 是 以 引 进 代 替 研 究 有 人 认 为 理 论 是 无 国 界 的, 西 方 的 理 论 比 中 国 的 先 进, 因 此 可 以 直 接 运 用 到 中 国, 要 像 引 进 先 进 的 科 1 高 本 汉 : 中 国 音 韵 学 研 究, 赵 元 任 李 方 桂 罗 常 培 译, 商 务 印 书 馆, 1994

148 中 国 学 术 与 话 语 体 系 建 构 ( 总 论 人 文 科 学 卷 ) 学 技 术 一 样 引 进 西 方 的 文 学 理 论 但 是, 文 学 理 论 的 引 进 与 科 学 技 术 的 引 进 差 别 太 大, 不 同 的 语 言, 不 同 的 民 族 传 统 和 文 学 文 化 传 统, 关 注 和 考 虑 的 问 题 不 同, 审 美 趣 味 也 有 差 异 有 些 人 总 是 不 断 地 追 逐 并 向 国 人 展 示 最 新 的 文 学 理 论, 多 方 打 听, 是 否 又 有 了 更 新 的 文 学 理 论 流 派 他 们 宣 称, 当 西 方 是 现 代 时, 我 们 是 前 现 代 ; 当 西 方 是 后 现 代 时, 我 们 是 现 代 ; 当 下, 我 们 刚 刚 进 入 到 后 现 代, 西 方 已 经 是 后 后 现 代 了 于 是, 他 们 呼 吁 跨 越 式 发 展, 跑 步 跟 上 后 后 现 代 于 是, 这 些 学 者 穿 上 了 追 新 的 红 舞 鞋, 像 安 徒 生 笔 下 跳 舞 的 小 女 孩 一 样, 永 不 止 息 地 跳 下 去 另 一 种 路 径, 是 对 外 来 文 论 持 全 盘 拒 绝 的 态 度 持 这 种 态 度 的 学 者 认 为, 中 国 本 来 就 有 文 论 理 论, 而 且 很 丰 富 很 精 彩, 西 方 文 论 的 引 进 会 占 据 话 语 主 导 权, 使 中 国 文 论 被 矮 小 化 苍 白 化, 从 而 造 成 失 语 问 题 在 于, 一 些 学 者 将 中 国 文 论 与 西 方 文 论 对 立 起 来, 认 为 要 么 用 西 方 文 论, 要 么 用 中 国 文 论 持 这 种 全 盘 否 定 西 方 文 论 观 点 的 人 甚 至 认 为, 一 部 现 代 中 国 文 学 理 论 的 历 史, 就 是 贩 卖 推 销 西 方 文 论, 压 制 中 国 文 论 的 历 史 这 里 其 实 存 在 一 个 概 念 的 偷 换, 即 把 中 国 文 论 等 同 于 中 国 古 代 文 论, 或 者 错 误 地 认 为, 在 中 国 存 在 着 一 种 古 今 一 脉 相 承 的 文 论 体 系, 要 从 这 种 文 论 出 发, 建 设 当 代 中 国 的 文 论 体 系 当 然, 中 国 古 代 文 论 也 是 需 要 研 究 的 1 如 果 说 前 一 种 文 论 态 度 是 穿 上 了 红 舞 鞋 的 话, 那 么 这 种 文 论 态 度 就 是 套 上 裹 脚 布, 是 一 种 新 的 小 脚 女 人 思 想 以 上 两 种 不 同 的 路 径 或 者 态 度, 形 成 两 种 截 然 不 同 的 立 场 : 一 是 穿 红 舞 鞋, 二 是 套 裹 脚 布, 其 实, 它 们 都 有 一 个 共 同 的 特 点 : 使 文 论 孤 立 化, 搞 纯 理 论 文 学 理 论 首 先 应 该 是 关 于 文 学 的 理 论, 要 建 立 在 文 学 实 践 的 基 础 之 上 ; 离 开 了 文 学 实 践, 理 论 就 成 了 无 源 之 水 无 本 之 木 然 而, 这 一 常 识 却 常 常 被 人 们 忽 视 从 事 文 学 理 论 的 人 不 读 作 品, 不 关 心 现 实, 而 作 家 批 评 家 不 读 理 论, 不 学 术 甚 至 反 学 术 两 种 人 相 互 批 评, 前 者 说 后 者 不 学 术, 后 者 说 前 者 不 接 地 气 1 对 于 古 代 文 论 的 研 究 至 少 可 以 有 这 样 三 种 : 第 一, 进 行 专 门 的 版 本 校 对 考 证, 以 至 于 编 辑 汇 校 汇 释, 形 成 各 种 大 部 头 多 卷 本 的 文 论 著 作 ; 第 二, 联 系 同 时 代 的 文 学 历 史 政 治 和 社 会 情 况 及 相 关 的 文 献, 对 古 代 文 论 文 本 进 行 阐 释 ; 第 三, 运 用 现 代 美 学 文 论 以 及 其 他 理 