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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七十七期 2012年11月 頁199~236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隋唐醫籍中的小兒病因觀試探 張 嘉 鳳 摘 要 隋唐之間醫學典籍呈現豐富多元的小兒病因觀 根據醫學名家之見 小兒疾病的根源 多來自外在的人為因素 而除了外因 內因與不內外因 三類型外 還包括小兒獨有的胎病 先天不足 將養不當 臟腑與血氣的 病變 柔弱 以及成長發育的障礙等 在中古時期醫者的筆下 小兒的健康 壽夭 德行與社會成就 操之 母親與乳養者之手 其病源甚至可溯及在胎期間 或懷孕前母親的生活起 居 飲食 性情 健康與道德品質 據此 在既有的求子與生育任務上 醫學賦予女性更艱鉅的責任與壓力 當醫學將小兒疾病之過歸咎於母親與乳母的同時 對比出小兒的無 辜 但即使可諉過他人 小兒本身臟腑與氣血的柔弱或不定 也常是病源 醫者從專業的立場強調小兒嫩弱 藉此建構小兒病因觀與身體理論 從而 影響醫者的臨床診斷與治療 此一觀念與理論的開展與運用 是小兒醫學 逐步專門化與獨立成專科的一大關鍵 在揭示小兒病因之際 男性醫者突破性別藩籬 巧妙地將醫療介入的 層面 從診治疾病擴及養育小兒 至此 醫學文本化作對病家的規訓 樹 立並擴大醫者的權威 宣示小兒醫學知識的專業化 女性與小兒更為弱勢 化 女性須經醫者教導 始能正確照顧和養育小兒 原已氣勢微弱的小兒 欲健康成長 更只能仰賴醫者 母親與乳母 關鍵詞 小兒 病因 身體 諸病源候論 孫思邈 100.08.15 收稿 101.06.26 通過刊登 感謝審查人提供寶貴的意見 與林佳同學協助校對 本文是國科會專題研究計畫的 成果之一 NSC98-2410-H-002-016-MY2 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200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一 前 言 中 國 古 代 向 有 小 兒 醫 學 最 難 之 說, 尤 以 明 清 時 期 為 盛, 蔚 為 小 兒 醫 界 的 自 我 定 位 與 社 會 認 同, 其 主 要 的 論 據 在 於 小 兒 特 殊 的 身 心 特 質, 為 臨 床 診 療 帶 來 種 種 困 境, 不 僅 使 得 小 兒 難 治, 同 時 也 使 小 兒 醫 學 較 所 有 專 科 尤 難 1 即 使 主 流 的 觀 點 如 此, 但 若 干 醫 者 卻 認 為 小 兒 醫 學 只 是 難 在 辨 證, 從 治 療 的 角 度 來 看, 小 兒 醫 學 並 不 困 難, 例 如 明 末 著 名 醫 家 張 介 賓 (1563-1640) 即 是 2 自 清 朝 以 來, 醫 家 對 張 氏 的 評 價 頗 高, 近 人 甚 至 譽 之 為 仲 景 以 後 千 古 一 人 的 傑 出 醫 家, 3 故 其 見 解 頗 具 代 表 性 : 小 兒 之 病, 古 人 謂 之 啞 科, 以 其 言 語 不 能 通, 病 情 不 易 測, 故 曰 : 寧 治 十 男 子, 莫 治 一 婦 人 ; 寧 治 十 婦 人, 莫 治 一 小 兒, 此 甚 言 小 兒 之 難 也 然 以 余 較 之, 則 三 者 之 中, 又 為 小 兒 為 最 易, 何 以 見 之? 蓋 小 兒 之 病, 非 外 感 風 寒, 則 內 傷 飲 食, 以 至 驚 風 吐 瀉, 及 寒 熱 疳 癇 之 類, 不 過 數 種 且 其 臟 氣 清 靈, 隨 撥 隨 應, 但 能 確 得 其 本 而 撮 取 之, 則 一 藥 可 愈 非 若 男 婦 損 傷 積 痼 癡 頑 者 之 比, 余 故 謂 其 易 也 苐 人 謂 其 難, 謂 其 難 辨 也, 余 謂 其 易, 謂 其 易 治 也 4 根 據 張 介 賓 的 見 解, 小 兒 的 疾 病 類 別, 只 有 驚 風 吐 瀉 寒 熱 疳 與 癇 幾 種, 看 似 比 男 子 或 婦 人 易 治, 但 小 兒 罹 患 疾 病 的 原 因, 果 真 如 張 氏 所 說, 僅 僅 1 張 嘉 鳳, 黃 帝 不 能 察 其 幼 小 宋 清 之 間 小 兒 醫 的 自 我 認 同 與 社 會 定 位, 新 史 學, 出 版 中 2 張 介 賓 (1563-1640) 字 會 卿, 號 景 岳, 別 號 通 一 子 先 世 居 四 川 綿 竹, 明 初 遷 浙 江 紹 興 臨 症 喜 用 熟 地 與 溫 補 方 藥, 故 人 稱 張 熟 地 張 氏 對 黃 帝 內 經 用 功 尤 深, 類 經 即 其 代 表 作, 該 書 將 黃 帝 內 經 之 素 問 和 靈 樞 兩 書 內 容, 重 新 調 整 歸 類, 並 加 以 考 注 與 釋 義, 多 有 新 見 除 了 類 經 之 外, 張 氏 還 著 有 類 經 圖 翼 類 經 附 翼 與 景 岳 全 書 等 3 何 時 希, 中 國 歷 代 醫 家 傳 錄 ( 中 )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91), 頁 703-705 除 了 何 氏 之 外, 後 世 對 張 氏 屢 有 嘉 評, 例 如 清 朝 醫 家 陳 修 園 亦 對 張 氏 推 崇 備 至 有 關 清 朝 以 來 對 張 介 賓 評 價 的 介 紹 與 討 論, 參 見 陳 永 燦, 張 景 岳 對 中 醫 學 術 的 繼 承 和 創 新, 中 華 中 醫 藥 雜 誌, 第 26 卷 第 2 期 (2011), 頁 231-234; 林 意 涵 林 慧 光, 陳 修 園 對 張 景 岳 的 褒 揚, 福 建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21 卷 第 5 期 (2011.10), 頁 67-68 4 明. 張 介 賓, 景 岳 全 書 (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59), 下 冊, 卷 40, 頁 696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01 外 感 風 寒 與 內 傷 飲 食 兩 類 而 已 嗎? 中 醫 病 因 病 機 學 乃 在 論 述 疾 病 發 生 發 展 及 其 傳 變 轉 歸 的 機 制 和 規 律 5 中 國 古 代 較 有 系 統 地 論 述 三 因 說 的 專 著, 首 推 南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6 陳 氏 從 天 人 關 係 和 表 裡 虛 實 立 論, 將 疾 病 的 病 源 歸 納 為 內 因 外 因 與 不 內 外 因 三 大 項, 指 出 六 淫 所 感 為 外 因, 七 情 所 傷 為 內 因, 至 於 有 背 常 理 而 招 致 身 心 損 傷 者, 則 歸 類 為 不 內 外 因 此 後 醫 者 暢 論 病 因 理 論, 殆 以 陳 氏 之 說 為 藍 本, 迄 今 仍 為 醫 者 所 討 論 與 演 繹 7 雖 然 三 因 說 體 系 遲 至 南 宋 始 彰 顯 於 世, 但 這 並 不 意 味 此 說 至 南 宋 始 為 醫 者 所 發 現 或 創 見, 早 在 漢 末, 張 機 已 對 疾 病 成 因 提 出 較 有 系 統 的 看 法, 金 匱 要 略 提 出 千 般 疢 難 不 越 三 條 之 說, 將 病 因 歸 咎 於 經 絡 受 邪 入 臟 腑 為 內 所 因 四 肢 九 竅 血 脈 相 傳 壅 塞 不 通, 為 外 皮 膚 所 中 與 房 室 金 刃 蟲 獸 所 傷 三 條, 8 基 本 上 即 三 因 說 的 雛 形, 而 陳 言 亦 不 諱 言 取 法 於 此 張 機 與 陳 言 提 出 的 病 因 學 說, 是 否 均 一 體 適 用 於 成 人 與 小 兒? 換 言 之, 陳 言 的 三 因 說 究 竟 只 是 針 對 成 人 而 發? 抑 或 包 括 小 兒? 前 述 張 介 賓 的 小 兒 外 感 風 寒 與 內 傷 飲 食 的 病 因 說, 顯 然 已 不 完 全 吻 合 張 仲 景 陳 言 提 出 的 三 因 說 框 架, 難 道 醫 者 對 於 小 兒 的 病 因 另 有 一 套 看 法? 事 實 上, 陳 言 與 張 介 賓 在 醫 學 史 上 的 地 位 與 評 價 甚 高, 但 卻 不 以 小 兒 醫 學 著 名 於 世, 因 此 他 們 的 觀 點 與 同 時 代 的 小 兒 醫 學 專 家 相 較, 不 免 顯 得 有 些 疏 漏 與 不 周, 甚 至 與 前 朝 相 較, 亦 有 不 及 之 處 究 其 原 因 有 二 : 第 一, 他 們 的 立 論 乃 針 對 成 人 而 發, 以 致 於 未 能 完 全 吸 收 小 兒 專 業 醫 者 的 病 因 觀 ; 第 二, 醫 界 向 來 認 為 小 兒 疾 病 多 與 大 人 不 殊, 只 有 用 藥 劑 量 之 別, 因 而 在 綜 論 病 因 之 際, 往 往 只 取 成 人 與 小 兒 的 共 同 處 以 陳 言 為 例,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第 十 八 卷 談 到 小 兒 的 疾 病 時, 指 出 除 了 若 干 與 大 人 不 殊 者 之 外, 小 兒 實 有 其 獨 特 之 病, 5 宋 鷺 冰 主 編, 中 醫 病 因 病 機 學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87), 頁 1 6 陳 言, 字 無 擇, 號 鶴 溪 道 人, 浙 江 青 田 人 宋 淳 熙 元 年 (1174) 撰 成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十 八 卷 陳 氏 稍 早 曾 編 著 依 源 指 治 (1161) 一 書, 整 理 病 因 病 理, 集 注 脈 經, 但 未 刊 行 出 版 又, 相 傳 纂 類 本 草 亦 可 能 出 於 陳 氏 之 手 7 近 年 來 的 相 關 研 究 與 討 論, 例 如 李 成 衛 連 智 華 王 慶 國, 試 論 中 醫 學 病 因 概 念 形 成 於 南 宋, 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23 卷 第 5 期 (2000), 頁 9-10; 馬 梅 青, 試 論 中 醫 學 病 因 學 說 及 其 發 展, 山 東 中 醫 雜 誌, 第 22 卷 第 8 期 (2003), 頁 451-453; 王 磊 常 存 庫, 中 醫 病 因 學 之 不 內 外 因 的 學 術 命 運, 中 醫 藥 學 報, 第 32 卷 第 6 期 (2004), 頁 1-3 8 漢 張 機, 金 匱 要 略, 收 入 郭 秀 梅 岡 田 研 吉 編 集, 崔 仲 平 審 訂, 日 本 醫 家 金 匱 要 略 注 解 輯 要 ( 北 京 : 學 苑 出 版 社,1999), 卷 上, 頁 2

202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9 亦 非 全 然 抹 煞 小 兒 疾 病 與 病 因 的 特 殊 性, 但 他 對 於 那 些 小 兒 特 有 疾 病 的 討 論 重 點 不 在 於 病 因, 而 是 治 療, 故 即 使 論 及 病 因, 若 非 簡 單 帶 過, 便 是 多 引 用 唐 代 孫 思 邈 的 觀 點, 此 一 情 況, 或 乃 彰 顯 陳 言 對 小 兒 病 因 並 無 深 究 的 興 趣, 只 是 聊 備 一 格 地 將 之 置 於 全 書 末 卷 而 已 至 於 張 介 賓 亦 不 以 兒 科 為 專 門, 遂 難 免 有 過 度 簡 化 小 兒 疾 病 的 種 類 與 病 因 之 嫌, 顯 示 全 科 / 內 科 醫 者 在 論 及 醫 理 或 著 作 醫 書 之 際, 多 忽 略 當 代 或 前 朝 兒 科 專 家 的 觀 點 自 西 晉 至 唐 代 之 間, 小 兒 醫 學 的 發 展 腳 步 較 以 往 快 速, 雖 然 可 資 參 考 的 經 典 仍 相 對 地 罕 見, 但 醫 者 已 逐 漸 加 深 對 小 兒 身 體 與 疾 病 的 了 解, 並 能 因 應 其 特 殊 需 求, 創 建 新 的 診 斷 和 治 療 的 方 法, 為 小 兒 醫 學 的 獨 立 奠 定 根 基, 其 具 體 的 成 果, 就 是 唐 朝 太 醫 署 將 小 兒 納 入 官 方 醫 學 教 育 與 分 業 之 中, 10 而 自 北 宋 開 始, 官 方 醫 療 機 構 更 正 式 將 小 方 脈 列 為 專 科 之 一, 從 此 在 醫 學 版 圖 上 分 疆 裂 土, 與 成 人 醫 學 並 駕 齊 驅 小 兒 醫 學 在 唐 代 與 宋 代 別 開 生 面 的 發 展, 必 有 其 理 論 與 臨 床 上 獨 特 的 淵 源 與 依 據, 而 其 礎 石 必 奠 基 於 唐 朝 或 更 早 之 前 小 兒 醫 學 理 論 之 中, 病 因 說 關 乎 醫 者 對 小 兒 身 體 疾 病 與 健 康 的 理 解, 而 這 些 理 解 正 是 醫 者 建 構 小 兒 醫 學 理 論, 與 臨 床 治 療 原 則 的 重 要 基 礎, 也 是 小 兒 醫 學 教 育 的 主 要 內 容 之 一 因 此, 本 文 將 探 究 隋 唐 之 間 小 兒 醫 學 發 展 的 關 鍵 時 期 中, 醫 者 如 何 討 論 與 分 類 小 兒 致 病 的 因 素, 並 藉 此 了 解 醫 者 對 於 小 兒 身 體 與 疾 病 的 看 法 二 小 兒 病 因 觀 外 在 因 素 宋 代 以 前, 現 存 有 關 病 因 病 機 學 的 專 著, 首 推 隋 朝 巢 元 方 等 奉 敕 編 纂 的 諸 病 源 候 論 (610), 集 隋 初 以 前 病 因 學 說 之 大 成, 是 中 古 時 期 深 具 代 表 性 的 醫 籍 之 一 該 書 最 末 的 四 十 五 至 五 十 卷 介 紹 各 種 小 兒 雜 病 諸 候, 一 共 二 百 五 十 五 論, 本 文 即 以 諸 病 源 候 論 為 中 心, 並 輔 以 西 晉 至 唐 朝 之 間 的 相 關 醫 籍, 檢 9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指 出 : 凡 小 兒 病, 與 大 人 不 殊, 唯 回 氣 臍 風 夜 啼 重 舌 變 蒸 客 忤 積 熱 驚 癎 解 顱 魃 病 疳 病 不 行 數 證, 大 人 無 之 其 他 如 傷 風 傷 寒 斑 瘡 與 下 痢, 與 大 人 用 藥 一 致, 只 是 劑 量 較 成 人 多 少 異 而 已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收 入 何 清 湖 周 慎 主 編,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第 22 冊, 卷 18, 頁 194 10 新 唐 書 : 醫 博 士 一 人, 正 八 品 上, 助 教 一 人, 從 九 品 上 掌 教 授 諸 生 以 本 草 甲 乙 脈 經, 分 而 為 業 : 一 曰 體 療, 二 曰 瘡 腫, 三 曰 少 小, 四 曰 耳 目 口 齒, 五 曰 角 法 參 見 宋. 歐 陽 修 宋 祁, 新 唐 書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5), 卷 48, 頁 1245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03 視 醫 者 對 於 小 兒 病 源 的 看 法 由 於 漢 末 張 仲 景 與 南 宋 陳 言 的 三 因 說, 是 傳 統 中 醫 病 因 病 機 學 中 重 要 的 典 範 之 一, 而 後 者 師 法 於 前 者, 在 理 論 的 說 明 與 鋪 陳 方 面 比 前 者 更 具 體 系, 11 故 本 文 採 借 陳 氏 三 因 說 的 理 論 框 架, 做 為 檢 視 諸 病 源 候 論 小 兒 病 候 的 參 考, 一 方 面 可 資 凸 顯 宋 朝 以 前 小 兒 病 因 學 的 發 展 概 況 與 特 色 ; 一 方 面 可 檢 視 陳 氏 三 因 說 理 論 是 否 將 小 兒 病 因 列 入 考 量 ; 另 一 方 面 則 可 藉 此 比 較 出 醫 界 對 於 成 人 與 小 兒 病 因 觀 認 識 的 異 同 根 據 陳 言 的 觀 點, 源 屬 外 因 的 疾 病, 肇 自 天 之 常 氣 六 淫, 即 寒 暑 燥 濕 風 熱 的 影 響, 先 自 經 絡 流 入, 內 合 於 臟 腑 12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小 兒 病 候 中, 病 源 肇 因 於 六 淫 者, 超 過 百 種 之 多, 位 居 所 有 病 源 之 冠, 其 中 較 大 宗 的 病 類, 依 序 為 丹 傷 寒 時 氣 瘧 病 與 溫 病 小 兒 罹 患 丹 的 原 因, 諸 病 源 候 論 歸 咎 於 風 熱 毒 氣 客 於 腠 理, 熱 毒 搏 於 血 氣, 蒸 發 於 外, 其 皮 上 熱 而 赤, 如 丹 之 塗, 故 謂 之 丹 也 13 此 處 所 謂 的 外 來 風 熱 毒 氣, 同 樣 也 是 其 餘 二 十 九 種 丹 候 的 病 源, 惟 此 外 因 進 入 體 內 之 後, 所 引 發 的 症 狀 部 位 或 顏 色 各 有 不 同, 病 候 的 命 名 隨 之 變 化, 遂 有 朱 田 火 丹 候 鬱 火 丹 候 熛 火 丹 候 骨 火 丹 候 五 色 丹 候 赤 黑 丹 候 等 之 別 14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小 兒 丹 候 類 的 病 因 雖 與 成 人 無 異, 15 但 若 發 於 節 間, 便 斷 人 四 支 ; 毒 入 腹, 則 殺 人 小 兒 得 之 最 忌, 16 不 難 想 見 這 類 疾 病 對 小 兒 危 害 可 能 更 深, 至 於 何 以 如 此? 