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報第1期至第29期　目　錄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頁 37-89 - 37 - 民 國 九 十 二 年 六 月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楊 宇 勛 提 要 本 文 分 為 前 言 身 心 層 面 信 仰 層 面 幽 禁 病 患 與 結 語 等 五 部 分, 來 作 討 論 身 心 層 面 偏 向 於 醫 術 治 療, 分 為 致 病 原 因 身 體 燥 熱 兩 方 面 來 作 討 論 致 病 原 因 分 為 陰 陽 失 調 打 擊 太 大 內 咎 自 責 積 憂 成 狂 思 念 故 人 家 族 遺 傳 等 六 種 生 理 及 心 理 病 因 部 份 宋 代 醫 者 用 冰 冷 物 質 來 治 療 心 瘋 病 患 的 身 體 躁 熱, 諸 如 涼 劑 治 療 與 新 水 淨 化 的 發 展 信 仰 層 面 偏 向 於 民 俗 療 法, 分 為 鬼 怪 作 祟 降 妖 除 魔 因 果 報 應 等 三 方 面 來 作 討 論 鬼 怪 作 祟 方 面 可 分 為 鬼 魂 憑 附 精 怪 憑 附 神 祇 憑 附 與 鬼 怪 驚 嚇 等 四 類 鬼 魂 憑 附 細 分 為 眷 戀 塵 世 傳 遞 信 息 訴 冤 報 復 異 性 情 慾 等 四 類 ; 精 怪 憑 附 可 細 分 為 陸 上 精 怪 水 中 精 怪 植 物 精 怪 等 三 類 ; 以 鬼 魂 憑 附 最 多, 神 祇 憑 附 與 鬼 怪 驚 嚇 較 為 少 見 降 妖 除 魔 方 面 分 為 法 術 驅 逐 鬼 怪 處 置 表 演 儀 式 等 三 點 來 討 論 其 中, 鬼 怪 處 置 又 分 為 斬 草 除 根 溝 通 談 判 遠 離 避 禍 等 三 類 因 果 報 應 細 分 為 殺 人 陰 譴 不 孝 之 報 宗 教 犯 忌 口 業 之 報 前 世 債 務 等 五 類 來 說 明 幽 禁 病 患 方 面, 分 為 自 虐 型 病 患 攻 擊 型 病 患 在 家 幽 禁 等 三 方 面 來 討 論 以 性 別 意 識 暴 力 傾 向 家 庭 顏 面 與 自 生 自 滅 等 四 個 角 度, 來 考 察 精 神 病 患 的 幽 禁 問 題 大 體 而 言, 宋 人 已 能 區 分 精 神 異 常 不 同 於 生 理 疾 病 及 傳 染 疾 病, 普 遍 認 為 精 神 異 常 並 非 疾 病, 而 是 鬼 怪 作 祟, 瘋 癲 是 撞 邪 附 身 的 別 本 稿 之 完 成, 感 謝 兩 位 匿 名 審 查 人 的 詳 閱 及 指 正, 提 供 部 分 史 料, 因 而 調 整 論 述 結 構, 得 以 避 免 無 謂 的 錯 誤 ; 本 稿 還 將 部 分 評 論 觀 點 直 接 植 入 正 文, 掠 君 子 之 美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歷 史 學 系 助 理 教 授

- 3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稱, 故 多 延 請 巫 醫 道 士 和 僧 尼 來 拯 治 由 於 精 神 病 很 難 痊 癒, 治 療 方 式 多 為 降 妖 除 魔 的 淨 化 儀 式, 不 然 便 採 取 隔 離 禁 閉 的 手 段 為 了 避 免 鄰 人 的 鄙 夷 眼 光, 不 少 病 患 家 人 把 他 們 幽 禁 起 來, 以 免 患 者 危 害 他 人 或 遭 人 傷 害 在 精 神 醫 療 的 歷 史 上, 經 過 一 段 漫 長 的 摸 索, 其 中 真 偽 難 辨, 甚 至 以 訛 傳 訛 看 似 在 救 治 病 患, 實 際 卻 是 撫 慰 非 病 患 的 恐 懼 關 鍵 詞 : 宋 代 精 神 病 瘋 子 心 疾 醫 療 史 巫 術 身 體 史 一 前 言 看 過 大 法 師 這 部 電 影 嗎? 片 中 的 小 女 孩 被 魔 鬼 附 身 後, 被 幽 禁 在 家, 神 情 呆 滯 而 邪 惡, 對 施 法 驅 魔 的 神 父 口 吐 綠 色 穢 物 定 力 稍 差 的 神 父 跳 樓 身 亡, 法 力 高 超 的 神 父 收 妖 除 魔, 小 女 孩 恢 復 了 昔 日 的 青 春 笑 容 以 現 代 精 神 醫 學 的 角 度, 小 女 孩 疑 似 精 神 分 裂 症 (Schizophrenic disorders) 或 是 解 離 症 (dissociative disorders) 此 外, 法 國 家 喻 戶 曉 的 聖 女 貞 德 的 故 事, 貞 德 自 認 被 上 帝 預 選 為 使 者, 具 有 超 自 然 的 能 力, 成 功 帶 領 法 國 度 過 危 機 電 影 盧 貝 松 之 聖 女 貞 德 中, 導 演 卻 將 貞 德 詮 釋 成 一 位 具 有 幻 覺 及 妄 想 症 狀 的 精 神 分 裂 症 患 者 1 我 們 不 妨 試 著 去 想 想, 倘 若 這 兩 件 事 在 真 實 世 界 裏, 一 般 家 庭 會 如 何 去 救 治 或 處 理 這 兩 位 女 子 呢? 像 電 影 去 尋 求 宗 教 信 仰 / 民 俗 療 法 呢? 還 是 去 掛 精 神 科 門 診 呢? 這 點 值 得 去 省 思 今 日 對 於 精 神 疾 病 的 治 療 理 論 仍 是 眾 說 紛 紜, 治 療 效 果 有 其 一 定 的 局 限 性, 常 因 病 源 說 法 病 情 輕 重 精 神 醫 學 理 論 的 差 異 或 病 患 家 屬 的 意 願, 而 有 不 同 的 處 理 途 徑, 諸 如 透 過 藥 物 控 制 電 擊 治 療 心 理 輔 導 工 作 治 療 宗 教 信 仰 民 俗 療 法 等 方 式, 治 療 地 點 多 集 中 於 家 庭 心 理 咨 詢 室 醫 院 診 所 或 信 仰 場 所 來 進 行 以 民 俗 信 仰 而 言, 人 們 將 精 神 病 患 歸 諸 靈 魂 附 體 (spirit possession, 鬼 怪 作 祟 ), 除 了 用 宗 教 驅 邪 儀 式 外, 還 經 常 用 各 種 殘 忍 手 段 來 救 治 ( 或 折 磨 ) 患 者, 企 圖 趕 走 邪 1 韓 德 彥, 聖 女 貞 德 的 幻 覺 與 妄 想, 中 國 時 報,2003 年 6 月 6 日,E5 版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39 - 靈 以 精 神 醫 學 而 言, 精 神 分 裂 症 的 發 生 原 因 大 致 可 歸 納 為 刺 激 打 擊 成 長 背 景 內 在 因 素 ( 遺 傳 性 腦 病 變 生 化 性 等 ) 等 三 類 2 精 神 分 裂 症 患 者 通 常 搞 不 清 楚 自 己 與 外 界 的 界 限, 把 外 在 世 界 都 視 為 與 自 己 有 關, 自 己 的 一 舉 一 動 常 受 外 界 控 制 嚴 重 病 患 說 話 毫 無 邏 輯 可 言, 講 話 不 連 貫, 喃 喃 自 語, 哭 笑 無 常 幻 覺 及 妄 想 是 病 人 常 有 的 臨 床 症 狀, 幻 覺 係 指 沒 有 外 在 刺 激 的 情 況 下, 病 人 自 身 所 產 生 的 怪 異 知 覺 ; 妄 想 則 是 在 缺 乏 事 實 根 據 下, 患 者 深 信 不 疑 的 奇 特 念 頭 解 離 症 的 多 重 人 格 障 礙 (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s, 解 離 身 分 障 礙 ) 則 不 同, 病 人 表 面 看 來 十 分 正 常, 實 際 卻 有 多 重 人 格 可 以 轉 換, 每 一 種 人 格 都 可 以 獨 力 運 作, 有 自 己 的 思 考 模 式 可 細 分 為 解 離 失 憶 症 解 離 遊 走 症 解 離 身 分 障 礙 自 我 感 喪 失 症 未 特 定 型 解 離 障 礙 等 類, 病 人 常 有 失 憶 的 現 象 發 生 率 約 佔 總 人 口 的 1% 到 1.67%, 女 性 較 男 性 常 見 百 分 八 十 左 右 的 解 離 症 病 人 在 孩 童 成 長 期 曾 有 受 虐 的 經 驗, 肉 體 虐 待 或 性 虐 待, 因 而 解 離 成 多 重 的 自 我 就 連 今 日 社 會, 解 離 症 與 靈 魂 附 體 兩 者 很 難 作 有 效 區 隔, 前 者 被 視 為 精 神 疾 病 的 一 種, 後 者 則 被 視 為 鬼 怪 作 祟 解 離 症 的 附 身 關 聯 現 象 在 民 俗 宗 教 上, 諸 如 驚 嚇 ( 驚 到 ) 犯 沖 ( 煞 到 ) 走 火 入 魔 託 夢 顯 靈 ( 降 駕 ) 通 靈 中 邪 鬼 附 身 等 名 詞, 這 些 在 精 神 醫 學 上, 均 屬 輕 重 不 一 的 解 離 症 現 象 3 由 於 今 日 醫 學 界 對 於 精 神 疾 病 的 界 定 差 異 頗 大, 莫 衷 一 是, 為 了 避 免 困 擾, 本 文 對 於 精 神 病 患 採 取 較 為 廣 泛 的 定 義, 包 括 了 精 神 分 裂 症 解 離 症 躁 鬱 症 (manic-depressive disorders) 精 神 官 能 症 (neurosis)( 包 括 畏 懼 症 (phobic disorders) 強 迫 症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s) 恐 慌 症 (panic disorders) 等 ) 妄 想 症 (paranoid disorders) 等 等 4 關 於 弱 智 自 閉 症 蒙 古 症 老 人 癡 呆 巴 金 森 氏 症 (Parkinson s 2 3 4 陸 汝 斌 著, 生 理 心 理 精 神 病 : 精 神 科 診 所 ( 臺 北 : 宇 宙 光 出 版 社,1991), 頁 26-28 周 勵 志, 對 多 重 人 格 的 思 辨, 收 入 凱 洛 史 密 斯 (Carole Smith) 著, 李 淑 珺 譯, 神 奇 城 堡 : 以 愛 整 合 多 重 人 格 的 真 實 案 例 ( 臺 北 : 張 老 師 文 化 公 司,2001), 頁 5-8; 文 榮 光, 多 重 人 格 障 礙 對 靈 魂 附 身 症, 同 前 書, 頁 11-14; 韓 德 彥, 聖 女 貞 德 的 幻 覺 與 妄 想 醫 界 對 於 各 類 精 神 異 常 疾 病 的 定 義 不 一, 每 位 病 人 致 病 原 因 不 盡 相 同, 病 症 差 異 頗 大, 很 難 去 精 確 地 歸 納 本 文 依 據 Philip G. Zimbardo 著, 游 恆 山 譯, 心 理 學 ( 臺 北 : 五 南 出 版 公 司,1992); 張 春 興 著, 心 理 學 概 說 ( 臺 北 : 東 華 書 局,1986); 郭 峰 志 著, 解 開 現 代 人 的 心 結 四 十 則 心 理 治 療 實 例 ( 臺 北 : 健 行 出 版 公 司,1999); 李 明 濱 李 宇 宙 合 著, 精 神 官 能 症 之 行 為 治 療 ( 臺 北 : 健 康 世 界 雜 誌 社,1993), 簡 單 定 義 如 下 :

- 40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disease) 等 智 力 異 常 衰 退 者, 與 反 社 會 人 格 (antisocial personality) 性 變 態 (sexual deviations) 等 人 格 失 常 者, 則 不 予 討 論 基 於 史 料 的 限 制, 本 稿 只 針 對 病 情 較 為 嚴 重 者 如 精 神 分 裂 症 解 離 症 與 嚴 重 躁 鬱 症 等, 對 照 宋 代 的 術 語, 暫 將 發 狂 ( 排 除 狂 妄 狂 悖 之 人 ) 發 瘋 心 疾 ( 排 除 心 臟 病 ) 憑 附 等 納 入 討 論 範 圍 其 中, 以 憑 附 的 爭 議 性 最 大, 因 史 料 記 載 方 式 與 觀 察 角 度 的 不 同 精 神 醫 學 或 民 俗 信 仰, 將 會 得 出 南 轅 北 轍 的 詮 釋 不 可 否 認, 宋 代 和 今 日 社 會 大 不 相 同, 宋 代 自 有 其 社 會 文 化 脈 絡, 我 們 自 有 我 們 的, 史 料 所 記 載 的 事 物 必 須 經 過 解 碼 程 序 才 行, 若 硬 以 今 日 精 神 醫 學 來 觀 察 古 人 行 為, 反 而 可 能 喪 失 真 相 然 而, 根 據 精 神 醫 學 的 研 究, 精 神 分 裂 症 病 患 約 佔 總 人 口 的 0.3% 到 0.7% 之 間, 不 會 因 社 會 型 態 的 不 同 而 有 太 大 的 差 異 5 精 神 疾 病 存 在 於 古 今 是 個 歷 史 事 實, 古 今 之 別 在 於 分 類 與 觀 點 之 差 異 法 國 學 者 米 歇 爾 傅 柯 (Michel Foucault, 1926-1984) 對 於 近 代 西 歐 精 神 病 史 的 5 精 神 分 裂 症 : 即 是 俗 稱 的 瘋 子, 情 感 與 外 界 脫 離, 情 緒 表 達 異 於 常 人, 因 病 情 輕 重 程 度, 病 患 有 自 閉 妄 想 幻 覺 情 緒 紊 亂 語 言 障 礙 臉 情 呆 滯 動 作 僵 硬 行 為 怪 異 等 不 同 的 生 理 現 象, 可 分 為 錯 亂 型 (disorganized type) 僵 直 型 (catatonic type) 妄 想 型 (paranoid type) 未 分 化 型 (undifferentiated type) 解 離 症 : 遭 遇 強 烈 挫 折, 引 起 局 部 或 全 盤 性 的 失 憶 夢 遊 或 昏 迷, 甚 至 幻 想 有 人 附 身, 形 成 雙 重 或 多 重 性 格 躁 鬱 症 : 又 稱 情 感 性 精 神 病 或 雙 極 性 精 神 病, 俗 稱 桃 花 瘋 一 陣 極 度 亢 昂 的 躁 期, 一 陣 極 度 低 落 的 憂 鬱 期 病 人 發 病 過 程 通 常 會 混 合 交 替 出 現, 或 者 只 有 單 獨 出 現 躁 症 或 鬱 症 畏 懼 症 : 對 某 些 人 物 事 或 情 景 畏 懼 異 常, 超 過 正 常 人 甚 多, 而 且 持 續 不 斷, 如 懼 曠 症 (agoraphobia) 社 交 畏 懼 症 (social phobia) 密 閉 畏 懼 症 (claustrophobia) 懼 高 症 (acrophobia) 懼 病 症 黑 暗 畏 懼 症 等 強 迫 症 : 焦 慮 不 已, 懷 疑 自 己, 不 斷 強 迫 自 己 重 複 去 做 或 去 想 某 些 事 情, 如 不 斷 地 洗 手 之 類 恐 慌 症 : 沒 有 特 定 的 刺 激 情 境 下, 常 處 於 極 端 焦 慮 不 安, 失 去 自 我 控 制, 對 日 常 生 活 造 成 困 擾 妄 想 症 : 未 觸 及 妄 想 內 容 時, 病 人 外 觀 及 行 為 均 表 現 正 常, 發 作 之 後, 用 自 己 的 理 念 曲 解 事 實 產 生 妄 想 卓 良 珍 著, 杜 鵑 窩 拾 穗 ( 臺 北 : 宇 宙 光 出 版 社,1986), 頁 34; 陸 汝 斌 著, 生 理 心 理 精 神 病 : 精 神 科 診 所, 頁 5-9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41 - 研 究, 揭 櫫 新 的 文 化 視 野 6 該 書 提 及 近 代 歐 洲 精 神 醫 療 史 歷 經 三 大 階 段, 從 神 人 媒 介 到 禁 閉 拘 留, 再 到 精 神 治 療 7 傅 柯 的 關 懷 重 心 並 非 表 象 化 的 精 神 病 史, 而 是 人 們 怎 樣 看 待 精 神 患 者 與 如 何 界 定 精 神 疾 病 的 社 會 深 層 結 構, 因 而 強 調 己 異 對 比 ( 己 者 意 識 藉 由 對 比 他 者 而 強 化 ) 戳 破 科 學 理 性 的 虛 假 面 不 斷 批 判 既 存 體 制 抗 議 主 流 論 述 的 思 想 改 造 倡 導 歷 史 是 斷 裂 不 連 續 的 反 對 進 步 演 化 史 觀 等 等, 其 所 側 重 的 社 會 文 化 觀 察 角 度 極 富 開 創 性 及 啟 發 性 8 誠 如 傅 柯 所 論, 精 神 異 常 行 為 的 定 義, 常 隨 時 空 背 景 的 不 同 而 轉 變, 倘 若 一 個 人 的 行 為 合 乎 社 會 規 範 被 6 7 臺 灣 坊 間 有 三 種 中 譯 本, 劉 北 成 楊 遠 嬰 譯, 瘋 顛 與 文 明 ( 臺 北 : 桂 冠 圖 書 公 司,1992); 孫 淑 強 金 筑 雲 譯, 癲 狂 與 文 明 理 性 時 代 的 精 神 病 史 ( 臺 北 : 淑 馨 出 版 社,1994); 林 志 明 譯, 古 典 時 代 瘋 狂 史 ( 臺 北 : 時 報 文 化 公 司,1998), 前 二 書 譯 自 英 譯 本, 後 書 譯 自 法 文 原 著 關 於 傅 柯 對 於 近 代 歐 洲 精 神 病 史 的 時 代 分 期 社 會 型 態 歷 史 論 述, 臚 列 成 下 表 : 時 代 社 會 型 態 與 文 化 模 式 瘋 狂 論 述 真 實 面 文 藝 復 興 時 代 前 資 產 階 級 社 會 ( 基 督 教 視 為 中 邪, 有 別 於 常 人, 人 們 漂 泊 而 自 由, 社 會 邊 緣 (16 世 紀 到 17 世 與 人 文 主 義 ) 對 他 們 既 恐 懼 又 好 奇 一 則 充 人, 自 生 自 滅 紀 初 ) 當 神 人 的 媒 介, 透 露 真 理, 反 諷 人 間 ; 二 則 置 於 愚 人 船, 將 之 驅 逐 出 境 古 典 時 代 (17 世 資 產 階 級 發 展 社 會 ( 理 性 視 為 準 罪 犯, 將 之 關 入 痲 瘋 病 在 君 主 專 制 政 體 的 權 紀 中 到 18 世 紀 啟 蒙 科 學 精 神 生 產 價 院, 囚 禁 隔 離 改 造 罪 惡 的 力 與 資 產 階 級 的 意 識 末,1656 年 巴 黎 值 ) 總 醫 院 建 立 / 非 理 性 的 / 不 事 生 產 的 瘋 形 態 之 下, 假 理 性 之 子, 使 之 符 合 井 然 有 序 的 社 名, 瘋 子 身 體 被 囚 禁, 後, 大 禁 閉 會 聲 音 被 消 音 時 代 ) 現 代 (18 世 紀 末 資 產 階 級 主 導 社 會 ( 精 神 視 為 病 患, 以 精 神 病 理 學 來 治 醫 師 仍 為 權 力 的 化 以 來, 法 國 大 革 醫 學 個 人 財 產 權 ) 命 之 後 ) 療, 以 期 恢 復 理 性, 重 返 社 身, 假 醫 學 之 名, 行 殘 會 表 面 是 人 道 關 懷, 實 際 卻 害 之 實 是 身 心 改 造 8 此 表 部 分 參 考 林 德 俊, 我 讀 傅 柯 的 瘋 狂 與 文 明 理 性 時 代 的 精 神 病 史, 書 評, 第 36 期 (1998); 黃 煜 文, 試 析 傅 柯 初 期 著 作 (1954-1962): 從 心 理 學 到 文 化 向 度, 發 表 於 [ 第 五 屆 全 國 歷 史 學 論 文 研 討 會 ]( 南 投 : 國 立 暨 南 國 際 大 學,1999), 頁 84-87 林 德 俊, 我 讀 傅 柯 的 瘋 狂 與 文 明 理 性 時 代 的 精 神 病 史 ; 拙 稿, 顛 覆 史 學 與 權 力 之 眼 : 傅 柯 的 知 識 考 古 學 及 規 訓 與 懲 罰, 史 耘 (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 第 5 期 (1999)

