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頁 105-123 - 105 - 民 國 九 十 二 年 六 月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魏 秀 梅 * 提 要 郭 崑 燾 (1823-1882), 字 仲 毅, 號 意 城, 別 號 逸 叜, 晚 更 號 樗 叜, 湖 南 湘 陰 人, 道 光 廿 四 年 (1844) 舉 人, 考 取 宗 學 教 習, 一 生 未 擔 任 官 職 而 服 務 於 湘 撫 幕 府, 前 後 共 歷 五 任 巡 撫, 建 立 不 少 事 功, 尤 以 軍 務 和 籌 餉 的 成 就 為 最 他 是 能 以 理 學 表 現 於 事 功 的 湘 人 之 一, 也 是 清 季 知 識 分 子 之 棄 科 舉 趨 地 方 戎 幕 而 有 事 功 的 人 物 之 一 關 鍵 詞 : 郭 崑 燾 清 文 宗 清 穆 宗 一 前 言 清 廷 能 平 定 太 平 天 國 和 捻 亂, 主 要 是 依 賴 漢 人 的 地 方 武 力, 曾 國 藩 李 鴻 章 等, 都 是 自 己 募 兵, 自 己 籌 餉, 所 以 這 些 中 興 功 臣 的 後 面, 有 雄 厚 的 社 會 力 量 作 為 他 們 的 支 柱, 但 是 動 員 社 會 力 量 的, 是 另 一 批 知 識 分 子, 如 錢 江 趙 烈 文 周 騰 虎 郭 崑 燾 等 過 去 的 歷 史 學 者, 只 有 很 少 人 注 意 及 此, 沈 雲 龍 先 生 也 曾 向 我 們 口 頭 提 示 過, 沈 先 生 對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貢 獻 很 大, 後 進 同 仁 恐 很 少 知 道 本 所 曾 有 一 位 特 立 獨 行 的 前 輩 了, 現 在 先 以 郭 崑 燾 為 研 究 對 象, 草 一 短 文, 作 為 對 沈 先 生 建 議 的 回 應, 並 表 示 對 沈 先 生 的 懷 念 *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研 究 員
- 106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二 郭 崑 燾 略 傳 郭 崑 燾 原 名 先 梓, 字 仲 毅, 號 意 城, 別 號 逸 叜, 晚 更 號 樗 叜, 湖 南 湘 陰 人, 生 於 道 光 三 年 正 月 十 九 日 (1823.3.1), 卒 於 光 緒 八 年 十 月 二 十 九 日 (1882.12.9) 1 他 的 父 親 郭 家 彪 ( 字 春 坊 ), 富 有 祖 產 而 樂 善 好 施, 以 致 家 道 中 圮, 著 有 守 遇 齋 詩 是 一 位 不 事 科 舉 的 知 識 分 子 生 有 三 子 : 嵩 燾 崑 燾 崙 燾 2 三 子 皆 能 文 能 詩, 辦 事 練 達, 其 中 嵩 燾 最 為 有 名, 是 晚 清 的 思 想 家 和 外 交 家, 3 最 為 近 人 所 注 意 崙 燾 則 一 生 守 在 家 園, 不 接 受 曾 國 藩 胡 林 翼 等 人 的 邀 約, 4 僅 在 晚 年 之 時, 籌 運 貴 州 軍 餉 郭 崑 燾 則 始 終 在 湖 南 一 省 內 服 務, 是 多 位 湘 撫 的 得 力 助 手 5 他 的 工 作 對 於 湖 南 及 湘 軍 影 響 極 大, 當 時 和 左 宗 棠 齊 名, 6 後 來 左 宗 棠 離 開 湖 南, 另 途 發 展, 成 為 中 興 名 臣, 相 形 之 下, 郭 崑 燾 則 少 為 後 人 所 知 了, 他 的 一 生 履 歷, 實 很 簡 單, 今 略 述 如 下 : 道 光 十 五 年 (1835), 崑 燾 與 他 哥 哥 嵩 燾 同 時 考 取 秀 才, 當 時 他 年 僅 十 二 歲, 主 試 者 見 其 年 幼, 和 他 開 玩 笑 : 是 不 是 你 哥 哥 代 做 的? 他 立 刻 要 求 當 面 另 出 題 目 再 試, 援 筆 立 就, 因 此 得 到 學 政 龔 維 琳 的 器 重 7 二 十 四 年 (1844) 八 月, 崑 燾 應 鄉 試, 中 舉 人, 8 隨 即 北 上 京 城, 與 其 兄 嵩 燾 同 住, 明 年 (1845) 二 月, 參 加 恩 科 會 試, 榜 發, 兄 弟 雙 雙 落 第, 二 十 七 年 (1847), 兩 人 再 與 會 試, 嵩 燾 中 式 為 貢 士, 9 而 崑 1 2 3 4 5 6 7 8 9 郭 崑 燾,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 清 光 緒 11 年 湘 陰 郭 氏 岵 瞻 堂 刊 本, 傅 斯 年 圖 書 館 藏 ), 卷 末 行 述, 頁 1 11 曾 國 荃 等, 湖 南 通 志 ( 七 )( 台 北 : 華 文 書 局 影 印, 民 國 56 年 ), 卷 177, 頁 8; 郭 廷 以 編 定 尹 仲 容 創 稿 陸 寶 千 補 輯, 郭 嵩 燾 先 生 年 譜 ( 上 )(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專 刊 29, 民 國 60 年 ), 頁 2-3 郭 嵩 燾 先 生 年 譜 ( 上 ) 和 郭 嵩 燾 先 生 年 譜 ( 下 ) 湖 南 通 志 ( 七 ), 卷 177, 頁 23; 郭 嵩 燾, 養 知 書 屋 文 集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影 印, 民 國 57 年 ), 卷 16, 頁 15-17 清 史 列 傳 ( 十 )(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 民 國 51 年 ), 卷 73, 頁 48-49 毛 尚 書 ( 鴻 賓 ) 奏 稿 ( 二 )( 台 北 : 文 海 影 印, 民 國 60 年 ), 卷 10, 頁 42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1-2 湖 南 通 志 ( 六 ), 卷 143, 頁 22 郭 嵩 燾 先 生 年 譜 ( 上 ), 頁 68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07 - 燾 落 榜, 但 這 年 六 月, 崑 燾 考 取 了 宗 學 教 習 10 咸 豐 元 年 (1851), 清 廷 下 詔 舉 孝 廉 方 正 科, 湘 陰 輿 論, 都 以 為 宜 推 荐 崑 燾, 而 崑 燾 正 在 丁 憂, 涕 泣 拒 絕 地 方 人 士 的 好 意, 於 是 改 推 了 左 宗 棠 11 先 是, 道 光 三 十 年 (1850) 十 月, 洪 秀 全 在 廣 西 省 桂 平 縣 金 田 村 起 事, 十 二 月, 建 號 太 平 天 國 12 咸 豐 元 年 閏 八 月, 太 平 軍 北 上 占 永 安 州, 13 二 年 (1852) 四 月, 進 入 湖 南, 14 七 月, 圍 攻 長 沙 15 這 時, 郭 家 兄 弟 及 左 家 兄 弟 率 領 眷 屬, 避 亂 於 玉 池 山, 依 靠 李 石 帆 李 氏 與 郭 家 有 親 戚 關 係, 他 們 在 兵 戈 擾 攘 之 中, 卻 能 享 有 山 水 朋 友 之 樂 16 但 不 久, 新 任 的 湖 南 巡 撫 張 亮 基 