諸 病 源 候 論 並 未 進 一 步 說 明, 關 於 其 可 能 的 答 案, 容 後 討 論 之 在 同 屬 於 外 因 的 傷 寒 類 病 候 方 面,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與 成 人 的 病 源 相 同, 都 是 觸 冒 冬 季 嚴 寒 所 致, 惟 特 別 強 調 小 兒 不 能 觸 冒 寒 氣, 而 病 傷 寒 者, 多 由 大 人 解 脫 之 時 久, 故 令 寒 氣 傷 之, 是 以 小 兒 亦 病 之 17 一 樣 是 傷 於 寒 氣, 但 小 兒 得 病 卻 須 歸 咎 於 大 人, 而 此 處 所 稱 的 大 人, 既 然 是 協 助 幼 兒 穿 脫 衣 裳 之 人, 應 指 負 責 照 顧 與 養 育 嬰 幼 兒 的 母 親 或 乳 母 18 唐 朝 孫 思 邈 呼 應 諸 病 源 候 11 李 成 衛 連 智 華 王 慶 國, 試 論 中 醫 學 病 因 概 念 形 成 於 南 宋, 頁 9-10 12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收 入 何 清 湖 周 慎 主 編,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第 22 冊, 卷 2, 頁 14 13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91), 卷 49, 頁 1379 14 同 上 註, 卷 49, 頁 1373-1387 15 同 上 註, 卷 31, 頁 867-868 16 同 上 註, 卷 31, 頁 868 17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96 18 漢 魏 六 朝 皇 室 與 貴 族 多 聘 乳 母 乳 哺 新 生 嬰 兒, 有 關 這 些 婢 之 貴 者 的 乳 母 之 來 源

204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論 之 說, 同 意 小 兒 未 能 冒 涉 霜 雪, 乃 不 病 傷 寒 也 大 人 解 脫 之 久, 傷 於 寒 冷, 則 不 論 耳, 19 可 見 在 嚴 冬 時 節, 小 兒 起 居 往 往 僅 限 於 家 戶 之 內, 這 些 文 獻 意 外 地 提 供 我 們 一 條 中 古 時 期 小 兒 日 常 生 活 形 態 的 線 索 根 據 諸 病 源 候 論, 寒 氣 入 於 小 兒 腠 理 或 客 於 其 皮 膚 的 結 果, 將 出 現 頭 痛 壯 熱 與 體 疼 三 種 主 要 的 症 狀 此 外, 小 兒 罹 患 傷 寒 之 際, 還 可 能 兼 有 腹 滿 咽 喉 痛 咳 嗽 出 汗 渴 口 瘡 鼻 衄 下 利 大 小 便 不 通 或 餘 熱 往 來 等 證 候, 於 是 作 者 再 根 據 這 些 差 異 細 分 出 各 病 候, 惟 其 命 名 則 統 一 冠 以 傷 寒 為 首 20 小 兒 傷 於 冬 寒, 未 立 即 發 病, 遲 至 春 暖 之 後, 才 出 現 頭 痛 壯 熱 的 現 象, 或 是 冬 時 應 寒 而 反 暖, 其 氣 傷 人 即 發 者, 諸 病 源 候 論 將 之 歸 為 溫 病 候 病 類, 一 共 四 種, 21 其 病 源 與 成 人 無 異, 惟 諸 病 源 候 論 溫 病 鼻 衄 候 特 別 指 出, 小 兒 的 溫 病 鼻 衄 候, 若 止 至 一 升 數 合, 熱 因 得 歇 ; 若 至 一 斗 數 升, 則 死 矣 22 事 實 上, 小 兒 染 患 溫 病 的 原 因, 與 傷 寒 類 一 樣, 亦 導 源 於 其 乳 母 抱 持 解 脫, 不 避 風 邪 冷 熱 之 氣 23 另 外 一 方 面, 假 如 小 兒 不 慎 夏 傷 於 暑, 客 於 皮 膚, 則 可 能 罹 患 瘧 病, 由 於 作 者 認 為 小 兒 未 能 觸 冒 於 暑, 故 將 瘧 病 的 病 源 歸 咎 於 是 乳 母 抱 持 解 脫, 不 避 風 者 也, 24 與 傷 寒 溫 病 的 狀 況 一 樣 在 其 他 也 屬 外 因 造 成 的 小 兒 疾 病 中, 注 候 25 霍 亂 候 26 吐 利 候 27 洞 泄 下 利 候 28 久 利 選 擇 職 務 待 遇 與 評 價 等 實 況, 參 見 李 貞 德, 女 人 的 中 國 醫 療 史 漢 唐 之 間 的 健 康 照 顧 與 性 別 ( 臺 北 : 三 民 書 局,2008), 頁 205-246 19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55), 卷 5 上, 頁 84 近 年 來 有 關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與 千 金 翼 方 中 小 兒 方 的 介 紹 與 校 釋, 參 見 中 華 全 國 中 醫 學 會 陝 西 分 會 兒 科 專 業 委 員 會 編, 千 金 小 兒 方 校 釋 ( 西 安 : 陝 西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2)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介 紹 小 兒 方 時, 甚 少 論 及 病 因, 但 在 小 兒 傷 寒 方 則 打 破 慣 例 引 用 孫 氏 之 說, 顯 然 贊 同 之 參 見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55), 卷 36, 頁 1002 20 諸 病 源 候 論 之 傷 寒 一 類 的 病 候, 包 括 傷 寒 候 傷 寒 解 肌 發 汗 候 傷 寒 挾 實 壯 熱 候 傷 寒 兼 驚 候 傷 寒 腹 滿 候 傷 寒 咽 喉 痛 候 傷 寒 嗽 候 傷 寒 後 嗽 候 傷 寒 汗 出 候 傷 寒 餘 熱 往 來 候 傷 寒 已 得 下 後 熱 不 除 候 傷 寒 嘔 候 傷 寒 熱 渴 候 傷 寒 口 內 生 瘡 候 傷 寒 鼻 衄 候 傷 寒 大 小 便 不 通 候 傷 寒 後 下 利 候, 一 共 十 七 候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96-1305 21 即 溫 病 候 溫 病 下 利 候 溫 病 鼻 衄 候 與 溫 病 結 胸 候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12-1314 22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13-1314 23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12 24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17-1318 25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28 26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1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05 候 29 蠱 毒 利 候 30 嘔 吐 逆 候 31 嗽 候 32 33 34 中 風 痙 候 與 風 瘙 隱 胗 候 等, 也 都 是 因 為 解 脫 衣 裳 所 致 其 中 洞 泄 下 利 候 與 久 利 候 發 生 在 春 季, 蠱 毒 利 候 乃 解 脫 時 受 到 歲 時 寒 暑 不 調 的 毒 癘 之 氣 所 傷, 風 瘙 隱 胗 候 得 自 因 汗 解 脫 衣 裳, 風 入 腠 理, 嘔 吐 逆 候 起 因 於 解 脫 換 易 衣 裳 及 洗 浴, 而 注 候 霍 亂 候 吐 利 候 嗽 候 與 中 風 痙 候 則 未 明 指 特 定 的 時 空 情 境 此 外, 風 癇 候 因 衣 厚 汗 出, 而 風 入 為 之, 35 也 暗 示 小 兒 罹 患 此 一 病 候 的 原 因, 與 照 護 養 育 者 攸 關 至 於 小 兒 時 氣 類 病 候, 諸 病 源 候 論 一 共 細 分 成 九 種 病 候, 均 肇 因 於 四 時 之 間, 忽 有 非 節 之 氣, 而 其 氣 傷 人, 為 病 亦 頭 痛 壯 熱, 大 體 與 傷 寒 相 似, 且 無 問 長 幼, 其 病 形 證 略 同 36 小 兒 與 成 人 罹 患 時 氣 的 病 因 與 形 證 相 似, 惟 作 者 對 於 成 人 時 行 病 候 的 描 述 較 為 詳 盡, 且 提 供 治 療 與 預 防 的 方 法 37 又, 小 兒 癇 候 的 病 源 之 一, 也 可 歸 咎 於 外 在 的 因 素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癇 候 是 十 歲 以 下 小 兒 的 疾 病, 主 要 的 證 狀 包 括 或 口 眼 相 引, 而 目 睛 上 搖, 或 手 足 掣 縱, 或 背 脊 強 直, 或 頸 項 反 折, 或 屈 指 如 數 38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作 者 還 特 別 提 醒 讀 者 : 諸 方 說 癇, 名 證 不 同, 大 體 其 發 之 源, 皆 因 三 種 三 種 者, 風 癇 驚 癇 食 癇 是 也, 39 其 中 的 風 癇 候 因 風 入 侵 身 體 而 得 病, 即 屬 外 因 再 者, 造 成 小 兒 癲 狂 候 的 原 因 之 一, 也 是 外 因 使 然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 人 秉 陰 陽 之 氣 而 生, 風 邪 入 并 於 陰 則 為 癲, 入 并 於 陽 則 為 狂, 陰 之 與 陽, 更 有 虛 有 實, 隨 其 虛 時, 為 邪 所 并 則 發, 故 發 癲 又 發 狂, 40 因 此 風 邪 是 罪 魁 禍 首 之 一 綜 觀 諸 病 源 候 論 載 錄 的 小 兒 外 因 類 病 候, 源 自 於 風 寒 熱 暑 四 27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2 28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0 29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5 30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6 31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3 32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63 33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62 34 同 上 註, 卷 49, 頁 1388 35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89-1290 36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07 37 同 上 註, 卷 9, 頁 279-282 38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89-1290 39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89-1290 40 同 上 註, 卷 37, 頁 1077

206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時 非 節 之 氣 或 毒 癘 之 氣 等, 其 中 尤 以 風 與 寒 為 禍 最 多, 前 者 或 可 溯 及 黃 帝 內 經. 素 問 風 為 百 病 之 長 的 古 典 觀 點, 且 諸 病 源 候 論 以 風 病 諸 候 為 首 卷, 亦 表 現 作 者 對 於 四 時 之 氣, 分 布 八 方, 主 長 養 萬 物 之 風 的 高 度 重 視 ; 41 後 者 則 或 受 到 漢 末 以 來 頗 見 發 展 的 傷 寒 論 啟 發 42 相 對 於 成 人, 小 兒 容 易 受 風 寒 侵 襲 而 生 病 的 醫 學 觀 點, 宋 朝 以 來 的 醫 者 亦 多 延 續 之, 甚 而 主 張 小 兒 往 往 因 筋 骨 嫩 而 易 感 風 寒, 43 或 小 兒 質 嫩, 不 耐 風 寒, 偶 覺 感 觸, 即 見 身 熱 筋 強, 甚 則 反 張 搐 搦 等 狀 44 外 在 因 素 致 使 小 兒 得 病, 不 止 上 述 幾 種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指 出 : 河 洛 關 中 土 地 多 寒, 兒 喜 病 痙, 其 兒 生 三 日, 多 逆 灸 以 防 之 又 灸 頰 以 防 噤, 有 噤 者, 舌 下 脈 急, 牙 車 筋 急, 其 土 地 寒, 皆 決 舌 下 去 血, 灸 頰 以 防 噤 也 45 河 洛 關 中 的 地 理 環 境 與 氣 候, 是 導 致 小 兒 痙 的 主 因, 故 吳 蜀 地 溫, 無 此 疾 也 所 以, 孫 氏 呼 籲 讀 者 因 地 制 宜, 小 兒 新 生 無 疾, 慎 不 可 逆 針 灸 之 如 逆 針 灸, 則 忍 痛 動 其 五 脈, 因 喜 成 癇 46 三 小 兒 病 因 觀 內 在 因 素 其 次, 請 從 陳 言 內 因 說 的 角 度, 觀 察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根 據 陳 氏 的 看 法, 隸 屬 內 因 的 疾 病, 源 自 於 七 情 喜 怒 憂 思 悲 驚 恐 的 影 響, 先 自 臟 腑 鬱 發, 外 形 於 肢 體 47 依 循 著 這 樣 的 定 義, 諸 病 源 候 論 臚 列 的 小 兒 內 因 七 情 病 候, 相 對 於 外 因, 在 數 量 上 明 顯 地 稀 少, 只 有 癇 候 驚 癇 候 病 候 與 差 候 四 種 但 由 於 癇 候 包 括 風 癇 驚 癇 食 癇 三 類, 其 中 惟 41 同 上 註, 卷 1, 頁 2 42 有 關 漢 唐 之 間 傷 寒 溫 病 熱 病 與 時 氣 等 的 討 論, 參 見 張 嘉 鳳, 疾 疫 與 相 染 以 諸 病 源 候 論 為 中 心 試 論 魏 晉 至 隋 唐 之 間 醫 籍 的 疾 病 觀, 臺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27 期 (2001), 頁 37-82 43 明. 萬 密 齋 (1449-1582), 片 玉 心 書, 收 入 萬 密 齋 原 著, 張 海 凌 校 注, 萬 密 齋 醫 學 全 書 ( 北 京 : 中 國 中 醫 藥 出 版 社,1996), 卷 之 1, 頁 520 44 明. 