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卷 第2期 邯郸学院学报 2006年6月

第 18 卷 第 1 期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3 月 Vol.18 No.1 Journal of Handan College Mar. 2008 学 术 名 家 研 究 著 名 科 学 史 家 席 泽 宗 院 士 访 谈 录 康 香 阁 (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编 辑 部, 河 北 邯 郸 056005) 摘 要 : 席 泽 宗 先 生 是 我 国 当 代 杰 出 的 科 学 史 家, 中 国 科 学 院 院 士, 国 际 科 学 史 研 究 院 院 士, 国 际 欧 亚 科 学 院 院 士 他 在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史 的 研 究 中 做 出 了 卓 越 贡 献, 赢 得 了 全 世 界 天 文 和 物 理 学 界 的 高 度 评 价 为 表 彰 他 的 杰 出 贡 献, 2007 年, 国 际 天 文 学 联 合 会 小 天 体 命 名 委 员 会 把 一 颗 获 得 国 际 永 久 编 号 为 第 85472 号 的 小 行 星 命 名 为 席 泽 宗 星 席 泽 宗 先 生 学 贯 中 西, 融 通 古 今, 在 天 文 学 天 文 学 史 科 学 思 想 史 综 合 科 学 史 和 古 代 宇 宙 理 论 等 诸 多 领 域 均 有 创 造 性 的 贡 献 2007 年 10 月 17 日 下 午, 笔 者 怀 着 崇 敬 的 心 情 就 科 学 史 与 历 史 科 学 的 关 系 科 学 史 在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中 的 作 用 等 问 题 采 访 了 席 先 生 同 时, 还 邀 请 到 了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系 主 任 博 士 师 生 导 师 江 晓 原 教 授 钮 卫 星 教 授 李 辉 博 士 从 不 同 角 度 撰 写 了 三 篇 文 章 一 同 发 表, 以 飨 读 者 关 键 词 : 席 泽 宗 院 士 ; 科 学 史 家 ; 天 文 学 史 家 ; 院 士 访 谈 录 中 图 分 类 号 :K826.1;N019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3-2030(2008)01-0001-06 收 稿 日 期 :2007-10-17 作 者 简 介 :[ 采 访 者 ] 康 香 阁 (1959 ), 男, 河 北 成 安 人,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常 务 副 主 编 编 审 [ 受 访 者 ] 席 泽 宗 (1927 ), 男, 山 西 垣 曲 人, 著 名 科 学 史 家, 中 国 科 学 院 院 士 国 际 科 学 史 研 究 院 院 士 国 际 欧 亚 科 学 院 院 士, 博 士 生 导 师 有 一 颗 小 行 星, 默 默 地 运 行 了 几 十 亿 年, 还 没 有 名 字 ; 有 一 位 学 者, 在 科 学 史 领 域 默 默 耕 耘 了 半 个 世 纪, 成 就 非 凡 今 天, 我 们 用 席 泽 宗 的 名 字 来 命 名 这 颗 小 行 星, 使 这 颗 小 行 星, 因 席 泽 宗 的 名 字 而 万 众 瞩 目, 使 席 泽 宗 的 成 就, 通 过 这 颗 小 行 星 而 光 耀 人 间 这 是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在 2007 年 8 月 17 日 的 所 庆 五 十 周 年 暨 席 泽 宗 星 命 名 仪 式 大 会 上 主 持 人 汪 前 进 的 祝 辞 [1]302 席 泽 宗 先 生 是 我 国 当 代 杰 出 的 科 学 史 家, 中 国 科 学 院 院 士, 国 际 科 学 史 研 究 院 院 士, 国 际 欧 亚 科 学 院 院 士 五 十 余 年 的 辛 勤 耕 耘, 使 他 跻 身 于 世 界 著 名 的 科 学 史 天 文 学 史 学 者 的 行 列 为 表 彰 他 的 杰 出 贡 献, 国 际 天 文 学 联 合 会 小 天 体 命 名 委 员 会 把 一 颗 中 国 科 学 院 国 家 天 文 台 发 现 的 小 行 星 命 名 为 席 泽 宗 星 席 泽 宗 先 生 的 学 术 贡 献 席 泽 宗 先 生 的 学 术 贡 献 是 多 方 面 的, 本 文 仅 列 出 其 中 的 几 项 : 对 历 史 超 新 星 的 研 究 20 世 纪 50 年 代 初, 为 应 答 国 际 科 学 界 的 要 求, 受 中 国 科 学 院 副 院 长 竺 可 桢 的 委 托, 席 泽 宗 承 担 了 系 统 研 究 中 国 古 代 文 献 中 关 于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的 记 录, 为 进 一 步 研 究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提 供 实 施 和 佐 证 他 尽 览 中 国 古 代 浩 瀚 史 籍, 深 考 论 次, 点 评 训 诂, 全 面 系 统 地 分 析 了 从 殷 代 ( 前 14 世 纪 ) 到 清 代 约 三 千 年 关 于 客 星 的 记 录, 逐 个 进 行 分 析, 选 出 了 90 个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事 例, 以 古 新 星 新 表 之 名 于 1955 年 12 月 在 天 文 学 报 上 公 开 发 表, 受 到 了 全 世 界 天 文 和 物 理 学 界 的 重 视 十 年 后 他 又 和 簿 树 人 合 作, 普 查 了 朝 鲜 和 日 本 的 历 史 文 献, 于 1965 年 又 发 布 了 增 订 古 新 星 新 表 两 个 星 表 迅 速 被 译 成 英 文, 美 国 科 学 杂 志 等 多 种 世 界 重 要 刊 物 争 相 转 载, 成 为 20 世 纪 下 半 叶 研 究 宇 宙 射 电 源 脉 冲 星 中 子 星 和 γ X 射 线 源 的 重 要 参 考 文 献 而 被 频 繁 引 用 达 千 次 以 上 美 国 天 空 与 望 远 镜 杂 志 载 文 评 论 说 (1977): 对 西 方 科 学 家 而 言, 发 表 在 天 文 学 报 上 的 所 有 论 文 中, 最 著 名 的 两 篇 可 能 就 是 席 泽 宗 在 1

1955 年 和 1965 年 关 于 中 国 超 新 星 记 录 的 文 章 [2] 序 2 对 木 星 卫 星 的 研 究 1609 年 伽 利 略 首 次 用 望 远 镜 观 天, 发 现 了 木 星 周 围 有 4 颗 卫 星, 成 为 划 时 代 的 大 事 席 泽 宗 先 生 在 研 究 中 国 史 籍 时, 他 注 意 到 在 唐 代 开 元 占 经 卷 23 岁 星 占 中 有 一 条 记 录 表 明, 早 在 伽 利 略 之 前, 战 国 晚 期 的 甘 德 可 能 已 经 发 现 了 木 星 ( 古 称 岁 星 ) 的 卫 星 他 经 过 严 密 的 史 料 考 证 和 周 密 计 算, 并 组 织 青 少 年 到 位 于 河 北 兴 隆 的 北 京 天 文 台 兴 隆 观 测 站 对 木 卫 进 行 肉 眼 观 测, 结 果 证 明 中 国 古 籍 中 的 记 录 是 可 靠 的, 得 出 的 结 论 是 在 公 元 前 364 年, 战 国 时 期 甘 德 早 已 观 察 到 木 卫 三 他 将 这 项 成 果 写 成 伽 利 略 前 两 千 年 甘 德 对 木 卫 的 发 现 一 文, 在 1981 年 的 天 体 物 理 学 报 上 发 表, 又 一 次 引 起 学 术 界 的 轰 动 此 文 虽 仅 2000 字, 