卻 不 允 許 他 們 避 世 了 張 亮 基 字 采 臣, 號 石 卿, 是 江 蘇 銅 山 人, 原 任 雲 南 巡 撫, 咸 豐 二 年 五 月, 清 廷 調 他 為 湖 南 巡 撫 17 未 到 任 前, 曾 請 調 貴 州 黎 平 府 知 府 胡 林 翼 為 助, 18 而 黔 撫 蔣 霨 遠 因 軍 事 需 要, 奏 留 林 翼, 19 於 是 林 翼 向 張 亮 基 推 荐 左 宗 棠 20 亮 基 一 到 湖 南, 立 刻 發 使 迎 請, 而 宗 棠 躊 躇 不 願, 郭 氏 兄 弟 乃 勸 宗 棠 說 : 公 卿 不 下 士 久 矣, 張 公 此 舉, 宜 有 以 成 其 美 21 宗 棠 遂 與 亮 基 相 見 於 長 沙 圍 城 中, 握 手 如 舊 22 此 後 為 亮 基 劃 策, 概 見 施 行, 宗 棠 一 生 功 業, 由 此 開 始 不 久, 宗 棠 亦 向 亮 基 推 荐 郭 崑 燾, 崑 燾 自 覺 於 義 不 可 辭, 也 進 了 張 氏 幕 中 23 此 後 湘 撫 屢 易, 相 繼 為 駱 秉 章 ( 咸 三 八 ~ 十 一 七 ) 毛 鴻 賓 ( 咸 十 一 七 ~ 同 二 五 ) 惲 世 臨 ( 同 二 五 ~ 四 正 ) 李 瀚 章 ( 同 四 二 ~ 六 正 ) 劉 崐 ( 同 六 正 ~ 十 十 ), 前 後 六 任 湘 撫,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黎 庶 昌, 曾 文 正 公 年 譜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 影 印, 民 國 60 年 ), 卷 1, 頁 6-7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首 家 傳, 頁 13 郭 廷 以, 近 代 中 國 史 事 日 誌 ( 編 著 者 自 印, 民 國 52 年 初 版 ), 頁 168 郭 廷 以, 太 平 天 國 史 事 日 誌 ( 台 北 : 商 務 印 書 館, 民 國 54 年 2 版 ), 頁 133 同 上 書, 頁 182 同 上 書, 頁 187 養 知 書 屋 文 集, 卷 18, 頁 7 清 文 宗 實 錄 ( 二 )( 台 北 : 華 文 書 局, 民 國 53 年 ), 卷 61, 頁 11 同 上 書, 卷 69, 頁 13 同 上 書, 卷 70, 頁 9 梅 英 杰, 胡 文 忠 公 年 譜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 民 國 60 年 ), 卷 1, 頁 33 張 祖 佑, 張 惠 肅 公 ( 亮 基 ) 年 譜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民 國 60 年 ), 卷 2, 頁 34 同 上 書, 頁 35 同 上 書, 頁 36
- 10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24 僅 駱 秉 章 時, 一 度 轉 入 曾 國 藩 幕 李 瀚 章 時 期 一 度 家 居 外, 崑 燾 隨 鎮 撫 署, 至 同 治 十 年 (1871) 止, 他 身 任 湖 南 安 危 者 二 十 餘 年 25 崑 燾 在 劉 崐 開 缺 以 前, 即 已 辭 職 家 居, 光 緒 八 年 卒, 享 年 六 十 歲 三 郭 崑 燾 在 湖 南 的 事 功 郭 崑 燾 做 了 二 十 多 年 巡 撫 的 幕 友, 在 事 功 上 有 何 表 現? 首 先 從 軍 事 方 面 說 : 先 是, 瀏 陽 會 黨 徵 義 堂 首 領 周 國 愚 等, 假 團 練 為 名, 結 聚 人 眾, 陰 謀 不 軌, 已 達 十 餘 年, 根 盤 節 固, 隱 為 地 方 不 安 份 子 的 巢 穴 咸 豐 二 年, 張 亮 基 命 江 忠 源 率 所 部 假 道 岳 州 暗 中 調 查, 得 到 實 據, 忠 源 上 書 請 剿, 前 後 五 次, 都 得 亮 基 准 許, 但 是 瀏 陽 縣 令 懦 弱, 認 為 養 癰 太 久, 深 恐 事 發 禍 己, 乃 以 血 書 為 徵 義 堂 辨 誣, 認 為 周 國 愚 等 非 賊, 亮 基 頗 為 所 動, 連 左 宗 棠 也 不 予 可 否, 只 有 郭 崑 燾 堅 主 維 持 前 議, 非 勦 不 可, 於 是 張 氏 命 江 忠 源 進 兵, 十 二 月 底, 果 然 獲 得 偽 印 偽 官 照 等 無 算, 消 弭 了 一 場 大 患 26 這 年 十 二 月, 張 亮 基 調 署 湖 廣 總 督, 27 崑 燾 和 宗 棠 隨 之 北 去 武 昌, 亮 基 每 晚 拿 著 總 督 關 防 交 給 他 們, 囑 咐 道 : 有 什 麼 重 大 事 情, 只 要 你 們 商 定 了, 立 即 蓋 印 施 行, 不 用 事 前 先 行 關 白 了 次 年 (1853), 有 一 支 北 伐 的 太 平 軍, 屬 於 李 開 芳 部, 被 阻 在 黃 河 南 岸, 未 能 隨 主 力 部 隊 渡 河 北 伐, 便 折 而 南 下 當 時 河 南 內 部 防 務 空 虛, 這 支 太 平 軍 如 行 無 人 之 境, 很 快 進 入 湖 北 境 內, 前 鋒 已 到 達 麻 城 西 南 的 宋 埠, 崑 燾 半 夜 得 到 警 報, 便 對 宗 棠 說 : 賊 初 至, 宜 出 不 意 急 赴 之, 賊 不 知 有 備, 可 一 戰 平 也 若 令 嚴 師 以 待, 勝 負 之 數 未 可 知, 即 事 殆 矣 於 是 連 夜 調 發 勁 卒, 突 擊 太 平 軍 於 鵝 公 頸, 盡 殲 之 第 二 天 早 晨, 張 亮 基 向 崑 燾 握 手 相 謝, 以 為 若 不 是 崑 燾 之 當 機 立 斷, 太 平 軍 一 出 了 鵝 公 頸, 進 入 平 原 地 帶, 湖 北 情 勢 便 不 可 收 拾 了 28 當 毛 鴻 賓 任 湖 南 巡 撫 的 時 候, 湖 南 南 邊 有 廣 東 天 地 會 的 陳 金 剛 部, 不 時 擾 擾, 24 25 26 27 28 魏 秀 梅, 清 季 職 官 表 附 人 物 錄 ( 中 研 院 近 史 所 史 料 叢 刊 之 5, 民 國 91 年 再 版 ), 頁 427-428 養 知 書 屋 文 集, 卷 18, 頁 7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3-4 清 文 宗 實 錄 ( 二 ), 卷 80, 頁 28 同 註 26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09 - 湖 南 西 部 有 太 平 天 國 石 達 開 部, 圍 攻 寶 慶, 29 崑 燾 派 兵 謀 剗 陳 金 剛 的 根 據 地 ( 廣 西 賀 縣 ), 又 分 遣 軍 隊 抵 擋 流 竄 各 地 的 石 達 開 部, 最 後 解 了 寶 慶 之 圍 30 到 了 劉 崐 為 湖 南 巡 撫 的 時 候, 太 平 天 國 已 大 致 平 靖, 崑 燾 退 休 在 家, 但 貴 州 又 有 苗 亂, 侵 擾 到 湖 南, 劉 崐 力 請 崑 燾 再 出, 湖 南 將 領 聽 到 這 個 消 息, 都 歡 欣 踴 躍 31 當 時 援 攻 貴 州 的 軍 隊, 由 布 政 使 兆 琛 率 領, 師 老 無 功, 崑 燾 立 即 加 以 撤 換, 改 以 按 察 使 席 寶 田 負 責, 後 來 貴 