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2013~47 2013 9 11 ********************************************************* 贞 德 1 温 德 赫 姆 刘 易 斯 1926 年 5 月 30 日, 巴 黎 发 生 了 一 连 串 有 趣 的 巷 战 那 个 月 的 内 政 部 长, 一 位 名 叫 迪 朗 (Durand) 的 人, 继 承 他 的 前 任 1925 年 的 内 政 部 长 施 兰 麦 克 (Schrameck), 又 一 个 在 法 兰 西 阴 郁 的 政 治 海 床 不 时 发 生 爆 炸 时 泛 出 水 面 呆 上 一 会 儿 的 那 种 奇 形 怪 状 的 生 物 的 未 竟 之 志, 想 到 要 强 行 禁 止 一 年 一 度 的 纪 念 贞 德 大 示 威, 因 为 近 年 来 这 项 活 动 为 法 兰 西 行 动 党 所 利 用, 而 这 个 党 曾 是 共 和 国 的 一 大 祸 害 给 外 国 观 察 家 留 下 深 刻 印 象 的 至 少 还 不 是 大 队 警 察 的 最 后 溃 退 迪 朗 不 像 施 兰 麦 克, 他 没 有 使 用 不 敢 开 枪 的 部 队 而 是 下 述 事 实 : 在 那 些 骚 乱 未 已 的 日 子 里, 各 方 干 将 都 在 自 己 的 党 派 报 纸 上 大 谈 贞 德, 大 写 贞 德, 一 如 贞 德 是 一 位 大 家 都 熟 知 的 现 代 舞 台 上 活 生 生 的 女 性, 如 同 1 [ 美 ] 华 莱 士 布 劳 克 威 主 编, 张 焱 金 嘉 辛 高 新 祥 译 : 关 键 时 刻,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1987 年, 第 82~107 页
苏 珊 娜 朗 格 朗 或 者 德 诺 阿 耶 夫 人 或 者 米 斯 坦 盖 特 之 流 文 坛 巨 子 对 这 位 名 震 古 今 的 教 权 主 义 牺 牲 者 恭 谨 地 揭 帽 致 敬, 通 过 同 情 一 位 老 板 阶 级 那 时 法 西 斯 一 词 还 不 十 分 通 用 的 典 型 受 害 者, 人 道 报 也 变 得 比 较 通 情 达 理 了 共 和 党 人 和 天 主 教 保 皇 主 义 分 子 为 了 她 在 林 荫 大 道 上 叫 骂 在 红 带 那 个 地 方, 人 们 边 喊 她 的 名 字 边 拔 出 了 刀 子 她 成 了 现 实 中 人 物, 成 了 议 论 的 中 心 2 也 许 对 于 成 千 成 万 的 法 国 人 来 说 是 当 然 如 此 佩 吉 史 诗 三 部 曲 的 巨 大 和 声 仍 然 在 空 中 震 荡 铿 锵 有 力 的 钟 声, 雷 鸣 般 的 炮 声, 歌 声, 祈 祷 声 以 及 朗 诵 贞 德 仁 慈 的 秘 密 在 那 里 时 而 直 抒 胸 臆, 时 而 欢 呼 赞 扬 的 诗 歌 声 和 成 一 片, 在 其 中 倾 注 了 那 位 上 帝 的 前 叛 逆 者 以 恢 复 了 的 信 念, 对 早 晨 的 无 限 礼 赞 : 一 片 黎 明, 万 物 苏 醒, 宇 宙 东 方 气 更 新, 全 能 的 造 物 主 啊, 揭 开 了 一 日 之 晨! 但 是, 就 如 同 贞 德 自 己 初 出 茅 庐 时 的 遭 遇 一 样, 佩 吉 对 贞 德 的 赞 颂, 在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战 发 生 前 几 年 曾 受 到 冷 遇, 不 到 20 年, 居 然 出 现 了 新 奇 的 场 面, 法 国 教 会 的 上 层 教 士 们 居 然 列 队 走 向 奥 尔 良 大 教 堂, 同 敌 对 的 第 三 共 和 国 的 统 治 者 们 一 起 庆 祝 奥 尔 良 城 解 围 五 百 周 年 纪 念 沿 途 旗 帜 无 数, 代 表 发 生 在 法 国 领 土 上 的 那 场 大 纠 纷 的 几 乎 所 有 方 面, 显 示 出 这 位 神 圣 祖 国 的 国 民 崇 拜 对 象 的 威 望 之 大 之 广 佩 吉 的 赞 颂 确 是 起 了 不 小 的 作 用 尽 管 朦 朦 胧 胧, 但 是 诗 人 的 同 胞 终 于 大 批 大 批 如 他 动 笔 之 初 那 样 忘 了 她 已 在 火 中 焚 身 1923 年, 即 罗 马 天 主 教 会 封 她 为 圣 女 之 后 不 久, 法 国 正 式 宣 布 纪 念 她 的 节 日 为 全 国 节 日 一 个 对 教 权 怀 有 2 佩 吉 (Charles Péguy, 公 元 1873~1914 年 ) 法 国 诗 人, 政 论 家 所 写 作 品 多 以 宗 教 为 题 材, 如 剧 本 贞 德 长 诗 夏 娃 等 1905 年 后 发 表 我 的 祖 国 一 书, 宣 扬 沙 文 主 义 2
敌 意 的 国 家 居 然 会 这 样 做, 或 许 也 由 于 感 染 了 这 种 神 秘 的 感 情 法 国 人 的 心 目 中 如 果 没 有 一 个 逼 真 的 栩 栩 如 生 的 圣 女 形 象, 是 不 会 贸 贸 然 在 迪 朗 事 件 期 间 自 愿 进 入 巷 战 的 一 方 去 找 死 的 这 个 形 象 可 能 来 自 弗 雷 米 埃 创 作 的 贞 德 在 丽 沃 利 路 上 骑 马 漫 步 的 金 碧 辉 煌 的 画 像, 也 可 能 来 自 鲁 昂 的 代 尔 萨 尔 大 理 石 雕 刻, 或 者 在 圣 絮 尔 皮 斯 路 上 出 售 的 成 批 制 作 的 教 堂 陈 设 石 膏 像, 这 些 塑 像 曾 骗 去 了 虔 诚 信 徒 不 少 的 钱 无 论 哪 一 种 形 象, 你 都 可 以 注 意 到 全 是 凭 想 象 虚 构 的 这 位 奇 特 女 子 的 历 史 上 又 多 出 一 奇 : 人 们 只 知 道 她 的 头 发 是 黑 颜 色 的, 此 外 对 她 的 外 貌 一 无 所 知 贞 德 具 有 永 恒 的 活 力 这 种 感 觉 并 非 自 今 日 始 19 世 纪 60 年 代 后 期, 学 识 渊 博 的 基 什 拉 (Quicherat) 根 据 用 拉 丁 文 书 写 的 档 案 第 一 次 整 理 了 当 时 的 审 讯 记 录, 从 此 人 们 不 止 一 次 听 到 那 操 着 洛 林 乡 音 的 银 铃 般 3 的 声 音 的 答 对 在 佩 吉 之 前, 这 感 动 了 米 什 莱 为 贞 德 写 下 激 动 人 心 的 4 篇 章 在 佩 吉 之 后, 又 唤 起 了 另 一 位 管 弦 乐 队 诗 人 克 洛 代 尔 5 大 大 出 人 意 外 的, 还 引 起 剧 作 家 阿 努 伊 的 热 情, 的 共 鸣 这 位 剧 作 家, 人 们 一 定 会 认 为 在 战 后 法 国 知 识 分 子 中 间 是 最 不 可 能 与 这 调 子 合 拍 的 人 物 事 实 上, 这 位 骨 灰 早 在 五 百 年 前 已 经 抛 入 塞 纳 河 的 少 女, 比 起 可 能 上 个 月 刚 刚 去 世 的 某 些 国 际 大 人 物 来, 她 的 音 容 会 离 你 更 近 纵 然 如 此, 在 像 贞 德 这 样 的 一 生 中, 要 想 找 出 什 么 时 候 是 她 最 重 要 的 时 刻, 仍 是 十 分 困 难 一 颗 流 星 在 天 空 中 曳 光 而 过, 在 它 的 运 动 轨 迹 上 你 能 觉 察 出 哪 几 点 间 的 跃 动 是 不 规 则 的? 滚 滚 大 河 流 向 海 洋, 你 能 确 定 哪 个 浪 头 最 高? 面 对 一 个 高 出 芸 芸 众 生 的 人, 普 通 的 观 察 者 能 找 到 比 她 身 上 更 高 的 精 神 境 界 吗? 在 一 个 纯 洁 无 瑕 英 勇 豪 迈 的 灵 魂 里, 能 有 欣 喜 若 狂 的 时 刻 出 现 吗? 没 有 绝 望 或 失 望, 就 不 可 能 有 欣 喜 若 狂 的 时 刻, 3 4 5 米 什 莱 (Jules Michelet, 公 元 1798~1874 年 ) 法 国 历 史 学 家 克 洛 代 尔 (Paul Claudel, 公 元 1868~1955 年 ) 法 国 诗 人 剧 作 家 和 外 交 家 阿 努 伊 (Jean Anouilh, 公 元 1910 年 生 ) 法 国 剧 作 家 3
