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改 與 中 共 執 政 地 位 的 確 立 羅 平 漢 中 國 大 陸 的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是 分 兩 個 階 段 進 行 的 第 一 階 段 為 1946 至 1949 年, 主 要 是 在 老 解 放 區 進 行 土 改 ; 第 二 階 段 為 1950 至 1952 年, 主 要 是 在 新 解 放 區 進 行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對 於 中 國 共 產 黨 執 政 地 位 的 確 立, 意 義 非 同 尋 常 一 最 有 效 果 的 戰 爭 動 員 農 民 考 慮 更 多 且 更 直 接 的, 是 參 加 革 命 能 否 帶 來 實 際 的 利 益 如 果 革 命 帶 來 的 只 有 危 險 與 犧 牲, 而 不 能 改 善 其 經 濟 條 件 與 政 治 地 位, 農 民 是 不 可 能 投 身 於 革 命 的 中 國 特 殊 的 國 情 決 定 了 中 國 共 產 黨 進 行 的 革 命 不 能 以 城 市 暴 動 的 方 式 一 舉 取 得 政 權, 而 只 能 在 農 村 積 聚 革 命 力 量, 走 農 村 包 圍 城 市 的 道 路 因 此, 自 1927 年 國 共 合 作 破 裂 確 立 武 裝 反 抗 國 民 黨 統 治 的 總 方 針 後, 中 共 長 期 在 農 村 開 展 武 裝 鬥 爭, 農 村 成 為 中 國 革 命 的 主 要 區 域 既 然 革 命 的 重 心 在 農 村, 這 就 決 定 了 革 命 的 參 加 者 主 要 是 農 民 組 織 動 員 農 民 參 加 革 命, 成 為 革 命 成 功 的 先 決 條 件 那 是 一 個 產 生 革 命 激 情 的 年 代, 也 是 一 個 產 生 革 命 理 想 主 義 者 的 年 代, 對 於 革 命 的 組 織 者 發 動 者 而 言, 革 命 是 為 了 實 現 自 己 崇 高 的 理 想, 雖 然 他 們 當 中 的 許 多 人 可 以 為 了 自 己 心 目 中 的 理 想 獻 出 所 有, 然 而, 長 期 勞 作 於 偏 僻 農 村 的 農 民, 則 不 可 能 有 革 命 組 織 者 那 種 崇 高 的 理 想 和 堅 定 的 信 念, 更 不 會 有 天 然 的 革 命 自 覺 中 國 農 民 在 通 常 情 況 下 總 是 慣 於 忍 受, 歷 史 上 農 民 揭 竿 而 起 的 事 例 雖 然 屢 有 發 生, 但 這 種 情 況 往 往 出 現 於 農 民 走 投 無 路 之 時 而 南 京 國 民 政 府 建 立 後, 雖 然 農 民 的 處 境 沒 有 絲 毫 的 改 善, 但 客 觀 而 言, 農 村 的 現 狀 也 並 未 因 南 京 政 府 的 建 立 而 迅 速 惡 化 於 是, 一 個 重 大 的 問 題 擺 在 革 命 的 組 織 者 和 領 導 者 面 前 : 怎 樣 才 能 動 員 農 民 參 加 革 命? 農 民 能 否 參 加 革 命, 如 何 啟 發 他 們 的 階 級 覺 悟 固 然 重 要, 但 農 民 考 慮 更 多 且 更 直 接 的, 則 是 參 加 革 命 能 否 帶 來 實 際 的 利 益 如 果 革 命 帶 來 的 只 有 危 險 與 犧 牲, 而 不 能 改 善 其 經 濟 條 件 與 政 治 地 位, 農 民 是 不 可 能 投 身 於 革 命 的 同
時, 革 命 的 目 的 雖 然 是 解 放 生 產 力 並 最 終 發 展 生 產 力, 但 革 命 本 身 是 對 現 存 社 會 制 度 的 衝 擊 與 摧 毀, 因 而 在 革 命 的 進 程 中 可 能 會 造 成 對 生 產 力 的 破 壞 也 就 是 說, 革 命 本 身 不 能 促 進 生 產, 發 展 經 濟, 增 加 社 會 財 富 革 命 的 組 織 者 和 領 導 者 所 擁 有 的 僅 是 革 命 的 勇 氣 膽 識 和 信 念, 而 除 此 之 外 別 無 長 物 要 讓 農 民 從 革 命 中 得 到 物 質 利 益 和 政 治 利 益, 就 只 能 對 現 有 的 社 會 經 濟 資 源 和 政 治 資 源 進 行 再 分 配 唯 一 可 行 的 辦 法, 就 是 在 沒 收 地 主 階 級 的 土 地 和 其 他 財 富 之 後 分 配 給 農 民, 同 時 打 破 舊 有 的 農 村 社 會 秩 序, 剝 奪 鄉 紳 階 層 原 來 在 農 村 的 社 會 控 制 權, 讓 最 積 極 參 加 革 命 的 那 部 分 農 民 分 享 對 鄉 村 社 會 的 控 制 所 以 1927 至 1936 年 的 國 共 內 戰 中, 土 地 關 係 的 變 動 就 成 了 中 共 動 員 農 民 參 加 革 命 的 最 