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民 国 初 年 以 降 有 关 考 据 学 的 研 究 可 谓 汗 牛 充 栋 到 了 战 后 更 由 于 西 方 和 东 亚 学 者 的 参 与 使 其 逐 渐 成 为 一 门 国 际 的 学 问 但 从 前 人 研 究 的 重 点 来 看 主 要 还 是 侧 重 其 渊 源 和 发 生 等 方 面 而 对 其 影 响 和 后 续 则 仍 然 注 意 不 多 本 文 从 比 较 的 角 度 探 讨 考 据 学 在 东 亚 的 发 展 和 转 变 着 重 探 讨 中 日 史 学 从 传 统 到 近 代 的 转 型 期 中 考 据 学 的 不 同 并 进 而 讨 论 中 日 近 代 学 术 发 展 的 不 同 轨 迹 及 其 原 因 一 考 据 学 在 中 日 发 展 的 源 流 就 考 据 学 的 渊 源 来 看 可 以 追 溯 到 宋 代 理 学 在 那 时 的 兴 起 虽 然 吸 收 了 佛 教 甚 至 道 教 的 不 少 元 素 但 从 本 质 上 来 说 是 以 复 兴 儒 家 学 说 为 宗 旨 的 若 想 复 兴 古 代 儒 家 的 传 统 就 必 须 从 整 理 研 读 儒 家 经 典 着 手 而 儒 家 的 经 典 自 汉 代 开 始 已 经 不 断 有 人 对 之 加 以 注 释 诠 释 以 求 掌 握 其 真 精 神 东 汉 时 期 马 融 郑 玄 等 人 就 在 这 方 面 多 有 钻 研 唐 代 的 颜 师 古 孔 颖 达 等 人 直 接 继 承 了 他 们 的 学 风 但 这 些 经 学 的 研 究 只 是 儒 家 传 统 的 一 个 方 面 而 另 一 面 则 表 现 在 历 代 儒 家 如 何 以 儒 家 经 典 为 基 础 对 他 们 所 处 时 代 的 各 种 问 题 提 出 解 释 和 解 救 的 方 案 因 此 以 诠 释 儒 家 原 典 为 出 发 点 使 儒 家 精 神 能 融 入 指 导 各 个 时 代 的 社 会 文 化 是 儒 家 的 自 然 发 展 及 其 生 命 力 所 在 宋 代 的 政 治 文 化 如 余 英 时 先 生 的 近 作 朱 熹 的 历 史 世 界 显 示 给 予 士 大 夫 前 所 未 有 的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年 第 期 参 与 空 间 为 了 在 政 治 舞 台 上 施 展 身 手 士 大 夫 们 不 断 根 据 自 己 的 需 要 引 经 据 典 因 此 在 诠 释 儒 家 原 典 上 也 享 有 较 大 的 空 间 他 们 对 佛 教 道 教 学 问 的 吸 收 也 显 然 比 前 人 更 为 大 胆 理 学 家 程 颢 程 颐 等 人 都 曾 出 入 佛 教 经 典 而 他 们 的 老 师 周 敦 颐 则 对 道 教 的 教 义 十 分 熟 稔 虽 然 程 颢 明 言 天 理 二 字 却 是 自 家 体 贴 出 来 此 话 虽 然 不 差 但 其 中 包 含 的 外 来 因 素 也 无 法 否 认 到 了 朱 熹 的 时 代 这 一 自 由 诠 释 的 传 统 更 得 以 发 扬 光 大 朱 熹 对 以 前 奉 为 圭 臬 的 五 经 颇 有 微 言 他 以 四 书 取 代 五 经 可 谓 儒 家 发 展 史 上 一 场 革 命 这 一 大 胆 的 作 为 在 其 它 文 化 宗 教 传 统 上 十 分 少 见 但 却 可 以 与 佛 教 在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阶 段 性 发 展 互 相 比 拟 朱 熹 十 分 注 重 将 学 问 与 时 代 精 神 相 连 并 以 后 者 作 为 治 学 的 出 发 点 这 显 然 是 他 能 在 儒 家 诠 释 上 如 此 大 胆 作 为 的 主 要 原 因 但 是 理 学 如 此 改 造 古 典 儒 家 虽 然 得 到 明 清 朝 廷 的 支 持 而 成 为 正 统 但 它 却 无 法 取 消 原 典 亦 不 能 取 代 原 典 在 明 代 即 使 如 主 张 心 学 的 王 阳 明 及 其 弟 子 在 他 们 的 讲 学 中 也 没 有 完 全 脱 离 儒 家 经 典 当 时 更 有 不 少 儒 学 家 突 破 了 理 学 的 藩 篱 返 朴 归 真 借 助 汉 代 学 者 的 著 作 开 始 全 面 仔 细 的 研 究 诠 释 儒 家 的 原 典 从 林 庆 彰 的 研 究 中 可 以 看 出 明 代 考 据 学 不 但 颇 有 规 模 而 且 在 许 多 地 方 为 清 代 考 据 学 的 发 展 提 供 了 重 要 的 方 法 论 上 的 准 备 如 陈 弟 的 古 音 学 研 究 就 为 清 初 顾 炎 武 所 继 承 发 扬 成 为 清 代 考 据 学 诠 释 经 典 的 重 要 手 段 之 一 因 此 考 据 学 在 清 代 的 兴 起 并 不 是 无 源 之 水 无 本 之 木 而 是 有 一 种 思 想 史 上 的 继 承 关 系 从 更 新 的 研 究 来 看 考 据 学 在 清 代 的 兴 盛 也 与 乾 隆 嘉 庆 两 朝 的 经 济 发 达 政 治 稳 定 颇 有 关 系» 有 名 的 考 据 家 如 王 鸣 盛 钱 大 昕 等 人 虽 然 考 取 功 名 但 却 无 心 仕 途 而 是 愿 意 回 归 乡 里 专 研 学 术 这 与 江 南 一 带 的 富 庶 亦 有 关 联 ¼ 考 据 学 的 兴 起 与 清 代 政 治 当 然 也 有 关 系 前 人 如 梁 启 超 曾 提 出 清 初 文 字 狱 的 盛 行 是 使 得 学 者 埋 首 穷 经 的 主 要 原 因 这 一 说 法 已 受 到 质 疑 但 清 代 学 者 对 满 族 的 统 治 是 否 完 全 接 受 仍 然 值 得 考 虑 像 王 鸣 盛 钱 大 昕 那 样 不 愿 在 朝 廷 长 期 任 职 而 情 愿 回 归 故 里 专 