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顏 配 醜 夫 才 子 娶 嫫 姆 李 漁 兩 性 觀 之 失 衡 柯 香 君 經 國 管 理 暨 健 康 學 院 助 理 教 授 前 言 兩 性 問 題 向 來 是 文 學 與 社 會 不 斷 爭 論 與 探 討 的 主 題, 不 論 西 方 或 中 國, 兩 性 始 終 處 於 不 平 等 的 狀 態, 美 國 女 性 主 義 學 者 凱 特 米 列 特 (Kate Millett) 於 性 政 治 裡 便 指 出 : 從 歷 史 到 現 在, 兩 性 之 間 的 狀 況, 正 如 馬 克 斯 韋 伯 說 的 那 樣, 是 一 種 支 配 與 從 屬 關 係 男 人 按 天 生 的 權 力 統 治 女 人, 一 種 最 巧 妙 內 部 殖 民 在 這 種 體 制 得 以 實 現 42 生 存 於 父 權 宰 制 之 社 會 體 制 下, 女 性 是 難 以 與 男 性 平 起 平 坐 的, 因 為 當 夏 娃 以 亞 當 的 一 根 肋 骨 出 現 時, 就 已 注 定 了 女 性 為 男 人 之 附 屬 物, 兩 性 間 之 支 配 與 從 屬 關 係 便 已 不 可 動 搖 兩 性 關 係 一 直 以 來 也 是 中 國 古 典 小 說 戲 劇 文 本 中 不 斷 被 討 論 的 焦 點, 尤 其 自 明 清 以 來, 社 會 高 漲 之 情 欲 觀 點, 成 為 了 主 導 文 學 創 作 之 思 潮, 而 身 處 於 明 末 清 初 社 會 之 李 漁, 自 然 無 可 避 免 的 受 到 衝 擊 以 一 位 男 性 作 家 而 言, 其 筆 下 所 形 塑 出 之 愛 情 婚 姻, 必 定 與 作 者 有 著 緊 密 關 聯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代 表 西 蒙 波 娃 (Simone de Beauvoir), 曾 在 分 析 五 位 男 性 作 家 蒙 泰 朗 D.H. 勞 倫 斯 克 洛 代 爾 布 雷 東 以 及 斯 湯 達 爾 作 品 時, 發 現 了 在 男 性 作 家 筆 下 的 女 性, 都 體 現 了 他 們 自 身 的 他 者, 亦 即 這 些 男 性 作 家 往 往 根 據 自 己 的 夢 想 來 形 塑 心 目 中 的 完 美 女 性 神 話 每 一 位 作 家 在 描 寫 女 性 之 時, 都 亮 出 了 他 的 倫 理 原 則 和 特 有 的 觀 念 ; 在 她 的 身 上, 他 往 往 不 自 覺 地 暴 露 出 他 的 世 界 觀 與 他 的 個 人 夢 想 之 間 的 裂 痕 42 [ 美 ] 凱 特 米 列 特 (Kate Millett) 著, 宋 文 偉 譯 : 性 政 治,(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2000 年 ), 頁 33 20
43 男 性 心 目 中 理 想 的 愛 情 婚 姻 對 於 另 一 半 的 要 求, 都 會 體 現 於 作 品 中 循 此 脈 絡, 則 李 漁 筆 下 的 小 說 戲 劇 中, 亦 存 有 他 個 人 的 倫 理 原 則 與 觀 念 本 文 以 將 從 審 美 觀 念 中 之 美 / 醜 概 念 來 探 討 李 漁 之 美 學 態 度, 針 對 外 貌 與 內 在 之 美 醜, 可 分 為 四 種 類 型 : 外 美 內 美 外 醜 內 美 外 醜 內 醜 外 美 內 醜 依 照 其 反 差 程 度, 外 醜 內 美 是 最 能 引 起 美 感 衝 突 的 若 進 一 步 依 男 女 及 美 醜 四 元 素 進 行 婚 配, 則 其 配 對 模 式 有 : 才 子 配 佳 人 才 子 娶 嫫 姆 醜 夫 配 紅 顏 醜 夫 娶 嫫 姆 四 種 形 式, 其 中 才 子 佳 人 之 婚 配 模 式, 已 是 明 清 以 來 小 說 戲 劇 常 見 之 故 事 題 材, 在 李 漁 的 作 品 中, 亦 佔 了 絕 大 多 數 ; 畢 竟 美 的 結 合 是 人 人 所 共 賞 的, 其 他 三 者, 又 以 醜 夫 娶 嫫 姆 是 最 不 具 有 審 美 感 知 的 這 兩 種 都 不 是 本 文 所 欲 探 討 的 對 象, 本 文 主 要 立 焦 於 才 子 娶 嫫 姆 醜 夫 配 紅 顏 兩 種 婚 配 模 式, 以 小 說 無 聲 戲 中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十 二 樓 裡 拂 雲 樓 十 巹 樓, 以 及 傳 奇 奈 何 天 風 箏 誤 等 六 部 作 品 為 討 論 對 象, 目 的 在 於 透 過 李 漁 的 美 醜 標 準 之 婚 配, 以 了 解 李 漁 對 於 兩 性 關 係 所 持 之 態 度 與 原 則 一 美 / 醜 法 國 浪 漫 作 家 雨 果 (Victor-Marie Hugo)(1802-1885) 於 克 倫 威 爾 序 (Cromwell) 中 提 到 : 萬 物 中 的 一 切 並 非 都 是 合 乎 人 情 的 美, 感 覺 到 醜 就 在 美 的 旁 邊, 畸 形 靠 近 著 優 美, 粗 俗 藏 在 崇 高 的 背 後 惡 與 善 並 存, 黑 暗 與 光 明 相 共 44 雨 果 認 為 美 與 醜 是 相 依 相 存 且 相 對 的 存 在, 在 巴 黎 聖 母 院 ( 鐘 樓 怪 人 ) 裡, 所 便 展 現 的 便 是 形 體 與 內 在 之 美 醜 對 比 而 西 方 美 學 家 夏 斯 勒 則 認 為 : 醜 在 本 質 上 可 以 參 與 一 切 美, 不 但 這 樣, 還 是 一 種 活 躍 的 要 素 或 者 說 是 辨 證 的 否 定 審 美 興 趣 正 是 由 於 這 種 活 躍 的 要 素 或 辨 證 的 否 定, 才 被 迫 去 創 造 形 形 色 色 的 確 定 的 或 富 於 特 徵 的 美 45 醜 與 美 有 著 密 切 的 關 係, 因 為 只 有 透 過 與 醜 之 比 對, 美 才 有 可 能 產 生 此 外, 尼 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在 偶 像 的 黃 昏 43 [ 法 ] 西 蒙 波 娃 (Simone de Beauvoir) 著, 陶 鐵 柱 譯 : 第 二 性,( 臺 北 : 貓 頭 鷹 出 版 社, 2000 年 11 月 ), 頁 251 44 [ 法 ] 雨 果 (Victor-Marie Hugo): 雨 果 散 文,( 北 京 : 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2008 年 5 月 ) 45 夏 勒 斯 : 美 學 批 評 史 引 自 英 鮑 桑 葵 (Bernard Bosanquet) 著, 張 今 譯 : 美 學 史,(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9 年 3 月 ), 頁 362 21
(Götzen-Dämmerung) 中 提 到, 在 美 這 件 事 上, 人 以 自 己 為 完 美 的 標 準 在 這 方 面, 人 崇 拜 自 己 根 本 說 來, 人 以 事 物 為 鑑, 凡 反 映 他 的 形 象 的 東 西, 都 是 美 的 醜 是 敗 壞 的 徵 象 和 徵 候 一 切 暗 示 筋 疲 力 竭 沉 重 癡 騃 倦 怠, 任 何 缺 乏 自 由 的 表 現, 如 抽 搐 或 癱 瘓, 尤 其 屍 體 腐 化 的 氣 味 顏 色 形 態 凡 此 都 激 起 同 樣 一 個 反 應, 就 是 醜 這 個 價 值 判 斷 人 討 厭 什 麼? 毫 無 疑 問 : 他 討 厭 他 自 己 這 個 典 型 走 向 黃 昏 46 所 謂 美 醜, 全 是 由 個 人 主 觀 感 知 所 構 成 的, 能 反 映 自 己 本 身 的 形 象 或 者 其 內 心 所 渴 望 之 物 者, 皆 屬 於 美 ; 而 凡 是 引 起 或 暗 示 衰 亡 無 力 不 自 由 者, 與 自 我 相 對 的, 則 是 醜 陋 的, 讓 人 所 厭 惡 的 可 知, 美 與 醜 是 並 存 不 悖 的, 有 醜 才 有 美 的 存 在, 才 有 判 斷 美 的 依 據 人 人 都 喜 歡 美 好 的 事 物, 討 厭 醜 惡 的 感 覺, 身 為 一 位 生 活 美 學 家, 李 漁 極 力 追 求 美 的 事 物, 閒 情 偶 寄 一 書 便 記 載 了 李 漁 追 求 美 好 事 物 之 經 驗 準 則 好 比 三 寸 金 蓮, 本 是 一 件 畸 形 物, 但 對 李 漁 而 言, 它 卻 是 美 的, 因 為 這 是 他 個 人 的 喜 好, 但 也 是 共 同 時 代 的 審 美 標 準 而 關 於 醜, 李 漁 並 未 有 明 確 針 對 醜 做 詳 細 說 明, 但 在 李 漁 讚 揚 美 的 事 物 之 對 立 面, 自 當 屬 醜 之 範 圍 如 一 群 婦 女 遇 到 大 雨 於 亭 中 避 雨, 只 見 有 人 慌 張 失 措, 抖 擻 衣 衫, 當 雨 稍 停, 便 急 忙 出 亭, 殊 不 知 一 下 又 下 起 傾 盆 大 雨, 只 見 個 個 渾 身 濕 透, 狼 狽 不 堪, 然 有 一 女, 態 度 從 容, 未 見 急 躁, 以 檐 下 雨 侵, 抖 之 無 益, 徒 現 醜 態, 此 一 相 比, 竟 若 天 集 眾 醜, 以 行 一 人 之 媚 者 47 可 知, 李 漁 之 審 美 在 於 自 然 二 字, 不 矯 揉 造 作, 而 與 之 相 對 之 醜 態 便 自 然 彰 顯 本 章 節 將 從 兩 性 內 外 之 美 與 醜, 探 討 李 漁 小 說 戲 劇 上 所 形 塑 之 人 物 美 醜 標 準 ( 一 ) 審 美 美 所 包 涵 之 範 圍 是 廣 大 的, 然 何 謂 美 呢? 朱 光 潛 在 文 藝 心 理 學 提 到 : 如 果 人 們 對 於 美 的 見 解, 完 全 是 分 歧 的, 美 的 審 別 完 全 是 主 觀 的 個 別 的, 46 [ 德 ] 弗 里 德 里 希 威 廉 尼 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 著 : 偶 像 的 黃 昏 (Götzen-Dämmerung) 引 自 安 伯 托 艾 可 著,( 彭 淮 棟 譯 ): 醜 的 歷 史 導 論 47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8-139 22
我 們 與 就 不 把 美 的 性 質 當 作 一 個 科 學 上 的 問 題 因 為 科 學 目 的 在 於 雜 多 現 象 中 尋 求 普 遍 原 理, 普 遍 原 理 都 有 幾 分 客 觀 性, 美 既 然 完 全 是 主 觀 的, 沒 有 普 遍 原 理 可 以 統 轄 它, 它 自 然 不 能 成 為 科 學 研 究 的 對 象 了 但 是 事 實 又 並 不 如 此 關 於 美 感, 分 歧 中 又 有 幾 分 一 致, 一 個 東 西 如 果 是 美 的, 雖 然 不 能 使 一 切 人 都 覺 得 美, 卻 能 使 多 數 人 覺 得 美 所 以 美 的 審 別 究 竟 還 有 幾 分 客 觀 性 48 朱 光 潛 了 解 面 對 美 好 事 物 所 產 生 的 主 觀 性 與 客 觀 性, 不 同 時 代 有 著 不 同 的 審 美 觀, 而 在 同 一 社 會 環 境 下 所 產 生 之 鑑 賞 標 準 也 會 因 個 人 經 驗 而 有 異 同 一 直 以 來 中 國 美 學 強 調 美 善 真 的 統 一 49, 從 先 秦 兩 漢 以 來, 經 過 數 千 年 累 積, 其 間 對 於 審 美 標 準 有 承 襲 也 有 改 變 明 代 是 一 個 突 破 傳 統 禮 教 規 範 的 時 代, 也 因 此 在 美 學 表 現 上, 重 視 個 人 主 觀 審 美, 尤 其 是 對 扼 殺 人 性 的 情 欲 枷 鎖, 如 李 贄 (1527-1602) 童 心 說, 童 心 所 強 調 的 是 一 顆 真 摯 之 心, 夫 童 心 者, 絕 假 純 真, 最 初 一 念 之 本 心 也, 50 因 為 只 有 保 持 童 心 之 純 真, 才 是 最 美 的 李 贄 的 童 心 還 發 展 在 對 於 情 欲 之 正 視, 因 為 情 欲 就 是 百 姓 日 常 生 活 中 之 必 需 品 情 欲 解 放 是 明 代 思 潮 中 重 要 課 題, 李 漁 自 然 也 深 受 影 響, 也 因 此 李 漁 從 不 避 諱 對 於 情 欲 之 追 求, 曾 引 告 子 之 食 色, 性 也 51 做 為 聲 容 部 的 第 一 句 話, 並 言 人 處 得 為 之 地, 不 買 一 二 姬 妾 自 娛, 是 素 富 貴 而 行 乎 貧 賤 矣 王 道 本 乎 人 情, 焉 用 此 矯 清 矯 儉 者 為 哉? 52 面 對 人 生, 李 漁 認 為 買 姬 妾 以 自 娛 之 行 為 是 