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 分 行 目 录 卷 首 语 文 学 地 标 04 分 行 ( 散 文 ) 于 坚 11 背 面 ( 组 诗 ) 李 炳 龙 14 行 走 的 诗 篇 ( 组 诗 ) 赵 晓 梦 小 说 看 台 17 两 种 结 局 雷 辉 志 24 陈 麻 婆 传 奇 ( 连 载 ) 陈 显 寰 37 抓 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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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 思 想 者 于 坚 那 里, 我 们 总 是 能 听 到 独 特 有 力 智 慧 的 声 音 其 随 笔 分 行 就 是 这 样 的 声 音 在 分 行 中, 于 坚 以 犀 利 的 言 辞 和 智 慧 的 思 想 率 直 地 剥 开 了 分 行 的 真 正 发 光 点, 追 问 诗 的 终 极 存 在 与 意 义, 其 哲 性 的 火 花 使 诗 焕 发 出 招 魂 的 魅 力 诗 人 温 馨 是 矿 山 的 一 株 白 茅, 高 举 着 自 己 的 诗 歌 绿 荫, 其 独 特 的 意 象 有 着 感 人 的 力 量 从 于 坚 的 分 行 出 发, 关 注 本 期 刊 发 的 分 行 文 字, 于 坚 说 : 分 行 吧, 就 在 你 自 己 的 时 代, 你 自 己 的 现 场 小 说 两 种 结 局 的 纷 乱 驳 杂 的 情 绪 中 呈 现 清 晰 的 故 事, 在 一 枚 硬 币 的 两 个 反 面, 我 们 看 到 的 依 然 是 人 永 恒 的 孤 独 本 期 刊 发 的 几 篇 散 文, 胜 在 出 挑 的 角 度 和 叙 述 动 力, 那 些 最 感 人 的 感 受, 从 叙 述 中 跳 跃 出 来, 打 动 了 我 们 2015 年 是 世 界 反 法 西 斯 战 争 胜 利 70 周 年, 也 是 中 国 人 民 抗 日 战 争 胜 利 70 周 年 本 刊 将 继 续 刊 发 相 关 题 材 的 作 品, 欢 迎 赐 稿

2 P4 分 行 目 录 卷 首 语 文 学 地 标 04 分 行 ( 散 文 ) 于 坚 11 背 面 ( 组 诗 ) 李 炳 龙 14 行 走 的 诗 篇 ( 组 诗 ) 赵 晓 梦 小 说 看 台 17 两 种 结 局 雷 辉 志 24 陈 麻 婆 传 奇 ( 连 载 ) 陈 显 寰 37 抓 住 隧 盗 华 娟

3 散 文 天 地 ( 总 第 315 期 ) 顾 问 阿 来 编 委 会 主 任 李 平 编 委 会 副 主 任 冯 中 云 编 委 ( 以 姓 氏 笔 画 为 序 ) 冯 中 云 张 治 杰 刘 虹 刘 成 东 刘 自 力 李 平 赖 小 红 沙 马 吴 汉 怀 郑 守 全 周 强 曹 习 斌 黄 薇 焦 崎 廖 德 军 41 家 乡 歌 谣 记 忆 ( 两 篇 ) 徐 海 涛 46 宿 命 彭 愫 英 54 缠 满 记 忆 的 山 坳 张 菊 兰 58 青 岛 游 记 张 莹 艺 海 人 生 62 答 杨 解 十 八 问 曾 蒙 主 编 副 主 编 周 黄 强 薇 镜 与 灯 执 行 编 辑 杨 解 封 面 设 计 刊 头 题 字 陈 娟 何 应 辉 66 第 二 双 眼 睛 看 世 界 范 光 耀 理 事 会 理 事 董 之 云 市 教 育 体 育 局 局 长 李 福 惠 市 旅 游 局 局 长 张 春 攀 枝 花 日 报 总 编 赵 琪 市 城 市 管 理 局 局 长 卢 瑜 团 市 委 书 记 陈 膑 东 区 区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余 万 兵 西 区 区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刘 亚 玲 仁 和 区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肖 方 敏 盐 边 县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李 彬 米 易 县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何 洪 市 有 线 电 视 信 息 中 心 主 任 四 川 广 电 网 络 攀 枝 花 分 公 司 经 理 莫 培 勇 市 电 视 台 台 长 朱 志 成 市 光 彩 事 业 促 进 会 秘 书 长 李 兆 安 中 共 攀 枝 花 市 仁 和 区 党 校 常 务 副 校 长 王 政 西 区 文 体 旅 游 广 电 新 闻 出 版 局 局 长 诗 歌 展 台 69 采 场 上, 我 是 我 自 己 的 绿 荫 ( 组 诗 ) 温 馨 72 安 思 郦 的 诗 安 思 郦 74 伏 羲 的 诗 ( 五 首 ) 伏 羲 76 以 牺 牲 温 暖 大 地 ( 组 诗 ) 赖 杨 刚 78 乌 斯 浑 河 ( 外 一 首 ) 云 川 79 写 在 抗 战 英 雄 公 祭 日 龙 雪 峰 古 韵 新 声 80 血 雨 腥 风 鉴 中 坚 杨 树 枝

4 PANZHIHUAWENXUE 于 坚, 诗 人 作 家 主 要 作 品 有 : 诗 : 长 诗 0 档 案 飞 行 诗 集 诗 六 十 首 对 一 只 乌 鸦 的 命 名 于 坚 的 诗 便 条 集 诗 集 与 图 像 ; 散 文 集 : 棕 皮 手 记 人 间 笔 记 棕 皮 手 记 活 页 夹 丽 江 后 面 云 南 这 边 老 昆 明 等 ; 于 坚 集 5 卷 收 入 期 间 创 作 的 诗 歌 散 文 评 论 和 图 片,( 云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出 版 ); 暗 盒 笔 记 图 片 与 随 笔,(2006 中 信 出 版 社 ); 中 国 先 锋 散 文 档 案 : 于 坚 卷 : 火 车 记 ( 鹭 江 出 版 社 2006); 诗 集 只 有 大 海 苍 茫 如 幕 ( 长 征 出 版 社 2006); 诗 集 在 漫 长 的 旅 途 中 ( 作 家 出 版 社 2007); 散 文 集 相 遇 了 几 分 钟 ( 上 海 世 纪 出 版 集 团 )2008 年 获 鲁 迅 文 学 奖 分 行 于 坚 分 行, 作 者 一 声 命 令, 汹 涌 澎 湃 转 瞬 即 逝 的 语 言 之 川 突 然 被 一 脚 刹 住, 停 下 来, 那 几 行 出 列, 犹 如 群 众 队 伍 前 面 的 敢 死 队 员, 立 刻 光 辉 夺 目, 与 众 不 同 了 为 的 是 不 朽, 不 被 遗 忘 当 然, 也 有 哗 众 取 宠 之 嫌 一 般 来 说, 诗 歌 就 是 分 行 排 列 的 文 字 古 诗 四 言 五 言 七 言 长 短 句 都 是 分 行 排 列 古 代, 说 诗 的 时 候, 是 说 分 行, 五 言 七 言 古 风 长 短 句 等 等 诗 是 什 么, 没 有 定 论, 诗 言 志, 是 说 这 些 特 殊 的 分 行 存 在 的 语 词 的 内 容 唯 一 可 以 把 握 的, 就 是 分 行 这 是 诗 的 基 本 存 在 方 式 取 消 了 分 行, 关 于 诗 歌, 我 们 就 将 陷 入 本 质 主 义 的 深 渊, 诗 是 什 么? 诗 言 志, 诗 缘 情, 是 说 诗 要 表 达 什 么 小 说 戏 剧 散 文 都 可 以 言 志 抒 情, 不 独 诗 这 就 扯 不 清 了 分 行, 我 们 立 即 可 以 定 下 来, 那 是 一 首 诗, 至 少 这 些 文 字 有 朝 这 个 方 面 努 力 的 企 图 七 言 排 列 或 者 五 言 排 列, 那 就 是 诗 至 于 这 些 分 行 排 列 的 文 字 给 人 什 么 感 受, 它 的 语 词 组 合 的 效 果 韵 律 词 汇, 朴 素 华 丽 空 灵 恢 弘, 雅 致 或 者 粗 俗, 这 是 另 一 回 事 各 时 代 对 此 的 感 受 不 同 在 此 时 代 崇 尚 浮 华 伤 感, 措 词 严 谨, 在 彼 时 代 尊 崇 朴 素 中 正 韵 律 奔 放 自 由 但 诗 是 分 行 出 现 的, 文 字 一 分 行 排 列, 给 我 们 的 感 觉 就 是 那 是 一 首 诗 古 代 诗 如 此, 现 代 诗 也 是 汉 语 诗 是, 外 国 诗 也 是 不 分 行 排 列 的, 就 是 它 的 内 容 是 诗 性 的, 我 们 也 总 是 首 先 不 把 它 4

5 文 学 地 标 作 为 诗 来 看 待 押 韵 词 牌 都 是 为 了 分 行, 为 了 区 别 不 分 行 的 诗 诗 词 格 律 的 产 生, 是 为 了 正 声, 在 分 行 出 现 之 前, 语 言 乱 糟 糟 堆 在 一 起 的, 鸟 语 方 言, 诗 被 鸟 语 遮 蔽 着, 分 行 使 诗 鹤 立 鸡 群, 是 文 明 的 一 大 升 华 书 同 文, 使 各 地 区 的 鸟 过 文 字 沟 通 关 分 行, 确 立 了 诗 的 独 立 地 位 先 分 行, 是 不 是 诗 意 的, 再 说 在 古 代, 仅 仅 分 行 是 不 够 的, 必 须 建 立 格 律, 更 精 致 的 分 行, 因 为 古 代 汉 语 有 一 个 正 声 的 任 务 五 音 使 人 耳 聋, 押 韵 的 出 现, 是 为 了 正 声 乐 而 不 淫, 哀 而 不 伤 不 仅 仅 是 正 风 俗, 厚 人 伦, 昔 周 盛 时, 上 自 郊 庙 朝 廷 而 下 达 于 乡 党 巷 闾, 其 言 粹 然 无 不 出 于 正 者, 圣 人 固 己 协 之 声 律, 而 用 之 乡 人, 用 之 邦 国 以 化 天 下 ( 朱 熹 诗 集 传 序 言 ) 分 行, 而 且 协 之 声 律, 就 是 为 了 其 言 粹 然 其 言 粹 然, 有 点 像 1949 年 后 推 行 普 通 话 普 通 话 当 然 与 诗 教 不 同, 但 其 言 粹 然 是 一 致 的 协 之 声 律, 其 言 粹 然 使 得 诗 成 为 语 言 的 最 高 形 式, 成 为 汉 语 的 标 准 典 范 而 语 言 就 是 存 在 之 家, 诗 作 为 语 言 的 最 高 典 范, 当 然 也 就 是 这 个 家 的 家 规 伦 理 道 德 秩 序 的 象 征, 天 地 神 人 四 位 一 体 之 神 的 代 表 孔 子 生 于 其 时, 既 不 得 位, 无 以 行 劝 惩 黜 陟 之 政, 于 是 特 举 其 籍 而 讨 论 之, 去 其 重 复, 正 其 纷 乱 使 夫 学 者 即 是 而 有 以 考 其 得 失, 善 者 从 之, 而 恶 者 改 焉 是 以 其 政 虽 不 足 以 行 于 一 时, 而 其 教 实 被 于 万 世, 是 则 所 以 诗 之 为 诗 教 矣 分 行, 到 后 来, 在 中 国 发 展 为 一 种 话 语 权 力, 知 识 分 子 进 取 功 名 的 工 具, 就 是 因 为 诗 教, 西 方 是 政 教 合 一, 中 国 则 是 政 治 家 首 先 要 学 会 诗 教, 要 会 分 行 押 韵, 先 要 是 个 文 人 政 文 合 一 后 来 科 举 考 试 要 考 填 词 作 赋, 就 是 这 么 来 的 对 李 白 这 样 的 诗 人 来 说, 格 律 化 令 他 窒 息, 他 意 识 到 危 险, 格 律 将 使 诗 的 自 由 分 行 被 束 缚 起 来 他 是 自 由 分 行 的 大 师 蜀 道 难 : 噫 吁 嚱, 危 乎 高 哉! 蜀 道 之 难, 难 于 上 青 天! 蚕 丛 及 鱼 凫, 开 国 何 茫 然! 尔 来 四 万 八 千 岁, 不 与 秦 塞 通 人 烟 西 当 太 白 有 鸟 道, 可 以 横 绝 峨 嵋 巅 地 崩 山 摧 壮 士 死, 然 后 天 梯 石 栈 方 钩 连 上 有 六 龙 回 日 之 高 标, 下 有 冲 波 逆 折 之 回 川 屈 原 李 白 都 是 古 代 少 数 有 自 由 灵 魂 的 诗 人 他 们 是 最 明 白 诗 人 何 为 诗 人 从 诗 经 开 始, 分 行 已 经 有 数 千 年 的 历 史 诗 歌 的 分 行 史, 往 往 是 在 文 明 的 格 律 化 与 自 由 分 行 之 间 运 动 从 诗 经 的 四 言, 到 汉 诗 的 七 言 唐 诗 宋 词 元 曲 宋 元, 自 由 分 行 的 冲 动 就 消 失 了, 格 律 成 为 诗 歌 的 绞 索 直 到 白 话 诗, 诗 才 重 新 自 由 分 行 在 文 明 历 史 上, 重 新 分 行 总 是 出 现 在 伟 大 时 代 的 开 端 自 由 分 行 是 语 言 的 一 种 解 放 运 动 诗 是 什 么, 像 胡 塞 尔 启 示 的 那 样, 将 这 个 我 们 数 千 年 来 一 直 企 图 定 义 而 总 是 悬 而 未 决 语 焉 不 详 的 东 西 就 继 续 让 它 悬 搁 着 吧 存 而 不 论 未 来 数 千 年, 如 果 语 言 继 续 存 在 的 话, 这 一 点 将 继 续 争 论 下 去 我 们 先 来 分 行 分 行, 是 诗 歌 最 表 象 的 一 望 而 知 的 东 西, 诗 的 物 质 外 壳 一 旦 分 行, 我 们 就 知 道 这 些 文 字 要 与 众 不 同, 诗 意 一 把 了, 已 经 约 定 俗 成 那 些 不 分 行 的 文 字, 那 些 文 字 的 群 众, 我 们 叫 做 散 文, 但 散 文 里 面 未 必 没 有 我 们 感 觉 到 的 那 种 所 谓 诗 的 东 西 但 是, 激 发 我 们 将 这 些 文 字 首 先 用 某 种 诗 的 东 西 来 要 求 的 是 那 些 分 行 的 文 字 在 某 种 诗 的 东 西 这 一 点 上, 我 们 对 分 行 文 字 比 散 文 有 着 更 直 接 的 敏 感 和 要 求 我 们 容 许 散 文 毫 无 诗 意, 比 如 说 明 书 文 件 社 论 等 等 但 如 果 这 些 文 字 已 经 分 行, 而 毫 无 诗 意, 我 们 会 大 失 所 望, 那 就 是 搞 怪, 文 5