州 苗 亂, 終 於 由 席 氏 肅 清 32 崑 燾 應 付 軍 事 的 能 力, 行 述 中 曾 記 : 用 兵 數 省, 地 勢 之 夷 險, 將 帥 之 高 下, 權 衡 審 量, 必 協 其 宜, 每 得 軍 報, 斷 其 得 失, 始 終 無 失 銖 黍, 帶 兵 將 弁, 晉 見 求 授 方 略 者, 踵 接 於 門, 往 來 軍 書, 日 輒 盈 尺, 先 大 夫 據 案, 口 授 機 宜, 手 判 文 牘, 五 官 並 用, 頃 刻 立 辦 33 可 見 郭 崑 燾 在 軍 事 上 的 重 要 成 就 是 戰 略 指 導 再 從 籌 餉 方 面 看 郭 崑 燾 的 成 就 : 太 平 軍 起 事 以 後, 清 廷 派 兵 阻 剿, 軍 費 浩 繁, 據 王 闓 運 說 : 始 由 部 籌 餉 撥 軍 者 六 百 餘 萬, 其 後 困 竭, 則 以 空 文 指 撥, 久 之 空 無 可 指 34 後 來 清 廷 又 命 各 省 團 練, 當 然 由 各 地 自 籌 費 用 了 自 籌 的 方 法 有 二 : 一 是 勸 捐, 曾 國 藩 就 曾 向 陶 澍 的 兒 子 陶 桄 勒 捐, 35 但 是 富 戶 有 限, 而 且 究 竟 不 是 長 久 之 計, 所 以 只 能 依 賴 第 二 種 方 法, 那 便 是 在 水 陸 交 通 要 地, 設 卡 收 稅, 當 時 名 之 曰 : 釐 金 釐 金 最 早 創 議 於 江 蘇 揚 州, 時 在 咸 豐 三 年 (1853) 八 月, 幫 辦 揚 州 軍 務 刑 部 右 侍 郎 雷 以 諴 採 納 錢 江 的 建 議, 奏 請 在 江 南 泰 州 寶 應 分 設 捐 局, 按 照 糧 臺 酌 減 二 成 收 捐, 銀 錢 米 石, 均 准 交 納, 並 以 足 制 錢 一 千 六 百 文, 作 銀 一 兩 文 宗 諭 戶 部 議 奏, 戶 部 認 為 雷 氏 所 29 30 31 32 33 34 35 清 史 列 傳 ( 十 ), 卷 73, 頁 49 同 註 29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5 同 上, 頁 6 同 上, 頁 5-6 王 闓 運 郭 振 墉 朱 德 裳, 湘 軍 志, 湘 軍 志 平 議, 續 湘 軍 志 ( 長 沙 : 岳 麓 書 社,1983 年 ), 頁 164 同 註 34
- 110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奏 章 程 尚 為 覈 實, 應 如 所 奏 辦 理, 八 月 十 七 日, 文 宗 詔 從 之 36 因 為 成 效 很 好, 便 向 清 廷 奏 請 推 廣 照 辦, 以 裕 軍 儲 37 清 廷 乃 命 兩 江 總 督 怡 良 江 蘇 巡 撫 許 乃 釗 江 南 河 道 總 督 楊 以 增 於 江 南 北 地 方 商 酌 照 行 38 如 此 一 來, 其 他 各 省 也 都 創 行 釐 捐 湖 南 之 創 設 釐 捐, 最 初 由 郭 嵩 燾 建 議, 他 於 赴 援 江 西 途 中, 遇 見 販 鹽 商 人, 從 太 平 軍 控 制 的 地 區 來, 執 有 太 平 天 國 所 發 的 稅 單, 知 道 太 平 天 國 亦 節 節 設 卡 收 稅, 在 此 以 前, 黃 冕 在 湖 南 常 德 鑄 炮, 曾 私 自 設 立 釐 局, 郭 嵩 燾 曾 據 此 向 駱 秉 章 建 議 仿 行 於 其 他 關 口, 先 從 入 境 的 粵 鹽 和 浙 鹽 開 始, 而 廣 東 和 浙 江 的 督 撫 不 贊 成, 因 此 擱 置, 現 在 見 到 江 西 的 太 平 軍 既 能 設 卡 收 鹽 稅, 則 湖 南 亦 必 能 行, 於 是 再 向 湖 南 當 局 重 提 前 議, 於 是 湖 南 始 行 釐 捐 39 據 郭 崑 燾 說, 其 事 在 乙 卯 夏 間, 乙 卯 為 咸 豐 五 年 (1855), 故 湖 南 釐 局 之 設, 在 揚 州 創 始 之 後 一 年 餘, 崑 燾 嘗 敘 述 辦 理 此 事 之 初 : 仿 唐 臣 劉 宴 引 用 士 流 之 法, 不 歸 衙 署, 不 假 手 吏 胥, 力 除 關 卡 陋 習 原 止 就 長 沙 湘 潭 常 德 益 陽 買 賣 較 大 之 處 設 局 試 辦, 迨 後 各 客 商 遂 有 改 向 未 經 辦 釐 地 方 貿 易 者, 商 民 紛 紛 稟 請 一 律 抽 收, 以 昭 公 允, 而 杜 趨 避 於 是 始 於 沿 河 各 口 岸 次 第 添 設 ( 通 省 不 過 數 十 處, 其 鄉 村 小 市, 不 通 舟 楫 者 未 設 ), 凡 過 卡 貨 物, 核 算 清 楚, 收 明 釐 金, 立 即 填 票 放 行, 毫 無 阻 滯 在 此 卡 業 經 完 釐 之 貨, 經 過 彼 卡 查 驗, 貨 票 相 符, 並 不 重 抽 湖 南 辦 釐 章 程, 官 紳 並 用, 凡 收 支 稽 查 以 及 書 寫 算 貨 等 事, 皆 於 生 童 中 選 派, 由 督 辦 官 紳 逐 日 考 核, 所 收 數 目, 按 月 榜 示 通 衢, 有 目 共 睹 40 當 時 長 沙 設 釐 金 總 局, 41 各 地 設 分 局, 管 理 總 局 者 便 是 郭 崑 燾, 王 闓 運 也 說 : 郭 嵩 燾 尤 喜 言 釐 金, 始 倡 用 士 人, 使 其 弟 佐 總 局, 而 府 縣 釐 局 皆 舉 貢 36 37 38 39 40 41 清 文 宗 實 錄 ( 三 ), 卷 103, 頁 39-40 王 延 熙 王 樹 敏, 皇 朝 道 咸 同 光 奏 議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民 國 58 年 ), 卷 37, 頁 1 清 文 宗 實 錄 ( 四 ), 卷 125, 頁 29-30 郭 嵩 燾, 玉 池 老 人 自 敘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民 國 56 年 ), 頁 43-44 朱 克 敬, 瞑 庵 雜 識 ( 長 沙 : 岳 麓 書 社,1983 年 ), 卷 之 二, 頁 21-26 清 文 宗 實 錄 ( 二 ), 卷 70, 頁 21-23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11 - 生 童, 商 人 便 之 院 司 雖 或 委 員, 總 成 列 銜 而 已 42 郭 崑 燾 佐 管 湖 南 釐 金 的 成 效, 行 述 中 說 : 當 是 時 也, 湖 南 援 兵 四 出, 東 則 江 皖 閩 浙, 南 則 兩 粵, 西 則 黔 蜀 雲 南, 而 曾 文 正 公 東 征 之 師, 徵 兵 轉 餉, 殆 無 虛 日, 一 資 湖 南 為 根 本 43 李 元 度 也 說 : 當 是 時, 軍 餉 奇 絀, 廷 議 仿 前 代 算 緡 及 經 總 制 錢 法, 榷 稅 助 軍 資, 號 釐 金 局, 堅 請 君 主 之 論 者 謂 事 屬 創 舉 慮 病 民, 且 生 事 君 曰 : 事 無 難 易, 視 任 事 之 人 耳, 榷 稅 誠 不 免 病 民, 任 非 其 人, 則 民 病 而 利 且 不 歸 公, 得 其 人, 則 利 歸 公 而 民 病 亦 少 殺 焉 且 贍 兵 固 所 以 字 民 也 乃 仿 劉 宴 引 用 士 法, 明 定 規 則, 使 商 情 不 至 壅 閼, 而 侵 牟 之 技 亦 無 所 施 行 之 十 數 年, 卒 夷 大 難, 至 今 湖 南 各 局 流 