论 知 识, 对 古 代 文 论 文 本 的 意 义 进 行 发 掘 和 发 挥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49 二 文 学 理 论 与 文 学 实 践 的 关 系 文 学 理 论 必 须 是 关 于 文 学 的 理 论, 但 现 在 文 学 理 论 变 得 好 像 与 文 学 无 关 了 在 文 学 理 论 界 有 一 种 口 号, 呼 吁 建 立 没 有 文 学 的 文 学 理 论 在 重 视 文 本 细 读 的 新 批 评 之 后, 将 文 学 理 论 转 化 为 文 本 理 论, 又 将 文 本 泛 化 为 一 切 由 语 言 和 文 字 构 成 的 文 本, 这 早 已 经 成 为 事 实 喊 出 这 样 的 口 号 的 人 是 想 在 文 学 理 论 界 进 行 一 些 经 营, 从 文 学 理 论 跳 跃 到 文 化 研 究, 再 进 而 对 社 会 历 史 政 治, 甚 至 生 态 性 别 各 种 亚 文 化 现 象, 城 市 乡 村 与 市 郊, 以 及 生 活 的 各 个 方 面 发 言 对 于 他 们 来 说 文 学 理 论 仅 仅 是 出 发 点, 他 们 要 从 这 里 出 发, 建 构 成 一 个 无 所 不 包 无 所 不 能 的, 进 行 社 会 批 评 的 平 台 出 发 处 和 隐 蔽 所 这 种 现 象 造 成 的 结 果 是, 文 学 研 究 者 无 所 不 谈, 但 就 是 不 谈 论 文 学, 或 者 很 少 谈 论 文 学 他 们 是 以 学 术 的 面 貌 出 现, 做 着 消 解 学 术 的 工 作 当 然, 这 种 种 倾 向 不 能 取 代 我 们 对 文 学 理 论 学 科 性 质 的 严 肃 思 考 文 学 理 论 必 然 也 必 须 是 关 于 文 学 的 理 论 这 里 所 谓 的 关 于 文 学, 不 仅 是 指 文 学 文 本, 而 且 包 括 围 绕 着 文 学 文 本 的 各 种 与 人 类 生 活 相 关 的 活 动 文 学 研 究 要 从 文 学 活 动 出 发, 首 先 是 指 这 样 的 意 思 : 文 学 研 究 要 以 基 于 文 学 文 本 的 经 验 为 中 心 文 学 文 本 要 活 在 人 的 经 验 之 中, 通 过 阅 读, 文 字 符 号 鲜 活 起 来, 形 成 形 象 和 意 义 文 学 理 论 的 研 究 者 同 样 也 必 须 是 阅 读 者, 他 们 的 理 论 要 受 到 阅 读 经 验 的 检 验, 在 经 验 的 基 础 上 修 正 和 发 展 文 学 理 论 要 考 虑 创 作 的 情 况 过 去 有 以 作 家 为 中 心 的 文 学 研 究, 这 种 研 究 至 今 还 盛 行 例 如, 研 究 作 家 的 生 平 和 创 作 道 路, 作 家 所 生 活 的 时 代 及 对 其 影 响, 作 家 的 政 治 立 场 和 世 界 观, 等 等 文 学 研 究 的 社 会 学 派 还 提 出 一 些 有 价 值 的 观 点 : 不 要 一 般 性 地 从 时 代 和 社 会 来 看 作 家 作 品, 而 要 从 考 察 作 家 具 体 的 交 游 和 生 活 圈, 及 其 获 得 物 质 生 活 资 料 的 方 式 等 角 度 来 研 究 作 品 这 当 然 是 必 要 的, 因 为, 对 大 时 代 的 空 洞 描 述 无 助 于 对 作 家 作 品 研 究, 反 而 会 分 散 注 意 力 对 一 位 作 家 成 长 起 作 用 的, 是 其 家 庭 具 体 生 活 环 境 方 式 和 状 态, 而 不 是 一 些 研 究 者 所 乐 于 空 洞 谈 论 的 时 代 大 背 景 更 为 重 要 的 是, 要 联 系 作 品 来 研 究 作 家, 以 作 品 为 中 心 考 察 作 家 在 作 品 中 的 反 映, 而 不 是 离 开 作 家 来 研 究 纯 粹 的 文 本