有 效 方 式, 而 這 段 歷 史 也 就 被 稱 之 為 土 地 革 命 戰 爭 進 入 抗 日 戰 爭 時 期, 中 共 的 土 地 政 策 發 生 了 重 大 改 變, 由 十 年 內 戰 時 期 沒 收 地 主 土 地 的 政 策 轉 變 為 減 租 減 息 政 策 因 為 抗 日 戰 爭 是 一 場 民 族 戰 爭, 需 要 動 員 全 民 族 抗 日, 即 使 是 地 主, 只 要 他 們 不 願 當 亡 國 奴, 有 抗 日 要 求, 也 要 團 結 爭 取 他 們 參 加 抗 日 民 族 統 一 戰 線, 使 其 為 抗 戰 出 力 這 樣 一 來 就 出 現 了 一 個 難 題 : 要 農 民 抗 日, 必 須 給 農 民 好 處 ; 要 地 主 抗 日, 不 能 再 沿 用 過 去 沒 收 地 主 土 地 的 政 策 於 是, 中 共 提 出 了 減 租 減 息 的 政 策 土 地 還 是 地 主 的, 但 要 減 輕 農 民 的 負 擔 這 樣, 地 主 的 根 本 利 益 沒 有 受 到 損 害, 農 民 也 從 減 租 減 息 中 得 到 了 實 際 的 好 處, 因 為 減 輕 了 負 擔, 並 且 地 主 不 得 隨 意 退 佃 實 行 這 一 政 策, 農 民 覺 得 共 產 黨 好, 跟 共 產 黨 抗 日 ; 地 主 覺 得 經 濟 上 沒 有 吃 太 大 的 虧, 政 治 上 沒 有 當 亡 國 奴, 跟 共 產 黨 總 比 當 漢 奸 強 1945 年 8 月 抗 戰 勝 利 後, 雖 然 全 國 人 民 熱 切 盼 望 和 平, 不 希 望 再 發 生 戰 爭, 但 國 共 兩 黨 的 領 導 人 都 清 楚, 戰 爭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自 抗 戰 進 入 相 持 階 段 後, 國 共 之 間 已 是 磨 擦 不 斷, 有 時 甚 至 快 到 了 重 啟 內 戰 的 邊 緣 經 過 八 年 抗 戰, 國 共 兩 黨 的 力 量 其 實 都 得 到 了 發 展, 兩 黨 都 希 望 建 立 自 己 心 目 中 的 新 中 國, 因 而 抗 戰 一 勝 利, 內 戰 的 硝 煙 便 再 起 到 了 1946 年 春 夏 之 際, 形 勢 已 經 基 本 明 朗 了, 全 面 內 戰 已 到 了 一 觸 即 發 的 地 步 在 經 過 長 期 的 戰 爭 之 後, 如 何 動 員 解 放 區 農 民 繼 續 參 軍 參 戰, 成 為 中 共 領 導 人 不 得 不 重 考 慮 的 首 要 問 題 而 抗 戰 期 間 在 土 地 問 題 上 減 租 減 息 這 種 看 起 來 兩 全 其 美 的 政 策, 顯 然 不 能 再 維 持 了, 因 為 租 息 已 沒 有 再 減 的 空 間, 農 民 的 要 求 是 從 地 主 手 中 得 到 土 地 1946 年 5 月 4 日, 中 共 中 央 召 開 會 議 專 題 討 論 土 地 問 題 毛 澤 東 在 講 話 中 指 出 : 國 民 黨 統 治 地 區 人 多, 有 大 城 市, 有 外 國 幫 助, 他 大 我 小 但 是, 國 民 黨 有 一 大 弱 點, 即 不 能 解 決 土 地 問 題, 民 不 聊 生 我 們 只 有 依 靠 人 民 同 他 們 作 鬥 爭 如 能 在 一 萬 萬 幾 千 萬 人 口 中 解 決 土 地 問 題, 即 可 長 期 支 持 戰 爭, 不 覺 疲 倦 ; 解 決 土 地 問 題, 是 一 個 根 本 的 問 題, 是 一 切 工 作 的 基 本 環 節, 全 黨 必 須 認 識 到 這 一 點 1 這 次 會 議 還 通 過 了 中 共 中 央 關 於 土 地 問 題 的 指 示 ( 以 下 簡 稱 五 四 指 示 ), 指 出 : 各 地 黨 委 在 廣 大 群 眾 運 動 面 前, 不 要 害 怕 普 遍 地 變 更 解 放 區 的 土 地 關 係, 不 要 害 怕 農 民 獲 得 大 量 土 地 和 地 主 喪 失 土 地, 不 要 害 怕 消 滅 農 村 中 的 封 建 剝 削, 不 要 害 怕 地 主 的 叫 罵 和 誣 衊, 也 不 要 害 怕 中 間 派 暫 時 的 不 滿 和 動 搖 ; 相 反, 各 地 黨 委 要 堅 決 擁 護 農 民 一 切 正 當 的 主 張 和 正 義 的 行 動, 批 准 農 民 獲 得 和 正 在 獲 得 土 地 五 四 指 示 要 求 各 地 黨 委 必 須 明 確 認 識 到, 解 決 解 土 改 與 中 共 執 政 49 地 位 的 確 立 要 農 民 抗 日, 必 須 給 農 民 好 處 ; 要 地 主 抗 日, 不 能 再 沿 用 沒 收 地 主 土 地 的 政 策 中 共 提 出 了 減 租 減 息 的 政 策 土 地 還 是 地 主 的, 地 主 的 根 本 利 益 沒 有 受 到 損 害, 農 民 也 從 減 租 減 息 中 得 到 了 實 際 的 好 處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2009 年 2 月 號 總 第 一 一 一 期
