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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 的 交 换 生 心 得 一 台 北 初 印 象 初 到 台 北, 略 略 有 些 失 望 : 道 路 不 如 杭 州 宽, 也 没 有 杭 州 新 ; 大 楼 不 如 杭 州 高, 也 没 有 杭 州 多 不 过, 我 感 觉 台 北 应 该 是 这 个 样 子 一 家 非 常 不 起 眼 的 卖 茶 叶 的 店, 在 店 牌 上 写 着 : 寒 夜 客 来 茶 当 酒 在 台 大 校 园 里 就 更 不 用 说 了, 有 不 少 楼 都 喜 欢 用 古 典 色 彩 的 词 作 为 名 称, 我 所 住 的 水 源 舍 区 里 的 一 幢 楼 叫 修 齐 会 馆, 是 用 了 中 庸 里 修 身 齐 家 的 语 句 ; 台 大 校 园 里 有 一 家 迎 宾 楼 叫 鹿 鸣 堂, 是 用 了 诗 经 小 雅 中 呦 呦 鹿 鸣, 食 野 之 萍 我 有 佳 宾, 鼓 瑟 吹 笙 的 典 故, 与 迎 宾 的 意 思 搭 配 得 很 好 也 许 是 由 于 在 台 大 师 的 缘 故, 街 上 一 些 很 普 通 的 店 里 面 都 会 挂 一 些 字 画, 我 去 的 三 家 餐 馆, 都 是 如 此 或 者 挂 着 山 水 画, 或 者 是 书 法 作 品, 至 少 也 会 写 一 些 圣 严 法 师 证 严 法 师 的 格 言 警 句, 在 长 汀 路 上 的 一 家 二 手 书 店 写 着 : 道 德 是 提 升 自 我 的 明 灯, 不 该 是 呵 斥 别 人 的 鞭 子 另 有 一 家 餐 馆 上 写 着 : 吃 苦 了 苦, 苦 尽 甘 来 ; 享 福 了 福, 福 尽 悲 来 了 苦 怎 么 念? 了 应 念 liao, 第 三 声, 为 结 束 之 意, 佛 家 词 汇 一 家 面 馆 则 写 着 : 为 人 处 世 要 争 志, 不 要 争 气 有 一 家 餐 馆 写 道 : 放 下 现 在 的 烦 恼, 就 是 最 大 的 解 脱 刚 到 台 湾 的 几 天, 中 晚 两 餐 基 本 是 一 面 一 饭 进 入 一 家 石 记 面 馆, 我 随 便 点 了 一 碗 牛 肉 汤 面, 大 碗 价 格 是 110 元 新 台 币, 与 前 面 几 家 吃 的 价 格 差 不 多 一 会 儿, 服 务 员 将 面 端 上, 一 看 没 有 牛 肉, 便 问 道 点 的 是 牛 肉 汤 面, 怎 么 不 见 牛 肉? 那 人 说, 牛 肉 汤 面 本 来 就 没 有 牛 肉, 你 要 吃 牛 肉 就 要 点 牛 肉 面 我 一 楞, 心 想 世 上 还 有 这 种 事 情, 牛 肉 汤 面 没 有 牛 肉 只 有 汤, 难 道 真 的 是 牛 肉 汤 的 面? 马 上 反 应 过 来, 那 就 来 一 个 牛 肉 面 吧, 不 过 再 加 上 40 元 新 台 币 而 已 吃 完 后, 问 那 服 务 员, 全 台 湾 都 是 这 么 分 牛 肉 汤 面 与 牛 肉 面 的? 他 很 确 信 地 说 : 是 的 不 久 我 就 发 现, 有 相 当 多 的 名 词 台 湾 与 大 陆 的 不 一 样, 远 不 止 牛 肉 汤 面 比 如 台 湾 叫 网 线 为 网 路 线, 叫 插 线 板 为 转 接 头, 叫 打 印 为 列 印, 复 印 为 影 印 一 次 他 去 图 书 馆 问 哪 里 可 以 打 印, 管 理 员 一 副 很 茫 然 的 样 子 问 我 要 什 么 帮 助, 又 重 复 了 一 遍, 她 还 是 听 不 懂 最 后 我 拼 了 个 Print, 方 才 解 决 了 问 题 她 心 里 一 定 在 想 : 印 怎 么 可 以 说 打 呢? 还 有 一 次 我 想 去 买 个 热 水 瓶, 跑 遍 了 各 家 店, 都 说 没 有 热 水 瓶 他 们 都 会 把 那 种 能 直 接 通 电 的 饮 水 机 指 给 他 看, 认 为 热 水 两 字, 意 为 使 水 加 热 好 在 我 灵 机 一 动, 以 保 温 瓶 呼 之, 对 方 才 明 白 什 么 意 思 后 来 才 了 解 到, 台 湾 已 经 不 产 水 银 的 热 水 瓶 了, 据 说 是 因 为 不 环 保, 现 在 用 的 都 是 不 锈 钢 的 保 温 瓶 这 些 都 还 在 我 意 料 之 中, 绝 对 让 他 意 外 的 是, 每 当 过 马 路 时, 人 们 骑 着 摩 托 车, 千 帆 竞 发, 气 象 壮 观 我 依 稀 记 得 余 光 中 朱 天 文 龙 应 台 的 书 中 都 提 到 过 年 轻 时 骑 多 少 CC( 应 该 指 排 量 ) 的 摩 托 车 飙 车 去 玩 台 湾 的 很 多 电 影 和 MV 里 都 有 主 人 公 骑 着 骑 着 摩 托 车 穿 行 在 大 街 小 巷 和 海 岸 线 上 的 场 景, 那 个 风 靡 一 时 的 电 影 海 角 七 号 里 的 男 主 角 就 是 如 此 余 光 中 似 花 了 很 大 一 个 篇 幅 讲 他 爱 的 摩 托 车, 在 我 的 四 个 假 想 敌 一 文 中 还 说 : 对 父 亲 来 说, 世 界 上 没 有 东 西 比 稚 龄 的 女 儿 更 完 美 的 了, 唯 一 的 缺 点 就 是 会 长 大, 除 非 你 用 急 冻 术 把 她 久 藏, 不 过 这 恐 怕 是 违 法 的, 而 且 她 的 男 友 迟 早 会 骑 了 骏 马 或 摩 托 车 来, 把 她 吻 醒 为 什 么 不 提 开 汽 车, 而 专 提 骏 马 与 摩 托 车? 看 来, 在 余 光 中 心 里 是 将 摩 托 车 与 骏 马 并 提, 视 作 年 轻 人 的 坐 骑 以 前 对 这 些 文 字 并 没 有 过 分 留 意, 现 在 来 到 台 北 街 头, 才 想 起 他 们 所 记 录 的 真 切 文 学 是 现 实 的 反 映 这 句 话, 用 在 此 可 以 说 恰 到 好 处 台 湾 人 的 确 喜 欢 开 摩 托 车, 人 口 总 共 才 两 千 多 万 的 地 区, 竟 然 拥 有 超 过 一 千 万 的 摩 托 车 我 贴 了 街 头 拍 的 四 张 照 片 传 给 小 莉, 她 惊 讶 地 回 复 说 : 那 么 多 摩 托 车, 汽 车 怎 么 走 呢? 怎 么 没 见 有 汽 车 呢? 汽 车 怎 么

2 走? 与 摩 托 车 同 一 条 道 上 走, 而 最 前 面 的 一 排 永 远 是 摩 托 车 骑 者 众, 速 度 快, 摩 托 车 所 带 来 的 交 通 事 故 自 然 也 时 有 发 生 听 一 个 的 哥 说, 台 北 想 停 止 摩 托 车, 学 一 下 大 陆 的 部 分 城 市, 改 用 电 瓶 车, 不 知 是 否 属 实 或 许 是 摩 托 车 占 用 了 道 路 资 源, 又 抢 了 计 程 车 的 生 意, 遭 来 的 哥 们 的 愤 恨? 但 不 管 政 府 有 没 有 打 算, 让 这 种 如 此 兴 盛 的 摩 托 车 文 化 消 失, 估 计 是 相 当 有 难 度 的 大 陆 生 报 到 日 是 4 至 6 号, 我 5 号 报 的 到, 便 准 备 逛 逛 台 大 校 园 他 是 从 台 大 的 偏 门 铭 传 国 民 小 学 旁 的 那 个 门 进 去 的 刚 进 门, 便 望 到 有 一 间 店 面 叫 我 屋, 心 里 一 乐, 心 想 以 前 听 施 佳 说 我 这 个 称 呼 顺 口, 因 为 倘 若 叫 他 老 施 便 显 得 别 扭, 而 他 在 仙 居 居 然 也 看 到 过 我 馒 头 干 面 台 湾 大 学 这 家 店 也 居 然 叫 我 屋 不 过 走 近 一 看, 却 傻 眼 了, 它 原 来 叫 壱 番 屋 进 去 一 看, 是 一 家 日 式 的 咖 喱 简 餐 店 壱 字 怎 么 念? 