6 PANZHIHUAWENXUE 字 游 戏 诗 这 个 词, 总 是 被 诗 意 和 分 行 所 裹 缠 诗 意 是 广 义 的, 可 能 性 存 在 于 一 切 文 体 诗 就 是 被 分 行 的 文 字, 也 许 它 毫 无 诗 意 诗 就 是 那 些 分 行 排 列 而 不 是 集 群 混 杂 的 语 词 这 是 一 个 定 义 诗 是 那 种 我 们 感 觉 到 所 谓 诗 意 的 东 西, 这 个 东 西 不 见 得 是 语 词, 一 种 状 态 一 个 行 为 可 以 是 具 有 诗 意 的 历 史 上 某 些 曾 经 被 认 为 具 有 诗 意 的 分 行, 今 天 未 必 具 有 诗 意, 我 们 依 然 承 认 它 是 诗, 仅 仅 因 为 它 分 行 例 如 : 天 保 定 尔, 亦 孔 之 固, 俾 尔 单 厚, 何 福 不 除 ( 诗 经 天 保 ) 今 天 阅 读, 也 许 不 知 所 云, 但 在 当 时, 它 确 实 是 可 以 招 魂 的 九 鼎 之 言 ( 不 知 所 云, 是 因 为 它 的 分 行 已 经 陈 旧, 需 要 重 新 分 行 诗 意 已 经 被 时 间 遮 蔽 了 时 间 会 敞 开 诗 意, 也 会 遮 蔽 诗 意 ) 分 行 确 实 不 意 味 着 就 有 诗 意, 但 分 行, 就 意 味 着 这 些 语 词 有 明 确 地 要 召 唤 诗 意 出 场 的 倾 向 分 行, 就 像 巫 师 做 法 事 时 的 道 具 动 作 声 音 最 终, 灵 魂 是 否 被 招 魂 到 场, 另 当 别 论 但 我 们 承 认 这 是 一 场 巫 事 分 行, 就 像 京 剧 中 的 脸 谱, 一 旦 你 把 脸 画 成 那 样, 就 是 你 还 没 有 唱, 大 家 已 经 将 你 视 为 演 员 了 现 在, 你 的 一 切 行 为 都 是 演 戏, 你 可 以 杀 人, 可 以 放 火, 这 是 演 戏 脸 谱 分 行, 其 实 就 是 划 一 条 线, 划 界, 语 词 的 分 行 排 列 生 旦 净 丑 的 脸 谱 这 边, 是 诗 是 戏 剧, 别 当 真 文 章 为 天 地 立 心 分 行, 是 为 了 立 心 先 要 分 行, 然 后 才 谈 得 上 立 心 心 很 复 杂, 有 周 公 吐 哺, 天 下 归 心 之 心 有 众 生 之 心, 犹 如 大 地, 五 谷 五 果 从 大 地 生, 以 是 因 缘, 三 界 唯 心, 心 名 为 地 ( 大 乘 本 生 心 地 观 经 ) 之 心 有 安 心 之 心 有 心 灰 之 心 有 哀 莫 大 于 心 死 ( 庄 子 ) 之 心 有 心 曲 之 心 若 善 男 子, 于 彼 善 友, 不 起 恶 念, 即 能 究 竟 成 正 觉, 心 花 发 明 ( 圆 觉 经 ) 之 心 有 解 心 释 神, 莫 然 无 魂 ( 庄 子 ) 之 心 有 心 思 之 心 有 空 留 锦 字 表 心 素 ( 李 白 ) 之 心 有 虔 诚 之 心 吾 心 为 秤, 不 能 为 人 作 轻 重 ( 诸 葛 亮 ) 的 公 正 之 心 有 虚 其 心, 实 其 腹 ( 老 子 ) 之 心 心 术 心 算 心 计 之 心 有 可 以 心 契, 非 可 言 宣 ( 唐 张 彦 远 ) 之 心 有 心 寄 之 心, 有 心 许 之 心 有 心 酸 之 心 有 心 灯 心 树 心 斋 心 茧 之 心 本 心 之 心 心 灵 之 心 开 心 之 心 违 心 之 心 昧 心 之 心 恶 心 之 心 随 心 之 心 慧 心 之 心 童 心 之 心 心 醉 之 心 心 旌 之 心 心 仪 之 心 各 时 代 的 心 声 心 旌 心 仪 的 是 什 么, 这 不 一 定, 此 心 生 彼 心 灭 超 越 生 死 的 心 是 大 道, 道 心 文 章 为 天 地 立 心, 诗 意 就 是 心 立, 心 是 什 么, 自 古 以 来, 说 的 都 是 心 的 各 种 状 态, 这 些 状 态 通 过 分 行 的 文 字 表 现, 也 通 过 不 分 行 文 字 表 现 作 为 写 作, 分 行 就 是 从 世 界 中 出 来, 文 明 黑 暗 的 世 界 文, 怎 么 文 都 可 以, 重 要 的 是 立 心 但 是, 文 明 向 着 雅 驯 流 去, 文 明 的 源 头 被 遗 忘, 为 什 么 要 分 行, 每 一 代 诗 人 都 要 重 新 问 这 个 问 题 朱 熹 问 道 : 诗 何 为 而 作 也? 予 应 之 曰 : 人 生 而 静, 天 之 性 也, 感 于 物 而 动, 性 之 欲 也 夫 既 有 欲 也, 则 不 能 无 思, 既 有 思 矣, 则 不 能 无 言, 既 有 言 也, 则 言 之 不 能 尽, 而 发 于 咨 嗟 咏 叹 之 余 者, 必 有 自 然 之 音 响 节 族 而 不 能 己 焉, 此 诗 之 所 作 也 诗 是 思 的 文 字 记 录 思 是 什 么, 就 是 心 的 田 地 心 灵 的 大 地 ( 这 个 思 不 是 思 考 的 思, 思 考 是 认 识 论 的, 思 却 是 本 体 论 的 思 是 存 在 于 世 界 中, 感 悟 思 考 是 认 识, 解 释 世 界 ) 诗 之 所 作, 还 不 够, 还 要 正 声, 不 能 只 是 自 然 之 音 响 节 族 而 不 能 己 焉, 于 是 要 去 其 重 复, 正 其 纷 乱 以 至 于 雅 驯 当 雅 驯 已 经 完 成 时, 诗 人 感 到 窒 息, 就 要 重 新 分 行, 仅 仅 是 自 然 之 音 响 的 分 行, 就 是 革 命, 白 话 诗 就 是 如 此 但 是, 白 话 诗 出 现 的 背 景 与 原 始 时 代 的 黑 暗 荒 野 上 的 安 静 不 同, 白 话 诗 的 背 景 是 一 个 巨 大 的 古 典 诗 词 支 撑 着 的 雅 驯 传 统 千 年 雅 驯 的 结 果, 使 汉 语 被 音 乐 化 了 汉 语 就 是 不 谱 曲 也 具 有 音 乐 性, 阴 平 阳 平 上 声 去 声 轻 声 就 是 五 个 音 调, 就 6

7 文 学 地 标 像 古 代 音 乐 的 五 音 的 五 种 调 式 : 宫 商 角 徵 羽 明 朝 释 真 空 说 : 平 声 平 道 莫 低 昂, 上 声 高 呼 猛 烈 强, 去 声 分 明 哀 远 道, 入 声 短 促 收 藏 玉 钥 匙 歌 诀 如 果 夸 张 发 音, 那 就 是 歌 唱 方 言 本 来 声 调 更 为 丰 富, 例 如 现 代 粤 语 分 为 九 声 阴 平 阴 上 阴 去 阳 平 阳 上 阳 去 阴 入 中 入 和 阳 入 就 像 宫 商 角 羽 在 诗 教 的 影 响 下, 汉 语 一 直 在 调 整 雅 驯 它 的 音 乐 性 这 为 分 行 奠 定 了 一 个 音 乐 基 础 从 格 律 回 到 分 行 并 不 是 回 到 自 然 之 音 响, 而 是 回 到 雅 驯 后 的 音 乐 汉 语 现 代 白 话 诗 取 消 了 格 律 因 为 分 行 的 排 列 方 式 可 以 取 代 固 定 的 韵 脚 汉 语 原 始 的 内 在 的 韵 律 音 乐 性 获 得 了 解 放 五 声 就 是 乐 谱, 现 代 诗 摆 脱 了 格 律 的 束 缚, 丰 富 了 诗 的 韵 律 现 代 诗 更 吻 合 诗 人 个 人 的 语 感 生 命 律 动 格 律 化 的 末 路 是 使 分 行 成 了 依 样 画 葫 芦 的 填 写 游 戏, 取 消 了 韵 律 的 个 人 风 格 格 律 式 的 分 行 也 遮 蔽 了 诗 意 本 身, 格 律 取 代 了 诗 意, 只 要 符 合 格 律, 那 就 是 诗 相 当 于, 只 要 分 行, 那 就 是 诗 只 要 押 韵, 我 们 就 将 这 些 文 字 作 为 诗 来 反 应 分 行, 诗 与 非 诗 的 区 别, 其 实 只 是 这 样 分 行 而 没 有 那 样 分 行 分 行, 是 一 种 解 脱, 从 语 言 历 史 秩 序 约 定 俗 成 中 解 脱, 只 要 一 分 行, 怎 么 说 都 是 可 以 接 受 的 了 菜 谱 学 术 论 文 社 论 一 旦 分 行 排 列, 就 使 人 误 入 这 是 诗 的 陷 阱 分 行 其 实 不 仅 仅 是 个 形 式 问 题 诗 一 旦 诉 诸 文 字, 它 就 要 分 行 分 行 是 语 言 的 一 种 解 放, 这 几 行 脱 离 了 语 言 的 汪 洋 大 海, 脱 离 了 一 般 的 语 境 和 逻 辑 关 系, 忽 然 间 充 满 魅 力, 出 神 入 化, 神 籁 自 韵 神 采 奕 然 了 分 行 是 诗 最 基 本 的 开 始 的 自 由 分 行 就 是 自 由 然 后, 诗 向 着 雅 正 发 展, 四 言 五 言 七 言 长 短 句 七 律 七 绝 五 律 五 绝 词 是 诗 分 行 之 后 的 雅 正 雅 正 到 了 极 端, 就 是 雅 驯, 诗 就 要 重 新 回 到 分 行 诗 经 是 民 间 的 分 行, 屈 原 是 独 行 特 立 的 分 行, 李 白 是 一 次 分 行, 苏 轼 是 一 次 分 行, 白 话 诗 是 另 一 次 分 行 分 行 是 获 得 自 由 开 始 分 行 也 是 从 分 行 的 雅 驯 规 范 中 的 一 次 次 解 放 雅 正 是 诗 的 极 致, 雅 驯 则 是 束 缚 暴 力 一 旦 大 雅 久 不 作 ( 李 白 ), 诗 就 要 重 新 分 行 分 行 排 列 的 语 词, 意 味 着 它 们 不 再 是 普 通 的 日 常 语 言, 不 再 是 口 语 或 者 书 面 语 分 行 与 日 常 语 言 划 清 了 界 线 至 于 它 是 什 么, 可 以 争 论 我 们 不 会 对 没 有 分 行 的 日 常 语 言 发 生 怀 疑 争 论, 好 奇 分 行 使 我 们 关 注 语 言 分 行 有 一 种 祛 除 遮 蔽 的 直 接 效 果 诗 可 以 视 为 语 言 的 去 蔽 过 程, 语 词 从 陈 词 滥 调 的 汪 洋 大 海 中 颖 脱 而 出 分 行 就 是 去 蔽 的 动 作 至 于 去 蔽 的 程 度, 去 蔽 还 是 祛 魅, 那 是 另 一 个 问 题 西 方 现 代 艺 术 在 二 十 世 纪 意 识 到 这 个, 杜 尚 是 个 分 行 的 大 师 一 个 小 便 池, 放 在 任 何 地 方 都 是 小 便 池 但 放 进 博 物 馆 那 就 完 全 不 同 了, 它 立 即 成 为 惊 世 骇 俗 的 艺 术 博 物 馆 是 一 个 界 限, 它 暗 示 摆 在 里 面 的 就 是 作 品 其 实 小 便 池 并 没 有 任 何 实 质 改 变 是 什 么 使 得 观 众 将 这 个 小 便 池 视 为 作 品, 区 别 于 世 界 上 沙 漠 般 密 集 的 小 便 池 呢? 分 行 博 物 馆 就 是 一 种 分 行 杜 尚 与 那 些 学 院 里 靠 技 巧 和 艺 术 理 论 混 的 家 伙 开 了 个 玩 笑, 他 嘲 讽 了 博 物 馆 他 的 小 便 池 祛 除 了 博 物 馆 对 生 活 就 是 艺 术 世 间 一 切 皆 诗 这 一 真 理 的 遮 蔽 安 迪 沃 霍 尔 将 杜 尚 的 这 一 套 继 续 发 挥, 他 进 一 步 直 接 解 构 了 艺 术 与 日 常 生 活 的 贵 族 关 系, 可 口 可 乐 筒 电 影 明 星 梦 露 这 些 俗 不 可 耐 的 日 常 生 活 符 号 被 升 华 到 艺 术 的 层 次, 而 艺 术 的 狭 窄 空 间 也 被 解 放 了 这 是 一 次 分 行 波 普 要 玩 的 就 是 生 活 就 是 艺 术, 但 是 如 果 没 有 划 界 这 个 动 作, 生 活 就 是 艺 术 就 体 现 不 出 来 西 方 的 博 物 馆 这 根 线, 没 有 古 代 中 国 划 得 好, 博 物 馆 的 实 质 是 教 堂 的 延 伸 部 分, 不 说 教, 但 依 然 是 观 念, 教 育 而 不 是 教 化 杜 尚 对 博 物 馆 的 解 构 不 自 然, 也 是 从 观 念 到 观 念, 要 解 释 才 可 以 接 受, 杜 尚 养 活 了 一 大 群 批 评 家 7

8 PANZHIHUAWENXUE 中 国 早 就 玩 这 一 套 了, 磁 盘 上 的 青 花 粉 彩 景 泰 蓝 花 瓶 花 盆 园 林 画 舫 那 都 是 划 界, 一 个 普 通 的 实 用 的 盘 子, 描 上 青 花, 它 还 是 盘 子, 还 是 可 以 用 来 盛 菜, 但 它 也 是 一 个 作 品 一 艘 普 通 的 船, 开 个 画 框 式 的 窗 子, 自 然 景 色 就 成 了 作 品 船 还 是 船, 日 本 作 家 芥 川 龙 之 介 去 杭 州 的 时 候, 乘 画 舫 游 西 湖, 他 说 没 看 见 画 舫 里 的 画 挂 在 哪 里 嘿 嘿 分 行 就 是 艺 术 人 为 就 是 艺 术 生 活 就 是 艺 术, 生 活 是 人 为 的, 生 活 不 是 自 然, 生 活 是 道 发 自 然 人 本 身 就 是 一 个 艺 术 与 非 艺 术 的 界 限 诗 意 是 先 验 的, 诗 是 诗 意 的 敞 开 诗 意 如 何 敞 开, 分 行, 每 个 时 代 都 有 自 己 的 分 行 方 式, 诗 意 的 敞 开 并 非 一 劳 永 逸, 诗 意 总 是 在 分 行 中 被 敞 开, 又 在 雅 驯 中 被 遮 蔽 中 国 没 有 准 宗 教, 李 泽 厚 说 只 有 半 宗 教 半 宗 教 的 东 西 就 是 诗 教 诗 意 的 敞 开, 就 是 教 化 的 开 始, 而 教 化 总 是 走 向 雅 驯 于 是, 重 新 分 行 只 有 人 可 以 看 山 不 是 山, 看 水 不 是 水 看 山 是 山, 看 水 是 水 小 便 池 是 一 种 分 行, 塞 尚 齐 白 石 巴 尔 蒂 斯 莫 扎 特 都 是 分 行 但 是, 孰 高 孰 低, 这 里 有 一 个 分 行 与 他 者 的 关 系 你 在 乎 他 者, 他 人 就 是 地 狱, 分 行 就 有 是 非 你 不 在 乎 他 者, 分 行 就 你 自 己 的 游 戏, 日 记 本, 怎 么 都 行 小 便 池 是 杜 尚 的 游 戏, 杜 尚 不 在 乎 他 者 这 个 游 戏 之 所 以 轰 动 西 方, 进 入 艺 术 史, 是 因 为 通 过 杜 尚, 西 方 首 次 意 识 到 生 活 就 是 艺 术 这 个 对 于 他 们 来 说 有 些 惊 世 骇 俗 的 观 念 对 不 起, 再 次 把 小 便 池 放 进 博 物 馆, 没 戏 了 行 为 艺 术 的 依 据 就 在 这 里, 只 可 以 搞 一 次, 行 为 艺 术 必 须 绝 对 自 我, 自 恋, 非 历 史 化 行 为 艺 术 是 空 间 艺 术, 它 每 一 次 都 必 须 横 空 出 世, 占 领 新 的 观 念 空 间, 行 为 艺 术 必 须 斩 断 与 时 间 和 历 史 的 联 系 但 是, 空 间 是 有 限 的, 行 为 艺 术 必 然 山 穷 水 尽 杜 尚 开 辟 了 后 现 代 的 游 戏 时 代, 但 也 就 是 到 他 为 止, 知 道 了 杜 尚, 安 迪 沃 霍 之 流 玩 可 口 可 乐 的 波 普 化, 其 实 相 当 乏 味 波 普, 我 年 轻 的 时 候 不 知 道 这 个 词, 其 实 中 国 玩 得 太 大 了,1976 年 毛 泽 东 逝 世, 整 个 国 家 的 广 场 和 主 要 建 筑 物 都 用 黑 布 和 白 纱 裹 起 来 包 裹 德 国 国 会 大 厦 那 算 什 么 更 重 要 的 是, 与 盘 子 上 描 青 花 一 样, 黑 布 包 裹 广 场 的 时 候, 那 不 是 一 个 展 览, 而 是 真 正 的 悲 哀, 悲 哀 并 没 有 被 游 戏 化 而 小 便 池 放 在 博 物 馆 里, 它 只 能 思 考 解 释, 游 戏, 而 不 能 小 便 了 中 国 的 伟 大 是, 直 接 把 这 个 小 便 池 做 成 作 品, 而 不 必 送 去 什 么 博 物 馆 有 一 天 翻 清 宫 画 册, 看 到 光 绪 皇 帝 的 景 泰 蓝 马 桶, 那 真 是 做 得 美 到 平 庸 的 地 步, 而 皇 帝 先 生 也 天 天 拿 它 便 溺 看 看 卫 生 间 里 的 白 瓷 马 桶, 模 仿 西 方 的, 要 多 难 看 有 多 难 看, 只 是 实 用, 各 式 各 样 的 实 用 被 严 格 分 类, 马 桶 就 是 马 桶, 量 杯 就 是 量 杯, 其 它 什 么 也 不 是 前 天 去 一 朋 友 的 古 玩 店 里 转, 看 见 一 红 色 小 桶, 清 末 民 间 的 作 品, 当 年 很 普 遍, 腰 上 箍 着 两 道 铜 环, 打 制 得 很 美, 问 是 什 么 家 什, 马 桶 不 用 了, 还 可 以 留 着 养 眼 艺 术 不 在 乎 他 者, 玩 不 长 一 招 鲜 这 个 世 界 毕 竟 是 个 他 者 的 世 界, 他 人 不 仅 仅 是 地 狱, 也 是 历 史 经 验 时 间, 终 极 价 值 普 遍 性 对 于 诗 人 和 艺 术 家, 他 者 是 先 验 的 是 被 抛 入 世 界 所 必 须 接 受 的 前 提 存 在 有 些 自 恋 者, 一 方 面, 他 的 分 行 仅 仅 是 自 我 的 野 怪 黑 乱, 另 一 方 面, 又 渴 求 他 者 的 承 认 他 者 不 承 认, 就 通 过 理 论 解 释 甚 至 于 行 政 手 段 中 国 20 世 纪 60 年 代 的 诗 歌 其 实 相 当 自 我, 所 谓 中 国 特 色, 完 全 无 视 他 者 的 存 在, 依 靠 行 政 力 量 维 持 自 我 可 以 玩, 但 是 只 限 于 自 我, 自 我 而 野 心 勃 勃, 企 图 以 自 我 意 志 统 治 世 界, 那 就 是 只 有 独 裁 纳 粹, 希 特 勒 就 是 个 自 恋 狂 1993 年 我 在 北 京 与 牟 森 搞 贫 困 戏 剧, 贫 困 戏 剧 玩 的 就 是 从 三 一 律 回 到 分 行 拒 绝 传 统 的 话 剧 表 演, 将 日 常 生 活 通 过 舞 台 划 界, 一 旦 上 了 台, 你 无 论 做 什 么, 都 是 演 戏 在 与 艾 滋 有 关 这 一 场 中, 我 吴 文 光, 舞 蹈 演 员 金 星 作 家 贺 奕 等 人 其 实 只 是 应 牟 森 的 要 求 在 舞 台 上 做 了 一 顿 饭 上 了 这 个 台, 无 论 做 什 么 8