正 當 的, 是 美 的 明 代 另 一 個 重 要 的 美 學 範 疇 則 在 於 情 之 張 揚, 此 以 湯 顯 祖 (1550-1616) 為 主 要 代 表 湯 顯 祖 主 情 說 - 為 情 而 生, 為 情 而 死, 其 主 情 包 涵 有 幾 項 特 點 : 一 情 與 理 相 對, 情 有 者, 理 必 無 ; 理 有 者, 情 必 無 不 應 以 理 來 否 定 情 二 具 有 突 破 傳 統 禮 教, 追 求 自 由 情 感 之 內 涵, 因 而 有 杜 麗 娘 為 情 而 生, 為 情 而 死 之 行 為 然 李 漁 對 於 情 之 論 述 是 較 為 薄 弱 的, 雖 然 現 實 中 李 漁 對 於 喬 復 生 與 王 再 來 二 位 姬 妾 有 著 濃 厚 情 感 53, 但 於 小 說 戲 劇 中 所 展 現 之 情 卻 是 明 48 朱 光 潛 : 文 藝 心 理 學,( 臺 北 : 台 灣 開 明 書 店,1999 年 1 月 ), 頁 167 49 葉 朗 : 中 國 美 學 史 大 綱 : 中 國 的 孔 子 和 儒 家 學 派 確 實 特 別 強 調 美 和 善 的 統 一 老 子 和 莊 子 都 強 調 真 他 們 說 的 真 就 是 道, 就 是 自 然 漢 代 的 王 充 也 強 調 美 真 的 統 一 明 清 小 說 美 學 家 和 明 清 戲 劇 美 學 家 幾 乎 一 致 強 調 小 說 戲 劇 必 須 逼 真 肖 物 合 情 合 理 他 們 把 小 說 和 戲 劇 的 真 實 性 要 求 提 到 第 一 位 清 代 美 學 大 師 王 夫 之 葉 燮 也 都 十 分 強 調 美 和 真 的 統 一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1985 年 11 月 ), 頁 14 50 [ 明 ] 李 贄 : 焚 書 卷 三 童 心 說 51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0 52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0 53 詹 皓 宇 : 書 寫 才 女 李 漁 喬 復 生 王 再 來 二 姬 合 傳 評 析, 東 方 人 文 學 誌 第 8 卷 第 4 期, 23
顯 不 足 的, 如 拂 雲 樓 中 裴 七 郎 對 其 妻 封 氏, 或 奈 何 天 裡 的 三 位 紅 顏, 只 因 封 氏 及 闕 不 全 貌 醜 便 心 生 厭 惡, 最 後 闕 不 全 因 變 為 美 男 子, 三 位 紅 顏 才 願 與 其 同 床 共 枕 而 裴 七 郎 娶 韋 氏 為 妻, 也 不 是 因 為 情 所 致, 這 一 次 續 弦 定 要 娶 個 傾 國 傾 城, 使 通 國 之 人 讚 美, 方 才 洗 得 前 羞 只 因 前 妻 貌 醜, 使 他 於 親 朋 好 友 面 前 抬 不 起 頭, 因 此 要 一 洗 前 恥, 通 國 所 讚 者 只 有 那 兩 位 女 子, 若 是 不 能 全 得, 也 要 娶 他 一 個, 也 就 可 以 誇 示 眾 人 54 在 裴 七 郎 心 裡, 娶 美 妻 不 過 是 為 了 炫 耀 罷 了 可 知, 李 漁 對 於 女 子 之 審 美 要 求, 主 要 局 限 於 對 美 貌 之 追 求 李 漁 對 於 紅 顏 之 標 準 在 於 白 小 婦 人 嫵 媚 多 端, 畢 竟 以 色 為 主 55 其 色 惟 白 最 難, 與 歷 來 對 於 女 子 之 審 美 論 點 是 一 致 的, 如 肌 膚 柔 如 脂 56 手 如 柔 荑, 膚 如 凝 脂 57, 強 調 的 均 是 膚 色 白 皙 吹 彈 可 破 白 成 為 紅 顏 的 首 要 評 判 標 準 此 外, 在 眼 眸 部 分, 則 必 須 目 細 而 長, 秉 性 必 柔, 若 目 粗 而 大, 居 心 必 悍, 目 善 動 而 黑 白 分 明 者, 必 多 聰 慧 ; 目 常 定 而 白 多 黑 少, 或 白 少 黑 多 者, 必 近 愚 蒙 58 娶 妻 討 妾 在 於 溫 柔 二 字, 只 有 目 細 而 長 善 動 者, 才 屬 溫 柔 之 鄉 手 足 部 分, 李 漁 認 為 選 人 選 足, 每 多 窄 窄 金 蓮 ; 觀 手 觀 人, 絕 少 纖 纖 玉 指 59 關 於 腳 裹 三 寸 金 蓮, 在 李 漁 審 美 觀 念 裡, 腳 以 小 而 能 行 者 為 上 至 於 選 足 一 事, 如 但 求 窄 小, 則 可 一 目 瞭 解 倘 欲 由 粗 以 及 精, 盡 美 而 思 善, 使 腳 小 而 不 受 腳 小 之 累, 兼 收 腳 小 之 用, 則 又 比 手 更 難, 皆 不 可 求 而 可 遇 者 也 60 李 漁 雖 然 體 認 到 腳 以 能 行 為 主, 但 對 於 三 寸 金 蓮, 李 漁 依 然 愛 不 釋 手, 甚 至 於 以 自 身 遊 歷 四 方 之 經 驗, 了 解 到 秦 之 蘭 州 晉 之 大 同 兩 地 之 女 子 腳 小 且 步 履 如 飛, 若 與 之 同 榻 者, 撫 及 金 蓮, 令 人 不 忍 釋 手, 覺 倚 翠 偎 紅 之 樂, 未 有 過 於 此 者 61 李 漁 對 於 女 子 之 小 足 愛 好, 可 說 幾 近 病 態, 然 纏 足 代 表 著 李 漁 對 女 性 美 的 觀 點 著 重 在 文 弱 纖 巧, 同 時 也 展 現 了 李 漁 對 女 性 在 父 權 文 化 體 制 下 之 區 隔 (2009 年 12 月 ), 頁 173-190 54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4 55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1 56 [ 清 ] 王 初 桐 : 奩 史 選 注,( 北 京 : 中 國 人 民 大 學 出 版 社,1994 年 ), 頁 754 57 裴 普 賢 編 著 : 詩 經 評 註 讀 本 上 冊,( 臺 北 : 三 民 書 局,2001 年 10 月 ), 頁 219-220 58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3-134 59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5 60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5-136 61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6 24
至 於 手 的 部 分 : 兩 手 十 指, 為 一 生 巧 拙 之 關, 百 歲 榮 枯 所 系, 相 女 者 首 重 在 此, 何 以 略 而 去 之? 且 無 論 手 嫩 者 必 聰, 指 尖 者 多 慧, 臂 豐 而 腕 厚 者, 必 享 球 圍 翠 繞 之 榮 62 李 漁 認 為 從 手 可 以 看 出 女 子 之 聰 慧, 此 論 看 似 無 稽, 但 卻 也 呈 現 了 李 漁 對 女 性 所 採 取 的 宿 命 觀 點 除 了 規 範 佳 人 之 形 貌 外, 李 漁 還 提 出 了 媚 態 之 重 要 性 古 云 : 尤 物 足 以 移 人 尤 物 維 何? 媚 態 是 已 女 子 一 有 媚 態, 三 四 分 姿 色, 便 可 抵 過 六 七 分 試 以 六 七 分 姿 色 而 無 媚 態 之 婦 人, 與 三 四 分 姿 色 而 有 媚 態 之 婦 人 同 立 一 處, 則 人 止 愛 三 四 分 而 不 愛 六 七 分, 是 態 度 之 於 顏 色, 猶 不 止 一 倍 當 兩 倍 也 63 只 有 姿 色 與 媚 態 俱 全, 方 可 稱 為 美 人 以 上 是 李 漁 在 閒 情 偶 寄 聲 容 部 中 對 於 紅 顏 所 規 範 之 審 美 標 準, 而 李 漁 也 將 這 樣 的 標 準 在 其 小 說 與 戲 劇 中 呈 現, 如 奈 何 天 裡 描 述 闕 不 全 第 二 位 夫 人 何 氏 之 美 貌 [ 北 雁 兒 落 帶 得 勝 令 ]( 生 ) 俏 風 姿, 似 月 有 光 ; 好 顏 色, 似 花 初 放 ( 丑 ) 眉 眼 如 何? ( 生 ) 覷 著 她 展 春 山, 興 欲 狂 ; 轉 秋 波, 魂 都 喪 ( 丑 ) 態 度 如 何? ( 生 ) 腰 似 柳, 在 風 前 颺 ; 態 如 雲, 在 物 外 翔 ( 丑 ) 這 等, 那 雙 小 腳 兒, 約 有 幾 寸? ( 生 ) 要 量 他 的 小 腳 呵, 那 西 廂 記 上 有 個 現 成 的 法 子 要 知 她 踏 軟 徑 的 新 鞋 樣,( 指 地 介 ) 只 將 那 驗 芳 塵 的 舊 法 量 ( 丑 ) 這 等 說 起 來, 竟 是 個 十 全 的 了 64 一 如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中 對 於 何 氏 之 描 述 : 62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5 63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7-138 64 [ 明 ] 李 漁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596 25
眉 彎 兩 月, 目 閃 雙 星 摹 擬 金 蓮, 說 三 寸 ; 尚 無 三 寸, 批 評 花 貌, 算 十 分, 還 有 十 分 拜 佛 時, 屈 倒 蠻 腰, 露 壓 海 棠 嬌 著 地 ; 拈 香 處, 伸 開 纖 指, 煙 籠 玉 筍 細 朝 天 立 下 風, 暗 嗅 肌 香, 甜 淨 居 麝 蘭 之 外 ; 據 上 游, 俯 觀 髮 采, 氤 氳 在 雲 霧 之 間 誠 哉 絕 世 佳 人, 允 矣 出 塵 仙 子! 65 李 漁 從 眉 目 金 蓮 玉 手 香 味 雲 髮 等 部 位 來 看 即 將 娶 進 門 的 第 二 位 夫 人 何 小 姐 而 在 十 巹 樓 裡, 對 於 姚 戩 所 娶 溫 州 第 一 美 人 則 如 此 描 繪 : 月 掛 雙 眉, 霞 蒸 兩 靨 ; 膚 凝 瑞 雪, 髻 挽 祥 雲 輕 盈 綽 約 不 為 奇, 妙 在 無 心 入 畫 ; 嬝 娜 端 莊 皆 可 詠, 絕 非 有 意 成 詩 地 下 拾 金 蓮, 誤 認 作 兩 條 筆 管 ; 樽 前 擎 玉 腕, 錯 呼 為 一 盞 玻 璃 誠 哉, 絕 世 佳 人! 允 矣, 出 塵 仙 子! 66 李 漁 在 形 塑 美 人 時, 所 持 之 標 準 在 於 膚 白 如 雪 髮 如 祥 雲 風 姿 綽 約 三 寸 金 蓮 玉 腕 纖 手 等 等 總 之, 李 漁 對 於 女 子 之 審 美 要 求 在 於 白 ( 表 整 潔 ) 溫 柔 ( 表 順 從 ) 自 然 ( 表 真 摯 ) 李 漁 是 喜 愛 美 人 的, 否 則 他 無 法 對 女 性 之 姿 容 有 如 此 詳 細 之 描 繪 美 的 事 物 人 人 皆 愛, 但 並 不 是 人 人 皆 可 擁 有, 如 何 去 平 復 得 不 到 之 落 寞? 因 為 美 是 不 定 的 是 變 動 的, 所 以 就 算 擁 有, 也 不 過 是 短 暫 的, 一 但 失 去 後, 相 較 於 失 去 醜 而 言, 失 去 美 的 事 物 失 落 感 將 會 更 深 這 便 是 李 漁 對 於 紅 顏 所 採 取 的 認 知 態 度, 美 的 事 物 是 會 遭 天 所 忌 的, 唯 有 醜 可 長 存 不 變, 因 此 薄 命 盡 出 紅 顏, 厚 福 偏 歸 陋 質 ( 二 ) 審 醜 俄 國 作 家 車 爾 尼 雪 夫 斯 基 (Николай Гаврилович Чернышевский ) (1828-1889) 說 : 長 得 醜 的 人 在 某 種 程 度 上 都 是 畸 形 的 人, 他 的 外 形 所 表 現 的 不 是 生 活, 不 是 良 好 的 發 育, 是 發 育 不 良, 境 遇 不 順 醜 對 人 而 言 就 是 一 種 否 定 性 的 價 值, 它 在 情 感 上 使 人 厭 惡 鄙 棄 反 感 痛 苦 多 數 人 在 面 對 醜 的 事 物 65 [ 明 ] 李 漁 :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收 錄 於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9 66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十 巹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79 26