上 百 度 一 查, 是 壹 的 异 体 字, 但 此 字 在 大 陆 的 中 文 书 写 中 基 本 不 再 使 用 这 家 店 在 大 陆 也 有 连 锁, 得 怪 我 对 这 些 日 韩 餐 馆 不 太 感 兴 趣, 还 以 为 是 找 到 本 家 了 呢 台 大 校 园 真 的 漂 亮, 印 象 最 深 的 便 是 建 筑 与 绿 化 建 筑 清 一 色 的 以 橙 色 为 主 基 调, 除 图 书 馆 等 个 别 几 幢 楼 稍 高, 其 余 建 筑 都 只 有 两 三 层 楼, 风 格 上 是 一 样 的 古 雅 我 猜 想 这 些 建 筑 有 些 应 该 并 非 真 的 如 其 外 貌 一 样 看 起 来 历 史 悠 久, 因 为 不 少 建 筑 如 生 命 科 学 馆 鹿 鸣 楼 等, 都 有 前 任 校 长 陈 维 昭 的 题 名, 当 然 这 个 尚 不 足 以 完 全 说 明 问 题 校 园 很 大, 听 来 接 机 的 台 大 学 生 说, 从 正 门 到 后 门, 大 概 要 走 半 个 小 时 左 右, 今 日 他 自 不 可 能 遍 览, 只 在 图 书 馆 周 围 逛 了 一 圈, 这 里 将 是 他 接 下 来 这 一 学 期 主 要 的 学 习 生 活 场 所 他 得 搞 清 楚 哪 里 有 中 饭 吃, 哪 里 可 以 午 休, 哪 里 散 步 比 较 好 等 等 傅 钟 在 文 学 院 正 对 面, 一 天 只 敲 二 十 一 下, 一 天 只 有 二 十 一 小 时, 剩 下 的 三 小 时 是 用 来 沉 思 的 我 觉 得 这 话 有 点 不 通 一 天 除 了 沉 思, 还 会 有 吃 饭, 还 有 听 音 乐, 还 有 做 运 动 应 该 说, 台 北 只 是 靠 近 热 带 据 志 工 冠 婷 的 说 法, 台 湾 只 有 南 部 才 属 于 热 带, 台 北 的 气 候 还 是 与 浙 江 较 为 接 近 的, 夏 季 最 高 温 度 32 度 左 右, 冬 季 最 冷 5 度 左 右 第 一 次 逛 校 园, 煌 煌 两 条 大 小 椰 林 道, 我 深 怕 那 高 大 的 椰 子 树 上 会 掉 下 椰 子 来 冠 婷 说, 树 上 没 有 椰 子, 不 用 担 心, 但 在 台 风 时 椰 子 树 叶 会 被 吹 下 来 会 伤 到 人 但 我 这 两 天 走 椰 林 大 道 时 还 免 不 了 抬 头 望 望 : 是 否 会 有, 哪 怕 一 个 椰 子? 费 足 了 眼 力 却 也 没 看 见 水 果 店 中 倒 是 见 到 了 椰 子, 三 十 五 元 新 台 币 一 个, 一 百 元 三 个 吃 椰 子 前 必 须 削 顶, 才 能 用 管 子 吸 汁 他 只 买 了 一 个, 一 是 想 尝 尝, 二 是 没 水 果 刀, 只 能 让 老 板 给 切 了 顶 才 能 吃 原 味 椰 子 汁 比 起 在 大 陆 时 吃 的 罐 头 装 的 味 道, 不 知 道 要 新 鲜 多 少 倍 那 日 午 饭 后 他 又 逛 到 了 那 家 水 果 店, 想 再 买 一 个, 老 板 却 说 椰 子 已 经 卖 完 了! 再 问 明 天 可 否 会 有, 答 曰 不 一 定 他 还 想 问 为 什 么 会 没 有 哪 里 进 货 台 湾 是 否 秋 冬 季 也 有 椰 子 但 老 板 不 知 讲 的 是 何 种 方 言, 几 乎 听 不 懂, 准 备 离 开 时, 看 见 有 西 瓜 在 卖, 心 想 吃 不 到 椰 子, 吃 个 西 瓜 也 好 于 是 买 了 西 瓜, 花 了 八 十 元 新 台 币, 让 老 板 切 了, 装 袋 后 回 到 寝 室 由 于 阳 光 充 足, 水 分 充 沛, 这 里 的 西 瓜 要 在 杭 州 吃 的 红 很 多, 这 样 的 西 瓜 这 些 年 我 只 有 在 仙 居 赋 闲 时 才 能 吃 到, 而 在 台 湾 估 计 随 处 可 获 台 北 人 的 讲 礼 貌, 特 别 体 现 在 说 谢 谢 上 去 买 饭, 付 完 钱, 服 务 员 会 说 谢 谢, 等 他 把 余 钱 找 给 你, 再 说 一 次 谢 谢 吃 晚 饭, 将 剩 菜 倒 在 垃 圾 袋 里, 再 将 托 盘 调 羹 筷 子 按 规 定 放 好, 管 事 的 阿 姨 会 说 谢 谢 去 买 鲜 榨 水 果 汁, 一 个 只 有 七 八 岁 的 小 男 孩 在 帮 他 妈 妈 打 理, 付 钱 给 他, 他 说 谢 谢 去 借 书, 管 理 员 要 借 书 卡 时 说 谢 谢, 等 刷 完 所 借 之 书, 再 说 一 次 谢 谢 有 好 几 次 我 与 对 方 一 起 说 的 谢 谢, 几 乎 算 得 上 异 口 同 声 二 漫 游 台 北 ( 一 ) 中 央 研 究 院

3 胡 老 师 来 的 时 候 我 陪 他 去 过 一 次, 但 到 时, 却 发 现 图 书 馆 周 日 不 开 门 中 研 院 隶 属 总 统 府, 位 于 台 北 南 港 区, 从 台 大 过 来 并 不 算 近, 先 得 坐 捷 运 到 台 北 车 站, 然 后 转 到 南 港 展 览 馆 的 捷 运, 再 坐 公 车 大 概 十 分 钟 才 到 因 为 羞 愧 于 没 有 妥 善 安 排 好 行 程, 我 一 脸 失 望 与 自 责 胡 老 师 却 说 没 关 系, 他 没 有 特 别 要 找 的 书, 就 当 参 观 中 研 院 的 风 景 也 很 好 中 研 院 依 小 山 而 建, 里 面 还 有 潺 潺 的 溪 流, 幽 静 清 雅, 的 确 是 一 个 座 学 问 的 地 方 他 说 台 湾 中 研 院 研 究 员 的 学 术 成 果 却 要 比 高 校 一 流 教 授 要 高, 这 也 可 以 理 解, 因 为 他 们 所 有 的 工 作 就 是 研 究, 而 教 授 还 要 上 课 准 备 去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早 起 来 看 表, 五 点 五 十 八 分, 继 续 睡 吗, 不 了, 起 来 吧 刷 牙, 洗 脸, 做 运 动, 吃 早 饭, 一 会 儿 就 八 点 半 了, 于 是 匆 匆 到 台 大 校 园 去 等 直 达 中 研 院 的 班 车 今 天 有 雨, 从 学 校 到 中 研 院 大 概 半 个 小 时, 路 上 会 过 一 个 不 太 长 的 隧 道 车 从 中 研 院 的 偏 门 进, 到 正 门 附 近 下 中 研 院 的 图 书 馆 与 大 学 图 书 馆 不 一 样, 他 分 为 好 多 处 藏 书, 不 过 大 多 在 人 文 大 道 上, 比 如 语 言 学 研 究 所 历 史 语 言 研 究 所 傅 斯 年 图 书 馆 民 族 学 研 究 所 社 会 学 研 究 所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欧 美 研 究 所 等 等 我 选 了 傅 斯 年 图 书 馆 进 去 参 观, 用 台 大 学 生 证 换 了 阅 览 证 便 可 进 去 了 从 外 表 看 傅 图 很 不 起 眼, 还 以 为 与 大 陆 的 普 通 的 藏 书 室 或 资 料 室 无 异 毫 无 疑 问, 这 种 感 觉 是 错 误 的 里 面 共 分 三 栋, 每 栋 共 有 五 楼, 这 足 可 以 与 大 陆 一 家 规 模 稍 小 的 高 校 藏 书 量 相 媲 美 了 可 惜 相 机 不 能 带 进 馆 内, 不 然 我 肯 定 会 拍 一 些 稀 见 资 料 以 作 备 份 因 为 我 查 到 的 文 献 在 中 国 文 哲 研 究 所, 我 便 想 径 直 前 往, 可 徘 徊 观 察 了 许 久, 却 没 有 见 到 难 道 文 哲 所 不 在 人 文 大 道 上? 