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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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 斯 德 传 [ 法 ] 帕 特 里 斯 德 布 雷 姜 志 辉 译 LOUIS PASTEUR Patrice Debré Flammarion1994 根 据 法 国 弗 拉 马 里 翁 出 版 社 1994 版 译 出 1

2 译 者 序 路 易 巴 斯 德 ( ), 法 国 化 学 家, 微 生 物 学 家, 在 上 个 世 纪 提 出 和 证 明 微 生 物 致 病 理 论, 从 而 成 为 微 生 物 学 的 奠 基 人 在 今 天 看 来 已 家 喻 户 晓 的 这 个 理 论 在 当 时 引 发 了 一 场 医 学 革 命 在 公 众 的 心 目 中, 巴 斯 德 的 名 字 主 要 与 狂 犬 病 及 世 界 级 医 学 研 究 中 心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 研 究 病 毒 学 免 疫 学 变 态 反 应 学 和 生 物 化 学, 提 供 血 清 和 疫 苗 ) 联 系 在 一 起 他 早 年 研 究 结 晶 学, 在 酒 石 酸 和 消 旋 酒 石 酸 的 研 究 中 提 出 分 子 不 对 称 理 论, 开 创 了 立 体 化 学 ; 他 研 究 发 酵, 证 明 酵 母 是 微 生 物 ; 他 挽 救 了 法 国 养 蚕 业 啤 酒 和 葡 萄 酒 酿 造 工 业 ; 在 葡 萄 酒 保 存 方 面, 他 发 明 了 目 前 仍 用 于 牛 奶 和 啤 酒 加 热 消 毒 的 巴 斯 德 灭 菌 法 ; 他 根 据 詹 纳 的 种 痘 法, 首 创 用 疫 苗 接 种 法 预 防 炭 疽 鸡 霍 乱 以 及 狂 犬 病 晚 年, 他 以 募 捐 方 式 建 立 了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西 方 的 19 世 纪, 是 人 才 辈 出 的 时 代, 特 别 是 在 科 学 研 究 领 域 巴 斯 德 就 是 其 中 的 一 位 传 奇 式 人 物 在 巴 斯 德 的 研 究 生 涯 中, 在 我 看 来, 有 两 个 特 别 引 人 注 目 的 特 点 首 先, 他 非 常 注 重 科 学 和 应 用 的 关 系 还 在 最 初 研 究 结 晶 学 时, 他 就 走 访 德 国 和 意 大 利, 以 便 确 认 是 否 有 可 能 在 工 厂 生 产 自 然 界 不 多 见 的 消 旋 酒 石 酸 他 研 究 发 酵 是 因 为 工 业 家 请 他 帮 忙 当 蚕 病 正 在 危 及 法 国 当 时 的 一 个 支 柱 产 业 的 时 候, 他 义 不 容 辞 地 接 受 国 家 的 委 托 他 在 里 尔 理 学 院 当 院 长 期 间, 带 领 学 生 参 观 工 厂, 为 年 轻 工 人 开 办 夜 校, 这 是 现 代 化 教 育 概 念 的 先 声 可 以 说, 巴 斯 德 是 关 注 效 益 的 第 一 位 学 者 此 外, 他 敏 锐 地 看 到 教 育 和 科 学 研 究 与 国 家 强 盛 的 关 系, 他 是 一 位 爱 国 的 科 学 家 其 次 是 巴 斯 德 不 屈 不 挠 的 人 格 与 其 说 他 是 一 位 科 学 家, 还 不 如 说 是 科 学 领 域 里 的 一 位 战 士 从 科 学 史 上 看, 任 何 一 种 新 理 论 的 提 出 必 将 遭 到 保 守 派 的 抵 制 例 如, 当 达 尔 文 在 1859 年 出 版 物 种 起 源 时, 随 即 招 惹 了 宗 教 人 士 和 忌 妒 者 的 猛 烈 攻 击 这 种 情 况 在 巴 斯 德 那 里 尤 为 明 显, 因 为 从 发 酵 研 究 到 人 类 医 学, 巴 斯 德 曾 多 次 提 出 全 新 的 理 论, 况 且 他 是 以 化 学 家 身 份 涉 足 微 生 物 学 和 医 学 的 甚 至 他 的 朋 友, 著 名 的 生 理 学 家 克 劳 德 贝 尔 纳 在 暗 地 里 也 怀 疑 酵 母 是 微 生 物, 留 下 了 一 部 轰 动 一 时 的 遗 著, 巴 斯 德 不 得 不 奋 起 反 击 面 对 国 内 外 对 手 的 夹 攻, 他 坚 信 自 己 是 正 确 的, 沉 着 应 战, 毫 不 留 情,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说, 巴 斯 德 是 科 学 舞 台 上 的 擂 主 由 于 包 括 巴 德 斯 在 内 的 科 学 家 所 做 的 贡 献, 自 一 个 世 纪 以 来, 医 学 取 得 了 长 足 的 进 步, 以 前 危 胁 人 类 健 康 和 生 存 的 传 染 病 正 在 销 声 匿 迹, 人 类 的 期 望 寿 命 在 增 加 巴 斯 德 在 与 达 尔 文 的 对 抗 中 似 乎 取 得 了 胜 利, 即 人 类 拥 有 的 医 学 手 段 使 我 们 拒 绝 自 然 选 择 1998 年 成 立 的 集 爱 遗 传 与 不 育 诊 疗 中 心 ( 由 上 海 医 科 大 学 妇 产 科 医 院 和 美 国 遗 传 与 实 验 生 育 研 究 所 联 合 组 建 ) 成 功 地 2

3 在 我 国 首 次 用 内 穿 刺 术 治 愈 男 性 不 育 : 在 无 精 症 患 者 身 上 提 取 几 个 精 子, 用 人 工 方 法 穿 刺 卵 子, 以 便 让 一 个 没 有 获 能 的 精 子 进 入 卵 子 这 值 得 庆 贺 吗? 按 照 自 然 选 择, 用 这 种 方 法 得 到 的 后 代 应 该 是 劣 质 的 后 代 目 前, 在 全 世 界 范 围 内, 遗 传 病 的 比 例 在 增 加, 不 育 夫 妇 也 在 增 加 虽 然 最 终 说 来, 人 类 的 医 学 干 预 属 于 自 然 选 择 的 一 个 部 分 或 是 加 速 的 自 然 选 择 过 程, 但 人 类 的 干 预 不 仅 仅 是 医 学 的, 其 活 动 造 成 的 环 境 污 染 也 在 危 及 自 身 的 健 康 和 生 存 这 是 我 们 碰 到 的 新 问 题 本 传 记 作 者 是 帕 特 里 斯 德 布 雷, 医 生 世 家 出 身, 医 学 和 理 学 博 士, 研 究 艾 滋 病 的 专 家, 目 前 任 巴 黎 著 名 的 萨 尔 佩 特 里 医 院 ( 当 我 年 在 该 院 进 修 时, 被 告 知 它 是 欧 洲 最 大 的 医 院 ) 生 物 免 疫 学 实 验 室 主 任, 免 疫 学 教 授, 在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授 课, 领 导 一 个 与 国 家 科 学 研 究 中 心 (CNRS) 协 作 的 研 究 小 组, 曾 获 巴 黎 市 授 予 的 克 劳 德 贝 尔 纳 大 奖 本 书 涉 及 面 甚 广, 从 政 治 历 史 教 育 到 结 晶 学 化 学 微 生 物 学 免 疫 学 医 学, 甚 至 医 学 伦 理 学, 无 所 不 包 它 不 但 叙 述 了 巴 斯 德 的 生 平 和 研 究, 而 且 也 介 绍 了 巴 斯 德 同 时 代 的 著 名 学 者,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说, 是 一 部 科 学 史 同 时, 它 也 是 一 部 很 好 的 科 普 读 物, 因 为 它 相 当 详 细 地 描 述 了 巴 斯 德 研 究 的 背 景 和 有 关 的 基 础 知 识 作 者 文 笔 幽 默, 在 讲 述 巴 斯 德 时 也 不 乏 揶 揄, 但 字 里 行 间 仍 显 示 出 对 法 国 的 热 爱, 证 实 了 巴 斯 德 的 名 言 : 科 学 没 有 国 界, 但 科 学 家 是 有 祖 国 的 我 们 在 阅 读 本 书 的 时 候, 自 然 会 作 一 个 历 史 比 较 巴 斯 德 的 成 长 和 研 究 活 动 期 间 正 处 二 次 鸦 片 战 争 和 中 法 战 争 之 间 : 我 国 近 代 史 上 备 受 耻 辱 的 年 代 一 支 规 模 才 几 千 人 的 英 国 或 法 国 远 征 军 ( 巴 斯 德 的 一 个 弟 子 曾 作 为 军 医 在 孤 拔 的 舰 队 中 服 役 ) 何 以 击 败 庞 大 的 清 帝 国? 在 洋 人 船 坚 炮 利 的 装 备 后 面, 可 能 就 是 像 巴 斯 德 那 样 的 在 西 方 国 家 进 行 的 成 千 上 万 的 研 究 科 学 研 究 有 两 种 : 一 种 是 实 实 在 在 的 研 究, 另 一 种 是 徒 有 其 表 的 研 究 巴 斯 德 让 我 们 懂 得 什 么 是 真 正 的 研 究 原 书 没 有 注 解 为 了 便 于 阅 读, 译 者 对 一 些 人 物 和 事 件 作 了 必 要 的 脚 注 1999 年 1 月 3

4 目 录 前 言 第 一 章 我 父 亲, 这 位 英 雄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木 头 脑 袋 与 巴 黎 失 之 交 臂 艺 术 的 念 头 业 士 从 巴 尔 贝 寄 宿 学 校 到 师 范 学 校 第 二 章 晶 体 产 生 信 仰 巴 拉 尔 实 验 室 内 在 东 西 的 发 现 密 切 利 希 之 谜 : 化 学 家 的 晶 体 双 分 解 理 论 生 物 学 定 律 第 三 章 点 金 石 美 满 的 婚 姻 科 学 院 的 这 些 先 生 们 在 莱 茵 河 与 多 瑙 河 之 间 第 四 章 液 化 森 林 的 世 界 借 道 奎 宁 右 和 左 的 游 戏 不 对 称, 就 是 生 命! 前 景 和 失 望 第 五 章 酵 素 与 生 命 里 尔 的 院 长 从 实 验 室 到 工 厂 什 么 是 发 酵? 从 晶 体 到 生 命 受 挫 于 科 学 院 酵 母 和 酒 精 : 决 定 性 实 验 胚 种 论 的 第 一 次 失 败 李 比 希 和 巴 斯 德 : 竞 技 场 里 的 两 头 雄 狮 第 六 章 重 返 乌 尔 姆 路 行 政 管 理 的 崇 高 和 奴 役 私 下 里 的 辛 酸 和 公 共 场 合 的 荣 誉 圣 波 夫 事 件 无 法 找 到 的 实 验 室 科 学 预 算 第 七 章 所 谓 的 自 然 发 生 致 普 歇 的 一 封 信 家 鼠, 蛆 和 微 小 动 物 普 歇 的 无 生 源 说 实 验 的 策 略 在 山 顶 上 的 学 者 们 巴 斯 德 在 索 邦 大 学 以 后 的 争 论 4

5 第 八 章 显 微 镜 和 蚕 蚕 灾 开 始 的 想 法 吉 斯 盖 桥 的 显 微 镜 软 化 病 地 方 商 会 里 的 商 人 们 偏 瘫 患 者 但 不 是 半 个 学 者 献 给 皇 后 陛 下 第 九 章 工 业 巴 斯 德 灭 菌 法 在 贡 比 涅 的 夜 课 19 世 纪 的 饮 酒 人 阿 尔 布 瓦 的 实 验 室 巴 斯 德 灭 菌 法 的 发 明 醋 及 其 贸 易 暴 风 雨 年 代 复 仇 的 啤 酒 第 十 章 在 医 生 中 间 的 化 学 家 巴 斯 德 和 医 学 生 物 学 帝 国 的 外 科 医 生 塞 麦 尔 维 斯 和 无 菌 法 利 斯 特 和 灭 菌 法 1873 年 在 医 学 科 学 院 的 一 天 给 外 科 医 生 上 课 科 学 和 祖 国 第 十 一 章 羊 炭 疽 和 鸡 炭 疽 传 染 病 稗 史 冲 向 炭 疽 科 兰 先 生 的 母 鸡 走 向 危 及 牲 畜 的 土 地 家 庭 生 活 的 事 故 第 十 二 章 肉 汤 培 养 液 乌 尔 姆 路 的 厨 房 研 究 小 组 从 链 球 菌 到 葡 萄 球 菌 微 生 物 的 生 命 第 十 三 章 从 一 个 科 学 院 到 另 一 个 科 学 院 旧 势 力 的 反 抗 者 克 劳 德 贝 尔 纳 死 后 的 争 论 科 学 与 医 学 微 生 物 的 命 名 礼 实 证 主 义 和 自 由 思 想 法 兰 西 学 院 院 士 第 十 四 章 普 里 勒 富 尔 的 打 赌 疫 苗 接 种 的 回 顾 获 得 免 疫 普 里 勒 富 尔 的 胜 利 争 论 的 年 代 第 十 五 章 制 服 狂 犬 病 神 话 和 现 实 致 命 的 唾 液 有 两 个 管 口 的 玻 璃 瓶 活 体 解 剖 : 必 要 性 和 争 论 梅 斯 特 那 一 年 让 巴 蒂 斯 特 和 路 易 斯 第 十 六 章 奠 基 石 人 类 受 试 者 事 件 建 立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落 成 典 礼 5

6 第 十 七 章 最 新 的 生 命 科 学 细 菌 战 当 免 疫 学 诞 生 时 巴 斯 德 的 一 代 生 命 的 最 后 一 息 巴 斯 德 学 说 面 面 观 巴 斯 德 年 表 原 始 资 料 参 考 文 献 人 名 索 引 6

7 前 言 这 是 在 图 赖 讷, 秋 天 我 坐 在 办 公 室 里, 朝 窗 外 望 去, 柳 树 倒 映 在 西 斯 河 水 中, 小 河 潺 潺 的 流 水 在 乌 弗 雷 山 坡 的 脚 下 汇 入 卢 瓦 尔 河 我 们 在 作 重 大 决 定 的 时 刻, 经 常 来 到 马 德 拉 群 岛 我 祖 父 罗 伯 尔 德 布 雷, 儿 科 医 生 的 花 园 住 宅 在 这 所 保 存 着 很 多 纪 念 物 的 住 宅 中, 著 名 的 医 生, 有 影 响 的 政 治 家, 作 家 和 艺 术 家 相 继 在 此 逗 留 过 那 天, 我 在 有 护 壁 板 的 大 图 书 室, 埋 首 于 家 族 的 文 书 堆 之 间 沉 思 默 想 我 的 决 定 已 作 出, 我 将 撰 写 这 本 巴 斯 德 传, 然 而, 我 不 无 疑 虑 我 是 免 疫 学 教 授, 艾 滋 病 专 家 医 生, 在 这 之 前, 我 只 与 科 学 世 界 打 交 道, 仅 写 过 专 业 论 文 ( 大 部 分 是 用 英 语 写 的!), 或 为 公 共 卫 生, 大 学 和 国 家 科 学 研 究 中 心 (CNRS) 写 行 政 报 告, 我 为 什 么 要 接 受 这 一 挑 战 呢? 我 在 头 脑 中 搜 集 我 所 知 道 的 关 于 巴 斯 德 的 一 切, 此 时, 我 把 目 光 落 在 堆 放 在 书 桌 角 上 的 系 列 小 册 子 上 我 看 到 封 面 上 的 标 题 : 免 疫 学 的 诞 生 及 其 发 展, 罗 伯 尔 德 布 雷 教 授 著 这 是 我 祖 父 1933 年 3 月 15 日 取 得 细 菌 学 教 授 职 位 时, 在 医 学 院 大 阶 梯 教 室 里 上 的 第 一 堂 课 的 内 容 在 任 职 仪 式 上, 几 星 期 后 便 去 世 的 埃 米 尔 鲁 也 在 场 鲁! 这 位 学 外 科 的 学 生, 曾 是 最 早 在 对 反 对 派 的 斗 争 中 支 持 巴 斯 德 的 人 物 之 一 ; 鲁! 取 得 成 就 的 普 里 勒 富 尔 实 验 的 主 要 工 作 者 ; 鲁! 他 历 经 简 陋 的 乌 尔 姆 路 实 验 室, 仅 配 备 一 只 恒 温 箱 的 破 旧 小 屋, 直 至 今 天 以 他 名 字 命 名 的 那 条 路 上 的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的 辉 煌 时 期 我 想 象 巴 斯 德 时 代 的 这 一 重 要 见 证 人, 他 的 苦 行 主 义 者 的 脸 庞, 剪 成 板 刷 头 的 白 头 发, 尖 翘 的 胡 须 我 也 想 象 我 的 祖 父, 领 口 上 打 着 圆 点 花 纹 的 领 结 : 我 好 象 听 到 他 深 沉 的 嗓 声 那 天, 他 讲 到 了 巴 斯 德 和 免 疫 学 罗 伯 尔 德 布 雷 庄 严 地 宣 告, 今 晚, 鲁 先 生 和 我 们 在 一 起 他 继 续 他 的 演 讲, 回 忆 起 阿 尔 贝 卡 尔 梅 特, 大 发 明 家 ; 莫 里 斯 尼 科 尔, 不 知 道 他 是 否 还 会 引 用 杰 拉 尔 德 内 瓦 尔 翻 译 的 浮 士 德 的 译 文, 谈 论 数 学 问 题, 人 类 学 问 题 或 使 创 口 结 成 焦 痂 的 毒 素 ; 夏 尔 尼 科 尔, 他 让 自 己 的 名 声 和 巴 斯 德 科 学 的 光 辉 传 遍 全 世 界 ; 加 斯 东 拉 蒙, 鲁 的 学 生, 巴 斯 德 殉 职 地 点 加 尔 希 实 验 室 的 出 色 保 管 者 所 有 的 言 辞 都 在 颂 扬 巴 斯 德, 旨 在 证 明 免 疫 学 全 部 或 差 不 多 应 全 部 归 功 于 微 生 物 学 的 创 始 人 : 由 巴 斯 德 指 导 的 法 国 细 菌 学 更 特 别 地 联 系 于 免 疫 性 的 基 本 问 题 真 正 地 说, 巴 斯 德 的 选 择 并 不 使 人 意 外 [ ] 这 位 实 验 研 究 者 在 研 究 啤 酒 发 酵, 醋 的 制 造 和 蚕 病 时, 他 满 怀 激 情 追 求 着 实 用 效 果 和 立 竿 见 影, 他 的 发 现 将 震 撼 人 类 的 思 想 他 在 啤 酒 厂, 养 蚕 场 中, 在 烧 酒 酿 制 者, 桑 树 种 植 者, 博 斯 地 区 的 牧 羊 人 那 里 做 研 究 这 是 他 在 医 院 里 的 态 度 : 对 科 学 家 来 说, 病 人 的 呻 吟 是 呼 唤, 必 须 对 此 作 出 反 应 免 疫 学 就 这 样 诞 生 了! 7