弊, 眡 他 省 獨 少, 君 之 力 也 44 可 見 郭 崑 燾 在 籌 餉 方 面 的 成 就 是 徵 釐 而 不 害 商 郭 崑 燾 身 居 湖 南 巡 撫 的 幕 府, 軍 務 釐 金 以 外 的 其 他 重 大 事 件, 他 亦 負 運 籌 之 責, 茲 舉 一 件 教 案 為 例 : 同 治 元 年 (1862) 三 月 與 四 月 中, 湘 潭 縣 及 衡 州 府 的 百 姓 拆 毀 西 班 牙 天 主 教 堂, 法 國 以 保 護 天 主 教 自 任, 向 總 理 各 國 事 務 衙 門 交 涉, 提 出 多 種 條 款, 要 求 湖 南 照 辦, 總 署 和 湘 撫 毛 鴻 賓 之 間, 不 斷 地 公 文 來 往, 一 切 都 由 崑 燾 總 辦, 崑 燾 建 議 : 天 主 教 既 經 條 約 載 明, 准 其 各 處 傳 習, 則 百 姓 之 願 否 習 教, 聽 其 自 便, 假 使 各 教 首 與 地 方 不 甚 相 安, 該 士 民 等 應 稟 明 官 府 辦 理, 何 得 擅 行 拆 毀, 所 以 湘 潭 衡 陽 清 泉 等 知 縣, 應 摘 去 頂 戴, 勒 限 賠 修, 並 且 查 拏 倡 首 聚 眾 鬧 事 者, 加 以 懲 治 清 廷 接 獲 毛 鴻 賓 的 奏 疏 後, 下 旨 依 議 而 毛 鴻 賓 又 向 百 姓 們 發 表 一 篇 告 示, 大 旨 是 : 如 果 該 教 士 實 有 毒 害 吾 民 種 種 情 弊, 爾 等 身 受 其 殃, 或 確 知 其 事, 即 當 42 43 44 湘 軍 志, 湘 軍 志 平 議, 續 湘 軍 志, 頁 165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4-5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首 墓 志 銘, 頁 2-3
- 112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呈 控 地 方 官 聽 候 查 辦, 豈 有 遽 將 該 教 堂 宇 擅 行 拆 毀 之 理? 況 以 傳 聞 無 據 之 詞, 毫 不 干 己 之 事, 動 輒 鳴 鑼 聚 眾, 挾 制 官 長, 是 即 犯 上 作 亂 之 漸, 此 風 尤 不 可 長 汝 等 不 信 天 主 教, 即 各 約 束 其 子 弟, 勸 戒 其 族 人, 勿 入 其 教 可 也 身 為 大 清 國 之 子 民, 而 不 遵 號 令, 不 服 約 束, 則 不 可 也 今 以 奉 旨 准 其 建 立 之 堂 宇, 公 然 糾 眾 拆 毀, 自 謂 激 於 義 憤, 實 已 成 為 亂 民, 本 部 院 不 能 附 天 主 教 以 虐 百 姓, 而 不 能 不 懲 亂 民 以 靖 人 心 汝 等 須 知 功 令 之 不 可 違, 氣 衿 之 不 可 逞, 勿 以 臆 揣 為 明 識, 而 貽 害 身 家, 勿 以 糊 塗 為 義 憤, 而 累 及 官 長, 勿 恃 隱 匿 姓 名, 而 遂 謂 無 從 究 詰, 勿 再 道 聽 塗 說, 而 不 復 察 其 是 非, 各 守 本 分, 各 安 本 業, 庶 幾 士 為 善 士, 民 為 良 民 45 行 述 上 說 清 廷 命 毛 鴻 賓 察 議 覆 奏, 先 大 夫 為 草 疏 辯 駁, 並 為 書 折 之 以 理, 而 示 諭 民 人 不 宜 挾 意 氣 憤 爭 所 以 這 篇 告 示 乃 出 於 郭 崑 燾 之 手, 結 果 這 一 件 教 案, 卒 保 無 事 46 崑 燾 在 湖 南 除 了 軍 事 釐 務 等 大 政 外, 尚 有 很 多 事 務 性 的 工 作, 由 其 處 理 及 改 良, 茲 舉 鄉 試 考 場 之 增 擴 為 例 : 清 代 科 舉 制 度 中, 對 各 省 縣 舉 人 秀 才 的 錄 取 名 額, 有 一 定 的 限 制, 大 致 文 化 發 達 讀 書 人 數 多 的 省 縣, 錄 取 名 額 較 多, 但 是 為 求 普 遍 性, 邊 遠 地 區 即 使 讀 書 人 數 不 多, 也 有 一 定 的 保 障 名 額, 47 後 來 又 有 一 項 獎 勵 辦 法, 凡 某 一 省 縣 對 國 家 有 特 殊 貢 獻 者, 例 如 賑 災 捐 輸 等, 則 可 以 增 名 額 ( 以 一 二 名 為 多 ) 湖 南 省 在 清 代 各 省 中, 文 化 水 準 不 如 江 浙, 賦 稅 亦 不 如 江 浙 一 大 郡, 所 以 應 試 者 錄 取 者 都 不 多, 閱 卷 官 只 有 九 名 48 但 後 來 能 讀 書 者, 因 人 口 增 加 而 漸 多, 於 是 科 舉 考 生 竟 達 到 一 萬 人, 競 爭 越 來 越 烈 太 平 天 國 起 事 後, 湖 南 人 士 幫 助 政 府 戡 亂, 出 錢 出 力, 45 46 47 48 教 務 教 案 檔 第 一 輯 ( 二 )( 台 北 : 中 研 院 近 史 所, 民 國 63 年 ), 頁 1056-1068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6 清 奎 潤 等, 欽 定 科 場 條 例 ( 清 光 緒 年 間 刊 本, 傅 斯 年 圖 書 館 藏 ), 卷 3, 頁 1-12 清 崑 岡 等, 欽 定 大 清 會 典 事 例 ( 十 二 )( 台 北 : 新 文 豐 出 版 公 司, 民 國 65 年 ), 卷 334, 頁 10; 欽 定 科 場 條 例, 卷 10, 頁 4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13 - 立 了 大 功, 清 廷 許 湖 南 鄉 試 的 舉 人 名 額, 永 廣 十 名, 49 作 為 獎 勵 這 樣 一 來, 原 有 的 試 房 不 夠 用, 連 批 閱 考 卷 的 官 員 也 感 不 足 應 付 越 來 越 多 的 考 生, 於 是 崑 燾 建 議 巡 撫 惲 世 臨 增 加 閱 卷 的 房 官, 有 人 援 引 律 例 阻 撓, 崑 燾 說 : 今 中 額 已 永 廣 十 名, 則 增 兩 房 適 與 例 合, 於 是 具 疏 稿 由 世 臨 向 清 廷 請 求, 獲 准 增 加 考 官 名 額 50 到 光 緒 時, 仍 感 試 卷 太 多, 考 官 們 無 法 在 限 期 內 閱 完 此 時 崑 燾 退 休 已 久, 但 仍 請 巡 撫 李 明 墀 再 向 政 府 要 求 再 增 一 房, 李 明 墀 亦 請 崑 燾 起 草 疏 稿, 崑 燾 援 引 湖 北 省 增 房 為 例, 替 明 墀 具 疏, 也 獲 得 清 政 府 的 准 許 51 湖 南 省 於 是 有 十 二 房 的 同 考 官, 適 應 了 考 生 增 多 的 情 勢 又 按 清 代 科 舉 規 定, 考 官 批 閱 考 生 們 的 文 卷, 並 非 考 生 的 真 筆 跡, 而 是 由 謄 錄 者 將 考 生 的 文 章 先 照 抄 一 份, 再 將 抄 本 送 給 考 官 評 閱 這 些 謄 錄 生 工 作 的 地 方 名 曰 謄 錄 所, 長 沙 的 謄 錄 所 房 舍 狹 小, 空 氣 不 流 通, 當 地 的 秋 天 又 十 分 炎 熱, 謄 錄 生 在 悶 熱 的 房 間 內, 容 易 感 染 疾 病, 常 常 死 亡 相 繼, 郭 崑 燾 和 當 道 商 量, 籌 得 款 項, 將 號 舍 擴 大, 與 考 生 們 的 坐 號 一 律, 此 後 謄 錄 生 便 很 少 暴 亡 了 52 由 以 上 所 舉, 