袁 體 庵, 證 治 心 傳 (1643), 收 入 證 治 心 傳 等 十 種 合 訂 本 ( 臺 北 : 新 文 豐 出 版 有 限 公 司,1976), 卷 1, 頁 31 45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80-81 46 同 上 註, 卷 5 上, 頁 80-81 47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收 入 何 清 湖 周 慎 主 編,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第 22 冊, 卷 2, 頁 14-15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07 驚 候 根 源 於 七 情 之 驚, 其 實 即 驚 癇 候, 故 嚴 格 地 說 小 兒 的 內 因 病 候 僅 三 種 何 以 小 兒 鮮 少 為 七 情 所 傷? 諸 病 源 候 論 或 其 他 中 古 時 期 醫 者 未 提 出 明 確 解 釋, 但 明 清 醫 者 則 普 遍 指 出 此 乃 小 兒 元 氣 渾 然, 七 情 未 動, 48 且 內 無 七 情 六 淫 之 交 感 使 然, 49 清 初 馮 兆 張 對 小 兒 與 成 人 情 志 疾 病 的 比 較, 即 是 一 種 相 當 典 型 的 看 法 : 治 小 兒 疾 病, 較 之 男 子 婦 人, 其 難 尤 甚 但 小 兒 易 怒 傷 肝, 恣 食 傷 脾 大 人 窮 欲 傷 腎, 多 思 傷 心, 郁 思 傷 脾, 惱 怒 傷 肝, 悲 哀 傷 肺 故 書 治 小 兒 之 法, 猶 浣 衣 之 去 垢 者 居 多, 以 其 所 犯, 多 屬 標 證 也 50 馮 氏 認 為 治 療 小 兒 較 男 子 與 婦 人 困 難, 惟 在 內 因 引 起 的 疾 病 方 面, 成 人 七 情 多 端 傷 及 五 臟, 小 兒 卻 僅 止 於 易 怒 傷 肝 引 起 的 標 證, 治 法 反 較 成 人 簡 易 病 候 與 差 候 的 病 因,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皆 起 於 啼 怒 躽 氣, 導 致 陰 核 氣 結 腫 大 陰 核 偏 腫 大, 51 或 即 馮 兆 張 所 指 的 易 怒 傷 肝 之 類, 可 見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影 響 及 後 世 除 了 易 怒 之 外, 小 兒 似 乎 也 容 易 受 到 驚 嚇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驚 癇 候 起 於 驚 怖 大 啼, 精 神 傷 動, 氣 脈 不 定, 因 驚 而 發 作 成 癇 也 52 諸 病 源 候 論 建 議 的 預 防 之 道 有 三 : 首 先, 初 覺 小 兒 欲 驚 之 際, 急 持 抱 之, 則 驚 自 止 ; 其 次, 養 育 小 兒 的 過 程 中, 應 當 常 慎 驚, 勿 聞 大 聲 每 次 持 抱 之 間, 常 當 安 徐, 48 清. 胡 雲 谷, 保 赤 心 筌 (1872), 收 入 劉 忠 德 劉 鵬 舉 薛 鳳 奎 主 編, 中 國 古 籍 臨 証 必 讀 叢 書 兒 科 卷 ( 長 沙 : 湖 南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5), 頁 829-830 49 明. 汪 機 (1463-1540), 醫 學 原 理, 收 入 汪 機 原 著, 高 爾 鑫 主 編, 汪 石 山 醫 學 全 書 ( 北 京 : 中 國 中 醫 藥 出 版 社,1999), 卷 13, 頁 826 50 清. 馮 兆 張 原 著, 田 思 勝 主 編, 馮 兆 張 醫 學 全 書 ( 北 京 : 中 國 中 醫 藥 出 版 社, 1999), 馮 氏 錦 囊 秘 錄 雜 證 大 小 合 參 凡 例 (1694), 頁 11 51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50, 頁 1400 52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92 中 國 古 代 最 早 紀 錄 小 兒 風 驚 或 驚 癇 之 類 疾 病 的 文 本, 曾 有 學 者 溯 及 五 十 二 病 方 五 十 二 病 方 有 嬰 兒 瘛 的 治 療 方 法, 可 以 祝 由 解 除 之 嚴 健 民 註 解 引 說 文 : 瘛, 小 兒 瘛 瘲 病 也 說 文 義 證 : 瘛, 戴 侗 曰 : 謂 小 兒 風 驚, 乍 掣 乍 病 也 與 急 就 篇 : 癕 疽 瘛 瘲, 顏 師 古 注 曰 : 瘛 瘲, 小 兒 之 疾, 及 今 癇 病 也, 總 結 瘛 是 小 兒 風 驚, 瘈 則 是 狂 犬 病 馬 繼 興 則 主 張 嬰 兒 瘈 是 小 兒 手 足 瘈 瘲 抽 搐, 兩 家 對 於 瘛 或 瘈 的 寫 法, 及 其 為 何 病 的 見 解 不 同 若 從 嚴 氏 之 說, 則 嬰 兒 瘛 或 與 中 古 時 期 醫 者 所 謂 的 驚 癇, 甚 至 宋 明 以 後 所 稱 的 驚 風 相 類, 則 小 兒 因 驚 發 癇 的 觀 點 淵 源 甚 久 嚴 馬 二 家 的 看 法, 參 見 嚴 健 民 編 著, 五 十 二 病 方 注 補 譯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2005), 頁 30-33; 馬 繼 興, 馬 王 堆 古 醫 書 考 釋 ( 長 沙 : 湖 南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2), 頁 374-375

208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勿 令 其 驚 怖 第 三, 雷 鳴 時 常 塞 兒 耳, 同 時 作 餘 細 聲 以 亂 之 其 實 引 起 小 兒 發 驚 的 源 由 不 止 七 情 之 驚 而 已, 諸 病 源 候 論 還 提 出 另 一 種 可 能, 傷 寒 兼 驚 候 起 因 於 寒 氣 客 於 皮 膚 之 後, 熱 乘 於 心, 心 主 血 脈, 又 因 小 兒 血 氣 軟 弱, 心 神 易 動 53 而 發 驚 小 兒 驚 啼 候 則 是 於 眠 睡 裡 忽 然 而 驚 覺 之 後 哭 泣, 病 源 也 是 起 自 外 在 的 風 熱 邪 氣 乘 於 心, 心 生 熱, 以 致 於 小 兒 精 神 不 定 且 臥 不 安 而 驚 啼 54 孫 思 邈 的 看 法 類 似, 認 為 凡 小 兒 腹 中 有 疾 生, 則 身 寒 熱, 寒 熱 則 血 脈 動, 動 則 心 不 定, 心 不 定 則 易 驚, 驚 則 癇 發 速 也, 55 可 見 中 古 醫 者 主 張 小 兒 血 脈 血 氣 與 心 心 神 之 間 具 有 彼 此 牽 動 的 關 係 既 然 外 來 的 寒 熱 促 使 心 神 易 動 而 驚 癇, 從 陳 言 三 因 說 的 理 論 框 架 來 看 此 類 驚 癇, 應 屬 於 外 因 與 內 因 共 同 作 用 的 結 果, 惟 須 先 有 外 因 出 現 孫 思 邈 針 對 小 兒 驚 癇 的 病 因, 提 出 另 一 新 的 觀 點, 他 認 為 小 兒 一 月 四 十 日 已 上 至 朞 歲 而 癇 者, 亦 由 乳 養 失 理, 血 氣 不 和, 風 邪 所 中 也 病 先 身 熱, 掣 瘲 驚 啼 叫 喚 而 後 發 癇, 56 此 類 的 驚 啼 發 癇 雖 肇 自 外 因 風 邪, 但 實 際 的 過 失 卻 在 乳 養 之 人 根 據 上 述, 諸 病 源 候 論 編 著 者 與 孫 思 邈 所 表 明 的 小 兒 驚 癇 病 因, 借 陳 言 三 因 說 的 架 構 來 看, 既 有 直 接 來 自 內 因 者, 也 有 先 起 自 於 外 因 者, 亦 有 內 外 兼 具 者, 又 有 歸 咎 於 乳 養 之 人 者 以 上 種 種, 業 已 超 越 陳 言 三 因 說 的 理 論 範 疇 中 古 時 期 醫 者 所 謂 的 小 兒 驚 癇 證 候, 與 宋 明 之 後 的 驚 風 淵 源 甚 深 57 值 得 留 意 的 是, 唐 朝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引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指 出 神 農 本 草 經 說 小 兒 驚 癇 有 一 百 二 十 種, 其 證 候 微 異 於 常, 便 是 癇 候 也, 尤 其 對 初 生 嬰 兒 為 禍 甚 劇, 或 有 時 不 成 人 的 後 果 58 據 此 可 知 中 古 醫 者 相 當 重 視 小 兒 驚 癇 病 候, 發 展 出 相 當 細 緻 的 證 候 分 類, 而 小 兒 在 如 是 細 緻 的 醫 學 論 述 之 下, 成 為 極 易 受 到 驚 嚇 而 柔 弱 的 病 人 但 另 一 方 面, 受 驚 對 小 兒 身 體 並 非 全 然 帶 來 負 面 的 影 響, 因 為 諸 病 源 候 論 編 著 者 孫 思 邈 與 王 燾 都 認 為 凡 養 小 兒 皆 微 53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98-1299 54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8 55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8; 唐.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55), 卷 11, 頁 126 56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7 57 宋 代 至 明 清 時 期 小 兒 驚 風 證 候 與 治 療 等 的 相 關 介 紹, 參 見 熊 秉 真, 安 恙 近 世 中 國 兒 童 的 疾 病 與 健 康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1999), 頁 7-62 58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五 上, 頁 77;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5, 頁 984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09 驚 以 長 血 脈, 59 所 以 微 驚 反 倒 是 對 小 兒 的 成 長 有 益 此 外,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也 可 能 因 外 物 所 觸 而 受 到 驚 嚇, 卒 驚 瘡 候 乃 是 先 有 金 瘡 未 瘥, 忽 為 外 物 所 觸, 及 大 啼 呼, 故 命 名 為 驚 瘡 60 小 兒 先 被 金 刃 所 傷 之 金 瘡, 原 可 歸 屬 陳 言 所 謂 的 不 內 外 因, 但 因 小 兒 受 驚 轉 為 卒 驚 瘡 之 後, 金 瘡 出 血, 病 情 加 劇 由 此 可 見, 從 中 古 時 期 的 醫 學 角 度 來 看, 驚 對 小 兒 的 健 康 影 響 至 重, 若 原 本 即 有 疾 病 的 小 兒, 又 遭 逢 此 一 內 在 情 志 因 素 的 作 用, 更 為 其 能 否 恢 復 健 康 平 添 變 數 綜 觀 諸 病 源 候 論 之 中 隸 屬 陳 言 內 因 說 的 小 兒 病 候, 或 如 宋 代 醫 者 所 說 的 因 其 微 喜 怒 嗜 慾 之 傷, 61 故 受 七 情 傷 害 的 程 度, 與 染 患 此 類 疾 病 的 機 會, 相 對 較 少, 且 證 候 似 乎 也 較 容 易 處 理 既 然 從 傳 統 醫 學 的 角 度 來 看, 小 兒 在 心 理 情 志 方 面 的 表 現, 以 及 七 情 對 小 兒 的 影 響, 均 與 成 人 不 同, 其 醫 療 需 求 亦 異 當 中 古 醫 者 明 辨 小 兒 與 成 人 在 身 體 疾 病 與 醫 療 方 面 的 異 同, 從 而 發 展 出 個 別 的 病 因 觀 與 診 治 的 方 針 之 際, 小 兒 醫 學 愈 益 專 門 化, 與 成 人 醫 學 漸 行 漸 遠 四 小 兒 病 因 觀 不 外 不 內 的 因 素 再 從 三 因 說 的 不 內 外 因 角 度 來 看, 陳 言 認 為 舉 凡 有 背 常 理 者, 包 括 飲 食 飢 飽 叫 呼 傷 氣 盡 神 度 量 疲 極 筋 力 陰 陽 違 逆, 乃 至 於 虎 狼 毒 蟲 所 傷 金 瘡 踒 折 疰 忤 附 著 以 及 畏 壓 溺 等, 均 歸 類 為 不 內 外 因 62 在 此 定 義 之 下, 諸 病 源 候 論 可 歸 入 此 類 的 小 兒 病 候 約 莫 三 十 多 種, 其 中 與 飲 食 飢 飽 相 關 者 最 多, 其 次 為 蟲 病 鬼 神 注 忤 金 瘡 踒 折 之 類 僅 金 瘡 候 一 種, 即 小 兒 為 金 刃 所 傷, 或 傷 於 經 脈, 或 傷 於 諸 臟 俞 募, 或 傷 於 肌 肉, 或 腹 破 腸 出, 或 頭 碎 腦 露, 傷 勢 隨 之 或 輕 或 重 63 小 兒 因 其 他 意 外 或 違 背 常 理 所 造 成 的 病 候, 總 數 不 多, 只 有 落 床 損 瘀 候 因 墮 落 損 傷 而 瘀 血 ; 64 漆 瘡 候 因 接 觸 漆 或 漆 器 使 頭 面 身 體 腫 起 ; 65 月 食 59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88;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7;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5, 頁 984 60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50, 頁 1417 61 宋.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1150)(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87), 卷 2, 頁 51 62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收 入 何 清 湖 周 慎 主 編,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第 22 冊, 卷 2, 頁 15 63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50, 頁 1416-1417 64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7 65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7