心 从 事 考 据 是 否 有 不 满 满 人 统 治 的 一 面 也 值 得 思 考 当 然 考 据 家 中 也 有 不 少 人 愿 意 效 力 朝 廷 如 戴 震 多 次 应 考 屡 败 不 舍 就 是 一 例 但 戴 也 许 只 是 为 了 追 求 功 名 而 已 并 不 一 定 表 示 他 对 清 朝 统 治 的 好 恶 如 此 种 种 对 清 代 考 据 学 兴 盛 的 解 释 足 以 表 明 考 据 学 的 发 达 受 到 当 时 政 治 经 济 和 文 化 多 种 因 素 组 合 的 影 响 不 管 考 据 家 的 研 究 是 否 带 有 政 治 倾 向 至 少 在 治 学 上 考 据 学 是 对» 余 英 时 朱 熹 的 历 史 世 界 上 下 台 北 允 晨 参 林 庆 彰 明 代 的 考 据 学 台 北 学 生 书 局 见 王 俊 义 乾 嘉 学 派 与 康 乾 盛 世 王 俊 义 清 代 学 术 探 研 录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 年 版 第 页 ¼ 参 见
考 据 学 的 兴 衰 与 中 日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异 同 程 朱 理 学 的 一 种 反 动 体 现 一 种 复 元 主 义 的 倾 向 这 一 复 元 主 义 的 意 图 也 是 考 据 学 得 以 流 传 东 亚 其 它 国 家 的 主 要 原 因 明 代 的 学 术 对 朝 鲜 和 日 本 都 有 不 小 的 影 响 而 明 代 学 术 的 多 样 性 也 激 发 了 朝 鲜 日 本 学 者 对 儒 学 的 兴 趣 让 他 们 感 受 到 儒 学 传 统 的 深 远 和 深 厚 就 理 学 而 言 朱 子 学 与 阳 明 学 在 日 本 几 乎 并 驾 齐 驱 影 响 无 论 轩 轾 明 代 学 者 罗 钦 顺 等 人 用 气 来 补 充 修 正 程 朱 对 理 的 强 调 很 快 为 日 本 的 伊 藤 仁 齐 和 朝 鲜 的 李 珥 所 吸 收 而 明 代 李 攀 龙 王 世 贞 的 古 文 运 动 也 启 发 了 日 本 的 荻 生 徂 徕 更 重 要 的 是 明 代 的 灭 亡 对 朝 鲜 日 本 的 复 元 主 义 运 动 显 然 有 很 大 的 影 响 一 些 学 者 目 睹 满 人 在 明 亡 之 后 建 立 异 族 统 治 倾 向 认 为 儒 家 文 化 之 正 统 已 经 在 中 原 本 土 消 亡 因 此 在 朝 鲜 一 时 有 小 中 华 之 谓 认 为 儒 家 文 化 的 正 统 只 有 在 朝 鲜 才 得 以 延 续 流 传 同 样 的 思 想 情 绪 在 日 本 的 儒 学 家 中 也 同 样 存 在 清 代 的 考 据 家 和 日 本 的 古 学 家 在 儒 家 原 典 面 前 确 实 保 持 比 理 学 家 更 多 一 层 的 谦 恭 态 度 但 在 这 背 后 其 实 也 有 一 种 傲 慢 他 们 想 占 据 原 典 会 当 凌 绝 顶 一 览 众 山 小 鄙 视 斥 责 后 人 对 儒 家 的 解 读 伊 藤 仁 齐 就 指 责 宋 儒 不 奉 文 礼 王 教 而 以 心 性 为 学 是 名 为 仲 尼 之 徒 而 实 畔 叛 之 也 这 里 表 现 出 正 是 一 种 知 识 上 的 傲 慢 也 包 括 日 本 儒 学 家 在 明 亡 之 后 对 清 初 政 治 和 学 术 的 某 种 蔑 视 从 伊 藤 仁 齐 和 荻 生 徂 徕 的 古 学 派 那 里 我 们 可 以 看 出 日 本 儒 学 家 寻 求 日 本 儒 学 主 体 性 的 明 显 趋 向 这 一 趋 向 的 形 成 也 可 谓 理 所 当 然 因 为 日 本 认 真 接 受 儒 学 特 别 是 理 学 大 约 已 有 一 个 世 纪 之 久 了 而 明 代 学 术 纷 纭 复 杂 自 然 会 让 外 人 有 无 所 适 从 之 感 伊 藤 仁 齐 和 荻 生 徂 徕 希 求 回 归 原 典 情 有 可 原 他 们 的 努 力 虽 然 有 人 将 之 与 清 代 考 据 学 相 提 并 论 但 在 日 本 儒 学 的 发 展 史 上 其 实 与 王 阳 明 及 其 弟 子 对 宋 代 理 学 的 修 正 相 仿 上 面 已 经 提 到 王 阳 明 虽 然 宣 扬 心 性 之 学 但 其 实 他 对 文 献 考 证 也 十 分 重 视 对 于 日 本 德 川 时 代 的 儒 学 演 变 广 濑 淡 窗 曾 有 这 样 的 评 论 他 说 自 藤 原 惺 窝 林 罗 山 在 日 本 建 立 儒 学 传 统 以 来 主 要 以 程 朱 理 学 为 宗 以 后 山 崎 喑 齐 中 江 藤 树 等 人 斥 佛 学 明 圣 道 形 成 一 变 伊 藤 仁 齐 荻 生 徂 徕 强 调 复 兴 古 义 精 密 训 诂 以 诗 文 为 主 躬 行 为 次 又 成 一 变 古 学 派 的 兴 盛 导 致 程 朱 理 学 的 衰 落 儒 者 浮 华 放 荡 引 起 世 人 之 厌 恶 于 是 又 有 人 提 倡 回 归 宋 学 而 因 为 宋 学 仍 然 有 其 弊 所 以 形 成 折 衷 派 在 宋 学 派 和 古 学 派 之 间 取 舍 以 至 到 了 世 纪 后 半 叶 十 分 之 七 八 的 儒 者 都 信 奉 折 衷 派 由 此 可 见 如 果 说 在 清 代 考 据 学 的 兴 起 是 对 明 末 陆 王 心 学 的 批 评 和 反 动 那 么 在 日 本 折 衷 派 的 兴 起 则 是 对 古 学 派 的 一 种 反 动 不 过 折 衷 派 虽 然 是 日 本 儒 学 传 统 的 产 物 但 其 生 存 发 展 则 并 无 法 局 限 在 日 本 的 范 围 之 内 折 衷 派 不 仅 想 在 宋 学 和 古 学 之 间 折 衷 更 想 汉 魏 传 注 宋 明 疏 释 并 用 也 即 将 马 郑 的 复 元 主 义 由 提 出 见 其 论 文 见 佐 藤 文 四 郎 折 