8 这 一 切 好 比 一 只 延 伸 的 手, 触 及 到 了 几 代 人, 我 好 象 能 够 亲 自 见 到 巴 斯 德 本 人! 消 逝 的 岁 月 阴 影 让 我 重 新 感 受 到 那 个 时 代 的 气 息 面 对 历 历 在 目 的 过 去 和 从 中 显 现 的 这 个 权 威 形 象, 此 刻 的 心 情 激 动 不 已 自 那 天 决 定 撰 写 巴 斯 德 传 以 来, 巴 斯 德 不 时 地 伴 随 着 我 只 是 由 于 出 差, 开 会, 从 哈 佛 实 验 室 到 金 边 医 学 院, 他 才 离 开 了 我 但 在 狂 热 和 沮 丧 之 际, 在 失 败 和 希 望 之 间, 当 研 究 的 成 败 和 责 任 干 系 重 大 之 时, 我 经 常 想 象 他 的 目 光 轻 蔑 地 注 视 着 我 在 几 个 星 期 天 里, 我 在 鲁 医 生 路 ( 原 杜 托 路 )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里 已 当 作 陈 列 馆 的 房 间 里 沉 思 我 独 自 一 人, 走 在 打 蜡 地 板 上 吱 吱 作 响, 我 找 回 了 以 前 的 实 验 室 里 当 时 的 温 馨 气 氛 一 天, 我 察 觉 到 发 生 在 萨 尔 佩 特 里 医 院 我 办 公 室 里 的 一 起 偷 盗 一 位 不 受 欢 迎 的 访 问 者 破 窗 而 入, 把 我 的 所 有 文 件 翻 得 一 塌 糊 涂 他 不 屑 顾 及 磁 带 录 音 机 和 计 算 机, 仅 偷 了 一 件 东 西 : 论 述 巴 斯 德 和 狂 犬 病 的 一 本 书, 这 是 夏 尔 梅 里 厄 给 我 的, 以 补 充 我 的 材 料 是 行 为 不 负 责 的 偷 窃 癖 者, 知 识 渊 博 的 业 余 爱 好 者, 谨 慎 的 同 行 竞 争 者, 还 是 崇 拜 学 者 的 少 年? 这 个 奇 怪 的 小 偷 使 我 陷 入 长 时 间 的 思 索 作 为 医 生, 我 对 生 命 科 学 始 终 持 有 某 种 观 点 在 我 看 来, 没 有 东 西 比 以 人 类 健 康 为 目 的 的 科 学 研 究 来 得 更 加 重 要 反 过 来 说, 我 们 的 研 究 的 意 义 仅 在 于 它 能 缓 解 和 治 愈 疾 病 在 病 人 和 用 于 治 疗 病 人 的 措 施 方 面, 起 作 用 的 是 生 命 的 知 识, 生 理 学 和 环 境 限 制 但 在 1850 年, 即 巴 斯 德 还 在 学 习 的 时 代, 情 况 并 不 如 此 正 如 化 学 家 圣 克 莱 尔 德 维 尔 所 说, 许 多 人 的 研 究 是 不 合 逻 辑 的 知 识 是 自 我 满 足 的 扫 除 愚 味 和 无 知 尤 为 重 要 永 恒 彼 世 的 神 话 也 能 使 人 预 感 到 新 的 领 域 进 步 应 该 是 无 止 境 的 巴 斯 德 改 变 了 这 一 切 巴 斯 德 不 是 医 生, 也 不 是 兽 医 : 师 范 学 校 的 宫 殿 把 他 造 就 成 一 位 化 学 家, 法 国 学 者 颇 有 建 树 的 一 门 学 科 结 晶 学 的 一 位 专 家 他 所 受 的 教 育 不 足 以 使 他 定 向 于 医 学, 也 没 有 人 要 他 告 别 晶 体 走 向 医 院, 而 是 他 自 己 找 到 了 天 才 的 跳 板, 把 他 从 分 子 不 对 称 引 向 微 生 物 和 对 传 染 病 的 斗 争 中 要 了 解 一 位 研 究 者, 应 在 十 字 路 口, 即 当 他 离 开 康 庄 大 道 拐 入 不 属 于 他 的 岔 道 时 观 察 他 应 考 察 使 他 从 一 个 设 想 摇 摇 摆 摆 地 走 到 另 一 个 设 想, 使 他 开 辟 实 验 新 领 域, 使 他 离 开 已 知 事 物 转 向 未 知 事 物 的 原 因 化 学 家 巴 斯 德 是 如 何 成 为 使 医 学 发 生 革 命 的 人 物 的 呢? 在 我 看 来, 回 答 这 个 问 题 的 关 键 是 他 的 生 涯 中 的 两 个 时 刻 首 先 是 1865 年 的 霍 乱 流 行 病 作 为 科 学 咨 询 委 员 会 的 成 员, 巴 斯 德 当 时 告 别 了 实 验 室 受 禁 锢 的 气 氛, 怀 着 厌 恶 感 目 睹 了 挤 满 病 人 的 拉 里 布 瓦 西 埃 医 院 病 房 的 人 间 地 狱 他 相 信 存 在 着 一 种 致 病 因 子, 认 为 可 以 在 暖 气 管 道 中 找 到 它 : 在 死 于 肠 炎 的 病 人 睡 的 床 上 8

9 1 方, 这 位 学 者 没 有 找 到 伯 罗 特 科 赫 后 来 1883 年 在 埃 及 发 现 的 病 菌 这 是 因 为 他 做 过 自 然 发 生 的 实 验, 巴 斯 德 才 仔 细 寻 找 空 气 中 的 微 生 物, 但 此 时 微 生 物 却 麇 集 在 弄 脏 的 床 单 上 除 了 这 个 错 误 ( 结 论 的 重 大 错 误, 但 实 际 上 是 次 要 错 误 ) 之 外, 最 初 的 假 设 还 是 正 确 的 : 我 们 可 以 把 这 一 天 定 为 巴 斯 德 第 一 次 涉 足 医 学 领 域 的 日 子 然 而, 促 使 他 放 弃 发 酵 化 学 的 研 究, 踏 上 生 物 化 学 家 道 路 的 原 因 是 蚕 病 起 初, 这 种 动 物 流 行 病 没 有 引 起 巴 斯 德 的 关 注 : 巴 斯 德 对 蚕 不 感 兴 趣, 对 蚕 的 变 化 形 态 一 无 所 知, 也 不 对 蚕 病 本 身 操 心 ; 他 当 时 在 乌 尔 姆 路 实 验 室, 研 究 细 颈 小 玻 璃 瓶 中 的 所 谓 自 然 发 生 和 发 酵 但 这 位 学 者 有 点 希 旨 容 媚, 为 他 的 前 程 担 忧 : 我 们 会 认 为 他 不 敢 回 绝 让 巴 蒂 斯 特, 更 不 敢 回 绝 拿 破 伦 三 世 要 求 他 做 的 对 国 家 工 业 干 系 重 大 的 研 究 但 正 是 在 这 一 点 上, 这 项 使 命 有 吸 引 巴 斯 德 的 地 方 : 他 不 认 为 基 础 研 究 和 应 用 科 学 是 可 以 分 开 的 在 他 看 来, 科 学 研 究 是 一 种 应 急 研 究, 在 当 时, 问 题 是 拯 救 法 国 养 蚕 业 我 们 也 许 认 为, 巴 斯 德 很 高 兴 为 微 生 物 研 究 找 到 了 一 个 新 的 应 用 领 域 事 实 上, 是 阿 莱 斯 的 蚕 蛾 最 终 把 他 引 向 医 学 微 生 物 学 巴 斯 德 事 业 的 聚 焦 点 是 微 生 物 : 蚕 蛹 的 传 染 病 酷 似 葡 萄 汁 的 发 酵 脓 性 皮 疹 或 炭 疽 菌 生 活 周 期 从 化 学 到 免 疫 性, 从 一 个 时 期 到 另 一 时 期, 中 断 只 是 表 面 的 所 以, 巴 斯 德 定 向 于 传 染 病 病 理 学 并 不 是 偶 然 的 : 在 拉 马 克 近 半 个 世 纪 前 引 入 生 物 学 概 念 所 开 辟 的 众 多 研 究 领 域 中, 他 毫 不 含 糊 地 把 医 学 研 究 当 作 生 命 科 学 的 目 标 相 继 放 弃 晶 体 和 酵 素 最 终 说 明 了 巴 斯 德 的 关 注 点 的 层 次 性 然 而, 这 场 生 物 医 学 革 命 难 以 被 人 接 受 巴 斯 德 必 须 与 他 的 同 时 代 人 作 斗 争, 在 医 生 中 树 立 威 望 科 学 院 终 始 是 竞 技 场, 相 互 间 的 斗 争 是 无 情 的 许 多 人 以 为 医 生 没 有 必 要 成 为 学 者, 医 生 首 先 应 是 实 践 者 ( 开 业 者 ) 一 旦 投 身 于 发 酵 研 究, 巴 斯 德 就 把 微 生 物 当 作 他 的 战 马, 把 显 微 镜 当 作 他 最 喜 欢 的 武 器! 可 以 想 象, 当 他 开 始 用 粉 笔 在 黑 板 上 描 述 导 致 产 期 感 染 的 链 球 菌 的 键 状 形 态 时, 他 周 围 的 外 科 医 生 的 惊 讶 神 态 但 是, 自 17 世 纪 以 来, 自 卢 文 霍 克 最 早 描 述 他 所 观 察 到 的 神 奇 小 动 物 以 来, 显 微 镜 中 的 生 物 已 不 再 是 新 鲜 事 物 那 么, 为 什 么 19 世 纪 的 医 生 们 仍 然 依 违 不 决 呢? 巴 斯 德 不 满 足 于 观 察, 他 肯 定 这 些 生 物 有 危 害 性 作 用, 并 证 明 了 它 们 的 致 病 特 性, 医 学 界 为 之 震 动, 因 为 他 把 我 们 的 世 界 描 述 为 充 满 危 险, 到 处 都 有 看 不 见 的 敌 人 与 此 同 时, 巴 斯 德 并 不 满 足 于 借 助 显 微 镜 来 规 定 新 的 研 究 领 域 他 宣 布, 我 们 应 重 新 思 考 医 学 和 科 学 之 间, 科 研 世 界 和 医 疗 世 界 之 间 的 关 系 巴 斯 德 不 仅 仅 创 立 了 医 学 生 物 学, 而 且 还 引 入 了 一 种 新 的 检 验 手 段, 因 而 也 是 一 种 新 的 力 量 : 任 何 医 学 实 践 都 不 能 拒 绝 严 格 的 实 验 ; 医 生 不 应 该 无 视 实 验 者 在 实 验 室 的 瓷 砖 实 验 台 上 的 所 为 于 是, 血 细 菌 培 养 培 养 被 感 染 病 人 的 血 液 以 确 定 感 染 性 质 的 技 术 1 罗 伯 特 科 赫 (Robert koch, ), 德 国 细 菌 学 家,1876 年 揭 示 炭 疽 菌 生 活 周 期,1890 发 现 结 核 菌 素 9

10 成 了 常 规 : 实 验 室 都 在 向 微 生 物 宣 战, 肉 汤 培 养 基 能 驯 服 微 生 物 巴 斯 德 革 命 使 理 论 和 实 践 紧 密 地 相 结 合 从 此, 已 清 楚 地 认 识 到 医 学 不 能 撇 开 科 学, 医 院 不 仅 仅 是 收 容 院 : 学 者 和 治 疗 者 在 实 验 室 里 进 行 合 作 巴 斯 德 参 与 科 学 院 辩 论 时 的 火 辣 风 格, 他 高 傲 而 轻 蔑 的 言 语 表 明 斗 争 是 多 么 的 激 烈, 他 所 遇 到 的 挫 折 有 多 么 的 大 唇 枪 舌 剑 的 辩 论 结 束 时, 赞 成 的 鼓 掌 声 和 敲 击 课 桌 的 响 声 表 明 群 情 激 愤! 在 乌 尔 姆 路 的 结 晶 学 家 的 对 面, 医 学 团 体 稳 如 磐 石, 他 们 以 正 流 自 居, 抱 着 莫 里 哀 作 品 中 人 物 迪 亚 法 鲁 斯 和 布 尔 贡 的 态 度 : 大 谈 艺 术, 冷 落 科 学 此 外, 由 于 医 生 对 病 人 的 命 运 负 有 责 任, 所 以 一 些 医 生 自 以 为 对 疾 病 拥 有 所 有 权 他 们 毫 不 在 意 学 者 来 给 他 们 上 务 虚 课 或 劝 导 他 们 再 三 思 索 巴 斯 德 不 是 仅 有 碰 到 这 种 敌 意 的 一 个 人 在 他 之 前, 克 劳 德 贝 尔 纳 ( 然 而 他 是 医 生 ) 当 抛 开 外 科 医 生 的 纱 布 团 和 手 术 刀, 直 接 用 手 探 入 兔 子 腹 腔 内 时, 他 受 到 了 一 些 同 行 的 嘲 笑 尽 管 他 使 生 理 学 知 识 得 到 更 新, 使 实 验 医 学 理 论 化, 但 他 非 常 厌 恶 别 人 不 理 解 他 的 研 究, 以 致 在 法 兰 西 学 院 的 第 一 堂 课 上, 他 辛 酸 地 讲 道 : 我 负 有 使 命 教 授 给 你 们 的 科 学 医 学 并 不 存 在! 在 今 天, 情 况 真 有 什 么 不 同 吗? 理 学 院 和 医 学 院 的 学 生 们 和 教 授 们 通 常 仍 然 彼 此 不 了 解 对 我 来 说, 只 是 经 历 了 十 几 年 的 医 学 学 习 和 实 践, 我 才 第 一 次 听 人 说 我 在 搞 科 学! 在 美 国 也 一 样, 对 我 在 法 国 能 在 巴 斯 德 研 究 院 以 外 的 地 方 研 究 生 物 学, 我 那 里 的 同 事 惊 讶 不 已 确 实, 我 的 老 师 教 导 我 科 学 和 医 学 通 常 不 是 一 回 事, 法 国 医 学 学 习 的 大 学 课 程 接 受 了 这 个 偏 见 : 先 学 习 基 础 科 学 只 是 为 了 确 保 在 专 业 学 习 时 把 基 础 科 学 忘 掉! 所 以, 正 是 在 这 一 点 上 巴 斯 德 的 观 点 才 具 有 榜 样 作 用, 强 调 维 系 病 人 的 床 位 和 学 者 的 显 微 镜 的 必 不 可 少 的 纽 带 从 分 子 不 对 称 到 生 物 学, 从 细 菌 到 免 疫 学, 从 实 验 室 到 医 院, 巴 斯 德 的 一 生 能 使 人 懂 得 什 么 叫 研 究, 启 发 人 们 思 考 研 究 者 在 医 学 团 体 中 的 作 用 从 表 面 上 看, 治 疗 者 和 研 究 者 之 间 的 这 种 合 作 似 乎 是 自 然 的, 但 在 实 际 上, 要 使 病 人 受 到 的 人 间 痛 苦 由 治 疗 学 家 以 外 的 人 来 关 心, 则 存 在 着 历 史 沿 流 下 来 的 阻 力 这 解 释 了 需 要 经 历 四 分 之 三 的 世 纪, 人 们 才 能 理 解 巴 斯 德 的 教 导 在 法 国, 双 重 的 归 属 ( 医 学 + 研 究 ) 仅 在 1958 年 以 后 才 正 式 走 进 大 学, 而 医 务 界 则 长 期 地 抗 拒 这 个 新 生 事 物 今 天, 这 种 情 况 仍 未 改 变, 因 为 我 们 没 有 忘 记, 始 终 偏 向 于 近 利 的 社 会 更 多 地 根 据 其 治 疗 效 果, 而 不 是 其 研 究 疾 病 的 本 领 来 评 价 一 位 医 生 大 学 的 医 院 要 成 为 观 察 和 科 学 思 考 的 场 所, 即 使 在 伦 理 学 上 有 所 制 约 的 情 况 下, 仍 然 难 于 被 行 政 负 责 人 和 治 疗 家 接 受 这 是 两 种 权 力 之 间 的 斗 争, 双 方 都 惟 恐 丧 失 自 由, 研 究 者 的 自 由 和 医 生 的 自 由 开 业 医 生 指 责 学 者 不 能 倾 听 病 人 的 呻 吟 和 垂 死 者 的 叫 喊 ; 研 究 者 则 排 斥 医 务 界, 批 评 它 的 能 力 和 科 学 合 理 性 为 避 免 这 种 聋 子 间 的 对 话, 需 不 断 地 建 立 新 的 联 系, 巴 斯 德 的 榜 样 具 有 前 所 未 有 的 现 实 意 义, 尽 管 我 们 今 天 不 再 局 限 于 手 术 刀 和 显 微 镜 的 结 合 在 艾 滋 病 时 代, 研 究 者 不 应 该 期 待 着 让 医 生 为 他 指 明 研 究 领 域! 10