210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瘡 候 因 見 月 初 生 而 以 手 指 之, 致 使 耳 口 鼻 間 生 瘡 ; 66 陰 腫 成 瘡 候 俗 稱 得 自 尿 火 灰 等 67 現 存 晉 唐 之 間 的 其 他 醫 學 文 本, 亦 記 載 不 少 小 兒 不 內 外 因 類 型 的 疾 病 與 治 療 方 法 晉 朝 葛 洪 肘 後 備 急 方 錄 有 葛 氏 誤 吞 釵 方 誤 吞 釘 及 箭 金 針 錢 鐵 等 物 方 吞 諸 珠 璫 鐵 而 鯁 方 誤 吞 錢 姚 氏 食 中 吞 髮 繞 喉 不 出 方 吞 鐶 若 指 彄 等 多 種 68 唐 朝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三 十 六 載 錄 小 兒 誤 吞 物 方, 其 中 兩 條 案 例 引 自 小 品 方, 第 一 則 是 小 兒 常 弄 十 六 貝 鐵 珠, 而 誤 吞 一 鐵 珠 子 如 狸 豆 大 ; 第 二 則 是 一 六 七 歲 女 子 襁 褓 時 鍼 入 腹 中, 引 發 腹 痛 69 同 卷 又 錄 有 療 小 兒 吞 鍼 方 與 吞 鐵 方 療 小 兒 誤 吞 梅 李 方 療 小 兒 誤 吞 錢 在 喉 中 不 出 方 70 日 人 丹 波 康 賴 纂 集 醫 心 方 則 記 有 小 兒 食 魚 骨 哽 方 治 小 兒 食 諸 肉 骨 哽 方 治 小 兒 食 草 芥 哽 方 治 小 兒 飲 李 梅 輩 哽 方 治 小 兒 食 髮 繞 咽 方 治 小 兒 誤 吞 錢 方 治 小 兒 誤 吞 針 方 治 小 兒 誤 吞 鈎 方 治 小 兒 誤 吞 刃 方 治 小 兒 誤 吞 鐶 以 及 治 小 兒 誤 吞 竹 木 方 多 項, 除 了 治 小 兒 誤 吞 針 方 一 條 也 見 於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之 外, 其 餘 全 部 引 自 產 經 71 此 外, 醫 心 方 還 有 治 小 兒 耳 中 百 蟲 入 方 治 小 兒 耳 蟻 入 方 治 小 兒 耳 蜈 蚣 入 方 治 小 兒 耳 蚰 蜒 入 方, 72 亦 可 歸 屬 在 不 內 外 因 之 類 由 上 可 見, 中 古 時 期 小 兒 因 意 外 或 有 背 常 理 的 緣 故 而 受 傷 或 致 病 的 情 況, 種 種 不 一 66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17-1418 67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20 68 晉. 葛 洪, 肘 後 備 急 方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56), 卷 6, 頁 118-119 今 本 肘 後 備 急 方 還 記 載 葛 洪 之 後 的 相 關 醫 方, 例 如 聖 惠 方 治 誤 吞 銀 鐶 子 釵 子 治 小 兒 誤 吞 針 治 小 兒 誤 吞 銅 鐵 物 在 咽 喉 內 不 下 方 錢 相 公 篋 中 方 療 誤 吞 錢 孫 用 和 方 治 誤 吞 金 銀 或 錢 在 腹 內 不 下 與 姚 氏 方 治 食 中 誤 吞 髮 繞 喉 不 出 等, 係 後 人 補 入 69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6, 頁 1022 70 此 三 方 原 出 自 於 肘 後 備 急 方 備 急 千 金 方 與 近 效 方 同 上 註, 卷 36, 頁 1022 71 日. 丹 波 康 賴 著, 王 大 鵬 樊 友 平 張 曉 慧 校 注, 醫 心 方 (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8), 卷 25, 頁 1066-1069 醫 心 方 小 兒 卷 徵 引 的 醫 學 文 獻, 以 隋 代 德 貞 常 產 經 為 最 多, 其 次 則 是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相 關 的 討 論, 參 見 張 嘉 鳳, 操 行 英 雄 立 功 差 難 晉 唐 之 間 小 兒 醫 學 的 成 立 與 對 小 兒 醫 的 態 度, 新 史 學, 第 16 卷 第 2 期 (2005), 頁 26-27 此 外, 關 於 醫 心 方 所 徵 引 的 書 籍 種 類 和 數 目 的 詳 細 狀 況, 參 見 馬 繼 興, 醫 心 方 中 的 古 醫 學 文 獻 初 探, 日 本 醫 史 學 雜 誌 33 卷 第 1 號 (1985), 頁 326-371 72 日. 丹 波 康 賴 著, 王 大 鵬 樊 友 平 張 曉 慧 校 注, 醫 心 方, 卷 25, 頁 1011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11 一 般 而 言, 上 述 不 內 外 因 類 的 小 兒 傷 病, 一 體 適 用 於 男 女, 但 偶 見 標 明 男 女 之 別 者, 這 類 病 候 往 往 與 其 性 生 理 特 徵 有 關, 例 如 丹 波 康 賴 引 用 產 經 治 女 小 兒 為 物 觸 傷 陰 道 而 血 出 不 止 方, 73 是 醫 心 方 唯 一 明 確 標 示 性 別 的 小 兒 方 此 外, 醫 心 方 亦 載 有 小 兒 陰 囊 腫 方, 但 卻 未 標 明 性 別, 亦 未 說 明 致 病 的 原 因 諸 病 源 候 論 也 有 小 兒 陰 腫 候, 74 同 樣 未 特 別 表 明 患 者 的 性 別 陳 言 所 指 的 虎 狼 毒 蟲 所 傷 類 不 內 外 因 病 證,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小 兒 病 候 中, 僅 蟲 病 一 類, 計 有 八 種 蟲 病 候, 75 幾 乎 都 是 九 蟲 作 怪 的 結 果, 只 有 造 成 蠼 螋 毒 繞 腰 痛 候 的 蠼 螋 蟲 不 屬 於 九 蟲 之 一, 蠼 螋 蟲 游 走 遇 人, 則 尿 人 影, 隨 所 尿 著 影 處, 人 身 即 應 之 生 瘡 76 所 謂 的 九 蟲, 即 伏 蟲 蚘 蟲 ( 寸 ) 白 蟲 肉 蟲 肺 蟲 胃 蟲 弱 蟲 赤 蟲 與 蟯 蟲, 他 們 依 於 腸 胃 之 間, 並 非 人 人 盡 有, 有 亦 不 必 盡 多 77 三 蟲 候 乃 是 長 蟲 赤 蟲 和 蟯 蟲 三 種 蟲 作 祟 所 致, 或 使 人 心 痛, 貫 心 即 死 ; 或 令 人 腸 鳴 ; 或 讓 人 生 諸 癰 疽 癬 瘻 瘑 疥 齲 蟲, 無 所 不 為 78 九 蟲 之 中, 以 蟯 蟲 最 多 變 化, 既 能 使 小 兒 罹 患 頭 多 蝨 生 瘡 候, 79 也 是 白 禿 候 的 始 作 俑 者 之 一, 害 人 頭 髮 禿 落 80 至 若 疳 濕 瘡 候, 乃 是 腸 胃 之 間 的 蟲 因 久 利 脾 胃 虛 弱 而 動, 侵 蝕 五 臟 81 蚘 蟲 候 蟯 蟲 候 與 寸 白 蟲 候 危 害 小 兒 健 康 的 原 因, 除 了 都 是 因 蟲 引 動 之 外, 還 有 一 個 重 要 的 共 同 點, 亦 即 必 須 在 小 兒 臟 腑 虛 弱 的 情 況 之 下, 始 能 產 生 負 面 的 影 響 82 此 外, 蟯 蟲 候 疳 濕 瘡 候 與 寸 白 蟲 候 亦 可 能 得 自 於 飲 食, 前 二 者 肇 因 於 好 食 甘 肥 甘 美 而 動, 而 寸 白 蟲 候 則 是 飲 白 酒 所 致 83 以 上 小 兒 蟲 病 的 病 源, 均 與 成 人 蟲 病 無 異, 惟 諸 病 源 候 論 對 於 成 人 九 蟲 病 諸 候 的 描 述 更 多 且 更 詳 盡, 且 附 帶 介 紹 補 養 宣 導 的 方 法 73 同 上 註, 卷 25, 頁 1029 作 者 隱 晦 地 使 用 為 物 觸 傷 陰 道 一 詞, 或 為 患 者 保 留 隱 私, 應 與 此 事 涉 及 性 性 別 的 敏 感 議 題 有 關 74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30 75 有 關 漢 唐 時 期 醫 籍 中 的 蟲 與 蟲 病 研 究, 參 見 劉 寶 玲, 以 蟲 為 象 漢 唐 時 期 醫 籍 中 的 蟲 ( 新 竹 : 清 華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2004) 76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50, 頁 1403 77 同 上 註, 卷 18, 頁 557 78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397 79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4 80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4-1405 81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19 82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398-1399 83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398-1399

212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諸 病 源 候 論 載 有 小 兒 尸 注 候, 病 源 亦 與 蟲 有 關, 惟 此 蟲 與 前 述 九 蟲 具 有 本 質 上 的 不 同 小 兒 尸 注 候 患 者 其 狀 沈 默, 不 的 知 病 處, 或 寒 熱 淋 瀝, 涉 引 歲 月, 遂 至 於 死 死 又 注 易 傍 人, 故 名 之 為 尸 注 也, 此 類 病 候 的 根 源 為 腹 內 尸 蟲, 為 性 忌 惡, 多 接 引 外 邪, 共 為 患 害 84 根 據 諸 病 源 候 論 在 成 人 諸 尸 候 的 描 述, 人 身 內 自 有 三 尸 諸 蟲, 85 與 人 俱 生, 此 蟲 忌 惡, 能 與 鬼 靈 相 通, 接 引 外 邪 危 害 人 體 86 由 此 可 見 體 內 的 尸 蟲 對 健 康 產 生 危 害, 是 不 內 外 因 與 內 因 共 同 作 用 的 結 果 尸 蟲 所 接 引 的 外 邪 是 鬼 靈, 鬼 靈 屬 不 內 外 因 至 於 人 體 天 生 即 有 的 尸 蟲, 或 可 歸 屬 於 內 因, 但 此 一 內 在 因 素, 與 陳 言 的 內 因 定 義 不 同, 可 見 諸 病 源 候 論 若 干 小 兒 病 候 的 病 源, 早 已 超 出 陳 言 三 因 說 的 定 義 之 外 雖 然 腹 內 尸 蟲 不 一 定 產 生 禍 害, 但 巢 氏 之 說 似 在 暗 示 不 論 是 成 人 或 小 兒, 尸 蟲 都 可 能 是 潛 伏 於 體 內 的 健 康 危 機 陳 言 提 到 的 另 一 項 不 內 外 因 是 疰 忤 附 著, 諸 病 源 候 論 小 兒 病 候 中 亦 有 跡 可 尋 該 書 載 錄 六 種 因 鬼 神 引 起 的 小 兒 病 候 : 小 兒 披 鬾 候 中 客 忤 候 為 鬼 所 持 候 中 惡 候 注 候 與 卒 死 候, 從 數 量 上 來 看, 明 顯 較 成 人 的 類 似 病 候 為 少 87 這 些 病 候 發 生 的 原 因, 都 與 鬼 神 有 關, 88 小 兒 披 鬾 候 是 由 於 婦 人 懷 娠 期 間, 有 惡 神 導 其 腹 中 胎, 妒 嫉 而 制 伏 他 小 兒 令 病, 致 病 原 因 出 現 在 小 兒 出 生 之 前 89 中 客 忤 候 肇 因 於 與 鬼 神 氣 相 忤 ; 為 鬼 所 持 候 是 神 魂 被 鬼 所 持 錄 ; 中 惡 候 乃 鬼 邪 之 氣 卒 中 於 人 ; 注 候 則 是 風 邪 鬼 氣 留 在 體 內 所 致 ; 卒 死 候 亦 有 兼 鬼 神 氣 者 除 了 小 兒 披 鬾 候 與 卒 死 候 以 外, 其 餘 四 種 病 候 的 產 生, 仍 須 一 項 必 要 84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29 85 巢 元 方 曾 引 用 道 者 的 觀 念, 指 出 凡 人 身 中 有 八 萬 尸 蟲, 共 成 人 身, 同 上 註, 卷 2, 頁 73 86 同 上 註, 卷 23, 頁 682 87 諸 病 源 候 論 共 有 中 惡 病 諸 候 十 四 論, 注 病 諸 候 三 十 四 論 然 而, 中 惡 病 諸 候 並 非 均 與 鬼 神 有 所 交 涉, 例 如 自 縊 死 候 溺 死 候 中 熱 暍 候 冒 熱 困 乏 候 凍 死 候 五 種 即 是 同 上 註, 卷 23, 頁 669-681; 卷 24, 頁 690-715 88 鬼 神 致 病 的 觀 點, 是 古 代 醫 者 與 一 般 人 共 有 的 觀 點, 淵 源 流 長, 近 年 來 的 相 關 研 究, 參 見 張 嘉 鳳, 疾 疫 與 相 染 以 諸 病 源 候 論 為 中 心 試 論 魏 晉 至 隋 唐 之 間 醫 籍 的 疾 病 觀, 頁 61-70; 李 建 民, 先 秦 兩 漢 病 因 觀 及 其 變 遷 以 新 出 土 文 物 為 中 心, 收 入 李 建 民 編, 從 醫 療 看 中 國 史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有 限 公 司,2008), 頁 45-75 89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47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曾 論 及 此 病 候, 引 用 孫 思 邈 的 觀 點, 而 孫 氏 之 說 來 自 諸 病 源 候 論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83;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卷 18, 頁 197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13 的 前 提, 即 小 兒 神 氣 軟 弱 精 氣 衰 弱 或 血 氣 虛 衰, 才 會 受 到 鬼 神 之 氣 的 影 響 而 染 病, 反 之 若 陰 陽 順 理, 榮 衛 平 和, 神 守 則 強, 則 邪 不 干 正 90, 這 一 點 與 成 人 患 者 無 異 鬼 神 引 發 的 小 兒 病 候 中, 比 較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中 客 忤 候 與 注 候, 兩 者 的 病 源 都 與 乳 母 有 關 前 者 若 乳 母 飲 酒 過 度, 醉 及 房 勞 喘 後 乳 者, 最 劇, 能 殺 兒 也 ; 91 後 者 則 小 兒 不 能 觸 冒 風 邪, 多 因 乳 母 解 脫 之 時, 不 避 溫 涼 暑 濕, 或 抱 持 出 入 早 晚, 其 神 魂 軟 弱, 而 為 鬼 氣 所 傷, 故 病 也, 92 可 見 醫 者 認 為 乳 母 乳 哺 前 的 特 定 行 為 與 照 護 小 兒 的 方 式, 影 響 小 兒 健 康 甚 鉅 孫 思 邈 對 於 小 兒 中 客 忤 候, 介 紹 得 更 為 詳 細 : 少 小 所 以 有 客 忤 病 者, 是 外 人 來 氣 息 忤 之, 一 名 中 人, 是 為 客 忤 也 雖 是 家 人, 或 別 房 異 戶, 雖 是 乳 母 及 父 母, 或 從 外 還, 衣 服 經 履 鬼 神 麤 惡 暴 氣, 或 牛 馬 之 氣, 皆 為 忤 也 執 作 喘 息, 乳 氣 未 定 者, 皆 為 客 忤 其 乳 母 遇 醉 及 房 勞 喘 後 乳 兒, 最 劇, 能 殺 兒 也, 不 可 不 慎 凡 諸 乘 馬 行, 得 馬 汗 氣 臭, 未 盥 洗 易 衣 裝, 便 向 兒 邊, 令 兒 中 馬 客 忤 兒 卒 見 馬 來, 及 聞 馬 鳴 驚, 凡 馬 上 衣 物 馬 氣, 皆 令 小 兒 中 馬 客 忤, 慎 護 之 特 重 一 歲 兒 也, 凡 小 兒 衣 布 帛, 棉 中 不 得 有 頭 髮, 履 中 亦 爾, 白 衣 青 帶, 青 衣 白 帶 皆 令 中 忤 凡 非 常 人 及 諸 物 從 外 來, 亦 能 驚 小 兒 致 病 93 舉 凡 從 外 而 來 的 突 如 其 來 的 人 物 ( 不 論 熟 悉 與 否 ) 動 物 或 鬼 物, 94 他 們 本 身 的 氣 或 身 上 沾 染 的 氣, 甚 至 小 兒 穿 著 特 定 顏 色 的 衣 物, 均 可 能 導 致 小 兒 中 客 忤 候 95 90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6, 頁 1324 91 同 上 註, 頁 1324-1325 92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28 93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82 94 孫 思 邈 特 別 指 出 人 與 馬 對 小 兒 造 成 的 可 能 危 害, 此 一 觀 點 為 後 世 醫 者 所 承 襲, 例 如 宋 朝 劉 昉 編 纂 幼 幼 新 書 時, 便 將 小 兒 客 忤 類 的 疾 病 再 細 分 成 中 客 忤 中 人 忤 與 中 馬 忤 三 種 宋.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卷 7, 頁 169-180 95 根 據 Christopher Cullen 的 研 究, 孫 思 邈 首 先 將 小 兒 客 忤 的 病 因 與 鬼 神 附 著 聯 繫 在 一 起, 並 從 廣 義 的 角 度 主 張 孫 氏 將 其 病 因 歸 咎 於 外 人 將 物 品 攜 入 家 中, 故 此 病 亦 有 源 自 傳 染 的 可 能 參 見 Christopher Cullen, The Threatening Stranger: Kewu in Pre-modern Chinese Paediatrics, in Lawrence Conrad & Dominik Wujastyk (eds), Contagion: Perspectives from Pre-modern Societies (Aldershot: Ashgate Publishing Limited, 2000), pp. 39-52.