衷 学 概 括 近 世 日 本 儒 学 东 京 岩 波 书 店 第 页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年 第 期 训 诂 和 程 朱 的 义 理 的 旗 帜 并 举 事 实 上 折 衷 派 也 并 不 想 局 限 在 日 本 而 已 折 衷 派 的 主 要 人 物 片 山 兼 山 尝 言 朱 子 学 所 阐 释 的 道 已 在 我 大 和 得 以 昭 明 而 在 旧 华 胡 清 的 中 国 先 王 的 诗 书 礼 乐 已 不 再 存 在 既 然 在 异 国 他 乡 还 存 在 这 些 诗 书 礼 乐 何 不 设 法 取 之 岂 不 美 哉 盛 哉 倘 真 能 如 此 余 死 亦 可 也 但 是 明 清 的 交 替 朱 舜 水 等 之 赴 日 根 据 中 山 久 四 郎 的 观 察 也 使 得 日 本 儒 学 与 中 国 儒 学 之 间 的 交 流 更 为 直 接 当 然 在 考 据 学 输 入 日 本 以 前 日 本 儒 者 已 经 有 不 少 以 考 命 名 的 书 籍 因 此 日 本 也 像 中 国 一 样 考 据 学 自 有 其 长 久 的 渊 源 如 日 本 儒 学 发 展 第 二 期 的 代 表 人 物 山 崎 喑 齐 就 曾 有 经 名 考 四 书 序 考 等 作 品 到 了 第 三 期 也 即 折 衷 派 盛 行 的 时 期 考 据 的 风 气 更 为 浓 厚 于 是 对 清 代 的 考 据 表 示 出 浓 厚 的 兴 趣 与 片 山 兼 山 同 为 折 衷 派 主 要 代 表 的 井 上 金 峨 就 受 到 清 代 儒 学 的 影 响 他 的 门 人 如 吉 田 篁 墩 大 田 锦 城 更 成 为 考 据 学 在 日 本 流 行 的 主 要 推 动 者 井 上 金 峨 的 墓 碑 铭 有 这 样 的 盖 棺 定 论 说 他 大 抵 取 舍 训 诂 于 汉 注 唐 疏 折 衷 大 义 于 朱 王 伊 物 之 间 而 其 所 持 论 阐 发 孔 周 之 道 匡 前 修 之 不 逮 者 到 了 吉 田 篁 墩 在 清 代 学 问 的 兴 趣 就 直 接 以 考 据 学 为 主 了 所 以 有 人 将 吉 田 篁 墩 视 为 考 据 学 的 首 倡 者 吉 田 篁 墩 在 清 代 的 考 据 家 中 特 别 尊 重 卢 文 余 萧 客 等 认 为 卢 之 汲 冢 周 书 考 据 该 备 援 证 探 讨 不 遗 余 力 而 余 萧 客 的 古 经 解 钩 沉 述 而 不 作 信 而 好 古 纯 乎 汉 唐 之 旧 学» 虽 然 有 此 相 似 之 处 但 毕 竟 日 本 的 考 据 学 是 受 到 清 代 考 据 学 的 影 响 之 后 产 生 的 因 此 就 有 一 明 显 的 时 间 差 中 山 久 四 郎 指 出 中 国 流 行 的 学 术 风 气 往 往 在 一 百 年 乃 至 二 百 年 之 后 才 在 日 本 流 行 他 举 伊 藤 东 涯 的 说 法 为 例 指 出 荻 生 徂 徕 的 古 文 辞 学 首 倡 者 为 明 末 的 李 攀 龙 王 世 贞 比 荻 生 徂 徕 早 了 大 约 一 百 五 十 年 而 考 据 学 在 日 本 宽 政 时 代 前 后 的 广 泛 流 行 其 渊 源 就 是 清 代 考 据 学 由 顾 炎 武 毛 奇 龄 等 人 开 其 端 逐 渐 在 乾 嘉 两 朝 形 成 风 气 传 及 日 本 经 历 了 百 余 年 ¼ 换 言 之 虽 然 日 本 自 有 其 考 据 的 传 统 但 日 本 的 考 据 学 则 是 清 代 考 据 学 影 响 之 下 的 产 物 日 本 考 据 学 的 主 要 人 物 大 田 锦 城 对 清 代 学 者 十 分 尊 敬 他 虽 然 在 思 想 上 也 属 于 折 衷 派 但 已 经 不 像 片 山 兼 山 那 样 对 清 代 儒 学 显 出 轻 薄 的 态 度 了 大 田 锦 城 在 清 代 学 者 中 最 崇 拜 的 有 三 人 纪 昀 赵 翼 和 袁 枚 他 在 其 著 作 九 经 谈 中 大 量 采 用 了 清 人 的 研 究 成 果 中 山 久 四 郎 写 道 大 田 锦 城 的 学 问 能 在 当 时 日 本 儒 者 中 首 屈 一 指 是 因 为 他 能 接 触 和 利 用 当 时 从 中 国 传 来 的 著 作 然 后 加 以 吸 收 加 工 写 成 自 己 的 著 作 实 际 上 据 中 山 久 四 郎 的 考 察 大 田 锦 城 的 学 问 主 要 源 自 顾 炎 武 的 日 知 录 毛 奇 龄 的 西 河 合 集 赵 翼 的 二 十 二 史 札 记 和 瓯 北 全 集 等 清 代 名 儒 的 著 作 ½ 在 大 田 锦 城 之 后 对 清 代 考 据 学 同 样 热 心 的 是 狩 谷 望 之 据 说 狩 谷 望 之» ¼ 佐 藤 文 郎 折 衷 学 概 括 第 页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近 世 日 本 儒 学 第 页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第 页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第 页 ½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第 页