9 文 学 地 标 都 是 戏, 所 以 牟 森 训 练 演 员 只 是 训 练 他 们 放 松, 戏 剧 就 是 解 放 放 松 什 么? 放 松 他 们 生 命 的 深 度, 让 生 命 越 过 舞 台 面 具 不 需 要 再 表 演 了, 也 不 需 要 再 戴 一 个 面 具 了, 上 了 台, 就 是 分 行, 就 是 越 界, 就 是 到 了 那 一 边, 就 是 表 演 直 接 做 就 是 了, 怎 么 做 都 是 戏 舞 台 是 一 个 解 放 区, 不 是 在 上 面 表 演, 而 是 不 表 演 人 不 是 小 便 池 那 样 的 符 号 人 是 一 个 有 生 命 的 舞 台, 一 个 天 生 的 面 具, 文 明 已 经 赋 予 人 舞 台 的 意 识, 表 演 不 仅 仅 在 舞 台 上, 人 生 如 戏, 中 国 早 就 知 道 戏 剧 的 力 量 在 于 将 人 从 那 种 无 所 不 在 的 表 演 中 解 放 出 来 人 生 就 是 戏 剧, 专 业 的 戏 剧 被 解 构 了 贫 困 戏 剧 其 实 就 是 杜 尚 一 路 中 国 文 化 的 奥 秘, 就 在 于 将 人 生 戏 剧 化, 艺 术 化 这 个 戏 的 正 道, 是 仁 者 人 也 用 仁 来 教 化 人 生, 通 过 人 生 如 戏 演 出 时, 观 众 也 可 以 走 进 舞 台, 舞 台 是 开 放 的 这 是 要 将 人 生 如 戏, 具 体 化, 现 场 化, 但 没 有 观 众 敢 于 走 上 来, 他 们 还 是 害 怕 人 生 与 戏 剧 之 间 那 个 界 线 舞 台 博 物 馆 还 是 有 着 巨 大 的 威 慑 力 一 旦 要 上 台, 马 上 想 到 一 招 一 式 唱 腔 做 派 就 像 写 诗, 拿 起 笔 来 就 分 行 需 要 很 大 的 勇 气, 人 们 被 分 行 的 雅 驯 史 所 震 慑 现 代 主 义 是 一 种 文 明 的 解 放 力 量 这 个 力 量 的 契 机 就 是 回 到 分 行, 现 代 主 义 不 是 二 十 世 纪 的 事 情, 每 个 时 代 都 有 它 自 己 的 现 代 主 义 李 白 是 唐 诗 的 现 代 主 义 现 代 主 义 不 是 一 种 我 们 时 代 的 主 义, 简 单 说, 它 就 是 回 到 分 行 分 行 就 是 划 界 限, 所 有 语 言 都 是 一 个 现 实, 分 行 将 某 些 语 词 从 语 言 中 分 行 出 来, 这 些 语 词 就 不 同 凡 响 了 汪 洋 一 片 的 汉 语, 拎 出 几 行 来, 就 光 芒 四 射, 说 着 玩 的? 就 是 这 么 简 单 每 个 人 都 跃 跃 欲 试, 弱 水 三 千, 取 一 瓢 饮 你 那 几 行 读 者 看 不 出 什 么 名 堂 来, 就 来 玩 解 释 理 论, 玩 你 不 懂, 这 是 二 流 这 个 时 代 确 实 不 懂, 但 这 个 不 懂 不 是 那 个 不 懂 不 懂 李 贺 阿 什 伯 里 是 一 种 不 懂, 不 懂 李 白 王 维 弗 罗 斯 特 也 是 一 种 不 懂 前 者 是 知 识 的 不 懂, 可 以 学 习 嘛, 后 者 是 根 本 不 懂, 只 有 由 它 不 懂 啦 分 行 之 后 又 如 何 呢? 基 于 自 我 的 分 行 可 以 忽 略 不 计 分 行 的 结 果 是 使 天 才 重 新 得 到 承 认 分 行, 这 要 看 是 谁 分 的 行, 如 何 分 行 李 白 的 分 行 显 然 与 张 三 不 同 读 者 再 次 参 与 进 来, 他 们 将 心 比 心, 越 过 韵 律 熟 语 意 象 等 造 成 的 审 美 藩 篱, 根 据 个 人 的 人 生 经 验 感 受 阅 读 史 知 识 水 平 判 断 诗 的 好 坏, 而 不 必 顾 及 雅 驯 的 模 式 其 实 雅 驯 已 经 成 了 平 庸 诗 人 的 掩 体, 任 何 一 个 庸 才, 只 要 掌 握 了 诗 词 格 律 那 一 套 知 识, 就 可 以 混 成 个 骚 人 每 个 读 者 都 是 一 个 孔 子, 都 有 删 诗 的 权 利 但 伟 大 的 孔 子 是 一 个 他 者, 他 代 表 着 文 明 的 最 高 核 准 权 他 代 表 周 诗 三 百, 不 是 孔 子 的 自 我 意 志, 而 是 他 者 的 意 志, 是 历 史 经 验 智 慧 时 间 的 意 志 自 我 只 是 一 个 分 行 的 冲 动, 分 行 的 结 果 是 文 文 就 是 诗, 就 是 先 验 的 诗 意 被 照 亮 文 明, 现 在 听 起 来 很 深 奥, 在 开 始 的 时 代, 无 非 就 是 野 蛮 人 在 自 己 身 上 纹 身 以 震 慑 野 兽 文 胜 质 则 史, 质 胜 文 则 野 所 以 要 把 握 中 的 尺 度 在 数 码 相 机 没 有 到 来 的 时 代, 照 相 机 非 常 昂 贵, 谁 有 钱 买 照 相 机 谁 就 是 摄 影 家 现 在 每 个 人 都 有 一 部 照 相 机, 分 行 吧, 兄 弟 分 行 不 是 诗 的 开 始, 而 是 结 束 孔 子 也 是 一 位 诗 人, 诗 三 百 也 是 一 种 分 行, 为 什 么 是 这 三 百 不 是 那 三 百 呢, 孔 子 既 是 史, 也 是 野 分 行 肯 定 会 导 致 鱼 龙 混 杂, 因 为 谁 都 可 以 分 行, 不 必 诗 人 而 诗 的 伟 大 就 在 于 它 在 每 个 时 代 总 是 一 个 鱼 龙 混 杂 的 场 翻 翻 唐 人 选 唐 诗, 李 白 杜 甫 排 在 后 100 名 诗 是 文 明 的 开 始, 也 由 文 明 来 不 断 澄 明 选 择 诗 是 由 长 时 段 的 文 明 选 择, 不 是 由 短 时 段 的 时 代 选 择 一 般 来 说, 时 代 是 看 不 见 它 自 己 的 诗 的 不 必 担 心 鱼 龙 混 杂, 诗 不 害 怕 时 间, 杜 甫 早 就 说 了, 千 秋 万 岁 名, 寂 寞 身 后 事 天 地 无 德, 文 明 最 终 选 择 哪 几 行 来 塑 造 9

10 PANZHIHUAWENXUE 民 族 人 性, 诗 教, 这 不 是 我 们 可 以 判 断 的 事 情 评 奖 写 教 材 什 么 的 其 实 都 是 时 代 中 的 事 情, 但 很 有 用, 诗 人 也 要 有 个 饭 碗 嘛 诗 人 要 有 一 个 先 验 的 基 础, 然 后 分 行 先 验 是 黑 暗 的, 这 是 天 才 历 史 传 统 智 慧 时 间 经 验 在 个 人 生 命 中 的 黑 暗 地 带 当 你 分 行 的 时 候, 这 些 就 被 照 亮 了 黑 暗 深 度 决 定 光 的 亮 度 伟 大 的 诗 人 是 那 些 生 命 最 黑 暗 的 人, 因 此 光 辉 灿 烂 当 然 有 专 业 诗 人, 当 我 说 专 业 的 时 候, 那 意 思 是 天 生 我 材 必 有 用 诗 是 少 数 通 灵 者 的 事 业, 决 不 是 只 要 掌 握 了 诗 歌 知 识 就 可 以 混 的 饭 碗 李 白 是 一 位 分 行 的 大 师, 什 么 古 风, 就 是 抡 着 金 箍 棒 分 行 这 个 行 是 李 白 分 的, 那 就 是 大 雅 分 行, 是 一 个 动 作 排 列 语 词 的 动 作 把 诗 这 个 字 视 为 动 词 还 是 名 词, 是 诗 人 和 诗 人 之 间 的 分 行 分 行 是 个 照 妖 镜 别 贴 什 么 先 锋 派 后 现 代 象 征 主 义 垮 掉 托 什 么 马 斯 的 标 签, 就 是 朝 那 浩 如 烟 海 的 汉 语 踩 一 脚 刹 车, 看 看 你 分 出 的 这 几 行, 有 没 有 感 觉, 有 没 有 立 起 心 来 没 有, 再 狡 辩 也 是 白 搭 一 个 悖 论, 读 者 只 是 读 者, 读 者 不 是 先 锋 后 X 象 征 派 垮 掉 读 者 没 有 垮 掉 读 者 不 必 知 道 这 些 西 方 诗 歌 的 策 略 是, 拒 绝 读 者, 这 有 西 方 个 人 主 义 的 悠 久 传 统 但 中 国 是 一 个 他 者 的 社 会, 诗 承 担 着 宗 教 为 天 地 立 心 的 使 命, 抛 弃 这 一 使 命 的 结 果 是, 诗 被 关 进 象 牙 塔 在 西 方, 象 牙 塔 是 一 个 沙 龙 在 中 国, 象 牙 塔 是 一 个 监 狱 在 西 方, 无 论 诗 如 何 拒 绝 他 者, 诗 人 不 会 被 抛 弃, 因 为 这 是 社 会 游 戏 的 一 项 我 不 懂 你 的 作 品, 但 我 尊 重 你 的 游 戏, 中 国 不 是, 诗 歌 不 能 蛊 惑 人 心, 读 者 也 不 尊 重 诗 人 诗 在 中 国, 不 是 游 戏, 与 三 教 九 流 不 同, 诗 是 诗 教 拒 绝 隐 喻 就 是 回 到 分 行 隐 喻 就 是 他 者, 他 者 也 是 一 种 暴 力, 文 胜 质 则 史, 史 一 旦 成 为 雅 驯, 成 为 存 天 理, 灭 人 欲, 一 旦 只 是 玩 平 平 仄 仄 平, 尾 韵 颔 联 额 联, 就 必 须 回 到 分 行 新 诗 重 新 回 到 分 行, 看 起 来 完 全 是 非 诗 太 容 易 了, 是 的, 就 是 这 么 如 此 简 单 分 行 使 诗 重 获 自 由 但 是, 自 由 不 是 诗, 获 得 自 由 并 不 意 味 着 好 诗 诞 生, 分 行 没 有 那 么 容 易, 分 行 就 像 一 直 都 在 押 韵 游 戏 中 滥 竽 充 数, 忽 然, 真 正 吹 簧 管 的 那 人 来 了 雅 驯 闪 开, 重 新 分 行, 天 才 颖 脱 而 出 分 行 是 回 到 神 话, 神 话 是 空 间 性 的 平 行 的, 直 接 就 是 后 现 代 杜 尚 波 普 都 是 一 种 神 话 方 式 神 话 的 危 险 是 切 断 与 时 间 历 史 他 者 的 联 系 但 神 话 确 实 是 文 明 的 一 个 动 力, 有 时 候 我 们 需 要 神 话, 当 时 代 雅 驯 过 度, 文 胜 质 则 史 有 时 候 我 们 需 要 隐 喻, 当 时 代 野 怪 黑 乱 过 度, 质 胜 文 则 野 神 话 就 是 直 接 赋 予 语 词 予 它 就 是 它 的 力 量 直 接 就 是 隐 喻 则 是 一 种 解 释 隐 喻 是 历 史 的, 垂 直 性 的 历 史 就 是 他 者 言 此 意 彼, 先 有 一 个 意 义 的 转 移, 这 个 转 移 就 是 解 释, 好 的 隐 喻 利 用 神 话 的 直 接 就 是, 将 意 义 的 转 移 换 位, 看 起 来 像 是 直 接 分 行 分 行, 使 诗 从 语 词 空 转 的 压 韵 修 辞 炼 字 游 戏 回 到 兴 观 群 怨, 回 到 比 兴 这 些 诗 歌 最 原 始 的 神 话 功 能, 重 新 焕 发 招 魂 的 魅 力, 获 得 诗 最 原 始 的 巫 性 力 量 诗 经 屈 原 是 开 天 辟 地 的 分 行 李 白 杜 甫 苏 轼 新 诗 是 雅 驯 后 的 分 行 白 话 诗 或 许 是 最 后 的 分 行? 我 不 知 道, 只 有 天 知 道 分 行 不 是 诗 的 开 始, 而 是 诗 的 结 束 开 始 就 是 结 束 说 这 些 有 个 前 提, 就 是, 诗 是 先 验 的, 天 地 有 大 美 而 不 言, 世 间 一 切 皆 诗, 诗 不 是 我 们 创 造 出 来 的, 诗 先 于 语 言 分 行 人 的 存 在 而 存 在 诗 是 无, 我 们 只 是 将 无 分 行 为 有 而 已 分 行 吧, 就 在 你 自 己 的 时 代, 自 己 的 现 场 但 要 记 住, 君 子 三 畏, 第 一 畏 是 天 命 责 任 编 辑 杨 解 10

11 文 学 地 标 作 者 简 介 : 李 炳 龙, 男, 生 于 1969 年, 诗 人, 客 家 人 现 居 成 都 青 白 江 区 龙 王 乡 获 第 五 届 金 芙 蓉 文 学 奖, 第 七 届 四 川 文 学 奖, 首 届 四 川 十 大 青 年 诗 人 奖 著 有 诗 集 奇 迹 (2005, 贵 州 人 民 出 版 社 ), 李 龙 炳 的 诗 (2011, 四 川 文 艺 出 版 社 ) 乌 云 的 乌 托 邦 ( 锋 刃 20 周 年 纪 念 文 集 之 一 ) 背 面 李 炳 龙 世 界 即 肉, 多 说 必 臭 臭 名 昭 著 的 卫 星 不 要 害 羞 几 十 分 钟 的 信 息 填 满 我 的 一 生 我 的 瞎 马, 认 识 几 个 错 字 几 十 年, 越 走 越 瘦 不 知 不 觉, 从 外 省 到 了 内 省 镜 子 先 生 像 一 口 深 不 可 测 的 井, 玩 着 小 雪 和 大 雪 从 外 省 到 内 省, 首 都 在 关 闭 古 老 的 伤 口 世 界 即 铁, 多 说 必 锈 千 年 恨, 万 古 愁 一 江 垃 圾 向 东 流, 东 有 顽 石 忍 受 圣 人 炙 烤 少 女 迷 途, 道 德 却 越 来 越 快 快 如 泼 出 去 的 脏 水 外 省 的 农 民 又 要 拿 着 锄 头 11