時, 大 都 採 取 鄙 夷 的 態 度, 李 漁 也 不 例 外 而 羅 森 克 蘭 (Karl Rosenkranz) 於 1853 年 所 完 成 的 醜 的 美 學 (Aesthetic of Ugliness) 一 書 中 則 提 到, 醜 是 美 的 相 反, 在 任 何 美 學 之 下 都 必 須 先 處 理 醜 的 觀 念 醜 是 一 種 輪 廓 鮮 明 的 對 象 材 料, 不 在 美 的 範 圍 以 內, 因 而 需 要 另 外 加 以 論 述, 但 又 始 終 決 定 於 對 美 的 相 關 性, 因 而 也 屬 於 美 的 理 論 範 圍 67 醜 本 身 是 美 的 否 定, 而 吸 收 醜 是 為 了 美 若 沒 醜 的 比 較, 則 何 來 所 謂 的 美 呢? 以 直 接 而 單 純 的 傳 統 概 念 看 來, 醜 是 美 的 對 立 面, 醜 之 形 式 多 樣, 包 括 可 憎 可 惡 令 人 不 舒 服 感 覺 恐 懼 發 臭 難 看 畸 形 骯 髒 等 等 都 屬 於 醜 的 範 疇 然 醜 不 單 是 外 貌 醜 陋, 還 包 涵 內 心 的 邪 惡 種 種 中 國 美 學 家 葉 朗 於 中 國 美 學 史 大 綱 則 提 到 : 在 中 國 美 學 史 上, 人 們 對 於 美 和 醜 的 對 立, 並 不 看 得 那 麼 嚴 重, 並 不 看 的 那 麼 絕 對 人 們 認 為, 無 論 是 自 然 物, 也 無 論 是 藝 術 作 品, 最 重 要 的, 並 不 在 於 美 或 醜, 而 在 於 要 有 生 意, 要 表 現 宇 宙 的 生 命 力 這 種 生 意, 這 種 宇 宙 的 生 命 力, 就 是 一 氣 運 化 一 個 自 然 物, 一 個 藝 術 作 品, 只 要 有 生 意, 只 要 它 充 分 表 現 了 宇 宙 一 氣 運 化 的 生 命 力, 那 麼 醜 的 東 西 也 可 以 得 到 人 們 的 欣 賞 和 喜 愛, 醜 也 可 以 成 為 美, 甚 至 越 醜 越 美 68 葉 朗 認 為 美 醜 對 立 的 概 念 在 中 國 美 學 範 疇 裡 是 不 重 要 的, 不 論 是 美 是 醜, 都 要 存 有 生 意 有 生 命 力, 因 此 外 貌 美 麗 但 內 心 狠 毒 者, 是 不 可 取 的 ; 但 若 外 貌 醜 陋, 而 心 地 善 良 有 才 者, 則 較 才 貌 雙 全 者 更 讓 人 稱 頌 如 同 莊 子 所 形 塑 之 支 離 疏 ( 形 體 殘 缺 ) 兀 者 ( 斷 足 ) 王 駘 申 徒 嘉 哀 駘 它 ( 醜 貌 ) 瓮 瓫 大 癭 ( 脖 子 上 長 瘤 ) 等, 莊 子 藉 這 些 外 形 面 貌 殘 缺 者, 所 欲 展 示 的 是 內 在 精 神 的 崇 高, 即 人 的 外 形 整 齊 勻 稱 美 觀 等 不 重 要, 重 要 的 是 內 在 的 德 因 為 相 貌 是 上 天 所 賦 予 的, 人 並 沒 有 權 利 去 選 擇, 然 德 性 是 可 以 後 天 養 成 的, 因 此 外 醜 內 美 就 成 為 一 件 可 貴 之 事 古 代 有 四 大 醜 婦 - 黃 帝 之 妻 嫫 姆 齊 宣 王 之 后 鍾 離 春 許 允 之 妻 阮 氏 女, 以 及 梁 鴻 之 妻 孟 光 69 以 鍾 離 春 為 例, 漢 代 劉 向 於 列 女 傳 中, 便 將 鍾 離 春 之 67 [ 英 ] 鮑 桑 葵 (Bernard Bosanquet) 著, 張 今 譯 : 美 學 史,(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 2009 年 3 月 ), 頁 347 68 葉 朗 : 中 國 美 學 史 大 綱,(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1985 年 11 月 ), 頁 127 69 根 據 現 存 文 獻 資 料, 以 醜 女 為 題 材 的 作 品, 或 涉 及 醜 女 之 賦 篇 也 : 宋 玉 登 徒 子 好 色 賦 晉 潘 岳 醜 婦 賦 南 朝 劉 思 真 醜 婦 賦 梁 張 纘 妒 婦 賦 唐 代 敦 煌 中 趙 洽 醜 婦 27
醜 貌 如 此 描 寫 : 齊 鍾 離 春 者, 齊 無 鹽 邑 之 女, 宣 王 之 正 后 也 其 為 人 醜 極 無 雙, 凹 頭 深 目, 長 肚 大 節, 仰 鼻 結 喉, 肥 項 少 髮, 折 腰 出 胸, 皮 膚 若 漆 年 行 三 十, 無 所 容 入, 行 嫁 不 售, 於 是 拂 拭 短 褐, 自 謁 宣 王 宣 王 納 之 為 后 70 雖 然 鍾 離 春 奇 醜 無 比, 但 對 於 齊 宣 王 的 一 番 諫 言 確 展 現 其 無 比 智 慧 又 如 當 黃 帝 想 再 娶 一 妻 室 以 抑 制 搶 婚 事 件 時, 臣 子 們 紛 紛 介 紹 了 各 式 各 樣 的 美 貌 女 子, 然 黃 帝 卻 說 : 重 色 不 重 德 者, 非 真 美 也 重 德 輕 色 者, 才 是 真 賢 後 來 黃 帝 便 娶 了 又 黑 又 醜 但 舉 止 大 方 的 醜 女 為 妻, 並 將 其 封 為 嫫 姆, 此 後 嫫 姆 便 成 為 醜 女 的 代 稱 三 國 時 期 的 許 允 之 妻 阮 氏, 也 因 為 才 智 而 得 到 許 允 的 尊 重 喜 愛 梁 鴻 更 是 看 重 孟 光 的 品 行, 而 娶 了 被 人 人 譏 笑 貌 醜 的 孟 光 為 妻 這 四 大 醜 女, 雖 然 有 著 醜 陋 的 外 表, 但 內 在 之 品 德 與 才 智 卻 是 高 人 一 等, 她 們 的 舉 止 才 華 品 行 受 到 丈 夫 的 敬 仰, 也 因 此 締 造 了 一 段 段 幸 福 美 滿 的 婚 姻 此 時 對 於 醜 婦 之 嘲 諷 意 味 少, 而 尊 敬 意 味 反 倒 是 濃 厚 相 對 於 審 美 標 準, 李 漁 對 醜 之 認 知 在 於 黑 ( 骯 髒 ) 畸 形 ( 不 協 調 不 完 整 ) 為 惡 ( 不 順 從 ) 自 古 以 來 關 於 醜 夫 醜 婦 之 描 述 亦 多 具 有 上 述 之 特 性, 如 晏 子, 據 晏 子 賦 記 載 : 使 者 晏 子, 極 其 醜 陋, 面 目 青 黑 且 脣 不 附 齒, 髮 不 附 耳, 腰 不 附 踝, 既 貌 觀 佔 ( 瞻 ), 不 成 人 也 面 對 梁 王 以 其 身 體 面 貌 加 以 詰 難, 晏 子 卻 巧 妙 的 以 智 慧 化 解 自 身 窘 境 這 些 歷 史 上 著 名 的 醜 夫 醜 婦, 雖 然 外 面 醜 陋, 但 其 內 心 都 是 善 良 有 德 性 的, 抑 或 者 具 有 高 超 才 華 與 智 慧 的, 也 因 此 掩 蓋 了 其 醜 陋 不 堪 的 外 貌 然 以 美 / 醜 相 雜 所 形 成 之 審 美 觀 至 六 朝 開 始 產 生 了 變 化 魏 晉 時 期, 對 於 醜 婦 之 嘲 諷 成 分 逐 漸 增 加, 如 南 朝 劉 思 真 的 醜 婦 賦, 極 盡 嘲 諷 戲 謔 了 醜 婦 之 外 貌, 所 呈 現 的 是 六 朝 以 來 的 審 美 觀 - 重 色 不 重 德 71 此 時, 美 不 再 與 醜 相 互 搭 配, 而 是 愛 美 成 癖 的 心 理 狀 態, 對 於 醜 婦 往 往 不 留 餘 地 的 揶 揄 嘲 弄 明 代, 承 繼 了 六 朝 以 來 對 於 醜 之 嘲 諷, 尤 其 才 子 佳 人 劇 作 大 量 的 產 生, 正 標 示 了 明 人 對 於 美 的 極 致 追 求, 對 於 醜 的 極 度 厭 惡 李 漁 對 於 生 活 感 官 之 要 求 在 於 美, 因 此 對 於 醜 李 漁 是 厭 惡 的, 當 其 賦 白 行 簡 天 地 陰 陽 交 歡 大 樂 賦 敦 煌 本 齖 齒 + 可 新 婦 文 徐 禎 卿 醜 女 賦 王 世 貞 老 婦 賦 清 代 陳 子 龍 妒 婦 賦 汪 琬 醜 女 賦 等 黃 水 雲 : 醜 女 婦 初 探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文 學 報 第 9 期,(93 年 3 月 ), 頁 77 70 [ 漢 ] 劉 向 : 列 女 傳,( 臺 灣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94 年 ) 71 林 佳 燕 : 才 質 陋 且 儉, 姿 容 劇 嫫 母 -- 試 由 醜 婦 賦 管 窺 六 朝 嘲 婦 象, 雲 漢 學 刊 第 13 期, 頁 41-53 28
在 描 述 醜 夫 醜 婦 時, 總 是 帶 著 鄙 夷 的 眼 光 在 李 漁 審 醜 態 度 上, 男 女 兩 性 上 是 不 平 等 的, 男 性 的 醜 貌 似 乎 並 不 妨 礙 其 娶 美 妻 美 妾, 好 福 分 總 歸 醜 男 享, 正 是 福 在 醜 人 邊, 所 以 醜 夫 可 以 娶 紅 顏 ; 相 對 的, 對 於 醜 婦, 李 漁 卻 是 打 從 心 底 的 鄙 棄, 雖 然 李 漁 一 再 闡 述 紅 顏 薄 命 思 想, 認 為 好 福 分 是 歸 屬 於 陋 質 婦 人, 但 真 正 貌 醜 之 女 子, 在 李 漁 筆 下 似 乎 未 見 好 運, 不 是 憎 己 而 死 就 是 匹 配 醜 夫, 遭 遇 實 屬 坎 坷 在 李 漁 作 品 中, 未 見 有 如 古 代 四 大 醜 女 一 樣 外 醜 內 美 之 婦 人, 雖 然 李 漁 也 重 視 女 子 之 德 性, 但 卻 未 見 其 將 醜 / 德 同 一 而 論, 反 倒 是 醜 男 透 過 修 德 可 以 獲 得 福 報 美 / 醜 從 相 依 相 存 到 對 立, 所 呈 現 之 力 量 是 強 大 的, 李 漁 以 美 醜 對 立 原 則, 將 紅 顏 / 醜 夫 才 子 / 嫫 姆 這 不 協 調 的 畫 面 兩 兩 配 對, 其 所 欲 彰 顯 之 內 涵 在 於 透 過 美 醜 之 對 立 反 差, 讓 讀 者 在 審 美 過 程 中 產 生 巨 大 的 落 差 感, 藉 以 達 到 李 漁 所 欲 展 現 的 兩 性 觀 二 紅 顏 嫁 醜 夫 - 醜 夫 之 賞 紅 顏 之 罰 李 漁 在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中 言 : 美 妻 配 醜 夫 倒 是 理 之 常, 才 子 配 佳 人 反 是 理 之 變 ( 一 ) 紅 顏 定 薄 命 瑞 士 心 理 學 家 卡 爾 榮 格 (Carl Gustav Jung)(1875-1961) 曾 說 : 特 別 美 麗 的 女 人 是 恐 懼 的 來 源, 照 例, 一 個 美 麗 的 女 人 是 可 怕 的 失 望 72 李 漁 對 於 紅 顏 是 又 愛 又 恨, 紅 顏 既 是 男 子 夢 寐 以 求 的 對 象, 何 以 又 成 為 薄 命 之 一 環 呢? 自 古 以 來, 紅 顏 薄 命 便 是 中 國 人 耳 熟 能 詳 之 語 句, 然 李 漁 在 此 古 語 上 加 入 更 多 屬 於 自 身 的 命 定 思 想, 強 化 了 紅 顏 必 定 薄 命 之 結 局 不 論 在 作 品 或 是 散 文 集 裡, 李 漁 反 覆 論 述 了 紅 顏 薄 命 這 一 命 題, 其 中 又 以 小 說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及 奈 何 天 傳 奇 為 代 表 自 古 以 來 即 有 紅 顏 薄 命 紅 顏 禍 水 之 說, 然 卻 從 未 有 如 李 漁 一 樣, 以 因 果 輪 迴 之 宿 命 觀 來 詮 釋 在 探 討 紅 顏 薄 命 之 議 題 前, 必 需 先 了 解, 孰 是 因 孰 是 果, 是 因 紅 顏 所 以 薄 命, 還 是 因 薄 命 所 以 生 做 紅 顏 李 漁 在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72 卡 爾 榮 格 (Carl Gustav Jung): A particularly beautiful woman is a source of terror. As a rule, a beautiful woman is a terrible disappointment. 29