50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國 內 戰 爭 畢 竟 不 同 於 民 族 戰 爭, 中 共 不 能 再 用 民 族 大 義 為 旗 幟 動 員 農 民 要 使 解 放 區 農 民 參 軍 參 戰, 就 必 須 揭 示 國 內 戰 爭 的 必 要 性 和 正 義 性, 使 他 們 明 白 這 場 戰 爭 的 勝 敗, 不 只 關 係 到 共 產 黨 的 成 敗, 而 且 與 自 身 利 益 密 切 相 關 放 區 的 土 地 問 題 是 共 產 黨 目 前 最 基 本 的 歷 史 任 務, 是 目 前 一 切 工 作 的 最 基 本 的 環 節 2 隨 後, 各 解 放 區 都 將 貫 徹 五 四 指 示 組 織 開 展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作 為 戰 爭 動 員 最 主 要 的 方 式, 並 以 實 現 耕 者 有 其 田 作 為 發 動 農 民 的 響 亮 口 號 在 全 面 內 戰 即 將 爆 發 之 際,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的 啟 動, 就 顯 示 出 了 特 別 重 大 的 意 義 一 方 面, 它 滿 足 了 農 民 的 土 地 要 求, 使 他 們 深 切 地 感 到, 只 有 中 國 共 產 黨, 才 能 使 他 們 真 正 成 為 土 地 的 主 人, 從 而 堅 定 了 他 們 跟 共 產 黨 走 的 決 心 另 一 方 面, 中 共 又 告 訴 他 們, 要 保 U 自 己 剛 剛 獲 得 的 土 地, 保 U 勝 利 果 實, 僅 僅 推 翻 了 本 村 的 地 主 還 不 夠, 還 要 打 倒 地 主 階 級 的 總 後 台 蔣 介 石 對 於 中 共 而 言, 要 取 得 在 全 國 的 執 政 地 位, 就 必 須 推 翻 國 民 黨 的 統 治, 打 倒 蔣 介 石 ; 而 對 於 當 時 解 放 區 的 普 通 農 民 來 說, 他 們 對 於 國 民 黨 與 蔣 介 石 的 印 象 是 相 對 抽 象 的 那 麼, 怎 樣 將 抽 象 的 蔣 介 石 變 成 具 體 的 蔣 介 石? 中 共 除 了 廣 泛 宣 傳 戰 爭 的 自 U 性 質 外, 還 通 過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使 農 民 認 識 到, 其 實 他 們 身 邊 的 地 主 富 農 及 其 爪 牙, 就 是 南 京 的 蔣 介 石 在 本 村 本 鄉 的 代 理 人, 就 是 一 個 個 小 蔣 介 石, 不 徹 底 打 倒 南 京 的 蔣 介 石, 村 m 的 小 蔣 介 石 就 會 組 織 還 鄉 團 進 行 反 攻 倒 算 而 要 打 倒 蔣 介 石, 就 必 須 武 裝 起 來 保 U 解 放 區, 大 家 都 去 參 軍 參 戰, 打 敗 來 犯 的 國 民 黨 軍 隊, 保 U 家 鄉, 保 U 土 地 因 此, 伴 隨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的 深 入, 各 解 放 區 掀 起 了 參 軍 參 戰 的 熱 潮 不 可 否 認, 在 中 共 領 導 的 解 放 區, 由 於 卓 有 成 效 的 宣 傳 鼓 動 工 作, 農 民 有 較 高 的 政 治 覺 悟, 但 是, 國 內 戰 爭 畢 竟 不 同 於 民 族 戰 爭, 已 經 不 能 再 用 民 族 大 義 為 旗 幟 動 員 農 民 要 使 解 放 區 農 民 參 軍 參 戰, 就 必 須 揭 示 這 場 戰 爭 的 必 要 性 和 正 義 性, 必 須 使 他 們 明 白, 這 場 戰 爭 的 勝 敗, 不 只 關 係 到 共 產 黨 的 成 敗, 而 且 與 他 們 自 身 的 利 益 密 切 相 關 要 讓 農 民 參 加 戰 爭, 必 須 給 他 們 以 看 得 見 的 物 質 利 益 中 共 在 沒 有 外 援 的 情 況 下, 除 了 土 地 關 係 的 重 新 調 整 和 社 會 財 富 的 重 新 分 配 之 外, 並 無 其 他 資 源 可 供 利 用, 於 是, 進 行 土 地 改 革 就 顯 得 尤 為 必 要 這 次 國 共 內 戰, 以 國 民 黨 的 徹 底 失 敗 而 告 結 束, 其 結 果 是, 國 民 黨 失 去 了 在 中 國 大 陸 的 統 治 權, 中 共 贏 得 了 執 政 地 位 這 其 中, 當 然 有 諸 多 的 原 因, 但 最 重 要 的 還 在 於 通 過 土 地 改 革, 激 發 了 解 放 區 軍 民 參 加 戰 爭 的 熱 情, 使 