但 国 内 外 报 道 翻 译 和 讨 论 的 文 献 不 下 数 十 种 对 甘 德 的 研 究 被 日 本 学 士 院 院 士 薮 内 清 誉 为 实 验 天 文 学 史 的 开 始 [2] 序 2,242 对 考 古 新 发 现 的 天 文 学 资 料 的 研 究 席 泽 宗 先 生 的 注 意 力, 不 仅 放 在 图 书 馆 保 存 的 古 书 上, 还 随 时 留 心 考 古 发 现 的 新 材 料 1973 年 从 长 沙 马 王 堆 汉 墓 出 土 的 帛 书 中, 发 现 有 关 于 行 星 和 彗 星 的 材 料 他 及 时 地 将 这 些 材 料 予 以 考 释 和 研 究, 在 文 物 上 公 布 以 后, 立 即 受 到 各 方 面 的 重 视, 至 今 已 被 不 同 版 本 和 文 本 重 印 过 多 次 尤 其 是 形 象 逼 真 的 29 幅 彗 星 图, 可 以 说 是 望 远 镜 发 明 以 前 关 于 彗 星 形 态 的 唯 一 珍 品, 几 乎 成 了 撰 写 有 关 彗 星 书 籍 的 必 引 文 献,1986 年 在 澳 大 利 亚 召 开 的 第 四 届 国 际 中 国 科 学 史 会 议 就 用 它 作 会 标, 其 时 哈 雷 彗 星 正 闪 耀 在 头 顶 上 哈 雷 彗 星 每 76 年 来 到 地 球 附 近 一 次, 从 秦 始 皇 7 年 ( 公 元 前 240 年 ) 到 1986 年 出 现 30 次, 每 次 中 国 都 有 详 细 记 录, 为 研 究 它 的 轨 道 演 变 提 供 了 丰 富 的 资 料 [2]192 对 敦 煌 卷 子 中 天 文 资 料 的 研 究 在 1907 年 被 斯 坦 因 带 走 的 9000 种 敦 煌 卷 子 中, 有 一 卷 星 图 ( 斯 坦 因 编 号 MS3326), 这 卷 星 图 是 世 界 上 现 存 星 图 中 星 数 最 多, 而 且 是 最 古 老 的 1959 年 李 约 瑟 在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第 三 卷 中 对 此 图 有 简 单 披 露 席 泽 宗 先 生 根 据 中 国 科 学 院 图 书 馆 从 伦 敦 以 交 换 方 式 拍 回 来 的 显 微 胶 片, 进 行 认 真 研 究, 详 细 考 释 出 了 这 卷 星 图 上 的 1350 多 颗 星 于 1966 年 在 文 物 上 发 表 了 敦 煌 星 图 一 文, 此 后, 他 又 发 表 了 敦 煌 残 历 定 年 和 敦 煌 卷 子 中 的 星 经 和 玄 象 诗 等, 这 些 论 文 在 敦 煌 卷 子 历 法 研 究 中 具 有 开 创 意 义 [3]273-275 对 夏 商 周 三 代 天 象 记 录 的 研 究 1996 年, 国 务 院 决 定 实 施 重 大 科 研 项 目 夏 商 周 断 代 工 程, 组 织 自 然 科 学 和 社 会 科 学 联 合 攻 关, 席 泽 宗 受 聘 出 任 首 席 科 学 家 兼 专 家 组 副 组 长, 主 持 研 究 这 一 时 期 的 天 象 记 录, 以 求 定 出 一 些 重 大 历 史 事 件 的 绝 对 年 代 经 过 200 余 位 历 史 考 古 物 理 和 天 文 学 家 的 努 力, 一 份 有 科 学 依 据 的 夏 商 周 年 表 已 于 2000 年 11 月 9 日 正 式 公 布, 天 文 学 在 确 定 商 王 武 丁 在 位 年 份 ( 公 元 前 1250~1192 年 ) 武 王 克 商 之 年 ( 公 元 前 1046 年 ) 和 懿 王 元 年 ( 公 元 前 899 年 ) 等 许 多 关 节 点 上 起 了 关 键 性 的 作 用 [2]656,737-740 对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研 究 数 十 年 来, 席 泽 宗 先 生 在 科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上 花 费 了 大 量 