得 豔 一 開 始 便 為 紅 顏 薄 命 下 了 定 義 : 世 上 姻 緣 一 事, 錯 配 者 多, 使 人 不 能 無 恨 這 種 恨 與 別 的 心 事 不 同, 別 的 心 事 可 以 說 得 出 醫 得 好, 惟 有 這 樁 心 事, 叫 做 啞 子 愁 終 身 病, 是 說 不 出 醫 不 好 的 若 是 美 男 子 娶 了 醜 婦 人, 還 好 到 朋 友 面 前 去 訴 苦, 姊 妹 人 家 去 遣 遣 興, 縱 然 改 正 不 得, 也 還 有 個 娶 妾 討 婢 的 後 門 只 有 美 妻 嫁 了 醜 夫, 才 女 配 了 俗 子, 只 有 兩 扇 死 門, 並 無 半 條 生 路, 這 才 叫 做 真 苦 古 來 紅 顏 薄 命 四 個 字 已 說 盡 了, 只 是 這 四 個 字, 也 要 解 得 明 白 : 不 是 因 她 有 了 紅 顏, 然 後 才 薄 命 ; 只 為 她 應 該 薄 命, 所 以 才 罰 做 紅 顏 但 凡 生 出 個 紅 顏 婦 人 來, 就 是 薄 命 之 坏 了, 哪 裡 還 有 好 丈 夫 到 他 嫁, 好 福 分 到 他 享? 73 李 漁 指 出 了 紅 顏 與 薄 命 間 的 因 果 關 係, 只 為 她 應 該 薄 命, 所 以 才 罰 做 紅 顏 這 是 命 定 的, 也 無 奈 的, 一 但 美 妻 嫁 了 醜 夫, 是 沒 有 退 路 可 走 的, 不 似 才 子 娶 了 嫫 姆 尚 可 娶 美 妾 來 彌 補, 正 是 紅 顏 薄 命 有 成 律, 不 怕 閨 人 生 四 翼 饒 伊 百 計 奈 何 天, 究 竟 奈 何 天 不 得 74 這 種 濃 厚 的 宿 命 思 想, 便 是 李 漁 在 闡 述 兩 性 關 係 時 常 見 的 手 法 運 用 然 何 者 才 會 罰 做 紅 顏 呢? 李 漁 進 一 步 說 明 成 為 紅 顏 是 為 了 懲 罰 前 世 所 造 之 惡 果 : 當 初 有 個 病 人, 死 去 三 日 又 活 轉 來, 說 曾 在 地 獄 中 看 見 閻 王 升 殿, 鬼 判 帶 許 多 惡 人 聽 他 審 錄 他 逐 個 酌 其 罪 之 輕 重, 都 罰 他 變 猪 變 狗 變 牛 變 馬 去 了, 只 有 一 個 極 惡 之 人, 沒 有 什 麼 變 得, 閻 王 想 了 一 會, 點 點 頭 道 : 罰 你 做 一 個 絕 標 緻 的 婦 人, 嫁 一 個 極 醜 陋 的 男 子, 夫 妻 都 活 百 歲, 將 你 禁 錮 終 身, 才 準 折 得 你 的 罪 業 那 惡 人 只 道 罪 重 罰 輕, 歡 歡 喜 喜 的 去 了 判 官 問 道 : 他 的 罪 案 如 山, 就 變 做 猪 狗 牛 馬, 還 不 足 以 盡 其 辜, 為 何 反 得 這 般 美 報? 閻 王 道 : 你 哪 裡 曉 得? 猪 狗 牛 馬 雖 是 個 畜 生, 倒 落 得 無 知 無 識, 受 別 人 豢 養 終 身, 不 多 幾 年, 便 可 超 生 轉 世 ; 就 是 臨 死 受 刑, 也 不 過 是 一 刀 之 苦 那 婦 人 有 了 絕 標 緻 的 顏 色, 一 定 乖 巧 聰 明, 心 志 高 大, 要 想 嫁 潘 安 宋 玉 一 般 的 男 子 及 至 配 了 個 愚 醜 丈 夫, 自 然 心 志 不 遂, 終 日 憂 煎 涕 泣, 度 日 如 年 消 人 去 磨 她, 她 自 己 會 磨 自 己 了 若 是 丈 夫 死, 她 73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1-2 74 [ 明 ] 李 漁 :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569 30
還 好 去 改 嫁, 不 叫 做 禁 錮 終 身 ; 就 使 她 命 短, 也 不 過 像 猪 狗 牛 馬, 拼 受 一 刀 一 索 之 苦, 依 舊 可 以 超 生 轉 世, 也 不 叫 禁 錮 之 身 ; 我 如 今 叫 他 偕 老 百 年, 一 世 受 別 人 幾 世 的 磨 難, 這 才 是 懲 奸 治 惡 的 極 刑, 你 們 哪 裡 曉 得? 75 透 過 死 而 復 生 的 病 人 在 地 獄 中 之 所 見 所 聞, 加 強 紅 顏 薄 命 之 可 信 度 今 日 得 以 變 做 紅 顏 而 嫁 醜 夫, 是 前 世 行 惡 之 果, 要 使 她 受 盡 心 志 不 遂 之 磨 難 李 漁 使 用 地 獄 因 果 輪 迴 之 說 來 點 出 紅 顏 薄 命 之 命 題, 實 為 男 權 文 化 統 治 下 所 衍 生 對 於 婚 配 不 平 等 的 說 法, 而 可 憐 的 紅 顏 女 子 就 這 樣 成 為 李 漁 筆 下 的 悲 劇 人 物 紅 顏 薄 命 論 述 不 止 是 父 權 文 化 長 久 運 作 的 結 果, 同 時 也 是 男 性 文 人 厭 女 症 的 殘 酷 邏 輯 : 正 是 妳 上 輩 子 做 惡 多 端, 現 在 才 自 食 其 果! 76 透 過 對 於 紅 顏 女 子 命 運 之 約 束, 所 展 現 的 便 是 父 權 文 化 所 掌 控 的 不 平 等 的 兩 性 關 係 為 了 強 化 紅 顏 薄 命 思 想, 李 漁 還 借 用 了 才 子 袁 瀅 之 口 說 道 : 自 古 道 : 紅 顏 薄 命 你 這 樣 的 女 人, 自 然 該 配 這 樣 的 男 子 若 在 我 家 過 世, 這 句 古 語 就 不 驗 了 你 如 若 好 好 跟 他 回 去, 安 心 貼 意 做 人 家, 或 者 還 會 生 兒 育 女, 討 些 下 半 世 的 便 宜 ; 若 還 吵 吵 鬧 鬧, 不 肯 安 生, 將 來 也 不 過 像 周 氏, 是 個 梁 上 之 鬼 莫 說 死 一 個, 就 死 十 個, 也 沒 人 替 你 伸 冤 77 袁 瀅 嚴 厲 地 回 絕 了 吳 氏, 勸 她 好 好 待 在 闕 不 全 身 邊, 因 為 美 妻 該 配 醜 夫, 切 不 該 再 生 才 子 配 佳 人 之 念 頭 以 男 子 口 吻 道 出, 總 讓 女 子 心 中 不 服, 因 此 李 漁 最 後 讓 才 貌 雙 全 之 吳 氏 為 故 事 收 尾 我 也 指 望 上 天, 只 因 有 個 人 說 這 地 獄 該 是 我 們 坐 的, 被 他 點 破 了, 如 今 也 甘 心 做 地 獄 中 人 你 們 兩 個 與 我 一 樣, 是 天 堂 無 分 地 獄 有 緣 的, 所 以 來 拉 你 們 去 同 坐 總 來 是 你 我 前 世 造 孽 障, 故 此 弄 這 鬼 魅 變 不 全 的 人 身, 75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1 76 蔡 祝 青 : 明 清 文 人 的 性 別 觀 - 紅 顏 篇 紅 顏 與 薄 命 之 間 的 父 權 論 述, 婦 女 與 性 別 研 究 通 訊 第 62 期,(2002 年 3 月 ), 頁 24 77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24 31
到 陽 間 來 磨 滅 你 我 如 今 大 家 認 了 晦 氣, 去 等 他 磨 滅 罷 了 78 這 番 話 讓 故 事 最 後 成 了 一 夫 三 妻 的 完 美 結 局, 紅 顏 配 醜 夫 成 了 必 然 的 結 果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之 情 節 發 展 緊 扣 著 紅 顏 薄 命, 而 改 編 成 奈 何 天 後, 更 加 重 了 此 一 思 想, 女 性 的 之 禍 福, 全 仰 賴 丈 夫 79 替 國 家 解 危 之 闕 不 全, 成 了 天 神 眼 中 的 善 心 人 士, 因 此 想 要 為 其 改 變 形 貌, 然 卻 顧 慮 到 三 位 紅 顏 之 薄 命 ( 外 ) 闕 素 封 的 罪, 可 以 赦 得, 那 三 個 婦 人 的 罪, 卻 赦 不 得 若 使 男 子 變 了 形 骸, 就 難 為 那 幾 個 婦 人 了 上 帝 是 好 生 的 人, 如 何 肯 允? ( 生 末 ) 男 子 變 了 形 骸, 是 婦 人 的 福 了, 怎 麼 叫 做 難 為 他? 請 道 其 故 ( 外 ) 紅 顏 薄 命 四 個 字, 就 是 注 解 了 這 四 個 字 也 要 看 的 明 白 不 是 他 有 了 紅 顏, 方 才 薄 命, 只 為 他 應 該 薄 命, 所 以 罰 做 紅 顏 但 凡 前 生 罪 孽 重 大 不 過 的, 才 罰 他 做 紅 顏 婦 人 但 是 紅 顏 婦 人, 一 定 該 嫁 醜 陋 男 子 闕 家 那 幾 個 婦 人, 若 不 是 罪 孽 深 重, 如 何 生 做 紅 顏? 若 把 丈 夫 變 好, 他 愈 加 得 志, 不 想 回 頭, 來 生 的 果 報, 又 不 知 如 何 慘 刻 80 最 後 紅 顏 婦 人 之 罪 過, 被 男 子 之 善 行 所 消 解 了, 上 帝 同 意 對 闕 不 全 進 行 改 形 換 面 李 漁 成 功 營 造 了 男 尊 女 卑 之 情 境, 紅 顏 本 應 嫁 醜 夫, 注 定 一 生 受 磨 難, 如 今 免 除 了 與 醜 夫 共 處 之 磨 難, 還 得 以 策 封 為 官 夫 人, 實 是 因 男 子 而 獲 此 福 報 而 三 位 夫 人 雖 貌 美 如 花, 然 其 內 心 卻 是 醜 陋 的, 只 因 闕 不 全 貌 醜 便 不 願 與 其 行 夫 妻 之 禮, 最 後 還 為 了 策 封 之 事 起 爭 執, 可 見 李 漁 對 紅 顏 女 性 極 盡 嘲 諷 之 能 事 闕 不 全 / 善 行 紅 顏 / 以 貌 取 人, 李 漁 以 外 醜 內 美 形 塑 了 高 高 在 上 的 男 子, 以 外 美 內 醜 嘲 諷 了 女 子 的 可 悲, 清 處 可 見 李 漁 身 處 男 性 霸 權 社 會 下 的 不 平 等 78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26-27 79 李 漁 奈 何 天 傳 奇 是 依 據 其 話 本 小 說 無 聲 戲 第 一 回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改 編 而 成, 二 者 體 裁 一 為 戲 劇, 一 為 小 說, 因 而 李 漁 在 編 寫 上, 不 論 是 結 構 或 情 節 安 排, 自 有 異 同 兩 者 故 事 內 容 均 以 主 角 闕 不 全 為 中 心, 並 圍 繞 在 其 三 次 娶 妻 之 情 節 上, 所 不 同 的 是, 兩 者 最 後 的 結 局 小 說 主 要 結 局 是 由 第 三 位 才 貌 具 佳 吳 氏 出 面 勸 說 鄒 氏 與 何 氏, 提 出 權 宜 之 計 首 先 要 闕 不 全 準 備 臥 房 三 間, 床 鋪 六 張, 規 定 他 一 個 房 裡 一 夜, 同 房 不 許 同 鋪, 只 有 到 緊 頭 上 那 一 刻 工 夫, 如 此 才 是 長 久 之 道 另 一 方 面 到 書 房 勸 說 鄒 氏 與 何 氏, 以 袁 進 士 的 一 番 話 紅 顏 自 然 薄 命, 美 妻 該 配 醜 夫, 要 二 位 夫 人 認 命 接 受 上 天 如 此 安 排, 總 來 是 你 我 前 世 造 孽 障, 故 此 弄 這 鬼 魅 變 不 全 的 人 身, 到 陽 間 來 磨 滅 你 我 最 後 三 位 夫 人 各 生 一 子, 而 闕 不 全 也 活 到 八 十 歲 才 去 逝 而 在 傳 奇 奈 何 天 裡, 面 對 鄒 氏 何 氏 吳 氏 的 不 願 妥 協, 最 後 上 帝 派 了 變 形 使 者 來 為 闕 不 全 解 奇 形 厄, 將 闕 不 全 搖 身 一 變 為 翩 翩 美 少 年, 甚 至 腦 袋 裡 亦 多 些 許 墨 水, 並 讓 三 位 夫 人 同 封 為 誥 命 夫 人, 以 才 子 佳 人 大 團 圓 為 全 劇 畫 下 完 美 句 點 80 [ 明 ] 李 漁 :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648 32
兩 性 觀 紅 顏 對 於 李 漁 而 言, 是 又 愛 又 恨 的, 愛 的 是 她 的 美 貌 才 華, 恨 的 也 是 她 的 美 貌 才 華, 因 為 貌 美 相 對 的 容 易 吸 引 他 人 目 光, 引 起 紛 爭 的 機 會 也 較 高, 此 對 於 男 性 而 言 所 存 有 之 不 安 成 分 相 較 醜 婦 為 重, 因 此 紅 顏 薄 命 真 正 原 因, 乃 在 於 因 美 麗 的 外 貌 所 引 起 的 無 端 紛 爭 正 如 闕 不 全 抱 怨 女 子 才 貌 : 我 年 來 活 受 磨, 都 只 為 才 生 風 浪, 貌 起 干 戈 到 如 今 只 求 免 受 風 流 禍, 情 願 與 那 無 顏 嫫 姆 諦 絲 蘿 81 面 對 紅 顏 之 才 華 與 美 貌, 闕 不 全 受 盡 磨 難, 因 為 貌 美 婦 人 不 願 屈 就 他 這 位 醜 夫, 她 們 朝 思 暮 想 的 匹 配 對 象 是 才 貌 雙 全 的 才 子 如 同 杜 濬 在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末 批 語 : 從 來 傳 奇 小 說, 定 以 佳 人 配 才 子 一 有 嫁 錯 者, 即 代 生 怨 謗 之 聲, 必 使 改 正 而 後 已 使 妖 冶 婦 人 見 之, 各 懷 二 心 以 事 主, 攪 得 世 間 夫 婦 不 和, 教 得 人 家 閨 門 不 謹 作 傳 奇 小 說 者, 盡 該 入 阿 鼻 地 獄 此 書 一 出, 可 使 天 下 無 反 目 之 夫 妻, 四 海 絕 窺 墻 之 女 子, 教 化 之 功 不 在 周 南 召 南 之 下 豈 可 作 小 說 觀 82 杜 濬 批 判 了 當 時 才 子 佳 人 作 品, 認 為 就 是 在 作 家 不 斷 地 闡 述 才 子 佳 人 之 美 好 情 愛 下, 許 多 紅 顏 佳 人 便 一 意 以 為 終 身 必 可 得 此 良 緣, 也 因 此 一 但 有 嫁 錯 者, 即 心 生 怨 懟, 擾 得 家 不 和 順, 所 以 紅 顏 嫁 醜 夫 之 劇 情, 具 有 教 化 之 功 能 也 由 杜 濬 這 一 段 評 語 可 知 明 代 婦 人 受 到 才 子 佳 人 題 材 之 影 響 是 深 遠 的, 也 因 此 造 成 她 們 心 中 時 常 懷 著 對 於 美 好 婚 配 的 幻 想, 然 而 事 與 願 違, 當 幻 境 破 滅 時, 女 子 之 吵 鬧, 男 子 自 當 無 法 忍 受, 因 此 李 漁 便 寫 出 一 段 因 果 論, 要 紅 顏 認 命 莫 爭 吵 李 漁 紅 顏 薄 命 之 思 想, 其 最 終 目 的 在 於 要 求 紅 顏 安 分 守 己, 切 莫 心 高 氣 傲 李 漁 為 何 要 要 求 紅 顏 安 於 現 狀 呢? 