这 个 感 觉 却 是 正 确 的, 问 了 下 路 人, 果 然 他 告 诉 我 从 人 文 大 道 这 个 路 口 左 转, 往 前 看 到 喷 泉, 附 近 一 幢 白 色 的 建 筑 就 是 了 我 按 照 他 的 指 示 过 去, 但 还 是 走 到 综 合 图 书 馆 去 了, 工 作 人 员 给 我 遥 指 道 是 那 一 幢 白 色 的 建 筑 文 哲 所 可 以 带 相 机 进 去, 但 工 作 人 员 说 不 能 用 闪 光 灯 我 找 到 了 需 要 的 文 献, 尝 试 尽 量 不 用 闪 光 灯 拍 照, 但 光 线 不 好, 只 好 偷 偷 摸 摸 地 用 闪 光 灯 将 论 文 拍 了 下 来 文 哲 所 规 模 也 不 小, 共 五 层 楼, 内 收 外 文 文 献, 民 国 史 料 也 相 当 丰 富, 我 还 在 第 二 层 楼 找 到 了 博 士 论 文 所 需 要 的 章 太 炎 等 人 的 国 学 研 究 会 演 讲 录 完 成 任 务 后, 我 不 敢 多 加 逗 留, 今 天 起 来 早, 早 餐 量 却 与 平 日 一 样, 早 已 腹 中 辘 辘 正 好 活 动 中 心 在 文 哲 所 边 上, 那 里 提 供 中 餐, 五 十 元, 一 个 主 菜 加 四 个 副 菜, 饭 无 限 量, 虽 说 不 上 丰 盛, 但 也 吃 了 个 大 饱 中 饭 后, 雨 还 在 下 我 有 午 后 散 步 与 休 息 的 习 惯, 今 天 只 能 作 罢 近 史 所 在 人 文 大 道 上, 刚 才 忘 记 先 去, 只 好 再 折 回 那 里 近 史 所 的 行 政 处 与 图 书 馆 分 为 两 处, 藏 书 的 地 方 叫 郭 廷 以 图 书 馆 郭 廷 以 早 年 毕 业 于 东 南 大 学, 后 执 教 清 华,1949 年 到 台 湾,1955 年 筹 备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之 后 又 因 费 正 清 而 卷 入 政 治 故 陆 客 对 郭 氏 其 人 大 多 不 知 道, 但 他 的 弟 子 唐 德 刚 却 早 已 声 名 远 播 名 气 的 大 小 与 实 际 的 成 就 无 关, 在 二 十 世 纪 的 中 国 尤 其 如 此 进 馆 之 后, 我 照 例 问 了 馆 内 有 什 么 规 则 工 作 人 员 是 位 女 士, 说 得 非 常 含 糊, 传 达 给 我 的 意 思 好 像 是 规 定 不 能 带 相 机, 但 又 觉 得 体 谅 来 这 里 的 人 找 资 料 的 心 切 在 一 番 谈 话 后, 她 说 : 你 带 进 去 吧, 我 就 当 作 没 看 见 我 很 会 意 的 表 示 了 感 谢 我 在 近 代 史 所 要 查 的 文 献 不 多, 一 下 就 好 了 一 楼 是 中 外 文 期 刊, 二 楼 是 图 书 和 查 书 的 地 方 馆 藏 我 倒 没 有 怎 么 惊 讶, 让 我 心 里 一 震 的 是 查 书 电 脑 居 然 是 苹 果 一 体 机, 看 规 格 大 概 有 27 寸! 看 来 我 是 落 伍 了, 一 台 明 基 笔 记 本 用 了 近 六 年 了 还 很 开 心 时 间 还 早, 最 后 一 班 回 台 大 的 车 是 下 午 三 点 十 分, 稍 作 休 息 后 又 去 了 胡 适 纪 念 馆 进 门 便 可 看 见 胡 适 的 半 身 像, 上 面 写 着 胡 适 自 己 的 题 字 : 要 怎 么 收 获, 先 那 么 栽 但 这 话 我 感 觉 有 点 文 理 不 通, 难 怪 在 纪 念 馆 的 简 介 上 便 错 写 成 了 要 怎 么 收 获, 先 怎 么 栽 像 的 背 后 有 他 一 句 更 为 著 名 的 话 : 做 学 问 要 无 疑 处 生 疑, 对 人 要 有 疑 处 不 疑 这 大 概 也 是 胡 博 士 一 生 做 人 为 学 的 座 右 铭 吧 馆 内 的 玻 璃 柜 中 存 放 有 胡 适 的 哥 伦 比 亚 博 士 论 文 先 秦 名 学 史 原 稿, 相 应 的 墙 壁 上 贴 着 胡 适 穿 博 士 服 的 照 片, 以 及 一 些 关 于 他 获 博 士 及 名 誉 博 士 的 故 事 红 楼 梦 甲 戌 本 的 影 印 版 也 存 放 着 当 年 甲 戌 本 原 稿 被 胡 适 送 入 美 国 康 乃 尔 大 学 图 书 馆, 二 零 零

4 五 年 时 方 由 上 海 博 物 馆 斥 巨 资 赎 回 胡 适 纪 念 馆 影 印 了 十 册, 上 面 还 有 还 有 胡 适 的 一 些 眉 批 胡 适 在 去 世 前 担 任 过 中 研 院 院 长, 纪 念 馆 旁 还 留 有 他 的 故 居 ( 二 ) 故 宫 博 物 院 故 宫 博 物 院 我 去 过 三 次 先 从 公 馆 坐 捷 运 到 士 林, 下 车 后 便 能 看 见 直 达 故 宫 的 公 车, 大 概 十 五 分 钟 就 能 到 可 惜 的 是 只 是 里 面 都 不 能 拍 照, 里 面 古 玩 书 画 玉 器 陶 瓷 真 多 啊, 我 都 在 想 这 是 否 都 是 真 品? 但 要 是 仿 造 的, 也 就 没 有 意 思 了, 对 吧, 堂 堂 故 宫 博 物 院 怎 能 放 仿 造 呢? 比 如 元 代 画 家 黄 公 望 的 富 春 山 居 图, 分 别 藏 在 浙 江 博 物 馆 与 台 北 故 宫 博 物 院 今 年 的 5 月 18 日, 前 者 藏 的 为 前 段 称 剩 山 图 ; 后 者 藏 的 是 后 段 较 长 称 无 用 师 卷, 五 个 月 前, 两 岸 举 办 了 山 水 合 壁 黄 公 望 与 富 春 山 居 图 特 展,360 年 后 首 次 实 现 合 璧 但 我 真 难 以 相 信, 还 竟 有 如 此 众 多 的 书 画 典 藏 在 这 个 展 厅 中 比 如 苏 轼 的 黄 州 寒 食 帖, 记 得 当 年 刘 永 良 师 所 著 唐 宋 词 论 稿 内 页 便 用 此 帖 作 背 景, 我 后 来 买 了 一 个 高 仿 品, 不 想 在 此 见 到 真 迹! 黄 庭 坚 的 松 风 阁 诗 也 被 我 瞧 见 了 宋 代 书 画 作 品 不 多, 明 清 就 丰 富 了 唐 寅 的 函 关 雪 霁 图 戴 进 的 风 雨 行 舟, 范 宽 的 溪 山 行 旅 图, 策 杖 夜 行 据 说 是 沈 周 五 十 九 岁 时 的 作 品 当 年 史 耐 德 在 看 到 西 雅 图 博 物 馆 的 中 国 陈 列 室 里 看 到 中 国 山 水 画 时 有 这 样 的 感 叹 : 看 到 中 国 的 山 水 画, 当 时 我 真 呆 住 了! 惊 讶 的 原 因 很 简 单 : 画 中 描 绘 的 就 像 瀑 布 区 的 景 色 白 练 古 松 白 云 飞 雾 都 像 极 了 美 国 西 北 部 的 山 水 中 国 人 眼 中 的 世 界 与 我 看 到 的 不 谋 而 合, 而 隔 壁 陈 列 室 里 的 英 国 与 欧 洲 风 景 画 对 我 却 毫 无 意 义 这 经 验 虽 没 给 我 什 么 伟 大 的 启 示, 但 却 在 我 心 中 种 下 了 一 份 对 中 国 文 化 直 觉 而 深 刻 的 尊 敬 博 物 馆 以 清 代 的 展 品 为 主 今 天 刚 好 幸 逢 展 出 路 易 十 四 与 康 熙 时 代 的 文 化 交 流, 见 到 了 不 少 世 纪 的 法 国 制 作 青 花 瓷 的 真 品, 自 然 里 面 映 上 去 的 是 法 国 人, 这 难 免 让 人 感 觉 有 点 错 位 感 不 过 所 谓 旧 瓶 能 装 新 酒, 青 花 瓷 不 也 可 以 印 法 国 人 么? 