11 在 艾 滋 病 时 代 今 天, 我 本 人 对 该 疾 病 的 研 究 已 把 我 带 到 了 微 生 物 学 和 免 疫 学 的 边 界 在 该 疾 病 的 特 殊 问 题 和 巴 斯 德 所 关 注 的 问 题 之 间, 有 着 陌 生 的 和 深 刻 的 相 似 他 没 能 见 到 狂 犬 病 病 毒, 仅 限 于 揣 测 病 毒 藏 在 疯 狗 的 大 脑 中, 不 也 能 预 防 性 地 医 治 狂 犬 病 吗? 他 甚 至 撇 开 免 疫 学 的 基 础, 证 明 弱 化 的 病 毒 可 能 会 突 变 以 制 成 疫 苗, 在 重 新 感 染 时, 由 于 免 疫 系 统 的 刺 激 作 用 而 使 致 病 环 境 消 失, 从 而 使 这 种 病 毒 疫 苗 预 先 防 止 了 疾 病 今 天, 艾 滋 病 病 毒 以 相 反 的 过 程 来 对 抗 我 们 : 我 们 面 对 的 病 毒 因 突 变 而 更 具 有 致 病 力, 它 直 接 攻 击 免 疫 系 统, 以 使 它 不 受 中 和 抗 体 的 攻 击 但 这 种 新 型 的 狡 猾 微 生 物 或 病 毒 仍 然 处 于 巴 斯 德 学 说 的 范 围 之 中 狂 犬 病 和 艾 滋 病, 相 同 的 战 斗! 是 否 应 战 斗 到 底? 的 确, 巴 斯 德 力 求 利 用 狂 犬 病 很 长 的 潜 伏 期 来 刺 激 被 咬 者 的 免 疫 性 ; 根 据 艾 滋 病 的 潜 伏 期, 是 否 有 可 能 采 取 可 比 较 的 治 疗 措 施, 如 果 不 是 说 相 似 的 治 疗 措 施 呢? 与 以 前 的 狂 犬 病 一 样, 艾 滋 病 这 个 流 行 病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科 学 问 题, 而 且 也 是 一 个 社 会 事 实 从 一 个 世 纪 进 入 另 一 个 世 纪, 我 们 看 到 许 多 共 同 特 点 : 对 可 能 感 染 的 恐 惧, 对 医 疗 手 段 不 抱 信 任, 专 家 委 员 会 的 不 明 确 的 作 用, 大 众 传 媒 的 影 响, 抗 议 实 验 性 治 疗 方 案 的 公 众 示 威, 真 和 假 的 诉 讼 案 件 但 是, 正 是 在 社 会 这 个 层 次 上, 人 们 怀 疑 巴 斯 德 获 得 的 成 果 在 谈 到 世 界 精 神 失 常 时, 没 有 人 认 为 巴 斯 德 的 研 究 提 供 了 一 种 确 保 公 众 安 全 的 意 识 形 态, 不 至 于 使 我 们 在 疾 病 的 出 现 和 流 行 前 面 束 手 无 策 如 果 艾 滋 病 确 实 揭 示 了 一 个 社 会 问 题, 那 么 从 科 学 上 说, 问 题 是 病 毒 的 社 会, 而 不 是 人 类 的 社 会 声 称 巴 斯 德 已 经 预 见 到 艾 滋 病 是 愚 蠢 的, 虽 然 他 确 实 曾 经 预 测 来 自 非 洲 的 新 型 病 毒 的 入 侵 ; 但 更 为 愚 蠢 和 危 险 的 是 认 为 艾 滋 病 的 流 行 需 要 重 新 检 讨 由 巴 斯 德 奠 定 的 概 念 相 反, 艾 滋 病 的 出 现 并 不 说 明 通 过 卫 生 学 和 认 识 传 染 因 子 来 建 立 防 疫 线 的 体 系 的 缺 陷 我 们 能 肯 定, 也 许 因 为 没 有 反 复 阅 读 和 融 会 贯 通 巴 斯 德 著 作, 致 使 不 对 输 血 用 的 血 快 速 加 热 因 此, 我 们 没 有 脱 离 巴 斯 德 时 代 对 当 今 的 病 人 来 说, 巴 斯 德 的 范 例 是 希 望 的 源 泉 艾 滋 病 是 一 个 时 间 和 努 力 的 问 题 ; 它 不 需 要 来 一 场 科 学 革 命 社 会 不 应 低 头 认 输 或 寻 找 替 罪 羊, 应 造 就 一 位 新 学 者, 他 将 以 自 己 的 研 究 促 成 巴 斯 德 革 命 和 遗 传 学 革 命 的 综 合 如 果 我 们 其 他 医 生 在 拖 延 时 间, 那 不 是 因 为 我 们 受 困 于 过 时 的 概 念, 而 是 我 们 缺 少 巴 斯 德! 1 保 尔 瓦 莱 里 写 道 : 在 精 神 领 域, 每 一 个 创 始 人 都 关 注 自 己 是 有 诱 惑 力 的 什 么 是 有 诱 惑 力? 人 们 断 言, 一 个 传 记 作 者 的 使 命 首 先 是 重 视 人 物 的 光 辉, 如 同 描 叙 小 说 中 的 主 人 公, 他 要 吸 引 住 读 者, 使 他 们 共 享 热 情 或 斥 责, 有 时 也 要 隐 瞒 一 些 细 节 以 免 玷 污 整 个 画 面 面 对 一 位 科 学 家, 这 种 态 度 毫 无 意 义 最 重 要 的 是 他 的 发 现 史 这 些 大 大 小 小 的 发 现 都 有 1 保 尔 瓦 莱 里 (Paul Valéry, ), 法 国 诗 人 评 论 家 思 想 家 法 西 兰 学 院 院 士 (1925) 11

12 它 们 的 含 义, 因 为 唯 有 它 们 才 能 使 人 把 握 实 验 活 动 的 真 相 巴 斯 德 本 人 认 为, 科 学 的 传 授 可 以 通 过 考 察 科 学 家 的 生 活, 即 通 过 科 学 家 的 研 究 历 史 来 完 成 做 实 验, 就 是 干, 就 是 生 活! 因 此, 我 致 力 于 描 述 从 一 个 时 期 到 另 一 个 时 期 的 这 段 历 程, 不 遗 漏 任 何 东 西, 我 选 择 按 研 究 的 主 题 ( 从 前 提 到 结 论 ) 的 方 法 论 来 叙 述, 而 不 固 执 地 按 年 表 的 顺 序, 因 为 通 常 不 可 能 同 时 阐 述 在 性 质 上 和 水 平 上 差 异 甚 大 的 实 验 : 巴 斯 德 从 阿 莱 斯 跑 到 巴 黎, 从 研 究 蚕 病 转 到 检 验 葡 萄 酒, 与 此 同 时, 也 在 做 自 然 发 生 的 研 究 按 主 题 的 叙 述 可 清 晰 地 把 握 在 现 实 中 可 能 遗 漏 的 东 西 ; 再 者, 这 样 的 叙 述 不 随 意 地 停 留 在 从 晶 体 到 狂 犬 病 这 段 时 期 使 他 特 别 感 兴 趣 的 课 题 上 夜 晚, 巴 斯 德 向 妻 子 口 授 他 准 备 寄 往 科 学 院 的 科 学 报 告 我 反 复 阅 读 了 这 些 文 本 虽 然 文 本 的 内 容 在 今 天 看 来 已 过 时, 但 强 劲 的 表 现 力 依 然 如 故, 它 表 明, 一 场 科 学 革 命 与 娴 熟 地 掌 握 一 种 语 言 是 分 不 开 的 我 也 接 触 到 由 他 的 外 孙 献 给 国 家 图 书 馆 公 众 难 得 见 到 的 书 信 和 大 量 的 实 验 录 记 本 大 堆 大 堆 的 实 验 描 述, 温 度 计 录 表, 一 滴 啤 酒 中 的 气 泡 数 目, 醋 的 酸 度, 豚 鼠 的 状 况 变 化 什 么 都 有! 紫 墨 水 或 蓝 墨 水 已 呈 灰 暗 色, 但 我 们 仿 佛 仍 能 听 到 这 位 学 者 的 羽 毛 笔 写 在 纸 上 的 嚓 嚓 声, 记 录 着 他 的 每 一 种 直 觉 我 们 是 否 还 能 说 听 到 他 的 心 跳 呢? 不 : 巴 斯 德 沉 静 自 若, 任 何 一 次 眨 眼 都 不 会 泄 露 他 的 情 绪 这 就 是 为 什 么 我 断 然 不 去 发 掘 或 想 象 一 些 心 理 情 境 来 突 出 这 位 学 者 心 理 情 境 无 科 学 基 础 或 历 史 基 础 我 们 要 考 察 的 人, 置 身 于 他 的 观 念 的 发 展 之 中 仅 仅 在 他 的 一 系 列 发 现 中, 我 们 才 能 辨 认 出 激 励 巴 斯 德 的 情 感 经 历 这 也 就 是 为 什 么 每 当 提 到 巴 斯 德 的 一 项 研 究 时, 我 特 别 强 调 指 引 他 做 研 究 的 原 因 因 为 尽 管 他 给 人 以 一 人 独 干 的 印 象, 但 他 很 善 于 依 靠 和 利 用 前 人 的 研 究 他 的 很 多 假 设 是 他 那 个 时 代 给 他 规 定 的, 巴 斯 德 有 时 给 人 的 印 象 是 局 限 于 验 证 他 人 描 述 过 的 结 果 并 占 为 已 有 然 而, 正 是 当 他 重 新 捡 起 遗 弃 在 休 闭 地 上 的 论 证 时, 他 表 现 出 了 最 大 的 创 新 : 他 的 才 华 的 特 点 是 他 的 综 合 能 力 巴 斯 德 的 研 究 方 法 与 今 天 的 研 究 者 们 一 样, 研 究 始 于 分 析 已 公 布 的 所 有 与 课 题 有 关 的 资 料 但 是, 他 是 最 早 这 样 做 的 人 之 一, 把 已 有 的 散 乱 资 料 联 系 在 一 起, 使 这 些 资 格 具 有 开 始 时 尚 不 具 有 的 意 义, 从 而 使 这 种 科 学 方 法 系 统 化 这 种 方 法 在 他 的 早 期 研 究 中 特 别 醒 目, 在 我 看 来, 他 的 早 期 研 究 是 他 一 生 事 业 中 最 光 辉 的 自 从 他 开 始 观 察 晶 体 不 对 称 性 和 研 究 酒 石 发 酵, 他 就 决 心 研 究 生 命 科 学 ; 他 把 直 到 当 时 为 止 互 不 搭 界 的 两 个 学 科, 结 晶 学 和 生 物 学 联 系 在 一 起 他 发 现 并 证 明 酵 素, 即 微 生 物 的 行 为 如 同 有 生 命 物 体 由 此, 他 给 出 了 细 菌 的 生 物 技 术 利 用 的 最 初 典 范 之 一, 并 发 明 了 第 一 个 汤 肉 培 养 基 模 型 总 之, 化 学 和 微 生 物 学 是 一 个 整 体 直 觉 真 理 相 互 连 贯, 延 伸 至 工 业 和 医 学 这 个 科 学 方 法 的 特 点 同 样 也 表 明 一 位 学 者 决 不 应 该 离 群 索 居, 他 应 不 断 地 与 他 的 同 辈 进 行 对 话 因 此, 在 追 念 巴 斯 德 时, 我 们 不 能 不 描 绘 其 他 学 者 的 形 象, 比 如, 从 阿 拉 戈 到 马 尔 塞 兰 贝 12

13 特 洛, 从 利 特 雷 到 克 劳 德 贝 尔 纳, 因 为 巴 斯 德 与 他 们 的 生 活 和 研 究 相 交 叉 贝 尔 纳 喜 欢 研 究 未 知 事 物, 哪 怕 是 走 入 岐 途, 他 讽 刺 地 声 称, 他 的 同 行, 名 声 显 赫 的 巴 斯 德 则 倾 向 于 在 做 实 验 之 前 回 答 问 题, 而 不 是 从 实 验 室 研 究 中 得 出 结 论 最 终, 在 科 学 巨 人 的 最 高 级 较 量 中, 我 们 能 看 到 最 完 整 的 巴 斯 德 形 象 : 自 信, 坚 强 不 屈, 甚 至 武 断, 沿 着 事 实 上 正 确 的 道 路 步 履 坚 定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我 应 该 承 认, 当 我 在 他 的 笔 记 里 找 到 一 些 毫 无 意 义 的 实 验 可 疑 的 方 法 或 不 值 得 推 荐 的 观 点 时, 真 有 点 如 释 重 负, 巴 斯 德 说 : 不 对 称, 就 是 生 活! 本 传 记 作 者 再 加 上 : 错 误 造 就 了 人! 因 此, 我 尽 力 使 本 叙 述 清 晰 明 白, 它 既 不 是 偶 像 化 传 记, 也 不 自 诩 揭 开 真 相 的 面 纱 本 书 始 于 和 成 于 马 德 拉 群 岛 在 本 书 快 完 成 的 时 候, 我 信 步 走 向 附 近 的 威 尔 奴 镇 除 了 周 围 乌 弗 雷 山 坡 上 的 葡 萄 园, 没 有 什 么 东 西 能 使 人 回 忆 起 巴 斯 德 和 他 的 研 究 : 二 三 条 两 边 排 列 着 低 矮 房 屋 的 街 道, 一 座 乡 村 小 教 堂 和 几 个 咖 啡 馆 一 个 法 国 乡 村, 与 现 有 的 众 多 乡 村 没 有 什 么 不 同 我 留 步 片 刻, 还 在 思 索 和 沉 湎 于 白 天 的 工 作 我 的 目 光 机 械 地 辨 认 出 标 有 路 名 的 路 牌, 我 定 了 定 神, 读 道 : 巴 斯 德 路 感 恩 的 共 和 国 在 这 儿 也 给 这 位 学 者 以 荣 誉 这 引 起 人 的 深 思 在 法 国, 人 们 找 得 到 一 个 没 有 巴 斯 德 路 或 大 街 的 市 镇 吗? 在 全 世 界 范 围 内 可 数 出 多 少 条 以 他 的 名 字 命 名 的 路? 巴 斯 德 说, 科 学 没 有 国 界 我 出 于 好 奇 在 邻 近 的 街 区 兜 了 一 圈, 我 发 现 在 巴 斯 德 路 周 围, 乡 镇 议 会 设 置 了 维 克 多 雨 果 路 和 阿 里 斯 蒂 德 布 里 安 路 人 们 最 终 能 认 为 科 学 院 比 全 世 界 无 数 的 十 字 路 口 在 那 里, 人 类 的 英 雄 的 名 字 为 路 人 指 出 他 要 走 的 路 所 组 成 的 科 学 院 更 壮 观 吗? 我 重 新 上 路, 将 巴 斯 德 留 给 这 令 人 尊 敬 的 团 体 在 市 镇 的 入 口 处, 葡 萄 已 呈 紫 色 1991 秋 1994 秋 13