有 幾 個 面 向 是 可 以 注 意 的 : 第 一, 當 時 紅 顏 女 子 是 否 在 行 為 態 度 上 產 生 變 化, 因 受 解 放 傳 統 禮 教 思 想 衝 擊, 所 以 勇 於 追 求 自 己 的 理 想 生 活 ; 第 二, 李 漁 是 以 男 性 角 度 出 發, 紅 顏 人 人 皆 愛, 但 並 非 人 人 皆 為 才 子, 因 此 要 紅 顏 莫 反 抗, 今 日 有 幸 嫁 予 才 子, 是 上 天 對 於 才 子 的 獎 勵, 若 是 嫁 到 醜 夫, 則 是 紅 顏 命 中 注 定 的 薄 命 如 薄 命 歌 所 言 : 薄 命 妾, 薄 命 妾, 今 古 紅 顏 同 一 劫 蘇 小 小 青 先 我 行, 留 得 西 湖 盛 血 淚 寄 語 故 鄉 窈 窕 兒, 如 花 不 是 好 容 姿 西 施 莫 笑 東 家 醜, 垢 面 蓬 頭 未 是 痴 81 [ 明 ] 李 漁 :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624 82 [ 明 ] 李 漁 :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評 語, 收 錄 於 李 漁 全 集 第 八 卷,( 浙 江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1992 年 ), 頁 33 33
( 二 ) 醜 夫 應 修 德 李 漁 所 形 塑 之 醜 夫, 以 闕 不 全 為 代 表 在 奈 何 天 傳 奇 中, 闕 不 全 上 場 時 對 自 己 如 此 介 紹 第 二 齣 慮 婚 : 我 也 曾 讀 過 十 幾 年 書, 如 今 倒 吊 起 來, 沒 有 一 點 墨 水, 這 也 還 是 小 事, 天 生 我 這 副 面 貌, 不 但 粗 蠢, 又 且 怪 異, 身 上 的 五 官 四 肢, 沒 有 一 件 不 帶 些 毛 病 近 來 有 個 作 孽 的 文 人, 兔 我 取 個 混 名, 叫 做 闕 不 全 又 替 我 作 一 篇 像 贊, 雖 然 刻 毒, 卻 也 說 得 不 差 道 我 眼 不 叫 作 全 瞎, 微 有 白 花 ; 面 不 叫 做 全 疤, 但 多 黑 影 ; 手 不 叫 做 全 禿, 指 甲 寥 寥 ; 足 不 叫 做 全 蹺, 腳 跟 點 點 ; 鼻 不 全 赤, 依 稀 微 有 酒 糟 痕 ; 髮 不 全 黃, 朦 朧 似 有 沉 香 色 ; 口 不 全 吃, 急 中 言 常 代 雙 聲 ; 背 不 全 駝, 頸 後 肉 但 高 三 寸 ; 更 有 一 張 歪 不 全 之 口, 忽 動 忽 靜, 暗 中 似 有 人 提 ; 還 餘 兩 道 出 不 全 之 眉, 或 斷 或 聯, 眼 上 如 經 樵 采 83 在 五 官 肢 體 上, 闕 不 全 : 眼 有 白 翳 面 多 疤 痕 指 甲 不 全 腳 有 點 瘸 鼻 有 酒 糟 髮 色 黑 黃 相 間 口 齒 不 清 背 駝 嘴 歪 眉 毛 稀 落 不 齊, 並 且 胸 無 一 點 墨 水, 更 糟 的 是 身 上 還 散 發 出 三 種 異 味 - 口 臭 體 臭 腳 臭 84 闕 不 全 之 醜, 在 其 畸 形 不 協 調 的 外 貌 讓 人 無 法 接 受 至 於 闕 不 全 是 否 有 德 性 呢? 李 漁 不 同 於 古 代 文 學, 將 德 性 用 於 掩 蓋 婦 女 之 醜, 而 是 將 其 歸 結 到 醜 夫 身 上 醜 夫 想 要 有 福 分, 就 必 須 修 德 行 善 在 醜 郎 君 嬌 偏 得 豔 裡, 闕 不 全 之 福 報 乃 出 自 於 祖 上 原 以 忠 厚 起 家, 而 於 奈 何 天 中, 更 加 強 其 行 善 之 舉, 因 為 闕 不 全 做 了 善 事, 所 以 得 以 變 形 為 風 流 美 男 子 然 李 漁 何 以 要 將 闕 不 全 改 形 換 面, 除 了 強 化 男 尊 女 卑 之 觀 念 外, 也 可 知 李 漁 對 於 美 之 追 求 與 堅 持 相 對 的, 在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中, 財 主 趙 玉 吾 之 子 旭 郎, 相 貌 不 甚 濟, 又 不 肯 長, 十 五 六 歲, 只 像 十 二 三 歲 的 一 般 性 子 痴 痴 呆 呆 83 [ 明 ] 李 漁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571 84 [ 明 ] 李 漁 奈 何 天,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下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579 34
不 知 天 曉 日 夜 85 面 似 退 光 黑 漆, 髮 如 鬈 累 金 絲 鼻 中 有 涕 眼 多 脂, 滿 臉 密 麻 兼 痣 劣 相 般 般 俱 備, 誰 知 更 有 微 瑕 : 瞳 人 內 有 好 花 枝, 睜 著 把 官 斜 視 86 旭 郎 長 得 一 副 痴 呆 樣, 臉 黑 髮 硬 鼻 涕 眼 屎 多 眼 還 帶 斜 視 旭 郎 不 比 闕 不 全 醜 陋, 但 卻 無 闕 不 全 之 福 分, 只 因 父 親 不 曾 積 福 累 善, 所 以 到 手 的 美 妻 反 因 生 疑 而 讓 予 他 人 ; 而 後 又 因 其 父 心 存 不 軌, 反 倒 換 回 一 位 髮 黃 臉 黑, 腳 大 身 矬 之 醜 妻, 李 漁 如 此 安 排, 目 的 在 教 人 不 可 像 趙 玉 吾 一 般, 輕 嘴 薄 舌, 談 人 閨 閫 之 事 87 醜 夫 縱 然 有 福 在 醜 人 邊 之 福 分, 但 若 一 味 的 為 惡, 只 會 適 得 其 反, 陷 入 更 糟 的 困 境 中 紅 顏 嫁 醜 夫 之 立 基 點 或 許 是 為 了 打 破 當 時 千 篇 一 律 的 才 子 佳 人 劇 情, 以 求 題 材 上 之 尖 新, 然 其 中 卻 呈 現 出 李 漁 對 於 男 女 兩 性 觀 之 失 衡, 紅 顏 與 薄 命 原 是 不 相 干 的, 而 今 紅 顏 薄 命 卻 成 了 李 漁 宿 命 論 的 婚 配 關 係, 這 無 疑 是 從 父 權 論 述 邏 輯 出 發 的, 要 女 子 養 成 逆 來 順 受 之 性 格, 以 阻 礙 佳 人 追 求 自 我 人 生 三 才 子 娶 嫫 姆 - 嫫 姆 之 福 美 妾 為 賞 李 漁 聲 容 部 曰 : 薄 命 盡 出 紅 顏, 厚 福 偏 歸 陋 質 ( 一 ) 嫫 姆 守 本 分 相 對 於 紅 顏 嫁 醜 夫, 才 子 娶 嫫 姆 是 李 漁 對 於 兩 性 關 係 的 另 一 層 論 述 在 李 漁 心 目 中, 美 代 表 易 變 不 穩 固 的, 相 對 的, 醜 就 代 表 了 穩 固 少 變 動 讓 人 安 心 的, 正 是 薄 命 盡 出 紅 顏, 厚 福 偏 歸 陋 質, 此 等 非 他, 皆 素 封 伉 儷 之 材, 誥 命 夫 人 之 料 也 88 只 有 陋 質 者, 才 可 封 為 伉 儷, 享 有 誥 命 夫 人 之 命 這 是 李 漁 對 於 嫫 姆 所 安 排 的 道 路 關 於 嫫 姆 之 形 象, 可 以 拂 雲 樓 之 封 氏 及 風 箏 誤 裡 之 愛 娟 為 代 表 在 85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二 回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33 86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二 回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45 87 [ 明 ] 李 漁 : 無 聲 戲 第 二 回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 年 12 月 ), 頁 51 88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05 月 ), 頁 133 35
拂 雲 樓 中, 裴 七 郎 因 封 氏 之 妝 奩 較 自 幼 訂 親 之 韋 家 豐 厚, 因 而 娶 了 貌 醜 之 封 氏 為 妻, 對 於 封 氏 之 醜 貌, 李 漁 如 此 描 述 : 面 似 退 光 黑 漆, 肌 生 冰 裂 花 紋 ; 腮 邊 頰 上 有 奇 痕, 彷 彿 湘 妃 淚 印 指 露 幾 條 碧 玉, 牙 開 兩 片 烏 銀 ; 秋 波 一 轉 更 消 魂, 驚 得 才 郎 倒 褪 89 封 氏 之 醜 在 其 面 黑 無 光 多 疤 痕 肌 膚 生 裂 紋, 牙 齒 似 烏 銀 黑 漆 漆 一 片, 秋 波 一 轉 令 人 倒 退 三 步 封 氏 之 醜 除 了 外 貌, 更 在 於 他 的 不 自 知, 所 以 李 漁 又 從 封 氏 的 行 為 舉 止 來 增 加 其 醜 態 : 七 郎 做 親 之 後, 見 他 狀 貌 稀 奇, 又 不 自 知 其 醜, 偏 要 豔 妝 麗 服, 在 人 前 賣 弄, 說 他 是 臨 安 城 內 數 得 著 的 佳 人, 一 月 之 中, 定 要 約 女 伴, 到 西 湖 上 遊 玩 幾 次 只 因 嬌 生 慣 養 習 慣 嬉 遊, 不 肯 為 人 所 制 90 誰 想 那 三 寸 金 蓮 有 些 駝 背, 勉 強 曲 在 其 中, 到 急 忙 要 走 的 時 節, 被 弓 鞋 束 縛 住 了, 一 時 伸 他 不 直, 要 快 也 快 不 來 的 若 還 信 意 走 去, 雖 然 不 快, 還 只 消 半 刻 時 辰 當 不 得 他 賣 弄 妖 嬈, 但 是 人 多 的 去 處, 就 要 扭 捏 扭 捏, 弄 些 態 度 出 來, 要 使 人 讚 好 任 你 大 雨 傾 盆, 他 決 不 肯 疾 趨 而 過 誰 想 腳 下 的 爛 泥 與 橋 邊 的 石 塊 都 是 些 冤 家 對 頭, 不 替 他 長 豔 助 嬌, 偏 使 人 出 乖 露 醜 正 在 扭 捏 之 際, 被 石 塊 撞 了 腳 尖, 爛 泥 塗 住 高 底, 一 跤 跌 倒, 不 免 四 體 朝 天 到 這 倉 皇 失 措 的 時 節, 自 然 扭 捏 不 來, 少 不 得 搶 地 呼 天, 倩 人 扶 救, 沒 有 一 般 醜 態 不 露 在 眾 人 面 前, 幾 乎 把 上 百 個 少 年 一 齊 笑 死 91 對 於 封 氏 之 醜 態, 李 漁 不 留 餘 地 的 嘲 弄, 封 氏 那 種 扭 捏 不 自 然 的 態 度, 恰 好 違 反 了 李 漁 的 審 美 標 準, 也 因 而 受 到 男 子 無 情 的 評 論 : 這 樣 醜 婦, 在 家 裡 坐 坐 罷 了, 為 什 麼 也 來 遊 湖, 弄 出 這 般 笑 話! 總 是 男 子 不 是, 不 肯 替 婦 人 藏 拙, 以 致 如 此 可 惜 不 知 姓 名, 若 還 知 道 姓 名, 倒 有 幾 齣 戲 文 好 做 婦 人 是 丑, 少 不 得 男 子 是 淨 : 這 兩 個 花 面, 自 然 是 拆 不 開 的 況 且 有 兩 個 佳 人 做 了 旦 腳, 沒 有 東 施 嫫 姆, 也 顯 不 出 西 子 王 嬙, 借 重 這 位 功 臣 點 綴 點 綴 也 好 92 89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0 90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38 91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1 92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3 36