考 据 学 的 兴 衰 与 中 日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异 同 专 奉 汉 唐 注 疏 不 屑 宋 明 理 气 性 最 嗜 古 古 刻 本 古 写 本 古 器 古 物 乃 至 碑 版 法 书 之 类 可 备 采 录 者 与 夫 珍 书 异 典 金 匮 之 秘 名 山 之 藏 博 物 君 子 未 经 见 者 广 搜 而 多 聚 之 精 择 而 详 言 之 其 考 尺 度 注 和 名 钞 考 证 精 覆 发 明 极 多 这 种 博 学 的 态 度 直 可 与 戴 震 相 比 仿 更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狩 谷 望 之 将 自 己 的 书 房 题 为 实 事 求 是 书 屋 表 现 出 他 的 治 学 与 清 代 考 据 学 一 脉 相 承 因 此 在 狩 谷 所 处 的 文 化 时 代 由 于 他 对 考 据 学 的 提 倡 一 变 元 明 人 的 无 根 空 茫 之 学 日 本 考 据 学 正 从 那 时 开 始 走 向 其 盛 期 即 使 前 面 有 所 谓 宽 政 异 学 禁 也 没 有 能 改 变 而 在 中 国 本 土 考 据 学 已 经 开 始 为 人 所 批 评 如 方 东 树 之 汉 学 商 兑 便 是 一 例 而 提 倡 今 文 经 的 常 州 学 派 自 庄 存 与 开 始 经 刘 逢 禄 宋 翔 凤 慢 慢 在 世 纪 初 年 形 成 势 力 中 日 两 国 儒 学 发 展 的 时 间 差 表 现 十 分 明 显 二 考 据 史 学 与 近 代 史 学 中 山 久 四 郎 在 论 述 世 纪 考 据 学 时 引 用 了 重 野 安 绎 的 评 论 本 邦 考 据 之 学 宽 政 已 降 盛 以 狩 谷 望 之 为 其 领 袖 其 门 人 有 冈 本 保 孝 而 冈 本 保 孝 的 弟 子 是 木 村 正 辞 可 谓 代 有 传 人» 其 实 重 野 安 绎 本 人 也 是 一 位 考 据 家 以 后 才 成 为 一 名 史 家 年 日 本 历 史 学 会 成 立 他 当 选 第 一 任 会 长 为 日 本 史 学 走 向 近 代 化 之 重 要 人 物 重 野 安 绎 对 考 据 学 的 兴 趣 及 其 训 练 自 然 为 他 推 动 日 本 史 学 之 近 代 化 产 生 了 重 要 的 影 响 可 以 说 日 本 史 学 的 近 代 化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也 即 是 考 据 史 学 的 近 代 转 型 一 般 认 为 日 本 史 学 的 近 代 化 循 两 条 相 接 但 又 不 同 的 轨 迹 行 进 一 是 文 明 史 学 民 间 史 学 的 产 生 与 发 达 二 是 从 考 据 史 学 到 学 院 史 学 的 转 化 ¼ 这 两 条 轨 迹 代 表 了 明 治 日 本 的 两 种 思 想 倾 向 一 是 吸 收 西 学 二 是 革 新 传 统 它 们 的 目 的 其 实 相 同 因 此 双 方 有 所 互 动 但 就 其 取 经 来 看 则 又 有 明 显 的 区 别 文 明 史 学 的 代 表 人 物 是 明 治 时 期 著 名 的 思 想 家 福 泽 谕 吉 福 泽 谕 吉 在 年 轻 的 时 候 既 受 过 汉 学 的 熏 陶 更 有 兰 学 的 训 练 学 习 过 荷 兰 语 和 英 语 明 治 维 新 前 后 他 曾 任 幕 府 考 察 西 方 的 翻 译 官 所 著 西 洋 事 情 一 书 于 年 出 版 为 日 本 人 开 眼 看 世 界 的 重 要 著 作 在 明 治 维 新 前 后 十 分 畅 销 年 福 泽 谕 吉 拒 绝 任 职 于 刚 成 立 的 明 治 政 府 而 是 一 心 投 入 教 育 创 立 了 庆 应 义 塾 大 学 他 的 基 本 思 想 在 年 出 版 的 文 明 论 之 概 略 中 表 达 得 十 分 明 确 那 就 是 希 望 开 启 民 智 以 求 社 会 的 进 步 福 泽 谕 吉 对 于 文 明 一 词 特 别 偏 好 认 为 是 区 分 东 西 文 化 的 重 要 标 志 在 福 泽 看 来 东 方 的 儒 家 文 化 注 重 的 是 精 英 人 物 的 培 养 但 西 方 的 社 会 则 注 意 到 整 个 社 会 的 进 步 为 了 求 得 社 会 的 进 步 兴 办 教 育 就 是 一 个 手 段 在 为 庆 应»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第 页 中 山 久 四 郎 考 证 学 概 说 第 页 ¼ 家 永 三 郎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氏 著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东 京 日 本 评 论 新 社 第 页 以 降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年 第 期 义 塾 选 择 教 材 的 时 候 福 泽 注 意 到 两 本 最 近 出 版 的 西 方 历 史 著 作 一 是 基 佐 的 欧 洲 文 明 史 二 是 巴 克 尔 的 英 国 文 明 史 两 本 书 在 日 本 有 多 种 译 本 对 于 一 词 的 翻 译 也 有 两 种 即 文 明 和 开 化 以 致 当 时 人 便 将 文 明 开 化 并 用 成 为 提 倡 西 化 的 主 要 口 号 福 泽 谕 吉 的 文 明 论 之 概 略 不 但 有 他 对 明 治 以 后 日 本 社 会 发 展 的 构 想 而 且 还 体 现 了 一 种 新 的 历 史 观 念 那 就 是 要 用 文 明 进 化 发 展 的 角 度 来 研 究 历 史 摆 脱 原 来 治 乱 兴 亡 的 朝 代 史 走 出 道 德 训 戒 的 治 史 模 式 简 略 说 来 福 泽 所 提 倡 的 史 学 模 式 就 是 要 用 人 民 的 历 史 取 代 政 府 的 历 史 用 被 治 者 的 历 史 取 代 治 者 的 历 史 改 变 原 来 日 本 历 史 上 的 权 力 偏 重 的 现 象 他 认 为 只 有 如 此 方 能 改 变 日 本 文 明 半 开 的 状 况 向 西 方 文 明 看 齐 因 此 文 明 论 之 概 略 既 是 文 明 史 学 实 践 的 指 导 思 想 更 指 出 了 明 治 日 本 历 史 发 展 的 方 向 就 文 明 