- 42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稱 為 正 常 行 為, 反 之, 則 為 異 常 行 為 不 過, 社 會 規 範 本 身 並 非 一 成 不 變, 譬 如 同 性 戀 在 不 同 的 時 空 環 境 之 下, 或 被 視 為 異 常 行 為, 或 被 視 為 正 常 行 為 異 常 是 個 相 對 名 詞, 係 指 偏 離 正 常, 但 話 說 回 來, 正 常 又 是 什 麼 意 思 呢? 也 是 個 相 對 名 詞 現 代 的 精 神 醫 學 尚 未 成 立 之 前, 精 神 異 常 者 和 正 常 人 並 未 有 清 楚 的 界 定 標 準, 我 們 不 妨 如 是 說 : 多 數 人 所 認 可 的 行 為 便 是 正 常, 反 之, 則 為 異 常, 認 定 的 標 準 會 隨 時 空 背 景 而 轉 變, 並 非 絕 對 的 標 準 因 此, 要 解 釋 這 種 觀 念 的 文 化 符 號, 就 必 須 試 圖 梳 理 出 狂 疾 於 宋 代 社 會 網 絡 之 意 義, 精 神 疾 病 並 非 僅 限 於 個 人 行 為 而 已, 還 具 有 相 當 程 度 的 社 會 意 義 精 神 醫 學 或 民 俗 信 仰 孰 是 孰 非, 本 稿 無 意 去 探 討 究 竟 宋 人 如 何 治 療 精 神 病, 會 去 召 請 巫 者 呢? 還 是 醫 者 呢? 精 神 病 治 療 行 為 與 社 會 文 化 如 何 互 動? 才 是 本 稿 論 旨 所 在 無 論 如 何, 以 精 神 疾 病 的 角 度 來 討 論 狂 疾 及 憑 附, 只 是 一 種 嘗 試 性 研 究 取 徑, 稱 不 上 系 統 性 研 究, 若 能 引 起 學 界 討 論, 願 已 足 矣 本 文 撰 寫 的 困 難 處, 主 要 來 自 下 列 五 方 面 : 其 一, 資 料 蒐 羅 的 困 難, 現 存 宋 代 醫 案 僅 有 法 醫 案, 如 洗 冤 集 錄 之 類, 故 此 次 撰 稿 資 料 以 筆 記 小 說 為 主, 史 書 與 文 集 墓 誌 銘 為 輔, 但 前 者 偏 向 傳 說 風 聞 或 鬼 怪 憑 附, 後 兩 者 通 常 掩 蓋 病 患 真 相 至 於 醫 書 的 治 療 藥 方, 勢 必 向 更 早 的 醫 書 裏 去 尋 找 線 索, 採 取 類 似 傅 柯 的 系 譜 學 (genealogy) 研 究, 追 根 溯 源 醫 療 觀 念 之 衍 生 演 變, 事 涉 中 醫 專 業 知 識, 自 當 另 撰 他 稿 其 二, 前 人 研 究 成 果 不 多, 只 有 間 接 性 的 討 論, 因 此 只 好 摸 石 頭 過 河, 邊 學 邊 改 9 其 三, 筆 者 缺 乏 精 神 醫 學 的 知 識 背 景, 大 致 以 病 患 的 角 度 出 發, 來 考 察 醫 療 行 為 背 後 的 社 會 文 化 意 義 與 集 體 行 為, 較 偏 向 社 會 史 或 文 化 史 的 研 究, 而 9 宋 代 精 神 病 患 的 探 討, 僅 限 於 皇 室 趙 家 的 相 關 研 究, 如 劉 洪 濤, 從 趙 宋 宗 室 的 家 族 病 釋 燭 影 斧 聲 " 之 謎, 南 開 學 報,1989:6; 英 宗 的 病 情, 可 參 考 黃 燕 生 著, 宋 仁 宗 宋 英 宗 ( 長 春 : 吉 林 文 史 出 版 社,1997), 頁 242-245; 光 宗 的 病 情, 可 參 考 虞 雲 國 著, 宋 光 宗 宋 寧 宗 ( 長 春 : 吉 林 文 史 出 版 社,1997), 頁 60-100 此 外, 中 國 帝 國 晚 期 的 精 神 病 研 究, 可 參 考 Vivian W. Ng, Madness in Late Imperial China, From Illness to Deviance, London and Norman: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90; 康 豹 也 談 到 清 末 的 審 瘋 子 儀 式, 見 漢 人 社 會 的 神 判 儀 式 初 探 : 從 斬 雞 頭 說 起,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88 期 (1999)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43 - 非 醫 療 史 的 研 究 10 其 四, 文 獻 記 錄 者 的 觀 念 會 影 響 病 因 及 病 情 的 陳 述, 多 數 的 文 獻 並 非 客 觀 的 病 情 記 錄, 而 是 主 觀 的 推 論, 如 此 很 難 拋 棄 意 識 眼 罩 (ideological blinder) 的 迷 思, 距 離 宋 代 精 神 病 患 的 清 晰 圖 像 仍 頗 為 遙 遠 再 者, 史 料 陳 述 過 於 零 碎 與 曖 昧 不 清, 可 以 有 數 種 的 詮 釋 角 度, 若 單 就 精 神 疾 病 視 之, 難 免 失 之 武 斷, 陷 入 放 大 鏡 的 誇 張 效 應 此 外, 從 百 餘 個 獨 特 的 故 事 去 尋 求 歷 史 發 展 規 律, 或 是 界 定 時 代 斷 限, 無 疑 緣 木 求 魚 ; 若 有 的 話, 也 是 故 發 驚 人 之 語 其 五, 病 患 界 定 的 困 難, 傳 統 文 獻 對 於 精 神 病 的 稱 謂 頗 為 紛 歧, 詞 彙 定 義 不 太 精 確, 因 而 不 易 判 定 病 例 譬 如 用 狂 字 來 形 容 異 於 常 人 的 行 為 ; 11 政 治 圖 謀 不 軌 的 行 為 可 稱 為 狂 謀 狂 悖 狂 人 狂 生 之 類 ; 12 行 事 狂 妄 自 大 者 可 稱 為 狂 人 狂 生 之 類 ; 13 心 疾 有 時 指 精 神 異 常 行 為, 有 時 指 心 臟 疾 病 ; 14 還 有 異 人 的 裝 瘋 佯 狂 行 為 15 10 11 12 13 14 15 George Rosen, People, Disease, and Emotion: Some Newer Problems for Research in Medical History, Bulletin of the History of Medicine, 1967: 4; 杜 正 勝, 醫 療 社 會 與 文 化 另 類 醫 療 史 的 思 考, 新 史 學, 第 8 卷 第 4 期 (1997) 如 癸 辛 雜 識 續 集, 卷 下, 老 張 防 禦 沈 垚, 頁 179, 載 張 防 禦 言 語 好 異, 人 目 為 張 風 子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前 集, 卷 1, 人 倫 門 神 仙 應 世, 頁 6, 武 夷 山 道 士 吳 懷 玉 言 語 怪 異, 見 者 大 笑, 以 為 病 心 而 狂 如 雞 肋 編, 卷 中, 頁 67, 李 逢 與 宗 室 趙 世 居 狂 謀, 事 露 繫 獄 宋 史, 卷 66, 五 行 志 四, 頁 1448, 稱 舒 城 汪 格 圖 謀 不 軌 為 狂 生 ; 同 書, 卷 315, 韓 絳 傳, 頁 10301, 有 男 子 冷 青, 妄 稱 其 母 頃 在 掖 庭 得 幸, 有 娠 而 出 生 己, 府 以 為 狂, 奏 流 汝 州 ; 宋 史, 卷 347, 席 旦 傳, 頁 11016, 趙 諗 以 狂 謀 誅 後 ; 宋 史, 卷 377, 季 陵 傳, 頁 11650, 惠 州 有 狂 男 子 聚 眾 數 千, 僭 號 作 亂 ; 宋 史, 卷 418, 文 天 祥 傳, 頁 12539, 南 宋 亡 國 後, 中 山 有 狂 人 自 稱 宋 主, 有 兵 千 人, 欲 取 文 丞 相 如 清 波 雜 志, 卷 6, 上 元 二 詩, 頁 242, 蘇 軾 上 元 詩 云 : 狂 生 來 索 酒, 一 舉 輒 數 升 如 宋 史, 卷 268, 趙 鎔 傳, 頁 9225, 趙 鎔 以 心 疾 求 解, 疑 似 心 臟 疾 病 同 書, 卷 291, 吳 育 傳, 頁 9727-9732, 吳 育 體 素 贏, 少 時 力 學, 得 心 疾 後 得 古 方, 和 丹 砂 餌 之, 大 醉, 一 夕 而 愈 後 數 發, 每 發 數 十 日 乃 已 查 閱 吳 育 的 病 史, 仁 宗 曾 遣 內 侍 賜 以 禁 中 良 藥 會 疾 不 已, 又 請 居 散 地, 疾 復 作, 辭 不 任 邊 事, 疑 似 心 臟 疾 病 又 如 同 書, 卷 412, 楊 掞 傳, 頁 12386, 無 何, 得 心 疾, 曰 : 我 不 可 用 矣 遂 調 潭 州 節 度 推 官 譬 如 何 簑 衣 道 人 若 狂 者 一 類, 見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後 集, 卷 1, 神 仙 門 通 神 先 生, 頁 135-136 又 如 泉 禪 師 隱 於 衡 嶽, 佯 狂 垢 汙, 世 莫 能 測 見 羅 湖 野 錄, 卷 2, 頁 1