214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諸 病 源 候 論 還 載 錄 另 一 屬 於 不 內 外 因 的 小 兒 疾 病, 即 有 致 命 危 險 的 無 辜 候 有 一 種 晝 伏 夜 游 的 鳥 無 辜, 洗 浣 小 兒 衣 席, 露 之 經 宿, 此 鳥 即 飛 從 上 過, 而 取 此 衣 與 小 兒 著, 并 席 與 小 兒 臥, 便 令 兒 著 此 病 96 無 辜 在 此 或 一 語 雙 關, 鳥 名 無 辜, 竟 使 小 兒 無 辜 致 死 類 似 的 紀 錄, 也 見 載 於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與 外 臺 秘 要, 二 書 皆 徵 引 玄 中 記, 指 出 女 鳥 姑 獲 是 喜 以 陰 雨 夜 過 飛 鳴, 徘 徊 人 村 里, 喜 落 毛 羽 於 人 中 庭, 置 兒 衣 中, 便 令 兒 作 癎 病, 必 死, 即 化 為 其 兒 也 97 此 外, 諸 病 源 候 論 小 兒 雜 病 諸 候 中, 尚 有 白 虎 候 與 夜 啼 候 兩 種, 病 源 與 觸 犯 神 祇 或 禁 忌 有 關, 或 可 視 為 陳 言 不 內 外 因 的 陰 陽 違 逆 之 類 白 虎 候 係 依 照 堪 輿 歷 遊 年 圖 推 算, 有 白 虎 神 云, 太 歲 在 卯, 即 白 虎 在 寅, 準 此 推 之, 知 其 神 所 在 小 兒 有 居 處 觸 犯 此 神 者, 便 能 為 病 98 夜 啼 候 的 病 源 有 二, 除 了 夜 陰 氣 盛, 與 冷 相 搏 則 冷 動, 冷 動 與 臟 氣 相 并, 或 煩 或 痛 外, 亦 可 能 肇 因 於 犯 觸 禁 忌, 可 採 法 術 斷 之 99 根 據 陳 言 不 內 外 因 之 說, 疲 極 筋 力 也 是 重 要 的 病 源 之 一 100 早 在 諸 病 源 候 論 之 前, 素 問. 上 古 天 真 篇 已 指 出 上 古 之 人 食 飲 有 節, 起 居 有 常, 不 妄 作 勞, 故 能 形 與 神 俱, 而 盡 終 其 天 年, 度 百 歲 乃 去, 101 此 或 陳 言 疲 極 筋 力 理 論 的 古 典 依 據 素 問 的 觀 點, 在 諸 病 源 候 論 依 然 可 見, 後 者 介 紹 三 十 九 種 成 人 的 虛 勞 病 諸 候, 明 白 指 出 小 兒 無 虛 損 之 疾, 卷 四 十 九 小 兒 痔 候 云 : 96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8, 頁 1378 97 孫 思 邈 指 出 姑 獲 ( 肘 後 子 母 祕 錄 作 烏 獲 ), 一 名 天 帝 女, 一 名 隱 飛 鳥, 一 名 夜 行 遊 女, 又 曰 釣 星 鬼 為 避 免 此 鳥 為 禍, 孫 氏 建 議 小 兒 生 至 拾 歲, 衣 被 不 可 露 也, 柒 捌 月 尤 忌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82;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5, 頁 981 有 關 姑 獲 的 相 關 討 論, 參 見 日. 山 田 慶 兒, 夜 鳴 之 鳥, 收 入 劉 俊 文 主 編, 日 本 學 者 研 究 中 國 史 論 著 選 譯, 第 10 卷, 科 學 技 術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2), 頁 231-269 98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8, 頁 1359 99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8 100 再 舉 與 陳 言 約 莫 同 時 的 官 方 醫 學 文 本 聖 濟 總 錄 (1111-1117) 為 例, 該 書 曾 以 多 達 七 卷 的 篇 幅, 介 紹 虛 勞 的 種 種 證 候 與 方 藥 聖 濟 總 錄 認 為 虛 勞 之 病, 感 於 五 臟 者 為 五 勞, 因 七 情 者 則 為 七 傷, 勞 傷 之 甚, 身 體 疲 極 參 見 宋. 趙 佶 編, 聖 濟 總 錄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62), 卷 68 至 卷 92, 頁 1029-1116 101 不 著 撰 人, 清. 張 志 聰 集 註, 黃 帝 內 經 素 問 集 註 ( 臺 南 : 王 家 出 版 社 有 限 公 司, 1996), 卷 1, 頁 1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15 痔 有 牡 痔 牝 痔 脈 痔 腸 痔 血 痔 酒 痔 皆 因 勞 傷 過 度, 損 動 血 氣 所 生 小 兒 未 有 虛 損, 而 患 痔, 止 是 大 便 有 血 出, 腸 內 有 結 熱 故 也 102 成 人 患 痔 導 源 於 勞 傷 過 度, 但 既 然 小 兒 無 虛 損 勞 傷 之 事, 故 醫 者 提 出 的 病 源 亦 隨 之 不 同 小 兒 無 虛 損 勞 傷 之 實, 或 乃 其 日 常 生 活 作 息 與 活 動 有 限 的 緣 故 一 般 而 言, 相 較 於 成 人, 年 紀 越 小 者 越 毋 須 過 度 勞 動, 亦 少 有 煩 勞 心 神 之 事 再 者,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小 兒 始 生, 生 氣 尚 盛, 無 有 虛 勞, 103 由 於 小 兒 與 成 人 的 身 體 成 長 階 段 不 同, 兩 者 生 氣 之 盛 衰 程 度 和 虛 勞 之 有 無 亦 隨 之 有 別 由 此 可 知, 醫 者 根 據 小 兒 特 有 的 身 心 特 質 生 活 經 驗 與 日 常 活 動, 建 構 病 因 理 論, 而 小 兒 與 成 人 身 體 特 質 與 生 活 型 態 的 差 異, 正 是 兩 者 病 因 觀 不 同 的 基 礎 諸 病 源 候 論 小 兒 病 候 的 根 源, 也 包 括 陳 言 不 內 外 因 理 論 之 飲 食 損 傷, 而 且 在 此 一 類 別 中, 小 兒 因 飲 食 不 當 而 致 病 者 最 為 常 見 首 先,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小 兒 蠱 注 候 是 所 有 飲 食 病 候 中 最 嚴 重 者, 甚 至 死 後 仍 有 傳 染 之 虞 小 兒 蠱 注 候 起 因 於 隨 飲 食 入 腹, 食 人 五 臟, 導 致 急 者 即 死, 緩 者 涉 歷 歲 月, 漸 深 羸 困, 食 心 臟 盡, 利 血, 心 臟 爛 乃 至 死 死 又 注 易 傍 人 104 小 兒 中 蠱 的 病 狀 與 大 人 老 人 無 異, 諸 病 源 候 論 論 及 成 人 蠱 毒 候 時, 指 出 蠱 乃 是 不 羈 之 徒 故 意 蓄 養, 或 另 有 一 類 飛 蠱 去 來 無 由, 使 病 人 多 趨 於 死, 105 但 對 於 小 兒 中 蠱 的 根 本 原 因 卻 未 加 說 明, 或 許 兩 者 致 病 的 原 因 並 無 二 致 金 元 四 大 家 之 一 劉 守 真 黃 帝 素 問 宣 明 論 方 曾 說 : 雖 小 兒 誕 生, 襁 褓 之 後, 骨 肉 脆 輭, 腸 胃 細 微, 可 以 乳 食 調 和 藏 府, 乃 得 平 安, 106 可 見 乳 食 不 僅 是 幼 兒 營 養 的 主 要 來 源, 同 時 也 是 調 和 臟 腑 與 維 持 健 康 的 關 鍵 隋 朝 諸 病 源 候 論 更 早 注 意 到 乳 既 可 養 兒 亦 可 損 兒 之 實, 指 出 不 少 小 兒 傷 於 乳 食 的 病 候, 這 些 病 候 具 有 幾 個 明 顯 的 特 徵, 第 一 與 乳 哺 的 品 質 有 關 ; 第 二 關 乎 飲 食 的 多 寡 與 是 否 節 制 ; 第 三 則 涉 及 乳 哺 的 情 境 與 時 機 ; 第 四, 乳 母 哺 育 小 兒 之 前 的 特 定 行 為, 以 及 是 否 懷 孕, 亦 可 能 危 及 小 兒 健 康 第 一, 在 乳 哺 的 品 質 方 面, 又 可 細 分 出 乳 哺 冷 熱 不 調 乳 母 的 飲 食 習 慣, 以 及 乳 母 的 健 康 狀 態 三 項 乳 哺 冷 熱 102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9, 頁 1391 103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76 104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28-1329 105 同 上 註, 卷 25, 頁 716-717 106 金. 劉 守 真, 黃 帝 素 問 宣 明 論 方 (1181?), 收 入 劉 守 真 原 著, 孫 洽 熙 等 編 校, 河 間 醫 集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98), 頁 320

216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不 調, 將 可 能 使 小 兒 停 積 胸 膈, 罹 患 吐 哯 候 或 痰 候, 107 而 乳 哺 冷 則 冷 氣 入 胃, 引 發 噦 候 108 又, 冷 乳 冷 哺 傷 於 肺, 或 將 引 發 欬 逆 候 109 可 見 乳 哺 的 冷 熱 影 響 小 兒 的 健 康, 故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也 提 醒 讀 者 注 意 : 夏 不 去 熱 乳, 令 兒 嘔 逆 冬 不 去 寒 乳, 令 兒 欬 痢 110 在 乳 母 的 飲 食 習 慣 方 面, 諸 病 源 候 論 主 張 若 乳 母 素 有 將 息 取 冷 之 事, 冷 氣 入 乳, 乳 變 壞, 不 捻 除 之, 仍 以 飲 兒, 小 兒 將 腹 脹 痛 氣 息 喘 急 與 嘔 吐, 就 是 染 患 嘔 吐 逆 候 的 徵 兆 111 此 外, 外 臺 秘 要 引 小 品 方, 指 出 若 乳 母 飲 食 麤 惡 辛 苦, 乳 汁 質 量 均 差, 無 法 充 分 供 給 小 兒 所 需, 將 使 之 哺 不 為 肌 膚, 心 腹 痞 滿, 痿 黃 瘦 瘠, 四 肢 痿 躄 繚 戾 112 再 者, 當 乳 母 食 飲 生 冷 物, 或 是 觸 冒 風 冷 而 健 康 狀 態 不 佳, 造 成 冷 氣 流 入 乳, 令 乳 變 敗, 兒 若 飲 之, 亦 成 霍 亂 吐 利, 亦 能 影 響 小 兒 113 孫 思 邈 贊 同 此 一 見 解, 警 告 讀 者, 若 母 患 熱 以 乳 兒, 令 兒 變 黃 不 能 食, 114 而 母 新 吐 下 以 乳 兒, 則 令 兒 虛 羸 115 第 二, 小 兒 飲 食 是 否 節 制 有 度, 決 定 其 健 康 狀 況 諸 病 源 候 論 中, 小 兒 因 飲 食 過 度 且 不 節 制 所 造 成 的 損 傷, 佔 飲 食 致 病 類 病 候 的 最 多 數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飲 食 不 節 的 情 況 有 四 種 : 過 飽 嗜 食 偏 食 與 不 加 節 制 乳 哺 過 飽 則 傷 脾, 令 小 兒 四 肢 沉 重, 身 體 苦 熱, 面 黃 腹 大, 而 成 傷 飽 候, 116 或 引 發 腹 大 頸 小 黃 瘦 的 大 腹 丁 奚 候 117 小 兒 若 是 嗜 食 且 不 知 飽 足, 又 不 生 肌 肉 而 腹 大 多 泄, 則 是 食 不 知 飽 候 118 小 兒 取 冷 過 度, 偏 食 的 結 果, 可 能 導 致 冷 氣 入 107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35;1337 108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4 109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63 110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5; 唐.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卷 11, 頁 124 111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33 112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1 遇 到 這 種 狀 況 時, 醫 者 建 議 暫 時 斷 乳, 並 使 乳 母 服 藥, 令 血 氣 調 適, 乳 汁 溫 和 故 也, 以 解 決 問 題 113 唐.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卷 11, 頁 124 114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5; 唐.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卷 11, 頁 124 115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5, 頁 990 孫 思 邈 亦 引 用 此 說, 參 見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下, 頁 89 116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40 117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1 118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0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17 胞, 罹 患 寒 淋 候, 119 或 是 冷 氣 積 於 脾 胃 而 宿 食 不 消 120 最 後, 普 遍 性 的 飲 食 不 節 制 不 調 或 無 度, 對 小 兒 健 康 的 損 害, 則 有 罹 患 食 癇 候 欬 逆 候 與 哺 露 候 之 虞 小 兒 飲 食 過 度 的 問 題, 似 乎 在 醫 學 以 外 的 史 料 中, 也 能 找 到 蛛 絲 馬 跡, 王 符 貴 忠 篇 曾 說 : 嬰 兒 常 病, 傷 於 飽 也 哺 乳 多 則 生 癇 病, 121 可 見 不 論 醫 者 或 常 人, 均 贊 同 嬰 兒 的 疾 病 健 康 常 與 食 量 控 制 有 關, 無 怪 乎 諸 病 源 候 論 在 養 小 兒 候 中 大 聲 疾 呼 適 節 乳 哺! 122 第 三, 小 兒 因 飲 食 所 引 起 的 病 候, 也 與 乳 哺 的 情 境 和 時 機 攸 關 在 乳 哺 的 情 境 方 面, 諸 病 源 候 論 主 張 最 忌 在 小 兒 哭 啼 未 定 之 際, 或 者 啼 哭 過 久 時 飲 乳, 此 時 小 兒 氣 息 未 調, 可 能 造 成 嘔 吐 逆 候 顖 填 候 或 欬 逆 候 123 在 乳 哺 的 時 機 方 面, 乳 哺 不 時, 飢 飽 不 節, 或 熱 或 寒, 乘 於 脾 胃, 致 腑 臟 不 調, 則 可 能 罹 患 顖 填 候 124 第 四, 乳 母 的 情 緒 狀 態 或 乳 哺 之 前 的 特 定 行 為, 從 醫 學 的 角 度 來 看, 也 可 能 危 及 小 兒 健 康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若 乳 母 飲 酒 過 度, 醉 及 房 勞 喘 後 乳 者, 將 使 中 客 忤 的 小 兒 致 死 125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指 出 若 母 新 房 以 乳 兒, 將 令 兒 羸 瘦, 交 脛 不 能 行 126 若 是 母 以 醉 乳 兒, 將 使 兒 身 熱 腹 滿 127 一 旦 母 怒 以 乳 兒, 令 兒 喜 驚 發 氣 疝, 又 令 上 氣 癲 狂, 128 後 果 可 能 不 堪 設 想 又, 孫 氏 建 議 採 用 正 確 的 乳 哺 姿 勢, 可 以 令 兒 不 噎 129 此 外, 乳 母 在 乳 哺 期 間 是 否 懷 孕, 亦 可 能 影 響 小 兒 的 健 康 根 據 中 古 醫 者 的 見 解, 前 述 小 兒 披 鬾 候 的 病 因, 除 了 受 小 鬼 的 影 響 之 外, 尚 有 其 他 病 因 孫 思 邈 認 為 小 兒 披 鬾 候 也 可 能 肇 因 於 凡 婦 人 先 有 小 兒 未 能 行, 而 母 更 有 娠, 使 119 同 上 註, 卷 49, 頁 1395 120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9 121 南 北 朝. 