康 熙 的 许 多 奏 折 以 及 他 学 习 数 学 地 理 学 等 知 识 的 原 始 记 录, 让 我 一 饱 眼 福 一 幅 大 概 一 个 长 三 米 宽 五 米 左 右 的 坤 舆 图, 反 映 了 当 时 中 国 人 对 世 界 山 川 生 物 的 理 解 谕 西 洋 人 是 康 熙 五 十 九 年 十 一 月 十 八 日 写 的 关 于 东 西 礼 仪 及 圣 人 的 理 解, 上 面 有 许 多 朱 批, 倘 若 按 照 现 在 的 理 解, 称 得 上 一 篇 重 要 的 比 较 文 化 的 文 献 哩 晚 清 的 外 交 文 件 也 都 有 展 出 从 1840 年 的 中 英 江 宁 条 约 ( 我 们 称 之 为 南 京 条 约 ) 到 1901 年 的 辛 丑 条 约, 我 看 到 了 中 国 怎 样 地 一 步 步 沦 丧, 也 发 现 了 一 些 条 约 背 后 的 故 事 比 如 中 英 天 津 条 约 续 增 条 款, 是 当 时 有 一 名 叫 蒲 安 臣 的 大 臣 签 订 的, 而 这 是 这 六 十 年 中 少 见 的 相 对 平 等 的 条 约, 对 于 蒲 安 臣 这 个 人 我 们 知 道 的 已 经 很 少, 但 当 时 要 签 订 一 个 平 等 条 约, 的 确 需 要 很 大 的 见 识 与 勇 气 中 法 会 订 越 南 条 约 的 介 绍 说 : 清 廷 丧 失 了 对 越 南 的 宗 主 权, 并 激 发 了 孙 中 山 立 志 推 翻 清 廷 义 和 团 事 件 导 致 八 国 联 军 入 京, 并 最 终 签 订 了 最 为 惨 重 的 辛 丑 条 约 我 当 时 想 着 三 百 年 来 的 农 民 起 义, 似 乎 都 没 有 一 次 有 过 直 接 的 好 结 果, 内 忧 导 致 外 患, 外 患 导 致 亡 国 从 李 自 成 起 义 导 致 满 清 入 关 到 义 和 团 起 义 使 八 国 联 军 入 京, 都 是 如 此 后 面 两 次 来 故 宫, 是 陪 胡 可 先 老 师 一 起 来 的 胡 老 师 两 次 来 台 北 都 说 要 去 故 宫, 修 诚 正 好 也 从 大 陆 返 台, 三 人 便 同 行 唐 宋 时 期 人 们 生 活 奢 侈 讲 究, 宋 词 描 写 过 许 多 各 种 各 样 的 枕 头, 有 一 个 宋 代 定 窑 的 白 瓷 婴 儿 枕, 我 疑 惑 用 白 瓷 作 枕, 难 道 不 会 觉 得 硬 么? 胡 老 师 说 : 睡 惯 了 也 不 觉 得 硬 了 北 齐 的 女 性 也 骑 马, 这 种 风 气 一 直 影 响 至 唐 代, 马 相 当 于 今 天 的 台 北 的 机 车

5 吕 纪 绘 画 是 新 展 的 内 容 吕 氏 是 明 中 叶 人, 从 学 于 文 进, 其 画 也 常 以 雁 鸭 鹭 鸶, 搭 配 芙 蓉 柳 树 及 芦 苇 为 题 材, 呈 现 烟 岚 浮 漫 或 清 新 明 丽 的 氛 围 我 注 意 到 五 代 时 的 僧 巨 源 的 那 幅 山 水 图 应 被 挪 动 了 位 置, 因 为 这 幅 画 我 曾 黄 明 理 教 授 请 教 过, 大 抵 被 认 为 是 据 传 之 作 旁 边 的 一 副 一 条 犬 占 据 着 画 面 中 心, 好 奇 地 走 进 近 一 看, 原 来 是 意 大 利 传 教 士 郎 世 宁 的 作 品 郎 氏 历 任 康 雍 乾 三 代 的 宫 廷 画 师, 极 善 画 犬 在 另 一 处, 又 看 到 郎 氏 跟 金 昆 程 志 道 李 慧 村 合 画 的 一 副 亲 蚕 图 他 的 画 作 已 不 是 传 统 风 格, 山 川 树 木 相 当 清 楚, 并 极 具 立 体 感, 明 显 是 掺 用 西 洋 笔 调 乾 隆 皇 帝 不 但 喜 欢 在 书 画 上 题 字 或 诗, 也 钟 爱 陶 瓷 品 在 得 佳 趣 : 乾 隆 皇 帝 的 陶 瓷 品 味 特 展 中, 我 看 到 了 大 量 的 乾 隆 帝 题 哥 窑 盘 子 诗 为 避 免 世 人 说 他 玩 物 丧 志, 拿 他 和 宋 徽 宗 相 提, 他 有 时 还 会 在 题 一 些 体 会 为 君 处 世 之 道 的 诗, 比 如 咏 官 窑 盘 : 虽 非 髻 墾 足 钉 遺, 已 自 为 佳 今 重 之 物 以 少 珍 有 如 此, 玩 当 丧 志 戒 惟 兹 精 评 早 具 輟 耕 錄, 剏 制 犹 存 修 内 司 古 北 秦 甎 古 于 是, 却 谁 属 目 义 堪 思 后 面 还 写 着 日 期 : 乾 隆 四 十 年,1775 不 巧, 胡 老 师 心 向 往 之 的 黄 州 寒 食 帖 两 次 没 见 到, 不 过 却 见 到 了 苏 轼 的 另 一 副 作 品 : 致 主 簿 曹 君 尺 牍, 再 加 上 黄 庭 坚 的 致 齐 君 尺 牍, 也 堪 慰 相 思 矣 欧 阳 修 的 泷 岡 阡 表 墨 拓 本 也 有 展 出, 原 碑 现 存 江 西 永 丰 县 沙 溪 镇, 但 却 没 有 注 明 是 何 时 所 拓, 胡 老 师 说 这 样 价 值 的 大 小 便 也 难 以 确 定 书 画 展 也 有 民 国 时 人 的 作 品, 如 于 右 任 王 壮 为 于 右 任 的 书 法 在 台 湾 甚 为 看 重, 我 见 过 政 府 单 位 有 他 的 题 字, 黄 明 理 教 授 曾 说 过 于 氏 的 书 法 要 高 于 郑 孝 胥 王 壮 为 是 何 许 人, 有 他 一 副 题 诗 : 我 脑 要 受 佔, 我 眼 要 够 看 倘 使 失 其 一, 不 知 怎 么 办 不 办 就 不 办, 那 么 打 住 算 后 面 的 落 款 是 : 燕 易 老 氓 王 壮 为 八 十 四 书 我 说 这 是 打 油 诗, 胡 老 师 却 认 为 这 是 禅 偈, 内 含 的 哲 理 可 不 少 ( 三 )101 大 楼 昨 天 与 今 天 跟 胡 老 师 去 了 101 大 楼, 售 票 员 告 诉 我 们 说 今 天 有 雾, 不 太 看 得 清 整 个 台 北, 并 且 说 排 队 要 近 五 十 分 钟 我 和 胡 老 师 商 量 后, 觉 得 既 然 来 了, 也 不 在 乎 等 ; 既 然 到 了, 也 不 在 乎 有 没 有 雾 了 票 价 380 元 新 台 币, 不 算 贵, 但 也 不 便 宜 队 伍 是 有 点 长, 但 两 人 等 比 一 个 人 等 要 好 多, 我 跟 胡 老 师 总 有 聊 不 完 的 话 题, 从 在 古 代 文 学 读 硕 士 起 便 都 是 如 此 大 概 半 个 小 时 左 右, 便 轮 到 我 们 了 89 层 楼,380 米, 每 分 钟 600 米 的 速 度, 半 分 钟 不 到 就 到 了 顶 层 陈 老 师 描 述 的 是 每 分 钟 一 千 多 米 的 速 度, 怎 么 今 天 慢 了 400 米? 不 过 已 经 非 风 驰 电 掣 难 以 形 容 当 时 的 感 受 了 到 了 顶 层, 还 的 确 是 云 遮 雾 绕, 无 法 清 除 地 看 到 台 北 市 的 街 道 层 楼, 远 山 叠 嶂 也 在 依 稀 的 云 雾 中 我 当 时 后 悔 应 该 下 午 来, 胡 老 师 却 开 始 去 拍 这 个 被 云 雾 遮 绕 中 的 城 市 了 禅 宗 有 所 谓 但 有 心 者, 熏 皆 得 成, 这 时 不 知 哪 里 刮 来 一 阵 风, 将 云 雾 吹 散 了 一 点, 这 就 好 了, 除 了 能 看 清 楚 街 道 与 大 楼, 还 能 辨 明 国 父 纪 念 馆 不 过 我 喜 欢 看 远 方, 那 条 纵 贯 台 北 的 主 流 發 源 於 大 霸 尖 山 汇 流 于 太 平 洋 的 淡 水 河, 在 朦 胧 中 别 有 一 种 观 感, 哦 对 了, 我 想 了 一 句 诗 遥 望 四 边 云 接 水, 碧 峰 千 点 数 鸿 轻, 移 于 此 景, 正 特 别 适 用 逗 留 了 大 概 一 小 时 左 右, 电 梯 以 同 样 的 速 度 将 我 们 运 送 到 第 五 层, 诚 品 信 义 店 就 在 附 近,