史 学 的 实 践 而 言 田 口 卯 吉 是 主 要 代 表 他 自 年 开 始 发 表 日 本 开 化 小 史 将 福 泽 谕 吉 的 思 想 付 诸 实 施 日 本 开 化 小 史 的 写 作 手 法 一 改 原 来 朝 代 兴 亡 史 王 室 沿 革 史 的 面 貌 用 类 似 传 统 史 家 写 作 艺 文 志 的 写 法 突 出 日 本 文 化 发 展 的 历 史 但 又 包 括 日 本 历 史 的 其 它 方 面 田 口 采 用 了 社 会 这 一 新 名 词 并 且 希 图 从 历 史 研 究 中 展 现 社 会 发 展 进 化 的 一 定 之 理 即 社 会 所 存 之 大 理 在 田 口 看 来 这 一 社 会 演 化 之 理 与 货 财 经 济 之 进 步 更 有 关 系 但 尽 管 他 有 如 此 想 法 真 要 通 过 分 析 经 济 发 展 探 究 社 会 演 化 之 理 则 不 是 那 么 容 易 日 本 开 化 小 史 还 带 有 政 治 史 的 痕 迹 后 田 口 又 写 作 支 那 开 化 小 史 更 被 人 讥 为 政 纲 小 史» 不 过 虽 然 文 明 史 学 的 推 广 者 都 是 所 谓 新 闻 史 家 并 非 专 业 学 者 但 文 明 史 学 的 兴 起 是 日 本 史 家 批 判 道 德 史 学 也 即 审 查 检 讨 日 本 传 统 文 化 的 开 始 这 一 倾 向 的 出 现 指 出 了 日 本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主 向 也 是 文 明 史 学 与 考 据 史 学 学 院 史 学 的 相 交 点 ¼ 明 治 政 府 成 立 的 第 二 年 下 令 为 修 史 作 准 备 那 时 所 设 的 修 史 机 构 在 原 来 保 己 一 的 和 学 讲 谈 所 内 建 立 史 料 编 辑 国 史 校 正 局 同 年 明 治 政 府 设 大 学 校 合 并 了 昌 平 校 开 成 所 和 医 学 所 国 史 校 正 局 便 属 大 学 校 改 名 国 史 编 辑 局 但 以 后 又 产 生 一 些 变 动 年 明 治 政 府 设 修 史 局 两 年 以 后 又 改 名 修 史 馆 修 史 馆 所 做 的 工 作 主 要 在 四 个 方 面 由 川 田 刚 负 责 收 集 自 南 北 朝 以 后 的 史 料 和 皇 室 的 系 谱 由 重 野 安 绎 负 责 收 集 编 修 德 川 时 代 的 史 料 编 修 复 古 记 和 明 治 史 要 编 修 地 方 志 川 田 刚 和 重 野 安 绎 之 间 就 整 理 史 料 还 是 编 修 正 史 产 生 分 歧 以 后 川 田 刚 离 开 修 史 馆 于 是 重 野 安 绎 开 始 着 手 编 修 大 日 本 编 年 史 其 所 用 体 裁 循 左 传 和 资 治 通 鉴 其 目 的 是 正 君 臣 名 分 之 谊 明 华 夷 内 外 之 辨 以 扶 植 天 下 纲 常 以 上 这 些 工 作 以 史 料 考 订 为 主 足 见 考 据 学 的 影 响 的 确 在 世 纪 日 本 儒 学 家 中 考 据 家 居 多 在 上 面 提 到 的 狩 谷 望 之 以 外 还 有 伴 信 友 和 保 己 一 而 后 者 的» 小 泽 荣 一 近 代 日 本 史 学 史 研 究 明 治 编 东 京 吉 川 弘 文 馆 第 页 家 永 三 郎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第 页 田 口 卯 吉 支 那 开 化 小 史 四 卷 明 治 二 十 年 版 藏 日 本 国 会 图 书 馆 对 田 口 的 批 评 和 田 口 的 反 驳 见 卷 四 ¼ 大 久 保 利 谦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东 京 吉 川 弘 文 馆 第 页 以 降
考 据 学 的 兴 衰 与 中 日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异 同 和 学 讲 谈 所 更 以 培 养 考 据 人 才 闻 名 重 野 安 绎 所 推 崇 的 木 村 正 辞 就 曾 在 和 学 讲 谈 所 工 作 修 史 机 构 设 在 和 学 讲 谈 所 内 显 然 有 意 继 承 考 据 学 的 传 统 因 此 修 史 馆 注 重 整 理 史 料 并 不 见 怪 现 代 日 本 史 家 家 永 三 郎 指 出 明 治 时 代 的 史 家 忠 实 继 承 了 伴 信 友 狩 谷 望 之 和 保 己 一 的 实 证 主 义 精 神 正 是 这 一 实 证 主 义 的 作 风 是 连 接 德 川 时 代 考 据 史 学 和 明 治 时 代 学 院 史 学 的 桥 梁 可 见 日 本 史 学 的 近 代 化 与 欧 美 各 国 几 乎 同 时 发 生 如 用 历 史 专 业 刊 物 的 发 行 而 言 德 国 的 历 史 杂 志 发 行 最 早 于 年 出 版 法 国 的 历 史 评 论 发 行 于 年 英 国 历 史 评 论 发 行 于 年 而 美 国 历 史 评 论 则 迟 至 年 才 正 式 发 行 日 本 的 历 史 杂 志 在 年 出 版 还 早 于 美 国 的 同 类 刊 物 但 是 就 专 业 化 的 特 点 而 言 日 本 史 学 的 近 代 化 则 与 考 据 学 的 传 统 关 系 甚 大 这 一 考 据 学 和 学 院 史 学 之 间 的 密 切 联 系 有 其 思 想 史 上 的 内 在 原 因 如 前 所 述 重 野 安 绎 等 人 所 继 承 的 是 自 德 川 时 代 中 期 以 降 日 渐 发 达 的 儒 家 考 据 学 其 思 想 倾 向 虽 然 以 折 衷 著 称 但 其 实 质 则 是 想 超 越 汉 学 宋 学 之 分 也 即 突 破 朱 子 学 的 藩 篱 由 是 日 本 的 考 据 学 是 对 朱 子 学 的 一 种 反 动 在 史 学 的 领 域 朱 