身 為 醜 婦 就 應 該 好 好 待 在 家 中 以 藏 拙, 怎 可 出 來 遊 湖, 讓 人 見 笑 李 漁 對 於 醜 婦 之 評 論 可 說 是 惡 毒 的, 然 而 今 日 這 位 嫫 姆, 正 好 顯 現 了 韋 氏 與 能 紅 之 美 然 封 氏 究 竟 何 過 之 有, 只 因 貌 醜 不 自 知, 便 十 惡 不 赦, 定 要 他 以 生 命 為 陪 反 觀 身 為 丈 夫 的 裴 七 郎, 當 初 因 豐 厚 妝 奩 而 娶 封 氏, 但 其 對 封 氏 卻 是 多 加 鄙 夷, 因 此 當 封 氏 歿 去 之 後, 七 郎 誇 口 這 次 定 要 娶 個 傾 國 傾 城 之 美 人 封 氏 之 死, 李 漁 如 此 安 排 : 不 想 醜 到 極 處 的 婦 人, 一 般 也 犯 造 物 之 忌, 不 消 丈 夫 咒 得, 那 些 魑 魅 魍 魎 要 尋 他 去 做 伴 侶, 早 已 送 下 邀 帖 了 只 因 遊 湖 之 日, 遇 了 疾 風 暴 雨, 激 出 個 感 寒 症 來 況 且 平 日 喜 妝 標 緻, 愛 作 妖 嬈, 只 說 遇 見 的 男 子 沒 有 一 個 不 稱 羨 他, 使 美 麗 之 名 揚 於 通 國 ; 誰 想 無 心 吃 跌, 聽 見 許 多 惡 聲, 才 曉 得 自 己 尊 容 原 不 十 分 美 麗 我 在 急 遽 之 中 露 出 本 相, 別 人 也 在 倉 卒 之 次 吐 出 真 言 ; 平 日 那 些 扭 捏 工 夫 都 用 在 無 益 之 地 所 以 鬱 悶 填 胸, 病 上 加 病, 不 曾 睡 得 幾 日, 嗚 乎 死 了 起 先 要 為 悅 己 者 容, 不 意 反 為 憎 己 者 死 93 李 漁 將 封 氏 設 定 為 一 位 極 醜 又 不 知 己 醜 之 婦 人, 也 因 此 犯 了 造 物 者 之 忌, 最 後 竟 因 憎 己 而 死 在 李 漁 的 認 知 裡, 女 子 醜 陋 的 外 貌 似 乎 無 法 藉 由 內 在 德 性 來 加 以 消 弭 封 氏 之 死, 讓 裴 七 郎 得 已 再 娶, 裴 七 郎 不 但 無 一 點 愧 疚 哀 傷, 上 天 還 讓 他 如 願 娶 得 兩 位 美 妻 美 妾 - 韋 氏 與 能 紅 對 身 為 男 子 一 環 的 李 漁 而 言, 其 思 想 終 究 是 為 男 權 所 服 務 的, 倘 若 今 日 男 子 貌 醜, 娶 了 美 妻, 則 美 妻 自 當 認 命, 因 為 那 是 犯 了 紅 顏 薄 命 之 宿 命 ; 然 才 子 若 娶 了 嫫 姆 醜 妻, 不 但 上 天 自 會 懲 罰 醜 妻, 且 才 子 也 可 再 娶 美 妾 為 伴 於 風 箏 誤 裡, 從 才 子 韓 世 勛 口 中 說 出 了 見 到 醜 婦 之 驚 恐 第 十 四 齣 遣 試 : 虧 那 一 盞 銀 燈, 做 了 照 妖 神 鏡 ; 難 逢 難 遇, 遇 著 一 尊 保 母, 做 了 辟 鬼 鍾 馗 方 才 得 脫 網 羅, 庶 免 一 宵 纏 縛 不 然, 竟 似 蘇 合 遇 了 蜣 螂, 雖 使 濯 魄 冰 壺, 洗 不 盡 通 身 穢 氣 [ 金 梧 桐 ] 且 把 相 思 孽 帳 消, 悔 極 翻 成 笑, 我 想 他 那 樣 的 醜 貌, 那 樣 的 蠢 才, 有 夠 得 緊 了, 那 裡 再 經 得 那 樣 一 副 厚 臉, 湊 成 三 絕 也 虧 他 才 貌 風 情, 93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4 37
件 件 都 到 奇 畢 竟 是 伊 家 地 氣 靈, 產 出 驚 人 寶 我 想 那 個 乳 母, 竟 是 我 的 恩 人, 若 不 是 他 引 我 進 去 相 見 呵, 萬 一 謬 采 虛 聲, 聘 定 了 把 鸞 鳳 效, 兀 的 不 是 神 仙 魑 魅 同 偕 老 94 被 驚 嚇 的 韓 世 勛 回 想 與 愛 娟 見 面, 只 當 是 虛 驚 一 場, 遇 見 了 魑 魅 而 愛 娟 不 但 貌 醜, 蠢 才 且 臉 厚, 才 貌 風 情, 件 件 到 奇, 奇 即 奇 怪 異 常 也, 而 愛 娟 之 醜 也 包 含 自 己 不 知 醜 李 漁 對 醜 婦 是 以 極 醜 之 態 度 來 形 塑 的, 不 論 是 封 氏 還 是 愛 娟, 李 漁 認 為 醜 女 最 不 可 原 諒 的 便 是 貌 醜 還 不 自 知, 如 此 只 會 更 彰 顯 醜 態 古 來 才 子 娶 嫫 姆 是 常 見 的 現 象, 如 前 所 述 四 大 醜 女, 所 嫁 者 均 為 才 子, 兩 者 貌 雖 殊 異, 但 才 堪 相 配, 又 如 三 國 諸 葛 亮 娶 了 一 位 黃 頭 黑 色 的 黃 家 醜 女, 只 因 其 才 可 與 其 相 配 然 李 漁 何 以 不 曾 形 塑 出 一 位 外 醜 內 美 之 女 子, 是 否 李 漁 不 認 同 女 子 之 德 可 以 掩 其 貌 之 不 足, 深 究 李 漁 內 心, 可 從 兩 方 面 論 之, 一 李 漁 對 於 女 性 地 位 之 認 同 是 卑 下 的, 二 李 漁 對 於 醜 是 厭 惡 的, 只 有 美 是 他 所 讚 賞 的, 因 此 對 於 醜 婦, 李 漁 並 未 存 有 好 感, 醜 婦 只 有 乖 乖 地 守 本 分 或 者 還 可 以 嫁 得 才 子, 倘 若 作 怪 不 安 分, 可 是 會 遭 惡 運 纏 身 的 ( 二 ) 才 子 重 才 色 德 才 色 向 來 為 探 討 完 美 女 性 之 重 要 範 疇 以 女 性 美 學 而 言, 一 位 女 子 該 具 備 什 麼 條 件 方 能 顯 現 其 美 呢? 在 中 國 傳 統 社 會 裡, 女 子 之 美 在 於 德 性 修 養, 如 周 禮 所 記 載 : 九 嬪 掌 學 之 灋, 以 教 九 御 婦 德 婦 言 婦 容 婦 功, 各 帥 其 屬 而 以 時 御 敘 于 王 所 95 將 婦 德 列 為 第 一, 強 調 婦 女 應 遵 從 丈 夫 漢 代 班 昭 於 女 誡 中 也 一 樣 認 同 婦 德 為 首 婦 行 第 四 女 有 四 行, 一 曰 婦 德, 二 曰 婦 言, 三 曰 婦 容, 四 曰 婦 功 夫 云 婦 德, 不 必 才 明 絕 異 也 ; 婦 言, 不 必 辯 口 利 辭 也 ; 婦 容, 不 必 顏 色 美 麗 也 ; 婦 功, 不 必 工 巧 過 人 也 清 閒 貞 靜, 守 節 整 齊, 行 己 有 恥, 動 靜 有 法, 是 謂 婦 德 擇 辭 而 說, 不 道 惡 語, 時 然 後 言, 不 厭 於 人, 是 謂 婦 言 盥 浣 塵 穢, 服 飾 鮮 潔, 沐 浴 以 時, 身 不 垢 辱, 是 謂 婦 容 專 心 紡 績, 不 好 戲 笑, 潔 齊 酒 食, 以 奉 賓 客, 是 謂 婦 功 此 94 [ 明 ] 李 漁 : 風 箏 誤,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上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227 95 周 禮 卷 七, 十 三 經 著 述 本 清 嘉 慶 重 刊 宋 本,(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76 年 5 月 第 6 版 ), 頁 687 38
四 者, 女 人 之 大 德, 而 不 可 乏 之 者 也 然 為 之 甚 易, 唯 在 存 心 耳 古 人 有 言 : 仁 遠 乎 哉? 我 欲 仁, 而 仁 斯 至 矣 此 之 謂 也 96 班 昭 詳 細 說 明 了 身 為 婦 人 所 應 遵 從 之 大 德, 不 必 聰 明 才 華 顏 色 美 麗, 只 須 貞 靜 守 節 容 貌 潔 淨 因 此, 美 貌 並 不 是 婦 女 最 重 要 的 必 備 條 件, 女 子 首 要 在 於 有 德, 心 善 一 般 多 將 德 才 色 列 為 完 美 婦 人 所 應 具 備 之 條 件, 然 而 三 者 具 全 實 屬 難 事 也, 李 漁 自 己 便 言 : 婦 人 之 美 有 三, 曰 德 曰 才 曰 色 兼 其 美 者, 百 中 無 幾 ; 得 其 配 者, 千 中 鮮 一 97 顯 然 地, 李 漁 亦 以 德 為 女 子 首 要 之 必 備 條 件, 但 李 漁 同 樣 深 深 地 了 解 到 想 要 娶 一 位 有 德 有 才 又 有 姿 色 女 子 為 妻 是 困 難 的 娶 妻 如 買 田 莊, 非 五 穀 不 殖, 非 桑 麻 不 樹, 稍 涉 遊 觀 之 物, 即 拔 而 去 之, 以 其 為 衣 食 所 出, 地 力 有 限, 不 能 旁 及 其 他 也 買 姬 妾 如 治 園 圃, 結 子 之 花 亦 種, 不 結 子 之 花 亦 種 ; 成 蔭 之 樹 亦 栽, 不 成 蔭 之 樹 亦 栽, 以 其 原 為 娛 情 而 設, 所 重 在 耳 目, 則 口 腹 有 時 而 輕, 不 能 顧 名 兼 顧 實 也 使 姬 妾 滿 堂, 皆 是 蠢 然 一 物, 我 欲 言 而 彼 默, 我 思 靜 而 彼 喧, 所 答 非 所 問, 所 應 非 所 求, 是 何 異 於 入 狐 狸 之 穴, 舍 宣 淫 而 外, 一 無 事 事 者 乎? 98 依 照 身 分 地 位 不 同, 李 漁 所 重 視 的 亦 異, 以 正 妻 而 言, 首 重 在 於 德 性, 如 同 五 穀 桑 麻, 所 重 在 實 用 價 值 相 較 於 姬 妾, 乃 為 娛 樂 欣 賞 之 用, 因 此 以 才 色 為 主, 用 於 滿 足 耳 目 之 感 官 雖 然 李 漁 認 為 女 子 應 當 以 德 為 首, 但 其 筆 下 之 作 品 中, 男 子 所 欣 賞 的 並 非 婦 女 之 德, 促 使 男 女 相 戀 相 愛 的 亦 非 德 性 與 才 情, 而 是 姿 色 與 情 欲, 如 拂 雲 樓 中 裴 七 郎 對 於 韋 小 姐 與 紅 能 之 愛 慕, 全 是 因 色 而 起 我 這 頭 親 事 若 做 的 成, 不 但 娶 了 嬌 妻, 又 且 得 了 美 妾 ; 圖 一 得 二, 何 等 便 宜! 99 全 然 是 一 副 男 子 顛 狂 之 樣 李 漁 從 不 諱 言 自 身 對 於 美 色 之 欣 賞 與 情 欲 追 求 : 食 色, 性 也 不 知 子 都 之 姣 者, 無 目 者 也 古 之 大 賢 擇 言 而 發, 96 [ 南 朝 ] 范 曄 : 後 漢 書 卷 84 列 女 傳 第 七 十 四 曹 世 叔 妻 傳,(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3 年 ), 頁 2789 97 [ 明 ] 李 漁 : 笠 翁 隨 筆 全 集 曹 細 君 方 氏 像 贊,(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2003 年 5 月 ), 頁 401 98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66 99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拂 雲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45 39
其 所 以 不 拂 人 情, 而 數 為 是 論 者, 以 性 所 原 有, 不 能 強 之 使 無 耳 人 處 得 為 之 地, 不 買 一 二 姬 妾 自 娛, 是 素 富 貴 而 行 乎 貧 賤 矣 王 道 本 乎 人 情, 焉 用 此 矯 清 矯 儉 者 為 哉? 100 李 漁 引 用 了 告 子 之 語 : 食 色, 性 也 來 為 其 對 於 情 欲 美 色 之 追 求 立 基, 美 色 情 欲 本 乎 人 情, 若 能 娶 得 美 妻 美 妾, 自 屬 名 教 中 一 大 樂 事 人 生 在 世, 事 事 可 以 忘 情, 只 有 妻 妾 之 樂, 枕 席 之 歡, 這 是 名 教 中 的 樂 地, 比 並 別 樣 嗜 好 不 同, 斷 乎 忘 情 不 得 婚 娶 一 條, 是 五 倫 中 極 大 之 事, 不 但 不 可 不 早, 且 亦 不 可 不 好 美 妾 易 得, 美 妻 難 求 ; 畢 竟 得 了 美 妻 才 是 名 教 中 最 樂 之 事 若 到 正 妻 不 美, 不 得 已 而 娶 妾, 也 就 叫 做 無 聊 之 思 ; 身 在 名 教 之 中, 這 點 念 頭 也 就 越 於 名 教 之 外 了 101 李 漁 肯 定 了 人 對 於 情 欲 追 求 之 合 理 性 與 正 當 性, 並 提 高 五 倫 中 之 夫 婦 地 位, 應 該 要 幸 福 美 滿, 只 有 娶 得 美 妻, 方 為 名 教 中 最 樂 之 事, 倘 若 妻 不 美, 則 可 娶 美 妾 以 補 其 缺 憾 乍 看 之 下, 娶 妾 似 乎 是 不 得 已 而 為 之, 原 因 出 在 妻 子 太 醜, 然 實 際 卻 是 為 了 滿 足 男 子 追 求 女 子 美 貌 的 最 佳 藉 口 又 於 十 巹 樓 中, 姚 戩 父 親 見 兒 子 是 個 名 士, 不 肯 容 易 就 婚, 因 此 要 為 他 娶 個 天 姿 國 色 的 美 人 102 最 後 娶 進 溫 州 城 內 第 一 美 人, 直 到 新 婚 之 夜 才 發 現 這 位 新 婦, 面 貌 雖 佳, 卻 是 一 個 石 女 待 姚 戩 欲 行 房 時, 卻 無 門 可 入, 對 於 新 婦 人 這 樣 的 缺 陷, 讓 姚 戩 又 愛 又 恨 之 後, 迫 於 現 實 將 新 婦 人 退 回, 替 換 了 妹 妹, 然 而 在 與 妹 妹 雲 收 雨 散 後 才 注 意 到, 只 把 他 肌 膚 一 摸, 覺 得 粗 糙 異 常 及 至 天 明 之 後, 再 把 面 龐 一 看, 就 愈 加 厭 惡 起 來, 說 : 昨 日 那 一 個 雖 是 廢 人, 還 有 個 看 相 ; 另 娶 一 房 生 子, 把 他 留 在 家 中, 當 做 個 畫 中 之 人, 不 時 看 看 也 好 為 什 麼 丟 了 至 美, 換 了 個 至 惡 的 回 來? 