12 PANZHIHUAWENXUE 到 我 的 心 脏 抢 水 在 一 张 白 纸 上, 他 们 哭 哭 得 一 点 也 不 专 业 聊 斋 想 成 精 了 一 只 白 狐 狸 针 对 它 的 动 物 保 护 法 和 一 场 沙 尘 暴 一 起 出 台 观 念 不 及 格, 狗 得 了 抑 郁 症 狐 狸 有 时 和 警 察 在 一 起 跟 在 我 后 面, 是 我 看 见 过 的 最 紧 张 的 动 物 它 有 时 也 戴 眼 镜 据 说 3000 度 狐 狸 狐 狸 狐 狸 野 兔 在 唱 歌, 唱 完 就 完 蛋 狐 狸 一 直 想 打 我 的 主 意 却 又 担 心 我 是 坏 人, 担 心 我 的 歌 声 里 有 晦 涩 咒 语 它 臆 想 过 自 己 是 哲 学 家 有 一 地 鸡 毛 的 主 义 一 只 想 成 精 的 白 狐 狸 白 得 像 月 亮 的 碎 片 读 过 圣 贤 书 的 狐 狸 映 照 出 我 满 身 的 道 德 瑕 疵 它 终 成 正 果 以 皮 毛, 交 换 过 一 官 半 职 狐 狸 精, 也 可 能 是 男 的 白 狐 狸, 也 可 能 是 幻 影 一 张 打 马 赛 克 的 脸 晃 来 晃 去, 也 可 能 是 蒲 松 龄 第 三 人 称 的 战 争 第 三 人 称 的 战 争 他 必 须 死 以 全 部 的 美 德 死 是 一 种 风 度 倘 若 战 争 是 针 他 只 能 周 旋 于 霓 裳 羽 衣 倘 若 战 争 是 火, 焚 毁 祖 传 老 宅 他 的 死 是 道 德 的 中 心 梦 的 引 信 山 中 点 燃 醒 来 在 海 上 百 年 倘 若 灵 魂 出 窍, 自 己 绕 自 己 跑 步 闪 电 剥 树 皮, 他 在 树 下 谈 玄 浮 出 水 面 的 硬 币 终 于 在 知 识 分 子 身 上 靠 岸 倘 若 战 争 是 革 命 他 不 得 不 死 于 口 号 倘 若 没 有 战 争 他 的 死, 在 爱 情 中 分 岔 倾 心 女 特 务 的 唯 美 岁 月 他 和 传 统 分 道 扬 镳 流 水 记 樱 桃 树 下 吐 樱 桃 嘴 巴 里 有 人 民 币 买 下 青 山 鸟 鸣 流 水 从 左 耳 流 到 了 右 耳 乌 有 的 节 日 月 亮 在 修 星 星 的 手 表 鱼 逆 流 而 上, 瞎 眼 碰 上 落 日 有 人 的 双 手 被 冲 入 大 海 有 颓 废 肋 骨 从 外 省 回 来 时 间 只 为 爱 情 下 软 蛋 憋 尿 者 随 波 逐 流 喜 鹊 吃 樱 桃 流 水 拆 开 它 的 黑 与 白 里 面 是 彩 色 牢 房 囚 着 女 儿 的 嫁 妆 雪 最 白 雪 花 一 直 瞧 不 起 人 类 雪 花 瞧 不 起 人 类 的 白 发 飞 上 山 顶 的 雪 花, 飞 入 芦 花 的 雪 花 12

13 文 学 地 标 落 在 污 泥 上 的 雪 花, 撒 在 伤 口 中 的 雪 花 瞧 不 起 人 类 资 深 现 实, 暗 恋 小 家 碧 玉 不 惑 挑 灯, 照 天 下 乌 有 瞧 不 起 人 类 的 神 话 也 瞧 不 起 人 类 的 童 话 即 使 你 活 了 一 百 岁, 即 使 你 上 了 月 球 即 使 你 有 原 子 弹, 即 使 你 有 绝 对 真 理 雪 花 依 然 瞧 不 起 人 类 快 要 溶 化 的 雪 花 瞧 不 起 人 类 不 是 处 女 的 雪 花 也 瞧 不 起 人 类 雪 花 总 是 为 人 类 哭 泣 却 依 然 瞧 不 起 人 类 无 为 田 野 中 有 圣 人 泥 做 的 文 章, 几 个 文 盲 读 出 了 大 汗 月 光 虽 旧 不 厌 世, 不 寻 欢 有 人 摸 索 着 石 头 想 把 它 烂 在 手 中 或 扔 出 地 球 总 能 听 见 一 些 岁 月 的 响 动 失 眠 的 人, 踩 狗 屎 的 人 率 领 无 名 的 童 年 寻 找 那 些 看 不 见 摸 不 着 的 狐 狸 尾 巴 水 深 正 好 洗 脏 衣 服 只 当 岁 月 有 变, 我 黑 你 白 秋 风 带 刀, 杂 种 也 杀 身 成 仁 两 条 路 消 化 同 一 个 名 字 可 以 玩 斩 首 的 游 戏 可 以 玩 最 高 的 虚 构 笔 记 赤 脚 者 去 救 治 垂 危 的 绣 花 鞋 旧 和 穷, 涂 改 传 统, 反 对 伤 口 有 人 起 身 看 霜, 被 月 亮 痛 扁 良 夜 成 全 了 低 烧 的 风 景 良 知 混 合 着 哑 巴 的 声 音 我 的 故 乡, 舌 头 在 地 球 这 壁 沧 桑 感 路 过 你 的 门 口 看 见 你 的 门 口 悬 着 一 把 刀 好 像 几 分 钟 前 刚 刚 磨 过 比 噩 梦 更 锋 利, 我 慌 忙 后 退 害 怕 刀 的 锋 芒 跟 踪 我 把 我 的 眼 睛 当 成 猎 物 我 在 别 处 度 过 了 许 多 的 岁 月 相 信 刀 已 经 生 锈 有 时 在 春 天, 我 想 我 可 能 是 冬 天 的 尘 埃 有 时 在 冬 天, 我 又 想 我 可 能 是 春 天 的 尘 埃 在 半 空 中, 有 瞬 间 在 半 空 中, 有 永 远 在 半 空 中, 有 掉 不 下 来 的 头 颅 旋 转 着 我 的 生, 旋 转 着 我 的 死 远 游 心 又 见 理 想 的 虫 眼 也 许 是 好 奇, 有 一 天 我 要 回 到 你 家 来 做 客 你 门 口 的 刀 依 然 锋 利 如 初 我 的 青 春 已 是 旧 玻 璃 我 不 得 不 领 养 你 的 刀 侧 身 在 刀 口 的 峡 谷 我 不 得 不 成 为 刀 的 一 部 分 成 为 刀 柄, 有 命 运 多 出 的 温 柔 责 任 编 辑 杨 解 13

14 PANZHIHUAWENXUE 作 者 简 介 : 赵 晓 梦, 笔 名 梦 大 侠,1973 年 出 生, 重 庆 合 川 人, 现 居 成 都 中 国 作 家 协 会 会 员, 四 川 省 报 纸 副 刊 研 究 会 副 会 长, 华 西 都 市 报 常 务 副 总 编 辑 1986 年 开 始 文 学 创 作, 作 品 散 见 于 人 民 文 学 星 星 诗 歌 月 刊 诗 选 刊 等 上 百 种 报 刊, 入 选 10 多 种 选 本, 获 奖 50 多 次, 著 有 作 品 集 爱 的 小 雨 给 雨 取 个 名 把 门 打 开 最 后 一 个 问 题 等 多 部 行 走 的 诗 篇 ( 组 诗 ) 赵 晓 梦 在 新 九 的 山 中 过 年 你 看 到 的 一 切 都 是 新 的 远 处 刚 苏 醒 的 山, 院 子 里 长 出 新 芽 的 树, 和 这 透 明 的 风, 这 芭 蕉 叶 上 一 尘 不 染 的 阳 光, 甚 至 阳 光 下 黝 黑 发 亮 的 百 年 老 宅 寂 静 一 如 泛 着 绿 宝 石 光 亮 的 矮 树 丛, 清 洗 着 心 肺 在 这 新 九 的 山 中, 往 事 如 同 后 院 枝 头 盛 开 的 杏 花, 缝 补 着 空 白 墙 角 那 棵 果 壳 干 裂 的 石 榴 树, 一 脸 谦 卑, 在 蓝 色 天 空 下, 我 们 都 没 有 说 话 14

15 文 学 地 标 如 同 这 个 被 遗 忘 的 山 中 老 院 子, 新 年 的 阳 光 始 终 走 不 出 屋 檐 的 阴 影 时 间 像 路 边 的 驴 和 马, 等 待 青 草 长 出 来 而 我 在 碳 火 的 灰 烬 里, 等 待 铜 火 祸 的 原 香 弥 漫 开 来 点 燃 荒 野 山 梁 上 的 烽 火, 给 峡 谷 里 的 春 天 通 风 报 信, 给 山 腰 上 的 城 市 命 名 给 三 千 里 故 国 送 去 云 和 脑 体 心 脏 只 有 这 溪 中 逆 行 的 鱼, 在 逃 脱 网 的 纠 缠 只 有 你 怀 抱 这 黝 黑 发 亮 的 老 宅 子, 久 久 注 视, 这 枚 生 锈 的 铁 钉, 在 班 驳 的 阳 光 下 抵 抗 衰 老 只 有 我 知 道 这 里 的 一 切 都 将 活 得 比 我 更 长 久 米 易 在 这 里, 你 会 发 现 对 一 个 人 的 担 心 是 多 余 的 多 余 的 时 间, 都 在 安 宁 河 里 流 着 蓝 色 天 空, 洗 着 伤 口 的 盐 在 这 里, 只 有 很 少 一 点 生 活 是 需 要 香 烟 和 啤 酒 来 唤 醒 多 余 的 时 间, 都 跟 着 崭 新 的 阳 光 迷 失 在 草 场 丙 谷 垭 口 撒 莲 的 每 一 道 河 湾 每 一 片 灌 木 丛 每 一 块 油 菜 花 田 里 甚 至 一 根 甘 蔗 一 颗 枇 杷 一 把 青 草 一 次 相 遇 还 有 兄 弟 满 怀 期 待 的 脸 迎 风 走 来 的 陌 生 人, 带 着 泥 土 和 羊 群, 穿 过 群 山 隧 道 广 场 和 城 镇 等 待 峡 谷 之 上 星 辰 的 风 暴 平 息 下 来 等 待 在 早 上 醒 来 的 一 滴 露 水 中 相 见 攀 枝 花 蓝 色 天 空 把 冬 天 交 给 冬 天, 我 把 早 春 二 月 的 阳 光 交 给 你 攀 枝 花, 攀 枝 花, 奔 跑 的 火 炬 手, 从 一 个 山 坡 跑 向 另 一 个 山 坡 这 是 你 的 渡 口, 你 的 故 国 刺 向 蓝 色 天 空 的 头 已 流 出 血 嗜 血 的 铁 兴 奋 得 活 了 过 来, 整 个 城 市 笼 罩 在 巨 大 的 风 箱 里 想 停 却 停 不 下 来 像 挣 脱 阴 影 纠 缠 的 鸟, 在 群 山 之 巅 寂 寞 飞 扬 攀 枝 花 一 颗 火 球 熔 化 的 灰 烬 里, 活 着, 像 泥 土 一 样 持 续 老 海 亭 这 注 定 是 一 个 不 可 赎 回 的 夜 晚 老 海 亭 蓝 色 天 空 的 星 辰 把 你 照 耀 新 年 的 焰 火 却 阻 止 不 了 你 的 睡 眠 我 预 感 到 我 们 的 声 音 将 见 面 黄 昏 是 你 一 生 中 最 美 的 时 光 仅 有 的 一 束 光, 漂 白 了 芦 苇 高 昂 的 头 几 枝 逢 春 的 枯 木 苦 苦 支 撑 着 风 暴 漩 涡 中 的 飞 鸟 这 是 一 天 中 最 艰 难 的 时 刻 乌 云 驱 赶 着 雨 点 追 打 我 们 的 孩 子 空 气 的 酒 杯 在 浇 灌 沉 睡 的 远 山 老 海 亭, 我 预 感 到 我 们 将 见 面 现 在 邛 海 的 风 已 歇 息 风 暴 漩 涡 中 的 飞 鸟 也 将 平 静 下 来 一 个 人 的 老 海 亭, 面 朝 泸 山 脚 下 这 片 海 孤 独 就 像 没 有 围 墙 的 后 花 园 离 你 越 近, 我 越 无 话 可 说 15

16 PANZHIHUAWENXUE 新 九 兼 致 曾 蒙 正 月 初 三, 阳 光 打 在 脸 上 仿 佛 鞭 子 抽 打 在 攀 西 高 原 有 一 种 新 鲜 有 一 种 久 远 就 像 新 九 裸 露 的 山, 挡 不 住 泥 土 的 持 续 生 长 再 大 的 一 滴 泪 也 会 在 风 暴 的 中 心 变 得 安 宁 我 得 承 认, 夜 可 以 压 倒 白 昼 怒 放 的 迎 春 花, 指 引 着 一 只 蜜 蜂 的 归 途 向 前, 是 河 湾 怀 抱 的 故 乡, 一 座 月 光 下 晾 晒 的 空 粮 仓 这 鞭 打 万 物 生 长 的 阳 光 啊 漫 过 新 九 漫 过 炉 库 漫 过 芭 蕉 叶 最 后 照 耀 属 于 高 堰 沟 的 山 水 山 腰 上 的 村 庄, 年 久 失 修 的 老 宅 院 里 院 外 的 树, 都 已 春 情 萌 动 在 蓝 色 天 空 下, 安 静 开 放 有 一 种 芬 芳 有 一 种 心 动 地 上 太 阳 燃 烧 的 灰 烬 里 兄 弟, 你 烤 的 鱼 熟 了 这 是 我 们 的 午 餐 请 不 要 辜 负 麦 地 和 光 芒 的 情 义 也 无 须 偿 还 年 轻 时 的 诺 言 就 让 这 崭 新 的 阳 光 在 蓝 色 天 空 下, 在 你 头 顶 上 寂 寞 燃 烧 走 过 垂 柳 铺 排 的 林 荫 道, 一 只 逆 水 行 舟 的 蝴 蝶, 翅 膀 已 经 卷 不 起 风 暴 在 那 里, 你 眼 眸 涨 满 蓝 色 的 海 水 我 必 须 让 风 停 止 吹 拂, 停 止 春 天 不 切 实 际 的 幻 想, 让 雨 水 潜 入 漆 黑 的 夜 晚, 让 一 个 游 荡 花 园 砾 石 上 的 枯 木 长 出 良 心 但 是 徒 劳 就 像 一 颗 开 裂 的 核 桃 壳, 阻 止 不 了 风 从 伤 口 的 穿 越 呼 啸 而 过 带 走 的 不 只 是 疼 痛 的 泪, 还 有 一 个 春 天 积 累 的 雪 责 任 编 辑 杨 解 兄 弟 如 门 对 我 轻 轻 开 着 风 口 一 棵 树 挡 不 住 呼 啸 而 过 的 风, 16

17 小 说 看 台 两 种 结 局 雷 辉 志 此 刻, 我 搭 乘 的 列 车 停 在 一 个 湿 漉 的 站 台 上 冷 冽 的 寒 腥 气, 在 步 出 车 门 的 刹 那 便 向 我 扑 来, 混 合 着 难 闻 的 尿 骚 味 陌 生 人 嘴 里 呼 出 的 隔 夜 气 息 潮 润 空 气 里 浸 染 出 的 寒 意, 一 股 脑 儿 推 着 我 向 前 双 腿 无 意 识 地 挪 移 着 行 进 着, 火 车 上 冻 结 了 一 夜 的 身 体 感 觉 开 始 复 苏 我 感 到 冷, 从 脚 趾 头 开 始, 钻 心 的 疼 隆 冬 阴 冷 潮 湿 的 气 息 让 我 对 身 体 的 亲 密 关 系 更 产 生 了 渴 望, 这 是 过 去 几 个 月 里, 我 朝 思 暮 想 着 的, 从 没 有 放 下 过 当 天 气 一 天 天 冷 下 来, 更 确 定 了 你 的 远 离, 绝 望 感 便 像 雪 地 上 觅 食 的 群 鸟, 一 览 无 遗 所 有 的 火 车 站 都 是 相 似 的 : 嘈 杂 混 乱 世 上 有 那 么 多 人, 男 人 女 人, 各 种 表 情 各 种 扮 相, 在 这 里 热 闹 地 忙 活 着 茫 然 地 转 移 着 三 个 月 前, 我 们 来 过 这 里 还 是 九 月, 秋 的 某 日, 大 街 小 巷 桂 花 开 了 很 香 很 香, 飘 忽 而 强 烈 的 气 味 特 别 是 在 夜 里, 打 开 窗, 在 床 上 也 能 闻 到 在 这 个 城 市 西 南 角 旅 店 的 床 上, 我 们 闻 了 一 夜 醒 着, 说 了 一 夜 的 话 那 已 经 是 一 百 多 天 前 发 生 的 事 了 我 在 出 站 口 一 个 水 泥 墩 前 坐 下 一 股 冷 冽 的 寒 气 正 由 臀 尖 持 续 渗 入 体 内, 抵 达 关 节 各 处 寒 冷 加 快 了 往 事 向 我 奔 来 的 速 度 那 天, 你 远 远 地 17