14 第 一 章 我 父 亲, 这 位 英 雄 人 一 旦 投 身 于 工 作, 人 的 生 活 就 再 也 离 不 开 工 作 而 且, 世 上 的 一 切 都 取 决 于 工 作 ; 从 事 科 学, 人 就 会 幸 福 ; 从 事 科 学, 人 就 超 越 其 他 的 一 切 工 作, 科 学, 抱 负 毕 生 的 框 架 已 经 在 这 几 行 字 里 勾 画 出 来 了, 写 这 些 话 的 人 还 只 是 一 个 十 七 岁 的 男 孩, 定 期 向 他 的 家 庭 汇 报 情 况 学 习 勤 奋 的 年 轻 人 : 路 易 巴 斯 德,1840 年 在 贝 桑 松 的 哲 学 学 生 这 位 模 范 儿 子 在 他 的 同 学 中 还 默 默 无 闻 几 个 月 前, 他 告 别 亲 人 进 入 弗 朗 什 孔 泰 皇 家 中 学 皇 家 中 学, 这 两 个 词 给 那 时 的 中 学 教 育 蒙 上 了 沉 闷 的 气 氛 : 执 政 当 局 想 消 灭 公 立 中 学 这 个 名 称, 担 心 该 名 称 很 容 易 使 人 回 想 起 大 革 命 和 帝 国 然 而, 在 贝 桑 松, 皇 家 中 学 的 建 筑 楼 群 一 点 也 不 显 现 君 主 制 的 光 辉 破 旧 不 堪 的 教 室 只 用 几 盏 油 灯 作 照 明 ; 在 宿 舍 里, 只 能 用 蜡 烛, 不 时 发 出 噼 噼 啪 啪 的 爆 裂 声 然 而, 学 生 们 毫 无 怨 言, 更 不 用 说 反 抗 了 他 们 在 那 里 是 为 了 学 习, 尤 其 是 为 了 学 习 服 从 1 就 这 样, 巴 斯 德 揭 穿 了 兰 波 ( 他 当 时 还 未 出 生 ) 的 谎 言, 表 明 人 在 十 七 岁 时 也 可 以 是 严 肃 的 日 复 一 日, 他 把 所 有 精 力 都 用 于 学 习, 因 为 他 要 不 惜 代 价 获 得 两 个 业 士 学 位, 以 便 接 着 准 备 高 等 师 范 学 校 的 入 学 考 试 说 真 的, 这 种 严 肃 精 神 并 不 是 他 独 有 的 ; 他 是 整 整 一 代 人, 勒 南, 弗 罗 芒 坦, 埃 德 蒙 德 龚 古 尔 和 恺 撒 弗 朗 克 那 一 代 人 的 缩 影 这 是 一 个 通 则, 没 有 正 真 的 例 外 : 在 成 为 艺 术 家 和 名 声 大 噪 之 前, 库 尔 贝, 波 德 莱, 福 楼 拜 都 是 用 功 的 学 生, 如 果 不 是 说 绝 对 的 听 话 如 果 一 个 人 于 1820 年 在 外 省 出 生, 在 逐 渐 长 大 时, 他 只 能 感 受 到 在 巴 黎 所 发 生 的 一 切 的 微 弱 回 声 国 王 相 继 换 位, 查 理 十 世 取 代 路 易 十 八, 光 荣 的 三 天 把 路 易 菲 利 普 推 上 王 位, 而 在 小 城 镇, 却 始 终 是 显 贵 的 争 吵, 金 钱 的 问 题, 社 会 等 级 的 关 心 尤 其 在 贝 桑 松, 有 许 多 对 立 的 报 刊, 知 识 分 子 的 文 艺 社 团, 以 及 或 多 或 少 秘 密 的 协 会 但 这 是 少 数 人 的 事 情, 如 同 先 驱 的 创 作 : 浪 漫 派 的 剧 本, 德 拉 克 洛 瓦 的 绘 画, 柏 辽 兹 的 幻 想 交 响 曲 很 晚 才 传 到 省 里, 总 有 一 段 时 差 对 于 在 1830 年 左 右 学 会 识 字 的 贝 桑 松 孩 子 来 说, 城 市 中 的 伟 人 显 然 不 是 生 于 1802 年 的 维 克 多 雨 果, 也 不 是 比 前 者 大 22 岁 的 夏 尔 诺 迪 埃, 而 是 约 瑟 夫 德 罗 兹, 自 1824 年 的 科 学 院 院 士, 幸 福 论 的 不 朽 作 者, 这 部 著 作 激 发 了 年 轻 巴 斯 德 的 热 情 : 我 从 未 读 过 更 贤 明, 更 公 正, 更 合 乎 道 德 的 书 读 它 时 可 感 受 到 一 种 不 可 抗 拒 的 魅 力, 深 入 人 的 灵 魂 并 燃 起 心 中 最 崇 1 兰 波 (Arthur Rimbaud ), 法 国 诗 人, 在 岁 创 作 生 涯 期 间, 抛 下 妻 子 与 人 过 同 性 恋 生 活, 贫 困 潦 倒 14

15 高 最 宽 宏 的 情 感 人 们 与 影 响 全 欧 洲 国 民 生 活 和 精 神 状 态 的 浪 漫 主 义 激 情 和 政 治 争 论 相 去 1 甚 远 作 为 孩 子 的 巴 斯 德 很 可 能 不 知 道 爱 尔 那 尼 之 战, 特 朗 斯 诺 南 路 屠 杀 ; 他 读 过 提 图 斯 李 维 多 斯 或 萨 路 斯 特 的 罗 马 史, 他 父 亲 在 崇 拜 拿 破 伦 传 奇 的 气 氛 中 把 他 养 大, 是 否 有 人 对 他 讲 过 比 利 时 的 独 立 和 在 普 鲁 士 庇 护 下 酝 酿 德 国 统 一 的 关 税 同 盟? 可 能 性 不 大 青 春 这 个 词 还 不 具 有 2 现 代 的 意 义 ; 他 始 终 与 谢 尼 埃 3 或 贝 尔 纳 丹 德 圣 皮 埃 尔 一 样, 单 纯 和 缺 少 经 验 事 实 上, 在 判 断 形 成 和 感 官 觉 醒 时 期, 路 易 巴 斯 德 并 不 对 外 部 世 界 表 现 出 极 大 的 好 奇, 他 的 视 野 是 学 业, 他 的 世 界 是 家 庭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木 头 脑 袋 树 根 产 生 汁 液 巴 斯 德 曾 经 说, 树 的 外 形 在 于 树 皮 的 形 象 在 他 的 一 生 中, 他 始 终 不 渝 地 表 现 出 对 家 乡 弗 朗 什 孔 泰 的 依 恋 长 久 以 来, 汝 拉 地 区 人 民 以 在 欧 洲 贩 盐 为 生, 这 是 该 地 区 仅 有 的 一 些 产 业 之 一 在 14 世 纪, 弗 朗 什 孔 泰 有 山 毛 榉 和 云 杉 林 河 流 的 水 力 葡 萄 园 和 高 山 牧 场, 是 一 块 自 我 封 闭 的 土 地, 再 加 它 的 手 工 业 和 传 统 农 业 在 照 片 上 的 巴 斯 德 的 脸 庞 上, 留 下 了 这 种 农 民 的 活 力 和 他 的 勃 艮 第 血 统 的 痕 迹 他 的 个 性 是 历 史 赋 予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的 个 性 : 骄 傲, 顽 固 和 执 拗, 受 厚 道 人 朴 实 信 仰 的 激 励, 但 热 爱 自 由 直 至 拿 起 武 器 巴 斯 德 喜 欢 提 起 谚 语 :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木 头 脑 袋, 它 已 转 化 为 该 省 徽 章 上 的 座 右 铭 :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你 投 降 吧! 不, 决 不!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把 动 词 愿 意 当 作 助 动 词, 使 其 意 志 中 的 最 独 立 行 为 都 取 决 于 自 己 人 们 指 控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有 点 贪 财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不 吝 啬, 是 谨 慎 的 ; 当 需 要 和 他 愿 意 时,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舍 得 花 钱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是 雄 辩 家, 但 不 是 沙 龙 的 健 谈 者, 而 是 可 靠 的 令 人 信 服 的 讲 道 者 : 不 是 甘 必 大 4, 更 象 是 于 勒 格 雷 维 年 12 月 7 日, 星 期 五 早 晨 两 点, 巴 斯 德 生 于 多 勒 的 一 个 普 通 家 庭, 其 家 族 在 历 史 上 名 不 见 经 传 巴 斯 德 家 族 来 自 莫 特 教 会 领 地 以 西 五 公 里, 上 杜 河 的 一 个 小 村 庄, 雷 库 尔 福 兹 这 个 村 庄 在 海 拔 1043 至 1218 米 之 间, 位 于 法 国 最 冷 的 地 区, 那 里 的 生 活 艰 难 人 们 主 要 从 事 畜 牧 6 业 此 外, 巴 斯 德 这 个 姓 氏 指 出, 学 者 的 祖 先 是 牧 羊 人 他 们 也 许 生 产 今 天 叫 作 弗 朗 什 孔 泰 的 1 爱 尔 那 尼 (Hernani) 是 雨 果 的 浪 漫 主 义 剧 本,1830 年 2 月 15 日 上 演 时 引 起 轰 动, 引 发 文 坛 冲 突, 称 为 爱 尔 那 尼 之 战 2 谢 尼 埃 (Chénier Andre, ), 法 国 诗 人 3 贝 尔 纳 丹 德 圣 皮 埃 尔 (Bernardin de Saint-Pierre, ), 法 国 作 家 4 甘 必 大 (Gambetta, ), 法 国 共 和 派 政 治 家, 以 雄 辩 的 演 说 而 著 称 5 于 勒 格 莱 维 (Jules Grévy, ), 法 国 共 和 派 政 治 家, 第 三 共 和 国 总 统, 将 甘 必 大 之 类 的 人 逐 出 权 力 机 构 6 巴 斯 德 (Pasteur) 在 法 语 中 也 是 普 通 名 词, 意 思 是 牧 羊 人 15

16 干 酪 在 档 案 中 发 现 的 第 一 个 巴 斯 德 是 尼 可 莱 巴 斯 德 : 在 1488 年, 他 与 莫 特 修 道 院 院 长 签 订 了 一 份 债 务 契 约 后 来, 世 系 从 艾 蒂 安 让 艾 蒂 安, 直 至 埃 皮 尔, 又 名 皮 埃 尔 龙 这 个 皮 埃 尔 龙 的 儿 子 让 艾 蒂 安 有 八 个 孩 子, 其 中 一 个 叫 德 尼, 生 于 1653 年 1 月 5 日 这 八 个 小 孩 中, 只 有 两 个 孩 子 留 在 雷 库 尔 福 兹 当 佃 农 德 尼 巴 斯 德 在 1862 年 娶 了 让 娜 大 卫, 住 在 靠 近 诺 泽 尔 瓦 的 普 莱 尼 塞 特 和 多 叶, 然 后 在 北 边 的 莱 默, 汝 拉 山 最 美 丽 的 冷 杉 林, 朱 森 林 的 边 缘 安 家 德 尼 当 上 了 克 劳 德 弗 朗 索 瓦, 乌 德 莱 西 尔 伯 爵, 当 地 的 庄 园 主, 为 查 理 昆 效 劳 的 勃 艮 第 贵 族 的 磨 坊 主 他 的 儿 子 克 劳 德 也 是 磨 坊 主, 有 八 个 孩 子, 其 中 的 一 个 孩 子 克 劳 德 艾 蒂 安 是 路 易 巴 斯 德 的 曾 祖 父 克 劳 德 艾 蒂 安 是 庄 园 主 的 附 庸, 即 他 不 能 支 配 他 的 财 产 和 他 的 人 身 由 于 他 想 离 开 莱 默 到 萨 兰, 离 得 很 近 但 属 于 另 一 个 园 庄 的 小 镇 安 家, 他 应 向 他 的 领 主 赎 回 自 主 权 : 根 据 1763 年 3 月 20 日 法 令, 他 当 场 付 讫 24 个 记 帐 货 币 的 四 个 金 路 易, 从 而 获 得 了 自 由 克 劳 德 艾 蒂 安 巴 斯 德 作 为 鞣 革 工 在 萨 兰 定 居, 那 儿 的 富 利 泽 河 的 激 流 很 适 合 这 个 行 业, 他 有 十 个 孩 子 第 三 个 孩 子 让 亨 利 也 从 事 制 革, 他 离 开 萨 兰 到 贝 桑 松, 并 在 杜 河 边 的 阿 雷 纳 郊 外 开 设 了 自 己 的 作 坊 他 死 于 27 岁 他 的 妻 子 死 于 20 岁, 仅 留 下 一 个 1791 年 出 生 的 儿 子, 让 约 瑟 夫 这 孩 子 很 小 就 成 了 孤 儿, 由 萨 兰 的 姑 母 们 扶 养 和 他 的 父 亲 一 样, 他 学 做 皮 革 整 理 工, 人 们 希 望 他 有 一 天 能 在 鞣 革 工 场 操 起 祖 传 的 行 当 但 手 艺 的 学 习 不 得 不 中 断, 这 是 由 于 他 生 活 中 即 将 发 生 的 意 外 事 件 : 帝 国 的 伟 业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于 1811 年 应 征 入 伍, 在 恐 怖 的 西 班 牙 战 争 期 间, 开 赴 1812 和 1813 年 的 1 战 场, 戈 雅 让 人 永 远 铭 记 该 战 争 的 惨 烈 第 三 纵 队 以 追 击 著 名 的 抵 抗 者 和 游 击 队 战 士 唐 弗 朗 西 斯 哥 艾 斯 波 兹 米 那 的 队 伍 而 著 称 让 约 瑟 夫 随 同 这 个 兵 团, 也 历 经 了 北 方 几 个 省 的 山 口 小 冲 突, 以 及 在 卡 斯 蒂 利 亚 地 区 的 埋 伏 和 伏 击 普 通 士 兵 巴 斯 德 在 1812 年 7 月 1 日 晋 升 为 下 士, 在 1813 年 10 月 26 日 被 提 拔 为 司 务 长 他 的 部 队 在 下 一 年 的 一 月 份 回 到 法 国 : 他 应 保 卫 受 同 盟 军 威 胁 的 法 国 在 巴 尔 以 一 对 五 的 战 斗 中, 部 队 奋 勇 拼 杀, 以 致 被 冠 上 最 勇 敢 部 队 称 号 拿 破 仑 一 世 皇 帝 亲 自 颁 发 勋 章 :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在 1814 年 3 月 10 日 任 上 士, 获 骑 士 十 字 勋 章 和 荣 誉 勋 位 勋 章 红 色 的 勋 章 绶 带 也 许 不 应 从 他 的 胸 前 摘 下 来 虽 然 尽 了 全 力, 但 在 悲 壮 的 阿 尔 西 战 役 后, 帝 国 的 伟 业 寿 终 正 寝 在 该 战 役 中, 上 士 巴 斯 德 所 在 的 师 遭 到 了 俄 国 奥 地 利 巴 伐 利 亚 和 符 腾 堡 师 的 联 合 重 创, 年 初 八 千 人 的 部 队 只 剩 下 8 名 军 官 276 名 士 兵 部 队 不 得 不 转 向 封 丹 白 露 1814 年 4 月 20 日, 当 拿 破 伦 最 后 一 次 在 白 马 宫 检 阅 他 的 士 兵 时, 第 三 纵 队 的 士 兵 已 不 能 向 拿 破 仑 一 世 皇 帝 欢 呼 : 兵 团 被 遣 往 厄 尔 省, 1 戈 雅 (Goya, ), 西 班 牙 著 名 画 家, 版 画 集 战 争 的 灾 难 措 述 西 班 牙 战 争 场 面 16