- 44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至 於 宋 人 對 病 患 的 態 度 病 患 的 身 份 裝 瘋 佯 狂 的 原 因 醫 書 治 療 藥 方 諸 類 問 題, 囿 於 篇 幅, 暫 不 作 處 理 其 次, 宋 人 稱 呼 精 神 病 患 有 心 疾 心 瘋 ( 風 ) 狂 疾 憑 附 等 詞 彙, 基 於 行 文 方 便, 本 稿 不 強 求 一 致 以 下 分 為 身 心 層 面 信 仰 層 面 與 幽 禁 病 患 等 三 方 面 來 論 述 二 身 心 層 面 述 : 本 節 以 病 患 的 身 心 層 面 作 為 討 論 範 圍, 分 為 致 病 原 因 身 體 燥 熱 兩 方 面 來 論 ( 一 ) 致 病 原 因 由 於 宋 人 記 錄 精 神 疾 病 往 往 籠 統 模 糊, 語 焉 不 詳, 很 難 確 切 瞭 解 他 們 對 於 病 灶 的 觀 點 此 處 僅 就 非 醫 書 文 獻 的 致 病 原 因 做 概 略 性 探 討, 以 下 分 為 陰 陽 失 調 打 擊 太 大 內 咎 自 責 積 憂 而 狂 思 念 故 人 家 族 遺 傳 等 六 種 病 因 : 陰 陽 失 調 方 面 : 傳 統 對 疾 病 的 看 法, 涉 及 古 人 對 於 自 然 界 的 觀 點, 生 病 的 原 因, 不 是 陰 陽 五 行 不 調 和, 便 是 邪 氣 入 侵, 前 者 多 屬 生 理 疾 病 之 類, 後 者 多 為 傳 染 疾 病 之 類 奠 定 中 醫 學 理 論 基 礎 專 著 的 黃 帝 內 經, 其 陰 陽 五 行 觀 的 醫 療 理 論 雖 帶 有 神 秘 主 義, 主 觀 性 臆 測 多 於 臨 床 實 證 經 驗, 但 該 書 已 脫 離 古 代 的 巫 術 範 圍, 未 從 鬼 神 方 面 入 手, 算 是 一 種 時 代 進 步 16 正 如 杜 正 勝 所 說 : 中 國 傳 統 醫 學 的 理 論 並 非 建 立 在 實 證 的 解 剖 學 上, 而 是 從 人 體 氣 論 出 發, 以 經 脈 體 系 為 基 礎 的, 帶 有 濃 厚 的 玄 學 氣 息 17 大 致 而 言, 傳 統 醫 者 對 於 精 神 疾 病 的 認 定, 若 不 朝 向 鬼 祟 附 身 來 解 釋, 通 常 便 將 精 神 病 視 為 陰 陽 失 調 的 問 題 18 其 中, 患 者 身 體 出 現 燥 熱 現 象, 便 是 陰 陽 失 調 所 致, 這 點 容 後 詳 論 16 17 18 部 分 參 考 李 申 著, 中 國 古 代 哲 學 和 自 然 科 學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3), 頁 332-336 杜 正 勝, 作 為 社 會 史 的 醫 療 史 並 介 紹 疾 病 醫 療 與 文 化 研 討 小 組 的 成 果, 新 史 學, 第 6 卷 第 1 期 (1995), 頁 117-118 Paul Unschuld, Medicine in China: A History of Idea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5;Vivian W. Ng, Madness in Late Imperial China.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45 - 打 擊 太 大 方 面 : 譬 如 通 州 海 門 縣 主 簿 兼 攝 縣 尉 事, 出 海 巡 視, 為 巨 潮 所 驚, 因 得 心 疾, 不 久 死 去 19 二 如 果 州 馬 氏 日 前 曾 被 無 賴 道 人 誘 以 藥 酒, 迷 姦 失 身, 身 心 俱 創, 自 此 忽 忽 如 狂 她 雖 瘋 言 瘋 語, 卻 料 事 如 神, 人 稱 馬 仙 姑 20 故 事 似 乎 較 強 調 馬 仙 姑 發 狂 而 獲 得 讖 言 的 特 異 能 力, 忽 略 她 是 性 犯 罪 的 受 害 者 三 如 范 仲 淹 長 子 純 祐 因 一 日 方 觀 坐, 為 妹 婿 蔡 交 以 杖 擊 戶, 神 驚 不 歸, 自 爾 遂 失 心 純 祐 孫 女 亦 因 喪 夫, 亦 病 狂 21 似 乎, 范 純 祐 祖 孫 兩 人 抗 壓 性 過 低, 經 不 起 驚 嚇 或 變 故, 因 而 精 神 失 常 內 咎 自 責 方 面 : 譬 如 惠 州 黃 民 瞻 自 高 州 護 送 母 柩 還 鄉, 不 幸 遇 到 水 難, 母 柩 沉 於 水 中, 黃 子 欲 救 柩 而 慘 遭 溺 斃, 黃 母 棺 柩 和 黃 子 屍 首 遍 尋 不 獲 顯 然, 對 於 目 睹 慘 劇 經 過 的 黃 民 瞻 打 擊 甚 深, 他 無 力 拯 救 家 人, 自 責 不 已, 愧 為 人 子 和 人 父, 傷 心 過 度 以 致 狂 疾, 逐 漸 有 妄 想 的 傾 向, 其 妻 招 醫 巫 治 療 無 效, 歷 兩 個 月 而 死 22 又 如 陳 生 尋 訪 仙 道, 出 外 甚 久, 返 家 發 現 妻 子 已 死 矣, 皇 皇 無 所 之, 方 悔 其 歸, 復 欲 求 往 不 可 得 也 遂 為 人 言 之, 後 病 而 狂, 未 幾 而 死 23 陳 生 自 仙 境 返 家 之 後, 卻 遭 鄉 人 物 議, 因 而 發 狂 致 死, 以 悲 劇 收 場 積 憂 成 狂 方 面 : 譬 如 同 州 通 判 宋 武 與 郡 將 ( 知 州 ) 不 和, 兩 人 結 怨 頗 深, 不 久, 宋 武 屢 與 郡 將 爭 執, 憤 恚 感 疾 而 終 郡 將 欲 父 債 子 還, 構 陷 其 子 以 罪, 不 事 牽 繫 獄 中, 私 黠 吏 脅 其 嫠 娶 焉 宋 子 無 奈 聞 之, 號 慟 搶 地, 遂 以 狂 失 心 乃 出 之, 使 逸 去, 死 於 道 24 二 如 士 人 董 穎 作 詩 成 癖, 每 當 文 思 潮 湧, 寢 食 盡 廢, 一 日 為 人 作 秦 ( 檜 ) 丞 相 生 日 詩, 窮 思 過 當, 遂 得 狂 疾, 走 出, 欲 投 江 水 後 雖 為 人 所 救, 數 日 便 死 25 三 如 高 宗 紹 興 十 八 年 (1148), 省 元 徐 履 因 功 名 之 念 太 重, 遂 有 心 恙 之 疾 殿 試 時, 用 卷 子 寫 一 枝 竹, 題 曰 : 畫 竹 一 竿, 送 上 試 官 朝 廷 知 其 病 19 20 21 22 23 24 25 夷 堅 志 丁 志, 卷 3, 海 門 主 簿, 頁 561-562 夷 堅 志 甲 志, 卷 15, 馬 仙 姑, 頁 127-128 雞 肋 編, 卷 中, 頁 65 夷 堅 志 支 戊, 卷 2, 黃 惠 州, 頁 1067-1068 墨 莊 漫 錄, 卷 3, 明 州 陳 生 海 上 奇 遇, 頁 85 蘇 學 士 集, 卷 14, 太 常 博 士 宋 仲 達 墓 銘, 頁 14-15; 亦 見 宋 史, 卷 442, 文 苑 傳 四 顏 太 初, 頁 13087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16, 董 穎 霜 傑 集, 頁 319

- 46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狀, 頗 為 優 容 之, 仍 授 予 官 職 26 然 據 橋 西 雜 記 的 記 載, 徐 履 不 是 真 的 發 瘋, 而 是 佯 狂 由 於 秦 檜 欲 妻 以 女, 因 而 裝 瘋 賣 傻, 在 殿 試 之 時, 不 答 一 字 27 四 如 潭 州 有 位 寡 婦 膝 下 無 子, 丈 夫 死 後, 妾 和 其 子 奪 佔 家 產, 將 她 掃 地 出 門 她 屢 向 官 府 論 訴, 不 得 其 直, 於 是 怨 憤 發 狂 狂 婦 數 訴 事, 出 言 無 章, 卻 之 則 勃 罵, 前 守 每 叱 逐 之 新 任 知 州 王 罕 詳 細 詢 問, 從 瘋 言 瘋 語 中 理 出 頭 緒, 按 治 妾 子 兩 人, 歸 還 家 產, 狂 婦 病 情 逐 漸 好 轉 起 來 28 適 當 撫 慰 病 患 心 靈 也 是 精 神 醫 療 的 重 要 環 節, 正 如 俗 話 所 說 心 病 還 得 心 藥 醫 思 念 故 人 方 面 : 富 家 延 聘 陳 秀 才 教 導 子 弟, 其 後, 陳 秀 才 中 意 主 家 季 女, 請 託 名 儒 李 彥 聖 為 他 說 媒 但 富 家 明 明 沒 有 季 女, 眾 人 開 始 懷 疑 他 的 精 神 狀 態 不 久, 陳 秀 才 被 解 聘 離 開, 狂 疾 大 作, 擲 裝 橐 於 市 橋 石 欄 干 邊, 危 坐 七 晝 夜, 不 飲 不 食, 縱 值 風 雨 亦 不 動 搖 據 富 家 的 打 聽, 陳 秀 才 的 愛 妾 過 世, 他 所 見 到 的 女 子 可 能 是 愛 妾 的 鬼 魂 29 姑 且 不 論 世 間 有 無 鬼 怪, 陳 秀 才 可 能 一 直 無 法 接 受 愛 妾 過 世 的 事 實, 才 逐 漸 出 現 精 神 幻 想 症 狀 家 族 遺 傳 方 面 : 皇 室 趙 家 有 精 神 方 面 的 遺 傳 疾 病, 不 少 趙 氏 皇 室 無 故 暴 亡 或 英 年 早 逝, 劉 洪 濤 認 為 可 能 與 家 族 遺 傳 的 躁 鬱 症 有 關 30 疑 似 病 患 至 少 有 漢 王 趙 元 佐 ( 真 宗 之 弟 ) 仁 宗 福 康 公 主 ( 仁 宗 之 女 ) 趙 允 言 ( 仁 宗 同 輩, 元 佐 之 子 ) 趙 允 寧 ( 仁 宗 同 輩, 元 份 之 子 ) 英 宗 趙 仲 儡 ( 神 宗 同 輩 ) 元 懿 太 子 趙 旉 ( 高 宗 之 子 ) 光 宗 等 九 人 比 較 特 殊 的, 商 王 元 份 和 允 寧 父 子 仁 宗 和 康 福 公 主 父 女, 係 為 父 子 遺 傳 病 患 趙 廷 美 ( 太 祖 之 弟, 匡 美 光 美 ) 真 宗 趙 元 偓 ( 太 祖 遺 腹 子, 太 宗 養 子 ) 趙 宗 說 ( 英 宗 同 輩, 允 言 之 子 ) 等 四 人 雖 非 病 例, 但 不 排 除 其 可 能 性 26 27 28 29 30 貴 耳 集, 卷 下, 頁 71 該 書 所 記 年 代 為 孝 宗 淳 熙 間, 據 橋 西 雜 記 改 之 宋 人 軼 事 彙 編, 卷 11, 頁 970, 引 橋 西 雜 記 宋 史, 卷 312, 王 珪 傳 王 罕, 頁 10245 夷 堅 志 支 癸, 卷 7, 陳 秀 才 游 學, 頁 1273-1274 可 參 考 劉 洪 濤, 從 趙 宋 宗 室 的 家 族 病 釋 燭 影 斧 聲 " 之 謎 ; 黃 燕 生 著, 宋 仁 宗 宋 英 宗, 頁 242-245; 虞 雲 國 著, 宋 光 宗 宋 寧 宗, 頁 60-100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47 - 表 一 : 宋 代 精 神 病 患 表 之 一 序 號 1 2 3 4 5 6 7 8 1 稱 謂 身 份 病 因 病 情 治 療 方 式 出 處 宋 仁 宗 皇 帝 ( 遺 傳 ) 語 言 無 次, 語 極 紛 錯 自 言 御 醫 治 療, 有 幻 想 症 涑 水 記 聞 5/96; 夢 行 荊 棘 中, 迷 路 癥 候 邵 氏 聞 見 錄 2/15 宋 英 宗 皇 帝 憂 得 心 疾 舉 措 語 言 不 能 自 擇, 亂 其 本 御 醫 治 療 長 編 199/11 ( 遺 傳 ) 性, 冥 然 無 知, 言 語 動 作 不 自 省 記, 不 識 親 疏, 行 為 乖 錯, 心 神 未 甯 15; 龍 川 別 志 下 /90 宋 光 宗 皇 帝 受 驚 嚇, 目 瞪 不 瞬, 意 思 恍 惚 憂 懼 不 寧 ( 遺 傳 ) 御 醫 治 療, 退 位, 靜 宋 史 養 於 內 宮 # 397/12084; 四 朝 聞 見 錄 乙 集 /56-57; 齊 東 野 語 3/37; 11/202 趙 元 佐 漢 王, 太 ( 遺 傳 ) 發 狂, 以 小 過 操 挺 刃 傷 侍 廢 為 庶 人, 均 州 安 宋 史 245/8694; 宗 之 子 人, 縱 火 焚 宮 置 # 舊 聞 證 誤 /65-66 趙 允 言 宗 室, 真 素 嬰 心 疾 素 嬰 心 疾, 笞 侍 婢, 狂 率, 責 授 太 子 左 衛 率 府 宋 史 7/143; 宗 姪 ( 遺 傳 ) 託 疾 不 朝, 悖 慢 無 禮 副 率, 絕 朝 謁, 出 之 245/8696; 宋 大 詔 別 第 令 集 50/254 趙 允 寧 太 宗 之 因 父 感 疾 恍 惚 失 常 宋 史 245/8700 孫 ( 遺 傳 ) 趙 仲 儡 英 宗 之 生 而 不 慧 答 語 狂 謬 宋 史 245/8715 姪 ( 遺 傳 ) 趙 旉 高 宗 之 生 而 不 慧 答 語 狂 謬 宋 史 245/8715 子 ( 遺 傳 ) 福 康 公 仁 宗 女 ( 遺 傳 ) 病 心 涑 水 記 聞 5/96 主 不 宋 真 宗 皇 帝 眊 亂 誤 言 涑 水 記 聞 6/108 計 趙 廷 美 魏 悼 自 少 剛 愎, 長 益 兇 惡, 因 憂 宋 史 244/8686 不 王, 太 宗 悸 成 疾 而 卒 計 之 弟 趙 元 偓 鎮 恭 懿 晚 年 遭 火 災 驚 悸, 暴 中 風 眩 宋 史 245/8703 不 王, 太 宗 薨 計 之 子 趙 宗 說 宗 室, 允 老 且 病, 帷 簿 不 修, 坑 殺 女 坐 帷 簿 不 修 除 名, 又 宋 史 245/8695 不 言 子 僕 坐 坑 殺 女 僕, 鎖 閉 宮 計 室 外 宅 * 茲 先 條 列 皇 室 趙 氏 資 料, 其 餘 見 於 附 錄