6 沿 着 松 高 路 走 五 分 钟 便 能 见 到 ( 四 ) 素 书 楼 钱 穆 先 生 故 居 在 离 故 宫 博 物 院 不 远 的 东 吴 大 学 外 双 溪 校 区 内 东 吴 大 学 与 苏 州 大 学 同 根 同 源, 英 文 都 叫 Suzhou University 如 果 说 台 湾 历 史 最 长 的 学 校, 应 该 就 是 东 吴 大 学 在 台 北 有 两 个 校 区, 一 个 在 总 统 府 附 近 的 桃 源 街, 称 作 城 中 校 区, 另 一 个 便 是 这 个 外 双 溪 校 区 我 与 胡 老 师 修 诚 沿 着 外 双 溪 走 了 十 多 分 钟 便 到 了 通 往 小 山 坡 上 故 居 的 路 本 有 两 条, 一 条 人 行, 一 条 车 道 人 行 这 条 在 修 缮, 三 人 只 好 沿 着 车 道 往 上 委 蛇 故 居 不 过 是 一 个 二 层 的 小 楼, 也 没 见 管 理 人 员 出 来 招 呼, 只 听 得 隔 壁 有 人 在 弹 奏 古 筝 三 人 也 不 理 会, 转 入 了 客 厅 钱 先 生 除 去 在 不 远 处 阳 明 山 上 的 中 国 文 化 大 学 上 课 外, 便 在 客 厅 里 接 见 来 访 者, 因 为 人 数 甚 多, 一 起 来 少 则 七 八 十 来 个, 多 则 二 三 十 个, 于 是 顺 便 就 在 此 客 厅 里 讲 学, 堂 上 的 那 幅 图 便 是 他 讲 学 的 盛 况, 旁 边 还 写 着 一 幅 对 联 形 容 此 也 颇 为 恰 当 : 大 宗 师 逍 遥 游 九 万 里 以 意, 素 书 楼 著 述 计 八 千 岁 为 春 我 感 叹 钱 先 生 后 期 不 仅 成 果 丰 硕, 而 且 富 贵 高 寿 胡 老 师 便 引 夏 承 焘 先 生 的 话 道 : 学 问 是 靠 长 命, 不 是 靠 拼 命, 又 引 饶 宗 颐 的 话 : 蜡 烛 不 要 烧 得 太 快, 才 不 会 灭 得 太 快 客 厅 里 还 挂 着 一 副 拓 本 对 联, 是 朱 晦 翁 的 立 修 齐 志, 读 圣 贤 书 的, 横 批 是 静 神 养 气 下 面 有 一 个 木 雕, 应 该 就 是 朱 子 了 楼 上 分 两 室, 是 书 房 和 卧 室 走 完 楼 梯 可 看 到 一 座 钱 先 生 的 铜 像, 两 边 写 着 一 副 对 联 : 著 书 不 作 藏 山 计, 学 道 新 窥 浮 海 心 书 房 内 贴 了 一 些 师 友 照 片 生 平 年 表, 以 及 主 人 自 书 的 一 幅 对 联 : 新 春 来 旧 雨, 小 坐 话 中 兴 玻 璃 橱 窗 内 摆 着 朱 子 新 学 案 先 秦 诸 子 系 年 等 书 稿 的 复 印 本 小 楼 名 唤 素 书 楼, 钱 先 生 在 八 十 忆 双 亲 中 谈 到 此 名 由 来 是 自 己 幼 时 暑 假 犯 伤 寒, 幸 得 母 亲 护 视 : 晨 晚 不 离 床 侧, 夜 则 和 衣 睡 余 身 旁, 溽 暑 不 扇, 目 不 交 睫 近 两 月, 余 始 能 渐 进 薄 粥 天 未 明, 先 母 亲 登 屋 上, 取 手 制 酱 瓜 又 旬 日, 渐 进 干 饭 此 病 不 啻 余 之 再 生, 皆 先 母 悉 心 护 养 之 赐 其 时 居 素 书 堂 东 偏 房, 今 名 所 居 台 北 外 双 溪 屋 曰 素 书 楼, 以 志 先 母 再 生 之 恩 于 不 忘 或 许 正 由 于 当 年 幼 时 的 这 种 几 死 的 经 历, 他 在 抗 战 南 渡 坚 苦 的 环 境 中 却 能 安 之 若 素 尽 日 操 笔, 用 两 年 的 时 间 完 成 了 国 史 大 纲 与 史 记 地 名 考, 他 讲 起 回 思 当 年 生 活 亦 真 如 在 仙 境 也, 有 几 人 能 有 如 此 卧 室 则 相 当 素 雅, 除 了 床 和 夫 人 的 梳 妆 台 就 没 什 么 其 它 东 西 书 房 与 卧 室 之 间 有 一 条 广 长 通 明 的 走 廊, 伫 立 赏 景, 外 有 松 竹 相 伴, 近 可 见 潺 潺 的 外 双 溪, 远 可 望 到 故 宫 博 物 院 的 屋 顶, 颇 怡 人 情 性 钱 先 生 往 来 于 阳 明 山 与 小 楼 之 间, 亦 读 书, 亦 游 山 或 许 这 也 是 很 多 读 书 人 的 终 生 梦 想 吧 故 居 虽 在 东 吴 大 学 内, 却 和 该 大 学 没 有 任 何 关 系 这 块 地 当 年 由 老 蒋 口 头 批 给 钱 先 生, 却 没 有 正 式 下 文 时 隔 多 年 后, 尚 是 立 委 的 阿 扁 对 此 提 出 合 法 性 质 疑 九 十 五 岁 的 钱 先 生 闻 此, 未 等 立 法 院 最 后 下 结 论, 便 愤 而 搬 出 故 居, 两 个 月 之 后 逝 世 读 书 人 的 风 骨 于 此 可 见

7 ( 五 ) 捷 运 线 漫 游 我 先 去 了 南 港 展 览 馆, 因 为 常 听 到 这 个 地 名 去 了 之 后 却 大 失 所 望, 展 览 馆 基 本 上 是 空 着 的 我 问 保 安, 为 什 么 没 有 卖 家, 或 是 展 览 之 类 的? 他 无 里 头 的 说 了 一 句 : 这 又 不 是 夜 市 他 又 说 这 里 只 有 展 销 会 的 时 候 才 有 东 西 卖, 还 有 就 是 每 年 尾 牙 之 时 尾 牙 就 是 是 商 家 一 年 活 动 的 尾 声, 单 位 利 用 这 一 日, 作 为 公 司 内 部 的 恳 亲 会, 类 似 大 陆 的 团 拜 他 又 说 世 贸 会 馆 不 久 就 会 搬 来 这 里, 将 原 来 在 101 大 楼 附 近 的 地 拍 卖, 这 样 光 地 皮 就 能 赚 很 多 钱 他 建 议 我 可 去 捷 运 大 湖 公 园 剑 潭 路 大 直 几 个 站, 那 里 比 较 好 玩, 展 览 馆 只 是 个 空 壳 我 也 想 南 港 的 确 比 较 偏, 远 离 台 北 市 中 心 的 尘 嚣, 不 然 中 央 研 究 院 怎 会 在 此 地 附 近 安 营 扎 寨 呢 不 过 城 市 发 展 总 是 由 中 心 向 边 缘, 据 说 台 北 市 政 府 周 遭 在 五 十 年 前 还 有 坟 墓 呢, 南 港 不 久 也 应 定 会 成 为 又 一 个 繁 荣 之 地 了 于 是 坐 上 从 南 港 展 览 馆 至 动 物 园 的 捷 运 线, 这 个 捷 运 居 然 是 无 人 驾 驶 的, 全 部 自 动 化 下 了 之 后 又 在 捷 运 站 见 到 一 个 CQ2 快 捷 专 门 店, 缴 费 一 百 元 新 台 币, 然 后 才 开 门 进 去 我 对 什 么 都 感 兴 趣, 也 想 去 理 个 发, 结 果 看 到 已 有 两 位 老 太 太 抢 先 在 缴 费 了, 而 里 面 还 有 一 个 人 在 理 发, 一 个 人 在 等 虽 然 每 次 理 发 规 定 十 分 钟, 但 我 还 是 不 愿 多 等, 离 开 了 大 湖 公 园 旧 名 曰 十 四 份 陂, 毗 邻 白 鹭 鸶 山 白 鹭 鸶 山 是 因 昔 日 湖 畔 有 成 群 白 鹭 鸶 栖 息 而 命 名 也, 不 过 现 在 我 却 见 不 到 一 只 白 鹭 鸶 湖 畔 有 人 在 漫 步, 也 有 人 在 垂 钓, 还 有 幼 儿 园 老 师 带 着 小 朋 友 在 玩 游 戏 人 们 似 乎 都 显 得 非 常 怡 然 自 乐 大 湖 其 实 不 怎 么 大, 充 其 量 不 过 西 湖 的 五 分 之 一 罢 了 沪 上 的 亭 台 楼 阁 也 都 相 当 普 通, 只 是 一 座 名 叫 锦 带 桥 的, 让 我 想 起 了 扬 州 的 二 十 四 桥 中 午 时 分, 遇 见 一 家 比 较 别 致 的 西 餐 厅, 有 两 只 狗 在 看 门, 见 我 进 来 赶 紧 