17 并 在 那 里 被 迫 归 属 复 辟 的 君 主 制 政 权, 竖 起 白 色 的 军 旗,5 月 12 日 被 授 予 王 子 兵 团 称 号 休 假 中 的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拒 绝 参 加 将 帝 国 鹰 军 旗 改 成 百 合 花 军 旗 的 仪 式 最 终, 他 离 开 军 队 和 荣 光 的 前 程, 仅 从 他 经 历 的 战 斗 中 留 下 一 段 神 话 般 的 回 忆 : 在 他 眼 里 的 拿 破 仑 一 世 皇 帝 是 一 位 活 上 帝 让 约 瑟 夫 感 到 君 主 制 的 复 辟 和 路 易 十 八 的 复 位 是 对 他 个 人 的 侮 辱, 他 怀 着 悲 愤 回 到 萨 兰 他 刚 刚 听 说 拿 破 伦 离 开 厄 尔 巴 岛 和 百 日 狂 热, 拿 破 伦 就 在 滑 铁 卢 判 决 后 被 押 赴 圣 赫 勒 拿 岛 于 是, 这 位 前 上 士 彻 底 放 弃 了 复 仇 的 希 望, 重 操 鞣 革 旧 业 然 而, 当 人 们 要 求 他 交 出 武 器 时, 他 作 了 一 个 高 傲 的 举 动 : 看 见 他 的 军 刀 即 将 为 新 政 体 的 一 位 警 官 服 务 时, 让 约 瑟 夫 愤 怒 地 把 军 刀 拔 出 它 的 新 主 人 的 刀 鞘, 这 个 荣 誉 的 动 作 出 自 这 位 谨 慎 的 沉 默 寡 言 的 拿 破 伦 时 代 的 老 兵, 致 使 寻 找 一 切 手 段 来 表 现 其 反 抗 的 波 拿 巴 主 义 军 官 和 士 官 对 他 大 加 赞 赏, 尽 管 萨 兰 当 时 还 被 奥 地 利 驻 军 占 领 市 长 勒 令 严 惩 这 种 侮 辱 性 行 为, 但 警 察 长 拒 绝 干 预 因 此,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凯 旋 而 归, 把 军 刀 挂 家 里 墙 上 两 位 受 崇 拜 人 物 的 肖 像 画, 拿 破 仑 一 世 皇 帝 的 肖 像 画 和 罗 马 王 的 肖 像 画 之 间 之 后 不 久, 当 在 富 利 泽 河 里 洗 皮 革 的 时 候,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看 见 一 位 年 轻 姑 娘 在 另 一 边 河 岸 陡 坡 的 花 园 里 干 活 这 是 让 娜 艾 蒂 安 内 特 罗 基, 出 生 于 本 地 的 一 个 古 老 家 族, 萨 兰 城 外 的 马 尔 诺 兹 人 隔 着 奔 腾 河 水 的 几 句 对 话 就 足 以 使 这 位 年 轻 女 人 心 花 怒 放, 以 致 瓦 莱 里 拉 多, 巴 斯 德 的 女 婿 及 其 第 一 个 传 记 作 者 腼 腆 和 谨 慎 地 把 她 描 绘 为 富 有 想 象 和 易 于 激 情 的 女 人 : 当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在 1816 年 8 月 27 日 娶 她 为 妻 时, 她 已 怀 孕 八 个 月 在 萨 兰 这 样 的 小 城 镇, 如 此 先 斩 后 奏 的 婚 姻 是 一 桩 不 可 接 受 的 丑 闻 夫 妻 宁 肯 远 离 故 乡 也 不 愿 意 面 对 外 省 城 镇 无 休 止 的 说 长 道 短 问 题 是 走 得 不 很 远 : 他 们 在 离 萨 兰 20 公 里 的 多 勒 安 家 才 过 三 个 星 期,9 月 18 日, 一 个 小 男 孩 出 世 ; 他 们 给 他 取 名 让 德 尼, 但 几 个 月 后 他 便 死 了, 好 象 要 让 巴 斯 德 夫 妇 忘 却 他 们 仓 促 的 最 初 岁 月 多 勒 座 落 在 俯 临 杜 河 左 岸 的 一 个 山 坡 上, 自 两 个 世 纪 以 来 就 不 再 是 弗 朗 什 孔 泰 的 首 府 ; 它 是 一 个 大 镇, 在 圣 母 院 四 周, 沿 着 狭 窄 弯 曲 的 街 道, 房 屋 鳞 次 栉 比 在 市 镇 的 入 口 处, 从 莱 茵 河 到 罗 讷 河 的 运 河 分 成 两 条 ; 鞣 革 工 们 就 在 那 里 安 家 以 利 用 河 流 的 水 力 巴 斯 德 的 住 宅 是 底 土 上 的 一 所 石 头 结 构 建 筑, 顶 板 低 矮, 沿 着 陡 峭 的 河 岸 放 满 了 用 于 鞣 制 皮 革 的 木 架 在 这 严 峻 但 有 利 于 作 业 的 环 境 中, 生 活 又 重 新 进 入 常 轨 1818 年 春, 让 娜 安 托 尼 ( 维 吉 妮 ) 出 世 ; 她 后 来 嫁 给 她 表 兄, 居 斯 塔 夫 维 肖, 他 以 后 成 为 让 约 瑟 夫 的 合 伙 人 并 继 任 鞣 革 作 坊 的 领 导 人,1880 年 死 于 阿 尔 布 瓦 路 易 在 维 吉 妮 之 后 的 第 四 年 出 生, 接 着, 两 个 妹 妹 相 继 呱 呱 坠 地, 约 瑟 芬 在 1825 年, 埃 米 莉 在 1826 年 出 生 这 两 个 妹 妹 的 命 运 不 值 得 人 羡 慕 : 大 的 患 肺 疾, 死 于 25 岁, 小 的 患 癫 痫, 死 于 26 岁 17

18 小 路 易 很 快 就 意 识 到 他 是 一 窝 中 唯 一 的 男 性 : 我 们 可 以 在 他 的 信 中 读 到 对 他 姐 妹 的 各 类 劝 告 和 关 怀 他 是 家 庭 的 继 承 人 和 知 识 分 子, 对 姐 妹 的 指 责 毫 不 姑 息, 因 为 她 们 不 停 地 相 互 吵 架, 相 互 妒 忌, 但 当 他 了 解 到 埃 米 莉 是 弱 智 和 约 瑟 芬 热 衷 于 金 条 彩 票 的 开 奖 时, 最 终 怜 悯 战 胜 了 他 如 果 头 几 个 孩 子 是 在 多 勒 出 世 的, 那 么 最 小 的 孩 子 埃 米 莉 则 生 于 马 尔 诺 兹 事 实 上, 岳 母 罗 基 感 到 年 事 已 高, 想 在 死 前 处 理 其 财 产, 在 孩 子 们 中 间 分 配 她 所 拥 有 的 一 切 马 尔 诺 兹 的 房 屋 归 让 娜 艾 蒂 安 那 特, 于 是,1826 年 初 她 和 丈 夫 带 着 孩 子 在 那 儿 安 家, 尽 管 那 个 地 方 不 适 合 鞣 革 在 我 们 今 天 叫 做 巴 斯 德 故 居 的 一 扇 门 上, 让 约 瑟 夫 画 了 士 兵 农 夫, 思 恋 和 返 回 乡 土 的 拿 破 仑 时 代 老 兵 的 熟 悉 身 影 ; 歪 戴 着 两 角 帽, 穿 着 背 心 和 衬 衫, 这 位 英 雄 倚 靠 在 他 的 炮 尾 锥 上, 想 象 他 过 去 的 光 荣 路 易 巴 斯 德 的 最 初 回 忆, 永 远 保 持 在 记 忆 中 的 瞬 间 印 象, 始 于 马 尔 诺 兹 ; 在 回 忆 中, 他 看 到 自 己 奔 跑 在 通 往 埃 格 尔 皮 埃 尔 村 的 路 上 但 是, 全 家 住 在 马 尔 诺 兹 的 时 间 不 长 是 不 是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在 岳 母 家 的 生 活 不 顺 利? 是 不 是 戎 马 生 涯 使 他 变 得 飘 忽 不 定? 不 管 出 于 何 种 原 因,1827 年 初, 他 带 着 一 家 落 户 在 阿 尔 布 瓦, 因 为 一 所 坐 落 在 小 镇 郊 外 居 桑 思 河 边 的 鞣 革 作 坊 有 待 出 租 这 是 一 幢 普 通 的 建 筑 建 筑 物 的 正 门 朝 向 从 里 昂 通 往 斯 特 拉 斯 堡 的 路, 但 整 个 建 筑 物 被 一 个 略 低 于 堤 道 的 小 院 子 隔 开 有 两 扇 门 : 一 扇 门 连 接 住 房, 另 扇 门 通 往 楼 房 有 一 架 室 外 露 天 梯 子 直 达 完 全 置 于 底 土 上 和 直 接 通 向 河 流 的 鞣 革 工 场 在 后 边, 小 院 子 里 有 盖 上 橡 木 板 的 七 个 圆 坑, 可 用 鞣 酸 浸 皮 革 的 地 方 房 屋 内 部 的 朴 素 近 似 于 贫 困 : 在 底 层, 一 个 过 道 通 往 两 间 屋 子, 工 场 和 洗 濯 房, 在 那 里 还 有 一 个 面 包 炉 在 右 边, 还 有 三 间 房, 两 间 卧 室, 其 中 最 大 的 一 间 在 重 大 场 合 用 作 餐 厅, 一 间 大 厨 房 是 全 家 吃 饭 的 地 方, 它 的 窗 俯 临 居 桑 思 河 唯 一 的 楼 房 用 作 整 理 工 场 和 卧 室 这 就 是 巴 斯 德 度 过 童 年 的 地 方, 他 在 河 流 和 种 植 葡 萄 的 山 坡 之 间, 在 鞣 革 工 场 的 臭 味 和 榨 葡 萄 散 发 出 的 清 香 之 间 长 大 这 些 最 初 的 感 受 是 决 定 性 的 : 羊 脂 的 气 味 和 发 酵 的 葡 萄 汁 的 芳 香 伴 随 着 他 的 整 个 一 生, 直 至 他 对 酵 母 的 研 究 和 他 关 于 卫 生 的 教 导 巴 斯 德 的 朋 友 有 葡 萄 种 植 者 的 儿 子, 比 他 大 两 三 岁 的 于 勒 和 阿 尔 丹 韦 塞 尔, 以 及 库 龙 家 的 孩 子 他 们 玩 的 游 戏 是 那 个 时 代 的 游 戏 : 打 弹 子, 老 式 网 球 和 捉 人 游 戏 冬 天, 他 们 穿 木 鞋 和 用 小 雪 橇 在 雪 上 滑 冰, 夏 天 则 在 居 桑 思 河 中 嬉 水 或 用 鱼 叉 捕 鱼 : 一 动 不 动 地 站 在 岩 石 上, 窥 伺 着 游 动 的 鱼, 然 后 用 前 端 固 定 着 叉 子 的 木 杆 将 其 击 中 但 是, 阿 尔 布 瓦 的 孩 子 们 所 期 待 的 最 欢 快 时 刻, 是 秋 天 的 葡 萄 收 获 季 节 路 易 和 他 的 同 伙 参 加 收 割 和 随 之 而 来 的 节 日 晚 会 以 聚 集 大 伙 儿 会 餐 而 告 结 束, 人 们 可 品 尝 干 酪 浓 汤, 玉 米 粥, 浇 上 鲜 奶 油 的 玉 米 粉 糊, 巴 斯 德 喜 欢 吃 的 一 道 菜 很 久 以 来, 阿 尔 布 瓦 葡 萄 酒 的 名 声 就 已 越 出 了 本 地 区 的 边 界 : 这 就 是 为 什 么 在 葡 萄 收 获 季 18

19 节 全 镇 的 人 都 动 员 起 来 了 大 街 上 回 荡 着 葡 萄 种 植 者 的 叱 喝 和 满 载 葡 萄 的 小 车 的 吱 吱 嘎 嘎 声 人 们 先 制 作 早 早 装 瓶 当 然 是 泡 沫 丰 富 的 阿 尔 布 瓦 白 葡 萄 酒, 但 也 酿 制 麦 秸 白 葡 萄 酒, 弗 朗 什 孔 泰 葡 萄 酒 的 骄 傲, 这 种 酒 只 是 在 春 天 榨 制, 葡 萄 先 放 在 顶 楼 里 过 冬, 摊 在 麦 秸 床 上 或 挂 在 木 板 条 上 与 巴 黎 失 之 交 臂 但 也 有 学 校 看 来 小 巴 斯 德 既 为 雪 地 上 滑 冰 或 在 居 桑 思 河 桥 上 捕 鱼 所 吸 引, 也 对 阿 尔 布 瓦 小 学 的 课 程 感 兴 趣, 小 学 的 教 室 是 镇 政 府 所 属 的 一 间 大 厅 1831 年, 他 进 入 八 年 级, 他 的 第 一 位 老 师 是 一 位 热 情 的 喜 爱 学 生 的 年 轻 小 学 教 师, 雷 诺 先 生 后 来, 在 获 得 荣 誉 和 作 颁 奖 演 说 的 时 候, 巴 斯 德 总 是 以 感 激 的 心 情 提 到 这 位 最 初 给 他 上 课 的 老 师 的 名 字 然 而, 直 到 三 年 级, 他 还 是 一 位 平 平 的 学 生, 对 学 校 学 习 仅 保 持 有 限 的 热 情 这 可 能 是 因 为 在 家 的 时 候 巴 斯 德 已 经 学 到 了 基 础 知 识 老 让 约 瑟 夫 对 他 独 生 儿 子 的 教 育 横 加 干 涉, 每 次 都 成 了 他 的 家 庭 教 师 一 位 叫 维 拉 姆 的 邻 居 讲 述 道 : 父 亲 对 全 家 人 有 绝 对 的 权 威, 但 他 是 有 理 智 的, 考 虑 周 到 的 妻 子 和 孩 子 们 都 服 从 他 他 的 意 志 没 有 暴 君 的 特 点, 因 为 始 终 受 到 爱 和 善 良 的 制 约, 他 的 发 号 施 令 是 为 了 全 家 的 利 益 和 幸 福 他 勤 奋 工 作 不 仅 仅 给 家 人 提 供 生 活 必 需 品, 而 且 还 略 有 积 余 作 为 兢 兢 业 业 和 坚 韧 不 拔 的 榜 样, 他 给 他 们 传 输 家 族 的 美 德 让 约 瑟 夫 通 常 沉 默 寡 言, 只 同 他 儿 子 才 有 真 正 的 谈 话 星 期 天, 他 穿 着 他 的 旧 军 礼 服, 宽 大 的 翻 领 上 戴 着 荣 誉 勋 位 勋 章 的 红 绶 带, 把 儿 子 带 出 去, 在 穿 过 种 植 葡 萄 的 山 坡 从 阿 尔 布 瓦 到 贝 桑 松 的 路 上 远 征 晚 上, 前 拿 破 仑 时 代 的 老 兵 反 复 琢 磨 在 西 班 牙 时 的 往 事 和 皇 帝 的 荣 光 他 所 有 的 学 识 和 所 有 的 精 神 力 量 均 来 自 两 部 圣 经 : 拉 封 丹 寓 言 和 理 所 当 然 的 圣 赫 勒 拿 岛 回 忆 录, 关 于 前 一 本 书, 他 以 格 言 式 的 口 吻 说 对 于 理 解 生 活 的 本 质 来 说, 没 有 任 何 其 他 东 西 能 胜 过 它, 后 一 本 书 在 路 易 出 世 后 一 年 出 版, 作 者 是 拉 斯 加 斯 从 学 认 字 母 起 就 受 到 波 拿 巴 主 义 的 熏 陶 后 来 成 为 法 国 最 著 名 学 者 的 这 个 孩 子, 这 样 谈 起 他 的 父 亲 : 在 教 我 阅 读 的 同 时, 你 很 关 心 让 我 了 解 法 兰 西 的 伟 大 一 位 节 省 话 语 也 节 省 钱 的 父 亲, 一 位 照 管 三 个 女 儿 品 性 谦 让 的 母 亲, 这 就 是 孩 子 们 的 有 点 狭 隘 并 且 是 严 厉 的 氛 围, 故 小 女 孩 维 吉 妮 和 约 瑟 芬 的 适 应 有 障 碍 50 年 之 后, 在 1883 年, 巴 斯 德 生 前 在 他 故 乡 老 屋 的 纪 念 牌 落 成 典 礼 上, 满 怀 骄 傲 地 回 顾 童 年 的 这 些 岁 月, 为 家 庭 这 个 氏 族 描 绘 了 一 幅 理 想 化 的 图 画, 抹 去 了 对 艰 苦 时 期 的 回 忆 : 你 的 热 情, 我 勇 敢 的 母 亲, 是 你 把 它 传 给 了 我 如 果 我 始 终 将 科 学 的 伟 大 和 祖 国 的 伟 大 结 合 在 一 起, 这 是 因 为 我 充 满 了 你 在 我 身 上 唤 起 的 感 情 而 你, 我 的 父 亲, 你 的 生 活 很 艰 苦, 如 同 你 那 艰 辛 的 职 业, 你 让 我 明 白 长 期 工 作 中 的 毅 力 能 做 些 什 么 我 受 恩 于 你 在 日 常 工 作 中 的 顽 强 你 不 仅 仅 具 备 使 人 生 有 价 值 的 坚 韧 品 质, 而 且 也 崇 敬 伟 人 和 伟 19