这 是 一 定 的 什 么 时 刻 是 这 个 人 最 激 动 的 时 刻 呢? 她 连 在 兰 斯 为 太 子 加 冕 也 早 已 完 全 预 见 到 了 幸 运 的 是, 我 们 要 说 的 是 一 位 极 尽 人 情 的 人, 一 位 活 泼 健 康 的 少 女, 性 格 有 些 急 躁, 也 爱 寻 些 乐 趣 作 为 女 性, 恕 我 冒 昧, 颇 可 以 和 像 劳 拉 孟 德 兹 (Lola Montez) 那 种 标 准 冒 险 型 的 女 人 相 比, 但 不 像 这 个 行 为 不 检 的 女 人 那 样, 始 终 会 因 为 自 尊 心 受 到 挑 战 而 冒 险 在 贞 德 一 生 的 经 历 中, 只 有 过 两 次 重 大 的 事 前 没 有 预 见 到 的 灾 难, 却 都 被 她 以 预 见 战 胜 了 这 位 被 政 客 出 卖 的 队 长 从 巴 黎 败 退 下 来, 精 疲 力 尽, 含 着 眼 泪 卸 下 了 无 用 的 盔 甲, 但 迅 即 又 威 风 不 减 地 重 新 上 阵, 昂 首 跃 马 走 向 众 所 周 知 的 结 局 在 被 诡 计 骗 得 认 了 错 以 后, 这 个 被 那 出 卖 灵 魂 的 法 官 折 磨 得 仅 存 一 息 的 少 女 六 天 后 就 义 时, 却 在 烈 火 浓 烟 中 纵 声 高 呼 她 是 神 派 来 的 真 正 的 使 者 在 这 两 次 危 机 中, 贞 德 都 没 有 感 到 绝 望, 因 为 从 孩 提 时 代 起, 她 就 从 教 义 问 答 中 懂 得, 绝 望 是 违 反 圣 灵 的 罪 恶 之 一 然 而 她 和 我 们 一 样, 毕 竟 也 是 血 肉 之 躯, 我 倾 向 于 认 为 当 然 也 不 无 保 留 她 确 曾 有 过 那 么 一 次 唯 一 的 欢 乐 和 功 德 圆 满 的 感 情 升 华 时 刻, 那 就 是 1429 年 3 月 6 日 的 夜 晚 然 而 这 也 是 相 对 而 言 的 高 潮 时 刻, 并 没 有 产 生 拿 破 仑 或 伯 恩 哈 特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所 会 产 生 的 那 种 深 感 自 我 满 足 的 陶 醉 很 难 以 贞 德 的 精 神 境 界 和 普 通 的 大 人 物 或 普 通 的 平 民 相 比, 因 为 她 不 是 常 人, 按 现 代 标 准 看, 她 确 实 有 异 于 正 常 人 她 出 奇 的 健 康 快 乐, 人 品 完 美 无 缺, 刚 强 坚 毅, 锲 而 不 舍, 目 标 崇 高 明 确, 始 终 不 改 初 衷 她 是 这 样 一 种 人 再 用 现 代 专 门 术 语 来 形 容 一 下 那 就 是 在 他 们 身 上, 宝 贵 的 可 能 性 变 成 了 宝 贵 的 现 实 性, 一 个 生 下 来 就 是 完 人 的 人 精 神 病 学 家 有 幸 了, 因 为 这 种 类 型 的 人 始 终 是 少 数 ; 文 明 社 会 也 有 幸 了, 因 为 贤 才 代 代 有, 只 是 非 常 偶 然 出 现 而 已 法 国 洛 林 这 偏 僻 乡 下 的 农 民 几 百 年 来 一 直 默 默 无 闻, 一 下 子 居 然 冒 出 圣 女 贞 德 这 么 个 光 彩 夺 目 的 人 物, 然 后 又 默 默 无 闻 了 这 4
是 人 类 历 史 上 常 有 的 奇 异 现 象, 是 件 不 可 思 议 的 事 ; 只 有 认 为 一 切 都 是 上 帝 一 手 造 成 的 人, 才 不 会 感 到 奇 怪 在 以 上 的 简 单 介 绍 中, 上 帝 可 以 说 是 个 大 问 题 要 知 道, 如 果 没 有 上 帝, 贞 德 的 存 在 也 就 没 有 任 何 意 义 不 应 忘 记, 她 生 活 的 世 界 与 我 们 现 在 所 处 时 代 的 世 界 大 不 相 同 : 那 个 世 界 残 暴 横 行, 罪 恶 累 累, 跟 现 在 确 实 没 有 什 么 两 样 ; 但 一 切 行 为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还 不 敢 违 反 上 苍 与 贞 德 同 时 代 的 一 些 坏 人, 就 连 像 罪 大 恶 极 的 吉 尔 德 雷 兹 (Giles de Raiz), 也 不 得 不 一 遍 又 一 遍 地 在 神 面 前 如 实 忏 悔 自 己 的 罪 行 事 实 上, 贞 德 的 时 代 基 本 上 是 基 督 教 统 治 的 时 代, 所 以 看 问 题 也 就 不 能 离 开 这 一 点 罗 曼 罗 兰 他 对 贞 德 的 宗 教 并 无 好 感 曾 就 这 一 根 本 特 点 拿 肖 伯 纳 的 戏 剧 与 佩 吉 的 作 品 作 过 比 较, 是 一 出 好 戏, 妙 趣 横 生, 富 于 感 情, 情 节 生 动, 人 情 味 重 ; 可 是 与 佩 吉 比 较 以 后 就 微 不 足 道 了 : 肤 浅, 没 有 真 实 的 精 神 境 界, 对 天 主 教 教 义 完 全 陌 生, 不 理 解 一 个 最 单 纯 最 孤 单 的 天 主 教 徒 的 思 想 活 动 ; 从 历 史 观 点 看, 这 种 剧 作 是 无 意 义 的, 也 是 轻 率 的 现 代 剧 评 家 对 过 分 的 褒 奖 很 少 有 过 比 这 更 全 面 的 矫 正 一 个 同 样 性 质 的 问 题 也 必 须 先 简 要 地 讨 论 一 下, 然 后 才 能 进 入 正 文 贞 德 的 历 史 涉 及 到 某 些 重 大 事 件, 这 些 事 件, 按 常 情 简 直 是 无 法 解 释 的 至 少 有 三 件 事, 著 名 的 基 什 拉 一 位 自 由 思 想 家 认 为 都 是 事 实, 但 却 得 不 出 结 论 对 于 与 贞 德 信 同 一 宗 教 的 人, 除 圣 经 上 所 写 的 上 帝 的 事 情 以 外, 完 全 可 以 持 怀 疑 态 度, 不 是 非 得 相 信 任 何 一 个 具 体 的 奇 迹 不 可 所 以, 可 以 假 定, 怀 疑 贞 德 对 她 自 己 关 于 上 帝 显 灵 和 听 到 声 音 的 宣 誓 证 词 是 否 确 有 其 事, 也 就 跟 不 相 信 里 斯 本 那 个 自 由 派 不 可 知 论 报 纸 编 辑 于 1917 年 10 月 13 日 在 葡 萄 牙 法 蒂 玛 看 到 太 阳 可 怕 的 舞 蹈 所 作 的 证 词 一 样, 其 不 敬 程 度 相 差 不 多 但 是 还 应 该 指 出, 贞 德 的 超 自 然 的 一 生 已 与 快 乐 的 庄 稼 人 的 气 质 融 为 一 体, 因 此, 并 不 表 现 为 什 么 重 要 的 预 言 和 启 示 或 者 入 迷 忘 形 ( 圣 特 5