- 4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 二 ) 身 體 燥 熱 針 對 部 分 精 神 病 患 身 體 燥 熱 的 症 狀, 古 人 將 精 神 異 常 者 歸 納 為 一 種 熱 疾, 由 於 心 主 火 運, 控 制 不 了 體 內 的 火 風, 病 人 便 失 去 了 意 志, 故 曰 失 心 風, 體 質 則 躁 熱 異 常, 陰 陽 失 調 傳 統 中 醫 經 典 黃 帝 內 經 素 問 第 42 風 論 便 論 風 疾 : 以 夏 丙 丁 傷 於 風 者, 為 心 風 即 是, 夏 季 丙 日 丁 日 均 屬 火, 心 風 亦 屬 火, 故 心 風 之 狀, 多 汗, 惡 風, 焦 絕, 善 怒 嚇, 赤 色 病 甚, 則 言 不 可 快, 診 在 口, 其 色 赤 心 主 火, 故 心 疾 容 易 燥 熱, 症 狀 為 口 乾 舌 燥, 容 易 發 脾 氣, 臉 色 紅 潤 上 文 所 述, 有 務 實 的 醫 療 經 驗, 也 有 陰 陽 五 行 的 神 秘 主 義 面 相 黃 帝 內 經 素 問 第 49 脈 解 云 : 所 謂 甚 則 狂 巔 疾 者, 陽 盡 在 上, 而 陰 氣 從 下, 下 虛 上 實, 故 狂 巔 疾 也 認 為 心 瘋 是 陽 盛 於 陰 的 一 種 熱 疾, 倘 若 證 諸 精 神 病 的 躁 鬱 症 之 躁 期 發 作, 確 實 有 上 述 症 狀 此 外, 心 瘋 亦 被 視 為 中 毒 現 象, 染 上 熱 毒, 如 熊 邦 俊 精 神 異 常, 被 醫 者 診 斷 為 熱 毒 纏 貫 心 絡 31 不 少 宋 代 文 獻 記 載 心 瘋 者 的 燥 熱 病 症, 譬 如 趙 小 哥 道 人 有 異 能, 以 奇 藥 為 人 治 病, 喜 愛 飲 酒, 醉 後 讖 言 人 間 禍 福 一 日 於 舟 中, 因 熱 疾 沉 困 發 狂, 跳 入 水 中, 正 好 被 漁 網 所 網 中, 免 於 一 死 32 又 如 金 野 仙 發 狂, 時 時 臥 冰 雪 中, 體 不 慄 33 甚 至, 少 數 病 患 燥 熱 難 耐, 進 而 裸 露 身 體 或 是 裸 奔, 男 性 病 患 尚 無 傷 大 雅, 女 性 病 患 若 是 如 此, 不 但 自 己 失 去 名 節, 還 讓 家 人 蒙 羞, 像 某 位 吏 員 之 女 病 邪, 飲 食 無 恒, 或 歌 或 哭, 裸 形 奔 馳, 抓 毀 面 目, 令 家 人 十 分 困 擾 34 又 如 程 家 婢 女 梅 香 發 熱 疾 發 狂, 奔 躁 昏 憒 35 正 因 陰 陽 失 調 的 心 火 說 法, 部 份 宋 代 醫 者 用 冰 冷 物 質 來 治 療 心 瘋 病 患 的 身 體 燥 熱, 諸 如 涼 劑 治 療 與 新 水 淨 化 的 發 展 : 以 涼 劑 治 療 來 說, 醫 者 熊 邦 俊 精 神 異 常, 被 同 事 醫 者 診 斷 為 熱 疾 起 初, 切 脈 微 細, 投 以 桂 附 之 藥 卻 導 致 病 情 加 重, 發 狂 煩 躁, 至 於 十 手 爪 皆 剝 脫 31 32 33 34 35 夷 堅 志 三 志 辛, 卷 9, 熊 邦 俊 病 狀, 頁 1458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18, 趙 小 哥, 頁 339-340 新 安 志, 卷 10, 記 聞, 頁 42 葆 光 錄, 卷 3, 頁 7-8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前 集, 卷 2, 報 應 門 放 鱉 報 恩, 頁 119-120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49 - 家 人 更 換 醫 者, 以 為 熱 毒 纏 貫 心 絡, 用 涼 劑 蕩 滌, 方 以 稍 甦 醫 者 以 涼 劑 來 洗 滌 熊 邦 俊 的 躁 熱 病 狀, 試 圖 淨 化 病 患 的 體 質 不 過, 他 的 熱 狀 時 好 時 壞, 甚 至 有 幻 想 傾 向 36 醫 者 以 涼 劑 蕩 滌 法, 固 然 喚 醒 了 熊 邦 俊, 但 不 表 示 對 每 人 皆 有 藥 效 譬 如 皇 甫 謐 服 用 寒 食 散, 不 但 無 效 還 引 發 後 遺 症, 遂 為 廢 人, 自 言 性 與 之 忤 違 錯 節, 度 隆 冬 裸 袒 食 冰 當 暑, 甚 至 悲 恚 欲 自 殺 37 依 病 症 來 看, 皇 甫 謐 疑 似 患 有 重 度 躁 鬱 症, 精 神 時 而 亢 奮 不 已, 時 而 憂 鬱 不 止, 並 非 服 用 寒 食 散 之 故 以 新 水 淨 化 來 說, 譬 如 程 家 婢 女 梅 香 發 熱 疾 發 狂, 奔 躁 昏 憒 她 被 昔 日 放 生 的 巨 鱉 所 救 治, 見 巨 鱉 自 池 御 水 藻 浮 萍 遮 覆 其 體, 竟 得 痊 癒 當 時 有 位 名 醫 解 釋 說 : 熱 證 之 極, 卒 未 可 解 者, 汲 新 水 浸 衣 裳 互 熨 之 為 妙 主 張 以 新 水 來 拯 療 熱 疾 38 新 水 有 二 義, 一 是 新 汲 之 水, 二 是 春 水, 此 處 應 指 前 者 三 信 仰 層 面 現 代 精 神 醫 學 認 為 鬼 怪 憑 附 可 能 是 精 神 分 裂 症 或 是 解 離 症 之 類, 已 於 前 言 論 之 宋 人 對 於 精 神 異 常 的 病 症 描 述, 嚴 重 病 患 會 出 現 失 神 失 憶 的 狀 態, 如 精 神 恍 惚 癡 罔 呆 傻 時 歌 時 笑 若 與 人 語 自 暴 裸 體 讖 言 緯 語 等 行 為, 謂 之 附 身 或 中 邪 人 們 對 於 外 在 世 界 的 瞭 解, 通 常 是 觀 念 主 導 觀 察 心 眼 引 導 肉 眼 的 方 式, 古 人 對 於 無 法 解 釋 的 疾 病, 便 是 採 取 類 似 的 態 度 精 神 疾 病 的 起 因 最 讓 傳 統 醫 者 迷 惑, 由 於 當 時 醫 療 技 術 無 法 確 切 瞭 解 精 神 病 身 心 層 面 的 內 在 病 因, 為 了 盡 量 降 低 醫 療 知 識 的 不 確 定 感, 不 得 不 朝 向 民 俗 信 仰 的 老 路 子 來 解 釋, 建 構 起 信 仰 層 面 的 外 緣 解 釋 鬼 怪 作 祟 與 因 果 報 應 以 下 分 為 鬼 怪 作 祟 降 妖 除 魔 與 因 果 報 應 等 三 方 面 來 說 明 : 36 37 38 夷 堅 志 三 志 辛, 卷 9, 熊 邦 俊 病 狀, 頁 1458 避 暑 錄 話, 卷 下, 頁 25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前 集, 卷 2, 報 應 門 放 鱉 報 恩, 頁 119-120

- 50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 一 ) 鬼 怪 作 祟 作 祟 憑 附 有 兩 層 意 義, 一 是 靈 魂 附 體, 某 人 肉 身 被 其 他 靈 魂 所 佔 據, 原 有 靈 魂 受 其 控 制 ; 二 是 中 邪 失 魂, 人 身 遭 受 巨 大 驚 嚇, 出 現 失 魂 落 魄 或 怪 異 行 為 套 用 靈 魂 附 體 的 說 法, 下 述 四 類 神 鬼 多 數 屬 於 低 等 靈, 他 們 並 未 朝 向 高 層 次 來 淨 化 昇 華, 卻 以 附 著 人 體 的 方 式 沉 淪 於 塵 世 之 間, 傳 達 信 息 尋 求 報 復 或 作 祟 人 間 被 附 體 者 的 身 體 可 以 同 時 存 在 兩 種 以 上 的 靈 魂, 由 力 強 者 來 控 制, 力 弱 者 則 受 宰 制, 被 附 體 者 漸 漸 失 去 正 常 的 判 斷 能 力, 最 後 被 迷 惑, 失 去 理 智 39 本 稿 依 據 表 三 的 統 計, 將 鬼 怪 作 祟 分 為 四 大 類 別 :(1) 鬼 魂 憑 附, 即 死 後 亡 魂 附 身 於 人 體, 藉 此 達 成 某 個 目 的, 依 其 緣 由 又 可 分 為 眷 戀 塵 世 傳 遞 信 息 訴 冤 報 復 異 性 情 慾 等 四 類, 計 有 26 例 40 (2) 精 怪 憑 附, 依 其 性 質, 可 分 為 陸 上 精 怪 水 中 精 怪 植 物 精 怪 等 三 類, 計 有 41 例, 為 數 最 多 (3) 神 祇 憑 附, 計 有 7 例 (4) 鬼 怪 驚 嚇, 魂 飛 魄 散 以 致 心 疾, 計 有 2 例 茲 分 別 介 紹 如 下 : (1) 鬼 魂 憑 附 方 面 : 眷 戀 塵 世 者 : 士 人 黃 氏 僕 人 突 然 變 成 癡 傻, 但 瞑 目 昏 臥, 不 語 言, 不 飲 食 一 日 清 醒, 說 自 己 曾 經 靈 魂 出 竅, 目 睹 死 囚 伏 法 過 程, 受 刑 人 化 為 群 鬼 其 後, 僕 人 精 神 昧 昧, 常 如 癡 醉, 不 半 歲 竟 死 41 顯 然, 這 群 死 刑 亡 魂 不 甘 心 離 開 人 世, 黃 氏 僕 人 因 而 遭 殃 又 如 秀 才 劉 四 九 娶 鄭 氏, 鄭 氏 早 死, 一 位 女 婢 被 鄭 氏 亡 魂 佔 據, 舉 止 聲 音 全 類 鄭 氏, 指 證 往 事 歷 歷, 家 人 視 她 為 鬼 小 娘 經 過 五 年, 劉 四 九 死 後, 鄭 氏 亡 魂 退 出 身 體, 女 婢 才 恢 復 起 神 志, 眾 人 詢 問 她, 五 年 經 歷 全 無 印 象 42 傳 遞 信 息 者 : 例 一, 馬 述 尹 英 年 早 逝, 母 親 不 知, 於 是 附 身 在 姐 姐 的 女 婢 身 上 一 日, 婢 女 突 然 發 狂, 作 男 子 聲, 道 出 馬 述 尹 往 生 經 過, 期 望 家 人 能 誦 佛 經 39 40 41 42 黎 國 雄 著, 靈 魂 附 體 與 精 神 療 法 ( 臺 北 : 希 代 出 版 公 司,1994), 頁 46-49 參 考 黎 國 雄 著, 靈 魂 附 體 與 精 神 療 法, 頁 3-33, 原 為 眷 戀 塵 世 傳 遞 信 息 報 復 轉 移 痛 苦 異 性 情 欲 等 五 類 夷 堅 志 三 志 己, 卷 5, 黃 氏 病 僕, 頁 1338-1339 夷 堅 志 志 補, 卷 16, 鬼 小 娘, 頁 1701-1702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51 - 來 超 度 他 43 例 二, 知 洪 州 魏 瓘 駛 船, 家 中 女 使 墜 水, 救 之 不 及 沒 多 久, 一 位 女 奴 沉 默 不 語, 忽 然 趨 前 狂 語, 舉 止 語 音 皆 似 溺 婢, 交 待 饗 饌 燒 楮 泉 之 類 後 事 稍 後, 溺 婢 為 一 艘 漁 船 所 救, 經 過 一 陣 子, 溺 婢 和 女 奴 恢 復 了 神 志 44 女 奴 是 否 為 解 離 症, 無 從 得 知, 但 溺 婢 昏 迷 於 浪 泊 之 中, 靈 魂 出 竅 附 身 於 女 奴, 並 傳 遞 信 息 給 主 人, 倒 是 頗 為 神 奇 例 三, 二 歲 小 女 孩 招 兒 不 會 說 話, 一 日, 忽 然 開 口 說 是 賣 煎 魚 周 嫂 的 亡 靈 她 說 在 地 獄 不 得 功 德, 後 誦 讀 太 上 救 苦 經 一 千 遍, 才 投 胎 為 狗 其 子 誦 經 至 萬 遍, 則 投 胎 為 僧 侶 45 訴 冤 報 復 者 : 例 一, 贛 州 商 販 寧 三 十 於 返 鄉 時, 盜 賊 陸 青 持 棒 將 之 痛 毆 致 死, 掠 奪 財 貨 事 隔 六 年, 陸 青 為 鄂 州 後 軍 寨 兵, 一 日, 忽 變 贛 人 語 音, 發 狂 亂 與 人 鬥 這 位 江 西 鬼 自 述 : 我 是 小 客 寧 三 十, 于 漢 川 路 上 被 陸 青 打 殺, 卻 取 隨 身 物 去 今 須 先 還 我 命, 卻 詣 陰 府 照 對 46 我 們 可 從 兩 個 側 面 來 看 故 事 : 側 面 之 一, 寧 三 十 附 身 於 陸 青, 為 求 報 仇 索 命 側 面 之 二, 陸 青 殺 人 越 貨, 日 夜 受 到 良 心 的 譴 責, 又 不 敢 向 人 透 露 事 情 真 象, 積 壓 於 內 心, 久 了 便 成 心 理 疾 病 一 日 精 神 迷 糊, 從 潛 意 識 裏, 道 出 兇 案 的 經 過 例 二, 縣 丞 葉 璟 審 訊 過 三 位 貪 贓 枉 法 論 死 的 公 吏, 伏 誅 之 後, 三 位 鬼 魂 前 來 理 論, 葉 璟 便 得 心 疾 葉 璟 去 職 歸 鄉 之 後, 朝 夕 呫 囁, 若 與 人 辨 對 狀 他 一 直 辯 護 自 己 只 是 稟 公 辦 理 其 後, 三 鬼 找 到 原 案 判 官, 方 才 離 去, 葉 璟 逐 漸 恢 復 神 志 47 異 性 情 慾 者 : 禮 賓 副 使 傅 文 秀 的 姪 女 為 男 鬼 所 憑 附, 暮 則 靚 妝 麗 服, 處 帷 帳 中, 切 切 如 與 人 語 48 這 種 鬼 怪 附 身 的 經 過, 鬼 怪 常 和 病 患 發 生 性 關 係, 藉 此 來 憑 附 病 患 病 患 若 要 治 療 痊 癒, 必 須 透 過 驅 邪 儀 式, 才 能 把 附 身 的 鬼 怪 趕 走 無 論 是 男 性 鬼 怪 強 姦 婦 女, 或 是 女 性 鬼 怪 誘 惑 男 子 與 之 淫 合, 大 多 是 男 性 價 值 觀 的 慾 念 產 物, 滿 足 男 人 的 性 愛 幻 想 49 此 類 故 事 甚 多, 當 另 撰 他 稿 43 44 45 46 47 48 49 夷 堅 志 丙 志, 卷 7, 馬 述 尹, 頁 426 括 異 志, 卷 2, 魏 侍 郎, 頁 21-22 陶 朱 新 錄, 頁 20-21 夷 堅 志 三 志 辛, 卷 10, 寧 客 陸 青, 頁 1461 夷 堅 志 三 志 己, 卷 4, 葉 通 判 錄 囚, 頁 1335 括 異 志, 卷 9, 傅 文 秀, 頁 103 沈 宗 憲 著, 宋 代 民 間 的 幽 冥 世 界 觀 ( 臺 北 : 商 鼎 文 化 出 版 社,1993), 頁 113