150 中 国 学 术 与 话 语 体 系 建 构 ( 总 论 人 文 科 学 卷 ) 文 学 理 论 还 应 该 是 批 评 的 理 论 理 论 研 究 要 把 批 评 现 象 放 进 去 批 评 家 要 努 力 扮 演 读 者 代 言 人 的 角 色, 而 理 论 家 则 检 测 这 种 代 言 人 是 否 合 格, 并 为 他 们 提 供 理 论 的 支 撑 根 据 以 上 的 描 述, 我 们 可 画 出 一 个 如 下 的 三 角 形 图 式 : 这 个 图 式 与 艾 布 拉 姆 斯 在 镜 与 灯 中 提 供 的 图 式 在 外 表 上 有 相 似 之 处 艾 布 拉 姆 斯 的 图 表 如 下 : 可 见, 艾 拉 姆 斯 列 出 的 是 作 品 世 界 艺 术 家 欣 赏 者 四 个 要 素, 还 有 从 前 者 到 后 三 者 的 单 向 关 系 1 这 里 所 画 的 图 式, 排 除 了 世 界 这 个 一 般 性 的 因 素, 而 以 文 学 文 本 为 中 心, 并 且 强 调 这 种 关 系 的 双 向 性 围 绕 着 文 学 文 本, 以 经 验 为 媒 介, 形 成 了 三 种 人 的 活 动, 即 理 论 家 作 家 和 批 评 家 作 家 创 作 文 本, 但 他 的 创 作 又 总 是 受 一 种 互 文 状 态 的 影 响, 通 过 文 本 表 达 意 义, 又 感 受 着 文 本 本 身 对 意 义 生 成 的 推 动 和 文 本 经 验 本 身 所 提 供 的 快 感 批 评 家 通 过 生 产 批 评 性 文 字, 把 自 己 对 文 本 的 经 验 表 述 出 来, 同 时 也 以 影 响 文 本 的 生 产 和 文 本 的 接 受 为 目 的 理 论 家 以 对 文 本 的 经 验, 对 批 评 家 文 字 的 接 受 以 及 与 作 家 的 交 往 或 对 他 们 的 理 解, 来 形 成 自 己 1 对 原 图 中 元 素 加 了 边 框 ( 参 见 M. H. 艾 布 拉 姆 斯 镜 与 灯 浪 漫 主 义 文 论 及 批 评 传 统, 郦 稚 牛 张 照 进 童 庆 生 译,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1989, 第 6 页 )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51 的 书 写 我 们 对 文 学 理 论 的 思 考, 必 须 放 在 这 个 大 模 式 之 中, 才 能 得 到 一 个 全 面 而 公 允 的 定 位 我 们 习 惯 于 以 文 学 理 论 为 一 方, 以 文 学 实 践 为 一 方 来 理 解 文 学 如 果 这 种 理 解 不 放 在 前 面 所 述 的 图 式 之 中, 就 会 产 生 种 种 误 读 文 学 理 论 不 是 处 于 文 学 活 动 之 外, 它 本 身 就 是 文 学 活 动 的 一 个 组 成 部 分 那 些 想 借 助 文 学 理 论 的 平 台 从 事 社 会 文 化 批 判 的 人, 属 于 另 一 种 学 术 追 求 他 们 是 在 做 他 们 所 想 要 做 的 事 情, 其 价 值 如 何, 与 这 里 的 讨 论 无 关 ; 这 里 所 说 的 是, 不 能 用 这 种 研 究 取 代 文 学 理 论 研 究 本 身 当 然, 文 学 理 论 与 文 学 创 作 和 批 评, 又 有 不 同 之 处 理 论 的 研 究 者, 需 要 接 通 一 些 其 他 的 学 科, 可 以 借 鉴 哲 学 历 史 心 理 学 人 类 学 社 会 学 等 各 方 面 的 知 识, 完 成 理 论 的 建 构 ; 但 是, 他 们 研 究 的 中 心 却 仍 然 是 文 学 三 文 论 的 复 数 性 与 可 沟 通 性 在 建 构 中 国 文 论 话 语 体 系 时, 我 想 应 该 坚 持 一 个 原 则, 那 就 是 复 数 性 文 学 理 论 的 复 数 性 归 根 结 底 在 于 文 学 的 复 数 性, 而 文 学 的 复 数 性 根 源 于 文 学 的 这 个 特 点 : 一 个 国 家 民 族 和 语 言 的 文 学, 实 际 上 处 于 一 种 有 机 生 长 的 状 态 ( 每 一 种 文 学 都 有 着 自 身 的 历 史, 而 这 个 历 史 是 由 这 种 有 机 生 长 的 状 态 决 定 的 ) 这 种 有 机 生 长 包 括 如 下 几 个 方 面 : 第 一, 文 学 自 身 的 传 承 关 系 后 人 总 是 在 读 前 人 的 书, 因 此 前 人 的 文 学 作 品 对 后 人 来 说, 构 成 了 一 个 既 定 的 现 实, 他 们 是 要 面 对 这 既 定 现 实, 学 习 仿 效, 继 而 超 越, 使 自 