解 放 區 的 億 萬 農 民 成 為 中 共 的 堅 定 支 持 者 二 深 刻 而 全 面 的 鄉 村 社 會 改 造 其 實, 如 果 單 從 農 村 的 土 地 佔 有 情 形 看, 各 解 放 區 土 地 集 中 的 問 題 並 不 十 分 嚴 重 一 方 面, 中 國 農 村 歷 來 自 耕 農 佔 的 比 重 較 大, 富 者 越 陌 連 阡 貧 者 無 立 錐 之 地 的 情 況 雖 然 存 在, 但 並 不 十 分 普 遍, 而 中 國 農 村 傳 統 的 兄 弟 分 家 習 慣, 往 往 使 原 來 的 大 地 主 分 拆 成 若 干 小 地 主, 而 小 地 主 再 分 家 之 後 就 不 再 是 地 主 了 加 之 抗 日 根 據 地 實 行 有 錢 出 錢, 有 糧 出 糧 的 負 擔 政 策, 地 主 富 農 的 實 際 稅 賦 往 往 重 於 一 般 農 民 ; 並 且 在 政 府 的 鼓 勵 下, 他 們 將 部 分 土 地 出 賣 或 回 贖 給 農 民 後 投 資 於 工 商 業 ; 在 抗 戰 勝 利 後 各 解 放 區 又 普 遍 進 行 了 反 奸 清 算, 相 當 多 的 地 主 由 於 各 種 原 因 佔 有 的 土 地 大 為 減 少 另 一 方 面, 抗 戰 期 間 各 根 據 地 普
遍 實 行 減 租 減 息 政 策, 農 民 的 負 擔 得 到 減 輕 ; 加 之 戰 爭 的 原 因 導 致 土 地 價 格 相 對 便 宜, 部 分 無 地 或 少 地 的 農 民 通 過 購 進 土 地 上 升 為 中 農 因 此, 僅 僅 解 決 少 數 無 地 或 少 地 農 民 的 土 地 問 題, 自 然 不 必 發 動 一 場 涉 及 解 放 區 全 民 以 激 烈 的 階 級 鬥 爭 為 表 現 形 式 的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由 於 五 四 指 示 是 在 戰 爭 的 烏 雲 已 經 密 布 但 全 面 內 戰 畢 竟 尚 未 爆 發 的 情 況 下 制 訂 的, 因 此,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剛 剛 開 始 的 時 候, 中 共 還 是 試 圖 採 取 比 較 溫 和 的 辦 法 解 決 農 民 的 土 地 問 題, 比 如 動 員 一 部 分 開 明 地 主 獻 田, 政 府 給 予 獎 勵 ; 又 比 如 由 政 府 發 行 土 地 公 債, 政 府 和 農 民 都 出 點 錢, 將 地 主 的 土 地 購 買 過 來 分 給 農 民, 以 盡 量 減 少 地 主 對 土 地 改 革 的 反 抗 但 是, 五 四 指 示 出 台 僅 一 個 多 月, 以 蔣 介 石 的 三 十 萬 大 軍 進 攻 中 共 領 導 的 中 原 解 放 區 為 標 誌, 國 共 兩 黨 的 全 面 內 戰 爆 發 這 時, 如 果 不 迅 速 解 決 農 民 的 土 地 問 題, 就 不 能 有 效 地 動 員 農 民 參 軍 參 戰 所 以, 全 面 內 戰 爆 發 後, 各 解 放 區 都 迅 速 加 快 了 土 改 的 進 程, 並 且 放 棄 了 動 員 開 明 地 主 獻 田 和 發 行 土 地 公 債 解 決 土 地 問 題 的 方 式, 而 是 採 取 沒 收 地 主 土 地 分 配 給 無 地 少 地 農 民 的 政 策 八 年 的 抗 戰, 解 放 區 的 農 民 已 付 出 了 很 大 犧 牲, 他 們 之 所 以 承 受 了 這 種 犧 牲, 主 要 由 於 民 族 大 義 現 在 對 外 戰 爭 剛 剛 結 束, 又 要 進 行 國 內 戰 爭, 這 就 意 味 他 們 還 要 繼 續 為 戰 爭 付 出 犧 牲 而 在 民 族 大 義 顯 然 難 以 再 度 成 為 動 員 農 民 投 身 於 戰 爭 的 情 況 下, 階 級 意 識 的 啟 發 和 階 級 鬥 爭 方 式 的 運 用 的 重 要 性 便 凸 現 出 來 進 行 土 改 的 前 提 是 劃 分 農 村 的 階 級 與 階 層 只 有 劃 分 了 階 級, 才 能 確 定 鬥 爭 對 象 階 級 的 劃 分 是 十 分 複 雜 的 在 土 地 改 革 過 程 中, 由 於 一 開 始 各 解 放 區 並 沒 有 具 體 的 可 操 作 性 強 的 農 村 階 級 劃 分 標 準, 因 而 一 些 地 方 在 劃 分 階 級 成 份 時 往 往 帶 有 很 大 的 隨 意 性, 於 是 破 產 地 主 下 坡 地 主 生 產 富 農 下 坡 富 農 這 樣 的 稱 謂 也 產 生 了, 甚 至 出 現 了 所 謂 的 看 攤 攤 大 小 和 查 三 代 的 階 級 劃 分 方 法, 一 度 嚴 重 地 擴 大 了 打 擊 面, 成 為 1947 年 下 半 年 各 解 放 區 土 改 運 動 中 出 現 左 的 偏 差 的 根 本 