丽 萨 对 新 来 的 神 职 人 员 说 : 我 的 孩 子, 我 们 这 里 不 需 要 入 迷 的 人, 我 们 要 的 是 能 洗 洗 盘 子 的 人 ), 也 没 有 任 何 别 的 神 秘 现 象, 一 眼 看 去 简 直 与 常 人 没 有 什 么 两 样 布 尔 的 妇 女 恳 请 贞 德 摸 一 摸 她 们 的 念 珠, 为 她 们 祝 福, 得 到 的 回 答 是 : 您 自 己 摸 一 摸 吧, 您 摸 跟 我 摸 一 样 好 她 们 该 不 是 贞 德 有 时 也 会 窘 得 不 知 所 措 的 历 史 上 唯 一 的 见 证 人 吧! 一 个 终 身 与 天 国 相 近 的 17 岁 的 女 孩 子 居 然 会 对 一 个 英 勇 的 少 年 说 : 你 这 乳 臭 未 干 的 小 子! 她 居 然 有 时 也 爱 朝 别 的 队 长 背 上 拍 一 把, 用 乡 下 人 那 种 无 伤 大 雅 的 土 话 赌 咒 发 誓 ; 她 善 于 驯 服 劣 马, 又 会 安 放 野 战 炮 ; 她 有 军 事 天 才, 懂 得 战 略 战 术, 打 起 仗 来 身 先 士 卒, 勇 敢 无 畏, 能 使 法 兰 西 军 队 中 久 经 战 阵 的 职 业 军 官 都 感 到 震 惊 ; 她 可 以 边 打 仗 边 睡 觉, 又 能 身 披 铠 甲 骑 马 跑 很 长 的 距 离 ( 要 是 有 人 想 知 道 这 样 做 的 味 道 如 何, 建 议 你 披 一 身 15 世 纪 的 铠 甲 试 试 看 ); 她 爱 身 着 色 彩 绚 丽 鲜 艳 的 长 袍, 还 敢 冒 犯 专 业 神 学 家 ( 博 佩 里 长 老, 光, 不 单 是 照 在 您 一 个 人 身 上 的 ), 错 误 地 把 这 些 人 看 成 是 寄 生 虫 和 半 瓶 醋, 靠 伏 在 勤 恳 工 作 的 神 父 们 的 背 上 过 活 凡 此 种 种, 据 公 认 的 观 点 看, 都 一 点 不 像 圣 徒, 可 是 却 常 常 被 夸 大 得 过 了 头 就 是 这 个 女 孩 子, 居 伊 德 赖 伐 尔 (Gug de Laval) 一 提 起 来 兴 席 改 容, 肃 然 起 敬 在 第 一 次 见 到 贞 德 之 后, 他 就 对 人 说 : 在 我 看 来, 她 像 是 一 尊 神 这 位 说 话 随 便 的 年 轻 的 布 列 塔 尼 贵 族 期 望 于 贞 德 的 究 竟 是 什 么, 我 们 自 然 无 从 知 道 如 果 按 好 莱 坞 标 准 来 衡 量, 自 然 她 够 不 上 那 么 漂 亮, 但 他 遇 到 的 是 圣 人 般 的 安 详, 圣 洁 而 又 坚 决, 这 些 使 他 为 之 倾 倒, 如 同 曾 倾 倒 过 另 外 许 多 人 一 样 但 也 有 另 一 些 人, 他 们 偶 尔 看 到 的 贞 德 可 又 是 另 外 一 副 样 子 : 在 领 圣 餐 时 因 高 兴 而 啜 泣 ; 照 顾 伤 员 和 伤 俘 ; 祷 告 上 帝 一 跪 就 是 几 小 时 这 一 切 都 证 实 1429 年 皇 室 委 员 会 在 普 瓦 提 埃 对 她 进 行 审 查 后 所 写 的 报 告 : 我 们 在 她 身 上 除 了 看 到 善 良, 谦 卑, 纯 洁, 忠 诚, 自 尊 和 质 朴 以 外, 再 没 有 发 现 别 的 什 么 为 什 么 6
那 些 有 学 问 的 博 士 们 没 有 在 她 身 上 发 现 任 何 神 圣 性, 当 然 这 也 不 是 他 们 的 主 要 职 责 我 想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由 于 她 用 那 句 冒 失 的 也 是 有 名 的 回 答 把 神 学 教 授 弗 里 拉 塞 甘 的 问 题 顶 了 回 去 这 位 教 授 操 的 浓 重 的 利 穆 赞 口 音, 把 贞 德 烦 得 实 在 受 不 了 了 你 听 到 的 神 的 声 音 讲 的 是 什 么 语 言? 一 种 比 你 说 的 话 好 听 得 多 的 语 言, 大 哥 狠 狠 的 一 击 这 一 来, 虽 能 使 审 查 委 员 会 的 严 厉 考 察 气 氛 缓 和 下 来, 但 同 时 可 能 也 使 委 员 会 在 报 告 里 按 照 罗 马 教 廷 的 精 神 加 进 了 冷 冷 的 抱 怀 疑 态 度 的 脚 注, 谈 到 有 一 种 所 谓 奇 异 的 力 量 伴 随 着 这 个 女 孩 子 前 进 顺 便 提 一 下, 组 成 这 个 审 查 委 员 会 的 神 学 家 们 的 知 识 程 度 和 地 位, 跟 后 来 在 鲁 昂 按 照 柯 松 的 狂 吠, 说 贞 德 是 魔 鬼 的 女 仆 而 置 贞 德 于 死 地 的 那 群 相 比, 毫 不 逊 色 也 许 她 在 就 义 前 最 后 一 刻, 想 象 到 这 伙 人 在 他 们 不 幸 的 胸 肋 前 都 插 着 把 英 国 短 剑, 她 因 此 宽 恕 了 他 们 她 迅 速 移 开 目 光, 极 目 远 望 你 和 你 那 令 人 难 忘 的 面 容 哟, 有 如 冲 锋 号 角 令 人 振 奋, 有 如 洁 白 的 百 合 浮 漾 天 际! 人 们 可 以 想 象 一 下,1429 年 3 月 6 日 的 傍 晚, 当 她 出 现 在 人 前 去 面 对 那 件 大 事 时 的 历 史 背 景 1429 年 的 法 国, 从 任 何 方 面 来 说 都 是 英 国 王 朝 的 附 庸, 由 居 住 在 巴 黎 坚 定 但 并 不 残 暴 的 贝 德 福 公 爵 约 翰 作 为 英 王 亨 利 六 世 的 摄 政 进 行 统 治 亨 利 年 幼, 是 约 翰 的 侄 子 那 时 的 法 国, 经 过 90 年 的 战 争, 国 土 饱 经 蹂 躏, 田 园 荒 芜, 人 烟 稀 少, 大 片 沃 田 变 成 了 灌 木 丛, 沙 丘 和 野 林, 博 韦 的 大 街 上 杂 草 丛 生, 里 昂 的 居 民 有 一 半 逃 亡 到 了 英 国 整 座 整 座 的 城 镇 和 乡 村 杳 无 人 迹, 农 村 到 处 是 腐 尸 恶 臭, 残 垣 断 壁 在 诺 曼 底, 7
抵 抗 运 动 对 英 国 人 及 其 勃 艮 弟 同 盟 军 展 开 了 游 击 战 法 国 军 队 经 1415 年 阿 让 库 尔 那 次 大 战 被 打 得 溃 不 成 军, 其 残 余 力 量 主 力 现 在 驻 在 卢 瓦 尔, 英 国 人 只 要 攻 下 守 军 已 经 受 到 极 大 压 力 的 奥 尔 良, 就 能 一 举 把 他 们 彻 底 消 灭 还 有 不 多 几 处 城 堡, 虽 然 不 时 受 到 英 国 ~ 勃 艮 弟 部 队 的 攻 击, 但 仍 未 被 攻 破 流 窜 的 武 装 匪 帮 如 恶 名 昭 著 的 弗 拉 耶 匪 徒, 使 人 民 于 饥 馑, 劫 掠, 疾 病, 失 业, 凶 杀, 报 复, 流 离 失 所, 洗 劫, 苛 捐 杂 税, 黑 市, 征 用, 以 及 四 百 年 后 法 国 人 的 子 孙 后 代 又 熟 悉 的 随 着 总 体 战 而 来 的 种 种 苦 难 之 外, 又 增 添 了 新 的 痛 苦 法 国 的 血 统 王 储 查 理 六 世 的 儿 子,26 岁 的 太 子 查 理 已 正 式 宣 布 继 承 王 位, 但 迄 未 加 冕, 这 时 他 正 带 着 为 数 不 多 的 追 随 者 躲 到 都 兰 一 个 比 较 安 全 的 地 方 过 着 垂 头 丧 气, 东 躲 西 藏 而 且 穷 困 的 日 子 查 理 有 一 次 竟 然 连 自 己 欠 鞋 匠 的 账 也 付 不 出, 英 国 人 得 悉 之 后 大 为 高 兴 他 们 认 为 这 个 人 已 无 足 重 轻, 但 是 错 了 查 理 相 貌 平 常, 长 鼻 子, 瘦 削 脸, 罗 圈 腿, 两 只 眼 睛 老 是 眯 缝 着, 可 是 他 有 学 识, 有 智 慧, 后 来 终 于 领 着 法 国 走 出 泥 潭 到 他 儿 子 精 力 充 沛 的 路 易 十 一 手 里, 法 国 重 新 恢 复 到 欧 洲 强 国 的 地 位 查 理 既 不 坏 也 不 弱, 他 当 时 的 主 要 缺 点 是 太 听 信 顾 问 们 的 话 他 的 主 要 包 袱 是 老 怀 疑 自 己 的 合 法 性, 因 为 他 的 母 亲, 那 个 来 自 巴 伐 利 亚 名 叫 伊 莎 博 的 外 国 妓 女, 完 全 出 于 憎 恨, 在 她 签 署 的 特 鲁 瓦 投 降 条 约 上 把 他 称 为 所 谓 的 法 国 王 储 ; 这 时 他 父 亲 已 精 神 错 乱 1429 年 3 月 初, 当 来 自 洛 林 的 陌 生 少 女 骑 马 进 入 他 的 管 辖 范 围 之 内 时, 他 和 他 的 小 朝 廷 正 呆 在 都 兰 地 区 希 农 城 的 宫 殿 里 一 筹 莫 展 希 农 的 宫 殿 如 今 当 然 已 成 废 墟, 但 那 里 还 残 留 着 法 国 一 次 历 史 性 会 见 的 无 言 的 见 证 人, 这 就 是 在 失 去 了 屋 顶 的 大 厅 里 的 壁 炉 架 子, 那 真 够 资 格 被 列 入 法 国 国 家 级 纪 念 物 的 行 列, 但 它 终 究 及 不 上 贞 德 在 杜 米 列 村 的 故 居 更 经 久 贞 德 的 故 居 是 一 座 结 实 的 平 平 常 常 的 石 头 房 子, 基 本 保 持 着 1429 8