只 是 幾 件 可 見 的, 但 就 一 位 幕 友 而 言, 郭 氏 多 數 工 作 是 不 可 見 的 我 們 再 從 別 人 的 評 論 中, 了 解 崑 燾 的 功 績 王 先 謙 說 : 自 駱 秉 章 以 至 惲 世 臨, 湖 南 的 戎 政 榷 稅 文 檄, 崑 燾 實 始 終 綜 理 : 是 時 湖 南 兵 出 四 援, 南 兩 粵 西 蜀 滇 黔 東 豫 章 浙 閩, 而 曾 公 東 征, 召 募 飛 輓 無 虛 日, 一 根 本 湖 南, 時 其 緩 急, 應 機 立 濟, 輯 和 將 率, 屏 扞 疆 圉, 沛 然 釐 然, 退 若 無 事 雖 大 吏 屢 易, 任 專 於 公, 數 千 里 外, 血 脈 貫 輸, 事 會 靡 滯, 故 公 晏 處 閭 里, 其 勛 澤 常 在 天 下 53 李 楨 說 : 49 50 51 52 53 咸 豐 七 年, 加 鄉 試 中 額 四 名 ; 八 年, 加 鄉 試 中 額 三 名 共 七 名 自 戊 午 科 為 始 ; 十 一 年, 加 鄉 試 中 額 三 名, 連 前 共 十 名 ( 見 欽 定 大 清 會 典 事 例 ( 十 二 ), 卷 349, 頁 16 17 19; 欽 定 科 場 條 例, 卷 24, 頁 17 18 22) 欽 定 科 場 條 例, 卷 10, 頁 10 同 前, 頁 13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8-9 王 先 謙, 虛 受 堂 文 集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民 國 60 年 ), 卷 9, 頁 2
- 114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以 薦 紳 之 士, 而 預 封 圻 艱 鉅 之 寄, 運 籌 帷 幄, 偕 靖 大 難, 海 寓 既 謐, 超 然 高 蹈, 以 守 其 素 天 子 不 得 臣, 諸 侯 不 得 賓, 近 古 以 來, 蓋 未 有 如 先 生 者 也 54 郭 嵩 燾 也 說 他 的 弟 弟 的 事 功, 以 為 : 自 湖 南 始 被 兵, 迄 粵 匪 之 滅 十 餘 年, 以 一 省 之 力, 支 柱 東 南 大 勢, 君 之 力 為 多 55 這 些 評 論, 今 日 看 來, 並 無 虛 美 由 於 崑 燾 在 湖 南 襄 贊 巡 撫, 得 到 清 廷 多 次 的 獎 勵 : 咸 豐 二 年, 以 瀏 陽 徵 義 堂 周 國 愚 等 亂 平, 敘 功, 崑 燾 賞 加 國 子 監 助 教 銜 56 咸 豐 八 年 (1858) 四 月, 駱 秉 章 奏 陳 籌 設 釐 金 鹽 茶 兩 局 接 濟 軍 餉 在 事 出 力 官 紳 懇 恩 獎 勵, 五 月 六 日 諭 自 應 量 加 鼓 勵, 其 中 國 子 監 助 教 銜 舉 人 郭 崑 燾 著 以 內 閣 中 書 補 用, 並 賞 加 五 品 銜 57 同 治 二 年 (1863), 毛 鴻 賓 疏 陳 四 品 卿 銜 內 閣 中 書 郭 崑 燾 襄 辦 軍 務 之 功, 六 月 二 十 九 日 諭 自 應 優 加 獎 勵, 郭 崑 燾 著 賞 戴 花 翎 58 同 治 七 年 (1868) 劉 崐 片 陳 崑 燾 勦 苗 援 黔 兵 事 之 功, 七 月 二 日 諭 郭 崑 燾 著 賞 給 三 品 頂 戴 59 這 些 獎 勵 都 是 榮 譽 性 質, 終 郭 崑 燾 一 生, 並 未 任 過 清 廷 的 正 式 官 職 四 由 知 識 分 子 的 投 幕 潮 流 看 郭 崑 燾 54 55 56 57 58 59 李 楨, 畹 蘭 齋 文 集 ( 清 光 緒 18 年 刊 本, 傅 斯 年 圖 書 館 藏 ), 卷 4, 頁 1 養 知 書 屋 文 集, 卷 18, 頁 9 郭 崑 燾 傳 稿, 清 國 史 館 傳 包, 第 4390 號 ( 台 北 :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 下 稱 故 宮 藏 )) 咸 豐 八 年 五 月 分 上 諭 檔 ( 故 宮 藏 ), 頁 055-068 同 治 二 年 六 月 長 本 上 諭 檔 ( 故 宮 藏 ), 頁 202 同 治 七 年 七 月 ( 上 ) 月 摺 檔 ( 故 宮 藏 ), 頁 041-042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15 - 余 英 時 先 生 曾 有 一 篇 論 文, 說 到 明 代 後 期, 科 舉 名 額 並 未 與 人 口 相 應 而 增 加, 士 人 獲 得 功 名 的 機 會 於 是 越 來 越 小, 而 社 會 上 乃 有 棄 儒 就 賈 的 現 象 60 余 先 生 對 這 一 現 象 的 後 續 發 展, 並 未 再 作 深 入 的 探 討, 但 就 我 們 手 頭 的 資 料, 可 以 見 到 在 清 康 熙 時 代, 仕 路 壅 塞 似 乎 並 未 因 知 識 分 子 之 轉 向 商 業 發 展 而 稍 有 減 輕, 現 舉 一 例 為 證, 當 時 曾 有 人 說 : 舉 貢 一 途, 尚 多 壅 滯, 所 當 急 議 變 通 者 也 夫 往 者, 進 士 嘗 壅 滯 矣, 疏 之 而 已 通, 舉 貢 又 壅 滯 矣, 疏 之 而 未 即 通, 其 故 何 也? 今 以 選 法 論 之, 十 七 人 為 一 班, 推 陞 捐 納, 共 得 其 七, 進 士 舉 貢, 共 得 其 十, 不 為 不 多 矣 然 舉 貢 以 兩 途 而 得 五 人, 不 特 少 於 進 士, 亦 並 少 於 推 陞 捐 納, 何 也? 推 陞 捐 納, 人 數 即 多, 度 不 至 如 歷 科 揀 選 之 舉 人, 動 以 千 計, 其 途 已 自 相 壅 滯 矣, 而 又 益 以 歷 科 之 恩 拔 歲 副 貢 生, 至 後 之 積 薪 者, 又 不 可 以 數 計, 選 法 安 得 而 不 日 滯, 士 氣 安 得 而 不 日 損 乎? 又 其 甚 者, 舉 貢 名 為 分 選, 而 實 則 有 停 選 之 時, 何 者? 今 吏 部 選 法, 舉 貢 悉 依 科 分 前 後, 宜 矣 而 於 每 科 舉 人 之 後, 附 以 教 習 貢 生, 舉 完 則 及 於 貢, 貢 完 則 再 及 於 舉, 則 當 舉 人 挨 選 之 時, 而 貢 生 曾 不 預 其 一, 及 輪 至 貢 生 挨 選 之 際, 而 下 科 之 舉 人, 又 曾 不 得 預 其 一, 其 間 豈 無 非 常 之 士, 率 皆 坐 困 於 閒 居 之 歲 月, 而 不 得 以 自 表 見 於 聖 明 之 世, 即 幸 而 一 綰 半 通, 大 概 皆 遲 暮 之 年, 甚 可 惜 也 61 余 先 生 所 說 的 棄 儒 就 商 現 象, 實 應 包 含 兩 種 儒, 一 種 是 已 得 功 名 者, 特 別 是 具 有 做 官 資 格 的 舉 人 貢 生, 一 種 是 未 得 功 名 的 童 生 在 政 治 上 影 響 較 大 的 是 前 一 種, 由 於 他 們 人 數 日 來 日 多, 所 以 纔 形 成 仕 途 壅 塞, 造 成 社 會 問 題 及 政 治 問 題 為 什 麼 會 造 成 社 會 問 題? 因 為 他 們 自 己 明 白 政 治 前 途 的 坎 坷, 所 以 甘 願 在 家 做 鄉 紳, 而 鄉 紳 中 良 莠 不 齊, 一 旦 成 為 劣 紳, 則 干 涉 詞 訟 魚 肉 鄉 民, 為 社 會 埋 伏 了 擾 亂 的 因 子 為 什 麼 會 形 成 政 治 問 題? 這 些 舉 貢 們 既 有 了 任 官 的 資 格, 對 政 治 前 60 61 余 英 時, 士 商 互 動 與 儒 學 轉 向 明 清 社 會 史 與 思 想 史 之 一 面 相, 近 世 中 國 之 傳 統 與 蛻 變 : 劉 廣 京 院 士 七 十 五 歲 祝 壽 論 文 集 ( 台 北 : 中 研 院 近 史 所, 民 國 87 年 ), 頁 3-52 賀 長 齡, 皇 朝 經 世 文 編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民 國 61 年 ), 卷 17, 頁 14-15