18 PANZHIHUAWENXUE 看 到 我, 一 路 小 跑 着 过 来, 一 下 子 抓 住 我 的 手 你 的 手 指 紧 紧 地 攥 着 我 的, 那 么 有 力, 让 人 感 到 微 微 的 疼 我 不 由 自 主 地 回 应 你 的 握, 似 乎 不 如 此 回 握, 你 马 上 就 会 抽 身 而 走 让 我 的 手, 给 你 捂 捂 热 吧 你 的 声 音 再 次 在 我 耳 边 响 起 一 种 奇 异 的 欲 罢 不 能 的 表 情 在 我 脸 上 浮 现 广 场 上, 冰 冷 的 雕 塑 粗 陋 的 水 泥 椅 子 随 处 可 见 的 垃 圾 果 壳, 我 的 目 光 扫 过 它 们 那 是 我 们 一 起 见 过 的 景 致 你 看 这 里 多 糟 啊! 可 我 们 在 一 起 那 时, 我 们 走 在 护 城 河 边, 双 手 紧 紧 攥 着, 欢 乐 地 甩 着 你 镜 框 后 面 的 眼 睛 里 全 是 笑, 迷 蒙 的 笑 强 烈 的 笑, 无 数 的 笑 意 蔓 延 开 来, 包 裹 着 我 此 刻, 对 面 早 餐 店 的 门 敞 开 着, 一 个 戴 围 裙 的 女 人 在 门 口 卖 茶 叶 蛋, 锅 里 腾 腾 的 热 气 裹 着 那 张 粗 糙 通 红 的 脸 她 始 终 微 笑 着, 脸 在 雾 气 里 进 进 出 出 那 天, 我 们 就 在 那 家 店 里 吃 了 米 粥 粽 子 和 茶 叶 蛋 我 几 乎 吃 不 下 什 么, 看 着 你 吃 你 进 食 的 样 子, 再 次 在 我 脑 海 里 浮 现 我 此 刻 的 绝 望 在 于 永 远 无 法 准 确 拼 凑 那 张 充 满 爱 情 气 息 的 脸, 回 忆 让 它 变 得 模 糊, 并 且 永 远 模 糊 下 去 水 泥 墩 子 的 寒 气 一 点 点 渗 入 体 内, 冷 是 我 此 刻 唯 一 真 实 的 感 受 那 深 入 骨 髓 的 冷 是 此 刻 唯 一 值 得 记 忆 的 东 西 刚 才, 一 个 脸 颊 通 红 的 中 年 女 人 问 我 : 小 姐, 住 宿 吗? 跟 我 来 吧! 那 幽 暗 语 调 里 所 携 带 的 模 糊 乡 音 让 我 心 里 一 颤, 差 点 跟 着 走 了 一 直 以 来, 我 都 有 一 种 深 切 的 渴 望, 渴 望 着 被 带 往 异 地 三 个 月 前 住 过 的 旅 店 已 经 歇 业 在 网 上 找 到 附 近 一 家, 毗 邻 那 个 新 落 成 的 广 场 我 们 曾 在 黄 昏 的 广 场 上 漫 步, 簇 新 的 水 泥 地 显 得 荒 凉 我 们 是 快 乐 的, 广 场 上 空 盘 旋 的 鸟, 叽 叽 喳 喳 叫 个 不 停 广 场 前 面 是 条 河 黑 暗 里, 一 条 缓 慢 发 光 的 带 子, 几 乎 察 觉 不 到 它 的 流 动 不 知 道 对 面 是 什 么? 你 忽 然 停 下 脚 步, 更 紧 地 抓 着 我 的 手 你 说 什 么 呢? 我 挣 脱 你 的 手, 满 脸 疑 惑 地 望 着 你 哦, 河 的 对 面 是 什 么? 你 仍 然 搂 着 我, 一 脸 若 有 所 思 的 表 情 良 久, 你 不 再 开 口 很 快, 我 们 迈 开 步 子, 继 续 朝 黑 暗 中 的 某 处 走 去 我 几 乎 忘 记 了 在 那 样 快 乐 的 时 刻, 你 曾 有 过 的 片 刻 犹 疑 哦, 即 使 在 深 深 的 拥 抱 中, 你 仍 是 孤 独 的 我 从 来 没 有 如 此 深 刻 地 意 识 到 这 一 点 每 当 想 到 这 些, 我 就 很 想 把 自 己 裹 在 一 匹 黑 布 里, 迅 速 老 去 我 喝 了 一 点 豆 浆, 甜 而 温 柔 的 液 体 慢 慢 流 入 体 内, 让 我 有 了 一 点 点 安 全 感 我 离 开 火 车 站, 向 着 旅 店 的 方 向 走 去 我 隐 约 知 道 它 的 位 置 我 想 在 清 晨 的 寒 气 中 多 走 一 会 儿 或 许, 你 正 一 路 陪 我 同 行 你 曾 经 说 过, 无 论 我 在 哪 儿, 你 都 会 在 我 身 边 路 边 鲜 花 店 半 敞 着 木 门 湿 润 含 苞 的 玫 瑰 齐 整 地 插 在 铁 皮 水 桶 里 所 有 花 卉 中, 我 最 喜 欢 的 是 玫 瑰, 白 色 的 玫 瑰, 你 知 道 的 它 们 最 接 近 理 想 中 花 的 模 样, 饱 满 羞 涩 卖 花 的 是 个 年 轻 女 孩, 一 袭 粉 色 布 裙, 身 上 透 着 淡 淡 的 幽 香 当 她 娴 熟 地 包 着 一 束 香 水 百 合 时, 我 看 到 她 的 手 十 指 修 长, 白 嫩 洁 净 无 法 想 像 这 样 的 手 有 一 天 将 变 得 粗 糙 青 筋 暴 突 长 出 老 人 斑 来, 甚 至 无 法 正 常 屈 伸 你 的 手 依 然 宽 厚 温 暖, 带 着 身 体 内 部 自 然 发 散 出 的 热 力, 在 过 去 三 个 月 里, 一 直 紧 紧 抓 着 我 18

19 小 说 看 台 我 不 确 定 自 己 是 否 要 从 这 双 手 中 接 过 一 束 花, 随 便 什 么 花 酒 店 房 间 里 可 能 没 有 花 瓶, 当 这 么 想 着, 我 仍 痴 痴 地 凝 视 着 那 双 手 我 还 是 买 下 了 玫 瑰, 全 是 含 苞 待 放 的 花 朵, 一 个 紧 紧 闭 合 的 世 界 那 个 叫 月 河 客 栈 的 酒 店, 我 只 订 了 一 晚 今 夜 之 后, 我 想 要 离 开 我 不 属 于 这 里 一 直 习 惯 于 在 火 车 站 观 察 人 群 那 里 有 各 色 各 样 的 人 他 们 脸 上 呈 现 出 某 种 茫 然 无 依 的 表 情 让 我 感 同 身 受 在 很 小 的 时 候, 我 就 渴 望 成 为 他 们 当 中 的 一 员 离 开 熟 悉 的 生 活 离 开 家, 坐 到 明 亮 的 车 厢 里 去, 让 激 情 的 车 轮 奔 跑, 带 我 去 向 远 方 小 时 候, 门 前 河 对 面 就 有 一 条 铁 轨, 远 远 近 近 的 火 车 都 要 经 过 这 里 黄 昏 的 时 候, 我 追 着 火 车 跑 喜 欢 奔 跑 着 的 感 觉, 风 灌 进 喉 咙 口, 眼 睛 进 了 沙 粒, 闭 着 眼 睛 跑, 直 跑 到 筋 疲 力 尽, 在 荒 草 丛 中 一 屁 股 坐 下 这 世 界 那 么 好 你 那 么 好 你 在 我 耳 边 说, 呼 出 的 气 息 依 然 灼 热 刚 才, 来 的 路 上, 我 看 见 一 个 女 人 在 哭 她 迎 面 而 来, 脸 上 挂 着 泪 她 毫 无 顾 忌 地 落 泪 她 从 树 的 阴 影 下 走 过, 衣 衫 被 斜 生 的 树 枝 挂 住 了, 也 毫 无 察 觉 她 不 再 年 轻, 双 眼 显 得 疲 惫 身 上 有 一 股 沉 重 的 气 息 让 人 怜 悯 的 气 息 一 个 人 失 去 了 爱, 该 多 么 孤 独 此 刻, 我 就 是 那 个 孤 独 的 人 这 个 月 河 客 栈 如 此 阴 冷, 冬 天 的 寒 气 从 窗 外 丝 丝 渗 透 进 来, 白 色 床 单 就 像 覆 了 寒 霜 一 般, 屋 子 里 的 一 切 都 被 冷 气 浸 透 我 端 坐 着 直 打 哆 嗦, 体 内 积 聚 的 热 气 不 足 以 抵 挡 我 忽 然 想 起 你 说 的, 孤 独 的 时 候, 应 当 去 自 然 中 走 走 我 的 心 脏 再 次 剧 烈 地 跳 动 起 来, 好 像 只 为 了 让 你 听 见 好 吧, 为 了 不 让 自 己 那 么 绝 望, 我 应 该 出 去 离 开 之 前, 我 要 为 这 些 玫 瑰 找 一 个 安 身 之 处 那 些 离 了 枝 头 的 花 朵, 显 得 楚 楚 可 怜 我 真 后 悔 一 时 冲 动, 将 它 们 带 进 这 个 冰 冷 的 房 间 它 们 应 该 属 于 一 个 温 暖 如 春 的 世 界, 在 花 园 的 土 壤 里, 盛 开 与 凋 谢 都 是 自 然 行 为 可 无 论 它 们 在 哪 里, 都 无 法 逃 脱 盛 开 之 后 的 惨 败 所 有 开 败 的 花 卉 中, 白 花 最 难 看, 烧 焦 了 一 般, 是 用 力 过 猛 的 结 果 用 不 了 多 久, 它 们 也 会 这 样 半 小 时 后, 我 来 到 街 头, 冷 意 依 然 强 烈, 甚 至 更 冷 了 云 层 压 得 很 低, 还 刮 起 风 来, 已 经 冷 到 骨 髓 里 我 忽 然 想 起 一 个 地 方 我 们 去 过 那 里, 宛 如 闯 进 另 一 个 时 空 铁 路 边 废 弃 的 园 子 里, 草 木 葱 郁 湖 泊 静 定, 却 无 人 影 我 们 的 不 安 感 很 快 就 被 强 烈 的 欢 喜 淹 没 树 叶 在 头 顶 发 出 哗 啦 声, 寂 静 均 匀 分 布 在 两 次 火 车 经 过 的 间 歇 树 与 树 之 间 的 草 特 别 绿, 一 根 根, 好 像 可 以 数 清 楚, 阳 光 照 到 的 地 方 呈 黄 绿 色, 使 得 草 地 呈 现 油 画 般 的 斑 驳 感 人 们 绝 不 会 相 信, 秋 天 里 会 有 这 样 绿 的 草 我 们 坐 着, 随 意 说 话, 凝 眸 对 视 亲 吻 火 车 来 了, 又 走 了 我 们 什 么 也 不 想 或 许, 我 想 起 了 小 时 候 的 事, 追 着 火 车 跑 的 事 奇 异 的 静 默 环 伺 我 们 左 右 好 像 我 们 可 以 无 止 境 地 坐 下 去 后 来, 西 边 的 天 忽 然 暗 下 来 半 边 明 亮 半 边 暗 淡 的 园 子 给 你 不 安 感 我 们 走 吧 你 拉 着 我 的 手 往 外 面 走 在 我 们 身 后, 几 片 阔 大 的 黑 褐 色 叶 片 快 速 飘 离 枝 头 西 边, 日 正 落 下, 橙 红 寂 静 回 首 的 刹 那, 分 明 有 东 西 坠 下 听 见 什 么 了 吗? 你 的 嗓 音 有 些 哑 我 茫 然 地 摇 头, 我 们 不 该 离 开, 园 子 里 的 19

20 PANZHIHUAWENXUE 时 光 那 么 美 好 可 你 却 牵 着 我 的 手, 直 往 人 群 中 走 累 了 停 下 时, 爱 抚 着 我 的 发, 眼 角 含 笑, 却 一 言 不 发 你 在 想 什 么 呢? 你 用 那 种 眼 神 看 我 的 时 候, 让 我 忽 然 变 得 迟 钝 那 一 刻, 桂 花 的 香 味 像 极 了 一 个 清 冽 的 梦, 淡 淡 的, 却 又 无 处 不 在 我 们 身 披 香 气, 回 到 旅 店 里 而 现 在, 我 沿 着 那 个 秋 日 所 走 的 路, 去 往 废 园 我 发 现 自 己 迷 路 了 而 天 更 冷 了, 风 刮 得 更 猛 烈, 好 像 要 把 所 有 事 物 刮 离 既 定 的 轨 道 我 已 经 走 到 一 条 长 街 最 为 荒 凉 的 部 分, 那 里 是 尚 未 竣 工 的 楼 盘, 漫 无 边 际 的 田 地 和 荒 草 丛 风 搜 集 脚 下 的 尘 沙, 兜 头 兜 脸 地 将 我 罩 住 送 葬 的 队 伍 刚 刚 过 去 一 个 披 麻 带 孝 的 男 人 沿 途 抛 洒 纸 钱 一 个 更 年 轻 的 男 子 抱 着 牌 位, 走 在 队 伍 最 前 面, 后 头 跟 着 一 具 黑 漆 棺 材, 上 面 停 着 纯 白 的 纸 鹤 一 身 脏 污 的 白 衣 也 无 法 掩 饰 他 俊 朗 的 体 貌, 极 度 克 制 的 悲 戚 反 而 成 全 了 他 的 优 雅 一 个 小 女 孩 摘 下 白 帽 子, 拿 在 手 里 把 玩, 很 快 就 被 边 上 一 位 悲 伤 的 女 人 制 止 风 吹 起 了 白 幡, 把 哭 声 吹 走 了 他 们 和 锣 鼓 声 一 起 消 失 理 智 告 诉 我, 不 能 往 他 们 消 失 的 方 向 走, 必 须 有 另 一 条 道 路, 一 条 通 向 废 园 的 道 路, 或 许 也 通 向 你 我 必 须 马 上 找 到 那 里, 这 是 眼 下 我 唯 一 愿 意 抵 达 的 地 方 特 别 是 当 送 葬 的 队 伍 刚 刚 过 去, 那 个 怀 抱 牌 位 的 年 轻 男 子, 他 脸 上 的 悲 戚 宛 如 你 的, 像 你 某 部 分 精 神 在 尘 世 的 延 伸 好 像 是 你 在 指 引 我, 废 园 之 路 忽 然 变 得 清 晰 我 毫 不 费 力 地 找 到 了 那 条 路 此 刻, 已 经 有 雪 花 在 落 下, 下 雪 是 忽 然 之 间 发 生 的 事 起 先 是 一 小 朵 一 小 朵 零 碎 地 飘 落 着, 试 探 性 地 下 着 后 来, 越 下 越 大 在 茫 茫 雪 意 中, 我 走 向 房 屋 树 木 和 湖 水, 我 曾 经 历 过 无 数 的 时 空, 可 此 刻 只 有 这 一 个 好 似 所 有 的 时 空 更 迭, 只 为 了 换 到 这 一 个 透 过 树 木 的 枝 杈, 废 园 的 身 影 逐 渐 显 现 随 着 走 近 的 脚 步, 它 迎 向 我, 逐 渐 扩 大 它 的 面 积, 它 的 整 体 在 某 一 刻 豁 然 开 朗 进 入 废 园 深 处, 这 世 上 所 有 的 雪 都 落 到 这 里 来 了 落 雪 是 有 声 响 的, 轻 微 的 窸 窣 声, 似 无 却 有 我 在 湖 边 巨 石 前 站 定, 听 着 那 声 音 发 愣 良 久, 身 后 似 有 脚 步 声, 正 欲 回 头, 石 后 转 出 一 个 熟 悉 的 身 影 来 我 怕 不 是 你, 更 怕 惊 扰 了 你, 可 我 知 道 那 就 是 你 我 默 默 观 望 着 你, 真 不 敢 相 信, 几 月 未 见, 我 们 的 关 系 已 退 回 到 相 识 之 初 你 眼 里 含 着 羞 怯 和 拘 谨, 而 我 只 默 默 地 打 量 着 你, 不 敢 惊 动 你 只 待 你 的 眼 神 一 改 变, 我 就 可 以 顺 势 投 进 你 的 怀 里 可 这 一 刻 始 终 没 有 到 来 我 们 保 持 着 互 有 好 感 的 陌 生 人 初 见 时 所 适 宜 保 持 的 距 离 你 微 笑 着, 似 乎 饱 含 着 深 意 我 也 报 以 浅 笑, 脸 上 肌 肉 酸 痛 得 厉 害 我 们 就 这 样 并 肩 走 着, 有 一 会 儿, 我 的 肩 头 触 到 了 你, 你 的 反 应 让 我 马 上 躲 开 了 你 满 足 于 我 们 之 间 此 刻 所 保 持 的 距 离 纷 扬 的 雪 花 正 在 占 领 这 个 园 子, 试 图 改 变 它 的 形 貌, 一 个 白 色 的 世 界 即 将 来 临 以 前, 我 在 散 步 的 时 候 想, 真 应 该 下 一 场 雪, 无 论 是 南 方 还 是 北 方, 所 有 的 地 方 都 应 该 下 雪 只 有 雪, 才 能 把 没 有 污 染 的 东 西 重 新 归 还 给 我 们 可 我 没 想 到 的 是, 一 个 下 雪 的 世 界 会 那 么 冷 它 们 包 围 着 我, 好 像 要 将 我 吞 噬, 成 为 白 色 世 界 中 的 一 部 分 我 痴 痴 地 望 着 你, 手 脚 哆 嗦 着, 眼 睛 在 说 冷 我 试 图 用 眼 神 与 你 交 谈, 可 你 轻 轻 地 避 开 20