年 1 月 贞 德 离 家 时 的 老 样 子 使 她 的 家 人 感 到 伤 心 的 是, 贞 德 从 那 次 离 开 以 后 就 再 也 没 有 回 来 上 帝 保 佑, 它 没 有 毁 于 19 世 纪 建 筑 师 的 改 造, 也 没 有 经 过 什 么 小 的 修 缮 贞 德 现 在 如 果 还 活 着, 她 会 看 到 她 所 熟 悉 的 宽 大 的 被 烟 熏 黑 了 的 壁 炉 架 还 是 老 样 子, 她 的 光 线 不 好 的 小 卧 室 里 的 木 橱 还 是 放 在 老 地 方, 油 灯 架 子 也 还 在 起 居 室 的 墙 上 前 院 已 修 成 优 雅 的 有 围 栏 的 花 园, 但 是 屋 后 那 个 小 花 圃, 也 就 是 上 帝 显 灵 的 那 个 地 方, 基 本 仍 旧 保 持 着 当 年 的 原 状 未 变 的 还 有 邻 近 的 教 区 教 堂, 她 受 洗 的 圣 水 器, 中 世 纪 的 领 圣 餐 的 跪 栏, 她 常 在 前 面 做 祷 告 的 圣 玛 格 丽 特 小 石 像 杜 米 列 村 到 处 有 她 快 乐 而 神 圣 的 遗 迹 她 的 故 居 历 经 百 年 战 争 宗 教 战 争 投 石 党 运 动 大 革 命 以 及 后 来 一 次 比 一 次 残 暴 的 德 国 人 的 三 次 占 领, 居 然 还 能 安 然 无 恙, 这 本 身 也 可 算 得 上 是 一 大 奇 迹! 为 了 叙 述 的 方 便, 我 们 还 是 从 1428 年 5 月 份 说 起 吧 这 个 时 候, 贞 德 在 小 花 园 里 听 到 的 声 音 已 经 越 来 越 迫 切 越 来 越 坚 决 了, 并 且 第 一 次 直 接 命 令 她 去 帮 助 国 王 去 吧, 主 的 孩 子, 去 到 沃 古 勒 尔 城 找 罗 贝 尔 德 波 德 黎 库 尔 (Robert de Baudricourt), 他 会 派 人 陪 你 去 的 她 不 再 申 诉 自 己 的 卑 微 和 畏 怯, 先 到 几 英 里 以 外 的 比 列 村 叔 叔 家, 说 服 他 带 她 去 见 沃 古 勒 尔 的 法 国 城 防 司 令 波 德 黎 库 尔 波 德 黎 库 尔 这 位 性 格 顽 强 而 又 外 表 温 文 说 话 直 率 的 军 人, 是 有 钱 的 贵 族 听 到 一 个 穿 着 一 件 劣 质 红 衫 的 乡 村 姑 娘 对 他 下 命 令 自 然 感 到 惊 讶 不 已 我 到 这 里 来 是 代 表 我 的 主 告 诉 你 : 请 你 派 人 送 我 到 太 子 那 儿 去, 他 不 能 跟 敌 人 打 仗, 因 为 我 主 将 在 四 旬 斋 前 派 人 去 帮 助 他 这 个 国 家 不 属 于 太 子 的, 而 是 属 于 我 主, 但 是 太 子 应 该 加 冕 为 国 王, 这 是 我 主 的 意 志 这 个 我 主 是 谁? 波 德 黎 库 尔 瞪 着 眼 睛 问 天 国 之 王 更 有 趣 的 还 在 后 头 穿 着 洗 旧 了 的 红 裙 子 的 女 孩 子 又 平 静 地 补 充 说 : 9
尽 管 有 敌 人, 可 太 子 还 是 会 加 冕 的 正 是 我, 将 要 引 导 太 子 走 向 加 冕 波 德 黎 库 尔 爆 发 出 一 阵 大 笑, 把 脸 转 向 迪 朗 拉 塞 尔 叔 叔 ( 叔 叔 是 乡 下 人 的 客 气 称 呼, 其 实 他 只 是 贞 德 一 位 年 长 的 表 兄 ) 给 她 几 个 巴 掌, 把 她 带 回 到 她 爸 爸 那 儿 去 于 是 拉 塞 尔 和 贞 德 回 到 杜 米 列 村 叔 叔 自 然 很 不 高 兴, 骂 骂 咧 咧 ; 她 呢, 如 我 们 所 知, 虽 然 失 望, 却 并 没 有 动 摇 决 心 神 的 声 音 并 没 有 答 应 她 一 次 就 成 功 她 没 有 虚 荣 心, 也 就 谈 不 上 什 么 伤 心 她 又 回 到 了 家 庭 的 圈 子 里, 做 家 务, 祷 告, 沉 思 默 想, 可 能 还 有 与 神 的 不 时 谈 话, 虽 然 在 后 来 的 审 查 中 她 对 此 并 没 有 直 说 直 到 1429 年 1 月 她 才 躲 过 了 父 亲 的 监 视 父 亲 曾 吓 唬 她 说, 要 是 发 现 她 再 跟 在 大 兵 后 面 转 悠, 就 把 她 扔 在 河 里 淹 死 又 去 找 那 位 亲 戚 拉 塞 尔 勉 强 答 应 了, 把 她 安 顿 在 沃 古 勒 尔 城 两 位 朋 友 亨 利 和 卡 特 琳 鲁 瓦 耶 的 家 里 罗 贝 尔 德 波 德 黎 库 尔 把 这 个 全 城 议 论 的 疯 姑 娘 拒 之 门 外, 但 不 久 在 心 里 开 始 怀 疑 这 少 女 并 不 是 普 普 通 通 的 发 疯, 而 是 有 恶 魔 附 体, 甚 至 更 糟 女 巫 当 时 这 是 指 专 司 偷 幼 儿 杀 了 去 祭 恶 魔 的 女 撒 旦 在 15 世 纪 的 法 国 洛 林 并 不 罕 见 ; 到 16 世 纪 早 期, 由 公 爵 领 地 内 的 公 益 倡 导 者 尼 古 拉 雷 米 又 清 查 出 一 大 批 把 事 情 弄 弄 清 楚 并 没 有 什 么 坏 处 于 是 有 一 天 波 德 黎 库 尔 就 带 着 教 区 神 父 让 富 尼 埃 突 然 推 门 而 入, 贞 德 正 与 女 主 人 坐 着 纺 绩, 看 到 神 父 很 感 惊 讶, 因 为 他 正 是 贞 德 的 忏 悔 神 父 神 父 披 上 了 只 有 在 举 行 仪 式 时 才 穿 的 法 衣, 喃 喃 地 对 贞 德 念 起 驱 邪 的 经 文 来, 贞 德 默 默 忍 受 着, 等 富 尼 埃 一 走, 她 才 情 绪 激 动 起 来 : 什 么 鬼 把 戏! 他 听 过 我 的 忏 悔, 应 当 了 解 我! 能 让 她 纺 绩 和 生 气 的 时 间 并 不 长 整 个 乡 里 都 已 说 长 道 短 议 论 纷 纷, 还 有 人 回 忆 起 一 些 老 婆 婆 预 言 过 将 有 一 位 女 救 星 会 从 布 瓦 谢 吕 来 到 这 里 ( 贞 德 对 任 何 人, 无 论 是 僧 是 俗, 都 直 言 不 讳 地 谈 出 她 此 行 的 任 10