原 因 但 是, 在 農 村 進 行 階 級 成 份 的 劃 分, 對 於 組 織 動 員 農 民 參 加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作 用 是 顯 而 易 見 的 以 往 中 國 農 民 雖 然 有 貧 富 的 差 異, 但 並 無 各 種 不 同 階 級 階 層 的 稱 謂, 農 民 可 能 有 仇 富 心 理, 但 並 無 階 級 鬥 爭 意 識, 而 通 過 階 級 劃 分 把 農 村 本 不 清 晰 的 社 會 關 係 變 成 一 目 了 然, 地 主 富 農 由 於 劃 分 為 剝 削 階 級 而 成 了 革 命 的 敵 人, 而 貧 僱 農 因 為 受 到 地 主 富 農 的 剝 削 成 為 革 命 的 依 靠 力 量, 中 農 則 由 於 基 本 上 不 剝 削 他 人 亦 不 受 地 富 的 剝 削 而 成 為 團 結 的 對 象 這 種 涇 渭 分 明 的 階 級 成 份 劃 分, 使 農 村 原 來 的 宗 族 宗 法 關 係 徹 底 被 打 破, 對 革 命 的 組 織 動 員 十 分 有 利 更 重 要 的 是, 土 地 改 革 實 現 了 中 共 黨 組 織 與 農 村 基 層 政 權 的 有 機 融 合, 使 黨 的 基 層 組 織 植 根 於 中 國 社 會 的 最 底 層 自 古 以 來, 中 國 的 國 家 權 力 基 本 上 只 延 伸 到 縣 一 級 單 位, 至 於 縣 以 下 的 廣 大 農 村 並 無 政 權 組 織 南 京 國 民 政 府 建 立 後, 國 民 黨 曾 大 力 推 行 保 甲 制 度, 並 以 此 為 依 託, 開 始 了 對 中 國 基 層 政 權 的 建 設, 企 圖 使 國 家 權 力 下 移 至 鄉 村 但 國 民 黨 在 這 方 面 的 努 力 並 不 成 功, 即 使 從 國 民 黨 的 角 度 出 發, 保 甲 制 的 實 行 也 是 完 全 的 敗 筆 從 實 行 的 效 果 看, 只 是 將 國 家 政 權 在 形 式 上 伸 延 到 了 每 家 每 戶, 但 實 際 上 則 是 將 原 來 土 豪 劣 紳 地 方 土 改 與 中 共 執 政 51 地 位 的 確 立 全 面 內 戰 爆 發 後, 如 果 不 迅 速 解 決 農 民 的 土 地 問 題, 就 不 能 有 效 地 動 員 農 民 參 軍 參 戰 所 以, 各 解 放 區 都 迅 速 加 快 了 土 改 的 進 程, 採 取 沒 收 地 主 土 地 分 配 給 無 地 少 地 農 民 的 政 策
52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中 共 在 土 改 運 動 的 後 期 決 定 結 合 土 改 開 展 整 黨, 並 將 原 來 長 期 處 於 秘 密 狀 態 的 黨 組 織 和 黨 員 身 份 公 開 這 樣, 黨 支 部 直 接 活 躍 於 前 台, 形 成 了 基 層 政 權 組 織 和 基 層 黨 的 組 織 並 行 的 鄉 村 權 力 運 行 機 制 勢 力 的 惡 行 合 法 化, 並 且 背 在 了 國 家 政 權 的 身 上 3 至 於 國 民 黨 組 織 自 身, 雖 然 在 抗 戰 期 間 黨 機 器 的 組 織 觸 角 延 伸 到 了 縣 以 下 鄉 村 基 層 社 會, 其 組 織 擴 張 和 滲 透 能 力 達 到 了 它 建 黨 和 執 政 以 來 的 鼎 盛 然 而, 由 於 國 民 黨 黨 機 器 長 期 以 來 所 積 澱 的 組 織 功 能 障 礙 和 內 在 積 弊 並 沒 有 得 到 很 好 的 疏 理 和 清 除, 戰 時 黨 組 織 在 量 上 的 膨 脹 和 擴 張, 不 僅 沒 有 展 示 出 黨 力 的 強 健 和 壯 大, 相 反 組 織 的 渙 散 隨 組 織 的 擴 充 而 同 步 增 長 4 這 就 意 味 國 民 黨 不 論 黨 的 組 織 還 是 其 控 制 的 政 權 組 織, 其 實 都 沒 有 在 廣 大 鄉 村 生 下 根 來, 對 中 國 社 會 的 控 制 基 本 上 止 於 縣 一 級, 其 社 會 動 員 能 力 在 鄉 村 甚 為 微 弱, 以 至 於 徵 兵 都 不 得 不 用 抓 壯 丁 這 種 拙 劣 而 極 易 引 起 民 怨 的 辦 法 中 共 自 從 建 立 農 村 根 據 地 之 後, 就 十 分 重 視 根 據 地 的 基 層 政 權 建 設 早 在 十 年 內 戰 時 期, 就 曾 規 定 縣 以 下 設 區 鄉 村 工 農 兵 代 表 大 會 ( 即 蘇 維 埃 ), 分 別 為 區 鄉 村 最 高 權 力 機 關 抗 日 戰 爭 和 國 共 內 戰 時 期, 各 解 放 區 在 縣 以 下 也 普 遍 設 立 區 村 政 府 與 此 同 時, 在 區 ( 鄉 ) 村 各 級 亦 相 應 地 建 立 黨 的 組 織, 但 