范 曄, 後 漢 書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7), 卷 49, 頁 1632 122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76 123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3; 卷 48, 頁 1352-1353;1363 124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52-1353 125 同 上 註, 卷 46, 頁 1324-1325 126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5; 唐. 孫 思 邈, 千 金 翼 方, 卷 11, 頁 124 127 同 上 註 128 同 上 註 129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5

218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兒 飲 此 乳, 亦 作 鬾 也, 130 得 病 的 不 是 腹 中 胎 兒, 而 是 已 出 生 且 尚 須 乳 哺 的 幼 兒, 但 懷 孕 婦 女 的 乳 汁 究 竟 為 何 令 小 兒 染 患 披 鬾 候? 是 乳 汁 的 品 質 受 到 影 響? 抑 或 母 親 的 情 志 有 所 變 化? 孫 氏 未 再 進 一 步 說 明 從 上 述 的 各 種 例 子 看 來, 幼 兒 因 飲 食 所 引 起 的 各 式 病 候, 無 論 是 源 自 乳 哺 的 品 質 乳 哺 的 量 乳 哺 的 情 境 和 時 機 乳 母 的 身 心 狀 態 與 行 為, 在 在 暗 示 造 成 這 些 疾 病 的 過 失, 與 其 說 是 錯 在 小 兒 本 身, 不 如 說 是 母 親 或 乳 母 為 了 糾 正 乳 哺 可 能 帶 來 的 健 康 疑 慮, 諸 病 源 候 論 在 小 兒 雜 病 諸 候 之 首 的 養 小 兒 候 中, 教 導 讀 者 正 確 的 乳 哺 方 法, 宣 導 節 制 乳 哺 的 重 要 性, 並 且 說 明 如 何 從 小 兒 的 食 哺 之 量 判 斷 小 兒 身 體 狀 況, 以 及 怎 樣 在 小 兒 身 體 不 適 之 際 餵 食 131 據 此, 醫 者 提 倡 正 確 育 兒 方 法 的 理 論 基 礎, 與 小 兒 病 因 觀 攸 關 由 於 醫 者 進 一 步 涉 足 小 兒 的 乳 哺 和 養 育 方 面, 不 但 拓 展 了 醫 者 專 業 服 務 的 範 圍 與 權 威, 同 時 還 從 既 有 的 醫 療 照 護 擴 大 到 健 康 照 護 的 層 面 隨 著 醫 者 掌 握 對 小 兒 身 體 疾 病 與 乳 養 方 法 的 解 釋 權, 小 兒 醫 學 益 趨 專 門 化 既 然 醫 者 主 張 母 親 或 乳 母 乳 哺 時 的 飲 食 營 養 狀 態 身 心 健 康 與 行 為, 均 直 接 影 響 小 兒, 此 即 何 以 孫 思 邈 特 別 強 調 善 擇 乳 母 的 重 要 性, 而 在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少 小 嬰 孺 方 特 闢 一 角 專 論 乳 母 : 凡 乳 母 者, 其 血 氣 為 乳 汁 也, 五 情 善 惡, 悉 是 血 氣 所 生 也 其 乳 兒 者, 皆 宜 慎 於 喜 怒, 夫 乳 母 形 色 所 宜, 其 候 甚 多, 不 可 求 備, 但 取 不 胡 臭 瘿 瘻 氣 欶 瘑 疥 癡 癃 白 禿 癧 瘍 瀋 脣 耳 聾 齆 鼻 瘨 癇, 無 此 等 疾 者, 便 可 飲 兒 也 師 見 其 故 灸 瘢, 便 知 其 先 疾 之 源 也 132 孫 思 邈 從 醫 學 角 度 論 述 選 擇 乳 母 的 方 法, 後 世 的 小 兒 醫 學 文 本 屢 屢 引 用, 成 為 典 範, 甚 至 有 醫 者 據 此 再 繼 續 發 揮, 將 選 擇 乳 母 視 為 育 嬰 的 第 一 真 訣 與 第 一 關 133 自 此 小 兒 與 乳 母 之 間 的 身 心 與 健 康 聯 繫, 在 病 因 理 論 的 推 波 助 瀾 之 130 同 上 註, 卷 5 上, 頁 83-84 131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76-1277 132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4 根 據 外 臺 秘 要, 此 說 原 出 於 崔 氏, 參 見 唐. 王 燾, 外 臺 秘 要, 卷 35, 頁 980 但 據 醫 心 方, 則 此 說 出 自 小 品 方 日. 丹 波 康 賴, 醫 心 方, 卷 25, 頁 1000 133 唐 朝 以 後, 醫 者 持 續 倡 論 乳 母 對 小 兒 身 心 健 康 的 巨 大 影 響, 以 明 朝 小 兒 醫 家 彭 用 光 原 幼 心 法 為 例, 他 主 張 : 養 嬰 孩 第 一 真 訣, 全 在 乳 母 得 人 乳 母 年 壯, 氣 血 充 盛, 德 行 溫 良, 乳 汁 濃 厚, 如 熟 雞 蛋 白 樣 者 為 佳 以 此 等 婦 為 乳 母, 則 所 乳 嬰 孩 血 氣 循 序 充 旺, 百 病 不 生, 自 然 長 大 成 人 蓋 以 其 乳 母 之 善 良, 能 守 一 切 禁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19 下, 更 加 確 立, 而 醫 學 所 賦 予 乳 母 的 責 任 也 因 此 更 為 艱 鉅 了 在 中 古 醫 學 文 本 中 的 育 嬰 脈 絡 之 下, 乳 母 應 是 母 職 的 代 稱, 既 可 能 是 受 雇 協 助 育 嬰 的 女 性, 也 可 能 是 小 兒 的 生 母, 前 者 可 以 經 由 醫 者 建 議 的 方 式 加 以 過 濾 挑 選 ; 後 者 則 是 直 接 擔 負 起 自 身 與 胎 兒 子 女 健 康 的 責 任, 於 是 後 世 許 多 醫 學 文 本 列 出 各 項 婦 女 日 常 生 活, 以 及 懷 孕 生 產 與 乳 哺 前 後 的 種 種 禁 忌, 提 供 預 備 成 為 即 將 成 為 或 初 為 人 母 者 參 考 134 這 些 醫 者 的 觀 點, 無 疑 是 來 自 當 代 的 社 會 情 境 與 文 化 脈 絡, 他 們 自 詡 站 在 至 高 的 指 導 者 立 場, 從 醫 學 的 專 業 角 度 與 健 康 的 立 場, 在 女 性 既 有 的 社 會 責 任 求 子 與 生 子 之 外, 135 再 將 養 育 健 康 小 兒 的 大 任, 加 諸 在 她 們 的 肩 上 五 小 兒 病 因 觀 三 因 說 以 外 陳 言 三 因 說 涵 蓋 的 範 圍 固 然 極 廣, 但 巢 元 方 等 編 著 的 諸 病 源 候 論 仍 有 許 多 小 兒 病 候, 超 出 三 因 說 的 範 圍, 這 些 病 候 之 病 源 即 是 本 節 討 論 的 重 點 諸 病 源 候 論 中, 首 先 不 在 陳 言 三 因 說 範 疇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就 是 胎 病 編 著 者 列 舉 十 種 病 候, 其 得 病 的 原 因, 早 在 小 兒 出 生 之 前 在 胎 之 時 業 已 種 下 母 親 懷 孕 之 際, 若 臟 氣 有 熱, 熏 蒸 於 胎, 至 生 下 小 兒 體 皆 黃, 就 是 罹 患 胎 疸 候 ; 136 若 母 之 熱 入 兒 臟, 使 其 心 氣 偏 受 熱 的 話, 小 兒 初 生 時, 口 裏 忽 結 聚, 生 於 戒, 忍 卻 一 切 厚 味, 又 無 情 欲 之 動 中, 所 以 乳 母 自 己 無 病 而 易 養 也 如 或 偶 有 吐 乳 潮 熱 等 證, 急 宜 先 詢 問 乳 母 經 次 及 身 上 有 何 病 動, 曾 吃 何 飲 食, 或 曾 被 風 寒 外 感, 急 宜 先 調 治 乳 母, 服 以 對 症 之 藥, 禁 其 一 切 當 戒 之 物, 使 乳 母 早 安, 所 謂 母 安 則 子 安 也 幼 孩 暫 吃 無 病 別 婦 之 乳, 俟 本 乳 母 身 安 則 復 乳 也 間 有 一 等 婦 女 含 羞, 有 病 諱 而 不 言, 或 有 妊 娠 亦 隱 而 難 察, 所 以 乳 子 為 病 極 深, 尤 當 一 一 提 防, 以 真 情 令 老 嫗 以 術 察 之, 如 或 有 此, 必 當 改 察 乳 母, 庶 乎 幼 孩 之 無 病 而 不 為 醫 師 之 所 誤! 幼 孩 為 啞 科, 若 此, 則 代 其 告 冤 苦, 以 免 其 灌 藥 灸 艾 之 枉 屈, 庶 得 以 永 其 天 年, 為 父 母 當 留 心 于 此 此 育 嬰 之 第 一 關, 實 真 切 而 淺 近 也, 舉 世 多 忽 略 而 不 悟 性, 惟 醫 小 孩, 而 鮮 究 其 乳 母 參 見 明. 彭 用 光, 原 幼 心 法 (1555?) (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2004), 頁 8-9 134 唐 朝 及 其 以 前 與 女 性 相 關 的 食 禁 議 題, 參 見 李 貞 德, 女 人 的 中 國 醫 療 史 漢 唐 之 間 的 健 康 照 顧 與 性 別, 頁 46-47 135 同 上 註, 頁 13-53 136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6, 頁 1317

220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舌 上, 如 黍 粟 大, 令 兒 不 能 取 乳, 137 此 為 噤 候 ; 孕 母 若 取 冷 過 度, 冷 氣 入 胞, 令 兒 著 冷, 則 可 能 出 現 難 乳 候 或 胎 寒 候 前 者 兒 生 出 喜 腹 痛, 不 肯 飲 乳 ; 138 後 者 冷 氣 入 胞, 傷 兒 腸 胃, 故 兒 生 之 後, 冷 氣 猶 在 腸 胃 之 間, 不 能 消 乳 哺, 或 腹 脹, 或 時 穀 利, 令 兒 顏 色 素 皅 時 啼 者 ; 139 假 如 小 兒 在 胎 時, 遇 寒 冷, 或 生 而 挾 伏 熱, 皆 令 兒 不 能 飲 食, 且 時 時 下 利, 唇 口 青 皅, 則 是 羸 瘦 候 ; 140 倘 若 懷 孕 期 間 的 小 兒 受 穀 氣 過 盛, 或 者 母 親 喜 嗜 糯 米, 141 則 可 能 使 剛 出 生 的 嬰 兒 罹 患 鵝 口 候, 口 裏 白 屑 起, 乃 至 舌 上 生 瘡, 如 鵝 口 裏 ; 142 孕 婦 若 在 懷 孕 過 程 中 有 所 驚 怖, 則 內 動 於 兒 臟, 邪 氣 乘 其 心, 令 心 氣 不 和, 至 四 五 歲 不 能 言 語 也, 143 即 為 四 五 歲 不 能 語 候 ; 受 到 驚 嚇 的 孕 婦, 精 氣 并 居, 亦 令 子 發 癲, 即 是 癲 狂 候 : 144 如 果 孕 婦 傷 於 風 冷, 邪 氣 入 胞, 傷 兒 臟 腑 故 兒 生 之 後, 邪 猶 在 兒 腹 內, 邪 動 與 正 氣 相 搏 則 腹 痛, 故 兒 躽 張 蹙 氣 而 啼, 145 則 新 生 兒 易 患 躽 啼 候 又, 婦 人 懷 娠 時, 若 有 惡 神 導 其 腹 中 胎, 則 小 兒 將 罹 患 披 鬾 候 146 以 上 諸 病 源 候 論 所 載 錄 的 胎 病, 具 有 兩 項 特 色 首 先, 小 兒 胎 病 源 自 在 胎 期 間, 除 了 癲 狂 候 之 外, 幾 乎 都 在 小 兒 初 生 至 四 五 歲 之 間 發 病 其 次, 胎 病 的 根 源 與 母 親 懷 孕 期 間 的 健 康 狀 況 飲 食 與 情 志 狀 況 有 關 宋 朝 的 小 兒 醫 學 專 著 多 已 標 舉 出 各 種 胎 病, 並 多 冠 上 一 目 了 然 的 病 名, 以 幼 幼 新 書 為 例, 僅 就 目 錄 來 看, 至 少 就 列 出 胎 風 胎 熱 胎 寒 與 胎 眼 赤 四 類 疾 病, 147 介 紹 宋 代 及 其 以 前 各 家 對 癇 疾 口 噤 躽 啼 血 癖 與 諸 癇 等 胎 病 的 見 解, 且 指 出 這 些 疾 病 率 由 孕 育 之 初, 殆 非 一 朝 一 夕 之 故, 148 仍 延 續 中 古 醫 家 的 觀 點 胎 病 觀 具 體 呈 現 中 古 醫 家 看 重 孕 婦 與 胎 兒 健 康 之 間 的 關 係, 故 孫 思 邈 備 137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16 138 根 據 巢 元 方 的 說 法, 此 一 類 型 的 難 乳 候, 亦 是 胎 寒 所 致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4-1335 139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9 140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62 141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6 142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50, 頁 1414 143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1 144 同 上 註, 卷 37, 頁 1077 145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9 146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47-1348 147 宋.