务 是 什 么 ) 不 久, 一 位 使 者 从 南 锡 带 来 了 洛 林 公 爵 的 召 唤, 还 有 护 送 人 员 洛 林 公 爵 查 理 年 事 已 高, 体 弱 多 病, 受 制 于 一 个 野 心 勃 勃 的 情 妇 ( 她 是 英 国 ~ 勃 艮 弟 的 同 谋 者 ) 公 爵 认 为, 这 位 沃 古 勒 尔 的 疯 姑 娘 也 许 能 治 病 贞 德 很 快 就 使 他 感 到 失 望, 她 劝 他 同 妻 子 重 归 于 好, 并 恳 请 他 ( 因 为 波 德 黎 库 尔 对 她 仍 怀 敌 意 ) 再 把 自 己 送 回 法 国 公 爵 有 礼 貌 地 打 发 了 她, 送 了 四 个 法 郎 和 一 匹 马 让 她 登 程 回 转 在 回 到 沃 古 勒 尔 的 时 候, 靠 上 帝 帮 助, 她 显 然 发 现 了 结 束 这 种 拖 拉 局 面 的 办 法 她 要 求 马 上 见 波 德 黎 库 尔, 并 带 去 一 个 消 息, 一 下 子 打 中 了 要 害 消 息 说 : 昨 天 2 月 12 日, 在 二 百 英 里 外, 奥 尔 良 附 近 的 鲁 韦 勒, 太 子 仅 存 的 优 秀 队 长 之 一 拉 伊 尔 所 率 领 的 护 粮 队 遭 到 了 约 翰 法 斯 托 夫 的 迎 头 痛 击 ( 这 场 战 斗 后 人 称 之 为 青 鱼 之 战, 因 为 运 送 的 食 品 中 有 青 鱼 ) 十 天 后, 国 王 的 信 使 证 实 了 这 个 消 息 波 德 黎 库 尔 服 了 这 则 关 于 千 里 眼 的 故 事 不 是 贞 德 自 己 说 的, 而 是 当 代 编 年 史 家 库 奇 诺 (Cousinot) 说 的 如 果 这 事 就 像 圣 庇 护 五 世 头 天 晚 上 就 在 罗 马 宣 布 勒 庞 托 大 捷 一 样, 那 么, 我 认 为 用 它 来 解 释 波 德 黎 库 尔 的 突 然 让 步, 要 比 肖 伯 纳 发 明 的 那 个 关 于 鸡 蛋 的 幼 稚 的 奇 迹 更 合 理 些 波 德 黎 库 尔 不 再 犹 豫, 马 上 派 护 送 队, 要 他 们 宣 誓 对 贞 德 保 护 到 底, 还 亲 笔 写 了 一 封 介 绍 信, 并 送 给 了 贞 德 一 把 剑 2 月 23 日 傍 晚, 为 了 安 全, 贞 德 穿 上 男 装, 骑 上 由 市 民 赠 送 的 马, 由 两 个 新 收 的 也 是 忠 诚 的 追 随 者 让 德 梅 斯 和 贝 特 朗 德 普 朗 吉 两 个 仆 人 以 及 国 王 的 信 使 陪 同, 出 法 兰 西 门 离 开 沃 古 勒 尔 走 上 西 南 大 道 波 德 黎 库 尔 送 行 时 高 呼 : 不 管 怎 么 样, 去 吧! 民 众 的 欢 送 声 久 久 在 她 耳 边 回 荡 前 面 有 三 百 英 里 路, 沿 途 处 处 有 危 险 必 须 在 到 处 是 英 国 人 勃 艮 弟 分 子 以 及 强 盗 匪 帮 出 没 无 常 的 田 野 穿 行 路 上 还 要 跨 过 四 条 大 河 马 恩 河, 奥 布 河, 塞 纳 河 和 荣 纳 河 时 值 冬 季, 雨 雪 不 断, 河 水 上 涨, 要 过 河 必 得 由 桥 上 走 过 去, 而 桥 上 是 一 定 有 敌 军 把 守 的, 至 少 白 天 是 如 11
此 沿 途 有 两 个 大 城 市 特 鲁 瓦 和 奥 尔 良 必 须 特 别 避 开 这 一 行 六 人 精 疲 力 尽 时 会 遭 到 谁 的 伏 击, 会 遭 到 哪 股 流 动 的 敌 人, 都 很 难 预 料 他 们 晚 上 赶 路, 白 天 躲 到 远 离 大 路 的 友 善 的 僧 俗 的 屋 舍 里 去, 有 时 也 钻 进 孤 零 零 的 农 场, 就 这 样, 贞 德 的 护 送 人 员 把 危 险 减 低 到 最 小 限 度 贞 德 嘲 笑 他 们 的 过 分 小 心 上 帝 给 我 指 路, 天 堂 里 的 弟 兄 们 告 诉 我 该 怎 么 办, 你 们 怕 什 么 呢? 但 是 护 送 人 员 尊 敬 她, 还 是 把 她 当 成 珍 宝 似 地 护 卫 着 只 有 两 次 一 次 是 在 圣 于 尔 班, 一 次 是 在 奥 塞 勒 她 设 法 摆 脱 了 护 送 人 员 的 跟 随, 混 入 了 做 早 弥 撒 的 人 群 在 离 开 沃 古 勒 尔 11 个 夜 晚 之 后, 他 们 到 达 吉 昂, 在 那 里 跨 过 卢 瓦 尔 河, 进 入 法 国 国 王 的 领 土 贞 德 高 兴 极 了 他 们 从 卡 特 琳 德 费 里 布 卢 瓦 进 入 都 兰 地 区, 第 二 天 便 到 了 目 的 地 事 情 到 此, 在 我 看 来 也 可 能 那 时 的 她 也 这 么 看 真 正 进 入 了 她 一 生 事 业 的 关 键 时 刻, 成 败 所 系 的 时 刻 她 在 克 服 种 种 困 难 之 后 的 愉 悦 心 情, 就 经 院 哲 学 家 们 所 谓 的 本 质 而 言, 与 开 战 还 不 到 三 个 月 她 在 兰 斯 看 到 鼓 乐 齐 鸣, 声 震 屋 瓦, 万 众 欢 呼 国 王 万 岁, 宣 告 真 正 的 法 国 国 王 加 冕 以 及 宣 布 她 的 使 命 时 的 欢 乐, 是 不 能 相 比 的, 后 者 是 战 斗 节 节 胜 利 自 然 而 可 以 预 见 到 的 最 高 潮 在 希 农 她 也 打 赢 了, 可 那 是 另 一 种 胜 利, 心 理 上 的 胜 利, 如 果 这 样 说 恰 当 的 话 更 准 确 地 说, 是 精 神 胜 利 她 的 任 务 是 一 见 面 就 说 服 王 太 子 查 理 她 掌 握 着 到 那 时 还 鲜 有 人 知 的 一 项 秘 密, 知 道 此 事 的 只 有 两 个 人, 一 个 是 他 王 太 子, 另 一 个 是 上 帝 所 谓 国 王 的 秘 密 是 :1428 年 的 一 天, 查 理 对 自 己 的 身 份 的 合 法 性 怀 疑 到 了 不 能 再 忍 耐 下 去 的 程 度, 便 在 自 己 的 小 教 堂 内 双 膝 跪 下, 默 祷 上 苍 : 一 个 字 也 没 有 说 出 口 我 引 述 这 种 方 式 是 根 据 经 过 了 四 个 国 王 之 后 才 透 露 和 公 布 的 资 料 而 是 在 心 里 恳 求 上 帝 保 佑, 如 果 他 真 正 是 王 位 继 承 人 法 兰 西 王 朝 的 血 统 后 裔, 王 国 理 应 是 属 于 他 的, 那 么 求 上 帝 保 佑 卫 护 他, 至 少 也 赐 他 以 不 被 打 死 或 俘 虏 的 恩 典, 能 让 他 逃 到 西 12
班 牙 或 苏 格 兰 去 这 种 承 认 这 类 个 人 的 怀 疑 或 沮 丧 情 绪 的 祷 告 是 不 能 讲 出 声 来 的, 即 使 在 门 窗 紧 闭 的 私 人 小 教 堂 里 也 不 能 讲 只 要 有 个 爱 偷 听 的 仆 人, 有 个 隐 藏 在 宫 廷 被 英 国 ~ 勃 艮 弟 集 团 收 买 了 的 奸 细, 就 能 毁 掉 法 国 的 最 后 希 望 人 们 也 不 难 想 象, 查 理 自 己 的 大 臣, 首 席 顾 问 特 莱 姆 瓦 胖 子 本 来 就 是 在 勃 艮 弟 宫 廷 中 培 养 长 大 的, 一 向 就 是 脚 踏 两 头 船, 毫 无 疑 问, 如 果 让 他 知 道 了 这 段 忏 悔, 他 一 定 会 心 花 怒 放 视 同 珍 宝 的 所 以,1429 年 3 月 的 第 一 个 星 期, 王 太 子 查 理 绝 对 确 信, 他 心 里 的 秘 密 只 有 全 能 的 上 帝 知 道 可 是 他 错 了 他 即 将 接 见 的 来 自 洛 林 的 健 壮 农 村 姑 娘 竟 然 也 知 道 每 一 个 熟 悉 贞 德 历 史 的 人 都 容 易 发 现, 这 件 事 对 了 解 贞 德 并 无 多 大 重 要, 除 非 割 裂 开 来 单 独 加 以 思 考 千 里 眼, 顺 风 耳, 未 卜 先 知, 这 类 标 签 就 是 用 上 了, 也 解 释 不 了 贞 德 的 消 息 来 源, 而 她 确 实 是 知 道 的 她 的 心 理 状 况 极 为 清 醒 和 健 康 本 来 就 是 健 全 的 头 脑, 加 上 对 基 督 信 仰 的 专 注 和 虔 诚, 就 加 倍 健 全 ( 虔 诚, 我 亲 爱 的 菲 洛 泰 阿, 日 内 瓦 大 主 教 写 到, 不 会 破 坏, 只 会 使 你 完 美 ) 沾 沾 自 喜 的 精 神 病 专 家, 相 信 神 秘 教 的 人 以 及 自 称 能 医 治 我 们 病 态 时 代 的 江 湖 庸 医 们, 决 不 会 从 贞 德 清 澈 的 思 想 里 找 到 任 何 能 使 他 们 感 兴 趣 的 东 西 她 并 不 热 情 