- 52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2) 精 怪 憑 附 方 面 : 陸 上 精 怪 者 : 譬 如 吳 醫 女 為 猴 精 ( 侯 將 軍 ) 迷 祟, 精 爽 迷 罔, 頓 如 癡 人, 正 晝 昏 睡, 暮 則 華 麗 靚 飾, 伺 夜 若 有 所 之 一 日, 她 突 然 說 : 我 將 軍 明 日 當 至, 宜 延 接, 不 然, 將 降 大 禍 父 母 延 請 巫 師 解 禳 無 效, 最 後 由 寧 全 真 所 降 伏, 吳 女 得 以 痊 癒 50 從 某 個 角 度 上, 她 的 言 論 及 行 為 雖 然 怪 異, 卻 頗 為 一 致, 因 為 猴 將 軍 要 前 來 迎 娶, 所 以 她 穿 戴 華 麗 服 飾 來 等 候 她 的 夫 君 又 如 神 山 縣 民 張 某 的 妻 子 夢 見 被 狼 怪 所 逼 姦, 竟 然 懷 孕 食 慾 大 變, 好 食 生 肉 ; 性 格 變 得 狼 戾, 常 常 舐 唇 咬 齒 而 怒 半 年 之 後, 生 下 兩 隻 狼 子, 丈 夫 張 某 殺 死 怪 胎 張 妻 病 情 恍 惚, 一 年 後 才 康 復, 鄉 人 稱 她 為 狼 母 51 在 現 實 世 界 中, 張 妻 的 遭 遇 究 竟 怎 麼 回 事? 說 法 之 一 : 精 神 病 患 的 張 妻 被 人 強 姦, 產 後, 丈 夫 殺 死 孽 種 說 法 之 二 : 張 妻 生 下 畸 形 兒, 家 人 無 法 接 受, 於 是 丈 夫 動 手 殺 嬰, 並 編 造 故 事 水 中 精 怪 者 : 譬 如 福 建 路 轉 運 使 曹 元 舉 為 三 條 鱧 魚 精 所 惑, 精 神 恍 惚 ( 詳 見 於 下 ) 植 物 精 怪 者 : 譬 如 趙 師 熾 的 寵 妾 忽 感 心 疾, 常 譫 語 不 倫, 時 時 作 市 廛 小 輩 叫 唱 果 子 52 原 來, 傳 聞 該 妾 為 走 販 之 神 花 果 五 郎 所 祟 憑, 故 模 仿 市 井 走 販 的 賣 唱 之 聲 唱 果 子 花 果 五 郎 可 能 是 植 物 類 精 怪, 看 來 頗 為 喜 好 塵 世 (3) 神 祇 憑 附 方 面 : 這 些 神 祇 地 位 通 常 較 低, 甚 至 與 精 怪 相 距 不 遠 53 譬 如 蘇 軾 由 鳳 翔 府 轉 赴 汴 京, 途 經 華 山, 隨 行 士 兵 撞 上 鬼 祟 而 發 狂, 自 遞 其 衣 巾 不 已 蘇 軾 叫 人 將 他 綁 起 來, 衣 巾 自 墜 地, 眾 人 畏 懼 而 說 : 此 岳 神 之 怒 故 也 蘇 軾 前 去 祭 拜 華 岳 山 神, 對 神 明 講 理 說 : 某 昔 之 去 無 祈, 今 之 回 無 禱 隨 行 一 兵, 狂 發 遇 祟, 而 居 人 曰 神 之 怒 也, 未 知 其 果 然 否? 此 一 小 人 如 蟣 虱 爾, 何 足 以 煩 神 之 威 靈 哉! 竊 謂 岳 鎮 之 重, 所 隸 甚 廣, 其 間 強 有 力 富 貴 者, 蓋 有 公 為 奸 慝, 神 不 敢 於 彼 示 其 威 50 51 52 53 夷 堅 志 補, 卷 22, 侯 將 軍, 頁 1750-1751 稽 神 錄, 補 遺, 張 某 妻, 頁 133-134 夷 堅 志 三 補, 花 果 五 郎, 頁 1802-1803 宋 代 民 間 信 仰 可 以 參 考 韓 森 (Valerie Hansen) 著, 變 遷 之 神 : 南 宋 時 期 的 民 間 信 仰 ( 杭 州 : 浙 江 人 民 出 版 社,1999), 六 區 域 性 祠 祀 的 興 起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53 - 靈, 而 乃 加 怒 於 一 卒, 無 乃 不 可 乎! 即 是 說 : 神 明 高 高 在 上, 不 去 處 理 仙 界 大 事, 卻 和 凡 間 小 民 計 較, 有 失 神 格 蘇 軾 話 說 完, 出 廟, 馬 前 一 旋 風 突 而 出, 忽 作 大 風, 震 鼓 天 地, 沙 石 警 飛 蘇 軾 不 信 邪 說 道 : 神 愈 怒 乎, 吾 弗 畏 也 冒 風 前 進, 人 馬 舉 步 為 艱 左 右 皆 懼, 紛 勸 蘇 軾 禱 謝 華 岳 山 神, 蘇 軾 回 答 說 : 禍 福, 天 也 神 怒 即 怒, 吾 行 不 止, 其 如 予 何! 不 久, 大 風 便 自 動 停 歇 54 蘇 軾 和 鬼 祟 神 明 講 道 理, 不 與 之 妥 協, 神 明 和 鬼 祟 自 討 沒 趣, 只 得 黯 然 退 下 蘇 軾 和 華 岳 山 神 的 對 話, 與 神 判 儀 式 不 盡 相 同 所 謂 的 神 判 儀 式, 神 明 並 非 當 事 人, 而 是 裁 判 者, 高 高 在 上 55 (4) 鬼 怪 驚 嚇 : 除 了 靈 魂 附 體 外, 也 有 人 被 鬼 怪 所 驚 嚇 而 失 魂 失 心 瘋, 譬 如 趙 令 族 居 住 於 汴 京 泰 山 廟, 被 家 中 井 旁 骷 髏 所 嚇, 心 懼 成 疾 到 了 元 宵 節, 趙 令 族 自 登 梯 捲 簾, 未 竟, 忽 悲 哭 而 下 問 之, 不 答, 遂 得 心 疾, 厭 厭 如 狂 癡 56 二 如 劉 師 道 遇 到 鬼 怪 驚 嚇 而 得 心 疾 之 事, 某 婦 人 強 邀 醫 術 精 湛 的 劉 師 道 為 其 丈 夫 診 治, 誰 知, 婦 人 竟 化 為 狐 狸, 丈 夫 則 是 一 具 朽 骸, 劉 師 道 大 懼, 由 是 得 心 疾, 累 歲 始 愈 57 三 如 撫 州 饒 氏 婦 戲 窺 鬼 祟, 後 得 怪 病, 終 日 癡 呆 臥 睡, 不 復 認 人 58 據 沈 宗 憲 指 出 宋 人 描 述 鬼 怪 憑 附 期 間, 被 憑 附 者 通 常 沒 有 知 覺 及 意 識, 或 是 身 不 由 己 而 無 法 動 彈 59 以 夷 堅 志 為 例, 洪 邁 對 於 癡 癲 行 為, 很 自 然 便 貫 上 若 54 55 56 57 58 59 師 友 談 記, 東 坡 先 生 言 屢 與 鬼 神 辯 論, 頁 12-13 關 於 神 判 儀 式, 不 妨 參 考 劉 黎 明 著, 契 約 神 裁 打 賭 中 國 民 間 習 慣 法 習 俗 ( 成 都 : 四 川 人 民 出 版 社,1993); 黃 展 岳, 神 判 法 與 獬 豸 " 決 訟 漫 談 法 的 起 源, 收 入 古 代 禮 制 風 俗 漫 談 ( 二 )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7), 頁 13-18; 康 豹, 漢 人 社 會 的 神 判 儀 式 初 探 : 從 斬 雞 頭 說 起 ; 巫 仁 恕, 節 慶 信 仰 與 抗 爭 明 清 城 隍 信 仰 與 城 市 群 眾 的 集 體 抗 議 行 為,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34 期 (2000) 蘇 軾 渴 望 正 義 存 於 天 地 之 間, 認 為 神 人 的 交 往 必 須 依 據 一 定 的 規 範, 把 神 明 也 納 入 遊 戲 法 則 之 內, 人 神 之 間 屬 於 平 等 的 關 係, 而 非 上 下 的 關 係 然 而, 蘇 軾 的 挑 釁 作 風 顛 覆 了 神 祇 的 神 聖 性, 從 而 也 引 發 另 一 道 問 題 誰 又 能 充 當 神 人 之 間 的 公 平 裁 判 者 呢?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16, 趙 令 族, 頁 322-323 夷 堅 志 三 志 己, 卷 3, 劉 師 道 醫, 頁 1322 夷 堅 志 丙 志, 卷 12, 饒 氏 婦, 頁 468 沈 宗 憲 著, 宋 代 民 間 的 幽 冥 世 界 觀, 頁 93

- 54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為 鬼 物 附 著 之 狀 若 為 妖 物 所 憑 若 為 鬼 物 所 憑 一 類 的 字 眼, 認 定 癡 癲 - 鬼 祟 兩 者 的 關 聯 性, 來 解 釋 病 患 的 異 常 行 為 60 大 體 說 來, 撞 邪 附 身 的 說 法 起 源 甚 早, 此 當 與 古 人 對 身 體 的 信 仰 有 關, 夷 堅 志 用 為 鬼 所 附 著 來 解 釋 李 興 喪 心 迷 罔 的 異 常 行 為, 靈 魂 附 體 說 法 並 不 限 於 宋 人, 不 少 民 族 都 有 類 似 的 情 形 他 們 認 定 心 理 疾 病 的 模 式, 不 外 乎 魔 鬼 附 身 靈 魂 離 體 受 人 詛 咒 觸 犯 禁 忌, 或 是 受 風 水 氣 等 自 然 物 的 影 響 61 由 於 民 智 未 開, 醫 學 知 識 匱 乏, 以 怪 力 亂 神 來 解 釋 心 理 疾 病, 較 容 易 被 普 羅 大 眾 所 接 受 宗 教 史 家 大 抵 承 認, 死 後 世 界 往 往 是 現 實 世 界 的 反 映, 瘋 子 的 幻 想 世 界 亦 同 他 們 的 妄 想 內 容 雖 千 奇 百 怪, 卻 仍 與 身 處 的 文 化 世 界 觀 有 關, 通 常 隨 著 文 化 差 異 而 呈 現 出 不 同 的 形 式 62 病 人 將 熟 悉 的 文 化 素 材 加 以 幻 想 變 形, 建 構 起 自 己 想 像 的 奇 幻 世 界 即 是 說, 就 算 精 神 病 患 真 的 是 被 鬼 祟 所 憑, 其 鬼 祟 形 象 亦 是 時 人 所 熟 悉 的 典 型, 不 可 能 無 中 生 有, 脫 離 他 熟 悉 的 文 化 世 界 ( 二 ) 降 妖 除 魔 誠 如 前 面 所 述, 不 少 宋 人 認 為 失 心 風 係 因 鬼 怪 作 祟 所 引 起, 作 為 人 間 與 靈 界 的 溝 通 媒 介 巫 祝 術 士 得 以 治 療 狂 疾 每 當 傳 統 醫 學 對 精 神 病 患 束 手 無 策 之 際, 病 患 家 屬 急 病 亂 投 醫, 自 然 召 請 洞 悉 神 鬼 意 識 的 巫 祝 術 士, 以 超 自 然 能 力 來 驅 魔 治 病 63 其 次, 部 分 的 輕 微 精 神 病 患 屬 於 間 歇 性 發 作, 時 好 時 壞, 發 病 延 請 巫 祝 術 士, 等 患 者 病 症 稍 退, 便 誤 認 巫 祝 術 士 施 法 確 有 功 效 然 而, 無 論 採 取 何 種 法 術 來 治 療, 多 多 少 少 有 下 列 儀 式 : 一 是 由 巫 師 或 道 士 主 持 驅 鬼 儀 式, 他 們 穿 戴 法 衣 法 帽, 以 示 威 嚴 ; 二 是 使 用 法 印 利 劍 等 法 器 和 桃 枝 鐵 鏈 等 為 鬼 祟 懼 怕 之 60 61 62 63 引 語 分 見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8, 仇 邦 俊 家, 頁 1034; 卷 9, 戚 彥 廣 女, 頁 1035; 卷 10, 櫻 桃 園 法 師, 頁 1044; 夷 堅 志 支 庚, 卷 3, 陳 秀 才 女, 頁 1158-1159 此 類 詞 語 甚 多, 僅 舉 數 例 為 證 Philip G. Zimbardo 著, 游 恆 山 譯, 心 理 學 ( 臺 北 : 五 南 出 版 公 司,1992), 頁 1026 文 榮 光 曾 以 文 化 制 約 來 解 釋 靈 魂 附 身 現 象, 見 多 重 人 格 障 礙 對 靈 魂 附 身 症, 頁 12 莊 吉 發, 民 間 秘 密 宗 教 的 社 會 功 能, 收 入 氏 著, 清 史 隨 筆 ( 臺 北 : 博 揚 文 化 公 司,1996), 頁 141-142; 木 村 明 史, 宋 代 民 間 醫 療 巫 覡 觀 地 方 官 巫 覡 取 締 一 側 面, 東 方 學, 第 101 輯 (2001)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55 - 物, 有 的 還 備 有 熊 熊 燃 燒 的 油 鍋, 以 懾 服 厲 鬼 ; 三 是 念 咒 畫 符 作 法, 威 懾 惡 鬼 ; 四 是 由 巫 師 或 道 士 揮 舞 利 劍 率 領 齊 聲 吆 喝 的 眾 人, 逐 家 逐 戶 進 行 清 宅 清 宅 以 後 在 門 上 插 上 桃 枝, 貼 上 符 籙, 以 示 將 鬼 邪 封 在 門 外 64 以 下 分 為 法 術 驅 逐 鬼 怪 處 置 與 表 演 儀 式 三 方 面 來 作 討 論 : (1) 法 術 驅 逐 : 依 施 法 者 的 身 份 與 法 術 的 不 同, 分 為 儒 釋 道 與 巫 覡 四 種 但 不 可 諱 言, 降 妖 者 的 身 份 有 時 很 難 讓 人 弄 得 清 楚, 法 師 未 必 指 僧 尼, 或 許 是 道 士 巫 師 一 類, 甚 至 屬 於 兼 差 性 質 65 (a) 士 人 : 士 人 張 生 曾 降 伏 附 身 於 陳 秀 才 之 女 的 石 獅 怪 祟, 但 誦 ( 易 經 ) 乾 元 亨 利 貞 他 用 易 經 來 降 妖 除 魔, 顯 然 和 僧 尼 道 人 巫 覡 的 方 式 不 同 他 還 強 調 說 : 吾 用 聖 人 之 經, 以 臨 邪 孽, 如 將 湯 沃 殘 雪 耳 然 後, 再 呼 匠 鑿 碎 ( 石 獅 子 ), 輦 而 投 諸 水, 女 遂 平 安 66 據 學 者 指 出, 宋 代 的 翰 林 醫 官 屬 於 技 術 官 的 範 疇 之 內, 或 稱 國 醫 67 儒 醫 一 詞 首 現 於 官 方 文 書, 大 約 濫 觴 於 北 宋 徽 宗 朝, 起 初 稱 謂 兼 習 醫 術 的 儒 士 到 了 南 宋, 儒 醫 的 地 位 逐 漸 提 高, 數 世 為 儒 醫 者 增 多, 社 會 賦 予 較 正 面 的 評 價 一 則 提 高 了 醫 者 的 自 信 心, 二 則 加 速 醫 者 向 士 人 階 級 靠 攏, 三 則 士 人 習 醫 的 風 氣 漸 開, 四 因 國 醫 的 政 治 地 位 下 滑, 南 宋 逐 漸 形 成 醫 儒 交 流 與 醫 者 儒 生 化 的 現 象 68 另 一 方 面, 南 宋 多 數 的 士 人 仍 視 科 考 應 舉 為 主 流 價 值, 教 學 授 徒 為 次 佳 選 擇, 巫 醫 之 業 並 非 士 人 的 首 選, 儒 士 和 醫 巫 之 流 的 社 會 地 位 仍 有 貴 賤 之 別, 棄 仕 為 醫 者 多 為 科 考 不 順 遂 的 士 子 據 余 貴 林 和 張 邦 偉 指 出, 宋 代 的 技 術 官 在 科 64 65 66 67 68 李 冬 生 著, 中 國 古 代 神 秘 文 化 ( 合 肥 : 安 徽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頁 129 夷 堅 志 支 癸, 卷 4, 張 知 縣 婢 祟, 頁 1252-1253 譬 如 文 法 師 除 為 里 巫 外, 也 兼 開 酒 壚 夷 堅 志 支 庚, 卷 3, 陳 秀 才 女, 頁 1158-1159 余 貴 林 張 邦 煒, 宋 代 技 術 官 研 究 ( 上 ) ( 下 ), 大 陸 雜 誌, 第 83 卷 第 1-2 期 (1991); 陳 君 愷 著, 宋 代 醫 政 之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1998), 頁 147-162 劉 伯 驥 著, 中 國 醫 學 史 ( 臺 北 : 華 岡 出 版 部,1974), 頁 268; 李 經 緯 著, 中 國 古 代 文 化 與 醫 學 ( 武 漢 : 湖 北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0), 頁 41-51; 陳 元 朋, 宋 代 的 儒 醫 兼 評 Robert P. Hymes 有 關 宋 元 醫 者 地 位 的 論 點, 新 史 學, 第 6 卷 第 1 期 (1994); 陳 君 愷 著, 宋 代 醫 政 之 研 究, 頁 147-162