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卷 13, 頁 433-436; 卷 19, 頁 702-703; 卷 21, 頁 778-779; 卷 33, 頁 1307-1313 148 同 上 註, 卷 2, 頁 51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21 急 千 金 要 方 格 外 強 調 孕 婦 飲 食 的 重 要, 列 出 多 種 飲 食 與 行 為 的 禁 忌, 及 不 恪 遵 守 的 惡 果 : 妊 娠 食 羊 肝, 令 子 多 厄 食 山 羊 肉, 令 子 多 病 妊 娠 食 驢 馬 肉, 令 子 延 月 食 騾 肉, 產 難 妊 娠 食 兔 肉 犬 肉, 令 子 無 音 聲 并 缺 脣 妊 娠 食 雞 子 及 乾 鯉 魚, 令 子 多 瘡 妊 娠 食 雞 肉 糯 米, 令 子 多 寸 白 蟲 妊 娠 食 雀 肉 并 豆 醬, 令 子 滿 面 多 黑 子 妊 娠 食 雀 肉 飲 酒, 令 子 心 淫 情 亂, 不 畏 羞 恥 妊 娠 食 鱉, 令 子 短 項 妊 娠 食 冰 漿, 絕 胎 妊 娠 勿 向 非 常 地 大 小 便, 必 半 產 殺 人 149 這 些 對 婦 女 懷 孕 期 間 飲 食 與 行 為 的 建 議, 以 飲 食 佔 絕 大 部 分, 且 其 論 述 的 重 點, 不 在 於 提 示 有 益 養 胎 的 飲 食, 而 在 於 飲 食 的 禁 忌 孕 婦 一 旦 違 犯 禁 忌, 主 要 的 結 果 不 外 乎 造 成 產 婦 難 產 絕 胎 或 死 胎, 或 影 響 胎 兒 出 生 之 後 的 健 康 狀 況, 甚 至 妊 娠 食 雀 肉 飲 酒, 而 令 子 心 淫 情 亂, 不 畏 羞 恥, 更 涉 及 小 兒 的 德 行 可 見 醫 學 不 但 認 定 母 親 影 響 兒 女 的 生 理 健 康, 同 時 也 影 響 子 女 的 道 德 品 質, 於 是 母 子 之 間 的 關 係 繫 乎 身 心 兩 面 不 僅 如 此, 孫 思 邈 還 提 倡 文 王 胎 教 論 : 凡 受 胎 三 月, 逐 物 變 化, 稟 質 未 定 故 妊 娠 三 月 欲 得 觀 犀 象 猛 獸 珠 玉 寶 物, 欲 得 見 賢 人 君 子 盛 德 大 師, 觀 禮 樂 鐘 鼓 俎 豆 軍 旅 陳 設, 焚 燒 名 香, 口 誦 詩 書 古 今 箴 誡, 居 處 簡 靜, 割 不 正 不 食, 席 不 正 不 坐, 彈 琴 瑟 調 心 神 和 情 性, 節 嗜 慾, 庶 事 清 淨, 生 子 皆 良, 長 壽 忠 孝 仁 義 聰 慧 無 疾, 斯 蓋 文 王 胎 教 者 也 150 在 醫 學 的 目 光 之 下, 孕 婦 在 胎 養 期 間 的 生 活 起 居 與 各 種 活 動, 攸 關 胎 兒 未 來 的 健 康 壽 考 賢 愚 德 行 與 成 就, 於 是 婦 女 生 育 與 教 養 的 責 任, 從 懷 孕 之 初 開 始, 便 須 兼 顧 生 理 健 康 與 道 德 心 性, 女 性 益 加 任 重 而 道 遠 此 一 論 述, 反 映 了 中 古 醫 學 對 母 親 深 切 的 期 望, 而 此 一 期 望 則 是 深 植 於 社 會 與 文 化 脈 絡 的 結 果 149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2, 頁 21 150 同 上 註, 卷 2, 頁 20

222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宋 朝 以 降, 醫 者 普 遍 認 為 小 兒 胎 病 之 中 最 嚴 重 與 最 危 險 者 莫 若 痘 疹, 其 病 因 源 於 胎 毒, 而 胎 毒 的 主 要 來 源 之 一, 繫 於 母 親 的 飲 食 與 性 情, 151 惟 胎 毒 所 可 能 引 發 的 疾 病, 不 止 痘 疹 一 種 胎 毒 說 至 少 在 中 古 時 期 已 發 其 端, 之 後 經 過 醫 者 不 斷 覆 述 與 強 化, 許 多 明 清 時 期 醫 家 認 為 小 兒 疾 病 多 起 源 於 胎 毒, 明 朝 汪 機 醫 學 原 理 與 清 朝 醫 者 錢 懷 邨 小 兒 推 拿 直 錄 可 說 是 典 型 的 範 例, 汪 氏 云 : 大 抵 赤 子, 內 無 七 情 六 淫 之 交 感, 外 無 大 風 大 寒 之 侵 襲, 不 過 乳 食 所 傷, 胎 毒 內 作 ; 152 錢 氏 則 說 : 小 兒 病 症, 胎 毒 者 大 半, 食 傷 者 小 半, 外 感 風 寒 者 十 之 二 三 而 已 夫 以 兒 在 胎 中, 飲 母 之 血, 母 飢 亦 飢, 母 飽 亦 飽, 辛 辣 適 口, 胎 氣 遂 熱, 情 欲 動 中, 胎 息 即 躁, 是 以 嗜 欲 無 節, 恣 味 辛 辣 者, 皆 能 令 子 受 患 也 既 生 之 後, 不 獲 調 護 之 宜, 唯 以 姑 息 自 愛, 期 年 未 滿, 輒 與 酸 鹹, 甫 及 週 歲, 頻 食 肥 甘, 病 根 由 此 而 起 153 汪 錢 二 氏 之 論, 囊 括 先 天 的 胎 病 與 後 天 的 乳 養 兩 個 層 面, 而 小 兒 所 有 的 健 康 問 題, 都 成 了 母 親 不 容 推 卸 的 重 責 大 任 諸 病 源 候 論 另 一 類 與 胎 病 相 關 的 病 因, 就 是 先 天 不 足, 指 的 是 小 兒 因 先 天 稟 性 造 成 的 疾 病 這 一 類 的 病 候 一 共 有 五 種, 亦 即 齒 不 生 候 數 歲 不 能 行 候 頭 髮 不 生 候 鶴 節 候 與 惛 塞 候, 前 三 種 病 候 的 症 狀 顧 名 思 義, 一 目 了 然, 其 病 源 或 由 於 小 兒 稟 氣 不 足, 髓 即 不 能 充 於 齒 骨, 154 或 稟 生 血 氣 不 足, 及 髓 不 充 強, 155 或 稟 性 少 陰 之 血 氣 不 足, 156 而 導 致 小 兒 齒 久 不 生, 或 臏 骨 不 成 而 數 歲 不 能 行 走, 或 髮 疏 薄 不 生 鶴 節 候 也 是 因 為 稟 生 血 氣 不 足, 151 宋 代 至 明 清 時 期, 有 關 天 花 胎 毒 理 論 的 發 展 與 演 變, 參 見 Chia-Feng Chang, Dispersing the Foetal Toxin of the Body Conceptions of Smallpox Aetiology in Pre-modern China, in Lawrence Conrad & Dominik Wujastyk (eds.), Contagion: Perspectives from Pre-modern Societies (Aldershot: Ashgate Publishing Limited, 2000), pp. 23-38. 152 汪 機 指 出 : 吐 瀉 黃 疸 五 疳 腹 脹 水 腫 霍 痢 等 症, 盡 由 乳 食 內 傷 所 致 其 變 麻 痘 斑 疹 爛 驚 悸 風 癇 發 喘 痰 壅 赤 瘤 白 禿 解 顱 重 舌 木 舌 等 症, 皆 胎 毒 內 攻 而 成 其 外 感 時 寒 時 暑, 十 惟 二 三 而 已 參 見 明. 汪 機, 醫 學 原 理, 收 入 汪 機 原 著, 高 爾 鑫 主 編, 汪 石 山 醫 學 全 書, 卷 13, 頁 826 153 清. 錢 懷 邨, 小 兒 推 拿 直 錄 (1793)(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83), 頁 3-4 154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8, 頁 1374 155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4 156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6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23 使 小 兒 肌 肉 不 充, 肢 體 柴 瘦, 骨 節 皆 露, 形 似 鶴 的 腳 節 ; 157 惛 塞 候 則 起 因 於 人 有 稟 性 陰 陽 不 和, 而 心 神 惛 塞 或 神 識 不 分 明 158 以 上 五 種 小 兒 因 先 天 不 足 而 引 起 之 病, 陳 言 僅 只 提 到 不 行 一 項 而 已 159 從 現 代 醫 學 的 角 度 來 看, 先 天 稟 性 的 不 足, 或 得 自 於 遺 傳, 或 與 母 親 懷 孕 期 間 的 飲 食 作 息 保 健 有 關, 但 這 些 尚 不 足 以 提 供 我 們 充 分 的 理 由, 去 臆 測 諸 病 源 候 論 是 否 也 抱 持 類 似 的 觀 點 不 過, 若 再 參 酌 其 他 醫 者 的 見 解, 實 可 確 定 在 中 古 時 期 的 醫 學 理 論 中, 母 親 脫 離 不 了 與 小 兒 先 天 不 足 的 關 係, 宋 朝 幼 幼 新 書 引 用 至 晚 成 書 於 第 五 世 紀 的 顱 顖 經 160 云 : 孩 兒 子 處 母 腹 之 內, 時 受 化 和 之 正 氣, 分 陰 陽 之 紀 綱 天 地 降 靈, 日 月 而 化 萬 物 以 生 成 隨 其 時 變, 大 理 情 純 至 一, 化 成 祥 瑞 之 基 全 真 道 一, 故 生 成 焉 一 月 為 脈, 精 血 凝 也 二 月 為 胎, 形 兆 分 也 三 月 陽 神 為 三 魂, 動 以 生 也 四 月 陰 靈 為 七 魄, 淨 鎮 形 也 五 月 五 行 分, 臟 安 神 也 六 月 六 律 定, 臍 姿 靈 也 七 月 精 開 竅, 通 光 明 也 八 月 元 神 具, 降 真 靈 也 九 月 宮 室 羅 布, 以 生 人 也 十 月 氣 足, 萬 象 成 也 太 一 元 真 在 頭 曰 泥 垣, 總 眾 神 也 得 諸 百 靈, 以 御 邪 氣 陶 異 萬 類, 以 靜 為 源, 是 知 慎 終 靜 遠, 即 以 守 恬 和 可 以 保 長 生 耳 故 小 兒 之 瘦 疴, 蓋 他 人 之 過 也 161 小 兒 的 羸 瘦 與 疾 病 既 是 他 人 之 過, 此 處 所 謂 的 他 人 想 必 是 懷 孕 時 期 的 母 親, 或 是 出 生 之 後 照 護 他 們 的 母 親 或 乳 母 如 此 一 來, 不 止 胎 病 而 已, 先 天 不 足 一 類 的 病 候, 在 醫 家 的 眼 裡, 亦 當 歸 咎 於 母 親 157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5 158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6 159 宋. 陳 言 三 因 極 一 病 證 方 論, 卷 18, 頁 194 198 160 第 五 世 紀 下 半 葉, 陳 延 之 小 品 方 在 追 溯 小 兒 醫 學 源 流 時, 指 出 : 中 古 有 巫 方, 立 小 兒 顱 顖 經 以 占 夭 壽, 判 疾 病 死 生, 世 所 相 傳, 始 有 小 兒 方 焉 巫 方 或 作 巫 妨 巫 妎, 究 竟 是 何 時 何 地 何 人? 已 無 史 可 考, 但 可 確 知 的 是, 除 了 陳 延 之 以 外, 自 隋 朝 巢 元 方 以 來, 世 人 推 溯 小 兒 醫 與 小 兒 醫 學 著 作 的 源 流 時, 多 以 巫 方 顱 顖 經 為 小 兒 醫 學 的 始 祖 參 見 南 北 朝. 陳 延 之 撰, 祝 新 年 輯 校, 小 品 方 新 輯 ( 上 海 : 上 海 中 醫 學 院 出 版 社,1993), 頁 98; 南 北 朝. 陳 延 之 撰, 高 文 鑄 輯 校 注 釋, 小 品 方 ( 北 京 : 中 國 中 醫 藥 出 版 社,1995), 頁 150;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四 十 五, 頁 1274-1275;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3; 日. 丹 波 康 賴 著, 王 大 鵬 樊 友 平 張 曉 慧 校 注, 醫 心 方, 卷 25, 頁 988 161 宋.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卷 2, 頁 22

224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諸 病 源 候 論 第 三 類 不 見 於 三 因 說 的 小 兒 病 因, 即 是 將 養 不 當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若 干 成 人 疾 病, 與 日 常 生 活 的 照 顧 與 保 養 有 關, 例 如 中 惡 候 可 能 源 自 於 若 將 攝 失 宜, 精 神 衰 弱, 便 中 鬼 毒 之 氣, 162 成 人 的 將 攝 失 宜, 顯 然 難 以 諉 過 他 人 然 而, 小 兒 的 情 況 卻 有 所 不 同, 小 兒 將 養 不 當 之 病, 當 歸 咎 於 母 親 或 乳 母, 這 是 小 兒 病 因 觀 異 於 成 人 的 特 色 之 一 前 述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小 兒 外 因 類 病 候 中, 包 括 傷 寒 病 諸 候 溫 病 諸 候 瘧 病 諸 候 等, 其 染 病 的 原 因 之 一, 是 乳 母 抱 持 或 解 脫 時 觸 冒 風 邪 所 致 同 時, 在 內 因 與 不 內 外 因 類 的 病 候 中, 小 兒 因 驚 怖 飲 食 或 乳 食 鬼 神 所 引 發 的 疾 病, 多 與 乳 母 個 人 的 飲 食 情 志 健 康 行 為, 及 其 照 顧 小 兒 的 方 式 不 當 有 關 以 上 種 種 病 候, 從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角 度 來 看, 均 可 廣 泛 地 視 為 將 養 不 當 的 結 果, 過 失 均 可 歸 咎 於 照 顧 小 兒 的 乳 母 或 母 親 除 上 述 病 候 之 外, 諸 病 源 候 論 還 特 別 指 出 若 將 養 小 兒 過 溫, 可 能 罹 患 盜 汗 候 ; 163 將 養 乖 宜 將 養 不 調 或 看 護 小 兒 有 失 節 度, 將 有 中 風 候 164 腫 滿 候 165 166 或 胸 脇 滿 痛 候 的 困 擾 ; 若 將 養 乖 節, 或 犯 寒 溫, 乳 哺 失 時, 乍 傷 飢 飽, 致 令 血 氣 不 理, 腸 胃 不 調, 167 則 有 百 病 候 之 虞 ; 如 果 解 脫 換 易 衣 裳 及 洗 浴 時, 露 兒 身 體, 不 避 風 冷, 就 有 可 能 染 患 嘔 吐 逆 候 168 此 外,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狐 臭 候 的 病 源, 乃 是 乳 養 之 人 先 有 此 病, 染 著 小 兒 的 緣 故 ; 169 而 疥 候 則 是 手 足 之 間 出 