子 学 的 主 要 成 就 体 现 在 德 川 时 代 开 始 编 写 的 大 日 本 史 一 书 其 指 导 思 想 是 劝 善 惩 恶 由 德 川 光 主 持 其 编 辑 者 大 都 是 朱 舜 水 的 弟 子 虽 然 朱 舜 水 的 理 学 思 想 已 经 对 程 朱 理 学 所 改 变 但 他 在 日 本 的 影 响 还 主 要 属 于 朱 子 学 一 系 大 日 本 史 因 此 是 道 德 史 学 的 主 要 代 表 从 宽 政 异 学 禁 的 角 度 来 看 考 据 学 是 朱 子 学 的 对 立 面 因 为 当 时 所 禁 的 也 包 括 了 考 据 学» 但 到 了 明 治 时 代 考 据 学 非 但 没 有 衰 落 而 且 借 助 德 国 的 兰 克 学 派 其 声 势 更 为 壮 大 重 野 安 绎 久 米 邦 武 等 人 对 传 统 的 道 德 史 学 开 始 发 动 更 为 猛 烈 的 攻 击 重 野 安 绎 指 出 劝 善 惩 恶 的 史 学 必 然 会 歪 曲 历 史 事 实 而 历 史 研 究 的 主 要 目 的 只 是 为 了 重 建 过 去 的 事 实 而 已 久 米 邦 武 也 写 道 历 史 研 究 必 须 一 洗 劝 善 惩 恶 的 旧 习 ¼ 他 们 对 道 德 史 学 或 劝 惩 史 学 的 批 判 既 可 视 为 近 代 实 证 主 义 史 学 的 一 种 实 践 是 对 封 建 时 代 意 识 形 态 的 一 种 摒 弃 但 同 时 这 种 批 评 也 是 德 川 时 代 朱 子 学 与 考 据 学 相 互 对 立 的 一 种 继 续 ½ 重 野 安 绎 久 米 邦 武 星 野 恒 等 人 采 用 考 据 学 的 手 段 以 道 德 史 学 为 主 要 批 评 对 象 对 日 本 以 往 的 史 料 和 史 实 做 了 详 细 无 情 的 考 订 批 判 他 们 严 厉 审 查 史 书 史 实 揭 露 了 过 去 记 载 中 的 一 些 不 实 之 处 使 一 些 保 守 人 士 感 到 不 满 如 重 野 安 绎 就 被 讥 为 抹 煞 博 士 譬 如 重 野 安 绎 和 星 野 恒 分 别 撰 文 对 脍 炙 人 口 的 历 史 人 物 儿 岛 高 德 提 出 疑 问 认 为 以 前 人 们 过 于 相 信 太 平 记 这 样 的 文 学 类 作 品 证 据 显 得 不 足 而 星 野 恒 甚 至 推 测 说 太 平 记 的 作 者 小 岛 法 师 其 名 字 的 训 读 与 儿 岛 相 似 或 许 两 人 是 同 一 人 而 已 而 久 米 邦 武 则 以 神 道 乃 祭 天 的 古 俗 知 名 他 在 文 中 探 究 神 道 教 的 历 史 渊 源 使 人 感 到 他 在 否 定 神 道 教 的 宗 教 性 和 神 圣 性 因 此 遭 到 许» ¼ 家 永 三 郎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第 页 以 降 三 上 参 次 本 邦 史 学 史 论 丛 序 上 卷 第 页 参 见 家 永 三 郎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第 页 ½ 大 久 保 利 谦 日 本 近 代 史 学 成 立 第 页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年 第 期 多 攻 击 最 后 久 米 邦 武 只 能 离 开 东 京 国 大 学 总 之 日 本 儒 学 中 的 考 据 学 传 统 为 日 本 学 者 接 受 西 方 的 实 证 主 义 提 供 了 良 好 的 准 备 促 成 了 日 本 学 术 的 近 代 转 型 日 本 史 学 的 近 代 化 能 与 西 方 国 家 并 驾 齐 驱 主 要 因 为 考 据 学 这 一 传 统 在 世 纪 中 期 日 本 向 西 方 开 放 的 时 候 仍 然 方 兴 未 艾 源 远 流 长 为 日 本 学 者 选 择 吸 收 西 方 思 想 文 化 提 供 了 一 个 基 本 的 立 场 换 言 之 西 方 文 化 并 不 是 划 一 的 整 体 而 是 多 重 多 元 就 历 史 思 想 而 言 兰 克 所 代 表 的 批 判 史 学 只 是 其 中 一 种 日 本 虽 然 首 先 吸 取 的 是 巴 克 尔 基 佐 的 文 明 史 学 但 很 快 又 热 衷 兰 克 史 学 并 使 其 移 花 接 木 让 它 与 本 土 的 考 据 学 传 统 并 合 正 是 其 史 学 近 代 化 较 早 成 功 的 关 键 这 里 传 统 与 近 代 形 成 一 种 貌 似 偶 然 却 又 自 然 的 历 史 结 合 山 路 爱 山 写 道 与 西 方 史 学 相 比 幕 府 时 代 的 史 家 有 所 不 及 以 致 于 在 维 新 以 来 西 方 文 化 如 决 堤 之 潮 弥 漫 日 本 思 想 界 但 日 本 史 学 并 没 有 被 扫 在 一 边 而 是 善 于 维 持 其 命 脉 咀 嚼 消 化 输 入 的 新 史 学 以 致 获 得 建 立 今 日 规 模 宏 大 的 东 洋 史 学 之 盛 运» 显 然 这 一 盛 运 的 基 础 来 自 考 据 学 的 传 统 三 整 理 国 故 与 民 族 主 义 史 学 与 日 本 相 比 中 国 与 西 方 的 接 触 更 早 但 却 命 运 多 舛 几 经 曲 折 其 中 原 因 自 有 多 样 不 应 简 化 但 从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角 度 观 察 则 可 发 见 中 国 近 代 史 学 与 清 代 考 据 学 形 成 有 一 种 比 在 日 本 更 为 复 杂 曲 折 的 关 系 这 一 复 杂 的 关 系 直 接 影 响 了 民 族 主 义 观 念 在 中 国 的 形 成 和 普 及 因 为 历 史 写 作 通 常 是 推 动 民 族 主 义 思 潮 的 主 要 武 器 而 民 族 主 