奔 放, 也 不 是 性 格 内 向, 更 不 是 夏 尔 科 所 造 成 的 风 行 一 时 的 时 髦 病 歇 斯 底 里 她 也 没 有 禁 忌, 内 心 的 灵 感 有 时 会 产 生 反 作 用, 可 她 根 本 不 像 巫 师, 从 无 精 神 恍 惚, 更 没 有 自 称 能 行 施 或 真 正 行 施 过 任 何 法 术 既 然 如 此, 少 数 人 为 了 使 资 产 阶 级 吓 一 跳, 便 把 上 面 提 到 的 奇 事 贬 为 骗 局 最 有 趣 的 是 瓦 莱 德 维 里 维 尔 的 说 法, 就 是 国 王 的 忏 悔 神 父 马 谢 预 先 告 诉 了 贞 德 据 德 维 里 维 尔 想 象, 马 谢 听 了 太 子 的 忏 悔 后 违 反 保 密 的 誓 约, 串 通 这 个 微 不 足 道 的 少 女 一 道 愚 弄 他 的 主 子 这 种 说 法 拍 进 电 影 很 精 彩, 但 是 却 忘 了 : 对 于 某 种 深 信 超 自 然 现 象 的 唯 物 主 义 腐 儒 说 来, 任 何 胡 天 野 地 的 说 法 都 是 可 信 的 当 后 来 搞 清 楚 查 理 并 没 有 对 马 13
谢 或 任 何 其 他 忏 悔 神 父 谈 过 这 段 秘 密, 他 也 没 有 义 务 要 这 样 做 时, 上 述 的 想 象 落 空 了 贞 德 死 后 80 多 年, 在 弗 朗 索 瓦 一 世 执 政 时 代, 查 理 国 王 的 这 段 秘 密 才 由 一 个 名 叫 皮 埃 尔 萨 拉 的 人 ( 路 易 十 一 的 侍 从 ) 公 开 了 出 来 萨 拉 是 从 年 迈 的 德 布 瓦 西 那 儿 听 来 的, 后 者 是 查 理 七 世 的 内 廷 侍 从 和 亲 信, 为 人 正 直 查 理 有 次 跟 他 提 到 过 这 件 事, 那 显 然 是 在 贞 德 来 过 以 后 好 一 段 时 间 以 后 了 德 布 瓦 西 在 查 理 死 后 20 来 年 守 口 如 瓶, 到 萨 拉 的 时 候 说 出 来 对 法 国 已 经 没 有 什 么 害 处 了 萨 拉 1516 年 在 一 本 叫 王 室 的 重 大 决 定 的 编 年 史 中 把 这 段 故 事 像 上 面 提 到 的 那 样 公 布 了 出 来, 世 界 这 才 知 道 了 贞 德 生 前 甚 至 在 法 庭 拷 问 的 威 胁 下 也 不 肯 说 出 来 的 秘 密 既 然 1429 年 3 月 贞 德 知 道 这 段 秘 密 这 一 点, 连 贞 德 历 史 的 研 究 权 威, 言 语 有 些 枯 燥 乏 味, 又 是 过 于 小 心 谨 慎 并 且 还 是 一 个 不 可 知 论 者 的 基 什 拉 也 无 可 奈 何 地 接 受 了, 其 他 人 似 乎 也 无 可 质 疑 了 在 那 些 相 信 上 帝 是 全 能 的 人 看 来, 这 故 事 本 来 就 算 不 了 什 么 神 秘 这 就 是 贞 德 3 月 6 日 到 达 希 农 当 晚 的 处 境 可 以 想 象 她 和 她 的 护 送 人 员 住 进 了 一 家 由 女 老 板 开 的 名 声 很 好 的 旅 店, 坐 在 店 堂 的 炉 火 边, 怀 着 不 会 太 平 静 的 心 情 想 心 事 她 几 小 时 以 后 的 命 运 如 何 也 将 决 定 法 国 的 命 运 她 是 中 午 到 达 希 农 的, 下 午 去 王 宫 谒 见, 但 被 门 卫 挡 住 那 种 挫 折 在 当 时 说 来 可 比 现 在 令 人 丧 气 得 多 至 少 从 查 里 曼 到 路 易 六 世 的 近 十 个 世 纪 期 间, 法 国 的 统 治 者 都 是 像 亨 利 詹 姆 士 愉 快 地 形 容 乔 治 桑 的 那 样, 是 特 别 可 以 接 近 的 平 民 百 姓 可 以 经 常 直 接 去 见 国 王, 这 是 一 种 权 利 ; 国 王 的 宫 殿 不 像 共 和 国 的 总 统 府 那 样 戒 备 森 严 有 几 位 国 王, 人 们 甚 至 在 大 街 上 可 以 拉 住 他 谈 天 可 是 查 理 太 子 经 常 生 活 在 危 险 之 中, 得 有 人 严 守 宫 门 加 之, 宫 里 谁 也 没 有 听 说 过 这 个 女 孩 子, 因 为, 据 后 来 知 道, 她 在 圣 卡 特 琳 德 费 里 布 卢 瓦 城, 也 就 是 在 进 入 希 农 的 前 夕 口 授 的 一 封 措 词 谨 慎 的 给 太 子 的 信, 太 子 并 没 有 收 到 安 德 鲁 兰 格 14
的 看 法 是, 特 莱 姆 瓦 可 能 像 处 理 所 有 其 他 公 文 一 样, 把 信 扔 到 了 火 炉 里 但 波 德 黎 库 尔 那 封 附 信 他 却 留 了 下 来, 可 能 ( 兰 格 是 这 样 想 的 ) 当 作 军 人 一 时 头 脑 简 单 的 笑 料, 政 客 从 来 是 最 爱 拿 这 类 笑 料 来 寻 开 心 的 贞 德 的 来 信 在 小 城 希 农 引 起 了 轰 动, 宫 里 也 知 道 了, 第 二 天 下 午 就 有 人 到 旅 馆 来 找 她 贞 德 自 己, 或 者 是 让 德 梅 斯, 向 宫 廷 的 来 使 说 明 了 她 的 身 份 及 来 意 她 哪 里 知 道, 在 得 到 这 个 古 怪 的 消 息 后, 太 子 查 理 马 上 主 持 御 前 会 议, 会 上 讨 论 热 烈, 但 对 她 这 个 人 物 却 困 惑 不 解 顾 问 中 有 些 人 说, 鉴 于 奥 尔 良 方 面 屡 屡 告 急, 任 何 一 根 稻 草 都 得 抓 住 ; 另 一 些 人, 特 别 是 特 莱 姆 瓦 提 议, 应 当 把 这 个 少 女 当 作 骗 子 逐 出 城 去 最 后 派 了 个 使 者 带 着 几 个 人 到 旅 店 将 贞 德 带 回 来 盘 问 散 会 时, 王 室 会 议 的 多 数 顾 问 还 提 醒 查 理 当 心 这 个 东 西 就 在 此 时, 就 是 刚 接 到 太 子 的 召 见 令, 带 枪 的 使 者 等 在 门 口 吹 着 口 哨 的 时 候, 我 认 为 贞 德 才 唯 一 一 次 感 到 了 后 来 在 战 场 上 从 未 有 过 的 疑 虑 为 难 和 惊 慌 我 说 这 话 的 依 据 是 她 在 受 审 判 时 说 过 的 两 段 话 当 问 到 她 听 到 的 声 音 说 了 些 什 么 的 时 候, 她 回 答 说, 在 去 见 国 王 之 前, 她 听 到 一 个 声 音 说 : 去 吧, 放 大 胆! 当 你 走 到 国 王 面 前 时, 他 会 对 你 有 善 意 的 表 示, 并 且 相 信 你 这 里 说 的 放 大 胆, 我 认 为 是 个 着 急 的 词, 意 味 深 长, 在 记 录 中 只 有 在 紧 张 时 才 用 例 如 在 审 判 中 有 一 两 次 她 说 听 到 神 的 声 音 叫 她 大 胆 地 回 答 在 去 见 国 王 前, 神 嘱 咐 她 鼓 起 勇 气 来 即 使 她 以 前 在 杜 米 列 村 或 者 在 沃 古 勒 尔 或 其 他 什 么 时 候 也 在 同 样 情 况 下 听 到 过 这 种 声 音 这 件 事, 我 认 为 是 直 接 来 自 她 以 下 这 番 话 : 她 有 三 个 来 访 者, 为 首 的 是 天 使 长 圣 米 歇 尔, 在 她 到 达 希 农 的 那 天, 在 某 个 女 人 的 房 子 里 ( 也 就 是 女 老 板 的 小 旅 店 里 ) 又 跟 她 说 过 话 照 她 说, 这 三 个 可 爱 的 声 音 从 来 都 不 说 不 必 要 的 废 话, 特 别 是 圣 米 歇 尔 她 第 一 次 看 到 和 听 到 他 是 在 杜 米 列 村, 他 单 独 向 她 指 示 了 很 久, 说 起 话 来 干 脆 利 索, 像 总 司 令 或 大 教 长 在 下 命 令 ; 另 外 两 个 神 圣 凯 15