己 的 作 品 也 进 入 文 学 史 第 二, 文 学 生 活 在 文 化 之 中, 后 人 与 前 人 共 同 阅 读 文 学 外 的 书 籍, 其 中 包 括 历 史 和 哲 学, 这 些 书 籍 本 身 也 有 着 传 承 关 系, 于 是, 这 一 大 传 统 本 身 也 保 证 着 文 学 的 传 承 第 三, 文 学 史 总 是 指 用 某 种 语 言 写 作 的 文 学 的 历 史, 文 学 作 为 语 言 的 艺 术, 依 赖 于 语 言 的 存 在, 也 随 着 语 言 的 发 展 而 发 展 语 言 是 文 学 的 家 园, 这 一 家 园 随 着 历 史 的 变 迁 而 变 化, 但 这 种 变 化 总 是 有 着 自 身 的 规 律 第 四, 文 学 归 根 结 底 是 人 的 生 活 的 一 部 分, 一 个 族 群 的 生 活 本 身, 有 其 延 续 性, 这 也 保 证 了 文 学 史 本 身 的 延 续 性 这 四 个 方 面, 是 文 学 生 长 的 有 机 性 的 保 证, 也 是 文 学 史 合 法 性 的 根 据 在 比 较 文 学 界 流 行 着 一 个 概 念 : 世 界 文 学 它 已 成 为 旗 帜, 被 很 多 人

152 中 国 学 术 与 话 语 体 系 建 构 ( 总 论 人 文 科 学 卷 ) 用 来 作 为 文 学 上 的 世 界 一 体 化 的 口 号 据 查, 这 个 词 语 主 要 是 在 歌 德 与 爱 克 曼 的 谈 话 录 中 和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的 共 产 党 宣 言 中 较 早 出 现 的 歌 德 认 为, 随 着 现 代 社 会 的 来 临, 远 方 的 文 学 也 能 成 为 我 们 的 欣 赏 对 象 他 并 没 有 由 此 而 提 出 全 世 界 文 学 的 一 体 化, 而 是 说 要 环 视 四 周, 扩 大 文 学 欣 赏 范 围, 我 们 不 应 该 认 为 中 国 人 或 塞 尔 维 亚 人 卡 尔 德 隆 或 尼 伯 龙 根 就 可 以 作 为 模 范 如 果 需 要 模 范, 我 们 就 要 经 常 回 到 古 希 腊 人 那 里 去 找 他 们 的 作 品 所 描 绘 的 总 是 美 好 的 人 对 其 他 一 切 文 学 我 们 都 应 只 用 历 史 眼 光 去 看 碰 到 好 的 作 品, 只 要 它 还 有 可 取 之 处, 就 把 它 吸 收 过 来 1 歌 德 的 这 种 以 古 希 腊 人 为 模 范, 环 顾 四 周 的 观 点, 表 明 了 一 种 审 美 趣 味 的 层 次 观 在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的 共 产 党 宣 言 中, 世 界 文 学 的 来 临 是 资 本 主 义 在 世 界 上 胜 利 的 一 部 分, 资 产 阶 级, 由 于 开 拓 了 世 界 市 场, 使 一 切 国 家 的 生 产 和 消 费 都 成 为 世 界 性 的 了 物 质 的 生 产 是 如 此, 精 神 的 生 产 也 是 如 此 各 民 族 的 精 神 产 品 成 了 公 共 的 财 产 民 族 的 片 面 性 和 局 限 性 日 益 成 为 不 可 能, 于 是 由 许 多 种 民 族 的 和 地 方 的 文 学 形 成 了 一 种 世 界 的 文 学 2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意 识 到, 由 于 世 界 市 场 而 造 成 世 界 的 文 学 的 出 现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根 据 歌 德 和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的 这 个 意 思, 我 们 可 以 相 应 地 提 出 复 数 的 世 界 文 学 概 念, 即 我 们 可 以 有 不 同 的 世 界 文 学 歌 德 以 古 希 腊 为 模 范, 在 自 身 的 文 学 传 统 中 养 成, 但 眼 光 不 限 于 这 个 传 统, 往 外 看, 看 到 一 个 比 自 身 更 广 大 的 世 界, 由 此 形 成 世 界 各 国 的 文 学 都 能 为 我 