- 116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途 抱 有 希 望, 紛 紛 等 著 候 補, 在 希 望 尚 未 幻 滅 以 前, 很 少 人 甘 心 棄 而 就 商 的, 政 治 出 路 的 壅 塞, 往 往 寄 望 於 有 力 者 的 援 引, 於 是 排 擠 結 黨 等 不 正 常 的 現 象 出 現 了 舉 貢 們 在 鄉 紳 和 候 補 官 以 外, 還 有 一 條 路, 他 們 可 以 往 省 縣 的 機 關 去 遊 幕 說 到 遊 幕, 一 般 人 常 以 為 是 紹 興 人 的 專 業, 他 們 以 師 傅 帶 徒 弟 的 方 式, 訓 練 一 些 無 意 仕 途 功 名 的 士 子, 從 事 於 刑 名 及 錢 穀 的 研 究, 以 私 人 身 分, 協 助 州 縣 級 的 地 方 官 處 理 政 務 至 於 舉 貢 們 的 遊 幕, 則 不 屬 於 紹 興 師 爺 那 一 型, 他 們 活 動 於 省 級 機 關 中, 懷 有 各 種 專 長, 並 不 限 於 刑 名 錢 穀, 例 如 軍 事 河 工 鹽 漕, 甚 至 編 纂 書 籍 等 這 種 情 形, 明 代 後 期 就 已 有 了, 例 如 著 名 的 文 學 家 和 書 畫 家 徐 渭, 就 曾 被 總 督 胡 宗 憲 收 羅 於 中, 參 與 若 干 大 事 62 到 了 清 代, 滿 洲 人 以 異 族 入 主, 對 中 國 的 內 情 了 解 不 深, 有 些 督 撫 需 要 有 專 業 能 力 的 幕 友 為 其 助 手, 於 是 遊 幕 成 為 舉 貢 們 的 另 一 出 路, 因 為 他 們 並 不 是 政 府 的 官 員, 因 此, 即 使 是 反 清 的 遺 老, 他 們 也 願 以 遊 幕 維 持 生 計, 著 名 的 顏 李 學 派 的 主 要 人 物 李 剛 主 ( 塨 ) 便 曾 遊 幕 遍 歷 南 北, 以 求 推 廣 師 說 的 63 太 平 天 國 起 事 後, 重 要 的 督 撫, 在 財 政 上 有 若 干 自 主 的 權 力, 在 政 治 上 有 保 舉 軍 功 及 其 他 事 務 出 力 人 員 的 權 力, 於 是 在 朝 廷 仕 途 壅 塞 的 情 形 下, 形 成 一 股 知 識 分 子 湧 向 地 方 首 長 幕 府 的 潮 流, 薛 福 成 曾 記 載 曾 國 藩 幕 府 中 人 才 的 盛 況, 並 說 出 曾 國 藩 如 何 陶 冶 這 些 幕 中 人 物 的 方 法 : 惟 公 遭 值 世 變, 一 以 賢 才 為 夷 囏 定 傾 之 具 其 取 之 也, 如 大 匠 之 門, 自 文 梓 楩 枏 以 至 竹 頭 木 屑 之 屬 無 不 儲 ; 其 成 之 也, 始 之 以 規 矩 繩 墨, 繼 之 以 斧 斤 錐 鑿, 終 之 以 磋 磨 文 飾 ; 其 用 之 也, 則 楹 棟 榱 梲 椳 闑 扂 楔, 位 置 悉 中 度 程, 人 人 各 如 其 意, 去 斯 所 以 能 迴 乾 軸 而 變 風 氣 也 昔 公 嘗 以 兵 事 餉 事 吏 事 文 事 四 端, 訓 勉 僚 屬, 實 已 囊 括 世 務, 無 所 不 該, 幕 僚 雖 專 司 文 事, 然 獨 克 攬 其 全 譬 之 導 水, 幕 府 則 眾 流 之 滙 也 ; 譬 之 力 穡, 幕 府 則 播 種 之 區 也 ; 故 其 得 才 尤 盛 即 偶 居 幕 府, 出 而 膺 兵 事 餉 事 吏 事 62 63 明 史 ( 台 北 : 商 務 印 書 館, 百 衲 本 ), 卷 288, 頁 32104 錢 穆, 中 國 近 三 百 年 學 術 史 ( 台 北 : 商 務 印 書 館, 民 國 55 年 台 三 版 ), 上 冊, 頁 199-200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17 - 之 責 者, 罔 不 起 為 時 棟, 聲 績 隆 然 64 郭 崑 燾 當 時 也 曾 受 國 藩 的 邀 請, 做 過 短 期 的 幕 友 其 實 不 僅 曾 國 藩 羅 致 人 才, 其 他 督 撫 如 胡 林 翼 毛 鴻 賓 駱 秉 章 等 也 收 納 了 各 色 知 識 分 子 此 外, 如 李 鴻 章 張 之 洞 甚 至 清 末 的 端 方, 亦 是 如 此 所 以 自 太 平 天 國 興 起 後, 清 廷 方 面 督 撫 權 重 的 趨 勢, 逐 漸 形 成, 他 們 各 卵 翼 了 一 批 高 級 的 ( 大 都 舉 貢 以 上 ) 知 識 分 子, 向 朝 廷 保 舉 其 出 路, 被 保 舉 者 在 壅 塞 的 仕 途 上, 有 優 先 錄 用, 或 破 格 錄 用 的 優 待, 影 響 了 原 先 的 候 補 程 序, 而 稍 有 才 智 者, 更 不 願 棄 儒 就 商 了 或 者 要 問 : 督 撫 們 如 何 敢 保 舉 自 己 的 幕 賓? 這 是 有 成 例 可 援 的, 清 史 稿 曾 有 這 樣 的 敘 述 : 雍 正 元 年 詔 吏 部, 嗣 後 督 撫 所 延 幕 賓, 將 姓 名 具 奏, 稱 職 者 題 部 議 敘, 授 之 職 位, 以 示 砥 礪 乾 隆 元 年, 侍 郎 吳 應 棻 以 鼓 勵 賢 才, 請 立 勸 懲 之 法 洎 道 光 間, 幕 友 濫 邀 甄 敘, 臺 諫 屢 以 為 言, 詔 督 撫 鹽 政 一 切 議 敘, 不 許 保 列 幕 友, 並 嚴 禁 本 省 屬 員 濫 充, 違 者 吏 部 查 參 議 處 然 康 熙 時, 布 衣 陳 潢 佐 靳 輔 治 河, 特 賜 僉 事 道 銜 雍 正 時, 方 觀 承 為 定 邊 大 將 軍 平 郡 王 記 室, 以 布 衣 召 見, 賜 中 書 銜 乾 嘉 間, 名 臣 如 王 杰 嚴 如 煜 林 則 徐 輩, 皆 先 佐 幕 而 後 通 籍 迨 咸 同 軍 興, 左 宗 棠 李 鴻 章 劉 蓉 等, 多 以 幕 僚 佐 績 戎 旃, 成 中 興 之 業 曾 國 藩 總 制 軍 務, 幕 府 號 多 才, 賓 從 極 一 時 人 選, 尤 卓 卓 可 紀 者 也 65 郭 崑 燾 即 是 這 股 幕 賓 流 中 最 有 成 就 者 之 一, 王 先 謙 說 : 聖 清 用 法 制 齊 壹 宇 內, 鄉 里 搢 紳, 以 安 靜 守 己 自 繩, 無 敢 與 公 事 取 謗 戾, 及 東 南 大 亂, 湖 湘 豪 俊, 挺 奮 忠 義, 節 鉞 背 望, 矛 戟 芻 粟, 於 是 焉 取 資, 非 邦 之 大 賢, 不 足 信 疆 吏, 筦 事 樞, 聯 洽 眾 志, 故 公 與 左 公 乘 時 戡 亂, 樹 聲 桑 梓, 開 二 百 年 未 有 之 局, 亦 遭 其 勢 而 然 也 66 64 65 66 薛 福 成, 薛 福 成 全 集 庸 盦 全 集 一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 民 國 52 年 ), 卷 4, 頁 13 趙 爾 巽 等, 清 史 稿 ( 台 北 : 洪 氏 出 版 社, 民 國 70 年 ), 卷 109, 頁 3192 虛 受 堂 文 集, 卷 9, 頁 2