瑟 琳 或 圣 玛 格 丽 特, 似 乎 常 说 些 温 和 的 鼓 励 和 安 慰 之 类 的 话 来 帮 助 贞 德 命 令 总 是 由 圣 米 歇 尔 老 爷 直 接 下 的, 多 半 是 在 贞 德 急 需 有 人 给 她 指 示 的 时 候 现 在 又 到 了 紧 要 关 头, 她 当 然 又 需 要 指 示 了, 于 是 能 赐 给 她 勇 气 的 人 又 近 在 身 边 了 当 国 王 的 使 者 威 风 凛 凛 走 进 店 堂 时, 她 一 定 突 然 感 觉 到 等 着 她 的 将 是 什 么 了 她 天 然 的 勇 气 消 失 了, 又 变 成 了 杜 米 列 村 经 不 起 一 吓 的 13 岁 的 小 姑 娘, 或 者 是 一 年 以 前 的 她 当 突 然 听 到 神 命 令 她 骑 马 上 沃 古 勒 尔 去, 她 大 吃 一 惊, 给 光 照 得 连 连 后 退, 像 以 前 一 样 哭 到 : 我 只 是 个 可 怜 的 小 女 孩! 我 不 会 骑 马, 也 不 会 打 仗 呀! 要 这 么 反 复 几 遍 ( 一 星 期 要 说 两 三 次 ), 恐 惧 才 能 克 服 肖 伯 纳 的 戏 把 贞 德 写 成 爱 吹 牛 皮, 非 男 非 女, 爱 吵 吵 嚷 嚷 的 性 格, 可 说 是 严 重 失 真 这 个 少 女 在 神 面 前 极 为 谦 卑, 根 本 不 爱 吵 吵 闹 闹 我 认 为, 这 一 时 刻 比 任 何 时 候 更 清 楚, 说 明 贞 德 又 像 以 前 那 样 因 无 助 而 恐 惧, 可 以 想 象, 像 她 那 种 性 格, 在 这 要 她 马 上 采 取 第 一 个 决 定 性 行 动 时, 一 定 越 想 越 怕 起 来 怕 有 好 几 种, 并 非 全 都 不 光 彩 伟 大 的 将 领 如 孔 代, 亨 利 和 蒂 雷 纳 都 承 认 在 一 场 大 战 即 将 开 始 之 际, 内 心 总 免 不 了 有 一 种 恐 惧 感 其 紧 张 程 度 并 不 亚 于 初 次 进 入 社 交 舞 会 的 少 女 战 胜 这 种 恐 惧 要 靠 恭 维 和 预 祝 胜 利 斯 宾 诺 莎 说 过, 只 有 怀 有 希 望 才 会 有 恐 惧 贞 德, 这 位 在 敌 人 的 炮 火 下 面 无 惧 色, 在 法 官 的 审 问 下 从 容 镇 定, 从 而 赢 得 大 群 在 场 目 击 者 钦 佩 目 光 的 勇 敢 姑 娘, 一 时 的 恐 惧, 用 她 自 己 的 话 来 说, 来 自 自 己 微 不 足 道 之 感 她 的 恐 惧 基 本 上 是 虔 诚 的, 神 秘 的 恐 惧, 如 同 格 拉 赫 德 跪 在 地 上 做 最 后 一 次 弥 撒 那 样, 当 死 亡 的 血 肉 之 躯 看 到 自 己 的 灵 魂 之 后, 不 禁 猛 地 颤 抖 起 来 贞 德 现 在 上 帝 把 她 放 到 第 一 次 重 大 的 考 验 面 前, 她 也 同 样 为 一 个 大 问 题 颤 抖 得 厉 害 此 外, 如 果 你 去 问 问 人 类 大 多 数 中 各 种 年 纪 人 的 共 同 经 验, 他 们 会 同 意 说, 她 此 时 的 恐 惧 差 不 多 肯 定 会 被 人 类 的 敌 人 所 利 用 内 心 另 一 种 16
声 音 现 在 又 会 跟 她 说 话, 这 是 一 种 微 弱, 清 楚, 嘲 弄, 拘 谨 的 声 音 对 这 声 音, 所 有 圣 人 和 许 多 凡 人 都 熟 悉 : 重 重 复 复 唠 叨 说 她 有 何 资 格 去 担 当 大 任, 未 免 太 不 自 量 力 了 ; 又 提 醒 她 宫 廷 礼 仪 繁 琐, 规 矩 很 大, 她, 一 个 农 村 姑 娘, 就 是 见 到 了 太 子, 又 怎 么 能 学 得 像? 想 想 吧, 宫 里 那 不 可 知 的 恐 怖, 那 敌 意 鄙 视 的 目 光, 那 唇 枪 舌 剑! 她 目 前 的 处 境 像 梦 境 那 样 陌 生, 也 许 过 不 多 久 一 觉 醒 来 还 是 躺 在 杜 米 列 村 家 里 的 床 上 发 抖! 毫 无 疑 问, 越 想 越 怕, 最 终 还 有 可 能 证 明 她 全 错 了, 上 当 了, 要 被 科 以 诈 骗 罪, 侮 弄 朝 廷 罪 了, 天 上 人 间 一 齐 要 惩 罚 那 么 你 真 的 自 以 为 是 全 能 上 帝 的 使 者 吗? 真 的? 还 是 幻 想? 有 道 理 吗? 好 好 考 虑 过 没 有? 同 样 的 声 音 低 沉 地 说 着 同 样 的 话 语, 催 人 绝 望 和 罢 休 曾 使 于 伊 斯 芒 斯 和 贝 尔 纳 诺 的 著 作 中 增 加 了 难 忘 的 篇 章 基 督 教 传 教 士 多 数 人 在 一 生 中 屡 有 这 样 的 事, 没 有 理 由 认 为 贞 德 应 该 例 外 终 于, 另 一 个 声 音 说 话 了, 像 一 束 强 光, 把 她 心 头 一 朵 恶 魔 般 的 乌 云 驱 散 得 无 影 无 踪 去 吧, 放 大 胆! 当 你 走 到 国 王 面 前 时 全 部 苦 恼 也 许 不 到 30 秒 钟 可 是 在 苦 恼 还 没 有 过 去 的 时 候, 对 于 像 贞 德 这 样 的 少 女 来 说, 痛 苦 和 凄 凉 也 真 不 好 受, 有 点 像 西 班 牙 神 话 所 说 的 : 灵 魂 的 黑 暗 之 夜! 两 年 以 后, 她 还 要 听 到 这 邪 恶 的 声 音, 而 且 会 更 加 难 受, 但 那 时 的 景 况 已 大 不 相 同 了, 而 且 她 也 又 一 次 取 得 了 胜 利 但 是 到 了 1431 年 5 月, 她 不 再 是 精 力 充 沛, 精 神 饱 满, 也 并 非 手 中 掌 握 着 王 国 的 命 运, 站 在 一 生 事 业 的 起 始 点 所 以, 有 那 么 一 刹 那, 法 国 的 命 运 且 不 说 英 国 的 千 钧 一 发 自 信 恢 复 了, 她 跟 着 使 者 走 向 王 宫 那 天 晚 上 她 被 路 易 布 尔 邦 带 进 大 厅 以 后 是 怎 样 在 片 刻 之 间 就 取 得 胜 利 的, 人 们 已 经 听 熟 了, 不 值 得 再 讲 大 厅 里 50 支 蜡 烛 照 得 人 眼 花 目 眩, 一 群 华 服 发 秃 的 人 的 眼 睛 向 她 注 视 着, 但 贞 德 旁 若 无 人 地 走 了 17
进 来, 眼 睛 迅 速 地 向 四 周 扫 视 了 一 下, 寻 找 国 王 头 上 的 光 ( 她 是 这 么 说 的 ), 马 上 认 出 了 事 先 故 意 去 掉 帝 王 的 一 切 饰 物 混 在 人 群 中 的 国 王, 径 直 向 他 走 去, 脱 下 帽 子, 跪 下 一 条 腿, 口 称 : 高 贵 的 太 子, 愿 上 帝 赐 给 您 幸 福! 让 娜, 我 不 是 国 王 以 上 帝 的 名 义, 高 贵 的 殿 下, 您 是 国 王, 不 会 是 别 人 查 理 将 她 拉 到 一 边 听 了 她 接 下 来 的 一 些 话, 据 那 次 在 场 的 每 一 个 目 击 者 不 管 他 们 是 不 是 真 的 偷 听 到 了 证 实 : 愁 眉 不 展 半 信 半 疑 的 王 太 子 顿 时 兴 高 采 烈 笑 逐 颜 开 贞 德 的 第 一 关 就 这 样 过 去 了 她 到 底 对 王 太 子 说 了 些 什 么? 