义 观 念 的 兴 盛 与 否 又 与 民 族 国 家 的 建 设 息 息 相 关 因 此 中 国 近 代 史 学 的 发 生 及 其 与 传 统 的 关 系 又 与 中 国 近 代 历 史 的 发 展 多 有 关 联 如 前 所 述 考 据 学 在 中 国 源 远 流 长 但 作 为 一 学 术 潮 流 则 在 明 清 转 型 之 际 慢 慢 形 成 气 候 而 在 乾 隆 嘉 庆 年 间 蔚 为 一 时 风 气 那 时 的 儒 学 家 大 都 以 考 据 见 长 即 使 像 戴 震 这 样 有 意 阐 发 义 理 的 学 者 还 主 要 以 其 考 据 学 的 功 夫 知 名 世 纪 后 半 叶 的 章 学 诚 曾 对 考 据 学 的 风 气 表 示 某 种 不 满 但 却 孤 掌 难 鸣 无 人 响 应 而 他 本 人 著 述 虽 多 一 生 则 穷 苦 潦 倒 ¼ 不 过 进 入 世 纪 之 后 对 考 据 学 的 批 评 则 渐 成 声 势 常 州 学 派 力 倡 今 文 经 得 到 朝 廷 的 辅 助 而 桐 城 派 则 虽 以 博 采 汉 宋 为 标 榜 但 却 以 程 朱 为 宗 这 些 变 化 都 促 使 和 标 志 了 考 据 学 的 衰 落 ½ 世 纪 上 半 叶 的 龚 自 珍 为 考 据 家 段 玉 裁 之 外 甥 自 幼 受 到 考 据 学 的 熏 陶 但 以 后 却 以 今 文 经 知 名 与 他 同 时 的 魏 源 也 同 样 是 今 文 经 家 桐 城 派 的 主 要 传 人 则 是 晚 清 赫 赫 有 名 的 曾 国 藩» ¼ 佐 藤 正 幸 历 史 认 识 时 空 东 京 知 泉 书 馆 第 页 今 井 登 志 喜 西 洋 史 学 本 邦 史 学 与 影 响 第 页 参 见 余 英 时 论 戴 震 与 章 学 诚 香 港 龙 门 书 店 年 版 ½ 参 见
考 据 学 的 兴 衰 与 中 日 史 学 近 代 化 的 异 同 总 之 与 日 本 相 比 考 据 学 在 世 纪 的 中 国 已 经 日 薄 西 山 其 代 表 人 物 惟 有 俞 樾 及 其 弟 子 世 纪 的 中 国 已 经 明 显 感 到 西 方 列 强 的 存 在 和 威 胁 龚 自 珍 魏 源 等 今 文 经 家 对 此 十 分 注 意 因 此 提 倡 变 法 他 们 的 治 学 由 此 带 上 了 浓 厚 的 时 代 气 息 曾 国 藩 以 拯 救 孔 孟 之 道 为 志 起 兵 抗 击 太 平 军 进 而 促 成 同 治 中 兴 与 之 相 比 俞 樾 的 治 学 则 似 乎 与 世 无 关 像 乾 嘉 时 代 的 钱 大 昕 王 鸣 盛 一 样 俞 樾 虽 有 功 名 但 却 志 在 学 问 弃 官 为 学 主 持 苏 州 杭 州 等 地 书 院 几 十 年 由 此 可 见 在 当 时 东 西 方 交 流 冲 突 的 过 程 中 扮 演 主 要 角 色 的 人 物 主 要 都 来 自 考 据 学 的 对 立 面 从 历 史 观 念 的 角 度 看 龚 自 珍 魏 源 等 人 已 经 接 触 到 西 方 的 进 步 史 观 他 们 用 今 文 经 的 三 世 说 加 以 附 会 以 此 来 强 调 变 法 之 必 要 而 康 有 为 更 为 大 胆 其 著 作 新 学 伪 经 考 孔 子 改 制 考 不 但 攻 击 古 文 经 的 立 场 而 且 改 造 孔 子 的 形 象 为 维 新 变 法 张 目 因 此 世 纪 下 半 叶 的 中 国 其 学 术 氛 围 与 日 本 正 好 相 反 俞 樾 的 弟 子 章 太 炎 曾 对 古 文 经 充 满 兴 趣 但 受 当 时 风 气 的 影 响 却 一 度 采 取 了 今 文 经 的 立 场 晚 清 学 术 氛 围 的 特 点 直 接 影 响 了 中 国 历 史 的 进 程 更 影 响 了 中 国 史 学 学 术 的 近 代 化 像 日 本 的 福 泽 谕 吉 田 口 卯 吉 一 样 晚 清 学 者 对 西 方 的 进 步 变 化 的 历 史 观 念 充 满 了 兴 趣 从 龚 自 珍 魏 源 到 康 有 为 梁 启 超 都 不 例 外 他 们 对 历 史 进 步 观 念 也 即 进 化 论 的 引 进 手 段 有 所 不 同 但 目 标 一 致 不 遗 余 力 在 甲 午 战 争 之 后 民 族 危 机 加 剧 严 复 适 时 地 翻 译 出 了 天 演 论 使 得 进 化 论 的 思 想 成 为 中 国 思 想 界 的 主 流 梁 启 超 在 百 日 维 新 失 败 之 后 东 渡 日 本 很 快 为 日 本 的 文 明 史 学 所 吸 引 在 中 国 提 倡 史 界 革 命 号 召 写 作 新 史 学 他 的 目 的 与 福 泽 谕 吉 相 同 就 是 要 扩 大 史 家 的 视 野 从 写 君 史 到 民 史 从 朝 廷 转 到 国 家 倡 导 民 族 主 义 史 学 为 建 立 民 族 国 家 服 务 由 于 中 国 的 史 界 革 命 主 要 由 史 学 界 以 外 的 人 士 发 动 其 弊 有 二 首 先 是 声 势 不 大 影 响 有 限 梁 启 超 的 新 史 学 连 载 于 新 民 丛 报 与 他 想 法 相 似 的 邓 实 黄 节 等 人 的 文 章 见 于 他 们 所 办 的 国 粹 学 报 他 们 的 观 念 和 想 法 颇 为 先 进 但 因 为 不 是 专 业 史 家 无 法 系 统 实 施 其 次 由 于 缺 乏 实 践 新 史 学 的 想 法 无 法 真 正 贯 彻 具 体 说 来 要 想 实 施 新 史 学 就 必 须 摒 弃 旧 史 学 日 本 的 重 野 安 绎 久 米 邦 武 等 人 其 工 作 被 人 称 为 抹 煞 论 正 因 为 他 们 用 考 据 学 的 手 段 对 以 往 的 道 德 史 学 做 了 无 情 的 清 算 但 中 国 在 整 个 世 纪 都 没 有 对 以 往 的 思 想 文 化 做 彻 底 的 整 理 清 算 工 作 由 此 可 见 中 国 近 代 史 学 的 专 业 化 没 有 像 日 本 