- 11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王 先 謙 所 說 的 其 勢 而 然 也, 可 以 解 釋 為 知 識 分 子 的 投 幕 風 氣 五 從 湖 南 的 理 學 流 行 看 郭 崑 燾 郭 崑 燾 雖 對 湖 南 作 出 了 這 樣 大 的 貢 獻, 國 家 受 了 他 這 樣 大 的 隱 惠, 他 卻 沒 有 做 一 日 的 官 為 什 麼 他 不 願 意 在 壅 塞 的 仕 途 上 佔 有 優 先 擢 用 和 升 遷 的 利 益, 這 和 他 的 人 生 觀 有 關, 而 當 時 的 學 術 思 想 則 影 響 了 他 的 人 生 觀 67 錢 穆 先 生 在 中 國 近 三 百 年 學 術 史 中 說 : 清 代 盛 行 考 據 學 而 湖 湘 之 間 受 其 風 最 淺 68 所 以 宋 明 理 學 便 在 那 裏 復 興, 開 其 風 氣 者 是 唐 鑑 曾 國 藩 說 : 今 之 世, 自 鄉 試 禮 部 試 舉 主 而 外, 無 復 所 謂 師 者 間 有 一 二 高 才 之 士, 鉤 稽 故 訓, 動 稱 漢 京, 聞 老 成 倡 為 義 理 之 學 者, 則 罵 譏 唾 侮, 後 生 欲 從 事 於 此, 進 無 師 友 之 援, 退 犯 萬 眾 之 嘲, 亦 遂 卻 焉 吾 鄉 善 化 唐 先 生 三 十 而 志 洛 閩 之 學, 特 立 獨 行, 詬 譏 而 不 悔 69 唐 鑑 在 京 師, 影 響 了 曾 國 藩 等 人, 國 藩 自 己 說 : 歲 庚 子, 唐 鑑 以 方 伯 內 召 為 太 常 卿, 吾 黨 之 士 三 數 人 者, 日 就 而 考 德 問 業, 雖 以 國 藩 之 不 才, 亦 且 為 義 理 所 薰 蒸, 而 確 然 知 大 閑 之 不 可 踰 70 在 湖 南, 受 到 唐 鑑 之 風 而 研 究 理 學 的, 是 羅 澤 南, 澤 南 有 很 多 弟 子 後 來 成 為 湘 軍 大 將, 所 以 他 是 湘 軍 的 思 想 導 師 續 湘 軍 志 上 記 : 羅 澤 南 之 為 將, 日 登 將 台, 與 官 兵 講 宋 五 子 之 學, 時 或 作 布 帛 菽 粟 之 談 及 臨 陣, 匹 馬 當 先, 有 挽 之 者, 曰 : 吾 受 恩 重, 固 當 如 此 以 故 所 向 無 敵 71 67 68 69 70 71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2 中 國 近 三 百 年 學 術 史, 下 冊, 頁 575 曾 國 藩, 曾 文 正 公 詩 文 集 (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 民 國 54 年 ), 卷 1, 頁 37 送 唐 鑑 先 生 南 歸 序 同 註 69 湘 軍 志, 湘 軍 志 平 議, 續 湘 軍 志, 頁 277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19 - 郭 崑 燾 年 輕 時 曾 和 澤 南 等 討 論 理 學, 行 述 中 有 如 此 記 載 : 十 九 歲 應 試, 來 長 沙, 始 識 湘 鄉 羅 忠 節 公 劉 霞 仙 中 丞, 時 兩 先 生 方 究 心 宋 儒 之 學, 言 行 無 所 苟 先 大 夫 一 見 傾 服, 兩 先 生 亦 謂 此 吾 畏 友 也, 乃 深 相 結 契 兩 先 生 同 肄 業 城 南 講 舍, 先 大 夫 居 城 中, 每 哺 時, 必 一 謁 城 南, 相 與 講 論 得 失, 或 值 夜 分 歸, 羅 公 令 其 門 人 王 壯 武 公 諸 人 秉 燭 相 送, 時 天 下 承 平 久, 金 吾 不 禁, 城 夜 半 方 扃 也 自 與 兩 先 生 交, 熟 讀 儒 先 性 理 之 書, 參 互 考 證, 嚴 憚 切 磋, 卒 以 成 德 72 崑 燾 自 己 也 說 : 吾 秋 試 五 次 始 售, 未 嘗 稍 自 憤 懣, 是 羅 忠 節 劉 霞 仙 兩 公 講 論 之 力, 試 觀 兩 公 之 功 名, 以 視 區 區 之 科 第, 果 孰 得 而 孰 失 哉 73 他 並 把 這 種 觀 念 訓 示 他 的 兒 子, 例 如 : 讀 書 非 徒 工 調 章, 取 科 第 而 已, 將 以 窮 理 盡 性, 志 聖 賢 之 道, 而 免 為 流 俗 之 歸 也 變 化 氣 質, 是 儒 者 第 一 層 工 夫, 一 念 是, 則 思 所 以 成 之 ; 一 念 非, 則 思 所 以 遏 之 一 行 善, 則 思 所 以 充 之 ; 一 行 過, 則 思 所 以 改 之 處 處 閑 存, 時 時 省 察, 然 後 為 真 讀 書 人, 然 後 可 以 窮 不 失 義, 達 不 離 道 74 汝 有 讀 書 之 資, 又 方 值 可 以 讀 書 之 日, 須 力 除 塵 俗 之 見, 於 近 思 錄 性 理 諸 書, 時 一 玩 索, 常 使 天 君 泰 然, 不 存 一 毫 新 奇 詭 異 之 見 平 日 讀 書 如 有 所 見, 不 妨 筆 記 以 待 考 證, 要 不 可 炫 奇 立 異, 致 乖 聖 賢 之 旨, 而 流 於 近 時 所 謂 名 士 一 流 75 因 為 他 常 以 宋 儒 之 學 自 勵, 所 以 在 進 退 之 間, 一 以 義 理 為 準, 他 曾 辭 過 署 巡 撫 翟 誥 的 聘, 行 述 上 記 : 72 73 74 75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2 郭 崑 燾, 雲 臥 山 莊 家 訓 ( 清 光 緒 11 年 湘 陰 郭 氏 岵 瞻 堂 刊 本, 傅 斯 年 圖 書 館 藏 ), 卷 下, 頁 4 同 上 書, 卷 上, 頁 2-3 同 前, 頁 2
- 120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涇 縣 翟 公 誥 權 撫 湖 南, 先 大 夫 以 疾 辭, 翟 公 連 遣 道 員 三 四 輩 就 家 強 起 之, 卒 不 應 不 孝 私 請 其 故, 曰 翟 公 私 好 多, 與 無 保 其 終 也, 寧 慎 其 始, 其 後 佐 毛 公, 時 引 古 義 與 切 劘 76 樗 叜 家 傳 載 : 涇 縣 翟 公 權 撫 事 旬 月, 君 急 引 歸, 遣 官 四 五 輩 就 家 彊 起 之, 君 辭 益 堅 吾 問 曰 此 其 禮 隆 意 勤, 不 可 少 屈 乎? 