- 56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舉 官 僚 體 制 下, 更 加 受 到 士 大 夫 歧 視, 賤 技 觀 念 日 趨 濃 厚 69 其 中, 巫 師 比 醫 者 的 地 位 更 形 低 落, 像 張 生 一 樣 從 事 巫 覡 工 作 的 士 人 畢 竟 只 是 少 數, 棄 仕 為 醫 的 人 數 可 能 較 棄 仕 為 巫 來 得 多 (b) 僧 尼 : 僧 尼 的 降 妖 法 術 可 分 為 施 水 淨 化 禮 拜 佛 像 念 咒 誦 經 設 壇 ( 如 三 壇 法 ) 等 方 式 譬 如 辨 ( 辯 ) 才 法 師 元 淨 特 善 咒 水, 疾 病 者 飲 其 所 咒 水, 輒 愈 陶 彖 之 子 為 柳 妖 所 迷 惑, 得 魅 疾, 巫 醫 莫 能 治 辯 才 法 師 除 地 為 壇, 設 觀 音 像 於 中 央, 取 楊 枝 霑 水 灑 而 咒 之, 三 遶 壇 而 去 明 日, 法 師 和 柳 妖 對 答, 誦 念 首 楞 嚴 祕 密 神 咒, 陶 子 遂 安 70 辨 才 法 師 施 以 設 壇 / 敬 奉 佛 像 / 灑 咒 水 / 念 咒 等 除 妖 淨 化 儀 式, 逼 使 妖 怪 本 尊 現 形, 再 行 驅 逐 誦 經 方 面 : 熊 邦 俊 疑 似 患 有 精 神 分 裂 症, 時 好 時 壞, 有 時 會 出 現 幻 覺, 擲 筆 面 壁, 若 睹 異 境, 覺 有 甲 馬 兵 卒 無 數, 戰 慄 不 自 持 情 緒 稍 微 緩 和, 俄 唱 誦 經 咒, 歌 詠 樂 章, 凡 詩 篇 歌 唄, 俱 非 昔 所 解 曉 家 人 請 法 師 用 宗 教 治 療 法, 授 以 法 印, 並 綁 縛 著 患 者 雙 手, 半 個 月 左 右 才 康 復 71 就 三 壇 法 而 言 : 許 女 忽 得 疾, 全 如 癡 迷, 但 時 自 歌 笑 其 父 許 與 權 聘 請 巫 醫 為 其 女 治 療, 群 巫 無 法 驅 祟, 於 是 改 聘 功 力 頗 高 的 和 尚 董 侁 董 侁 說 : 此 為 水 怪, 易 治 也 於 是 董 侁 施 以 三 壇 法, 齋 戒, 設 壇 誦 咒, 呼 三 童 子 考 照, 然 後 置 供 席 迎 神 陸 續 派 遣 六 位 小 童 潛 入 溪 中, 經 過 兩 晚, 六 童 擒 拿 一 隻 大 鱉, 用 麻 油 煮 熟, 棄 之 於 深 山 許 女 病 情 頓 減, 十 天 而 痊 癒 72 (c) 道 士 : 道 士 救 治 狂 疾 的 法 術, 至 少 有 建 醮 祈 福 符 鎮 法 五 雷 法 ( 太 上 天 心 五 雷 正 法 天 心 法 ) 金 橋 訣 服 用 仙 丹 斬 草 人 等 六 種 69 70 71 72 余 貴 林 張 邦 煒, 宋 代 技 術 官 研 究 ( 下 ), 頁 94-95; 陳 君 愷 著, 宋 代 醫 政 之 研 究, 頁 147-162 淮 海 集 箋 注 後 集, 卷 6, 錄 龍 井 辨 才 事, 頁 1526-1527 亦 見 蘇 轍 集 欒 城 後 集, 卷 24, 龍 井 辯 才 法 師 塔 碑, 頁 239; 夷 堅 丙 志, 卷 16, 陶 彖 子, 頁 498-499, 文 詞 稍 異 夷 堅 志 三 志 辛, 卷 9, 熊 邦 俊 病 狀, 頁 1458 夷 堅 志 三 支 辛, 卷 2, 許 寶 文 女, 頁 1396-1397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57 - 就 建 醮 祈 福 而 言 : 建 醮 念 經 象 徵 道 士 和 神 靈 溝 通, 獲 得 神 力 來 降 妖 驅 鬼 王 安 石 之 子 王 雱 心 疾 病 甚, 安 石 命 道 士 作 醮, 以 楮 泉 來 祈 禱 上 蒼 治 癒 兒 子 的 疾 病 其 弟 安 國 勸 阻 其 兄, 兄 弟 兩 人 因 而 發 生 口 角 73 安 石 的 外 祖 母 黃 氏 喜 愛 陰 陽 數 術 之 學, 母 親 吳 氏 亦 精 通 此 道 74 因 此, 安 石 興 起 作 醮 祈 福 的 念 頭, 或 與 家 庭 背 景 有 關 就 符 鎮 法 而 言, 此 法 係 道 教 符 籙 派 的 傳 統 法 術, 以 符 咒 的 魔 力 進 而 抑 制 鬼 祟 活 動 仁 宗 慶 曆 年 間, 楊 內 翰 的 兒 媳 遭 到 鬼 祟, 聽 到 房 中 語 笑 歌 管 之 聲, 楊 婦 精 神 頗 亦 失 常 楊 內 翰 召 劉 捉 鬼 者 禁 劾 之, 不 能 已 再 召 孫 郎 中 專 主 符 禁, 於 是 手 書 二 符 貼 在 楊 婦 寢 室 門 上 隔 日, 孫 翰 林 降 伏 鬼 祟, 將 之 囚 禁 海 上 石 室 75 又 如 黃 法 師 降 伏 貓 精, 拯 治 顧 端 仁 的 癡 疾, 先 書 二 符 授 之 無 奈, 貓 精 卻 沒 現 身, 迨 旦, 黃 又 與 三 符, 使 佩 其 一, 焚 其 一, 以 一 榜 於 門, 遂 絕 不 復 來 76 符 鎮 之 術 係 透 過 神 秘 符 號 來 驅 趕 憑 附 的 鬼 怪, 以 超 自 然 的 神 奇 法 術 來 治 癒 精 神 病 患 就 五 雷 法 而 言 : 例 一, 詹 氏 妄 言 譫 語, 如 狂 如 癡, 不 復 省 人 事 丈 夫 余 知 權 請 族 叔 余 榮 古 為 妻 診 治, 榮 古 行 五 雷 法, 得 知 詹 家 祖 先 在 余 家 作 祟, 榮 古 向 鬼 祟 說 : 汝 是 詹 家 祖 先, 自 合 隨 子 孫 住 處 受 香 火, 如 何 敢 擅 入 人 門 庭, 且 作 殃 禍! 吾 念 汝 係 姻 親, 未 欲 致 法, 宜 速 去 不 久, 詹 氏 恢 復 神 志, 逐 漸 康 復 77 例 二, 將 官 侯 彥 得 罪 一 位 鬼 道 士, 到 了 半 夜, 侯 彥 忽 然 狂 癲 哭 叫, 若 為 鬼 物 憑 附 家 人 迎 巫 師 治 療, 皆 無 實 效, 後 經 通 曉 五 雷 法 的 法 師 救 治, 方 得 痊 癒 78 例 三, 劉 樞 幹 以 天 心 正 法 拯 治 韓 子 師 的 奇 祟, 盡 滅 燈 燭, 既 振 鈴 入 戶, 復 閉 之 忽 光 景 滿 室, 病 者 見 五 通 神, 著 銷 金 黃 袍, 騎 道 而 去 病 人 開 始 昏 睡, 隔 天 早 上, 洒 然 如 常 人 79 例 四, 蘇 轍 之 妻 遇 祟 兩 年, 有 四 鬼 環 守 家 人 延 請 精 於 天 心 正 法 的 何 殿 直 73 74 75 76 77 78 79 曲 洧 舊 聞, 卷 6, 王 介 甫 為 子 雱 病 命 作 醮 平 甫 以 為 非, 頁 170-171 曾 鞏 集, 卷 45, 仁 壽 縣 太 君 吳 氏 墓 誌 銘, 頁 610-611 括 異 志, 卷 8, 孫 翰 林, 頁 88-89 夷 堅 志 支 乙, 卷 1, 顧 端 仁, 頁 798-800 類 似 的 符 鎮 法, 如 道 士 張 謹 書 符 法 治 癒 村 中 狂 女, 見 稽 神 錄, 補 遺, 張 謹, 頁 134; 羅 禁 以 符 禁 制 服 傅 文 秀 姪 女, 見 括 異 志, 卷 9, 傅 文 秀, 頁 103 夷 堅 志 支 乙, 卷 3, 余 榮 古, 頁 814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10, 櫻 桃 園 法 師, 頁 1044 夷 堅 志 三 志 壬, 卷 3, 劉 樞 幹 得 法, 頁 1484

- 5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來 收 妖, 先 造 天 獄 築 壇, 然 後 追 捕 鬼 祟 是 夜, 蘇 婦 甦 醒, 家 人 詢 問 她 兩 年 的 歷 程, 她 說 : 皆 不 記, 但 如 夢 中 耳 80 如 果 文 獻 記 載 無 誤, 蘇 轍 面 對 妻 子 行 為 異 常, 也 像 凡 夫 俗 子 一 樣, 認 為 鬼 怪 作 祟 使 然, 因 而 延 請 道 士 前 來 收 妖 就 金 橋 訣 而 言 : 煞 先 生 曾 經 降 伏 張 承 事 女 祟 憑, 他 先 施 予 仗 劍 水, 卻 無 效 果 於 是 他 假 寐 向 九 天 采 訪 使 者 請 益, 使 者 建 議 用 金 橋 訣, 廟 神 之 祟 才 被 降 伏 81 大 體 說 來, 五 雷 法 金 橋 訣 等 法 術 係 透 過 神 秘 語 言 來 支 配 憑 附 鬼 怪, 來 救 治 精 神 病 患 就 服 用 仙 丹 而 言 : 雷 州 天 慶 觀 道 士 患 有 心 病 一 年, 每 當 發 作 時, 冥 冥 無 所 覺, 雖 赴 蹈 湯 火, 亦 不 自 知 兀 如 癡 兒, 不 語 笑, 而 胸 腑 掣 痛, 呻 吟 竟 夕 一 日, 呂 洞 賓 假 扮 道 士 駕 臨, 起 刮 壁 土 置 地 上, 擦 身 中 垢 膩, 併 以 水 搏 和, 捏 為 一 小 丸 命 心 病 道 士 服 下 垢 膩, 道 士 嫌 其 不 潔, 呂 洞 賓 斥 責 他, 服 後 痊 癒 82 就 斬 草 人 而 言 : 如 程 道 士 斬 草 人 替 宮 女 治 病, 詳 見 於 下 (d) 巫 覡 : 根 據 中 村 治 兵 衛 的 研 究, 真 正 具 有 神 降 能 力 的 巫 覡 必 須 歷 經 一 種 類 似 精 神 病 的 過 程, 巫 覡 本 身 也 可 能 是 位 精 神 異 常 者 83 在 傳 統 的 泛 靈 信 仰 裏, 巫 覡 作 為 溝 通 靈 界 與 人 間 的 橋 樑 及 媒 介, 他 們 藉 由 祝 禱 念 咒 占 卜 等 法 術, 製 造 神 秘 氣 氛, 從 事 信 仰 活 動 與 醫 療 行 為 宋 代 的 醫 者 巫 覡 雖 已 逐 步 分 業, 但 在 基 層 社 會 裏, 巫 覡 可 透 過 藥 物 治 療, 取 得 病 患 家 人 的 信 任 ; 藥 力 也 經 由 巫 覡 的 法 術, 展 現 醫 療 與 巫 術 兩 者 的 神 奇 結 合 84 下 舉 三 例 來 說 明 : 例 一, 蘇 猛 途 經 泉 州, 其 子 狂 病, 無 醫 可 治, 於 是 蘇 猛 前 去 拜 請 善 禁 咒 之 術 的 巫 者 陳 寨 出 馬 蘇 子 看 到 陳 寨 便 破 口 大 罵, 陳 寨 判 定 說 : 此 疾 人 心 矣 於 是 設 壇 於 堂 中, 入 夜, 陳 竟 拿 刀 把 蘇 子 劈 成 兩 半, 懸 掛 於 大 堂 東 邊 的 牆 壁 上, 心 則 80 81 82 83 84 孫 公 談 圃, 卷 下, 頁 2 道 士 以 五 雷 法 治 療 癡 狂 鬼 祟 的 資 料, 亦 可 參 考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10, 櫻 桃 園 法 師, 頁 1044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2, 張 承 事 女, 頁 982 夷 堅 志 丙 志, 卷 12, 徐 世 英 兄 弟, 頁 468-469 中 村 治 兵 衛, 宋 代 巫 特 徵 入 巫 過 程 究 明 含, 中 央 大 學 文 學 部 紀 要, 第 104 號 (1982) 見 張 紫 晨 著, 中 國 巫 術 ( 上 海 : 三 聯 書 店 上 海 分 店,1992), 頁 168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59 - 掛 在 北 面 屋 簷 下 陳 繼 續 在 堂 中 施 法, 無 奈 一 時 疏 忽, 所 懸 之 心 竟 被 狗 吃 掉 陳 驚 恐 萬 分, 經 一 番 思 量, 便 行 外 出 稍 後, 捧 著 一 顆 心 回 來, 置 入 患 者 的 胸 膛, 其 腹 自 動 彌 合 蘇 子 醒 後, 連 呼 : 遞 舖, 遞 舖! 原 來, 陳 寨 殺 了 驛 吏, 取 其 心 返 回, 救 活 了 蘇 子 蘇 子 的 心 臟 雖 被 狗 吃 掉, 卻 換 得 驛 吏 的 心, 效 果 似 乎 不 錯, 蘇 子 恢 復 了 神 志 85 依 照 故 事 的 邏 輯, 病 狂 係 因 疾 入 於 心, 用 好 心 換 了 壞 心, 心 疾 隨 著 壞 心 而 去, 蘇 子 反 而 因 禍 得 福, 痊 癒 康 復 例 二, 福 州 李 氏 貌 美, 一 日 目 睹 紅 蛇 而 得 心 疾, 不 省 人 事, 昏 昏 如 醉, 其 夫 潘 甲 招 村 巫 施 法 驅 儺 經 過 一 番 儀 式, 李 氏 神 志 稍 安, 二 十 多 天 後, 康 復 如 故 86 例 三, 蘇 娘 為 海 神 侍 妾 附 身, 頓 發 癡 疾, 懨 懨 躺 臥, 或 盛 服 豔 裝, 或 高 談 闊 論, 或 狂 吟 嘯 歌 其 父 招 里 巫 施 法, 無 功 而 返 其 後, 海 神 侍 妾 自 述 她 獲 罪 玉 妃, 屢 遭 鞭 撻, 所 以 隱 身 於 君 家 比 聞 妃 怒 已 息, 命 我 來 歸 話 一 說 完, 蘇 娘 癡 疾 痊 癒, 恍 如 夢 境 87 根 據 文 獻 記 載, 法 術 治 療 狂 癡 鬼 祟 常 因 僧 道 法 力 的 高 下 與 妖 魔 鬼 怪 的 本 領 而 有 所 變 化, 道 高 而 魔 低 者 得 以 痊 癒, 道 低 而 魔 高 者 無 功 而 返 譬 如 張 德 隆 的 婢 女 為 石 獅 怪 憑 附, 招 聘 里 巫 文 法 師 林 特 起 兩 人 施 法 無 效, 石 獅 怪 還 嘲 笑 他 們 無 能 最 後 邀 請 商 日 宣 法 師 梁 緄 兩 人 治 之, 終 於 降 伏, 婢 女 即 時 頓 醒 (2) 鬼 怪 處 置 : 除 了 法 術 驅 逐 外, 尚 有 斬 草 除 根 溝 通 談 判 與 遠 離 避 禍 等 三 種 模 式 : (a) 斬 草 除 根 : 部 分 法 師 於 收 妖 之 後, 異 常 殘 暴 地 處 置 憑 附 精 怪 的 屍 身, 茲 舉 五 例 : 例 一, 曹 郎 中 被 三 條 鱧 魚 精 迷 惑, 醫 巫 乾 涸 池 塘, 捕 得 一 大 兩 小 鱧 魚, 醫 巫 將 牠 們 剁 成 塊 臠, 再 用 火 焚 燒 之, 徹 底 摧 毀 魚 屍 88 例 二, 館 客 黃 資 深 秀 才 和 某 位 婦 人 發 生 性 關 係, 久 之, 黃 資 深 病 患 瘵 疾 主 人 懷 疑 婦 人 的 身 分, 追 查 之 後, 發 覺 婦 女 係 狗 怪 所 化 身, 追 擊 以 杖, 殺 而 曳 歸 剖 其 腹, 似 有 孕, 一 物 如 皮 毬, 膜 裏 皆 精 液, 85 86 87 88 稽 神 錄, 卷 3, 陳 寨, 頁 57-58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3, 李 氏 紅 蛇, 頁 986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9, 戚 彥 廣 女, 頁 1035 括 異 志, 卷 4, 曹 郎 中, 頁 43