用 又 不 中 用, 看 又 不 中 看, 豈 不 令 人 悔 死! 103 姚 戩 對 於 醜 婦 之 嫌 惡 嘴 臉 完 全 表 露 無 遺, 如 此 醜 陋 容 貌 在 他 眼 裡 是 鄙 夷 的, 就 算 將 美 貌 無 用 的 石 女 當 做 觀 賞, 都 還 比 醜 婦 有 用 此 時, 李 漁 再 下 了 一 筆 對 於 醜 婦 100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30 101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歸 鶴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90-191 102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十 巹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77 103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十 巹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82 40
的 嘲 弄 不 想 這 位 女 子, 過 了 幾 日 又 露 出 一 樁 破 相 了, 覺 得 錦 衾 繡 幔 之 中, 不 時 有 些 臭 氣 原 來 這 個 女 子 是 有 小 遺 病 的, 醒 時 再 不 小 解, 就 要 撒 起 溺 來 104 這 位 妹 妹 不 但 貌 醜, 還 有 一 些 不 良 病 症, 種 種 醜 態, 要 才 子 如 何 忍 耐 然 李 漁 也 從 不 勸 說 才 子 應 該 認 命, 最 直 接 的 方 法 便 是 再 娶 一 位 美 妾, 與 紅 顏 配 醜 夫 相 比, 李 漁 對 待 女 性 是 何 等 的 不 公 平, 何 等 的 殘 酷 啊! 再 以 風 箏 誤 第 二 齣 賀 歲 中, 韓 世 勳 提 到 自 身 對 於 選 擇 美 妻 之 標 準 : ( 白 ) 但 凡 婦 人 家, 天 姿 與 風 韻, 兩 件 都 少 不 得 有 天 姿, 沒 風 韻, 卻 像 個 泥 塑 美 人 ; 有 風 韻, 沒 天 姿, 又 像 個 花 面 女 旦 ( 唱 ) 須 是 天 姿 風 韻 都 相 配, 才 值 得 稍 低 徊 ( 白 ) 就 是 天 姿 風 韻 都 有 了, 也 只 算 得 半 個, 那 半 個 還 要 看 他 的 內 才 ( 唱 ) 倘 若 是 蓬 心 不 稱 如 花 貌, 也 教 我 金 屋 難 藏 沒 字 碑 105 必 須 天 姿 與 風 韻 俱 全, 最 後 再 加 上 內 才 相 輔 相 成, 方 可 成 為 美 妻, 而 此 也 正 是 李 漁 現 實 中 的 渴 望, 能 有 位 才 色 德 兼 具 的 紅 粉 知 己 相 伴 明 清 時 期, 出 現 了 許 許 多 多 的 才 女, 當 學 者 一 致 認 為 這 代 表 女 權 意 識 高 漲 之 際, 男 性 是 如 何 看 待 所 謂 的 才 女 呢? 李 漁 曾 經 提 到 : 女 子 無 才 便 是 德 言 雖 近 理, 卻 非 無 故 而 云 然 因 聰 明 女 子 失 節 者 多, 不 若 無 才 之 為 貴 蓋 前 人 憤 激 之 詞, 與 男 子 因 官 得 禍, 遂 以 讀 書 作 宦 為 畏 途, 遺 言 戒 子 孫, 使 之 勿 讀 書 勿 作 宦 者 等 也 此 皆 見 噎 廢 食 之 說, 究 竟 書 可 竟 棄, 仕 可 盡 廢 乎? 吾 謂 才 德 二 字, 原 不 相 妨 有 才 之 女, 未 必 人 人 敗 行 ; 貪 淫 之 婦, 何 嘗 歷 歷 知 書? 但 須 為 之 夫 者, 既 有 憐 才 之 心, 兼 有 雙 才 之 術 耳 106 李 漁 確 實 較 以 往 更 重 視 婦 女 之 才, 認 為 有 才 智 並 不 妨 礙 其 德 性 然 其 所 認 知 的 才 104 [ 明 ] 李 漁 : 十 二 樓 十 巹 樓,( 臺 北 : 臺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 年 07 月 ), 頁 182-183 105 [ 明 ] 李 漁 風 箏 誤,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 上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 頁 184 106 [ 明 ] 李 漁 : 閒 情 偶 寄,(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0 年 5 月 ), 頁 166 41
女, 卻 必 須 根 基 於 男 性 之 才, 因 為 只 有 男 子 懂 才 憐 才, 方 可 稱 為 雙 才, 倘 若 今 日 女 子 有 才 而 男 子 無 才, 女 子 才 性 壓 過 了 男 子, 此 對 於 男 性 而 言 無 疑 是 一 種 侮 辱, 因 此 當 李 漁 將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改 編 為 傳 奇 作 品 奈 何 天 時, 便 將 貌 醜 無 才 之 闕 不 全, 搖 身 一 變 為 風 流 才 子, 主 要 目 的 在 於 鞏 固 男 性 主 權 才 色 德 兼 具 之 紅 顏, 是 男 子 心 目 中 最 完 美 最 理 想 的 伴 侶, 而 她 們 也 是 由 男 權 社 會 所 形 塑 出 來 的 完 美 佳 人 這 一 類 女 性 色 相 豔 美, 符 合 男 性 的 感 性 需 求 ; 才 氣 聰 慧, 符 合 才 子 們 的 精 神 共 鳴 需 求 ; 情 感 幽 抑 而 不 是 熱 情 奔 放, 品 德 貞 潔 而 不 是 放 縱 不 羈, 對 男 權 道 德 規 範 不 構 成 任 何 挑 戰 107 由 男 性 作 家 所 書 寫 形 塑 出 之 女 子, 是 貞 潔 是 柔 順 是 感 性, 也 是 知 性 的, 她 們 的 外 貌 達 到 男 性 之 審 美 標 準, 她 們 的 內 在 符 合 了 男 性 的 道 德 意 識, 她 們 的 存 在 是 不 具 威 脅 性 的, 因 此 才 子 娶 嫫 姆 對 男 性 作 家 李 漁 而 言 是 失 衡 的, 堂 堂 一 位 風 流 才 子, 怎 可 與 嫫 姆 匹 配, 所 以 裴 七 郎 姚 戩 終 究 都 抱 得 美 人 歸, 成 就 了 名 教 中 最 大 的 樂 事 四 才 子 娶 佳 人 - 天 作 之 合 才 子 配 佳 人 是 明 清 以 來 小 說 戲 劇 中 最 重 要 的 主 題 之 一 何 為 才 子? 何 為 佳 人? 自 來 對 於 才 子 之 設 定 著 墨 較 少, 而 對 於 佳 人 之 規 範 則 較 多 早 期 認 定 符 合 佳 人 之 條 件 為 : 出 身 自 仕 宦 家 族 之 閨 秀, 且 才 貌 情 兼 美 者 屬 之 明 末 荑 秋 散 人 玉 嬌 梨 第 五 回 中, 才 子 蘇 友 白 曾 對 佳 人 提 出 一 番 見 解 : 有 才 無 色, 算 不 得 佳 人 ; 有 色 無 才, 算 不 得 佳 人 ; 即 有 才 有 色, 而 與 我 蘇 友 白 無 一 段 脈 脈 相 關 之 情, 亦 算 不 得 我 蘇 友 白 得 佳 人 108 蘇 友 白 所 認 定 之 佳 人 應 兼 備 才 色 情 三 者 與 上 述 紅 顏 相 比, 李 漁 筆 下 之 紅 顏 似 乎 少 了 情 這 一 味, 而 情 也 是 李 漁 作 品 中 較 為 薄 弱 的 一 環 實 際 上, 李 漁 的 才 子 配 佳 人 與 傳 統 的 才 子 佳 人 是 有 差 距 的, 依 據 才 子 佳 人 之 結 構 來 看, 在 情 節 設 計 上 主 要 可 分 為 三 部 分, 第 一 男 女 一 鍾 情 ; 107 趙 樹 理 : 自 古 紅 顏 才 女 多 薄 命 的 社 會 因 緣 - 剖 析 彌 利 安 與 林 黛 玉 人 物 形 象 的 相 似 之 處, 河 南 師 範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 第 35 卷 第 4 期, 頁 182 108 [ 清 ] 荑 秋 散 人 : 玉 嬌 梨, 古 今 小 說 集 成,(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3 年 ), 頁 169 42
第 二 小 人 撥 亂 離 散 ; 第 三 才 子 及 第 團 圓 109 仔 細 檢 視 李 漁 作 品, 自 有 不 同, 有 學 者 提 出 李 漁 一 反 明 清 以 來 才 子 佳 人 之 俗 套, 而 創 新 成 為 財 主 佳 人 與 紅 顏 薄 命 110 之 情 節 筆 者 所 謂 才 子 配 佳 人 是 跳 脫 舊 有 窠 臼 限 制, 嘗 試 從 婚 配 關 係 賦 予 才 子 佳 人 一 種 新 的 視 野 延 續 前 面 所 提 到 醜 夫 配 紅 顏 與 才 子 娶 嫫 姆 之 婚 配 模 式, 李 漁 多 半 以 嘲 弄 戲 謔 手 法 成 就 了 這 一 段 段 的 姻 緣, 然 其 背 後 所 存 在 的 最 終 意 識 卻 是 才 子 與 佳 人 的 婚 配 在 紅 顏 薄 命 模 式 裡, 紅 顏 終 將 被 教 化 成 一 位 順 從 溫 柔 有 貌 美 又 有 才 華 之 女 子, 雖 然 在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裡, 紅 顏 最 終 認 命 的 匹 配 了 醜 夫, 但 改 編 後 的 奈 何 天 傳 奇 卻 成 就 了 才 子 佳 人 之 婚 配, 劇 情 何 以 如 此 轉 換, 除 了 是 小 說 改 編 成 戲 劇 之 因 素 外 111, 結 局 的 不 同 是 否 也 昭 示 了 李 漁 心 境 上 的 轉 變 - 即 李 漁 心 目 中 最 完 美 的 婚 配 模 式 才 子 娶 佳 人 而 在 才 子 娶 嫫 姆 模 式 裡, 李 漁 始 終 不 願 意 讓 才 子 與 醜 妻 終 老 一 生, 不 是 醜 妻 憎 己 而 死 ( 拂 雲 樓 ), 就 是 轉 了 一 圈, 才 子 抱 得 美 人 歸,( 十 巹 樓 美 男 子 避 禍 反 生 疑 ), 身 為 男 性 之 李 漁, 怎 肯 讓 才 子 淪 落 至 娶 醜 妻 如 此 不 堪 的 地 步 最 後 在 風 箏 誤 裡, 故 事 藉 由 美 / 醜 交 替, 成 就 了 兩 對 婚 姻 - 醜 妻 配 醜 夫 才 子 娶 佳 人, 在 才 子 佳 人 的 美 麗 包 裝 下, 所 呈 現 的 是 佳 人 對 男 子 物 質 與 精 神 之 依 附, 112 這 是 李 漁 心 目 中 完 美 的 結 合 相 較 於 醜 配 醜, 李 漁 則 是 極 力 的 揶 揄 嘲 弄 可 知 李 漁 的 審 美 態 度, 美 / 醜 是 斷 然 對 立 的 兩 個 面 向, 李 漁 讚 揚 了 美 與 善, 鞭 撻 了 醜 與 惡, 美 始 終 是 李 漁 的 最 愛, 醜 始 終 進 不 了 李 漁 的 世 界 結 語 晚 明 時 代, 雖 大 力 鼓 吹 情 欲 解 放 突 破 傳 統 禮 教, 但 對 於 男 女 兩 性 所 處 之 地 位, 卻 是 愈 加 失 衡 女 性 在 突 破 傳 統 禮 教 時, 還 是 必 須 謹 守 貞 節, 以 夫 為 天 ; 反 觀 男 性, 卻 在 這 一 波 解 放 思 潮 下, 成 就 了 自 己 的 情 欲, 製 造 更 多 的 枷 鎖 於 女 子 身 上 以 男 性 意 識 為 創 作 基 點 之 李 漁, 在 美 / 醜 交 替 的 四 種 婚 配 中, 可 以 看 見 李 漁 109 110 王 穎 : 才 子 佳 人 小 說 新 界 說, 明 清 小 說 研 究 第 一 期 上,(2005 年 ) 呂 依 嬙 : 機 趣 戲 謔 新 詮 釋 論 李 漁 無 聲 戲 的 性 別 書 寫, 中 極 學 刊 第 三 輯,(2003 年 12 月 ), 頁 105-106 111 黃 瑛 : 奈 何 天 : 從 小 說 到 傳 奇, 社 會 科 學 論 壇 第 一 期 下,(2009 年 1 月 ), 頁 118-125 112 劉 慧 英 : 走 出 男 權 傳 統 的 籬 藩 : 文 學 中 男 權 意 識 的 批 判,( 北 京 : 生 活 讀 書 新 知 三 聯 書 店,1995 年 ), 頁 16-24 43