君 曰 矯 亂 者 持 其 敝, 辰 沅 道 請 保 防 邊 八 百 人, 嚴 斥 其 濫, 翟 公 曰 無 然, 我 為 正 之 比 具 摺, 增 加 至 九 百 人, 是 且 為 無 畦 町, 吾 亦 與 為 無 畦 町, 無 寧 已 矣 77 又 卻 過 劉 崐 的 聘, 行 述 中 說 : 比 苗 平, 又 力 辭 歸, 韞 帥 寓 書 固 留, 先 大 夫 復 書 云 : 去 就 之 際, 有 義 存 焉 義 者, 事 之 宜, 心 之 所 安 也 措 之 於 事 而 人 以 為 不 宜, 反 之 於 心 而 吾 有 所 不 安, 皆 義 之 所 不 居, 君 子 弗 強 就 矣 人 之 任 事 恃 夫 氣, 所 以 主 持 是 氣 者, 恃 乎 心 心 既 不 安, 雖 有 邁 往 之 氣, 無 由 自 振, 況 夫 其 氣 固 已 先 也 韞 帥 知 其 志, 不 復 強 78 所 以 王 先 謙 給 他 的 評 論 是 : 公 和 平 遜 順, 不 有 成 勞, 雍 容 進 退, 以 義 自 飭, 故 當 其 任 無 危 機, 竟 其 事, 無 遺 議, 可 謂 善 自 處 矣 79 郭 崑 燾 依 宋 儒 的 義 理 為 自 己 出 處 進 退 的 標 準 實 際 上 除 他 以 外, 受 宋 儒 影 響 的 湘 軍 將 領 尚 多, 羅 澤 南 以 外, 如 王 錱 : 王 錱 幼 本 英 毅, 自 師 事 澤 南, 始 折 節 讀 書 焉 其 治 軍 也, 以 訓 練 為 急, 所 部 壯 丁 習 刀 矛 火 器, 暇 則 訓 以 孝 經 四 子 書, 轉 相 傳 誦, 76 77 78 79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7 養 知 書 屋 文 集, 卷 18, 頁 9 雲 臥 山 莊 詩 集, 卷 末 行 述, 頁 5 虛 受 堂 文 集, 卷 9, 頁 2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21 - 營 門 夜 扃, 書 聲 琅 琅 出 壕 外, 不 知 者 疑 為 村 塾 也 蓋 雍 容 儒 雅, 亦 源 本 於 澤 南 云 80 又 如 劉 錦 棠 : 劉 錦 棠 其 功 在 湖 南 江 西, 平 洪 捻 回 亂, 創 安 夷, 自 陝 西 甘 肅 以 至 新 疆, 時 逾 四 紀, 行 路 三 萬 里, 比 曾 軍 尤 久 遠 錦 棠 後 撫 新 疆, 受 代 時, 以 老 湘 營 積 欠 餉 銀 四 百 萬 兩 輦 致 藩 庫, 備 新 疆 緩 急, 而 不 以 上 聞, 其 廉 介 尤 不 可 及, 亦 儒 將 之 效 云 81 錦 棠 自 新 疆 還 鄉, 以 貧 乏 至 為 松 山 夫 人 所 詬 病 然 則 儒 將 之 效 如 此, 其 難 能 可 貴 也 82 又 如 左 宗 棠 一 再 訓 示 他 的 兒 子 : 只 要 讀 書 明 理, 講 求 作 人 及 經 世 有 用 之 學, 便 是 好 兒 子, 不 在 科 名 也 83 程 子 作 字 最 詳 審, 云 即 此 是 敬 ", 是 一 藝 之 微 亦 未 可 忽 也 潦 草 即 是 不 敬 84 讀 書 要 循 序 漸 進, 熟 讀 深 思, 務 在 從 容 涵 泳 以 博 其 義 理 之 趣, 不 可 只 做 苟 且 草 率 工 夫, 所 以 養 心 者 在 此, 所 以 養 身 者 在 此 85 他 自 己 二 十 七 歲 以 後 即 不 赴 會 試, 只 想 讀 書 課 子 以 綿 世 澤, 守 此 耕 讀 家 風, 作 一 個 好 人 86 宗 棠 受 命 西 征, 自 同 治 七 年 至 光 緒 六 年, 先 後 十 有 三 年, 總 計 支 出 之 數, 約 逾 一 萬 萬 二 千 萬 有 奇 而 宗 棠 家 財, 自 幫 辦 曾 國 藩 軍 務 迄 於 薨, 二 十 餘 年, 不 及 80 81 82 83 84 85 86 湘 軍 志, 湘 軍 志 平 議, 續 湘 軍 志, 頁 277 同 註 80 同 上 書, 頁 280 左 宗 棠, 左 宗 棠 全 集 詩 文 家 書 ( 長 沙 : 岳 麓 書 社,1987 年 ), 頁 21 同 上 書, 頁 32 同 上 書, 頁 20 同 上 書, 頁 19
- 122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三 萬 金, 其 在 軍 中, 每 歲 寄 歸 寧 家 者, 二 百 金 而 已 其 臨 財 不 苟, 廉 介 自 持, 於 宗 棠 固 不 勉 而 中, 而 在 當 時 達 官 貴 人 中, 已 為 難 得 87 所 以 郭 崑 燾 是 受 理 學 影 響 而 表 現 於 事 功 的 湘 人 之 一 我 們 從 幕 賓 潮 流 和 理 學 流 行 這 兩 方 面 來 看 郭 崑 燾, 當 然 更 可 深 入 地 了 解 此 人 了 六 結 語 綜 上 所 述, 可 知 郭 崑 燾 入 湘 撫 幕 府, 前 後 共 歷 五 任 巡 撫, 建 立 不 少 事 功, 尤 以 在 軍 務 和 籌 餉 的 成 就 為 最 張 亮 基 曾 語 崑 燾 : 吾 在 兩 湖, 得 君 二 人 ( 左 宗 棠 郭 崑 燾 ) 為 助, 以 有 成 功 ; 移 山 東, 求 一 人 不 可 得, 故 卒 無 成 88 毛 鴻 賓 說 郭 崑 燾 品 行 端 方, 通 達 時 務 89 劉 崐 謂 崑 燾 經 前 撫 駱 秉 章 延 襄 軍 務, 籌 辦 餉 糧, 是 時 正 值 左 宗 棠 甫 經 離 湘 之 際, 兵 餉 需 才 主 持, 該 員 綜 理 累 年, 更 歷 數 任, 無 不 經 畫 裕 如 體 用 兼 備 識 量 閎 通, 品 學 端 粹 90 就 連 一 向 頗 自 負 的 曾 國 荃, 也 說 崑 燾 所 論 無 一 語 不 公 允, 實 令 人 帖 然 心 服, 且 起 敬 起 畏 也 又 說 他 內 方 外 圓, 持 身 涉 世, 事 事 當 人 倫 規 矩 之 正 國 荃 服 慕 有 年 矣 91 職 是 之 故, 郭 氏 多 次 受 巡 撫 保 舉, 擢 國 子 監 助 教 晉 內 閣 中 書 加 五 品 銜, 累 晉 四 品 京 堂 三 品 頂 戴 賞 戴 花 翎, 但 從 未 任 過 實 職 不 僅 為 當 時 從 幕 風 氣 之 下, 知 識 分 子 中 的 特 例 也 可 見 當 時 理 學 思 想 對 一 個 人 的 影 響 由 以 上 諸 人 所 論, 可 結 論 如 下 : 本 文 藉 郭 崑 燾 生 平 事 蹟 之 敘 述, 指 出 了 一 條 歷 史 隱 面 的 線 索 : 一 個 軍 事 力 量 的 背 後, 必 須 有 可 靠 的 後 勤, 而 主 持 後 勤 的 人 物, 論 功 不 在 前 敵 猛 將 之 下 一 個 重 大 的 歷 史 事 件, 往 往 是 群 策 群 力 的 結 果 策 力 所 趨 的 方 向, 便 是 一 時 的 風 氣 清 季 知 識 分 子 之 趨 向 地 方 戎 幕, 乃 是 科 舉 之 外 的 一 條 別 途, 從 這 裏 再 轉 向, 知 識 分 子 發 展 路 途 便 寬 廣 了 ( 例 如 張 謇 之 轉 向 實 業 ), 郭 崑 燾 便 是 此 種 人 物 之 一 例 87 88 89 90 91 湘 軍 志, 湘 軍 志 平 議, 續 湘 軍 志, 頁 279-280 張 惠 肅 公 ( 亮 基 ) 年 譜, 卷 3, 頁 70 同 治 二 年 小 方 本 上 諭 檔 ( 故 宮 藏 ), 頁 208 同 治 七 年 七 月 ( 上 ) 月 摺 檔, 頁 041 郭 慶 藩 輯, 八 賢 手 札 ( 上 海 : 世 界 書 局, 民 國 24 年 ), 頁 238-239
郭 崑 燾 湘 軍 的 幕 後 人 物 之 一 - 123 - 德 行 和 事 業, 本 可 相 得 益 彰 但 通 常 人 都 以 為 有 德 者 迂 腐, 難 言 事 功, 由 郭 崑 燾 之 例, 可 破 俗 論, 而 理 學 之 重 要 作 用, 亦 可 從 郭 崑 燾 身 上 ( 以 及 曾 國 藩 羅 澤 南 等 ), 得 到 印 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