21 小 说 看 台 了 你 表 情 中 的 茫 然 与 天 真 刺 痛 了 我 你 竟 然 什 么 都 不 知 道 你 肯 定 忘 记 了, 在 南 方, 雪 是 多 么 珍 贵 的 东 西 雪 下 得 更 大 了 一 会 儿 工 夫, 废 园 已 经 在 雪 的 怀 抱 里 了, 草 木 一 半 的 身 子 掩 藏 在 雪 里, 还 有 更 多 更 密 集 的 雪 持 续 不 断 地 抵 达 你 看, 下 雪 了, 多 么 美 我 的 声 音 颤 抖 得 厉 害 你 终 于 笑 了, 轻 声 说 : 是 啊 是 啊, 下 雪 了 啊, 真 好 呢 " 我 期 待 着 你 再 说 点 什 么, 可 你 整 个 表 情 就 像 在 梦 游 你 的 身 体 在 雪 地 里 走, 就 像 雪 花 一 样 无 目 的 地 飘 动 着 挪 移 着 你 忽 然 低 了 头, 好 像 在 确 定 自 己 此 刻 的 所 在 你 看 见 一 片 模 糊 的 雪 花 飘 落 在 手 背 上, 雪 慢 慢 化 为 一 滴 水 你 皱 了 皱 眉 头, 是 感 到 疼 了 吗? 那 一 场 意 外 留 下 的 疼 痛 还 在 你 身 体 里 持 久 地 释 放 吗? 可 你 马 上 恢 复 了 安 宁, 对 一 切 事 物 安 之 若 素 的 神 情 重 新 占 领 了 你 你 似 乎 下 了 很 大 的 决 心, 只 把 所 有 的 不 安 疼 痛 都 逼 回 体 内 你 甚 至 没 有 用 那 种 眼 神 再 望 我 一 次 这 会 儿, 天 地 寂 静, 除 了 雪 轻 微 的 飘 落 声, 和 我 们 在 雪 地 上 的 踩 踏 声, 再 没 有 别 的 声 音 我 走 得 很 慢, 每 走 一 步, 都 要 使 出 全 部 力 气 而 你, 几 乎 是 轻 盈 的 我 不 知 道 是 什 么 东 西 在 阻 碍 我 们 靠 近 你 越 走 越 快, 用 行 动 告 诉 我, 我 们 终 将 抵 达 的 地 方 是 一 片 茫 茫 的 雪 野, 所 有 的 爱 和 语 言 终 将 成 为 融 化 的 积 雪 你 的 衣 袖 忽 然 划 过 我 的 脸 庞, 我 似 乎 闻 到 你 身 体 的 气 息, 那 种 阳 光 的 清 香 浮 世 里 的 欢 乐 我 抓 不 住, 它 们 倏 忽 而 过 一 片 雪 花 落 在 我 的 睫 毛 上, 清 冷 的 气 息 瞬 间 在 身 体 里 蔓 延 开 来 小 路 尽 头, 一 片 白 茫 茫 的 竹 林, 积 雪 压 弯 了 竹 枝, 簌 簌 落 下 毫 无 预 兆 地, 你 挥 了 挥 手, 向 着 竹 林 深 处 缓 步 走 去, 不 置 一 词 你 微 笑 着 的 神 情, 就 像 之 前 我 们 每 一 次 的 凝 视 我 想 拉 住 你 的 衣 袖, 追 问 你 何 时 再 见, 可 身 体 宛 如 陷 在 沼 泽 地 里, 毫 无 伸 手 之 力 你 消 失 在 竹 林 里 我 又 独 自 一 人 在 废 园 里 走 永 远 也 走 不 完 的 路, 竹 林 之 后 是 坡 地, 坡 地 后 是 另 一 个 湖 泊, 湖 泊 周 遭 一 片 白 雪 越 下 越 大, 落 在 我 身 体 上 的 雪 再 也 不 能 瞬 时 融 化 它 们 堆 积 起 来, 把 我 包 裹 好 像 全 世 界 所 有 的 雪 都 下 到 我 身 上 来 了 我 在 雪 地 里 走 着, 草 木 山 坡 全 埋 在 雪 里 了 我 醒 了 凝 视 着 镜 子 里 的 自 己, 一 张 憔 悴 苍 白 的 脸 在 梦 里, 我 变 成 雪 人 在 离 开 废 园 向 着 城 市 走 去 的 路 上, 我 慢 慢 融 化, 彻 底 消 失 了 这 是 我 没 有 想 到 的 几 天 后, 我 仍 想 着 梦 中 房 间 里 的 白 玫 瑰 它 们 或 许 已 经 枯 萎, 通 体 焦 黄 那 萎 谢 场 景 在 我 脑 中 久 久 地 萦 绕 不 去 窗 外, 是 这 个 城 市 的 深 冬 景 象 街 边 梧 桐 树 的 叶 子 掉 光 了, 青 灰 色 的 树 身 裸 露 在 风 中 一 辆 清 洁 车 从 底 下 开 过, 那 人 身 上 鲜 艳 突 兀 的 橙 黄 马 甲 给 我 莫 名 的 无 常 感 过 了 许 久, 被 抓 挠 着 的 感 觉 才 渐 渐 平 复 下 来 我 得 去 一 趟 裁 缝 店, 早 就 该 去 的, 电 话 已 经 打 来 三 次 快 要 过 年 了 哦! 女 师 傅 说, 如 果 真 来 不 了, 叫 人 送 来 也 是 可 以 的 不 用 了 还 是 我 自 己 来 取 吧 我 下 了 决 心, 既 然 它 是 我 与 你 最 后 的 物 质 关 联, 那 我 必 得 亲 自 取 它 回 来 一 件 手 工 精 作 的 呢 料 上 衣, 是 我 给 你 预 留 的 惊 喜 无 数 次 想 过 你 穿 上 它 的 样 子 现 在 21

22 PANZHIHUAWENXUE 不 必 再 想 了 这 个 时 段 不 算 拥 挤, 女 司 机 把 油 门 踩 得 飞 快, 是 在 这 个 拥 堵 的 城 市 里, 好 不 容 易 等 到 的 放 纵 吧! 她 不 时 将 头 扭 向 窗 外, 顺 着 她 的 视 线, 我 看 到 路 边 花 坛 里 灌 木 叶 片 上 缀 着 未 消 的 薄 霜, 在 阳 光 的 映 射 下, 闪 着 凛 冽 的 寒 光 小 鬼 头 真 不 让 人 省 心, 半 夜 三 更 房 间 里 还 亮 着 灯 可 乐 藏 在 衣 柜 里 说 过 多 少 次 了, 垃 圾 食 品 不 能 多 吃, 根 本 不 听 你 讲 终 于 听 明 白 了, 她 说 的 是 上 小 学 的 儿 子 可 嘀 嘀 咕 咕 的 声 音 真 让 我 难 受, 也 不 愿 回 应 在 等 红 灯 的 时 候, 她 还 在 说 着 什 么 当 绿 灯 一 亮, 便 快 速 踩 了 油 门, 车 子 飞 出 斑 马 线 外, 一 百 米 内, 已 经 换 到 三 档 以 上 了 她 已 经 不 说 儿 子 了, 忽 然, 嗓 音 霎 时 抬 高 了, 你 看 见 了 吗? 刚 才, 有 个 人 躺 在 地 上, 露 出 一 只 脚 她 大 声 叫 嚷 道 怎 么 会 呢? 还 躺 在 地 上 我 扭 头 望 向 窗 外, 什 么 也 没 有 啊 肯 定 死 了, 电 瓶 车 翻 倒 在 路 边, 好 可 怕 哟! 她 边 说 边 捶 打 着 方 向 盘 是 被 汽 车 撞 的 吗? 肯 定 是 的 除 了 这 个, 还 会 有 什 么 别 的 原 因? 没 有 汽 车, 什 么 都 没 有, 就 孤 零 零 一 个 人, 身 上 盖 着 件 衣 服 女 司 机 越 说 越 兴 奋, 可 一 个 人 好 好 地 躺 在 地 上 干 什 么 呢? 肯 定, 死 了 的 说 到 死 字, 她 似 乎 停 顿 了 一 下, 又 带 着 点 莫 名 的 亢 奋 真 的 没 有 别 人 吗? 我 想 着 事 情 应 该 不 会 这 样, 那 个 将 衣 服 盖 在 他 身 上 的 人 哪 里 去 了? 为 什 么 不 留 下 来 等 着 好 像 躺 在 冰 冷 路 面 上 的 人 是 我, 孤 零 零 的 我 好 像 没 有 看 不 清, 太 快 了, 一 晃 过 去 了 她 茫 然 地 摇 头 或 许, 她 并 没 有 摇 头, 却 再 次 把 油 门 踩 得 飞 快, 好 像 是 为 了 躲 避 此 刻 正 疯 狂 追 逐 她 的 东 西 我 紧 紧 抓 着 椅 背, 速 度 加 剧 我 的 恍 惚 感, 一 种 极 不 真 实 的 感 觉, 并 非 亲 见 的 一 幕 却 清 晰 映 入 我 的 脑 海 我 甚 至 看 到 衣 服 下 露 出 的 脚 踝, 白 色 棉 袜 子, 其 中 一 只 脚 裸 露 着 直 到 我 在 裁 缝 铺 门 口 下 车, 她 都 没 有 再 说 什 么 当 我 将 门 碰 上 的 刹 那, 回 望 了 她 一 眼 车 子 绝 尘 而 去 电 话 里 那 个 温 婉 的 女 人 递 给 我 一 包 衣 服, 鼓 鼓 囊 囊 的 一 包, 用 做 剩 下 的 里 子 布 料 包 裹 着 你 不 打 开 看 一 下 吗? 她 疑 惑 地 望 着 我 店 铺 里 充 斥 着 暖 烘 烘 的 布 料 气 味 将 我 包 裹 屋 子 有 些 昏 暗, 布 匹 躺 在 架 上, 生 了 灰 尘 可 我 能 说 什 么 呢? 我 将 衣 服 抱 在 怀 里, 付 了 钱, 推 门 出 去 外 面 忽 然 变 得 寒 冷, 比 来 的 时 候 更 冷 了 冬 天 的 街 头, 天 色 过 早 暗 下 来, 人 群 在 冰 冷 的 空 气 里 簇 拥 着, 如 鱼 在 冰 层 底 下 艰 难 地 游 着 他 们 聚 集 又 分 开, 走 到 各 自 的 道 路 上, 井 然 有 序 我 怀 抱 衣 服, 在 街 上 走 着 一 辆 辆 车 子 从 我 身 边 经 过, 却 不 停 靠 一 下 它 们 载 着 各 自 的 客 人, 奔 跑 在 回 家 的 路 上 我 走 了 很 久, 穿 过 好 几 条 街, 经 过 许 多 亮 着 灯 光 的 店 铺 如 果 没 有 车 子 载 我, 我 打 算 就 此 走 回 家 那 件 衣 服 在 我 手 里 变 得 沉 甸 有 一 刻, 我 想 起 那 个 手 捧 牌 位 的 年 轻 男 子, 一 张 游 戏 忽 然 中 断 后 孩 童 的 脸, 就 很 想 哭 感 觉 有 什 么 一 直 跟 着 我 我 不 回 头, 直 22

23 小 说 看 台 往 前 走, 走 到 前 方 店 铺 门 前 充 满 光 亮 的 地 方 很 大 很 亮 的 长 方 形 亮 光, 叠 置 在 微 弱 的 夜 光 上, 呈 现 出 舞 台 中 心 的 效 果 一 辆 蓝 色 出 租 车 恰 好 停 在 我 身 边, 刚 刚 下 了 客 车 窗 摇 下 的 刹 那, 我 恍 惚 中 再 次 看 到 那 张 熟 悉 的 脸 要 车 吗? 他 的 声 音 显 得 犹 疑 我 坐 到 后 座 上, 将 衣 物 放 在 空 位 上 至 此, 我 终 于 腾 空 了 手, 什 么 负 担 也 没 有 了 我 和 他 说 完 目 的 地, 感 到 如 释 重 负 他 似 乎 点 了 点 头, 或 许 并 没 有 车 子 启 动, 匀 速 平 稳 我 终 于 可 以 靠 着 小 憩 一 会 儿 了, 让 它 带 我 走 吧, 上 哪 儿 都 行 我 闭 上 眼 睛, 任 身 体 在 黑 暗 里 飞 结 局 一 十 分 钟 后, 我 回 到 家 付 了 钱, 走 下 车, 带 上 门 我 走 上 楼 梯, 走 进 屋 里, 开 灯, 都 没 有 察 觉 直 到 那 只 抱 过 衣 物 的 手 触 摸 到 椅 子 靠 背, 才 让 自 己 想 起 那 被 留 在 汽 车 后 座 上 的 衣 物 它 在 那 里 等 着 下 一 位 乘 客, 坐 在 它 边 上, 发 出 疑 惑 声 可 能, 它 已 经 预 先 知 道 了 它 什 么 都 知 道 然 后 是 那 个 男 人 面 对 遗 失 之 物, 无 可 处 置 的 窘 态 这, 只 是 我 的 想 像 事 实 上, 当 我 付 完 钱, 推 开 车 门 的 刹 那, 那 个 声 音 忽 然 响 起 : 嗳, 东 西 别 忘 了 哦! 我 双 手 一 缩, 触 到 了 包 裹 的 边 缘 嗳, 东 西 别 忘 了 哦! 这 个 陌 生 人 所 说 的 唯 一 一 句, 至 今 仍 在 我 耳 边 回 响 我 一 直 不 愿 说 的 是, 那 位 司 机 长 着 一 张 与 你 酷 似 的 脸 这 么 多 年, 我 一 直 想 着 那 个 差 点 成 真 的 结 局, 想 他 将 如 何 处 理 那 个 包 裹 而 事 实 是, 我 带 着 它 四 处 搬 家, 去 和 适 合 或 不 适 合 的 男 人 约 会, 不 断 地 陷 入 爱 情 不 停 地 从 疯 狂 的 热 劲 中 缓 和 过 来 与 此 同 时, 一 种 虚 拟 的 羞 愧 感 也 会 象 征 性 地 浮 上 心 头 结 局 二 十 分 钟 后, 我 回 到 家 付 了 钱, 走 下 车, 带 上 门 我 走 上 楼 梯, 走 进 屋 里, 开 灯 站 在 玄 关 前, 脱 鞋 换 鞋 脑 子 里 一 片 空 茫 刚 才, 我 将 那 包 东 西 弃 置 在 后 面 座 椅 上, 趁 着 夜 色 遮 掩, 偷 偷 的, 甚 至, 没 来 得 及 望 它 最 后 一 眼, 就 下 了 车 车 子 立 马 开 动, 一 阵 摇 晃 后, 驶 入 茫 茫 夜 色 中 那 个 人 什 么 也 不 知 道, 仍 然 开 着 车 去 找 他 的 生 意 直 到 下 一 位 乘 客, 坐 在 它 边 上, 发 出 疑 惑 声 他 才 知 道, 有 一 件 东 西 落 在 他 的 车 里 了 我 回 到 家, 坐 下 喝 茶, 站 到 窗 前 张 望, 打 开 一 本 看 了 一 半 的 书 打 开 电 视, 马 上 关 了 我 一 刻 不 停 地 做 各 种 各 样 的 事, 不 让 自 己 去 想 它, 假 装 忘 了 它 可 没 有 用 这 么 多 年, 那 个 与 你 酷 似 的 男 人, 一 个 出 租 车 司 机, 他 与 那 件 衣 物 之 间 的 关 系, 牵 动 了 我 全 部 隐 秘 的 思 绪 我 甚 至 想 过 回 去 找 他 事 实 上, 我 也 这 么 做 了, 打 电 话 到 出 租 车 公 司 没 有 结 果 我 没 有 找 到 他 他 代 替 我 成 了 那 件 衣 物 临 时 或 永 久 的 主 人 我 想 着 他 带 着 它 四 处 搬 家, 去 和 适 合 或 不 适 合 的 女 人 约 会, 不 断 地 陷 入 爱 情 不 停 地 从 疯 狂 的 热 劲 中 缓 和 过 来 与 此 同 时, 一 种 真 实 的 羞 愧 感 不 时 浮 上 我 的 心 头 责 任 编 辑 张 莹 23

24 PANZHIHUAWENXUE 编 者 按 : 中 篇 小 说 陈 麻 婆 传 奇, 是 攀 枝 花 退 休 工 人 陈 显 寰 取 材 四 川 名 菜 麻 婆 豆 腐 而 演 绎 的 一 段 极 具 川 味 特 色 的 爱 情 传 奇 故 事, 小 说 情 节 精 炼, 人 物 塑 造 得 力, 出 奇 制 胜 地 刻 画 了 百 姓 丰 富 的 市 井 生 活 与 精 神 面 貌 本 刊 以 连 载 的 形 式 刊 登, 以 飨 读 者 陈 麻 婆 传 奇 ( 连 载 ) 陈 显 寰 老 友 齐 德 胜 伯 伯 来 到 进 士 第 说 : 浦 男 浦 女, 端 午 节 快 到 了, 总 督 衙 门 要 举 行 隆 重 的 庆 祝, 除 了 龙 舟 大 赛 外, 还 有 抓 鱼 抓 鸭 子 大 赛 浦 女 的 水 下 功 夫 齐 伯 伯 是 知 道 的, 到 时 候 要 好 好 露 一 手, 给 齐 伯 伯 长 脸 陈 浦 女 喜 形 于 色 说 : 您 放 心, 侄 女 一 定 让 您 笑 得 合 不 拢 嘴! 齐 德 胜 又 召 集 湘 川 武 术 学 堂 全 体 老 师, 也 就 是 镖 队 全 体 壮 士 们 开 会, 齐 德 胜 说 : 端 午 节 快 到 了, 省 衙 门 要 隆 重 庆 祝, 举 行 水 中 大 赛, 到 时 候 浦 女 也 要 参 加, 你 们 要 好 好 保 护 进 士 夫 人 记 住, 丢 了 命 也 不 能 让 她 受 到 丝 毫 伤 害 镖 头 和 镖 队 壮 士 们 十 分 诧 异 : 浦 女 是 进 士 夫 人? 她 和 进 士 爷 不 是 兄 妹 吗? 齐 德 胜 哈 哈 大 笑 说 : 不 错, 他 们 是 兄 妹 也 是 夫 妻, 朱 兄 还 不 知 道 吧, 陈 浦 男 是 志 哉 兄 从 浣 花 庵 捡 来 的 孤 儿, 浦 男 浦 女 不 是 亲 兄 妹 朱 镖 头 恍 然 大 悟, 不 过 同 时 被 也 吓 得 不 轻, 这 些 时 让 进 士 夫 人 跟 着 镖 队 到 处 抛 头 露 面 表 演, 她 一 直 不 露 24