给 主 人 报 信 去 我 进 去 后, 张 望 了 一 圈, 却 并 不 见 主 人 出 来 招 呼 我 也 便 出 来 了, 准 备 坐 捷 运 去 剑 潭 路 走 出 捷 运 站, 便 看 见 指 示 牌 上 写 着 剑 潭 禅 寺 四 个 字, 虽 然 我 腹 中 空 空, 但 既 然 佛 在 眼 前, 总 得 先 得 去 拜 谒 寺 内 没 有 什 么 人, 只 有 一 位 法 师 我 已 不 太 记 得 清 大 昭 师 傅 当 时 怎 么 教 我 在 佛 祖 面 前 如 何 行 跪 拜 礼 的, 只 好 仅 凭 一 点 印 象 行 了 礼 旁 边 有 一 些 佛 禅 资 料 可 取, 看 到 一 本 全 民 平 安 的 小 册 子, 上 面 写 着 从 12 月 1 日 起 由 众 法 师 带 队 全 民 行 脚, 从 高 雄 佛 光 山 启 程, 以 佛 陀 纪 念 馆 为 蓝 图 做 造 型 的 绕 境 佛 车, 环 绕 全 台 湾 一 圈, 每 个 县 都 会 到 一 两 处 著 名 的 寺 院, 途 中 还 会 有 表 演, 最 后 在 12 月 22 日 回 到 佛 光 山 我 向 那 位 法 师 问 了 此 事 是 否 属 实, 他 道 : 已 经 开 始 了 呀 出 了 禅 寺 后, 在 附 近 一 家 定 乐 锅 吃 了 个 鱼 片 王 子 面, 王 子 面 其 实 不 过 就 类 似 泡 面, 但 鱼 片 可 真 好 吃, 整 一 大 脍, 白 嫩 细 腻, 并 且 找 不 到 一 根 鱼 刺 午 后 晴 空 万 里, 湛 蓝 的 天, 基 隆 河 就 在 附 近, 河 畔 是 望 不 尽 的 草 坪, 有 不 少 市 民 趁 周 末 开 车 来 到 这 里, 中 午 便 在 车 里 休 息 台 北 的 主 要 河 流 是 淡 水 河, 基 隆 河 只 是 其 分 支 河 岸 建 设 成 了 自 行 车 道, 有 许 多 骑 车 族 在 健 身, 也 有 大 人 带 着 小 孩 的 一 大 一 小 的 自 行 车, 形 成 鲜 明 对 比, 煞 是 有 趣 ; 也 有 情 侣 共 骑 一 辆 车 这 种 车 便 设 计 成 前 后 两 个 座 位 两 个 踏 板 ; 较 少 的 是 如 我 这 样 在 不 知 道 要 通 往 何 处 的 车 道 上 健 步 之 人, 骑 车 族 纷 纷 从 我 身 边 飞 过, 一 下 便 将 我 甩 掉 了 老 远 河 对 岸 不 远 处 是 松 山 机 场, 时 时 有 飞 机 上 升 我 想 起 三 个 月 前 坐 飞 机 才 刚 来 台 北, 而 一 个 多 月 后 又 将 飞 回, 顿 然 起 了 一 种 人 生 匆 匆 过 客 之 感 三 与 台 湾 的 老 师 ( 一 ) 与 台 大 老 师 胡 可 先 老 师 与 社 科 院 蒋 寅 先 生 应 邀 来 台 大 讲 座 完 了 之 后, 主 持 人 何 寄 澎 先 生 请 两 位 先 生 到 杭 州 南 路 北 海 渔 村 吃 饭, 同 行 的 还 有 吕 正 惠 先 生 及 台 大 中 文 系 的 黄 奕 珍 萧 丽 华 康 韵 梅 三 位 教 授 吃 的 是 澎 湖 菜, 相 当 得 可 口, 既 有 酸 菜 鲡 头 麻 油 活 蟹 面 线, 又 有 烤 海 鱺, 乌 贼 汤, 还 有 一 些 我 忘 记 名 字 的 菜, 领 班 还 送 了 一 瓶 芳 茹 汁, 最 后 要 了 两 份 黑 糖 糕 当 主 食 菜

8 不 算 多, 但 样 样 好 吃 ; 喝 一 瓶 金 门 高 粱, 却 没 喝 完, 还 剩 五 分 之 一 只 是, 别 人 都 已 停 酌, 吕 先 生 还 在 往 自 己 杯 里 倒 酒 黄 教 授 问 我 台 大 跟 的 哪 位 导 师, 我 笑 答 是 周 先 生 那 你 肯 定 见 不 到 他 喽, 看 到 我 一 脸 惊 讶, 她 笑 说, 他 就 是 这 样 的 个 性 这 边, 何 寄 澎 先 生 讲 起 风 五 先 生 说 相 当 佩 服 当 年 先 生 考 博 士, 用 骈 文 答 题 ; 虽 然 主 要 研 究 文 字 学, 但 中 国 文 化 的 学 问 什 么 都 懂 他 与 周 先 生 是 硕 士 班 同 学, 当 时 叶 嘉 莹 先 生 还 在 台 大, 他 们 都 听 过 叶 先 生 的 课 于 是 我 便 借 着 周 先 生 在 邮 件 里 推 荐 过 他 的 名 义, 要 认 何 寄 澎 先 生 为 在 台 大 的 导 师 来 台 大 中 文 系, 说 连 导 师 都 没 见 到 就 回 去 了, 总 不 像 样, 何 先 生 当 下 也 认 了, 况 且 他 与 胡 老 师 都 有 许 多 交 往 金 门 高 粱 没 喝 完, 何 先 生 竟 提 出 还 要 去 原 住 民 部 落 喝 酒, 我 很 讶 异, 便 跟 另 外 三 位 教 授 先 回 去 了, 胡 老 师 却 被 他 们 拉 走, 说 是 太 难 得, 而 胡 老 师 可 是 从 来 都 不 喝 酒 的 ( 二 ) 在 师 大 敷 北 老 师 帮 我 约 了 三 位 师 大 的 先 生 我 比 较 怕 明 理 老 师, 源 于 两 年 前 的 一 次 交 流 会 上, 他 对 论 文 提 出 了 许 多 犀 利 的 意 见, 虽 然 从 未 谋 面, 但 仅 那 些 尖 刻 的 评 语, 仍 让 我 感 到 余 威 阵 阵 赴 宴 的 前 一 夜, 他 特 地 给 导 师 打 了 电 话, 想 从 他 那 里 了 解 点 明 理 老 师 的 个 性 癖 好 等 等 导 师 淡 淡 地 说 了 一 句 : 你 不 是 已 经 早 有 领 教 了 么, 当 然 是 一 位 非 常 严 谨 的 学 者 喽! 第 二 天 我 很 早 在 敷 北 老 师 定 好 的 云 和 街 Life in a la mode 附 近 晃 悠, 生 怕 错 过 了 时 间 不 一 会 儿 敷 北 老 师 和 徐 先 生 范 先 生 三 位 都 到, 明 理 老 师 还 没 到 他 们 便 先 各 自 点 了 食 物 一 会 儿, 敷 北 老 师 向 我 介 绍 刚 坐 下 的 一 位 先 生 说 : 这 是 明 理 老 师 出 乎 意 料 之 外, 他 相 当 得 平 易 随 和, 理 一 个 平 头, 穿 个 浅 色 T 恤, 说 话 语 气 相 当 得 温 柔 敦 厚, 令 我 大 感 惊 讶 他 们 都 很 热 情, 对 我 给 的 交 流 材 料 居 然 都 很 仔 细 地 在 看, 并 对 博 士 论 文 选 题 出 人 意 料 地 感 兴 趣, 让 我 受 宠 若 惊 对 于 所 提 到 的 人 物 如 胡 怀 琛 范 罕, 他 们 都 说 没 有 听 说, 对 于 吴 芳 吉 也 只 是 略 有 耳 闻, 这 样 看 来 至 少 在 材 料 上, 这 个 论 文 还 是 值 得 一 提 的 明 理 老 师 还 送 我 一 幅 他 写 的 字, 是 龚 鹏 程 先 生 上 个 月 重 阳 节 的 时 候 在 杭 州 写 的 四 首 绝 句, 他 将 之 写 成 书 法, 作 为 见 面 礼 送 给 我 这 一 旁 范 先 生 还 说 明 理 老 师 每 周 五 下 午 教 学 生 写 书 法, 可 以 让 我 过 去 跟 他 一 起 练, 并 说 陕 西 师 大 的 有 两 个 交 换 学 生 也 在, 只 要 笔 就 可 以, 纸 和 墨 书 法 室 都 有 提 供 我 练 字 的 天 资 不 行, 后 天 又 失 教, 只 在 大 学 一 年 级 跟 李 天 民 先 生 练 过 一 段 时 期 的 书 法, 之 后 便 只 有 空 随 意 写 写, 进 步 不 大, 这 次 正 好 有 机 会 向 明 理 老 师 学 习 徐 先 生 送 我 一 本 辛 笛 的 手 掌 集, 封 面 上 的 手 字 是 拿 毛 笔 写 的, 明 理 老 师 说 这 个 字 多 