据 她 后 来 向 自 己 的 忏 悔 神 父 多 姆 帕 克 勒 尔 说 起, 大 致 是 这 些 : 我 告 诉 你 用 的 是 乡 下 人 对 平 辈 和 熟 人 之 间 用 的 你 我 告 诉 你, 我 的 主 对 我 说, 你 是 法 兰 西 真 正 的 继 承 人, 国 王 的 儿 子 他 们 两 个 人 私 下 谈 了 一 会 儿 以 后, 国 王 吩 咐 为 贞 德 在 库 德 雷 堡 准 备 一 间 卧 室, 好 生 伺 候 人 们 不 难 想 象, 那 一 晚 上 她 是 如 何 欣 喜, 又 是 感 恩 戴 德, 又 是 祷 告 发 誓, 流 了 多 少 高 兴 的 眼 泪 才 沉 沉 睡 去 次 日 早 晨 以 及 以 后 几 天, 她 接 连 被 太 子 传 去 说 话 很 可 靠 的 编 年 史 家 阿 兰 夏 蒂 埃 在 四 个 月 后 写 的 一 封 信 里 说 道 : 她 对 国 王 说 了 些 什 么, 没 人 知 道 但 是 很 清 楚 的 是 国 王 精 神 大 大 振 奋 了 起 来, 如 同 受 到 圣 灵 启 示 一 般 后 来, 在 四 位 王 室 顾 问 在 场 的 情 况 下, 她 同 样 肯 定 地 表 示, 她 知 道 他 ( 太 子 ) 在 私 下 做 的 一 些 重 大 的 事 情, 但 是 有 关 细 节 和 证 据 她 只 能 对 查 理 一 个 人 讲 太 子 对 她 盘 问 再 三, 有 时 有 别 人 在 场, 有 时 单 独 谈 听 了 她 的 全 部 故 事 以 及 立 即 解 救 奥 尔 良 的 计 划 以 后, 国 王 除 内 心 仍 有 一 点 理 所 应 有 的 保 留 外, 终 于 相 信 了 她 此 时 她 踌 躇 满 志, 特 莱 姆 瓦 嘲 讽 的 微 笑, 勒 尼 奥 德 夏 特 雷 的 冷 森 森 的 目 光, 王 室 会 议 中 那 些 未 来 敌 人 的 耸 肩 撇 嘴, 她 根 本 没 去 注 意, 她 已 上 升 到 顶 峰 但 是 低 潮 总 是 免 不 了 的, 不 论 是 多 小 的 低 潮 18
上 面 已 经 提 到, 查 理 太 子 并 非 笨 蛋 精 神 上 的 包 袱 卸 下 之 后, 他 自 然 而 然 信 心 和 权 威 感 大 增, 魄 力 虽 然 还 远 远 比 不 上 以 后 几 年, 但 已 足 够 使 他 能 第 一 次 独 立 地 作 出 决 定, 将 这 个 女 孩 子 强 加 于 王 室 会 议, 虽 然 后 者 始 终 是 怀 疑 和 反 对 的 这 就 必 须 先 进 行 正 式 质 询, 如 果 结 论 是 肯 定 的 那 几 乎 是 一 定 的 也 同 样 可 以 把 自 己 心 中 最 后 一 点 点 怀 疑 去 掉 因 此, 又 过 了 一 阵 子, 她 知 道 事 情 并 没 有 如 她 一 见 面 就 要 求 的 那 样, 给 她 一 支 人 马, 让 她 带 赴 奥 尔 良, 而 是 要 她 到 由 有 学 问 的 神 学 博 士 们 组 成 的 会 议 上 去 接 受 审 查, 这 在 上 面 已 经 提 到 了 她 对 这 个 消 息 感 到 既 失 望 又 恼 怒 普 瓦 提 埃! 上 天 晓 得! 我 知 道 麻 烦 够 多 的 好, 去 就 去 吧! 这 是 她 生 平 第 一 次 接 受 专 业 神 学 家 的 纠 缠 这 次 审 查 使 渴 望 立 即 投 入 战 斗 行 动 的 她 对 这 种 人 讨 厌 了 一 辈 子 以 上 帝 的 名 义, 审 查 开 始 不 久 她 就 大 声 叫 道, 我 到 普 瓦 提 埃 来 不 是 为 了 创 造 奇 迹 的! 带 我 到 奥 尔 良 去 吧, 我 会 让 你 们 看 到 我 是 上 帝 派 来 的! 足 足 用 了 六 个 星 期 时 间, 这 批 审 查 者 才 感 到 完 全 满 意, 所 以 奥 尔 良 城 防 军 直 到 四 月 中 才 得 到 援 军 要 到 来 的 消 息, 因 为 这 时 她 才 得 到 审 查 委 员 会 发 给 的 证 明 她 为 人 正 经 的 证 书, 那 上 面 由 三 位 出 身 高 贵 的 女 人 加 注 了 必 要 的 证 词 贞 德 终 于 又 精 神 抖 擞 起 来, 在 普 瓦 提 埃 连 最 看 不 起 她 的 神 学 家 们 也 不 得 不 在 授 给 她 队 长 衔 的 证 书 上 署 名 盖 印 了 ( 报 告 结 尾 写 道 ) 国 王 不 应 阻 止 她 到 奥 尔 良 去 不 信 任 或 者 拒 绝 她 去 将 是 对 圣 灵 的 冒 犯, 也 是 辜 负 上 帝 的 帮 助 的 表 示 于 是, 在 希 农 受 太 子 接 见 之 夜 的 兴 奋 心 情 又 重 新 回 来, 她 满 怀 信 心, 浑 身 是 劲, 精 神 愉 快 地 开 始 了 工 作 如 果 说 贞 德 在 那 个 时 刻, 即 1429 年 3 月 6 日 的 夜 晚 恢 复 信 心 的 直 接 结 果, 是 到 1453 年 终 于 从 法 国 领 土 上 ( 加 来 港 除 外 ) 赶 走 了 最 后 一 个 英 国 佬, 那 听 起 来 有 些 使 人 感 到 可 憎, 有 教 养 的 人 会 称 之 为 报 刊 文 章 然 而 一 连 串 的 事 实 则 是 有 根 有 据 的 要 不 是 那 天 晚 上 太 子 接 见 了 19
她, 要 不 是 她 的 出 现 使 他 产 生 了 惊 喜 的 新 希 望, 要 不 是 派 给 这 个 质 朴 的 农 村 姑 娘 以 军 衔, 要 不 是 她 在 战 场 上 表 现 出 卓 越 的 指 挥 才 能, 要 不 是 举 国 欢 腾, 在 兰 斯 为 国 王 隆 重 加 冕, 法 国 肯 定 不 会 有 推 翻 外 国 压 迫 者 的 精 神 和 手 段, 至 少 在 那 个 世 纪 不 会 有 她 没 有 活 着 看 到 她 所 开 启 的 运 动 的 最 高 点, 就 是 她 怀 着 满 腔 热 望 所 号 召 的 : 把 英 国 佬 赶 出 法 国 去! 溃 败 先 从 贡 比 涅 (Compiege), 也 就 是 她 被 俘 的 地 方 开 始, 时 间 在 柯 松 一 手 安 排 的 诉 讼, 也 就 是 对 她 的 蓄 意 谋 杀 的 大 约 五 个 月 之 后, 一 群 法 学 家 当 时 还 在 弹 冠 相 庆, 因 为 这 次 谋 害 干 得 那 么 漂 亮, 那 么 顺 当, 那 么 合 法, 一 步 步 按 计 划 实 现 ( 如 近 来 一 位 历 史 学 家 承 认 的 : 我 们 英 国 人 不 能 说 干 得 好 ) 在 英 国 ~ 勃 艮 弟 集 团 在 贡 比 涅 之 役 战 败 的 四 年 之 后, 勃 艮 弟 公 爵 菲 力 浦 的 部 下 到 处 溃 败, 他 这 才 想 起 自 己 原 来 也 是 法 国 人, 就 跟 查 理 七 世 联 合 在 一 起, 光 复 的 胜 利 正 是 由 那 个 关 键 时 刻 加 快 步 伐 的 1436 年 巴 黎 收 复,1453 年 年 底 法 国 全 国 得 到 自 由, 到 1461 年 查 理 去 世 时, 法 国 工 商 业 都 很 兴 旺, 实 际 上 已 经 成 了 地 中 海 东 部 及 诸 岛 的 贸 易 垄 断 者 了 查 理 在 那 个 3 月 的 夜 晚 在 希 农 开 始 的 大 转 变, 当 然 应 该 说 是 贞 德 创 造 的 大 奇 迹 查 理 对 贞 德 之 死 又 惊 又 愧, 从 此 不 再 偏 听 顾 问 们 的 喋 喋 不 休, 逐 渐 变 成 实 干 者, 从 而 以 其 能 明 辨 是 非, 坚 定 和 正 直, 在 法 国 历 史 上 留 下 了 美 名 查 理 可 以 说 是 贞 德 所 造 就 的, 所 谓 大 器 晚 成, 像 法 国 复 兴 一 样, 算 晚 了, 但 是 成 功 了 在 过 去 半 个 世 纪 里,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亏 得 一 位 天 才 诗 人, 法 国 重 又 想 起 它 对 这 位 姑 娘 欠 下 的 情 不 久 之 前, 于 贞 德 在 老 市 场 的 殉 难 处 树 起 了 一 尊 大 理 石 像, 含 愁 地 向 下 注 视 着 其 实 还 可 以 以 较 欢 乐 的 方 式 表 示 感 激 之 情 你 可 以 在 这 里 听 见 她 那 欢 欣 的 大 笑 声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