在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前, 村 一 級 的 黨 組 織 和 黨 員 身 份 基 本 不 公 開, 普 通 民 眾 雖 然 知 道 村 中 有 黨 的 組 織, 但 往 往 不 清 楚 村 中 究 竟 何 人 是 黨 員, 黨 員 和 黨 組 織 只 在 暗 中 發 揮 作 用 各 解 放 區 在 進 行 土 地 改 革 的 同 時, 還 開 展 了 對 原 來 鄉 村 政 權 的 改 造 原 因 是 抗 戰 時 期 各 級 政 權 具 有 三 三 制 性 質, 容 納 了 一 部 分 以 開 明 紳 士 面 貌 出 現 的 地 主 富 農, 在 土 改 運 動 之 初, 也 有 一 些 二 流 子 之 類 人 物 由 於 表 現 積 極 進 入 了 鄉 村 政 權 組 織 1947 年 中 共 在 土 改 覆 查 和 平 分 土 地 的 過 程 中, 曾 一 度 建 立 以 貧 農 團 為 核 心 的 農 會, 取 代 了 原 村 一 級 基 層 政 權 班 底, 並 對 原 來 的 鄉 村 幹 部 用 搬 石 頭 的 方 式 進 行 整 肅, 這 自 然 擴 大 了 打 擊 面 但 中 共 很 快 意 識 到 搬 石 頭 的 嚴 重 性, 發 現 將 原 有 的 幹 部 當 作 阻 撓 土 改 的 石 頭 全 部 搬 掉 並 不 妥 當, 於 是 立 即 進 行 了 糾 偏, 要 求 老 區 和 半 老 區 將 貧 農 團 改 組 為 貧 僱 農 小 組, 建 立 縣 以 下 各 級 農 民 ( 或 人 民 ) 代 表 會 作 為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的 領 導 機 關, 然 後 在 此 基 礎 上 實 行 普 選, 成 立 鄉 村 人 民 代 表 會, 並 改 選 鄉 村 政 府 同 時, 中 共 在 土 改 運 動 的 後 期 決 定 結 合 土 改 開 展 整 黨, 並 將 原 來 長 期 處 於 秘 密 狀 態 的 黨 組 織 和 黨 員 身 份 公 開 這 樣, 黨 支 部 不 再 是 隱 於 鄉 村 政 治 活 動 的 幕 後, 而 是 直 接 活 躍 於 前 台, 形 成 了 基 層 政 權 組 織 和 基 層 黨 的 組 織 並 行 的 鄉 村 權 力 運 行 機 制 雖 然 這 兩 個 組 織 屬 於 兩 個 不 同 的 系 統, 但 根 據 中 共 一 元 化 領 導 的 原 則, 二 者 的 功 能 與 作 用 實 際 上 是 可 以 合 一 的 隨 黨 組 織 的 公 開, 黨 支 部 逐 漸 取 代 村 政 府 在 鄉 村 的 權 威 這 種 體 制 的 出 現, 大 大 加 強 了 中 共 對 鄉 村 的 控 制 能 力 三 翻 身 與 解 放 話 語 的 政 治 意 涵 曾 親 歷 過 解 放 區 土 改 的 美 國 友 人 韓 丁 (William Hinton) 在 他 的 翻 身 中 國 一 個 村 莊 的 革 命 紀 實 (Fanshen: A Documentary of Revolution in a Chinese Village) 一 書 的 扉 頁 中, 寫 了 這 樣 一 段 話 5:
每 一 次 革 命 都 創 造 了 一 些 新 的 詞 彙 中 國 革 命 創 造 了 一 整 套 新 的 詞 彙, 其 中 一 個 重 要 的 詞 就 是 翻 身 它 的 字 面 意 思 是 躺 E 翻 過 身 來 對 於 中 國 幾 億 無 地 和 少 地 的 農 民 來 說, 這 意 味 E 站 起 來, 打 碎 地 主 的 枷 鎖, 獲 得 土 地 牲 畜 農 具 房 屋 但 它 的 意 義 遠 不 止 如 此 它 還 意 味 E 破 除 迷 信, 學 習 科 學 ; 意 味 E 掃 除 文 盲, 讀 書 識 字 ; 意 味 E 不 再 把 婦 女 視 為 男 人 的 財 產, 而 建 立 男 女 平 等 關 係 ; 意 味 E 廢 除 委 派 村 吏, 代 之 以 選 舉 的 鄉 村 政 權 機 構 總 之, 它 意 味 E 進 入 一 個 新 世 界 土 改 與 中 共 執 政 53 地 位 的 確 立 革 命 曾 是 一 個 光 榮 的 名 詞 參 加 革 命 當 然 要 有 許 多 的 付 出, 甚 至 犧 牲 生 命, 但 在 革 命 的 大 潮 中, 參 加 革 命 也 可 以 給 人 們 帶 來 榮 譽 地 位 甚 至 物 質 的 利 益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本 身 就 是 一 場 在 農 村 進 行 的 大 革 命, 這 場 革 命 的 參 加 者 人 數 眾 多, 他 們 不 但 從 地 主 富 農 手 中 分 到 土 地 牲 畜 衣 物 及 其 他 財 物, 更 為 重 要 的 是 感 受 到 了 革 命 帶 來 的 光 榮 和 快 