的 精 力, 他 是 自 然 辩 证 法 百 科 全 书 天 文 哲 学 部 分 的 主 编, 他 发 表 的 一 系 列 科 学 思 想 史 方 面 的 论 文, 如 中 国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线 索 古 代 中 国 和 现 代 西 方 宇 宙 学 的 比 较 研 究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宋 应 星 的 科 学 成 就 和 哲 学 思 想 天 文 学 思 想 史 叶 企 孙 先 生 的 科 学 史 思 想 简 论 作 为 文 化 研 究 对 象 的 天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里 的 科 学 方 法 中 国 传 统 科 学 思 想 的 回 顾 等, 这 些 论 文 对 于 探 寻 科 学 发 展 的 规 律 和 本 质 有 着 重 要 的 科 学 意 义 他 主 编 的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科 学 思 想 卷 2007 年 荣 获 第 三 届 郭 沫 若 中 国 历 史 学 奖 二 等 奖 在 学 科 建 设 上, 席 泽 宗 的 研 究 工 作 开 创 了 天 文 史 学 一 个 新 分 支 实 验 天 文 学 史 学 科 该 学 科 的 任 务 就 是 系 统 研 究 古 代 史 籍 中 的 天 体 观 测 记 录, 为 解 决 当 代 天 体 物 理 学 的 前 沿 热 点 问 题 提 供 史 实 和 佐 证 在 科 学 研 究 中, 对 于 不 同 的 学 术 观 点, 席 泽 宗 先 生 鼓 励 百 家 争 鸣 和 宽 容 对 待 不 同 意 见, 满 腔 热 情 地 帮 助 和 提 腋 青 年 人, 把 为 后 人 开 拓 新 路, 修 阶 造 梯 视 为 己 任, 乐 观 后 来 者 居 上, 促 进 科 学 事 业 日 益 繁 荣 在 人 才 培 养 上,1983 年 席 泽 宗 成 为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专 业 的 第 一 个 博 士 生 导 师 他 对 博 士 生 的 选 拔, 要 求 极 严, 培 养 的 不 多, 但 个 个 成 才, 江 晓 原 不 到 40 岁 已 闻 名 中 外,43 岁 到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建 立 了 中 国 第 一 个 科 学 史 系, 担 任 首 届 系 主 任, 推 动 了 中 国 科 学 史 事 业 的 发 展 [4] 科 学 史 与 历 史 学 科 康 香 阁 : 席 先 生, 衷 心 地 祝 贺 以 您 的 名 字 命 名 的 席 泽 宗 星 的 诞 生 您 的 名 字 将 与 日 月 同 辉 光 耀 人 间 在 采 访 您 之 前, 我 一 直 以 为 科 学 史 是 属 于 自 然 科 学, 读 了 您 的 著 作, 才 知 道 科 学 史 属 于 历 史 学 科, 而 且 一 门 具 有 特 殊 研 究 对 象 的 历 史 学 科, 我 们 非 常 感 兴 趣, 请 您 谈 谈 科 学 史 与 历 史 学 科 的 关 系 2

席 泽 宗 : 谢 谢 您 的 祝 贺 一 个 历 史 学 家, 如 果 要 深 入 考 察 历 史 发 展 的 社 会 经 济 背 景, 或 者 要 讨 论 价 值 观 念 人 生 态 度 和 思 想 意 识 变 迁 的 话, 那 他 就 必 须 涉 及 到 科 学 史 从 研 究 对 象 来 分, 科 学 史 属 于 历 史 科 学, 而 不 是 自 然 科 学 1977 年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从 中 国 科 学 院 分 出 来 之 前, 科 学 史 就 隶 属 于 社 会 科 学 部 下 面 的 历 史 研 究 所 这 是 因 