25 小 说 看 台 声 色, 对 她 多 有 怠 慢, 不 由 急 得 直 搓 两 手, 头 上 冒 汗 齐 德 胜 说 : 朱 兄, 没 事! 他 们 夫 妻 俩 都 不 会 计 较 这 些 事 倒 是 赶 快 想 好 保 护 方 法 是 正 经 朱 镖 头 说 : 陆 地 上 保 护 她 绝 对 没 问 题, 只 是 水 里 不 是 我 们 镖 队 的 强 项 齐 德 胜 说 : 水 里 不 要 紧, 我 组 织 些 水 军 去 参 加 比 赛, 暗 中 保 护 就 是 浦 女 的 水 下 功 夫 好, 想 害 她 可 不 容 易 朱 镖 头 这 才 放 心 陈 浦 男 知 道 老 婆 的 水 下 功 夫, 她 到 了 水 里 就 是 一 条 美 人 鱼, 必 须 好 好 准 备 配 合 她 于 是 准 备 了 大 鱼 网, 组 织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的 伙 计 们, 四 面 八 方 拉 开, 准 备 她 扔 鱼 上 岸 时 接 鱼, 还 事 先 专 门 操 练 了 一 番, 伙 计 们 知 道 陈 浦 女 要 表 演, 也 高 兴 得 很 端 午 节 很 快 就 到 了,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成 都 知 府 大 人, 以 及 四 川 省 衙 门 成 都 府 衙 门 大 大 小 小 的 官 员 们, 在 锦 江 边 端 坐 了 一 大 排 齐 德 胜 大 人 是 总 指 挥, 站 起 来 对 总 督 大 人 成 都 知 府 大 人 等 官 员 们 一 揖, 宣 布 端 午 节 庆 典 开 始, 号 炮 三 声 惊 天 动 地, 顿 时 鞭 炮 炸 响 鼓 乐 齐 鸣, 锦 江 上 下 一 片 欢 呼 首 先 是 龙 舟 竞 赛, 穿 红 戴 绿 的 龙 舟 选 手 们, 划 着 龙 舟 赛 起 来, 岸 边 欢 声 雷 动 一 会 儿, 比 赛 结 束,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为 优 胜 者 颁 了 奖 下 面 就 是 最 好 看 的 抓 鱼 抓 鸭 子 比 赛 了, 选 手 们 纷 纷 跳 入 水 中, 几 乎 全 是 男 人, 那 时 是 封 建 社 会, 女 人 还 没 那 么 开 放 陈 浦 女 上 场 了, 特 别 吸 引 眼 球 只 见 她 一 身 紧 身 衣, 有 点 像 武 士 们 的 夜 行 衣, 这 是 妈 妈 特 地 为 她 缝 制 的 尽 管 浑 身 包 得 严 严 实 实, 却 妙 曼 身 材 毕 露, 直 看 得 男 选 手 们 睁 大 眼 睛 合 不 拢 下 巴 水 中 的 男 选 手 们 还 在 愣 神, 陈 浦 女 却 已 经 开 始 大 显 身 手, 把 鱼 扔 上 了 岸, 只 见 鱼 儿 鸭 子 像 天 女 散 花 似 的, 纷 纷 往 网 里 落,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的 伙 计 们 忙 不 过 来, 镖 队 也 不 得 不 来 帮 忙 男 选 手 们 这 时 才 惊 醒, 动 起 手 来 赛 了 一 会 儿, 男 选 手 们 发 现, 自 己 根 本 不 是 对 手, 纷 纷 停 下 来 看 陈 浦 女 表 演 议 论 了 一 会, 突 然 喊 起 来 : 不 行 不 行, 她 是 洞 庭 三 公 主 下 凡, 虾 兵 蟹 将 都 归 她 管, 我 们 凡 夫 俗 子 怎 么 能 跟 她 比, 不 公 平, 不 公 平! 齐 德 胜 一 听 笑 了 : 浦 女 怎 么 成 洞 庭 龙 王 的 公 主 了? 但 比 赛 不 能 停, 便 同 总 督 大 人 商 量 了 一 阵, 宣 布 道 : 总 督 大 人 同 意, 所 有 参 赛 的 凡 夫 俗 子, 抓 一 条 鱼 算 五 条, 抓 一 只 鸭 子 算 五 只 比 赛 继 续! 凡 夫 俗 子 们 这 才 满 意 地 又 行 动 起 来 比 赛 结 果, 陈 浦 女 大 获 全 胜, 总 督 大 人 为 陈 浦 女 颁 奖, 开 玩 笑 说 : 不 知 公 主 驾 到, 多 有 怠 慢, 请 受 奖 敬 了 陈 浦 女 一 杯 酒, 颁 发 了 奖 金 奖 状 陈 浦 女 说 : 大 人, 小 女 子 父 母 就 是 个 开 豆 腐 店 的, 小 女 子 哪 是 什 么 公 主, 大 人 开 玩 笑 了 总 督 大 人 说 : 你 如 此 美 貌, 肯 定 是 仙 女 下 凡, 不 会 错 的, 得 嘉 奖 你 的 父 母 可 是 为 难 了, 真 给 她 普 通 百 姓 父 母 封 官 可 不 合 法 度, 灵 机 一 动, 便 说 : 嘉 奖 洞 庭 龙 王, 着 青 城 山 道 士 为 洞 庭 龙 王 打 三 天 大 醮! 陈 浦 女 指 着 男 选 手 们 说 : 今 天 承 蒙 他 们 捧 场, 奖 金 就 给 他 们 分 了 吧 总 督 大 人 说 : 奖 金 已 经 发 给 公 主 您 了, 当 然 由 公 主 处 分 旁 边 的 男 选 手 们 一 阵 欢 呼 : 谢 谢 公 主! 回 到 进 士 第,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把 鲜 鱼 煮 豆 腐, 豆 腐 店 和 镖 队 全 体 会 餐, 个 个 酒 足 饭 饱, 尽 欢 而 散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又 添 了 一 道 新 菜 : 锦 江 鲜 鱼 煮 豆 腐 后 来, 陈 浦 男 发 挥 鬼 才, 逐 步 改 进, 在 里 面 又 加 了 虾 米 和 粉 条, 陈 浦 男 才 情 大 发, 取 了 个 菜 名, 叫 锦 江 鲜 鱼 银 线 钓, 银 线 是 白 色 的 粉 条, 吊 钩 嘛, 就 是 虾 米 锦 江 鲜 鱼 银 线 钓 很 形 象, 又 有 文 采, 所 以 一 直 流 传 到 了 今 天 饭 后, 陈 浦 女 见 了 老 公, 陈 浦 男 笑 着 说 : 公 主 回 来 了, 恭 喜 恭 喜! 陈 浦 女 说 : 你 别 乱 叫, 要 杀 头 的! 你 也 辛 苦 了, 要 不 是 你 准 备 得 那 么 好, 我 今 天 也 施 展 不 出 来 25

26 PANZHIHUAWENXUE 陈 家 喜 事 不 断, 皇 上 圣 旨 : 宣 陈 浦 女 进 京 面 圣 原 来, 陈 浦 女 端 午 节 轰 动 锦 江 的 事, 传 到 北 京 城, 万 岁 爷 听 说 成 都 出 了 这 样 的 奇 女 子, 想 亲 眼 看 看, 便 有 了 这 道 圣 旨 包 括 陈 志 哉 两 口 进 士 第 小 两 口 镖 队 和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全 体 伙 计, 都 喜 气 洋 洋 忙 乎 起 来 陈 浦 男 忙 把 进 京 面 圣 的 礼 节, 详 详 细 细 向 陈 浦 女 交 代, 陈 浦 女 毕 恭 毕 敬 仔 细 听 着 齐 德 胜 大 人 到 进 士 第 来 检 查 工 作, 见 武 术 学 堂 的 老 师 们 也 在 准 备 护 送 陈 浦 女 进 京, 便 说 : 这 次 进 京, 省 衙 门 专 门 派 了 卫 队, 你 们 只 要 选 派 些 武 艺 高 强 的 年 轻 武 师 去 就 行, 再 挑 选 几 个 女 学 生 娃 娃 跟 着 贴 身 伺 候, 我 看 那 些 女 学 生 娃 娃 也 长 大 了 有 了 点 武 艺, 可 以 出 去 闯 荡 闯 荡 了 朱 镖 头 朱 副 校 长 说 : 谨 遵 大 人 指 教, 我 们 这 就 挑 选 于 是 横 挑 鼻 子 竖 挑 眼, 共 得 八 名 武 师, 都 是 英 俊 彪 悍 身 强 力 壮 的 汉 子 女 学 生 都 是 面 貌 姣 好 曼 妙 可 人, 年 龄 十 岁 上 下 的 半 大 女 子 启 程 时,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伯 伯 衙 门 官 员 们 武 术 学 堂 全 体 女 学 生 家 长 们 都 来 送 行, 浩 浩 荡 荡 城 门 大 开, 城 楼 上 披 红 挂 彩, 鞭 炮 锣 鼓, 吹 吹 打 打, 一 直 送 出 成 都 城 外 一 路 军 队 开 路, 镖 队 壮 士 护 送 香 车, 除 陈 浦 女 有 单 独 的 豪 华 香 车 之 外, 女 学 生 娃 娃 也 都 有 香 车 护 送 沿 途 驿 站 锦 衣 玉 食, 官 员 迎 送 周 到 同 陈 浦 男 进 京 赶 考 不 可 同 日 而 语 夜 宿 驿 站, 女 学 生 娃 娃 就 和 陈 浦 女 同 居 一 室 女 孩 子 瞌 睡 大, 陈 浦 女 还 要 为 她 们 盖 被 窝, 心 想 : 是 你 们 照 顾 我, 还 是 我 照 顾 你 们? 想 着 想 着 自 己 笑 了 起 来 路 上 非 止 一 日, 不 必 啰 嗦 到 得 河 北 地 界, 皇 上 早 已 派 使 者 在 此 迎 候, 陈 浦 女 连 忙 下 车 跪 倒 在 地 恭 请 圣 安 此 后 驿 站 招 待 又 升 高 了 规 格 陈 浦 女 感 激 莫 名 又 几 日, 到 达 北 京, 香 车 直 抵 紫 禁 城 皇 宫 康 熙 皇 上 本 来 已 去 承 德 避 暑 山 庄 避 暑, 为 了 这 次 水 上 活 动, 特 地 赶 回 北 京, 足 见 重 视 在 便 殿 接 见 陈 浦 女, 陈 浦 女 跪 倒 在 地, 三 呼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皇 上 见 她 满 面 风 尘, 说 : 一 路 辛 苦 了! 到 驿 馆 休 息 去 吧 小 李, 你 领 她 去, 传 朕 旨 意, 照 顾 好 了, 不 可 有 丝 毫 疏 忽! 这 个 小 李 是 个 太 监, 长 得 十 分 乖 巧, 善 解 人 意 他 领 着 香 车 来 到 驿 馆, 陈 浦 女 好 奇 地 通 过 车 窗 看 外 面 的 街 道, 到 底 是 京 城, 商 铺 雕 龙 刻 凤 热 闹 非 凡, 感 叹 不 已 一 会 儿, 香 车 到 达 驿 馆, 这 是 一 处 招 待 贵 宾 的 高 级 宾 馆, 十 分 豪 华, 陈 浦 女 被 安 排 在 一 间 特 别 豪 华 的 房 间, 一 进 去 就 香 气 扑 鼻, 令 人 十 分 舒 服 窗 外 有 小 院 落, 陈 浦 女 每 天 锻 炼, 准 备 大 显 身 手 水 上 活 动 在 圆 明 园 举 行, 这 天, 小 李 太 监 过 来, 用 香 车 把 陈 浦 女 接 到 圆 明 园 大 水 法, 八 个 兽 头 嘴 里 喷 着 水 宽 宽 的 湖 面 搭 起 了 巨 大 的 遮 阳 棚, 皇 上 和 皇 太 后 已 经 安 坐 在 那 里 等 待 观 看 皇 上 周 围 坐 满 了 泳 装 美 女, 这 些 泳 装 把 她 们 的 胳 膊 大 腿 全 露 在 外 面 小 李 太 监 说 : 她 们 都 是 来 参 赛 的 公 主 格 格 嫔 妃 和 特 准 的 宫 女 们, 水 性 好 着 啦 那 些 泳 装 都 是 特 地 从 西 洋 买 来 的 又 拿 出 一 件 颜 色 比 较 特 殊 而 式 样 完 全 相 同 的 泳 装 来, 说 : 这 是 皇 上 特 地 赐 给 您 的, 是 东 北 马 哈 鱼 皮 做 的, 名 贵 得 很 啦, 您 快 穿 上 陈 浦 女 正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小 李 太 监 说 : 您 跟 我 来! 把 陈 浦 女 领 进 一 间 临 时 搭 起 来 的 更 衣 室 里, 小 李 太 监 说 : 您 就 在 这 儿 换 吧, 奴 才 伺 候 您, 奴 才 是 残 废 人, 您 当 着 奴 才 换 衣 不 要 紧 的 既 然 小 李 太 监 这 样 说 了, 陈 浦 女 也 不 好 再 推 托, 只 好 当 着 他 的 面, 赤 身 裸 体 地 在 他 指 点 下 换 上 泳 装 虽 然 陈 浦 女 知 道 小 李 是 太 监, 仍 然 羞 得 满 脸 通 红 小 李 太 监 告 诉 她, 穿 这 泳 装, 先 要 把 两 腿 穿 进 去, 拉 上 来 再 将 两 手 穿 进 去, 十 分 紧, 绷 得 浑 身 线 条 毕 露 她 发 现, 这 泳 装 十 分 光 滑, 到 水 里 一 定 异 常 好 使, 会 减 少 水 的 阻 力 皇 上 想 得 真 是 周 到, 便 对 26