所 欣 赏 的 意 识 与 此 相 同, 世 界 其 他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们, 也 可 以 自 身 的 文 学, 以 印 度 的 两 大 史 诗, 以 一 千 零 一 夜 和 古 兰 经, 以 诗 经 楚 辞 和 唐 诗 宋 词 为 典 范, 在 这 些 古 老 文 化 所 形 成 的 文 学 趣 味 萌 芽 的 基 础 上, 吸 收 各 种 文 学 营 养, 或 是 健 康 或 是 曲 折 地 走 着 自 己 的 成 长 之 路 3 文 学 理 论 是 在 文 学 的 基 础 上 生 长 出 来 的 如 果 说 文 学 本 身 是 复 数 的, 世 界 文 学 的 概 念 也 是 复 数 的, 那 么, 我 们 有 更 进 一 步 的 理 由 强 调 文 学 理 论 的 复 数 性 不 同 民 族 或 国 家 相 互 之 间 的 合 作 形 成 一 种 国 际 主 义, 不 同 文 化 相 互 之 间 形 成 一 种 文 化 间 性 或 相 互 文 化 性 (inter culturality) 文 学 也 是 这 样, 它 要 国 际 的, 而 不 是 霸 权 主 导 下 世 界 的 全 球 的 那 种 样 式 我 们 要 各 1 2 3 歌 德 谈 话 录, 爱 克 曼 辑 录, 朱 光 潜 译,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78, 第 111 ~ 112 页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选 集 第 1 卷, 人 民 出 版 社, 2012, 第 404 页 高 建 平 : 论 文 学 艺 术 评 价 的 文 化 性 与 国 际 性, 文 学 评 论 2002 年 第 2 期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53 民 族 文 学 之 间 相 互 平 等 地 交 流 补 充 与 丰 富, 而 不 是 在 资 本 主 义 主 导 下 的 世 界 一 体 化 当 文 学 理 论 成 为 一 种 对 文 学 的 思 考 之 时, 一 国 之 文 学, 由 于 它 本 身 的 独 特 性, 会 促 成 一 国 之 文 学 理 论 这 不 是 说, 一 定 会 产 生 一 种 公 认 的 文 学 理 论 体 系, 大 家 都 共 同 接 受, 形 成 默 契 这 种 现 象 也 有 过, 但 不 是 源 于 学 界 的 自 发, 而 是 源 于 强 力 推 广 但 是, 在 一 国 之 内, 至 少 可 以 形 成 一 种 共 同 体, 使 用 共 同 的 语 言, 在 共 同 的 语 境 之 中, 研 究 者 有 一 种 理 论 上 的 对 话 关 系, 有 一 种 理 论 共 同 体 意 识 当 文 学 理 论 成 为 一 种 文 学 主 张 的 申 述 时, 会 形 成 进 一 步 的 复 数 性 文 学 要 有 个 人 的 独 创 的 空 间, 如 果 它 纯 粹 是 个 人 文 学 主 张, 那 就 只 是 私 人 话 语, 不 具 备 可 交 流 性 然 而, 在 文 学 发 展 过 程 中, 会 在 文 学 主 张 的 交 流 中 形 成 一 些 理 论 的 流 派, 通 过 文 学 群 体 杂 志 或 者 其 他 一 些 组 合 方 式, 将 一 些 文 学 主 张 集 合 起 来, 表 达 出 来, 并 固 定 下 来 复 数 性 成 为 文 学 理 论 的 常 态, 相 互 之 间 形 成 一 种 张 力 关 系, 相 互 争 鸣, 相 互 促 进, 共 同 推 动 文 学 的 繁 荣 发 展 这 就 是 说, 当 文 学 理 论 成 为 一 种 对 文 学 本 质 的 普 遍 概 括 时, 它 具 有 普 遍 的 诉 求, 但 民 族 性 本 身 所 依 附 的 民 族 语 言 载 体, 既 会 给 它 带 来 优 势, 也 会 给 它 带 来 局 限 性 一 种 文 学 理 论 不 可 能 放 之 四 海 而 皆 准, 也 不 能 只 局 限 于 一 个 国 家 民 族 和 语 言 不 同 的 理 论 要 对 话, 在 对 话 中 丰 富 和 成 长 文 学 理 论 具 有 复 数 性, 这 种 复 数 性 在 诸 