了 一 横, 成 了 年 徐 先 生 一 直 在 看 我 给 的 材 料, 提 了 很 多 问 题, 他 笑 说 像 论 文 答 辩 本 来 嘛, 我 是 晚 辈, 不 可 能 与 他 们 侃 侃 而 谈, 是 为 学 习 请 教 而 来, 必 要 的 学 徒 心 态 也 是 合 适 的 于 是 我 说 听 他 导 师 讲 徐 先 生 能 杜 诗 全 部 背 出 来 陆 客 台 湾 中 谈 到 吕 正 惠 先 生 有 一 回 他 跟 一 高 人 比 试, 却 认 栽 了 对 方 一 部 杜 诗 极 熟 而 流, 根 本 难 他 不 倒 败 下 阵 来 的 老 吕 日 后 才 得 知, 那 位 仁 兄 别 的 诗 人 全 瞧 不 上, 一 心 只 读 老 杜 诗, 我 想 这 位 高 人 应 就 指 徐 先 生 徐 先 生 笑 着 说 哪 有 这 回 事, 杜 诗 怎 么 可 能 全 部 背 出 但 我 是 信 的 梁 启 超 不 是 说 康 有 为 能 背 诵 全 部 杜 诗, 王 森 然 也 说 陈 独 秀 昔 寄 居 杭 州 萧 寺 时, 能 背 诵 杜 诗 全 集, 一 字 不 遗 这 时 被 忽 视 很 久 了 的 敷 北 老 师 也 凑 过 来, 笑 说 : 这 回 是 江 弱 水 说 的, 可 信 度 自 然 也 大 大 提 高! 四 东 东 趣 事

9 东 东 是 我 的 同 伴, 这 次 学 校 派 送 来 台 大 交 换 的 博 士 生, 就 我 俩 东 东 学 的 食 品 工 程, 我 学 的 中 国 文 学, 两 者 的 反 差 几 近 天 壤 一 个 研 究 吃 饭 问 题, 一 个 探 索 精 神 世 界 可 是 我 俩 相 处 之 融 洽, 一 点 儿 不 像 专 业 赋 予 的 差 异 我 是 闲 人, 东 东 是 忙 人 后 者 要 么 待 在 实 验 室 里, 要 么 就 像 夜 猫 子 穿 梭 于 台 北 的 大 街 小 巷 他 在 导 师 给 的 新 生 家 长 月 历 上 写 满 了 每 个 月 要 做 什 么 的 安 排 太 忙 了, 不 写 下 来 根 本 就 做 不 了 我 很 好 奇 地 翻 了 又 翻, 发 现 九 月 份 却 空 着 九 月 份 忙 到 爆 掉, 根 本 没 时 间 写! 东 东 说 他 们 都 申 请 了 志 工 我 的 志 工 是 冠 婷, 学 的 外 文 系 ; 东 东 的 志 工 是 诗 婷, 学 的 专 业 叫 生 物 产 业 传 播 暨 发 展 学 专 业 名 字 很 长 吧, 她 学 的 文 科, 却 在 农 学 院 这 个 专 业 想 搬 到 社 会 科 学 院, 社 科 院 却 不 接 受, 而 农 学 院 也 不 让 走 一 个 不 愿 接, 一 个 不 愿 放, 于 是 她 便 成 了 东 东 的 志 工 她 有 很 多 次 凌 晨 一 点 多 被 东 东 的 电 话 吵 醒, 因 为 此 时 刻 东 东 的 夜 生 活 才 开 始 不 久 一 次 在 醉 红 小 厨 与 志 工 冠 婷 诗 婷 一 起 吃 饭, 各 点 了 自 己 的 东 西 刚 坐 下 来 不 久, 东 东 便 去 跟 老 板 娘 说 要 打 包, 下 午 一 点 半 有 个 农 展 要 参 加, 来 不 及 吃 了 诗 婷 绝 望 地 对 东 东 发 过 一 阵 叹 息 : 你 是 来 交 换 的, 还 是 来 打 工 的! 不 过 还 好, 鸡 肉 饭 不 久 就 上 了 他 想 了 一 想, 便 拿 着 打 包 好 的 开 始 吃 了 东 东 酷 爱 学 习, 不 是 一 般 只 会 孳 孳 于 实 验 室 的 理 工 科 生 他 的 QQ 签 名 是 周 易 上 写 的 : 天 行 健, 君 子 以 自 强 不 息 ; 地 势 坤, 君 子 以 厚 德 载 物, 且 从 未 更 改 有 一 次 在 联 经 书 店, 我 买 完 书 正 准 备 离 开 时 发 现 东 东 也 在 我 原 以 为 他 每 天 只 以 实 验 室 为 家, 居 然 也 有 闲 情 逛 书 店 台 北 才 十 月 天, 他 却 穿 着 一 件 厚 毛 衣, 看 到 我 在, 拉 着 要 给 推 荐 历 史 书, 说 对 历 史 一 窍 不 通 我 当 仁 不 让 地 将 余 英 时 推 荐 给 他 可 他 不 高 兴, 觉 得 这 个 太 难, 说 买 了 也 不 会 看 他 拿 起 什 么 一 本 通 读 中 国 历 史 图 解 中 国 历 史 说 : 你 看 这 书, 好 吧? 跟 他 说 这 书 太 浅, 扫 盲 用 的, 但 他 就 需 要 这 类 扫 盲 书 我 还 是 不 建 议 他 买, 又 选 了 黄 仁 宇 的 大 历 史 不 会 萎 缩 等 简 单 一 点 的 书, 他 看 了 看, 终 于 还 是 放 下 了 逛 到 了 科 普 书 区, 东 东 说 能 将 微 积 分 用 漫 画 的 方 式 表 现, 真 只 有 日 本 人 才 能 做 到 我 一 向 对 漫 画 图 解 之 类 不 太 感 兴 趣, 语 言 理 解 力 差, 才 靠 图 示 来 帮 忙, 但 听 东 东 这 话, 却 觉 得 很 稀 奇 果 然 有 一 本 日 人 写 的 漫 画 微 积 分 入 门, 一 翻 开, 觉 得 知 识 丰 富, 又 简 约 有 趣, 不 假 思 索 地 就 决 定 拿 下 了 东 东 的 专 业 属 于 生 命 科 学, 对 于 他 推 荐 的 书, 我 自 然 是 佩 服 的 他 说 图 解 生 命 科 学 这 本 书 也 很 好, 我 是 个 理 科 盲, 东 东 说 好, 又 拿 下 了 而 东 东 自 己 却 在 历 史 书 中 徘 徊, 决 定 不 了 买 什 么, 总 是 问 这 本 怎 样, 那 本 好 吗, 最 后 又 都 没 有 买 等 到 书 店 服 务 员 来 催 说 下 班 时 间 快 到, 东 东 才 悻 悻 地 挑 了 一 本 百 年 风 华, 说 是 有 图 画, 看 起 来 不 累 东 东 让 我 把 买 的 书 带 回 去, 他 还 要 去 逛 诚 品 跟 他 说 早 点 来 拿 书, 否 则 就 明 天 来 拿, 大 概 是 11 点 的 样 子, 我 想 东 东 应 该 不 会 来 拿 书, 于 是 就 心 安 理 得 的 开 始 刷 牙 洗 澡 上 床 睡 觉 我 来 台 北 睡 眠 极 好, 但 不 知 怎 么 的 这 晚 翻 来 覆 去 得 睡 不 着, 也 许 内 心 里 有 一 种 暗 示 : 东 东 会 来 敲 门 吧? 果 然, 门 外 听 见 了 敲 门 声, 是 东 东 来 了 打 开 门, 他 第 一 句 话 : 不 算 晚 吧? 我 苦 笑, 拿 表 一 瞧 : 零 点 半 原 来 这 家 诚 品 二 十 四 小 时 不 打 烊, 他 还 以 为 很 早 呢 东 东 是 红 人 在 台 大 的 交 换 生 没 有 不 认 识 他 的, 在 群 空 间 里 都 叫 东 东 博 士 哥 呼 他 为 哥, 不 仅 是 年 龄 上 略 长 而 已, 东 东 有 好 处 也 忘 不 了 那 些 小 弟 小 妹 有 一 次 在 国 贸 会 馆 有 农 产 品 特 展, 他 便 将 自 己 价 值 两 百 元 新 台 币 的 门 票 拿 来 送 人 所 以 当 有 一 次 台 大 海 外 教 育 展, 我 和 东 东 被 作 为 浙 江 大 学 的 驻 守 人 也 过 去 站 台, 那 些 本 科 小 妹 妹 叫 学 长 那 个 亲 切, 让 我 在 一 边 直 感 惭 愧 弗 如 所 以 东 东 是 又 红 又 好 的 人 凡 是 有 什 么 好 的 消 息, 好 的 演 讲, 好 的 展 览, 他 也 总 忘 不 了 我 : 今 天 是 一 年 一 度 的 茶 酒 咖 啡 特 展, 明 天 是 农 渔 会 百 大 精 品 展, 过 两 天 是 黄 国 光 先 生 讲 座, 这 边 阿 瘦 皮 鞋 在 打 折, 那 里 是 马 辣 火 锅 好 吃, 又 是 垦 丁 蛋 蛋 ㄉㄨㄞ 奶 走 俏, 从 来 都 是 有 福 同 享