- 60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凝 結 如 乳 即 煮 熟 之, 加 鹽 醯, 託 為 野 物 以 啗 黃 ( 資 深 ), 婦 人 遂 不 至 89 例 三, 周 五 之 女 若 有 所 迷, 晝 眠 則 終 日 不 寤, 夜 坐 則 達 旦 忘 寢 每 到 晚, 必 洗 粧 再 飾, 更 衣 一 新 中 夜 暱 暱, 如 與 人 語 父 母 邀 請 行 者 施 法, 無 效 一 位 身 懷 奇 術 的 賣 麵 老 人 斷 定 周 女 為 貓 魈 所 憑 附, 施 法 運 劍 斬 砍 貓 首, 周 女 入 房 熟 睡, 醒 後 神 宇 豁 然 90 例 四, 王 某 出 外 經 商, 兩 年 未 能 返 家, 留 下 妻 子 和 母 親 在 家 婆 婆 發 覺 媳 婦 突 然 懷 孕, 經 過 一 番 追 查, 方 知 為 妖 怪 所 迷 惑, 屢 請 師 巫 救 治, 皆 無 實 效 後 來, 師 巫 發 現 係 狗 妖 作 祟, 便 將 牠 捉 至 壇 前 烹 煮 91 例 五, 前 述 的 許 女 為 鱉 精 所 憑 附, 驅 祟 和 尚 董 侁 派 遣 小 童 潛 入 溪 中, 擒 拿 一 隻 大 鱉, 用 麻 油 煮 熟, 棄 之 於 深 山 92 聽 完 這 五 道 故 事, 讓 人 不 寒 而 慄, 為 何 他 們 要 如 此 殘 忍 地 破 壞 鬼 怪 的 屍 體, 係 基 於 報 復 呢? 或 另 有 他 因? 令 人 不 可 思 議 我 們 不 妨 聽 聽 李 建 民 的 說 法 : 古 人 認 為 屍 體 具 有 作 祟 能 力, 靈 魂 和 肉 體 兩 者 關 係 密 切, 死 者 魂 魄 可 藉 屍 體 而 作 祟 有 些 殺 人 者 試 圖 徹 底 支 解 死 者 屍 體 埋 以 厭 勝 之 物, 係 懼 怕 被 害 人 作 祟 復 仇 93 顯 然, 這 個 觀 念 在 宋 代 並 未 消 失, 為 了 避 免 精 神 病 患 再 度 發 作, 唯 有 徹 底 破 壞 作 祟 精 怪 的 屍 體, 才 能 使 牠 們 永 遠 無 法 作 祟, 病 患 才 有 康 復 的 可 能 可 是 冷 靜 想 想, 曹 郎 中 真 的 是 鱧 魚 精 憑 附 而 失 神 落 魄 的 嗎? 黃 資 深 真 的 為 狗 怪 誘 惑 嗎? 許 女 果 真 被 鱉 精 迷 姦 嗎? 我 們 不 敢 肯 定, 然 而 筆 者 知 道 捕 抓 三 條 鱧 魚 懷 孕 母 狗 公 貓 公 狗 與 溪 湖 大 鱉 絕 非 難 事, 即 是 說, 這 些 可 能 都 是 一 種 表 演 儀 式, 這 些 動 物 成 為 法 師 祭 壇 的 犧 牲 品, 這 點 下 面 還 會 詳 論 (b) 溝 通 談 判 : 此 處 要 談 兩 種 模 式, 一 是 與 鬼 神 辯 論, 二 是 滿 足 鬼 神 條 件, 分 述 如 下 : 蘇 軾 曾 提 出 另 類 觀 點 與 鬼 神 辯 論 : 人 間 自 有 人 間 之 理, 鬼 祟 自 有 鬼 祟 之 理, 雙 方 必 須 遵 守 互 相 的 遊 戲 規 則, 就 連 神 明 也 不 例 外 人 若 為 惡 不 善, 神 鬼 才 可 狂 發 遇 祟, 否 則 不 得 無 故 作 祟 害 人 就 拿 蘇 軾 來 說, 一 日, 兒 子 蘇 迨 的 乳 母 突 然 發 狂, 聲 色 俱 怒, 如 卒 伍 輩 唱 喏 甚 大 自 稱 鬼 附 身, 蘇 軾 與 之 辯 論, 對 鬼 89 90 91 92 93 夷 堅 志 丁 志, 卷 20, 黃 資 深, 頁 701-702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8, 周 氏 買 花, 頁 1033-1034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後 集, 卷 2, 精 怪 門 犬 精 迷 婦, 頁 255 夷 堅 志 三 支 辛, 卷 2, 許 寶 文 女, 頁 1396-1397 李 建 民, 屍 體 骷 髏 與 魂 魄 : 傳 統 靈 魂 觀 新 論, 當 代, 第 90 期 (1993)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61 - 祟 的 要 求 一 概 拒 絕, 最 後 鬼 祟 不 得 已, 只 討 一 杯 水 喝 喝 完 之 後, 乳 母 腿 軟 倒 地, 隨 即 甦 醒 然 而, 乳 母 的 奶 水 因 此 遂 枯 這 位 淘 氣 鬼 以 枯 竭 奶 媽 的 哺 乳 能 力, 讓 蘇 迨 無 奶 水 可 喝, 作 為 懲 戒, 報 復 蘇 弒 堅 持 不 讓 94 滿 足 鬼 神 條 件 : 張 五 殺 害 三 人 而 伏 法, 唯 一 兄 長 入 贅 詹 家, 詹 家 有 女 未 嫁, 突 然 染 上 鬼 祟, 吃 陶 器 拈 炭 火, 大 率 如 病 狂 贅 婿 姐 夫 張 某 聘 請 法 師 治 癒, 得 知 鬼 祟 是 死 刑 伏 法 的 弟 弟 張 五 所 附 身, 其 兄 滿 足 亡 靈 祀 奉 的 條 件 之 後, 詹 女 得 以 甦 醒 痊 癒 95 附 身 的 張 五 所 開 出 的 條 件 若 能 供 我, 則 當 屏 跡, 應 有 下 列 兩 點 有 關 : 一 是 張 家 絕 嗣, 二 是 自 身 凶 死 正 因 如 此, 張 五 死 後 魂 魄 無 歸, 因 而 憑 附 於 詹 女 身 上, 喚 起 其 兄 的 祭 祀 責 任, 避 免 成 為 孤 魂 野 鬼 96 又 如 蘇 娘 為 海 神 侍 妾 憑 附, 獲 罪 玉 妃, 屢 遭 鞭 撻, 所 以 隱 身 於 蘇 娘 家, 里 巫 和 道 士 皆 不 能 治 之 其 後, 侍 妾 自 述 : 比 聞 妃 怒 已 息, 命 我 來 歸 溷 君 家 許 時, 從 此 話 別, 他 日 當 致 微 報 矣! 蘇 娘 果 然 清 醒, 恍 如 夢 覺, 故 疾 亦 愈 97 (c) 遠 離 避 禍 : 趙 令 族 家 中 鬧 鬼, 有 位 骷 髏 常 出 現 於 書 窗 井 旁, 其 後, 女 鬼 用 詭 計 迫 使 趙 令 族 靈 魂 出 竅, 遂 得 心 疾, 厭 厭 如 狂 癡 妻 子 決 定 搬 家 避 禍, 此 招 果 然 奏 效, 趙 令 族 逐 漸 恢 復 神 志 他 清 醒 後 回 憶, 曾 跟 蹤 一 位 長 髮 蒙 面 的 婦 人 甚 久, 後 來 迷 路 市 井 之 中, 直 到 清 醒 之 前 98 姑 且 不 論 趙 令 族 是 否 真 的 撞 邪, 趙 妻 試 圖 改 變 環 境 來 改 善 丈 夫 的 病 情, 涉 及 理 性 及 非 理 性 兩 個 層 面 : 注 意 病 患 的 養 病 環 境, 此 為 理 性 層 面 ; 迷 信 改 運 之 說, 此 為 非 理 性 層 面 根 據 以 上 所 述, 匯 集 成 下 表, 僅 供 參 考 : 94 95 96 97 98 師 友 談 記, 東 坡 先 生 言 屢 與 鬼 神 辯 論, 頁 12-13 夷 堅 志 補, 卷 16, 城 隍 赴 會, 頁 1702 審 查 人 還 提 供 一 種 另 類 說 法, 若 不 能 與 眾 人 分 享, 實 為 可 惜, 茲 述 如 下 : 由 於 張 五 殺 人 被 誅, 其 兄 聲 譽 也 連 帶 受 損, 於 是 和 小 姨 子 詹 氏 串 通, 叫 她 裝 成 鬼 魂 附 身 的 樣 子, 再 找 來 法 師 張 成 乙 於 城 隍 廟 施 法, 開 釋 張 五 罪 名, 牒 城 隍 司 收 管, 兄 以 時 節 祀 之 至 於 詹 女 第 二 次 被 附 身 的 原 因, 可 能 是 她 想 嫁 給 一 位 小 卒, 家 人 不 同 意, 再 度 假 裝 附 身, 果 然 如 願 以 償 倘 若 此 一 說 法 可 以 成 立, 這 三 人 都 熟 悉 鬼 神 附 身 的 表 演 操 作 與 文 化 符 碼 的 編 織, 讓 我 們 看 到 宋 代 宗 教 信 仰 的 另 一 側 面 夷 堅 志 支 丁, 卷 9, 戚 彥 廣 女, 頁 1035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16, 趙 令 族, 頁 322-323

- 62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表 二 : 宋 人 對 於 憑 附 鬼 怪 處 置 簡 表 法 術 驅 逐 案 例 小 計 陶 彖 之 子 ( 男 39) 晁 生 ( 男 48) 顧 端 仁 ( 男 49) 侯 彥 ( 男 51) 熊 邦 俊 ( 男 72) 韓 子 師 ( 男 74) 李 七 ( 男 75) 錢 炎 ( 男 83) 劉 百 姓 ( 男 87) 饒 氏 婦 ( 女 8) 藍 獻 卿 妻 ( 女 14) 農 婦 ( 女 15) 詹 氏 ( 女 18) 張 承 事 女 ( 女 20) 五 者 合 計 比 例 李 氏 ( 女 21) 周 五 女 ( 女 23) 蔡 京 孫 媳 ( 女 26) 陳 秀 才 女 ( 女 28) 鄭 氏 ( 女 29) 士 妻 ( 女 30) 胡 彥 才 女 ( 女 31) 張 德 隆 婢 ( 女 33) 許 寶 文 女 ( 女 34) 吳 35 61 57.4% 醫 女 ( 女 37) 趙 妾 ( 女 38) 歐 陽 庚 ( 女 41) 村 女 ( 女 45) 楊 媳 ( 女 47) 傅 女 ( 女 48) 蘇 轍 繼 室 ( 女 55) 蘇 轍 之 女 ( 女 56) 沈 翁 之 女 ( 女 59) 郝 女 ( 女 60) 陳 家 爨 婢 ( 女 61) 王 倫 之 女 ( 女 62) 斬 草 黃 資 深 ( 男 46) 劉 明 哥 ( 男 61) 道 生 ( 男 82) 曹 元 舉 ( 男 98) 巫 覡 們 ( 男 110) 除 根 宮 人 ( 女 4) 練 師 中 女 ( 女 6) 陳 氏 妻 ( 女 13) 張 某 妻 ( 女 44) 鏡 中 女 ( 女 54) 溝 通 天 寧 寺 六 七 位 行 者 ( 男 34) 葉 璟 ( 男 67) 陸 青 ( 男 73) 杜 氏 ( 男 89) 隨 行 小 談 判 卒 ( 男 109) 李 氏 婢 ( 女 7) 陳 巫 女 ( 女 16) 蘇 娘 ( 女 25) 劉 家 婢 女 ( 女 35) 詹 女 ( 女 36) 林 氏 ( 女 43) 魏 家 女 奴 ( 女 46) 乳 媼 ( 女 53) 招 兒 ( 女 57) 遠 離 趙 令 族 ( 男 32) 避 禍 王 氏 ( 女 11) 10 61 16.4% 14 61 23.0% 2 61 3.3% (3) 表 演 儀 式 : 上 述 的 巫 祝 術 士 所 以 要 施 展 極 其 誇 張 炫 目 的 法 術 及 法 器, 其 意 義 不 外 乎 有 三 : 一 是 試 圖 震 懾 鬼 怪, 以 利 收 妖 ; 二 是 畏 懼 鬼 怪, 企 圖 壯 大 聲 勢 ; 三 是 表 演 其 法 力 高 超, 達 到 宣 傳 效 果 99 徽 宗 宣 和 時, 有 位 宮 人 得 瘋 病, 喃 喃 自 語, 常 拿 刀 刃 縱 橫, 無 法 制 服 宮 廷 召 法 師 道 士 救 治, 皆 無 實 效 聽 聞 龍 虎 山 的 程 道 士 法 術 高 超, 徽 宗 於 是 召 他 入 宮 程 道 士 拿 符 咒 令 宮 人 服 用, 宮 人 附 身 被 符 所 制, 不 能 動 彈 程 道 士 叫 附 身 的 鬼 怪 吐 露 實 情, 否 則 將 舉 火 焚 燒 附 身 不 得 已, 自 述 : 吾 亦 龍 虎 山 道 士, 死 而 為 鬼 程 道 士 認 為 此 鬼 必 為 人 間 大 害, 不 可 留 於 人 間, 於 是 施 以 斬 草 人, 縛 草 為 人, 書 牒 奏 天 訖, 斬 之 宮 人 立 即 蘇 醒 100 本 稿 推 測 斬 草 人 有 兩 層 意 義 : 其 一, 99 劉 佳 玲 著, 宋 代 巫 覡 信 仰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6), 頁 94-97 100 夷 堅 志 甲 志, 卷 12, 宣 和 宮 人, 頁 102-103

- 64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又 如 王 妻 林 氏 忽 然 生 病, 有 鬼 憑 之, 自 言 : 我 陳 九 娘 也, 以 香 花 祠 我, 當 有 益 於 主 人 附 身 陳 九 娘 自 稱 本 尊 林 氏 為 阿 姐, 道 人 福 禍 多 半 言 中, 於 是 從 事 類 似 巫 覡 的 工 作 人 有 祭 祀, 但 具 酒 食, 陳 氏 自 召 神 名, 祝 詞 明 惠, 聽 者 亡 倦, 林 拱 坐 而 已 二 年 間, 獲 利 甚 溥 102 不 過, 上 述 故 事 也 可 如 此 解 讀 : 林 氏 以 鬼 怪 憑 附 的 身 份, 取 得 人 們 的 信 任, 以 腹 語 裝 神 弄 鬼, 一 人 飾 兩 角, 藉 此 斂 財, 算 是 一 種 騙 術 表 演 大 體 而 言, 法 術 表 演 儀 式 的 意 義 不 外 乎 下 列 三 點 : 一 是 心 理 治 療 法, 結 合 醫 術 與 巫 術, 轉 移 病 人 的 注 意, 緩 和 病 人 的 情 緒 ; 二 是 宗 教 法 力 表 演 儀 式, 法 師 達 成 廣 告 宣 傳 效 果, 讓 自 己 聲 名 遠 播, 財 源 廣 進 ; 三 是 宗 教 詐 財 案, 既 讓 病 患 家 人 失 財, 又 使 病 患 延 誤 治 療 另 外, 在 場 域 空 間 方 面, 巫 祝 術 士 的 施 法 地 點 大 致 以 病 患 家 裏 居 多, 其 次 是 鬼 怪 地 盤 法 師 家 裏 寺 觀 祠 社 等 地 無 論 病 患 和 法 師 家 裏 均 屬 私 人 場 域, 寺 觀 祠 社 則 是 公 共 場 域, 妖 怪 地 盤 界 於 兩 者 之 間 103 在 私 人 場 域 降 伏 附 身 鬼 怪, 泰 半 屬 於 民 俗 療 法 的 醫 療 層 次 ; 在 公 共 場 域 舉 行 儀 式, 除 了 療 醫 行 為 外, 也 帶 有 公 開 表 演 及 商 業 宣 傳 的 性 質, 可 謂 廣 義 的 社 會 劇 場 但 無 論 巫 覡 是 神 靈 附 體 也 罷, 裝 神 弄 鬼 也 罷, 一 旦 讓 病 患 受 傷, 甚 至 鬧 出 人 命, 引 起 醫 療 糾 紛, 照 樣 吃 不 完 兜 著 走 真 宗 咸 平 五 年 (1002), 陜 西 涇 州 毛 密 以 巫 術 治 療 人 妻, 繩 縛 手 足, 自 初 夕 到 二 鼓, 用 桃 杖 擊 之 至 死 於 是 朝 廷 下 詔 : 醫 師 療 疾, 當 按 方 論 若 輒 用 邪 法 傷 人 膚 體 者, 以 故 殺 傷 論 104 禁 止 巫 術 的 醫 療 行 為, 若 是 傷 人 膚 體, 必 定 追 究 刑 責 不 過, 宋 廷 屢 屢 頒 佈 禁 巫 法 令, 地 方 官 員 取 締 非 法 妖 異, 卻 未 達 到 應 有 實 效, 僅 徒 具 形 式 105 102 稽 神 錄, 卷 3, 王 妻, 頁 46-47 103 改 自 劉 佳 玲 著, 宋 代 巫 覡 信 仰 研 究, 頁 92-94 104 長 編, 卷 52, 頁 16, 咸 平 五 年 八 月 乙 酉 條 105 中 村 治 兵 衛, 宋 代 巫 特 徵 入 巫 過 程 究 明 含 ; 劉 佳 玲 著, 宋 代 巫 覡 信 仰 研 究, 頁 153-155; 沈 宗 憲 著, 國 家 祀 典 與 左 道 妖 異 : 宋 代 信 仰 與 宗 教 政 策 關 係 之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2000), 頁 91-108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65 - ( 三 ) 因 果 報 應 佛 教 常 說 因 緣 輪 迴, 前 世 作 孽, 後 世 報 應, 精 神 病 便 是 業 報 之 一 106 由 於 心 疾 患 者 的 精 神 狀 態 令 人 畏 懼, 部 分 宋 人 認 為 心 疾 係 受 到 上 天 懲 罰 的 天 刑 病, 此 恐 與 佛 教 的 業 報 觀 念 有 關 此 外, 不 尊 重 宗 教 規 範 及 經 典, 或 觸 犯 戒 律, 將 受 到 鬼 神 的 懲 罰, 因 而 遺 傳 到 狂 癡 一 類 的 精 神 疾 病 107 宗 教 戒 規 所 以 如 此 規 定, 主 要 是 要 樹 立 起 道 教 神 祇 經 典 規 範 道 士 等 四 者 的 神 聖 性 與 魔 力 以 下 分 為 殺 人 陰 譴 不 孝 之 報 宗 教 犯 忌 口 業 之 報 前 世 債 務 等 五 項 逐 一 說 明 殺 人 陰 譴 則 可 分 為 殘 害 他 人 與 殺 嬰 不 舉 兩 種 關 於 殘 害 他 人 而 遭 陰 譴 者, 下 面 共 計 六 例 : 例 一, 張 宗 正 喜 好 狩 獵, 一 日, 感 疾 如 狂, 行 為 大 異, 自 行 焚 棄 獵 具, 並 築 室 獨 居 忽 然 見 到 兩 隻 會 說 人 話 的 兔 子, 牠 們 欲 報 復 張 宗 正 昔 日 捕 殺 之 仇, 以 命 償 命, 張 求 饒 再 三 數 月 之 後, 張 病 情 雖 小 癒, 但 依 然 癡 狂 如 故, 十 年 後 才 死 去 108 例 二, 橫 州 通 判 趙 持 唆 使 手 下 毒 死 通 判 賈 成 之, 賈 死 後, 向 陰 曹 地 府 訴 冤 趙 持 因 而 患 病, 四 日 後 便 暴 斃 身 亡 寧 浦 縣 令 劉 儼 也 是 命 案 共 犯 之 一, 忽 然 看 見 賈 成 之 的 鬼 魂, 嚇 得 半 死, 既 而 復 甦, 如 是 者 至 于 再, 不 知 今 為 如 何 劉 儼 死 後, 其 子 護 喪 到 貴 州, 也 出 現 類 似 的 病 症, 暴 卒 而 復 生, 然 昏 昏 如 狂 醉 矣 109 例 三, 鄭 毅 夫 曾 於 前 世 用 藥 毒 害 某 人, 妻 子 林 氏 的 前 世 則 是 命 案 的 目 擊 證 人, 卻 知 情 不 報 上 元 節 賞 燈 之 時, 冤 魂 為 求 報 復, 憑 附 於 鄭 毅 夫, 忽 覺 神 思 敞 罔, 發 狂 妄 語 病 風 發 作 時, 常 毆 罵 妻 子 林 氏 和 鄭 毅 夫 離 婚, 但 冤 魂 不 肯 放 過 林 氏, 106 107 王 米 渠 編 著, 佛 教 精 神 醫 學 ( 福 州 : 鷺 江 出 版 社,1998), 頁 105 林 富 士 曾 論 中 國 早 期 的 道 教, 違 反 戒 律 與 遺 傳 精 神 疾 病 兩 者 的 關 聯, 見 氏 著, 疾 病 終 結 者 中 國 早 期 的 道 教 醫 學 ( 臺 北 : 三 民 書 局,2003), 頁 82-85 譬 如 成 書 於 六 世 紀 中 葉 的 洞 玄 靈 寶 三 洞 奉 道 科 戒 營 始 ( 金 明 七 真 撰 ) 太 上 業 報 因 緣 經, 都 有 八 十 多 條 罪 業 因 緣 科 戒, 其 中 有 五 項 :(1) 不 尊 重 天 尊 和 大 道 者, 會 得 愚 癡 憨 矮 癲 狂 一 類 的 疾 病 (2) 邪 淫 好 色 者, 會 得 風 邪 瘋 狂 惡 病 一 類 的 疾 病 (3) 偷 盜 信 徒 施 捨 的 財 物 者, 會 得 癲 狂 病 (4) 欺 忽 三 寶, 斜 眼 偏 視 三 寶, 不 信 因 緣 罪 福 者, 會 得 癲 狂 風 邪 迷 惑 一 類 的 疾 病 (5) 布 施 不 還 及 墮 胎 者, 會 得 風 邪 癩 病 狂 言 一 類 的 疾 病 不 尊 重 天 尊 和 大 道 者 邪 淫 好 色 者 偷 盜 信 徒 施 捨 的 財 物 者 輕 視 三 寶 及 教 規 者, 都 可 能 得 到 狂 癲 一 類 的 精 神 疾 病 道 教 所 謂 的 三 寶, 係 指 道 經 師 三 者 108 夷 堅 志 甲 志, 卷 16, 二 兔 索 命, 頁 141 109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19, 賈 成 之, 頁 344-345