种 层 次 上 体 现 出 来, 不 同 文 化 圈 不 同 国 家 和 民 族, 不 同 的 语 言, 不 同 的 人 群 和 作 家 群, 都 不 断 地 生 成 各 种 文 学 理 论 这 是 问 题 的 一 面, 另 一 面 则 是, 复 数 不 能 意 味 着 相 互 排 除 相 互 封 闭 文 化 间 要 相 互 沟 通, 文 学 间 要 相 互 沟 通, 文 学 理 论 间 也 要 相 互 沟 通 这 种 相 互 沟 通, 能 促 进 共 同 的 发 展 没 有 一 种 共 同 的 文 学 理 论, 但 有 着 文 学 理 论 的 共 同 的 发 展 对 此, 康 德 有 一 个 漂 亮 的 比 喻 : 犹 如 森 林 里 的 树 木, 正 是 由 于 每 一 株 都 力 求 攫 取 别 的 树 木 的 空 气 和 阳 光, 于 是 就 迫 使 得 彼 此 双 方 都 要 超 越 对 方 去 寻 求, 并 获 得 美 丽 挺 直 的 姿 态 那 样 ; 反 之, 那 些 在 自 由 的 状 态 之 中 彼 此 隔 离 而 任 意 在 滋 蔓 着 自 己 枝 叶 的 树 木, 便 会 生 长 得 残 缺 佝 偻 而 又 弯 曲 1 不 同 理 论 之 间 的 良 性 竞 争, 会 改 进 并 成 就 彼 此 1 康 德 : 历 史 理 性 批 判 文 集, 何 兆 武 译, 商 务 印 书 馆, 1997, 第 9 页

154 中 国 学 术 与 话 语 体 系 建 构 ( 总 论 人 文 科 学 卷 ) 四 中 国 文 论 建 设 中 的 体 与 用 如 上 所 说, 文 学 理 论 与 文 学 文 本, 文 学 创 作 和 文 学 批 评 之 间 有 着 密 切 的 互 动 关 系, 而 这 个 互 动 离 不 开 当 下 的 现 实 和 文 学 实 践, 因 而 具 有 当 代 性 和 实 践 性 围 绕 着 文 学 理 论 的 建 构, 我 们 可 以 考 察 它 的 两 个 轴 : 一 个 是 纵 向 的, 一 个 是 横 向 的 所 谓 纵 向 轴 是 指 文 学 理 论 与 同 时 代 的 文 学 创 作 和 批 评 实 践 的 关 系 作 家 批 评 家 和 理 论 家 可 以 是 在 同 一 时 代 生 活 的 不 同 的 人 他 们 有 着 各 自 的 活 动 范 围 社 交 群 体 社 团 组 织, 以 至 各 自 不 同 的 机 构 设 置 社 会 评 价 方 式 价 值 实 现 的 标 准 这 些 不 同 的 人 在 各 自 领 域 里 活 动, 互 相 不 引 以 为 同 行, 并 通 过 所 设 定 的 体 制, 各 自 实 现 自 我 保 护 但 是, 他 们 仍 在 相 互 交 集, 以 各 种 方 式 相 互 影 响 而 横 向 轴 是 指 文 学 理 论 家 阅 读 其 他 人 其 他 国 家 其 他 时 代 的 文 学 理 论 作 品 以 及 阅 读 其 他 学 科 的 作 品 一 位 从 事 理 论 研 究 的 人, 要 从 其 他 理 论 研 究 者 那 里 学 习 方 法 和 语 言 词 汇, 也 从 其 他 学 科 的 研 究 成 果 中 获 得 启 发 恩 格 斯 曾 说 : 每 一 个 时 代 的 哲 学 作 为 分 工 的 一 个 特 定 的 领 域, 都 具 有 由 它 的 先 驱 传 给 它 而 它 便 由 此 出 发 的 特 定 的 思 想 材 料 作 为 前 提 1 理 论 研 究 者 要 以 一 些 思 想 资 料 为 前 提, 并 通 过 实 践 来 修 正 和 发 展 它 们 同 样, 文 学 理 论 也 有 着 一 个 理 论 上 的 源 流 问 题 文 学 理 论 的 研 究, 需 要 介 绍 各 种 有 益 的 思 想 资 料, 也 需 要 进 行 某 种 整 合 对 各 种 源 头 的 思 想 的 介 绍 很 重 要 知 识 需 要 搬 运, 使 它 们 跨 越 语 言 空 间 和 时 间 的 障 碍, 在 我 们 面 前 得 到 呈 现 这 包 括 进 行 版 本 校 对, 以 出 版 精 校 精 注 的 版 本 ; 翻 译 和 译 释, 以 产 生 名 译 名 作 ; 还 有 写 介 绍 性 和 整 理 性 研 究, 编 纂 汇 注 汇 释 类 著 作, 等 等 还 有 一 些 研 究 者 致 力 于 对 思 想 的 来 源 进 行 发 生 学 