20 业 当 那 个 时 候, 日 常 生 活 似 乎 相 当 平 静, 可 以 说 是 纯 朴 有 时, 寥 寥 无 几 的 家 庭 朋 友 的 来 访, 才 勉 强 给 生 活 带 来 一 丝 欢 乐 让 约 瑟 夫 交 往 极 少, 门 可 罗 雀, 除 了 路 易 的 同 学 或 有 所 选 择 的 人, 如 杜 蒙 医 生, 前 军 医, 现 任 阿 尔 布 瓦 医 院 医 生, 或 埃 玛 纽 埃 尔 布 松 德 梅 雷 靠 着 后 者 的 帮 助, 巴 斯 德 家 族 才 定 居 于 阿 尔 布 瓦 作 家 和 哲 学 家 布 松 德 梅 雷 是 当 地 的 博 学 者 : 凭 着 埋 头 钻 研 的 毅 力, 他 致 力 于 重 建 一 般 的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和 特 别 的 阿 尔 布 瓦 人 的 历 史 1 他 写 了 一 部 圣 女 贞 德 的 确 切 遗 址 2 的 悲 剧, 热 衷 于 与 当 时 考 古 学 传 闻 有 关 的 一 个 论 战 : 重 新 找 到 阿 莱 西 亚 晚 上, 在 壁 炉 边, 他 向 路 易 传 授 本 省 的 伟 绩, 着 重 强 调 他 的 勃 艮 第 身 份 因 为 弗 朗 什 孔 泰 是 最 后 并 入 法 兰 西 王 国 的 几 个 省 份 之 一, 它 对 强 权 统 治 作 过 长 期 的 抵 抗 直 至 1678 年 的 权 力 转 移 战 争 和 尼 麦 格 和 约, 弗 朗 什 孔 泰 才 脱 离 西 班 牙 并 入 法 国 继 勃 艮 第 人 之 后,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奋 起 反 抗 雅 各 宾 党 人 分 而 治 之 的 中 央 集 权 制 : 按 1791 年 行 政 管 理 法, 弗 朗 什 孔 泰 分 成 几 个 省, 但 仍 保 持 名 义 上 的 统 一 如 果 说 敢 于 抗 议 拿 破 仑 的 少 数 几 个 阴 谋 家 是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如 皮 奇 格 鲁 生 于 阿 尔 布 瓦, 马 莱 生 于 多 勒, 那 么 这 决 不 是 偶 然 的 当 布 松 德 梅 雷 提 及 这 些 人 名 时, 让 约 瑟 夫 皱 起 了 眉 头, 赶 紧 催 他 的 儿 子 去 睡 觉 相 反, 当 他 的 朋 友 叙 述 最 近 发 生 的 事 件 时, 他 兴 奋 不 已 这 是 关 于 阿 尔 布 瓦 人 的 暴 动 :1834 年 8 月 4 日, 抗 议 理 查 十 世 的 敕 令 并 准 备 跑 去 援 救 七 月 革 命, 或 1834 年 4 月 动 乱, 在 里 昂 丝 绸 工 人 起 义 期 间 让 葡 萄 种 植 者 夺 取 枪 支 去 支 援 在 里 昂 宣 布 成 立 的 所 谓 共 和 国 布 松 德 梅 雷 不 仅 仅 是 出 色 的 故 事 叙 述 者, 而 且 也 是 阿 尔 布 瓦 中 学 教 师, 但 他 患 有 耳 聋, 不 得 不 提 前 退 休 尽 管 需 贴 着 耳 朵 讲 话, 但 他 的 耳 疾 并 不 使 他 感 到 有 不 便 之 处, 因 此, 从 路 易 三 年 级 开 始, 他 做 了 这 孩 子 的 义 务 辅 导 教 师, 使 其 学 业 蒸 蒸 日 上 :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的 儿 子 在 二 年 级 和 在 修 辞 班, 包 揽 了 所 有 的 奖 但 是, 对 巴 斯 德 的 命 运 产 生 决 定 性 影 响 的 人 物, 是 阿 尔 布 瓦 中 学 校 长, 他 喜 欢 在 他 的 学 生 身 上 培 养 谨 慎 和 热 情 巴 斯 德 崇 敬 这 位 认 为 教 育 是 一 项 神 圣 职 业 的 国 民 教 育 公 务 员 他 听 他 讲 述 教 育 的 好 处, 听 他 描 述 师 范 学 校 : 在 他 看 来, 唯 有 该 校 才 能 发 掘 出 这 个 孩 子 身 上 的 能 力 巴 斯 德 第 一 次 听 到 了 这 个 知 识 的 神 圣 殿 堂, 法 国 最 优 秀 的 学 生 在 那 里 被 造 就 成 为 杰 出 的 名 家 大 师 上 尉 巴 尔 比 埃 也 来 巴 斯 德 家 这 位 巴 黎 市 政 府 警 卫 队 军 官, 阿 尔 布 瓦 人, 经 常 在 休 假 时 回 乡 这 就 是 为 什 么 他 向 让 约 瑟 夫 建 议 做 年 轻 的 巴 斯 德 的 寄 宿 学 童 代 理 家 长, 如 果 家 长 同 意 他 去 巴 黎 继 续 学 业 的 话 路 易 还 不 满 16 岁, 值 得 去 那 么 远 吗? 一 旦 他 在 阿 尔 布 瓦 读 完 修 辞 班, 简 单 地 把 他 送 到 贝 桑 松 不 是 更 好 吗? 需 要 进 师 范 学 校 吗? 在 他 看 来, 阿 尔 布 瓦 中 学 教 师 这 个 好 职 1 圣 女 贞 德 (Jeanne d'arc, ), 英 法 百 年 战 争 期 间 法 国 抗 英 女 英 雄 2 阿 莱 西 亚 (Alésia), 高 卢 古 城 堡, 公 元 前 52 年 恺 撒 在 此 围 困 韦 森 杰 托 里 克 斯 并 使 之 投 降 20

21 业 是 他 对 儿 子 的 期 望 所 在 为 了 达 到 这 个 目 标, 是 否 必 须 去 生 活 费 如 此 昂 贵 且 对 于 一 个 毫 无 经 验 的 外 省 年 轻 人 来 说 危 险 四 伏 的 巴 黎 吗? 让 约 瑟 夫 忘 记 了 他 20 岁 在 帝 国 军 队 里 服 役 时 曾 踏 遍 欧 洲, 面 对 危 险 无 所 畏 惧 他 声 称 不 打 算 为 儿 子 的 教 育 支 付 如 此 大 的 一 笔 钱 巴 尔 比 埃 谈 到 了 拉 丁 区 的 一 个 学 校, 据 商 业 历 书, 在 拉 丁 区, 人 们 当 时 在 圣 西 尔, 拉 马 里 恩 和 奥 福 莱 工 科 学 校 培 养 学 生 这 个 学 校 坐 落 在 弗 朗 丁 死 胡 同 3 号, 靠 近 瓦 尔 德 格 拉 斯 路, 由 一 位 弗 朗 什 孔 泰 人 领 导, 这 位 巴 尔 贝 先 生 的 祖 籍 在 巴 格 诺 兹, 靠 近 萨 兰 的 小 村 庄, 为 同 乡 提 供 资 助 况 且 如 果 父 亲 同 意, 路 易 巴 斯 德 不 是 独 自 一 人 去 巴 黎 : 他 的 同 学 于 勒 韦 塞 尔 也 要 去 那 里 攻 读 业 士 学 位 于 勒 韦 塞 尔 是 个 随 和 的 男 孩, 心 情 开 朗, 无 大 的 抱 负, 即 使 算 不 上 忠 实 于 朋 友 他 儿 子 不 是 单 独 住 在 巴 黎 这 个 事 实 说 服 了 让 约 瑟 夫 他 同 意 作 出 分 离 的 牺 牲 1838 年 10 月 下 旬, 他 把 两 个 男 孩 送 上 停 在 驿 站 大 院 里 的 公 共 马 车 这 是 一 个 寒 冬 的 早 晨 孩 子 们 蜷 缩 在 马 车 夫 旁 的 篷 布 下 面, 在 他 们 的 心 中, 离 别 的 忧 伤 要 多 于 初 见 世 面 的 兴 奋 在 羊 圈 附 近 的 拐 弯 处, 阿 尔 布 瓦 的 钟 楼 在 地 平 线 上 消 失 几 公 里 之 远, 就 是 埃 尔 米 塔 奇 高 原, 然 后 是 玛 特 讷, 拉 费 尔 泰, 布 比 兰, 蒙 蒂 尼 勒 阿 尔 苏 尔 在 远 处, 汝 拉 山 深 暗 色 的 山 峰 曲 线 逐 渐 变 得 朦 朦 胧 胧 到 了 巴 黎, 虽 然 有 巴 尔 贝 的 热 情 迎 接, 但 巴 斯 德 仍 差 一 点 掉 下 眼 泪 在 将 近 16 岁 之 时, 他 第 一 次 离 开 亲 人 置 身 于 宿 舍 和 教 室 的 噪 杂 之 中 如 同 大 多 数 巴 尔 贝 寄 宿 学 校 的 学 生 一 样, 巴 斯 德 和 韦 塞 尔 在 圣 路 易 中 学, 即 在 圣 热 纳 维 埃 夫 山 下, 在 索 邦 大 学 和 医 科 学 校 之 间 的 前 阿 尔 古 中 学 听 课 但 是, 这 些 荣 耀 的 名 字 对 弗 朗 什 孔 泰 中 学 生 来 说 无 显 赫 之 处, 他 们 不 习 惯 服 从 鼓 声 或 穿 校 服 军 服 式 样 的 校 服, 有 铜 纽 扣 的 制 服 上 装 和 法 国 军 帽 引 起 他 们 的 反 感 思 乡 病 征 服 了 年 轻 的 路 易, 如 同 弗 朗 什 孔 泰 地 区 人 们 所 说 的 那 样, 他 有 苦 恼, 他 对 于 勒 韦 塞 尔 吐 露 真 情 : 只 要 我 闻 到 鞣 革 工 场 的 气 味, 我 就 会 感 到 病 愈 抑 郁 性 思 乡 病 使 他 成 了 沉 默 寡 言 悲 伤 的 幽 灵, 于 是, 巴 尔 贝 尽 了 一 切 努 力 来 开 导 他 的 被 保 护 者 但 是, 由 于 缺 少 能 战 胜 路 易 的 抑 郁 的 娱 乐, 他 决 定 写 信 给 他 的 父 亲 ; 他 告 诉 让 约 瑟 夫, 他 的 儿 子 忍 受 不 了 远 离 亲 人 在 11 月 中 旬, 人 们 来 找 正 在 学 习 的 巴 斯 德 : 有 人 在 圣 雅 克 路 和 弗 朗 丁 路 的 拐 角 处 等 他 男 孩 被 带 到 了 一 个 酒 商 的 柜 台 前 在 提 出 为 什 么 之 前, 他 就 在 那 里 重 新 见 到 了 特 意 来 巴 黎 接 他 回 阿 尔 布 瓦 的 父 亲 无 法 将 一 次 经 历 完 成 到 底 的 悔 恨, 因 多 愁 善 感 而 使 报 负 化 为 泡 影 的 耻 辱, 夹 杂 着 重 新 回 到 家 乡 老 屋 的 高 兴 面 对 什 么 都 不 问 的 父 亲, 巴 斯 德 坐 在 把 他 带 回 家 的 公 共 马 车 上 一 言 不 发 这 就 是 他 的 一 次 不 寻 常 的 经 历 在 初 出 茅 庐 之 际, 这 样 的 失 败 是 不 容 易 被 忘 记 的 ; 需 要 很 长 的 时 间 来 愈 合 创 伤 21

22 艺 术 的 念 头 当 巴 斯 德 于 1838 年 末 重 返 阿 尔 布 瓦 时, 他 需 要 平 衡 自 己 的 情 绪, 重 新 找 回 被 巴 黎 的 冒 险 经 历 打 破 的 宁 静 他 准 备 致 力 于 素 描 和 绘 画, 他 似 乎 预 感 到 置 身 于 肖 像 画 家 和 模 特 尔 的 面 对 面 之 中, 他 能 在 世 人 面 前 恢 复 声 誉 可 以 这 样 说, 这 是 一 种 通 过 艺 术 的 自 我 心 理 疗 法 巴 斯 德 一 向 喜 欢 素 描, 他 从 小 就 开 始 临 摹 教 课 书 上 的 木 炭 或 石 墨 版 画 在 阿 尔 布 瓦 学 校, 他 的 小 学 教 师 已 注 意 到 他 的 天 赋, 并 加 以 勉 励 稍 后, 巴 斯 德 热 衷 于 肖 像 粉 画 法 他 最 早 的 模 特 儿 是 他 的 朋 友 和 亲 属 人 们 保 存 着 他 母 亲 的 一 幅 肖 像 画, 是 他 13 岁 时 画 的 : 她 身 着 一 条 苏 格 兰 花 呢 披 巾, 头 戴 一 顶 白 色 便 帽, 紧 系 在 颏 下, 里 面 露 出 几 个 英 国 式 棕 色 环 形 鬈 发 眼 睛 是 浅 蓝 色 的, 但 目 光 斜 视, 嘴 唇 紧 闭, 致 使 表 情 缺 乏 活 力 和 温 柔 至 于 他 父 亲, 他 把 他 描 绘 成 穿 着 大 翻 领 男 礼 服, 嘴 形 持 重, 皱 着 眉 头 看 来 巴 斯 德 特 别 关 心 抓 住 人 的 外 表, 他 的 肖 像 画 可 组 成 一 个 画 廊, 展 现 其 细 心 观 察 到 的 各 式 各 样 的 容 貌 : 邻 居 箍 桶 匠, 盖 多 老 头, 业 余 爱 好 者 贝 朗 杰 ; 罗 赫 父 子, 外 省 人 的 典 型 人 物 ; 阿 尔 布 瓦 镇 长 巴 鲁 先 生, 佩 戴 着 荣 誉 勋 位 勋 章 和 三 色 肩 带, 留 着 路 易 菲 利 普 式 的 小 绺 头 发 ; 头 戴 管 状 褶 裥 的 便 帽, 身 穿 白 色 披 肩, 披 肩 的 上 木 质 和 象 牙 十 字 架 十 分 醒 目 的 老 修 女 ; 穿 着 天 鹅 绒 衣 服 的 年 轻 小 伙 子 ; 脸 色 绯 红 的 公 证 人 这 些 人 物 的 脸 往 往 以 紧 皱 的 眉 头 和 严 肃 的 神 色 表 现 出 各 自 的 年 龄 和 涉 世 的 深 浅, 象 是 受 到 肖 像 画 家 手 法 的 影 响 在 这 个 清 教 徒 的 世 界 中, 可 能 有 一 个 唯 一 的 例 外, 使 人 想 起 英 国 的 哥 特 风 格 : 一 位 背 朝 正 面 的 年 轻 姑 娘, 肩 膀 裸 露, 显 出 四 分 之 三 的 脸 部, 朝 后 在 偷 看, 好 像 她 为 画 家 的 不 知 趣 而 惊 讶 在 此, 画 家 的 笔 随 心 所 欲, 在 卖 弄 风 情 的 女 人 的 嘴 唇 上, 有 点 督 政 府 时 期 风 格 的 肉 感 不 过, 这 些 粉 画 中 占 优 势 的 成 分, 还 是 线 条 的 过 分 古 典 主 义, 观 察 的 平 淡 在 受 制 于 表 现 现 实 这 一 点 上, 巴 斯 德 显 得 毫 无 想 象 力 所 有 的 效 果 在 于 极 其 的 精 确, 对 最 小 细 节 的 关 注, 而 不 是 运 用 颜 色 的 手 段 来 创 造 某 种 气 氛 的 确, 姿 态 是 真 实 的, 才 华 是 有 的, 观 察 也 是 精 确 的 1 锐 利 的 但 是, 我 们 没 有 在 这 些 约 定 的 停 顿 中 发 现 受 到 大 卫 或 安 格 尔 诗 意 总 之, 巴 斯 德 在 绘 画 中 的 保 守 成 分 和 他 在 科 学 中 的 革 命 成 分 一 样 多 的 肖 像 画 启 示 的 创 新 和 然 而 在 阿 尔 布 瓦, 人 们 很 重 视 这 位 一 本 正 经 地 在 其 作 品 上 签 巴 斯 德 路 易 大 名 的 未 来 肖 像 画 家 的 才 华 人 们 可 能 认 为 有 一 天 能 让 他 进 入 艺 术 创 作 的 生 涯 人 们 在 当 地 开 始 谈 论 一 位 2 生 于 奥 尔 南 的 年 轻 画 家, 因 为 他 不 满 20 岁, 而 他 的 画 笔 却 产 生 了 神 奇 的 作 品 巴 斯 德 是 库 尔 贝 1 大 卫 (David, ), 法 国 新 古 典 主 义 画 家, 成 名 作 马 拉 之 死, 肖 像 画 根 特 三 妇 人 安 格 尔 (Ingres, ), 法 国 古 典 主 义 画 家, 有 大 量 的 优 秀 肖 像 画 2 库 尔 贝 (Courbet, ), 法 国 画 家,19 世 纪 中 期 现 实 政 治 绘 画 创 始 人, 生 于 奥 尔 南, 曾 在 贝 桑 松 美 术 22