意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不 只 是 農 村 以 土 地 為 核 心 的 社 會 財 富 的 重 新 分 配, 同 時 也 是 在 變 動 土 地 所 有 關 係 的 過 程 中 進 行 各 種 社 會 資 源 的 再 分 配, 是 一 次 前 所 未 有 的 鄉 村 社 會 改 造 近 代 以 來, 中 國 農 村 的 領 導 權 控 制 在 鄉 紳 階 層 手 中 鄉 紳 階 層 主 要 由 科 舉 及 第 未 仕 或 落 第 士 子 當 地 較 有 文 化 的 中 小 地 主 退 休 回 鄉 或 長 期 賦 閒 居 鄉 養 病 的 中 小 官 吏 宗 族 元 老 等 一 批 在 鄉 村 社 會 有 影 響 的 人 物 構 成 6 普 通 的 農 民 特 別 是 其 中 的 貧 僱 農, 除 了 整 日 考 慮 自 己 的 溫 飽 生 計, 在 鄉 村 社 會 基 本 上 無 甚 地 位, 沒 有 話 語 權 利, 這 些 人 佔 了 農 村 的 大 多 數 隨 土 地 改 革 的 進 行, 原 有 的 鄉 紳 階 層 多 被 劃 為 地 主 富 農 階 級, 變 成 了 要 打 倒 的 對 象, 而 一 向 生 活 於 農 村 社 會 底 層 的 貧 僱 農, 則 在 貧 僱 農 打 江 山 坐 江 山 的 口 號 下, 組 織 了 貧 農 團, 一 時 成 為 鄉 村 社 會 的 主 宰 1947 年 9 月, 晉 綏 邊 區 農 會 臨 時 委 員 會 在 晉 綏 日 報 上 發 表 的 告 農 民 書 說 7: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不 只 是 農 村 以 土 地 為 核 心 的 社 會 財 富 的 重 新 分 配, 同 時 也 是 前 所 未 有 的 鄉 村 社 會 改 造 原 有 的 鄉 紳 階 層 變 成 了 要 打 倒 的 對 象, 而 一 向 生 活 於 農 村 社 會 底 層 的 貧 僱 農, 一 時 成 為 鄉 村 社 會 的 主 宰 不 論 大 小 地 主, 男 女 地 主, 本 村 外 村 地 主, 以 及 隱 藏 了 財 產 裝 窮 的 地 主, 化 裝 成 商 人, 化 裝 成 農 民 的 地 主, 大 家 都 可 以 清 算 所 有 地 主 階 級, 必 須 在 政 治 上, 把 他 們 的 威 風 打 垮, 做 到 徹 底 消 滅 他 們 的 封 建 壓 迫 地 主 階 級 當 中, 罪 大 惡 極 的 反 動 份 子, 不 管 他 是 甚 麼 人, 大 家 要 怎 樣 懲 辦, 就 可 以 怎 樣 懲 辦 雖 然 這 種 過 左 的 做 法 隨 後 便 進 行 了 糾 正, 但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用 暴 力 的 形 式, 釋 放 了 農 民 對 地 主 富 農 的 階 級 仇 恨, 使 他 們 產 生 了 改 天 換 地 的 感 覺 暴 風 驟 雨 式 的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結 束 之 後, 農 村 又 恢 復 了 往 日 的 平 靜, 從 外 表 看 似 乎 一 切 又 回 復 到 了 原 樣 除 了 一 部 分 在 運 動 中 湧 現 的 積 極 份 子 被 吸 收 進 入 鄉 村 權 力 機 構, 取 代 了 原 來 的 鄉 紳 成 為 新 的 鄉 村 政 治 精 英 外, 捲 入 運 動 中 的 大 多 數 農 民, 仍 然 過 日 出 而 作 日 落 而 息 的 生 活, 他 們 在 鄉 村 社 會 的 地 位 其 實 並 無 本 質 變 化, 分 配 到 手 的 地 主 財 物 也 很 快 消 耗 雖 然 進 行 了 土 地 的 重 新 分 配, 但 除 了 以 前 的 赤 貧 農 得 到 了 較 多 的 土 地 外, 對 於 大 多 數 農 民 而 言, 土 地 的 增 加 並 不 很 多, 但 土 改 之 後 的 農 民 卻 有 一 種 翻 身 與 解 放 的 感 受
54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這 種 感 受, 一 方 面 來 自 群 眾 運 動 這 種 形 式, 讓 農 民 得 到 了 政 治 上 的 參 與 雖 然 以 往 根 據 地 也 出 現 了 農 民 的 政 治 參 與 形 式, 如 組 織 過 普 選, 但 以 選 舉 為 主 要 內 容 的 政 治 參 與 不 但 時 間 短 暫, 而 且 普 通 農 民 被 選 進 鄉 村 政 權 的 機 率 很 小 這 次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不 但 持 續 時 間 長 ( 到 1948 年 上 半 年 老 區 的 土 改 才 