研 究, 考 察 它 们 是 如 何 形 成 的, 又 是 如 何 传 播 和 发 展 的 ; 也 有 一 些 研 究 者 进 行 理 论 的 拼 合, 将 一 些 不 同 来 源 的 思 想 拼 合 成 一 个 新 的 整 体, 使 其 具 有 一 个 对 读 者 来 说 更 为 方 便 的 呈 现, 或 者 形 成 一 个 对 学 生 和 课 堂 教 学 更 为 方 便 的 教 材 文 学 理 论 的 研 究 需 要 做 的, 首 先 还 是 立 体, 要 经 得 住 体 用 之 辨 1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选 集 第 4 卷, 人 民 出 版 社, 2012, 第 612 页

从 当 下 实 践 出 发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155 体 用 之 辨 曾 经 是 一 个 大 问 题, 不 仅 限 于 文 学 在 近 代 西 方 思 潮 进 入 中 国 之 时, 曾 有 中 体 西 用 之 说, 即 中 学 为 体 西 学 为 用, 以 中 国 传 统 学 问 尤 其 儒 家 思 想 为 主 体, 在 此 基 础 上 采 纳 西 学 中 的 一 些 器 物 之 学, 以 补 实 用 但 后 来, 中 国 学 术 基 本 上 是 采 取 了 西 体 中 用 的 路 径, 即 以 西 方 来 的 学 问 为 主 体, 使 之 中 国 化, 用 于 中 国 从 20 世 纪 早 期 对 西 方 各 种 思 想 引 进, 到 20 世 纪 80 年 代 以 后 在 新 启 蒙 的 旗 帜 下 所 出 现 的 外 来 思 想 的 种 种 引 入, 以 至 当 下 对 西 方 最 新 思 想 的 努 力 跟 进 现 象, 都 是 所 谓 广 义 西 体 中 用 的 种 种 表 现 西 体 中 用 的 背 后, 是 基 于 一 种 既 以 普 遍 主 义 为 主 体, 又 对 各 地 方 实 际 有 所 适 应 的 思 路 理 论 是 普 遍 适 用 的, 是 放 之 四 海 而 皆 准 的, 但 在 具 体 使 用 时 又 要 有 适 应 性 研 究, 在 使 用 的 方 式 时 机 和 力 度 上 有 所 把 握 否 则 就 会 出 现 理 论 脱 离 实 际 的 问 题, 例 如, 在 马 克 思 主 义 成 为 中 国 主 导 思 想 的 历 史 进 程 中 屡 次 出 现 的 教 条 主 义 和 本 本 主 义 这 些 极 端 观 点, 也 都 是 没 有 区 分 前 面 所 说 的 纵 向 与 横 向 之 别 所 致 当 代 社 会 生 活 的 各 个 方 面 向 理 论 研 究 者 提 出 了 要 求, 归 根 结 底, 理 论 是 在 生 活 中 生 长 起 来 的 理 论 要 解 决 生 活 中 提 出 的 问 题, 只 有 这 样 的 理 论, 才 是 活 的 有 根 的 理 论 有 人 说, 理 论 可 以 只 是 心 灵 的 安 慰 其 实, 心 灵 的 安 慰 也 是 一 种 社 会 生 活 的 需 要, 当 然, 如 果 只 是 安 慰, 这 种 理 论 用 处 不 大, 不 值 得 鼓 励 有 人 说, 理 论 也 可 以 只 是 智 力 的 游 戏, 例 如 康 德, 我 认 为, 只 有 读 不 懂 康 德 的 人, 才 发 明 出 智 力 游 戏 论 如 果 真 有 理 论 是 智 力 游 戏, 那 么, 我 宁 愿 去 下 棋, 也 不 读 这 样 的 理 论 理 论 要 解 决 问 题, 问 题 与 理 论 之 间, 是 一 种 纵 向 的 关 系 这 像 树 要 有 根 一 样, 问 题 是 根, 理 论 是 树 ; 理 论 从 问 题 生 长 起 来 古 代 与 外 国 的 思 想 都 不 能 成 为 体, 它 们 都 只 是 一 些 理 论 建 构 资 料 的 前 提 资 料 是 现 成 的, 放 在 研 究 者 面 前 的 东 西 这 些 理 论 与 当 下 的 理 论 建 构 之 间 的 关 系, 是 横 向 的, 是 在 建 构 中 随 时 需 要 拿 来 的, 是 理 论 建 构 的 空 气 和 营 养 研 究 者 不 能 缺 乏 资 料, 古 代 与 外 国 的 思 想 作 为 资 料, 是 必 要 的 然 而, 我 们 并 不 是 