23 的 竞 争 对 手 吗? 有 些 人 是 这 样 认 为 的, 如 文 艺 批 评 家 杜 朗 格 雷 维 尔 在 1888 年 写 道 : 我 们 许 多 在 美 术 展 览 会 获 奖 的 画 家 决 没 有 如 此 精 确 地 画 画 [ ] 没 有 人 为 巴 斯 德 选 择 了 科 学 道 路 遗 憾 但 是, 如 果 他 愿 意 的 话, 他 可 成 为 画 家 中 出 色 的 一 员, 谁 知 道? 可 能 是 位 大 画 家 更 可 能 的 是, 如 果 巴 斯 德 打 算 从 事 绘 画, 那 么 他 可 能 成 为 一 名 流 动 艺 术 家, 从 一 个 小 镇 跑 到 另 一 个 小 镇, 为 了 几 个 法 郎, 替 药 剂 师 或 宪 兵 队 队 长 画 肖 像 然 而, 不 应 该 忘 记, 在 1839 年, 即 年 轻 的 路 易 巴 斯 德 专 心 于 他 的 粉 画 时, 阿 拉 戈 向 巴 黎 科 学 院 提 交 了 一 项 有 前 途 的 并 可 能 马 上 导 致 巴 斯 德 失 业 的 发 明, 达 格 雷 照 相 法 无 论 如 何, 在 让 约 瑟 夫 巴 斯 德 看 来, 绘 画 只 是 一 时 的 兴 致 ; 重 要 的 是 文 科 学 习 他 渴 望 他 的 儿 子 获 得 弗 朗 什 孔 泰 中 学 的 教 师 职 位 持 这 种 看 法 的 人 不 止 他 一 个 人 : 在 修 辞 班 结 业, 颁 发 奖 状 时, 中 学 校 长 罗 马 纳 对 小 巴 斯 德 大 加 赞 扬 他 善 于 奉 承 那 些 感 情 不 外 露, 自 信 不 足 的 少 年 他 向 他 建 议 攻 读 业 士 学 位, 不 要 放 松 努 力, 应 该 看 得 更 远 些, 尤 其 是 要 往 别 处 看 他 又 向 他 谈 起 了 师 范 学 校 因 为 阿 尔 布 瓦 没 有 哲 学 班, 也 不 会 再 去 巴 黎 折 衷 的 结 果 是 贝 桑 松 弗 朗 什 孔 泰 的 首 府 离 得 不 远 让 约 瑟 夫 他 每 年 去 那 里 六 次, 以 便 在 毛 皮 集 市 卖 掉 鞣 革 工 场 制 作 的 皮 革 当 时, 人 们 可 看 见 他 登 上 驿 站 的 马 车, 胳 膊 夹 着 放 他 的 帐 簿 的 皮 包 在 皮 包 翻 盖 的 内 侧, 可 以 读 到 永 远 不 要 考 虑 眼 前 的 事 情 不 让 自 己 想 入 非 非 的 离 奇 格 言 业 士 1839 年 开 学 时, 巴 斯 德 成 了 弗 朗 什 孔 泰 皇 家 中 学 的 哲 学 学 生 起 初, 他 谨 慎 持 重, 与 别 人 保 持 距 离, 最 终, 他 适 应 了 他 的 课 程 和 他 的 先 生, 但 始 终 利 用 业 余 时 间 继 续 他 的 粉 画 他 现 在 听 夏 尔 安 托 尼 弗 拉 居 洛 的 素 描 课, 上 一 年, 弗 拉 居 洛 曾 是 库 尔 贝 的 导 师 巴 斯 德 对 他 的 绘 画 成 就 非 常 自 豪 同 学 对 我 说, 在 贝 桑 松 有 人 在 谈 论 为 同 学 画 肖 像 的 一 位 中 学 生 我 以 前 曾 对 你 们 说 过, 我 画 的 第 一 幅 肖 像 画 已 在 会 客 室 里 展 出, 吸 引 了 很 多 人, 都 是 些 来 看 望 学 生 的 人 第 一 幅 肖 像 画 是 中 学 校 长 的 肖 像 ; 接 下 去 的 是 后 来 在 警 察 局 任 职 的 警 察 局 长 儿 子 的 肖 像 画 巴 斯 德 开 始 能 设 法 应 付 : 他 学 会 了 奉 承 白 天 时 间 用 于 课 程 学 习 晚 上, 蜡 烛 光 使 眼 睛 疲 劳 视 力 下 降 迫 使 他 每 天 要 戴 几 个 小 时 的 眼 镜 他 也 受 困 于 每 当 考 试 时 的 剧 烈 头 痛 : 作 文 引 起 的 头 痛 使 我 难 以 忍 受, 而 且 每 当 作 文 时 就 犯 因 为 他 把 大 部 分 业 余 时 间 用 于 绘 画 和 素 描, 所 以 巴 斯 德 看 的 书 不 多 如 果 他 读 过 司 汤 达 1830 年 出 版 的 其 中 有 描 绘 贝 桑 松 显 贵 生 活 的 红 与 黑, 他 不 会 不 提 起 相 反, 他 狂 热 崇 学 院 学 习 23

24 拜 拉 马 丁 的 冥 想 集 或 约 瑟 夫 德 罗 兹 感 化 人 的 著 作, 他 在 课 后 阅 读 它 们 西 尔 维 奥 佩 利 科 的 叙 事 散 文 我 的 狱 中 生 活 也 使 他 入 迷 ; 他 向 他 的 姐 妹 们 推 荐 这 本 书 : 我 希 望 她 们 读 这 部 饶 有 风 趣 的 作 品, 在 书 的 每 一 页 都 能 感 受 到 使 灵 魂 上 升 和 高 尚 的 宗 教 气 息 巴 斯 德 也 提 到 圣 丁 纳 的 小 女 孩, 他 怀 着 对 法 兰 西 学 院 的 评 价 的 单 纯 尊 重 写 道, 这 本 获 法 兰 西 学 院 蒙 蒂 翁 奖 并 由 该 院 推 荐 的 书 很 可 爱, 很 有 益, 很 有 趣 巴 斯 德 阅 读 方 面 无 任 何 独 到 之 处 他 所 提 到 的 书 都 是 些 在 有 正 统 观 念 的 年 轻 人 中 间 流 传 的 书 显 然, 年 轻 的 巴 斯 德 有 正 统 观 念, 甚 至 有 过 之 而 无 不 及 他 曾 就 轰 动 贝 桑 松 中 学 这 个 小 天 地 的 一 起 事 件 写 信 他 父 母, 只 要 看 看 这 充 满 耶 稣 会 教 义 的 叙 述, 我 们 就 能 对 此 深 信 不 疑 : 我 要 告 诉 你 们 一 件 还 是 秘 密 的 新 闻, 这 件 事 一 旦 传 开, 将 引 起 极 大 的 轰 动 ; 我 们 的 指 导 神 甫 ( 即 将 ) 被 除 名 这 个 人, 中 学 的 所 有 寄 宿 生 都 认 识 他, 城 镇 里 的 人 不 认 识 他 他 的 讲 道 才 华, 尤 其 是 他 的 伪 善, 使 他 进 入 贝 桑 松 最 优 秀 的 家 庭 他 负 债 累 累, 在 中 学 里 干 了 一 件 卑 鄙 的 事 情, 而 他 的 修 道 士 的 道 袍 掩 盖 了 这 一 切 : 你 们 可 能 想 知 道 他 犯 了 什 么 罪 行, 的 确 该 称 为 罪 行 ; 但 很 遗 憾, 这 是 不 能 说 出 口 的 事 情 你 们 以 后 可 能 会 知 道, 因 为 它 会 引 起 满 城 风 雨 [ ], 不 幸, 真 是 不 幸, 教 会 何 以 有 这 样 的 神 甫, 更 不 幸 的 是 这 样 的 人 领 导 一 个 中 学 居 然 达 十 年 之 久 请 保 守 秘 密 : 不 是 人 人 都 知 道 的 至 于 我, 请 相 信 我 不 会 泄 露 一 丁 点 儿 你 们 将 听 说 他 已 离 开 中 学, 因 为 他 的 讲 道 才 华 使 他 想 当 一 名 传 教 士 但 是, 这 种 道 德 上 的 刻 板 没 有 妨 碍 巴 斯 德 在 贝 桑 松 中 学 交 结 朋 友 他 的 朋 友 中 有 于 勒 马 尔 库, 他 为 马 尔 库 画 过 一 幅 肖 像 画, 身 穿 有 金 色 纽 扣 的 公 立 中 学 蓝 色 校 服 1824 年 生 于 萨 兰 的 马 尔 库 后 来 成 为 地 质 学 家 : 美 国 专 家, 他 参 与 落 基 山 脉 的 科 学 探 索 并 在 哈 佛 大 学 教 学 但 巴 斯 德 的 最 好 朋 友 不 是 一 位 科 学 家, 而 是 一 位 哲 学 家 夏 尔 夏 布 伊 是 圣 维 的 公 证 人 的 儿 子 他 很 快 对 不 爱 说 话 的 同 窗 有 了 好 感 当 他 们 一 起 伏 案 做 哲 学 作 业 时, 他 能 顺 应 这 位 感 情 不 太 外 露 的 同 学, 并 赏 识 他 的 坚 韧 和 威 望 夏 布 伊 尊 重 他 的 选 择, 激 发 他 的 抱 负, 后 来 成 为 巴 斯 德 的 终 生 朋 友 和 知 己 和 于 勒 韦 塞 尔, 于 勒 马 尔 库 及 后 来 的 皮 埃 尔 贝 尔 丹 一 样, 夏 布 伊 是 与 学 者 以 昵 称 交 往 的 少 数 几 个 至 友 之 一 在 贝 桑 松, 这 两 个 年 轻 人 形 影 不 离 哲 学 见 习 生 是 唯 一 能 让 巴 斯 德 开 口 和 开 心 的 人 当 夏 布 伊 去 巴 黎 准 备 参 加 师 范 学 校 入 学 考 试 时, 他 收 到 了 还 留 在 贝 桑 松 的 朋 友 的 忧 伤 来 信 : 你 是 否 回 想 起 去 年 这 些 日 子, 别 人 和 我 讲 话 我 闷 声 不 响, 我 异 常 忧 愁 如 今, 我 还 是 老 样 子 今 年 的 情 况 更 糟 我 唯 一 的 快 乐 是 收 到 你 的 来 信, 或 家 人 的 来 信 亲 爱 的, 也 请 你 经 常 给 我 写 信 巴 斯 德 是 个 好 学 生, 他 开 始 有 了 自 信 他 着 手 评 价 他 的 先 生 他 认 为 理 科 课 程 有 待 改 进, 但 他 敬 佩 他 的 哲 学 先 生 伊 波 里 特 都 纳 是 于 1836 年 进 入 师 范 学 校 的, 这 就 是 说 他 意 气 风 发, 比 他 的 学 生 年 长 不 到 十 岁 他 之 所 以 能 吸 引 学 生, 不 仅 仅 是 因 为 他 激 动 地 回 忆 在 师 范 学 校 的 往 事, 而 且 也 因 为 阐 述 形 而 上 学 或 美 学 的 古 典 问 题 我 的 手 或 我 的 耳 朵 的 所 有 各 个 点 与 它 们 在 镜 子 中 的 映 像 相 比, 是 不 是 相 同 相 等 呢? 但 24

25 是, 我 不 能 把 在 镜 中 看 到 手 代 替 它 的 原 手 ; 因 为 如 果 是 一 只 右 手 的 话, 那 么 在 镜 中 的 另 一 只 手 则 是 一 只 左 手, 而 且, 右 耳 的 映 象 不 是 左 耳, 因 为 后 者 不 能 占 据 前 者 的 位 置 如 果 巴 斯 德 当 时 有 机 会 在 黑 板 上 演 算 这 种 康 德 的 思 辨, 那 么 这 也 许 是 为 了 领 会 到 哲 学 能 够 通 向 闻 所 未 闻 的 科 学 观 从 纯 粹 理 性 批 判 到 分 子 不 对 称, 仅 有 一 步 之 遥, 谈 不 上 跨 越 巴 斯 德 于 1840 年 8 月 29 日 在 贝 桑 松 获 文 学 士 业 学 位 考 试 的 档 案 记 录 表 明, 他 的 历 史 和 地 理 成 绩 一 般, 哲 学 希 腊 文 拉 丁 文 和 修 辞 学 尚 可, 理 科 成 绩 最 好 然 而, 如 果 成 为 文 学 业 士 已 是 一 个 头 衔, 那 么 要 进 入 师 范 学 校 还 需 要 理 科 业 士 学 位 巴 斯 德 决 定 在 贝 桑 松 中 学 读 第 二 学 年, 以 准 备 这 张 不 可 缺 少 的 文 凭 在 1840 年 10 月 开 学 时, 巴 斯 德 兼 任 两 项 活 动 他 不 仅 仅 听 专 业 数 字 班 的 课 以 准 备 考 试, 而 且 被 提 名 担 任 代 理 教 师 的 职 位, 因 为 他 已 受 到 了 校 长 的 注 意 ( 就 是 他 为 他 画 肖 像 的 那 个 校 长 ) 这 才 是 真 正 受 器 重 的 证 明 : 凭 借 一 个 相 宜 的 和 不 太 累 的 工 作 做 中 学 新 生 的 辅 导 教 师, 他 可 以 膳 宿 免 费, 此 外 还 有 年 津 贴 三 百 法 郎 的 待 遇, 三 百 法 郎 是 令 人 快 慰 的 一 笔 钱, 可 使 巴 斯 德 自 己 支 付 学 习 费 用, 买 刻 木 油 画 颜 料 蜡 烛, 以 及 本 来 由 他 父 母 给 他 寄 来 的 罐 头 食 品 和 果 酱 等 星 期 天, 当 他 在 弥 撒 做 反 省 时, 巴 斯 德 审 慎 地 断 定 他 是 一 个 充 实 的 学 生, 只 是 交 际 能 力 欠 缺 他 的 生 活 相 当 孤 独 : 除 了 中 学 的 几 个 同 学, 他 不 见 外 人 他 父 亲 难 得 来 一 次, 母 亲 从 未 来 过, 他 仅 在 每 年 一 至 二 次 的 假 期 里 与 姐 妹 们 重 逢, 因 为 星 期 天 去 阿 尔 布 瓦 时 间 来 不 及 于 是, 他 写 信, 也 要 求 别 人 回 信 即 使 他 不 谈 他 自 己 的 学 习, 他 也 关 心 他 妹 妹 们 的 教 育, 和 一 个 妹 妹 谈 音 乐, 为 另 一 个 妹 妹 作 素 描, 他 恳 求 母 亲 免 去 她 们 有 碍 学 校 学 习 的 家 务 话, 并 以 中 学 学 监 不 容 置 辩 的 口 气, 给 她 们 灌 输 如 何 做 好 学 生 : 我 亲 爱 的 妹 妹 们, 最 重 要 的 是 志 向 ; 因 为 行 动 和 努 力 总 是 紧 随 着 志 向 ; 努 力 差 不 多 始 终 是 成 功 的 伴 侣 这 三 者, 志 向, 努 力 和 成 功 共 同 分 享 着 人 的 一 生 : 志 向 打 开 灿 烂 的 和 幸 福 的 人 生 之 门 ; 努 力 贯 穿 着 人 生, 一 旦 到 达 旅 行 终 点, 成 功 将 为 努 力 加 冕 虽 然 是 些 套 话 和 泛 泛 之 谈, 但 这 些 信 是 维 系 巴 斯 德 和 他 的 家 庭 的 唯 一 纽 带 父 亲 不 常 写 信, 母 亲 又 没 有 时 间, 面 对 这 位 在 字 母 拼 写 信 的 长 度 和 数 量 方 面 都 难 以 匹 敌 的 大 兄 弟, 姐 妹 们 不 敢 班 门 弄 斧 巴 斯 德 直 率 地 批 评 他 父 母, 反 以 长 者 的 口 吻 讲 话, 给 他 们 上 文 化 课 和 道 德 课, 因 为 他 意 识 到 自 己 已 越 出 了 他 们 的 社 会 等 级, 他 想 追 回 已 经 失 去 的 时 间 1 以 他 的 积 蓄, 他 给 家 人 寄 去 居 维 叶 的 著 作 和 一 部 词 典, 拿 破 仑 朗 代 词 典, 并 有 点 冷 酷 无 情 地 说 : 正 如 你 们 想 到 的, 我 已 经 不 需 要 它 了, 但 这 样 的 一 部 词 典 放 在 家 里 总 是 有 用 的 这 种 直 截 了 当, 这 种 朴 素 无 华 也 是 间 接 地 表 达 其 情 感 和 宽 宏 的 一 种 方 式, 但 最 终 无 法 畅 所 欲 言 : 因 自 责 在 家 里 的 特 殊 地 位, 认 为 上 中 学 读 书 是 他 欠 下 的 债, 巴 斯 德 表 示 愿 意 支 付 当 时 在 路 易 勒 索 尼 尔 寄 宿 学 校 读 书 的 妹 妹 约 瑟 芬 的 学 费, 并 提 供 一 些 辅 导 他 总 是 对 可 怜 的 容 易 满 足 的 1 居 维 叶 (Cuvier, ), 法 国 动 物 学 家 25