基 本 結 束, 長 達 兩 年 的 時 間 ), 而 且 全 部 鄉 村 人 口 都 捲 入 了 運 動 之 中 土 改 運 動 還 賦 予 了 一 向 生 活 於 鄉 村 社 會 底 層 的 農 民 鬥 爭 以 往 鄉 村 精 英 ( 這 些 精 英 既 包 括 地 主, 也 包 括 所 謂 的 壞 幹 部 ) 的 權 力, 這 是 千 百 年 來 從 未 有 過 的 另 一 方 面, 翻 身 與 解 放 的 感 受 來 自 於 農 民 對 於 社 會 平 等 的 嚮 往 長 期 農 民 的 翻 身 與 解 放, 是 因 為 背 後 有 中 共 這 個 強 大 的 支 持 者 於 是, 也 就 很 自 然 地 將 翻 身 解 放 和 黨 聯 繫 起 來, 認 為 這 一 切 都 是 黨 帶 來 的, 必 須 聽 黨 的 話, 跟 Š 黨 走 以 來, 由 於 農 民 經 濟 地 位 和 政 治 地 位 低 下, 客 觀 上 確 實 處 於 一 種 受 壓 迫 受 剝 削 的 境 地 通 過 土 地 改 革, 地 主 富 農 成 為 鬥 爭 對 象, 從 此 以 後 他 們 的 社 會 地 位 一 落 千 丈 ; 以 往 的 富 人 變 成 了 窮 人, 嘗 到 了 受 窮 的 滋 味 經 過 土 改, 鄉 村 各 階 層 成 員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似 乎 發 生 了 根 本 性 的 轉 換, 這 正 好 順 應 了 中 國 農 民 長 期 形 成 的 均 貧 富 等 貴 賤 的 心 理 自 然, 翻 身 解 放 這 樣 的 詞 彙, 並 不 是 農 民 的 創 造, 但 農 民 很 快 接 受 和 認 同 了 土 改 等 於 翻 身 解 放 的 闡 釋, 並 變 成 其 內 心 的 認 知 與 感 受 中 共 在 組 織 發 動 這 場 運 動 之 初, 就 將 土 改 賦 予 了 解 放 翻 身 的 含 義, 一 些 地 方 的 土 改 工 作 隊, 被 稱 為 翻 身 隊, 土 改 運 動 又 被 稱 為 翻 身 運 動, 隨 後 進 行 的 土 改 覆 查 則 稱 為 翻 身 大 檢 查 土 改 等 同 於 翻 身 解 放 的 話 語 闡 釋, 是 土 改 運 動 能 夠 成 功 發 動 廣 大 農 民 踴 躍 參 加 的 重 要 原 因 農 民 都 清 楚, 他 們 的 翻 身 與 解 放, 固 然 離 不 開 自 己 起 來 和 地 主 階 級 鬥 爭, 而 他 們 之 所 以 有 能 力 有 權 力 進 行 這 種 鬥 爭, 則 是 因 為 背 後 有 中 共 這 個 強 大 的 支 持 者 於 是, 農 民 也 就 很 自 然 地 將 翻 身 解 放 和 黨 聯 繫 起 來, 認 為 這 一 切 都 是 黨 帶 來 的, 必 須 聽 黨 的 話, 跟 黨 走 正 是 這 種 認 識 的 產 生, 使 中 共 獲 得 了 農 民 對 自 己 執 政 地 位 的 充 分 認 同 從 這 個 意 義 上 講, 土 地 改 革 運 動 獲 得 了 巨 大 成 功 註 釋 1 中 共 中 央 文 獻 研 究 室 編 : 毛 澤 東 年 譜 (1893-1949), 下 卷 ( 北 京 : 中 央 文 獻 出 版 社,1993), 頁 78 2 關 於 土 地 問 題 的 指 示 (1946 年 5 月 4 日 ), 載 劉 少 奇 : 劉 少 奇 選 集, 上 卷 ( 北 京 : 人 民 出 版 社,1981), 頁 377-78 3 張 鳴 : 鄉 村 社 會 權 力 和 文 化 結 構 的 變 遷 (1903-1953) ( 西 安 : 陝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8), 頁 112 4 王 奇 生 : 戰 時 國 民 黨 黨 員 與 基 層 黨 組 織, 抗 日 戰 爭 研 究,2003 年 第 4 期, 頁 1 5 韓 丁 (William Hinton) 著, 韓 倞 等 譯 : 翻 身 中 國 一 個 村 莊 的 革 命 紀 實 (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1980), 扉 頁 : 關 於 翻 身 一 詞 的 說 明 6 沈 葵 : 近 代 中 國 鄉 紳 階 層 及 其 社 會 地 位, 光 明 日 報,2001 年 11 月 13 日 7 晉 綏 邊 區 農 會 臨 時 委 員 會 告 農 民 書 (1947 年 9 月 24 日 ), 載 中 國 的 土 地 改 革 編 輯 部 等 編 : 中 國 土 地 改 革 史 料 選 編 ( 北 京 : 國 防 大 學 出 版 社,1988), 頁 425 羅 平 漢 中 共 中 央 黨 校 黨 史 教 研 部 教 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