現 疥 瘡, 染 漸 生 至 於 身 體, 癢 有 濃 汁, 也 一 樣 從 乳 養 者 身 上 傳 染 得 來 170 因 此, 此 二 病 候 表 面 上 看 起 來 的 病 因 是 傳 染, 但 傳 染 的 媒 介 卻 是 與 小 兒 最 為 親 近 的 照 護 者, 似 乎 亦 可 計 入 將 養 不 當 之 類 當 醫 者 視 將 養 不 當 為 疾 病 的 根 源 時, 這 些 病 候 就 不 再 是 小 兒 本 身 之 過, 而 是 他 人 之 錯, 此 處 所 指 的 他 人, 與 前 述 的 若 干 外 因 內 因 乳 食 之 傷 胎 病 等 等 一 樣, 應 即 家 庭 中 擔 負 起 主 要 的 健 康 照 顧 責 任 之 母 親 或 乳 母 171 明 朝 小 162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23, 頁 669 163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7 164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55-1356 165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65 166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2 167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5-1336 168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3 169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01 170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11 171 漢 唐 之 間, 女 性 擔 任 家 庭 中 主 要 健 康 照 顧 者 的 概 況, 參 見 李 貞 德, 女 人 的 中 國 醫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25 兒 醫 學 名 家 寇 平 演 繹 此 一 觀 點, 認 為 夫 赤 子 之 生, 乳 下 弱 質, 神 未 全, 氣 未 充, 言 語 未 能, 飲 食 不 知 節, 寒 暑 不 知 謹, 172 進 一 步 從 醫 學 的 專 業 角 度, 指 出 小 兒 仰 賴 乳 養 之 人 的 照 顧 與 節 制, 一 旦 疏 忽, 即 可 能 陷 於 險 地, 故 小 兒 的 健 康 是 母 親 與 乳 母 之 責 任 另 外, 諸 病 源 候 論 將 若 干 小 兒 疾 病 的 遠 因, 歸 咎 於 初 生 之 際 看 產 人 的 疏 失 這 類 病 候 至 少 有 三 種, 即 難 乳 候 臍 瘡 候 與 緣 目 生 瘡 候 小 兒 初 生 時, 看 產 人 見 兒 出, 急 以 手 料 拭 兒 口, 173 無 令 惡 血 得 入 兒 口, 則 兒 腹 內 調 和, 無 有 疾 病 若 料 拭 不 及 時, 則 惡 血 穢 露 兒 咽 入 腹, 令 心 腹 否 滿 短 氣, 兒 不 能 飲 乳, 即 是 難 乳 候 174 小 兒 初 生 斷 臍, 洗 浴 不 即 拭 燥, 濕 氣 在 臍 中, 因 解 脫 遇 風, 風 濕 相 搏, 故 臍 瘡 久 不 瘥 也 175 緣 目 生 瘡 候 乃 是 小 兒 初 生 之 時, 洗 浴 兒 不 淨, 使 穢 露 浸 漬 眼 瞼 睫 眥, 後 遇 風 邪, 發 即 目 赤 爛 生 瘡, 喜 難 瘥, 瘥 後 還 發 成 疹, 世 人 謂 之 胎 赤 176 根 據 諸 病 源 候 論 的 觀 點, 看 產 人 未 能 及 時 處 理 新 生 兒 口 中 惡 血, 或 在 洗 兒 時 忽 略 臍 與 眼 部 的 乾 燥 與 清 潔, 都 是 造 成 小 兒 日 後 患 病 的 根 源, 其 過 失 如 同 將 養 不 當 一 般 三 國 時 期, 魏 明 帝 屢 失 皇 子, 王 朗 上 疏 云 : 少 小 常 苦 被 縟 泰 溫, 泰 溫 則 不 能 便 柔 膚 弱 體, 是 以 難 可 防 護, 而 易 用 感 慨 若 常 令 少 小 之 縕 袍, 不 至 於 甚 厚, 則 必 咸 保 金 石 之 性, 而 比 壽 於 南 山 矣 177 王 朗 將 皇 子 屢 失 的 原 因, 歸 咎 於 被 縟 太 過 溫 暖, 即 是 乳 養 者 過 失 所 致, 可 見 醫 者 所 稱 的 將 養 不 當 之 事 確 有 實 例 可 尋 王 朗 的 說 法, 反 映 當 時 人 們 或 常 有 將 養 過 溫 的 習 慣, 連 皇 室 都 不 例 外, 以 致 於 影 響 小 兒 的 健 康 與 壽 命 一 般 人 偏 執 如 此, 難 怪 諸 病 源 候 論 小 兒 雜 病 諸 候 以 養 小 兒 候 為 首, 諄 諄 告 誡 讀 者 養 育 小 療 史 漢 唐 之 間 的 健 康 照 顧 與 性 別, 頁 305-348 172 明. 寇 平, 全 幼 心 鑑 (1468), 自 序, 收 入 嚴 世 芸 主 編, 中 國 醫 籍 通 考 ( 上 海 : 上 海 中 醫 學 院 出 版 社,1992), 第 3 卷, 頁 4077 173 此 法 至 明 清 時 期 稱 為 拭 口 法, 論 者 以 為 惡 血 不 吞 入 腹, 小 兒 終 生 無 痘 疹 之 虞, 但 並 非 所 有 醫 者 都 同 意 此 說 初 步 的 討 論, 參 見 Chia-Feng Chang, Aspects of Smallpox and Its Significance in Chinese History, PhD dissertation (London: SOAS, University of London, 1996), pp. 94-100. 174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34-1335 175 同 上 註, 卷 50, 頁 1413 176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70 177 晉. 陳 壽 撰, 唐. 裴 松 之 注, 三 國 志. 魏 書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5), 卷 13, 頁 413-414

226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兒 的 正 確 方 法 養 小 兒 候 首 先 推 廣 正 確 的 小 兒 衣 著 法, 主 張 小 兒 始 生 不 可 暖 衣, 以 故 絮 著 衣, 莫 用 新 棉, 並 且 提 倡 薄 衣 之 法, 即 使 在 冬 天 小 兒 只 須 穿 上 兩 薄 襦, 一 複 裳, 非 不 忍 見 其 寒, 適 當 佳 耳, 愛 而 暖 之, 適 所 以 害 之 也 178 諸 病 源 候 論 第 四 類 不 見 於 陳 言 三 因 說 之 小 兒 病 因, 根 源 自 臟 腑 本 身 的 問 題, 179 亦 即 小 兒 可 能 因 臟 腑 之 熱 冷 結 熱 冷 熱 不 調 寒 熱 氣 相 搏 氣 弱 脆 嫩 虛 躁 結 石 或 臟 內 有 停 飲 而 致 病, 這 類 病 候 超 過 三 十 種 之 多 諸 病 源 候 論 描 述 這 些 病 候 時, 大 多 明 指 問 題 出 自 哪 一 特 定 臟 腑, 其 中 以 脾 心 腎 胃 膀 胱 相 對 地 較 多 若 是 考 察 該 書 的 成 人 病 候, 臟 腑 的 冷 熱 虛 實 也 是 常 見 的 病 源 之 一, 至 於 更 根 本 的 原 因, 即 究 竟 是 哪 些 原 因 造 成 臟 腑 本 身 的 異 常 變 化, 諸 病 源 候 論 似 無 意 進 一 步 追 索, 故 未 提 供 明 確 的 解 答 臟 腑 的 虛 實 寒 熱, 是 元 明 以 降 中 醫 診 斷 八 綱 的 基 本 內 容, 藉 以 辨 別 與 歸 納 證 候, 但 在 中 古 時 期 的 醫 學 文 本 之 中, 卻 是 醫 者 追 溯 與 說 明 病 因 的 標 準 與 憑 藉 諸 病 源 候 論 認 為 因 臟 腑 異 常 而 導 致 疾 病 的 現 象, 似 乎 都 適 用 於 成 人 與 小 兒, 然 而, 編 著 者 卻 特 別 強 調 小 兒 腑 臟 之 氣 軟 弱, 易 虛 易 實, 180 和 小 兒 氣 血 脆 弱, 病 易 動 變, 證 候 百 端 的 特 點, 181 與 成 人 不 同 此 一 觀 點, 宋 朝 以 後 的 醫 者 發 揮 得 更 多, 182 他 們 熱 烈 地 呼 應 小 兒 臟 腑 與 氣 血 柔 弱, 易 為 傷 動 之 說, 183 甚 至 進 而 指 出 小 兒 臟 腑 易 虛 易 實 與 易 寒 易 熱 的 特 質, 致 使 小 兒 證 候 變 化 多 端, 不 但 最 為 難 治, 184 同 時 也 使 小 兒 醫 學 較 其 他 各 科 為 難 185 此 一 臟 腑 與 血 氣 柔 弱 易 變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不 僅 成 為 醫 者 診 斷 與 治 療 小 兒 的 指 導 思 想 與 方 針, 178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76 179 有 關 戰 國 以 前 的 五 臟 觀 念 的 發 展 與 確 立, 參 見 杜 正 勝, 從 眉 壽 到 長 生 醫 療 文 化 與 中 國 古 代 生 命 觀 ( 臺 北 : 三 民 書 局,2005), 頁 83-94 180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5, 頁 1280 181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6 182 迄 至 金 朝, 醫 者 張 子 和 更 直 指 : 小 兒 初 生 之 時, 胃 腸 綿 脆, 易 饑 易 飽, 易 虛 易 實, 易 寒 易 熱, 方 書 舊 說, 天 下 皆 知 矣! 金. 張 子 和, 儒 門 事 親, 收 入 張 子 和 原 著, 鄧 鐵 濤 主 編, 子 和 醫 集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94), 卷 1, 頁 50 183 宋. 董 汲, 小 兒 斑 疹 備 急 方 論, 收 入 黃 政 德 主 編,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第 16 冊, 兒 科 類, 總 論, 頁 1 184 宋. 閻 孝 ( 季 ) 忠, 小 兒 藥 證 真 ( 直 ) 訣. 序 ( 臺 北 : 力 行 書 局 有 限 公 司,1982), 頁 1 185 張 嘉 鳳, 黃 帝 不 能 察 其 幼 小 宋 清 之 間 小 兒 醫 的 自 我 認 同 與 社 會 定 位, 新 史 學, 出 版 中

隋 唐 醫 籍 中 的 小 兒 病 因 觀 試 探 227 同 時 也 是 醫 者 建 構 小 兒 身 體 理 論 的 根 據 其 實 早 在 魏 晉 以 前, 醫 籍 便 已 指 出 小 兒 柔 弱 的 特 點, 作 為 小 兒 與 成 人 的 身 體 觀 的 分 野 靈 樞 經. 逆 順 肥 瘦 篇 云 : 嬰 兒 者, 其 肉 脆, 血 少, 氣 弱, 186 此 一 觀 點, 奠 定 傳 統 醫 學 對 小 兒 身 體 的 基 本 見 解, 後 世 醫 者 多 奉 為 圭 臬 諸 病 源 候 論 指 出 小 兒 之 弱, 包 括 氣 血 脆 弱 187 血 氣 軟 弱 188 臟 腑 之 氣 軟 弱 189 陰 陽 之 氣 嫩 弱 190 肌 肉 脆 弱 191 神 魂 軟 弱 192 與 腸 胃 脆 嫩, 不 勝 藥 勢 等, 不 一 而 足, 193 而 小 兒 之 弱 往 往 是 疾 病 的 根 源 之 一 前 述 許 多 病 候 的 發 生, 常 與 小 兒 固 有 的 臟 腑 氣 血 柔 弱 或 虛 弱 攸 關 孫 思 邈 也 提 出 小 兒 氣 勢 微 弱 的 類 似 看 法, 194 宋 朝 醫 者 依 然 承 續 此 一 觀 點, 譬 如 聖 濟 總 錄. 小 兒 門 開 宗 明 義 地 指 出 小 兒 氣 體 稚 弱, 195 而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引 嬰 童 寶 鑑, 更 明 確 地 說 : 夫 人 稟 陰 陽 二 氣, 生 疾 病 於 三 焦, 然 冠 壯 易 明, 童 幼 難 治 黃 帝 云 : 吾 不 能 察 其 幼 小 者, 為 別 是 一 家 調 理 耳, 此 不 在 黃 帝 圖 經 之 論 也 又 云 : 小 兒 如 水 中 之 泡, 草 頭 之 露 者, 以 表 用 藥, 無 令 造 次 焉 為 小 兒 臟 腑 嬌 嫩, 血 氣 懦 弱, 肌 體 不 密, 精 神 未 備, 故 稱 不 易 醫 也 196 醫 者 透 過 水 中 之 泡 與 草 頭 之 露 的 比 喻, 重 申 小 兒 身 體 柔 弱 的 古 典 觀 點 隨 著 年 齡 的 降 低, 小 兒 越 是 嬌 弱, 這 或 許 就 是 前 述 為 何 一 樣 罹 患 丹 候, 而 小 兒 得 之 最 忌, 常 較 成 人 來 得 嚴 重 而 危 險 在 小 兒 身 體 柔 弱 的 醫 學 觀 點 下, 中 古 醫 者 建 議 病 兒 及 早 就 診 諸 病 源 候 186 陳 國 印 編 著, 靈 樞 經 新 識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2003), 頁 251 187 隋. 巢 元 方 等 著, 丁 光 迪 主 編, 諸 病 源 候 論 校 注, 卷 47, 頁 1336 188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98-1299 189 同 上 註, 卷 45, 頁 1280 190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7 191 同 上 註, 卷 48, 頁 1358 192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28 193 同 上 註, 卷 47, 頁 1332 194 唐. 孫 思 邈,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卷 5 上, 頁 73 195 宋. 趙 佶 編, 聖 濟 總 錄, 卷 167, 頁 1 196 宋. 劉 昉, 幼 幼 新 書, 卷 2, 頁 18 此 段 文 字 亦 收 入 宋 朝 鄭 惠 卿 編 集 之 編 集 諸 家 嬰 兒 病 證 幼 幼 方 論 (1254) 參 見 宋. 鄭 惠 卿 編 集, 萬 芳 陳 紹 紅 點 校, 編 集 諸 家 嬰 兒 病 證 幼 幼 方 論, 收 入 鄭 金 生 主 編, 海 外 回 歸 中 醫 善 本 古 籍 叢 書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2003), 第 12 冊, 卷 2, 頁 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