资 料 员, 而 是 研 究 者 我 们 还 是 要 从 根 出 发, 多 方 吸 收, 发 展 出 适 应 时 代 和 生 活 需 要 的 自 己 的 理 论 理 论 的 研 究 要 解 决 现 实 生 活 中 的 问 题, 文 论 的 研 究 要 解 决 当 下 文 学 中 的 问 题 这 包 括 对 文 学 作 品 的 解 读 和 批 评 我 们 在 前 面 曾 列 举 了 一 个 三 角 关 系, 说 明 了 理 论 研 究 与 文 学 作 品 作 家 和 批 评 家 之 间 的 关 系 这 是 文 学 理 论 之 体 文 论 的 研 究 要 有 利 于 当 代 文 学 的 健 康 与 繁 荣, 有 利 于 全 民 文

156 中 国 学 术 与 话 语 体 系 建 构 ( 总 论 人 文 科 学 卷 ) 学 素 质 的 提 高 所 有 的 为 学 术 而 学 术 的 研 究, 都 只 是 在 建 造 象 牙 塔, 是 对 现 实 生 活 的 躲 避 只 有 确 立 了 这 个 立 场, 即 立 了 体, 用 才 有 所 依 附 在 此 基 础 上, 我 们 可 以 从 古 代 和 西 方 取 各 种 思 想 资 料 作 为 前 提, 从 而 回 到 一 个 古 为 今 用, 洋 为 中 用 的 立 场 古 和 洋 都 是 用, 只 有 当 代 的 中 国 才 是 体 这 种 观 点 看 似 简 单, 而 且 已 经 成 老 生 常 谈, 但 是, 其 中 有 深 刻 的 道 理, 有 巨 大 的 解 读 的 空 间 结 语 最 后, 让 我 们 回 到 这 样 的 话 题 上 来 : 怎 样 建 立 文 学 研 究 的 中 国 话 语? 通 过 以 上 的 分 析,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当 前 存 在 着 两 个 错 误 倾 向 : 一 个 是 唯 洋 是 举, 认 为 西 方 话 语 就 是 世 界 话 语, 我 们 只 有 尽 快 地 学 习, 学 会 世 界 话 语, 才 能 避 免 失 语, 跟 上 时 代 ; 这 种 学 语 的 结 果 导 致 理 论 上 的 红 舞 鞋 现 象, 不 停 地 跳 下 去, 到 死 为 止 另 一 个 是 回 到 古 代, 认 为 中 国 话 语 就 是 古 代 中 国 人 的 话 语, 是 西 方 话 语 的 引 入 使 得 中 国 话 语 矮 小 化 苍 白 化, 使 我 们 进 而 失 语 的, 因 此 要 清 洗 掉 西 方 影 响 ; 这 种 理 论 上 的 故 步 自 封 使 自 己 畸 形 残 废 导 致 理 论 上 的 裹 脚 布 现 象 世 界 话 语 不 能 直 接 引 入 而 成 为 中 国 话 语 文 学 研 究 要 选 择 性 地 引 入 西 方 话 语, 选 择 的 标 准 是 当 代 中 国 的 文 学 实 践 实 际 上, 并 不 存 在 一 个 统 一 的 世 界 话 语, 也 不 存 在 一 个 单 数 的 西 方 话 语 各 个 国 家 民 族 和 文 化, 都 有 依 托 于 自 身 语 言 的 自 己 的 文 论 话 语, 存 在 的 只 是 不 同 话 语 间 的 对 话 对 话 不 是 相 同, 相 同 就 不 需 要 对 话, 也 不 再 是 对 话, 而 是 自 言 自 语 了 不 同 国 家 民 族 和 文 化 间 需 要 对 话, 就 证 明 它 们 之 间 尽 管 不 同, 却 可 沟 通 当 然, 中 国 话 语 也 不 是 一 种 与 世 界 绝 缘 的 独 特 话 语 不 能 为 中 国 而 中 国, 以 它 的 中 国 性 证 明 它 的 正 确 性 传 统 中 国 的 东 西, 可 能 是 好 的, 也 可 能 是 坏 的 它 的 正 确 性 应 该 建 立 在 它 对 当 代 文 学 实 践 有 效 性 的 基 础 上, 而 不 是 它 对 民 族 主 义 话 语 的 迎 合 上 中 国 文 论 话 语 的 建 设, 要 在 当 代 实 践 的 基 础 上, 广 泛 吸 收 人 类 文 明 的 一 切 优 秀 成 果 这 种 建 设 工 作, 任 重 而 道 远, 但 千 里 之 行, 始 于 足 下, 我 们 要 从 现 在 做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