那 样 在 世 纪 后 半 叶 便 出 现 也 就 情 有 可 原 了 在 中 国 历 史 专 业 学 会 的 建 立 和 历 史 专 业 刊 物 的 发 行 都 要 到 年 后 才 冒 头 比 日 本 要 晚 三 十 年 以 上 不 过 自 年 末 开 始 也 即 在 胡 适 回 国 之 后 中 国 史 学 界 也 开 始 产 生 了 重 要 的 变 化 其 标 志 就 是 疑 古 思 潮 的 兴 起 显 然 这 一 疑 古 思 潮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正 与 明 治 日 本 的 抹 煞 论 相 同 即 要 清 算 传 统 文 化 用 胡 适 的 话 来 说 就 是 要 整 理 国 详 见 王 晴 佳 中 国 近 代 新 史 学 的 日 本 背 景 清 末 的 史 界 革 命 与 日 本 的 文 明 史 学 台 大 历 史 学 报 第 期 年 月 参 见 张 越 叶 健 近 代 学 术 期 刊 的 出 现 与 史 学 的 变 化 史 学 史 研 究 年 第 期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年 第 期 故 再 造 文 明 胡 适 虽 然 主 治 哲 学 但 他 的 治 学 方 法 却 以 史 学 为 宗 这 里 的 原 因 与 他 留 学 美 国 时 美 国 的 学 术 氛 围 有 关 那 时 美 国 人 文 学 科 均 受 德 国 历 史 学 派 也 即 兰 克 学 派 的 影 响 注 重 文 献 的 考 订 事 实 的 确 证 这 一 风 气 虽 然 受 到 提 倡 新 人 文 主 义 的 白 壁 德 批 评 但 仍 盛 行 不 衰 胡 适 对 考 据 学 早 有 兴 趣 不 过 他 有 意 识 地 沟 通 考 据 学 与 西 方 学 术 则 在 他 留 学 美 国 之 后 以 他 的 博 士 论 文 为 标 志 他 在 论 文 的 序 言 中 指 出 像 西 方 学 术 一 样 在 中 国 的 儒 家 传 统 中 对 方 法 论 的 探 求 也 经 久 不 衰 从 朱 熹 的 格 物 致 知 开 始 到 乾 嘉 的 考 据 学 源 远 流 长 胡 适 回 国 之 后 更 致 力 于 汇 通 中 西 学 术 他 一 方 面 宣 传 西 方 的 科 学 主 义 包 括 邀 请 他 的 老 师 杜 威 来 华 作 学 术 演 讲 另 一 方 面 则 极 力 重 振 乾 嘉 考 据 学 强 调 乾 嘉 诸 老 的 治 学 具 有 科 学 的 精 神 胡 适 对 考 据 学 性 质 的 认 识 和 改 造 正 如 日 本 的 重 野 安 绎 久 米 邦 武 等 人 因 此 胡 适 在 中 国 史 学 学 术 近 代 化 的 过 程 中 扮 演 了 十 分 重 要 不 可 或 缺 的 角 色 他 之 成 就 既 与 他 的 学 术 兴 趣 有 关 更 于 他 的 求 学 背 景 相 连 胡 适 回 国 的 时 候 中 国 的 高 等 教 育 也 正 经 历 重 要 的 改 革 民 国 成 立 以 后 京 师 大 学 堂 改 名 北 京 大 学 年 蔡 元 培 出 掌 北 京 大 学 以 学 术 中 立 兼 容 并 包 为 追 求 目 标 其 实 就 是 提 倡 学 术 研 究 的 自 主 性 推 广 新 的 治 学 理 念 这 些 都 为 胡 适 的 出 场 做 好 了 准 备 由 于 胡 适 并 非 史 学 出 身 因 此 中 国 史 学 的 专 业 化 尚 需 待 更 多 的 时 日 但 胡 适 提 倡 国 学 研 究 以 整 理 国 故 为 口 号 以 再 造 文 明 为 目 的 不 但 提 醒 了 新 旧 时 代 之 差 别 而 且 还 主 张 从 新 的 现 在 的 立 场 出 发 审 视 研 究 批 判 过 去 的 传 统 在 他 的 激 励 下 顾 颉 刚 大 胆 疑 古 对 中 国 的 历 史 文 化 大 刀 阔 斧 地 展 开 批 判 这 一 疑 古 运 动 已 有 多 人 研 究 此 不 赘 言 它 的 效 用 正 如 上 面 所 言 可 与 明 治 日 本 学 院 派 史 学 家 开 展 的 抹 煞 论 相 比 拟 但 是 虽 然 经 过 整 理 国 故 运 动 中 国 学 术 开 始 全 面 近 代 化 但 与 日 本 不 同 的 是 与 考 据 学 相 连 的 实 证 主 义 治 学 风 格 在 中 国 学 术 界 流 行 并 不 很 久 世 纪 年 代 是 其 盛 期 先 有 顾 颉 刚 开 展 的 古 史 辩 讨 论 后 由 傅 斯 年 领 导 的 殷 墟 考 古 发 掘 前 者 怀 疑 中 国 的 远 古 时 代 后 者 用 科 学 手 段 论 证 其 存 在 与 成 就 两 者 虽 然 不 同 但 却 异 曲 同 工 为 近 代 中 国 人 重 建 了 一 个 科 学 的 过 去 满 足 了 中 国 人 的 民 族 想 象 于 是 民 族 主 义 的 史 学 便 在 近 代 中 国 植 根 了» 责 任 编 辑 姜 责 任 校 对 刘 军 详 见 王 晴 佳 白 壁 德 与 学 衡 派 一 个 学 术 文 化 史 的 比 较 研 究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集 刊 年 第 期 陈 平 原 中 国 现 代 学 术 之 建 立 以 章 太 炎 胡 适 之 为 中 心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年 版 和 陈 以 爱 中 国 现 代 学 术 研 究 机 构 的 兴 起 以 北 京 大 学 研 究 所 国 学 门 为 中 心 的 探 讨 台 北 政 治 大 学 史 学 系» 参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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