對 於 兩 性 地 位 的 失 衡 心 態 醜 夫 配 紅 顏, 為 紅 顏 扣 上 沉 重 的 因 果 枷 鎖, 其 最 終 目 的 在 教 化 有 才 有 色 之 女 子, 切 莫 一 心 再 想 嫁 著 才 子, 因 為 身 為 紅 顏 便 已 注 定 嫁 做 醜 夫 妻, 李 漁 要 紅 顏 遵 從 天 命 的 安 排, 同 時 也 要 鞏 固 男 性 的 主 權 地 位 才 子 娶 嫫 姆, 對 李 漁 而 言, 實 是 笑 話 一 樁, 才 子 怎 可 被 嫫 姆 遭 蹋, 李 漁 並 不 欣 賞 自 古 以 來 外 醜 內 美 之 女 性, 雖 然 李 漁 認 為 所 娶 之 妻 可 能 不 美, 但 娶 美 妾 卻 可 彌 補 妻 之 醜 其 中 最 讓 李 漁 不 悅 的 自 屬 醜 夫 配 醜 妻, 李 漁 雖 然 重 視 女 子 之 德, 然 醜 婦 在 李 漁 筆 下 未 曾 具 有 德 性, 彷 彿 醜 婦 與 德 是 沾 不 上 邊 的, 反 觀 醜 男, 李 漁 尚 且 為 他 們 留 下 一 條 後 路, 只 要 修 德 行 善, 可 以 娶 紅 顏, 也 可 以 變 才 子 最 後 才 子 娶 佳 人, 這 是 李 漁 心 目 中 最 理 想 的 結 合, 才 貌 情 兼 具 之 佳 人 終 究 還 是 脫 離 不 了 男 子 的 規 範 總 之, 李 漁 的 兩 性 觀 是 極 度 失 衡 的, 不 論 是 醜 夫 或 是 才 子, 所 娶 之 妻 妾 絕 對 是 佳 人, 而 女 子 不 管 是 紅 顏 還 是 醜 婦, 對 於 所 匹 配 之 對 象 是 沒 有 選 擇 的 權 利 附 錄 ( 李 漁 小 說 傳 奇 有 關 於 紅 顏 / 嫫 姆, 醜 夫 / 才 子 ) 無 聲 戲 目 錄 紅 顏 嫫 姆 醜 夫 才 子 第 一 回 闕 不 全 所 娶 三 位 紅 ( 未 將 袁 瀅 之 妻 形 闕 不 全 袁 瀅 醜 郎 君 怕 嬌 偏 得 豔 顏, 鄒 氏 何 氏 吳 氏 塑 為 醜 婦 ) 第 二 回 何 氏, 守 婦 道, 卻 被 陸 家 女 兒, 原 是 蔣 瑜 旭 郎 蔣 瑜 美 男 子 避 惑 反 生 疑 污 陷 與 蔣 瑜 有 私 情 之 妻, 後 為 旭 郎 所 奪 十 二 樓 目 錄 紅 顏 嫫 姆 醜 夫 才 子 拂 雲 樓 韋 氏 紅 梅 封 氏 裴 七 郎 十 巹 樓 溫 州 第 一 大 美 人, 屠 姓 因 姊 為 石 女, 因 此 替 換 秀 才 姚 戩 之 女, 但 卻 為 石 女 嫁 予 姚 戩, 貌 醜 還 會 在 床 上 撒 溺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目 錄 紅 顏 嫫 姆 醜 夫 才 子 44
風 箏 誤 淑 娟 愛 娟 戚 施 ( 好 賭 錢 嫖 妓 ) 奈 何 天 闕 不 全 所 娶 三 位 袁 瀅 之 妻 闕 不 全, 後 變 為 風 紅 顏, 鄒 氏 吳 流 才 子, 才 貌 雙 全 氏 何 氏 韓 世 勛 闕 不 全 後 變 身 為 美 男 子 袁 瀅 參 考 書 目 一 文 本 李 漁 笠 翁 傳 奇 十 種 校 注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2009.1 李 漁 無 聲 戲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4.12 李 漁 十 二 樓 臺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5.7 李 漁 李 漁 全 集 浙 江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 二 書 籍 張 宏 生 明 清 文 學 與 性 別 研 究 南 京 : 江 蘇 古 籍 出 版 社,2002 施 曄 中 國 古 代 學 中 的 同 性 戀 書 寫 研 究 上 海 : 上 海 人 文 出 版 社 孫 康 宜 古 代 與 現 代 的 女 性 闡 述 臺 北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有 限 公 司,1998 張 小 虹 性 / 別 研 究 讀 本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1998 劉 詠 聰 德 才 色 : 論 中 國 古 代 女 性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1998 劉 慧 英 走 出 男 權 傳 統 的 藩 籬 : 文 學 中 男 權 意 識 的 批 判 北 京 : 生 活 讀 書 新 知 三 聯 書 店,1995 鮑 家 麟 中 國 婦 女 史 論 集 臺 北 : 稻 香 出 版 社,1993 三 期 刊 詹 皓 宇 書 寫 才 女 李 漁 喬 復 生 王 再 來 二 姬 合 傳 評 析 東 方 人 文 學 誌 第 8 卷 第 4 期,2009.12, 頁 173-190 羅 中 琦 李 漁 十 種 曲 慣 用 情 節 析 論 中 國 語 文 104:4=62,2009.04, 頁 62-81 劉 原 州 李 漁 奈 何 天 傳 奇 析 論 ( 下 ) 國 文 天 地 24:8=284,2009.01, 頁 52-57 劉 原 州 李 漁 奈 何 天 傳 奇 析 論 ( 上 ) 國 文 天 地 24:7=283,2008.12, 頁 50-54 劉 幼 嫻 談 李 漁 以 稗 官 為 傳 奇 藍 本 的 創 作 理 念 -- 以 小 說 生 我 樓 與 傳 奇 巧 團 圓 為 例 興 大 人 文 學 報 41,2008.09, 頁 117-1469 45
陳 建 華 凝 視 與 窺 視 : 李 漁 夏 宜 樓 與 明 清 視 覺 文 化 政 大 中 文 學 報 9 2008.06, 頁 25-54 曾 美 雲 德 罪 之 間?-- 六 朝 妒 觀 析 論 六 朝 學 刊 2,2006.08, 頁 161-194 黃 水 雲 醜 女 賦 初 探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文 學 報 9,2004.03, 頁 77-91 呂 依 嬙 機 趣 戲 謔 新 詮 釋 論 李 漁 無 聲 戲 的 性 別 書 寫 中 極 學 刊 第 3 期,2003.12, 頁 91-113 蔡 祝 青 明 清 文 人 的 性 別 觀 -- 紅 顏 篇 -- 紅 顏 與 薄 命 之 間 的 父 權 論 述 婦 女 與 性 別 研 究 通 訊 62,2002.03,23-26 吳 秀 華 尹 楚 彬 論 明 末 清 初 的 妒 風 及 妒 婦 形 象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66 期,2002, 頁 蔡 祝 青 明 清 文 人 的 性 別 觀 -- 兩 性 關 係 篇 懼 內 與 妒 婦 婦 女 與 性 別 研 究 通 訊 64,2002.09, 頁 37-41 王 璦 玲 明 末 清 初 才 子 佳 人 劇 之 言 情 內 涵 及 其 所 引 生 之 審 美 構 思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刊 18,2001.03, 頁 139-188 左 克 厚 紅 顏 薄 命 論 中 國 文 化 月 刊 230,1999.05, 頁 60-72 賴 慧 玲 李 漁 喜 劇 笑 點 的 語 用 前 題 分 析 -- 以 風 箏 誤 蜃 中 樓 奈 何 天 為 例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11,1994.12, 頁 121-129 徐 宗 潔 一 夫 不 笑 是 吾 憂 -- 論 李 漁 風 箏 誤 的 喜 劇 佈 局 中 國 語 文 92:5=551, 1993.05, 頁 64-69 賴 慧 玲 從 李 漁 的 科 諢 論 看 他 的 三 部 喜 劇 -- 風 箏 誤 蜃 中 樓 奈 何 天 興 大 中 文 學 報 6,1993.01, 頁 267-282 四 大 陸 期 刊 黃 瑛 奈 何 天 : 從 小 說 到 傳 奇 社 會 科 學 論 壇 2009.1, 頁 118-125 郝 文 靜 從 李 漁 小 說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看 其 情 愛 思 想 社 科 縱 橫 總 第 123 卷, 2008.12, 頁 122-123 張 亞 鋒 明 末 清 初 才 子 佳 人 小 說 與 李 漁 愛 情 婚 戀 小 說 的 比 較 研 究 以 佳 人 形 象 為 中 心 湖 北 經 濟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科 學 版 ) 第 5 卷 第 8 期,2008.8, 頁 114-115 徐 賽 飛 試 論 李 漁 情 愛 主 題 小 說 中 的 女 性 主 義 傾 向 時 代 教 育 七,2008.7, 頁 5 藍 天 論 李 漁 敘 事 美 學 中 的 市 民 意 識 北 方 論 叢 總 第 212 期,2008 第 6 期, 頁 31-36 劉 玉 峰 試 析 李 漁 短 篇 小 說 中 的 情 愛 主 題 讀 與 寫 雜 誌 第 4 卷 第 6 期,2007.6, 46
頁 3-4 趙 海 霞 李 漁 短 篇 小 說 中 的 情 理 觀 咸 陽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22 卷 第 3 期, 2007.6, 頁 97-99 伍 光 輝 李 漁 十 二 樓 中 情 與 理 的 調 和 與 疏 離 遼 寧 行 政 學 院 學 報 第 9 卷 第 5 期,2007.5, 頁 238-239 伍 光 輝 論 李 漁 小 說 中 情 與 理 的 疏 離 衡 陽 師 範 學 院 2007.5, 頁 87-88 鍾 明 奇 論 李 漁 紅 顏 薄 命 的 情 愛 思 想 蘇 州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 第 3 期,2007.5, 頁 75-80 張 穎 以 觀 眾 為 戲 曲 創 作 之 本 簡 論 李 漁 觀 聽 咸 宜 的 戲 曲 創 作 觀 吉 林 省 教 育 學 院 學 報 第 23 卷 第 1 期,2007, 頁 70-71 劉 淑 麗 從 連 城 璧 及 其 外 編 看 李 漁 的 兩 性 觀 明 清 小 說 研 究 第 2 期 總 第 80 期,2006, 頁 191-198 曹 萌 張 次 第 明 末 士 人 尚 情 與 女 性 婚 愛 意 識 覺 醒 及 其 小 說 表 現 商 丘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20 卷 第 1 期,2004.2, 頁 41-46 周 毅 勸 懲 與 娛 樂 李 漁 小 說 的 創 作 旨 歸 黑 龍 江 社 會 科 學 第 2 期,2001, 頁 65-68 五 論 文 李 雅 玲 李 漁 小 說 戲 曲 研 究 東 海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93 博 士 論 文 陳 儀 珊 連 城 壁 之 婦 女 研 究 高 雄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系 96 碩 士 論 文 余 美 玲 李 漁 的 連 城 璧 與 十 二 樓 之 研 究 清 華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90 碩 士 論 文 陳 美 芳 李 漁 十 二 樓 之 女 性 研 究 臺 南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96 碩 士 論 文 單 文 惠 笠 翁 十 種 曲 研 究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學 系 87 碩 士 倫 吳 淑 慧 李 漁 及 其 十 種 曲 研 究 淡 江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85 碩 士 論 文 江 仁 瑞 李 漁 十 二 樓 的 創 作 特 質 研 究 彰 化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學 系 96 碩 士 論 文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