10 十 一 月 份 我 突 然 想 到 这 天 是 自 己 生 日, 就 去 买 了 一 个 小 蛋 糕, 叫 了 东 东 一 起 来 分 享 东 东 发 来 短 信 说 : 你 不 早 说, 让 我 连 准 备 都 没 有! 过 了 一 会 儿, 东 东 到 了, 手 上 拿 着 一 件 礼 物, 祝 生 日 快 乐 当 然 东 东 的 好 不 是 好 得 没 有 原 则 有 一 次 东 东 12 点 多 来 敲 门, 我 早 就 睡 下 了 他 说 买 到 好 书 了, 我 一 看, 一 本 是 美 国 人 写 的 某 某 某 不 可 告 人 的 秘 密, 另 外 是 一 套 两 册 介 绍 台 湾 文 化 的 书, 精 装 本 的, 说 很 便 宜, 才 五 百 多 元 新 台 币 我 对 这 类 故 弄 玄 虚 的 书 不 感 兴 趣, 便 拿 那 套 台 湾 的 书 来 翻 跟 东 东 说, 这 书 留 这 里 一 本, 下 次 来 时 再 拿 回 去 他 居 然 说, 这 个 怎 么 能 借, 他 还 没 看 过 呢 我 还 以 为 他 是 在 说 笑, 再 次 说 就 这 一 本 普 及 性 的 书, 借 看 何 妨 他 居 然 又 说, 不 借, 要 看 自 己 买 去 这 弄 得 尴 尬 异 常, 这 种 普 及 性 的 书 有 多 少 价 值 的, 徒 徒 浪 费 钱, 还 增 加 行 李 重 量 那 是 东 东 小 气 吗? 不 是 我 来 台 湾 前 的 所 有 手 续 都 是 他 帮 忙 代 办 的, 光 这 一 点 便 证 明 他 的 热 心 猜 想 应 该 是 由 于 东 东 不 常 买 书, 工 科 出 生 的 他 一 天 到 晚 只 在 实 验 室 度 过, 有 空 去 书 店 逛 逛, 费 劲 买 到 了 一 两 本 书, 自 然 格 外 珍 惜 这 个 我 也 有 亲 身 感 受 读 大 学 时, 书 价 不 比 现 在 便 宜, 但 手 头 却 比 现 在 紧 很 多, 往 往 去 书 店 是 多 看 少 买 对 精 选 之 后 买 到 的 书, 便 也 非 常 珍 视, 读 到 一 些 精 言 妙 语, 便 拍 案 叫 绝, 仿 佛 非 此 不 能 表 达 物 有 所 值 之 感, 尽 管 现 在 看 来, 当 年 读 的 那 些 书 很 多 都 是 不 能 再 次 阅 读 的 但 是, 东 东 人 善 良, 我 猜 他 一 定 会 为 昨 天 那 番 小 气 而 自 责 隔 了 一 天, 他 果 然 拿 来 了 一 本 海 峡 风 云 的 强 与 弛, 他 实 验 室 同 桌 借 的, 说 先 给 我 看, 虽 然 这 本 书 我 隔 了 一 个 月 才 将 它 看 完 东 东 更 是 有 趣 的 人 有 一 次 东 东 又 是 11 点 半 过 来 造 访, 我 已 经 睡 下 了 他 每 天 晚 上 都 要 这 个 时 候 回 寝 室, 前 两 天 都 在 实 验 室, 昨 天 据 说 是 去 玩 了 我 从 睡 梦 中 起 来, 听 他 谈 玩 逛 的 经 历 突 然 他 看 到 桌 上 的 一 本 书, 说 : 这 个 人 长 得 很 像 你 诶! 我 还 没 反 应 过 来, 他 又 说 了 三 个 字 : Chen Yanluo 我 突 然 意 识 到 他 在 说 谁, 不 禁 捧 腹 在 床 他 一 本 正 经 地 问 笑 什 么 我 复 笑 不 止, 说 : 你 再 说 一 遍, 这 人 叫 谁? 他 说 : Chen Yanluo 啊! 你 一 个 博 士, 连 陈 寅 恪 都 不 知 道 啊! 他 不 好 意 思 又 强 词 道 : 博 士 不 是 说 学 问 广 博 之 士, 而 是 说 在 某 个 专 业 里 取 得 领 先 研 究 之 士, 当 然 博 士 也 有 广 博 之 士 的 意 思, 但 主 要 意 思 还 是 前 面 一 个 我 是 工 科 博 士, 不 知 道 也 正 常 我 对 这 一 点 很 认 同, 不 过, 他 倒 不 是 因 东 东 不 知 道 陈 寅 恪 而 笑, 而 是 念 错 寅 恪 二 字 : 倘 他 将 寅 念 Yan, 可 以 原 谅 ; 他 将 恪 念 Ke, 也 可 以 理 解 ; 但 他 竟 将 恪 念 成 Luo, 倘 再 不 喷 饭, 实 在 对 不 起 他 的 这 个 读 法 几 天 后, 东 东 来 我 寝 室, 他 又 将 上 次 那 本 史 家 陈 寅 恪 传 拿 了 起 来 我 笑 着 说 : 你 又 看 Chen Yanluo 了 东 东 回 过 头, 惊 讶 地 说 道 : 你 念 错 了 吧! 因 为 人 好, 因 为 有 趣, 也 因 为 好 学, 跟 东 东 的 交 流 中, 我 总 能 学 到 很 多 东 西 东 东 又 来 了, 因 为 下 雨, 这 次 他 来 得 比 较 早, 或 许 也 是 因 为 他 已 经 反 省 过 零 点 多 我 从 梦 中 被 他 惊 醒 后 的 一 脸 无 辜 这 次 两 人 谈 得 最 多 我 论 思 想 文 化, 东 东 谈 食 品 安 全 东 东 的 博 士 论 文 做 的 是 给 农 产 品 做 身 份 证 编 号, 如 种 子 哪 里 来, 肥 料 农 药 哪 里 来, 用 量 如 何, 然 后 销 往 哪 里 等 等 他 说 大 陆 食 品 安 全 问 题 非 常 严 重, 比 如 猪 的 养 殖, 人 会 生 病, 猪 也 会 生 病, 生 病 的 猪, 尤 其 是 有 猪 瘟 的 猪, 抗 生 素 吃 不 好, 那 怎 么 办? 那 些 不 肖 商 人 便 将 这 些 猪 卖 给 做 肉 松 的 厂 子, 做 成 肉 松 甚 至 这 些 猪 当 按 照 规 定 被 填 埋 后, 这 些 不 肖 商 人 还 将 之 挖 起 来, 卖 给 厂 商, 听 得 我 不 寒 而 栗 他 提 到 医 院 为 什 么 小 孩 子 感 冒 挂 盐 水, 几 天 都 不 见 效, 很 重 要 的 原 因 还 是 厂 商 偷 工 减 料, 吊 瓶 水 的 浓 度 不 够, 本 来 一 天 起 效, 现 在 要 挂 上 十 天, 浪 费 钱 财, 还 将 身 子 搞 坏 但 东 东 做 的 工 作 不 是 将 这 类 事 像 新 闻 记 着 一 样 报 道 出 来, 而 是 要 弄 明 白 哪 一 环 节 出 了 问 题

11 比 如 猪 肉, 只 要 商 人 不 黑 心, 就 不 会 有 这 样 的 卖 猪 瘟 的 事 ; 只 要 厂 商 按 规 矩 办 事, 也 不 会 有 商 人 做 黑 心 的 事, 而 只 要 检 验 检 疫 局 把 关 严 密, 厂 商 就 不 可 能 做 这 样 的 事 所 以 他 觉 得 这 个 事 情 环 环 相 扣, 处 处 生 雷, 我 也 估 计 他 的 给 农 产 品 做 身 份 证 的 事 是 理 论 上 可 行, 在 实 践 中 不 会 起 到 太 大 作 用 我 们 都 感 叹 现 代 科 技 能 改 变 生 活, 但 不 一 定 能 提 高 生 活 质 量 爱 因 斯 坦 晚 年 痛 苦 于 思 考 他 研 究 的 原 子 弹 技 术 对 人 类 是 福 音, 还 是 罪 恶 但 原 子 弹 创 造 出 来 后, 大 国 就 不 能 没 有 原 子 弹, 就 像 手 机 创 造 出 来 后, 人 们 应 该 是 绝 大 多 数 人 就 不 能 没 有 手 机 外 面 的 雨 仍 淅 淅 沥 沥, 这 一 刻, 我 们 感 觉 到 不 是 淡 淡 如 轻 烟 般 的 哀 愁, 而 是 一 种 必 须 走 向 现 代 已 无 回 头 路 的 沉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