27 小 说 看 台 小 李 太 监 说 : 请 你 帮 我 谢 谢 皇 上! 小 李 太 监 说 : 好 的, 奴 才 一 定 为 您 敬 禀 万 岁 爷! 为 了 今 天 的 美 女 比 赛, 圆 明 园 安 排 了 严 密 的 保 卫 措 施, 四 处 制 高 点 都 有 重 兵 守 卫, 绝 不 许 偷 看 湖 中 小 岛 上 都 安 排 女 兵 警 卫 一 会 儿, 皇 上 说 : 开 始 吧! 于 是 号 炮 三 响, 鼓 乐 齐 奏, 美 女 们 纷 纷 跃 入 水 中, 把 鱼 儿 扔 上 岸 来, 皇 太 后 皇 上 龙 颜 大 悦, 起 立 助 威 嘉 奖 又 一 会, 鸣 金 收 兵, 比 赛 结 束, 美 女 们 纷 纷 爬 上 岸 来, 皇 上 说 : 都 站 好 了, 让 朕 好 好 看 看 你 们 康 熙 皇 上 特 地 把 陈 浦 女 叫 到 跟 前 上 下 打 量 说 : 你 就 是 艳 名 惊 动 锦 江 的 陈 浦 女? 名 不 虚 传! 果 然 是 美 貌 如 花, 并 无 麻 疤, 不 可 当 也 陈 浦 女 吃 了 一 惊, 怎 么 皇 上 也 知 道 了? 康 熙 皇 上 又 说 : 听 说 你 是 洞 庭 龙 王 三 公 主 下 凡, 真 是 仙 女 人 品, 不 同 凡 响 你 父 亲 是 龙 王, 那 他 跟 朕 就 是 兄 弟, 这 样 吧, 你 做 朕 的 干 女 儿 好 不 好? 朕 的 干 女 儿 得 要 有 个 名 份, 就 封 你 为 锦 江 公 主 吧 来, 锦 江 公 主 参 见 皇 太 后! 皇 太 后 说 : 果 然 是 个 仙 女, 贺 喜 皇 儿 你 收 了 这 么 个 美 貌 干 女 儿, 锦 江 公 主 名 字 也 好 听 陈 浦 女 连 忙 跪 下 说 : 谢 谢 皇 太 后 皇 上 隆 恩, 女 儿 恭 祝 皇 祖 母 皇 阿 玛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寿 比 南 山, 国 泰 民 安! 皇 太 后 说 : 我 孙 女 儿 小 嘴 真 甜 得 赏 你 点 什 么 于 是, 掏 出 一 把 小 金 锁 说 : 这 玩 意 儿 就 赏 给 你 吧 于 是 陈 浦 女 又 跪 下 谢 恩 皇 太 后 一 把 搀 住 说 : 别 跪 了, 老 跪 来 跪 去, 就 不 像 一 家 人 了 康 熙 皇 上 说 : 皇 祖 母 叫 你 别 跪, 你 就 遵 旨 免 跪 吧 于 是 陈 浦 女 蹲 了 个 万 福 礼 说 : 皇 祖 母 皇 阿 玛 万 福 金 安! 康 熙 皇 上 : 嗯, 这 就 很 好 然 后, 康 熙 皇 上 又 看 了 看 其 他 参 赛 美 女 们 说 : 个 个 都 是 美 女, 好, 把 奖 品 端 上 来 吧! 太 监 把 一 大 盘 金 银 珠 宝 端 了 上 来, 康 熙 皇 上 下 旨 : 分 赏 吧 太 监 们 把 金 银 珠 宝 分 给 了 各 参 赛 美 女 于 是 美 女 们 跪 倒 了 一 大 排 : 高 呼 吾 皇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谢 主 隆 恩! 康 熙 皇 上 说 : 今 天 的 奖 品, 朕 特 别 准 许 格 格 们 拿 回 去, 转 送 给 你 们 的 阿 玛 额 娘 兄 弟 姐 妹 于 是 又 是 一 片 谢 声 皇 上 又 说 : 公 主 格 格 们 听 着, 朕 对 你 们 还 有 特 别 赏 赐 于 是, 公 主 格 格 们 又 跪 了 一 排, 康 熙 皇 上 说 : 今 天 你 们 就 这 一 身 打 扮 回 家, 回 去 传 朕 旨 意 : 要 你 们 的 额 驸 舔 你 们 的 脚 丫 子! 锦 江 公 主 的 额 驸 也 不 例 外 公 主 格 格 们 听 了, 咯 咯 咯 咯 娇 笑 声 一 片 康 熙 皇 上 又 对 太 监 们 说 : 你 们 跟 着 回 去 监 督 执 行, 要 有 哪 个 额 驸 敢 抗 旨, 朕 打 烂 他 的 屁 股 公 主 格 格 们 又 是 一 片 哄 笑 于 是 司 仪 太 监 说 : 各 位 公 主 格 格 平 身! 公 主 郡 主 们 高 兴 地 起 来 了, 急 着 回 去 让 额 驸 舔 脚 丫 子 只 有 陈 浦 女 仍 然 跪 着 不 起 身 机 灵 的 小 李 太 监 明 白 了, 便 说 : 启 禀 万 岁 爷, 锦 江 公 主 家 在 成 都, 路 途 遥 远, 穿 这 一 身 回 去 只 怕 不 方 便 吧 康 熙 爷 说 : 对 对 对, 是 朕 疏 忽 了, 这 一 路 万 水 千 山, 不 穿 衣 服 怎 么 行! 这 样, 路 上 要 穿 衣 服, 不 过 回 到 家, 你 还 是 要 换 上 这 一 身 打 扮, 让 你 那 个 陈 浦 男 舔 你 的 脚 丫 子 小 李, 你 一 路 护 送 锦 江 公 主 回 成 都, 监 督 传 达 朕 的 旨 意, 快 去 快 回 小 李 太 监 跪 倒 说 : 奴 才 领 旨, 谢 万 岁 爷! 陈 浦 女 蹲 了 个 万 福 礼 后 说 : 谢 皇 阿 玛 恩 典! 于 是 起 身 想 走 康 熙 皇 上 说 : 别 忙 着 走, 朕 听 说 你 还 有 一 手 做 豆 腐 菜 的 好 手 艺, 难 得 你 到 了 京 城, 你 就 做 给 朕 尝 尝 陈 浦 女 又 福 了 一 下 说 : 女 儿 谨 遵 皇 阿 玛 旨 意! 康 熙 皇 上 说 : 小 李, 你 就 领 她 去 向 御 膳 房 传 旨, 要 他 们 配 合 公 主 的 一 切, 公 主 想 要 什 么 就 提 供 什 么, 不 得 有 误 小 李 太 监 跪 倒 说 : 奴 才 领 旨! 于 是 小 李 太 监 领 陈 浦 女 到 密 室 里, 帮 她 脱 下 泳 装, 换 上 平 时 衣 服 脱 下 泳 装 时, 小 李 太 监 说 : 公 主 身 子 真 好 看, 您 看 这 乳 房, 这 肚 皮, 又 白 又 嫩, 额 驸 好 福 气! 羞 得 陈 浦 女 脸 绯 红 换 好 衣 服, 小 李 太 监 领 陈 浦 女 去 御 膳 房, 传 达 了 圣 旨 御 27

28 PANZHIHUAWENXUE 膳 房 总 管 不 敢 怠 慢, 打 开 全 部 家 当 让 陈 浦 女 看, 陈 浦 女 一 看, 发 现 虽 然 排 场 很 大, 却 不 实 用, 也 不 好 说 什 么 便 决 定 自 己 上 街 去 买 小 李 太 监 只 好 一 路 陪 着 她, 不 论 她 买 什 么, 都 舔 舔 尝 尝, 陈 浦 女 知 道 他 是 在 尝 有 没 有 毒, 心 想, 这 小 太 监 倒 是 满 忠 心 的 以 后 不 论 买 什 么, 都 主 动 先 请 他 尝 尝 小 李 太 监 说 : 公 主 是 皇 上 的 女 儿, 万 岁 爷 信 得 过, 奴 才 只 是 职 责 所 在, 不 得 不 尽 心 尽 力 而 已 陈 浦 女 说 : 你 很 忠 心, 怪 不 得 皇 阿 玛 喜 欢 你 小 李 太 监 听 了 欢 喜 的 不 得 了 公 主 亲 自 下 御 厨, 是 件 稀 奇 事, 何 况, 锦 江 公 主 的 大 名 已 经 在 宫 里 传 得 沸 沸 扬 扬, 纷 纷 围 拢 过 来 看 热 闹, 恭 维 拍 马 屁 的 话 说 了 一 箩 筐, 陈 浦 女 也 不 理 他 们, 只 管 自 己 干 自 己 的 御 厨 里 做 菜 真 不 顺 手, 佐 料 不 正 宗 不 对 味, 豆 腐 也 不 如 浣 花 溪 的, 陈 浦 女 只 好 将 就 着 做 她 做 了 陈 麻 婆 豆 腐 等 自 己 的 拿 手 菜, 看 有 活 鱼, 便 又 做 了 一 个 锦 江 鲜 鱼 银 线 钓 康 熙 皇 上 和 皇 太 后, 请 来 了 那 天 所 有 参 赛 的 公 主 格 格 带 着 她 们 的 额 驸, 以 及 其 她 参 赛 嫔 妃 宫 女 们, 前 来 赴 锦 江 公 主 的 豆 腐 大 宴 天 气 炎 热, 公 主 格 格 以 及 其 他 参 赛 嫔 妃 宫 女 们, 许 多 就 穿 着 泳 装 前 来 赴 宴 康 熙 皇 上 说 : 你 们 真 凉 快, 很 好 看! 不 过 平 时 在 外 面 不 许 穿 康 熙 皇 上 说 : 你 介 绍 一 下 菜 名 吧 陈 浦 女 蹲 了 个 万 福 礼 说 : 遵 皇 阿 玛 圣 旨, 这 道 菜 叫 锦 江 鲜 鱼 银 线 钓 不 过 今 天 用 的 是 圆 明 园 的 鲜 鱼 康 熙 皇 上 说 : 什 么 什 么? 锦 江 鲜 鱼 银 线 钓? 陈 浦 女 说 : 银 线 就 是 粉 条, 吊 钩 就 是 虾 米 这 是 额 驸 取 的 名 康 熙 皇 上 说 : 那 个 调 皮 捣 蛋 的 鬼 才 陈 浦 男 取 的! 陈 麻 婆 豆 腐 也 是 他 捣 的 鬼 吧? 陈 浦 女 说 : 就 是, 皇 阿 玛 得 为 女 儿 做 主 康 熙 皇 上 说 : 好 吧, 你 回 去 打 他 屁 股, 舍 得 吗? 陈 浦 女 蹲 了 个 万 福 礼 说 : 谢 皇 阿 玛, 皇 阿 玛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皇 太 后 说 : 瞧 把 你 高 兴 的, 真 是 个 孩 子! 豆 腐 大 宴 上 都 是 豆 腐, 做 法 也 不 正 宗, 够 不 上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的 标 准, 不 过 食 客 平 时 都 吃 惯 了 山 珍 海 味, 吃 起 豆 腐 来 觉 得 别 有 风 味, 叫 好 声 一 片, 所 有 的 菜 一 扫 而 空 康 熙 皇 上 进 完 膳 说 : 你 手 艺 太 好 了, 以 后 要 是 能 经 常 吃 到 就 好 了 你 皇 祖 母 的 意 思, 是 想 叫 你 在 京 城 开 一 家 陈 麻 婆 豆 腐 分 店, 地 点 由 朕 帮 你 选, 就 在 皇 宫 附 近, 本 钱 由 朕 出, 你 回 去 后 赶 快 带 徒 弟, 快 快 培 养 出 来 送 到 京 城 来 开 张, 朕 和 你 皇 祖 母 等 着 前 来 赴 豆 腐 大 宴 的 公 主 格 格 以 及 其 他 参 赛 嫔 妃 们, 一 片 附 和 声 : 锦 江 公 主, 我 们 都 等 着! 你 要 快 点 哟! 陈 浦 女 连 忙 向 康 熙 皇 上 以 及 皇 太 后 蹲 了 个 万 福 礼 说 : 女 儿 谨 遵 皇 阿 玛 皇 祖 母 圣 旨, 马 上 回 去 培 训 康 熙 皇 上 又 对 跟 在 陈 浦 女 身 后 的 小 李 太 监 说 : 小 李, 锦 江 公 主 就 由 你 护 送 回 成 都, 一 路 仔 细 了, 有 一 丁 点 儿 不 对, 锦 江 公 主, 你 就 打 烂 小 李 的 屁 股 陈 浦 女 连 忙 为 小 李 太 监 大 说 好 话, 说 得 小 李 太 监 喜 笑 颜 开 离 开 皇 宫 后, 陈 浦 女 对 小 李 太 监 说 : 今 天 你 光 看 别 人 吃 了, 要 不, 我 专 门 为 你 做 几 个 菜 给 你 尝 尝, 怎 样? 小 李 太 监 说 : 别 介, 到 哪 做 去? 反 正 我 要 去 成 都, 到 成 都 您 的 陈 麻 婆 豆 腐 店 里 去 吃 吧, 痛 痛 快 快 吃 个 够! 陈 浦 女 说 : 也 好, 到 时 候 你 别 忘 了 陈 浦 女 再 进 皇 宫 向 皇 上 皇 太 后 辞 行, 便 由 小 李 太 监 护 送 走 上 了 回 成 都 的 路, 这 时 是 以 公 主 身 份 出 行, 更 比 进 京 时 舒 适 豪 华 气 派 每 到 驿 馆, 都 由 小 李 太 监 为 她 洗 脚 洗 澡 更 衣, 陈 浦 女 已 经 习 惯, 也 就 不 再 脸 红 陈 浦 女 见 小 李 太 监 很 老 实, 便 在 他 脱 了 自 己 衣 服 赤 裸 裸 时 问 他 : 小 李, 你 平 时 见 了 漂 亮 女 人, 也 动 心 不? 小 李 太 监 说 : 不 动 心, 皇 宫 里 好 看 的 女 人 多 得 很, 奴 才 只 是 觉 得 好 看, 就 像 觉 得 公 主 您 好 看 一 样 想 不 想 摸 摸 她 们? 不 敢! 小 李 太 监 自 己 脸 倒 红 了 陈 浦 28

29 小 说 看 台 女 连 忙 拍 拍 他 表 示 安 慰 香 车 行 程 非 止 一 日, 终 于 到 达 成 都, 城 门 早 已 大 开,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以 及 省 府 两 级 衙 门 的 官 员 们 都 到 城 门 外 迎 接 小 李 太 监 说 : 给 各 位 大 人 介 绍 一 下, 这 位 是 锦 江 公 主, 万 岁 爷 金 口 御 封 陈 浦 女 大 人 为 锦 江 公 主 啦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以 及 省 府 两 级 衙 门 的 官 员 们 连 忙 跪 下 陈 浦 女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小 李 太 监 忙 提 醒 她 说 : 他 们 是 跪 皇 上, 您 必 须 接 受 的 陈 浦 女 看 过 川 戏, 知 道 些 规 矩, 于 是 便 朝 旁 边 一 揖, 拉 起 架 子 说 : 圣 恭 安! 我 临 告 别 万 岁 爷 回 川 时, 皇 上 特 地 交 代, 命 我 代 他 向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以 及 省 府 两 级 衙 门 的 所 有 爱 卿 问 好 于 是, 下 面 跪 着 的 官 员 们 连 连 磕 头 高 呼 : 皇 上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小 李 太 监 适 时 地 说 : 公 主 命 诸 位 平 身! 于 是 又 一 片 欢 呼 : 公 主 千 岁 千 岁 千 千 岁! 全 体 官 员 们 拥 着 陈 浦 女 进 城 总 督 大 人 齐 德 胜 大 人 问 小 李 太 监 说 : 公 公, 省 衙 门 已 经 为 公 主 安 排 驿 馆, 但 公 主 家 就 在 北 门, 不 知 是 先 去 驿 馆 还 是 马 上 回 家? 小 李 说 : 先 去 驿 馆 吧, 公 主 一 路 风 尘, 还 要 洗 洗, 换 换 衣 裳 于 是, 官 员 们 拥 着 香 车 往 驿 馆 而 来 到 驿 馆 大 门 口, 小 李 说 : 诸 位 大 人 请 回, 公 主 要 洗 尘 以 后 咱 家 还 要 到 衙 门 来 宣 圣 旨 的 官 员 们 告 别, 小 李 扶 陈 浦 女 下 了 香 车, 到 驿 馆 洗 浴 更 衣 小 李 为 陈 浦 女 洗 脚 时 特 别 细 心, 剪 了 脚 趾 甲, 用 毛 刷 彻 底 刷 除 了 硬 茧, 说 : 公 主 玉 脚 是 要 给 额 驸 舔 的, 马 虎 不 得! 想 起 一 会 儿 要 让 老 公 舔 脚 丫 子, 不 由 咯 咯 笑 了 起 来 洗 干 净 后 换 上 泳 装, 小 李 给 她 披 上 一 件 薄 薄 的 丝 披 风, 便 扶 上 香 车 往 进 士 第 而 来 香 车 到 进 士 第 门 口, 陈 浦 男 早 在 大 门 口 迎 候, 见 一 个 年 轻 男 子 扶 着 老 婆, 只 当 是 京 城 随 车 来 的 官 员, 便 说 : 先 生 一 路 辛 苦, 陈 某 在 此 谢 过 了! 陈 浦 女 说 : 别 瞎 说, 这 是 李 公 公, 一 会 儿 还 要 向 你 宣 圣 旨, 进 正 厅 去 吧! 听 说 有 圣 旨, 陈 浦 男 连 忙 大 开 正 厅, 让 二 人 进 去 陈 浦 男 把 小 李 往 中 间 正 座 上 让, 小 李 却 说 : 额 驸 不 忙, 宣 圣 旨 的 不 是 咱 家, 是 公 主 额 驸 有 所 不 知, 万 岁 爷 金 口 御 封 陈 浦 女 大 人 为 锦 江 公 主 啦 一 会 儿 是 公 主 为 额 驸 宣 旨 陈 浦 男 又 惊 又 喜 : 老 婆 当 上 公 主 啦? 连 忙 对 陈 浦 女 跪 下 说 : 不 知 公 主 驾 到, 多 有 失 礼, 还 望 恕 罪! 陈 浦 女 说 : 不 知 者 不 为 罪, 起 来 吧! 陈 浦 男 爬 起 来, 心 想 : 真 能 端 架 子! 心 里 想 嘴 上 可 不 敢 说 出 来 于 是, 陈 浦 男 恭 恭 敬 敬 将 陈 浦 女 让 上 正 座 陈 浦 女 脱 下 丝 披 风, 一 身 泳 装 站 起 身 来 说 : 陈 浦 男 听 宣 : 奉 天 承 运 皇 帝 诏 曰, 让 所 有 额 驸 为 公 主 舔 脚 丫 子, 锦 江 公 主 也 不 例 外 钦 此! 陈 浦 男 跪 在 地 下 听 得 好 笑, 不 由 得 叫 出 声 来 : 美 差 呀, 美 差! 见 小 李 在 旁 边 似 笑 非 笑 看 着 他, 连 忙 收 敛 说 : 微 臣 陈 浦 男 领 旨, 恭 祝 吾 皇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小 李 说 : 公 主 赐 你 平 身, 起 来 吧! 陈 浦 男 不 敢 造 次, 老 老 实 实 地 说 : 谢 公 主, 公 主 千 岁 千 岁 千 千 岁! 于 是 起 身 小 李 太 监 说 : 这 儿 的 事 完 了, 咱 家 还 要 到 省 衙 门 去 传 旨, 众 位 官 家 治 理 四 川 成 都 功 勋 卓 著, 圣 心 甚 慰, 着 免 除 四 川 赋 税 一 年, 以 示 嘉 奖 舔 脚 丫 子 的 事 就 请 公 主 亲 自 监 督 执 行 吧, 啊, 别 忘 了 还 有 打 屁 股 陈 浦 男 把 小 李 送 到 大 门 口, 说 : 今 天 怠 慢 了, 连 水 都 没 喝 一 口 不 敢 耽 误 公 公 的 大 事, 以 后 再 补 上 吧! 回 京 之 前 一 定 要 再 来 一 趟, 我 和 公 主 等 着 公 公 陈 浦 男 回 到 正 厅, 只 见 老 婆 一 身 泳 装 躺 在 地 毯 上, 两 只 脚 丫 子 高 高 翘 起, 等 着 他 来 舔 啦 陈 浦 男 见 老 婆 一 身 泳 装 露 胳 膊 露 大 腿 的 样 子, 一 个 猛 虎 扑 羊 式 压 了 上 去, 抱 着 两 只 脚 丫 子 就 啃 起 来 陈 浦 女 问 : 味 道 怎 么 样? 陈 浦 男 不 假 思 索 说 : 臭, 臭 脚 丫! 陈 浦 女 狠 狠 嗯 了 一 声 陈 浦 男 一 想, 这 是 奉 旨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