- 66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她 遂 削 髮 為 尼 鄭 毅 夫 也 隨 後 出 家, 訖 為 廢 人 110 例 四, 游 聞 道 天 生 患 有 心 瘋 疾, 非 時 顛 狂, 不 能 制 文 本 記 載 他 的 致 病 原 因, 係 因 其 母 翁 氏 的 前 三 世 為 將 軍, 誤 殺 部 下 部 下 轉 世 投 胎 為 游 聞 道, 以 報 復 三 生 冤 債, 因 狂 疾 而 誤 殺 母 親 翁 氏 111 例 五, 神 宗 之 時, 名 將 王 韶 於 晚 年 言 動 不 常, 頗 若 病 狂 狀 皮 膚 潰 爛, 深 見 五 臟, 時 人 以 為 多 殺 徵 云 112 例 六, 賈 似 道 幕 屬 方 元 善 者, 極 意 逢 迎 似 道 意,( 向 ) 士 璧 坐 是 死, 復 拘 其 妻 妾 而 徵 之 其 後, 元 善 改 知 吉 水 縣, 俄 歸 得 狂 疾, 常 呼 士 璧 113 文 本 所 呈 現 的 是 因 果 報 應 觀 念, 而 不 是 內 咎 自 責 殺 嬰 不 舉 者 : 譬 如 高 氏 的 丈 夫 周 僕 過 世, 她 與 惡 少 年 通 姦 至 於 孕 育, 慮 為 人 所 訟, 溺 殺 兒 數 年 之 後, 高 氏 得 蠱 病 而 亡 人 們 皆 知 其 殺 子 之 冤, 生 受 此 報 高 氏 之 女 周 氏 目 睹 事 情 首 尾, 出 嫁 之 後, 生 子 過 多, 產 下 一 女, 貧 窮 無 法 贍 養, 便 溺 殺 於 水 盆 隔 年, 又 懷 孕, 見 異 物 進 入 房 間, 驚 而 成 疾 至 困 故 事 最 後 說 道 : 臨 終 譫 語 累 日, 略 與 母 死 時 同 上 述 故 事 充 滿 了 道 德 教 化, 揭 櫫 寡 婦 不 貞 與 殺 嬰 不 舉 將 遭 天 譴 在 無 法 有 效 避 孕 的 宋 代, 殺 嬰 是 調 整 人 口 成 長, 以 維 護 生 者 的 權 利, 從 某 個 角 度 來 看, 殺 嬰 也 算 是 一 種 理 性 選 擇 114 貧 困 家 庭 若 是 育 子 過 多, 基 於 生 計, 殺 嬰 或 許 是 無 奈 的 選 擇, 也 是 消 極 性 的 避 孕 手 段 殺 嬰 的 執 行 者 多 為 母 親, 而 非 父 親, 母 親 溺 斃 自 己 的 親 生 兒 女, 對 母 體 所 造 成 的 身 心 創 傷 是 無 法 用 言 語 形 容 高 氏 死 去 的 前 一 天, 曾 胡 言 亂 語 說 道 : 天 氣 毒 熱, 我 身 如 火, 何 更 抱 嬰 孩 來 相 惱 亂 我! 說 完, 疑 似 患 有 產 後 憂 鬱 症 的 高 氏 便 舞 動 手 腳 110 夷 堅 志 丁 志, 卷 16, 鄭 生 夫 婦, 頁 669-670 111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前 集, 卷 2, 報 應 門 託 生 報 冤, 頁 124-125 112 宋 史, 卷 328, 王 韶 傳, 頁 10582 113 宋 史, 卷 416, 向 士 璧 傳, 頁 12478 114 劉 靜 貞, 殺 子 與 溺 女 宋 人 生 育 問 題 的 性 別 差 異, 收 入 鮑 家 麟 編, 中 國 婦 女 史 論 集 五 集 ( 臺 北 : 稻 鄉 出 版 社,2001), 頁 163 此 外, 在 宋 代 文 獻 中, 婦 女 通 姦 懷 孕, 多 數 仍 舊 採 取 產 後 溺 嬰 的 方 式, 服 用 藥 物 而 墮 胎 成 功 的 機 率 並 不 高 又 見 劉 靜 貞, 從 損 子 壞 胎 的 報 應 傳 說 看 宋 代 婦 女 的 生 育 問 題, 大 陸 雜 誌, 第 90 卷 第 1 期 (1995); 李 伯 重, 墮 胎 避 孕 與 絕 育 宋 元 明 清 時 期 江 浙 地 區 的 節 育 方 法 及 其 運 用 與 傳 播, 中 國 學 術, 第 1 輯 (2000)

降 妖 與 幽 禁 宋 人 對 精 神 病 患 的 處 置 - 67 - 來 驅 趕 嬰 孩 幻 影, 出 現 身 心 躁 鬱 的 病 症, 終 告 不 治 115 由 此 可 見, 殺 嬰 一 事 對 高 氏 心 靈 傷 害 的 烙 印 有 多 麼 深! 周 氏 高 氏 母 女 兩 人 皆 因 殺 嬰 之 故, 日 夜 受 到 良 心 的 譴 責, 以 致 出 現 精 神 異 常 不 孝 之 報 者 : 杜 三 不 孝, 每 日 餵 母 兩 餐, 稍 不 如 意, 常 加 責 罵 箠 打 生 母 一 日 大 醉, 又 毆 打 母 親 不 久, 突 然 發 狂, 竟 服 下 砒 霜 及 硫 磺, 頃 刻 而 死 116 宗 教 犯 忌 者 : 例 一, 和 尚 仁 簡 素 不 守 戒 律, 飲 酒 食 葷 皆 不 忌 諱 其 後, 患 有 異 疾, 自 咬 其 指, 始 時 喜 笑 稱 甜 美, 已 則 叫 呼 楚 痛 數 日 間, 十 指 禿 盡 見 掌, 然 後 死 117 例 二, 一 位 婢 女 將 山 神 畫 像 投 入 枯 井 之 中, 不 久, 婢 女 發 病, 符 療 不 效, 夜 臥 叫 呼 徹 曉, 頭 髮 為 鼠 嚙 盡 經 三 日 稍 愈, 全 如 癡 迷 118 例 三, 傅 雲 叔 於 黃 籙 大 醮, 作 心 詞, 不 直 寫 事 意, 裝 成 巧 語 因 而, 忽 患 背 疽, 口 中 言 語 謬 亂 越 三 年, 雲 叔 疽 發 死 119 口 業 之 報 者 : 靖 康 大 亂, 和 尚 宗 印 趙 氏 受 邀 從 軍 報 國, 然 他 好 為 大 言, 評 議 人 物 苛 薄 解 兵 退 伍 之 後, 閑 居 數 歲, 得 到 怪 病, 棄 群 妾 不 顧, 自 食 其 糞, 十 天 後 死 去, 眾 人 以 為 口 業 之 報 120 依 其 病 狀 來 看, 疑 似 老 人 癡 呆 之 類 前 世 債 務 者 : 譬 如 王 妻 林 氏 被 女 鬼 陳 九 娘 憑 附, 原 來 她 為 了 要 償 還 前 世 所 欠 林 氏 的 十 萬 錢, 因 而 憑 附 於 林 氏 身 上 由 於 女 鬼 的 幫 忙, 王 家 獲 利 甚 豐 121 經 由 本 節 的 上 述 討 論 配 合 表 一 的 統 計 資 料, 茲 臚 列 製 成 下 表 : 115 夷 堅 志 支 甲, 卷 6, 高 周 二 婦, 頁 757-758 116 夷 堅 志 乙 志, 卷 7, 杜 三 不 孝, 頁 242 117 夷 堅 志 支 癸, 卷 2, 仁 簡 闍 黎, 頁 1237 118 夷 堅 志 三 補, 祠 山 像, 頁 1814-1815 119 湖 海 新 聞 夷 堅 續 志 後 集, 卷 1, 道 教 門 心 詞 誑 語, 頁 152-153 120 夷 堅 志 丙 志, 卷 4, 趙 和 尚, 頁 396-397 121 稽 神 錄, 卷 3, 王 妻, 頁 46-47

- 68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1 期 鬼 魂 憑 附 表 三 : 宋 代 精 神 病 患 信 仰 層 面 統 計 簡 表 案 例 小 計 趙 令 族 ( 男 32) 天 寧 寺 六 七 位 行 者 ( 男 34) 仇 邦 俊 ( 男 50) 侯 彥 ( 男 51) 李 興 ( 男 53) 葉 璟 ( 男 67) 陸 青 ( 男 73) 劉 百 姓 ( 男 87) 明 州 獄 吏 ( 男 99) 王 迥 ( 男 116) 宮 人 ( 女 4) 李 氏 婢 ( 女 7) 饒 氏 婦 ( 女 8) 詹 氏 ( 女 18) 徐 氏 ( 女 22) 仇 邦 俊 妻 ( 女 24) 劉 家 婢 女 ( 女 35) 詹 女 ( 女 36) 林 氏 ( 女 43) 魏 家 女 奴 ( 女 46) 楊 媳 ( 女 47) 傅 女 ( 女 48) 乳 媼 ( 女 53) 招 兒 ( 女 57) 郝 女 ( 女 60) 陳 家 爨 婢 ( 女 61) 精 怪 陶 彖 之 子 ( 男 39) 林 顯 謨 女 婿 ( 男 42) 黃 資 深 ( 男 46) 晁 生 ( 男 48) 顧 端 仁 憑 附 ( 男 49) 劉 明 哥 ( 男 61) 熊 邦 俊 ( 男 72) 韓 子 師 ( 男 74) 李 七 ( 男 75) 范 十 五 者 合 計 比 例 26 91 28.6% 五 ( 男 76) 道 生 ( 男 82) 錢 炎 ( 男 83) 曹 元 舉 ( 男 98) 練 師 中 女 ( 女 6) 趙 宥 之 女 ( 女 10) 王 氏 ( 女 11) 袁 女 ( 女 12) 陳 氏 妻 ( 女 13) 藍 獻 卿 妻 ( 女 14) 農 婦 ( 女 15) 李 氏 ( 女 21) 周 五 女 ( 女 23) 蔡 京 孫 媳 ( 女 41 91 45.1% 26) 陳 秀 才 女 ( 女 28) 鄭 氏 ( 女 29) 士 妻 ( 女 30) 胡 彥 才 女 ( 女 31) 張 德 隆 婢 ( 女 33) 許 寶 文 女 ( 女 34) 吳 醫 女 ( 女 37) 趙 妾 ( 女 38) 歐 陽 庚 ( 女 41) 王 婦 ( 女 42) 張 某 妻 ( 女 44) 村 女 ( 女 45) 鏡 中 女 ( 女 54) 蘇 轍 繼 室 ( 女 55) 蘇 轍 之 女 ( 女 56) 劉 氏 ( 女 58) 沈 翁 之 女 ( 女 59) 王 倫 之 女 ( 女 62) 神 祇 李 智 仲 姪 ( 男 58) 巫 人 ( 男 59) 隨 行 小 卒 ( 男 109) 巫 覡 們 ( 男 110) 憑 附 陳 巫 女 ( 女 16) 張 承 事 女 ( 女 20) 蘇 娘 ( 女 25) 7 91 7.7% 鬼 怪 劉 師 道 ( 男 64) 黃 氏 僕 人 ( 男 68) 驚 嚇 2 91 2.2% 因 果 王 韶 ( 男 22) 方 元 善 ( 男 23) 張 宗 正 ( 男 29) 趙 持 之 子 ( 男 36) 杜 三 ( 男 30) 報 應 宗 印 ( 男 38) 鄭 毅 夫 ( 男 44) 工 匠 數 十 人 ( 男 54) 萬 廿 四 ( 男 56) 仁 簡 ( 男 60) 游 聞 道 ( 男 84) 傅 雲 叔 ( 男 86) 杜 氏 ( 男 89) 周 氏 高 氏 母 女 ( 女 17) 曹 婢 ( 女 39) *( 李 興 陸 青 列 入 鬼 魂 附 體 ) 15 91 16.5% 四 幽 禁 病 患 本 節 先 敘 述 自 虐 型 及 攻 擊 型 病 患, 再 討 論 幽 禁 病 患 的 處 置 : ( 一 ) 自 虐 型 病 患 自 虐 型 精 神 病 患 常 有 傷 害 自 己 的 舉 動, 輕 度 者 不 食 或 亂 食, 中 度 者 自 殘 受 傷, 重 度 者 試 圖 自 殺 根 據 心 理 學 者 研 究, 精 神 病 患 自 殺 比 例 通 常 比 一 般 正 常 人 來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