26 埃 米 莉 特 别 关 心, 当 他 从 这 个 还 未 长 大 的 女 孩 那 里 收 到 思 路 混 乱 的 长 信 时, 宽 容 之 情 油 然 而 生 : 如 果 她 们 不 是 太 富 有 表 达 力 和 不 是 太 聪 明,[ ] 如 果 写 得 不 好, 但 意 思 有 了, 这 就 够 了 他 以 坚 定 的 语 调 对 他 的 亲 人 再 三 叮 嘱, 相 比 之 下, 巴 斯 德 对 他 自 己 可 能 并 不 如 此 严 格 要 求 当 然, 对 别 人 来 说, 他 是 一 个 能 干 的 辅 导 教 师, 挣 了 不 少 的 钱, 能 支 付 物 理 和 化 学 的 补 习 课, 但 他 依 然 花 很 多 时 间 来 画 画, 鼓 起 勇 气 涉 足 石 版 画, 他 不 是 把 全 部 的 精 力 都 投 入 到 学 业 自 从 夏 布 伊 以 及 巴 斯 德 介 绍 给 他 的 年 轻 物 理 学 家 皮 埃 尔 贝 尔 丹 去 巴 黎 报 考 师 范 学 校 以 来, 巴 斯 德 的 目 光 转 向 了 巴 黎 巴 斯 德 想 和 他 们 重 聚, 因 为 他 突 然 发 现 贝 桑 松 对 他 来 说 太 小 了, 他 现 在 断 言 : 每 一 个 学 生 都 应 该 去 巴 黎 但 是, 让 约 瑟 夫 坚 定 不 移, 他 记 得 1838 年 秋 那 件 倒 霉 的 事 1841 年 8 月, 路 易 巴 斯 德 打 算 去 第 戎 参 加 理 学 士 业 学 位 考 试 他 对 自 己 抱 有 信 心, 他 在 6 月 份 声 称 : 关 于 我 的 业 士 学 位 考 试, 我 学 得 越 深 入, 越 是 觉 得 容 易, 因 为 课 程 内 容 好 象 日 益 在 向 我 靠 拢, 不 用 关 注 已 经 学 过 的 内 容 也 许 是 算 术 考 分 不 佳, 巴 斯 德 名 落 孙 山 在 巴 黎 读 预 科 班 的 希 望 落 空 了 他 必 须 在 贝 桑 松 读 第 二 年 的 专 业 数 学 班 第 二 次 失 败 可 能 比 第 一 次 失 败 更 刺 痛 人 :1839 年, 巴 斯 德 因 重 新 找 回 家 庭 的 温 暖 而 高 兴, 不 再 为 不 能 适 应 巴 黎 的 生 活 感 到 痛 苦, 而 这 一 次 他 只 能 怪 自 己 无 能, 他 必 须 面 对 已 动 摇 的 亲 人 的 信 任 他 的 父 母 开 始 怀 疑 他 们 曾 把 一 切 希 望 都 押 在 他 身 上 的 这 个 儿 子, 路 易 必 须 挨 揍 : 我 真 该 诅 咒 那 个 理 学 业 士 学 位 考 试, 你 们 似 乎 认 定, 它 对 于 我 来 说 是 可 望 不 可 及 1841 年 秋 季 开 学 笼 罩 在 忧 郁 之 中 : 一 位 任 课 教 师 病 卧 在 家, 我 只 得 接 替 他 的 工 作, 因 此 我 整 天 忙 忙 碌 碌, 我 不 知 道 这 要 持 续 多 长 时 间 如 果 你 们 有 你 们 的 烦 恼, 那 么 我 也 有 我 的 烦 恼, 并 且 我 的 烦 恼 与 日 俱 增, 我 觉 得 我 开 始 进 入 人 生 挫 折 使 他 走 出 理 想 境 界, 遵 循 普 通 人 的 意 识 他 快 到 19 岁 了, 摆 脱 了 喜 欢 听 赞 扬 话 的 小 男 孩 的 思 路 他 重 新 开 始 学 习, 少 了 点 高 傲, 多 了 点 坚 定 作 息 时 间 安 排 得 更 好 ( 我 睡 得 早, 起 得 早 即 早 晨 五 点 半 ), 他 恢 复 了 对 教 师 们 的 信 任, 他 写 给 父 母 的 信 中 说 : 今 年, 给 我 们 上 课 的 先 生 非 常 好 今 年 我 会 好 好 干, 我 对 此 深 信 不 疑 事 实 上, 他 两 次 得 了 班 上 第 二 名, 甚 至 得 了 一 次 物 理 第 一 名 使 他 气 馁 的 是 数 学, 因 为 很 抽 象, 只 有 在 能 用 形 象 来 表 示 的 问 题 上, 他 才 真 正 的 轻 松 自 如 : 没 有 什 么 东 西 比 学 习 数 学 更 枯 燥 乏 味 ; 感 觉 不 起 任 何 作 用 ; 在 你 面 前 只 是 些 几 何 图 形, 字 母, 计 算 公 式 我, 以 前 曾 是 感 情 如 此 外 露 的 灵 魂, 每 天 早 晨 和 晚 上 ( 在 我 的 哲 学 班 学 年 ) 非 常 虔 诚 地 祈 祷 上 帝, 现 在 我 已 抛 开 了 这 一 切 这 种 对 具 体 问 题 的 爱 好 将 使 巴 斯 德 陷 入 两 难 既 然 他 更 倾 心 于 实 际 的 成 就, 而 不 是 摆 弄 概 念, 那 么 他 应 该 相 信 他 最 好 当 工 程 师, 而 不 是 当 教 师 其 间, 他 准 备 同 时 报 考 综 合 工 科 学 校 和 师 范 学 校 他 把 他 的 决 定 告 诉 了 夏 布 伊, 夏 布 伊 则 提 醒 他 综 合 工 科 学 校 里 的 成 就 并 不 带 来 幸 福, 他 写 信 给 巴 斯 德 : 一 边 有 更 多 的 辉 煌 ; 我 认 为 另 一 边 的 教 师 生 活 非 常 适 意, 非 常 宁 静, 的 确, 有 时 是 单 调 的, 但 对 26

27 喜 欢 教 师 行 当 的 人 来 说, 魅 力 无 比 但 是, 使 巴 斯 德 放 弃 综 合 工 科 学 校 的 原 因 是 另 一 个 更 严 肃 的 理 由 : 军 事 在 他 给 夏 布 伊 和 父 母 的 信 中, 他 多 次 提 到 他 对 军 队 的 憎 恨, 以 及 随 着 服 兵 役 年 龄 的 临 近 而 产 生 的 恐 惧 拿 破 仑 时 代 的 老 兵 的 儿 子 不 准 备 服 兵 役, 他 用 尽 一 切 可 能 直 至 写 信 给 牧 师 来 免 服 兵 役 在 1843 年, 他 如 愿 以 偿 计 划 一 旦 放 弃, 应 重 新 回 到 现 实, 回 到 日 常 生 活 先 是 业 士 学 位 考 试, 然 后 是 师 范 学 校 1842 年 8 月 初, 巴 斯 德 第 一 次 去 第 戎 从 贝 桑 松 参 加 理 学 业 士 考 试 的 只 有 他 一 个 人, 他 评 价 考 试 比 上 一 年 难 一 百 倍, 尤 其 认 为 极 不 公 正 的 是, 主 考 官 们 因 试 题 超 出 提 纲 和 以 细 节 问 题 来 折 磨 考 生 而 幸 灾 乐 祸, 他 写 信 给 父 母 说 : 你 们 说 得 有 道 理, 必 须 改 变 考 学 生 的 方 法 使 我 最 恼 火 的 是 在 字 眼 上 捉 弄 人 他 接 着 写 道 : 最 后 终 于 通 过 了, 很 幸 运, 理 当 如 此! 谦 虚 的 胜 利, 但 这 种 谦 虚 可 能 不 是 装 出 来 的 : 如 果 路 易 巴 斯 德 最 后 获 得 了 理 学 业 士 的 头 衔, 那 么 他 的 化 学 分 数 毕 竟 只 是 及 格 因 此, 根 本 谈 不 上 躺 在 刚 刚 获 得 的 成 功 上 巴 斯 德 没 有 回 阿 尔 布 瓦 接 受 亲 人 的 祝 贺, 他 返 回 贝 桑 松, 师 范 学 校 的 入 学 考 试 正 等 着 他 那 里 才 是 他 真 正 的 志 向 所 在 笔 试 很 长, 要 六 个 小 时, 从 早 晨 到 中 午 他 必 须 与 疲 劳 和 头 痛 作 斗 争 使 许 多 理 科 考 生 担 心 的 哲 学 题 目 并 没 有 难 倒 他 : 关 于 论 明 证 的 题 目, 他 密 密 麻 麻 写 了 三 页 至 于 物 理 和 数 学, 他 感 觉 良 好, 轻 松,8 月 26 日 发 榜, 他 被 录 取 参 加 第 二 阶 段 考 试 四 年 的 学 习 在 此 刻 有 了 回 报, 这 是 赛 跑 的 最 后 一 条 直 道, 此 时, 他 已 忘 记 所 经 历 的 疑 虑 和 气 馁 以 进 行 最 后 的 冲 刺, 此 时, 自 豪, 甚 至 骄 傲 是 合 情 合 理 的 然 而, 对 大 多 数 学 生 来 说 是 真 实 的 东 西, 对 巴 斯 德 来 说 则 不 是 在 他 身 上, 疑 虑 和 高 傲 奇 特 地 结 合 在 一 起, 并 产 生 了 一 种 剧 情 的 突 变 : 不 满 意 他 可 参 加 复 试 的 排 名 ( 在 22 位 考 生 中, 他 排 在 第 14 名 ), 他 不 想 参 加 第 二 阶 段 考 试, 等 到 下 一 年 再 参 加 拒 绝 做 平 庸 的 人, 拒 绝 不 确 定 的 事 物, 将 得 到 时 间 偏 爱 的 这 种 观 念, 进 入 生 活 时 的 这 种 毅 力, 也 许, 我 们 从 中 能 看 到 成 年 巴 斯 德 的 第 一 个 决 定 为 什 么 不 呢? 他 的 天 才 的 出 生 证 明 从 巴 尔 贝 寄 宿 学 校 到 师 范 学 校 1 说 真 的, 巴 斯 德 的 计 算 可 能 今 非 昔 比 他 决 定 在 巴 黎, 而 不 再 是 在 贝 桑 松 再 读 一 年 预 备 班, 他 往 后 退 是 为 了 跳 得 更 远 些 更 确 切 地 说, 他 试 图 跳 两 次 : 首 先 在 朋 友 夏 布 伊 帮 助 下 习 惯 巴 黎 生 活, 然 后 再 进 师 范 学 校 大 城 市 对 外 省 人 来 说 确 实 是 一 个 既 产 生 反 感 又 吸 引 人 的 地 方 的 确, 他 渴 望 去 首 都, 因 为 1 计 算 (calcul), 也 指 算 术, 双 关 语, 暗 示 巴 斯 德 的 数 学 成 绩 不 好 27

28 在 那 里, 也 只 有 在 那 里 他 才 能 成 为 了 不 起 的 人 同 时, 他 反 复 阅 读 他 同 学 信 中 的 这 些 话 语 : 他 诅 咒 巴 黎, 始 终 把 巴 黎 说 成 是 污 秽 的, 下 流 的, 令 人 厌 恶 的 然 而, 决 心 已 定 巴 斯 德 放 弃 了 马 上 进 师 范 学 校 的 念 头, 但 仍 然 出 发 去 巴 黎 临 行 的 前 夜, 巴 斯 德 画 了 最 后 一 幅 粉 画, 他 父 亲 的 肖 像 在 告 别 亲 人 之 前, 视 线 已 移 向 未 来 于 是, 巴 斯 德 重 返 巴 尔 贝 寄 宿 学 校 确 切 地 说, 他 不 住 在 寄 宿 学 校, 而 是 住 在 毗 邻 的 屋 子, 弗 朗 丁 死 胡 同 1 号 这 是 一 个 澡 堂, 它 的 主 人, 基 鲁 斯 特 和 基 拉 尔 与 巴 尔 贝 签 有 契 约 在 作 为 家 庭 洗 澡 的 冲 淋 房 和 可 移 动 的 浴 缸 中 间, 巴 斯 德 与 两 位 同 窗 共 住 一 间 房, 其 中 的 一 位 同 窗 是 萨 兰 人 他 认 为 这 个 环 境 很 舒 适, 因 为 在 巴 斯 德 的 家 里, 最 关 心 的 是 卫 生 由 于 让 约 瑟 夫 担 心 他 儿 子 会 劳 累 过 度, 他 在 信 中 向 儿 子 提 出 慈 母 般 的 告 诫 : 不 但 要 洗 脚, 而 且 要 洗 澡, 你 在 洗 澡 时 的 全 身 运 动 可 使 你 发 热, 如 果 你 住 在 澡 堂 旁 边, 你 要 听 我 的 告 诫, 洗 澡 会 使 你 睡 得 香, 但 不 要 洗 得 太 热 这 种 无 微 不 至 的 关 怀 显 得 有 点 过 分 巴 斯 德 快 到 20 岁 了, 再 也 不 是 一 个 经 受 不 住 远 离 家 乡, 与 家 庭 分 离 的 胆 小 男 孩 他 已 受 过 锻 炼, 更 像 是 吕 西 安 德 鲁 邦 普 雷, 而 不 是 1 拉 斯 蒂 涅 : 他 不 是 以 征 服 者 的 傲 慢, 而 是 怀 着 刚 踏 入 社 会 的 年 轻 人 的 谦 虚 来 到 巴 黎 他 是 来 报 考 师 范 学 校 的, 在 习 惯 于 为 了 志 向 而 抛 开 烦 恼 的 学 生 看 来, 其 余 的 一 切 都 不 重 要 尽 管 巴 尔 贝 再 次 同 意 降 低 寄 宿 费, 但 巴 斯 德 只 能 支 付 三 分 之 一 的 房 租, 他 必 须 在 早 晨 六 点 到 七 点, 在 去 圣 路 易 中 学 上 课 之 前, 辅 导 基 础 数 学 班 学 生, 以 补 足 差 额 这 样, 他 又 恢 复 了 在 贝 桑 松 中 学 时 的 生 活 节 奏 在 巴 黎, 巴 斯 德 与 他 的 朋 友 夏 布 伊 重 逢 夏 布 伊 进 入 师 范 学 校 文 学 专 业 十 年 级, 代 理 于 勒 西 蒙 哲 学 课 的 助 教 职 位, 是 维 克 多 库 赞 的 接 替 者 两 个 朋 友 的 会 面 差 不 多 是 巴 斯 德 的 唯 一 消 遣 为 了 让 他 父 母 对 他 的 生 活 方 式 放 心, 他 对 他 们 说, 他 不 再 关 心 巴 黎 和 他 所 不 了 解 的 巴 黎 人, 他 接 着 写 道 : 我 在 这 里 与 谁 交 往? 夏 布 伊, 还 有 谁? 夏 布 伊 尽 管 如 此, 生 活 并 不 容 易 什 么 东 西 都 贵 : 木 柴, 蜡 烛, 纸 张, 墨 水, 笔 更 不 用 说 额 外 的 东 西 : 本 杰 明 弗 兰 克 林 的 物 理 学 论 著, 桌 毯 ( 用 于 复 盖 影 响 书 写 的 桌 面 缝 隙 ), 叫 一 辆 出 租 马 车, 王 宫 的 一 顿 晚 餐! 父 母 担 心 儿 子 的 生 活 方 式, 当 他 透 露 他 几 乎 自 己 支 付 学 习 费 用 时, 他 必 须 不 厌 其 烦 地 为 花 费 的 每 一 分 钱 说 明 理 由 寄 居 的 巴 黎 人 和 留 在 家 乡 的 亲 人 之 间 的 鸿 沟 在 扩 大 他 不 断 地 提 醒 让 约 瑟 夫, 报 考 师 范 学 校 是 必 由 之 路, 没 有 其 他 方 法 可 以 使 他 成 为 一 名 受 人 尊 敬 的 教 师 但 父 亲 仍 然 把 小 学 教 师 和 通 过 资 格 考 试 的 中 学 教 师 混 为 一 谈 巴 斯 德 每 天 晚 上 十 点 以 前 睡 觉, 他 甚 至 不 想 领 略 巴 黎 的 生 活 在 他 的 信 中, 没 有 一 句 话 能 让 人 想 到 他 对 名 胜 古 迹 或 博 物 馆 感 兴 趣, 没 有 一 行 字 提 及 政 治 斗 争 他 的 眼 睛 只 盯 着 书 本, 他 与 夏 布 伊 到 卢 林 堡 公 园 散 步 是 为 了 谈 论 科 学 和 哲 学 来 到 巴 黎 不 久, 他 给 自 己 的 少 数 几 种 消 1 吕 西 安 德 鲁 邦 普 雷 和 拉 斯 蒂 涅 是 巴 尔 扎 尔 人 间 喜 剧 中 的 人 物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