为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对 象 不 直 接 是 自 然 现 象, 而 是 作 为 社 会 成 员 的 人 对 于 自 然 的 认 识 的 发 展 过 程 和 人 类 关 于 这 方 面 的 知 识 的 积 累 过 程 当 然, 科 学 史 家 要 受 过 专 业 性 的 自 然 科 学 的 训 练 从 研 究 方 法 来 分, 科 学 史 也 属 于 历 史 科 学, 它 是 以 搜 集 阅 读 和 分 析 文 献 为 主, 而 不 是 像 自 然 科 学 那 样, 以 观 察 和 实 验 为 主 科 学 史 有 时 也 要 进 行 一 些 观 察 和 实 验, 但 那 为 的 是 验 证 和 分 析 文 献 的 记 载, 属 于 辅 助 性 的 当 然, 历 史 科 学 和 自 然 科 学 也 有 它 们 的 共 性, 都 要 力 求 公 正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伪 造 证 据 和 艺 术 性 的 夸 张 都 不 允 许 通 过 对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对 象 和 方 法 分 析 可 以 看 出, 科 学 史 确 实 是 一 门 历 史 学 科, 但 它 与 普 通 的 历 史 科 学 又 不 一 样, 它 是 一 门 具 有 特 殊 研 究 对 象 的 历 史 科 学 它 的 研 究 者 除 了 要 接 受 历 史 学 训 练 外, 还 必 须 有 自 然 科 学 的 素 养 它 的 研 究 内 容 基 本 上 可 以 分 为 两 大 方 面 : 一 是 研 究 科 学 发 展 本 身 的 逻 辑 规 律 ; 二 是 研 究 科 学 发 展 和 各 种 社 会 现 象 ( 政 治 经 济 宗 教 和 文 化 ) 之 间 的 互 动 关 系 康 香 阁 : 科 学 史 这 门 学 科 的 建 立 有 多 少 年 了? 它 的 学 科 归 属 在 国 内 外 有 过 争 论 吗? 席 泽 宗 : 科 学 史 本 身 是 20 世 纪 才 建 立 起 来 的 一 门 现 代 学 科, 规 模 很 小, 也 很 不 成 熟 对 于 它 的 学 科 归 属, 国 内 外 均 有 过 争 论 在 美 国 科 学 史 家 大 多 数 归 属 历 史 系 中, 但 这 种 归 属 往 往 不 是 历 史 系 的 自 愿, 而 是 来 自 外 界 的 压 力 科 学 家 和 哲 学 家 向 学 校 当 局 建 议 增 设 科 学 史 教 席, 学 校 把 这 个 位 置 放 到 了 历 史 系 在 中 国, 科 学 史 的 学 科 归 属 也 和 美 国 的 情 况 大 致 相 同 中 国 科 学 院 于 1954 年 成 立 了 一 个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委 员 会, 由 17 位 专 家 组 成, 是 一 个 空 架 子 ; 实 体 是 在 历 史 研 究 所 成 立 的 科 学 史 组, 招 收 专 职 的 专 业 人 员, 从 事 这 项 工 作, 我 是 最 早 到 这 个 组 工 作 的 人 员 之 一 我 来 科 学 史 组 工 作 之 前, 是 作 天 文 学 研 究 的 当 领 导 决 定 让 我 转 行 作 科 学 史 研 究 时, 我 去 征 求 两 位 历 史 学 家 的 意 见, 他 们 都 反 对 但 搞 天 文 学 的 两 个 老 前 辈 都 赞 成 我 到 历 史 所 工 作 以 后, 该 所 的 许 多 同 事 感 到 惊 讶, 常 常 问 : 你 们 这 些 学 自 然 科 学 的 人, 为 什 么 跑 到 我 们 这 里 来 了? 好 像 是 专 业 不 对 口, 走 错 了 门 在 当 时 的 情 况 下, 对 于 要 在 历 史 学 科 内 建 立 科 学 史 这 样 一 个 分 支, 不 但 群 众 不 理 解, 有 些 领 导 人 也 不 理 解 科 学 史 这 个 组 从 一 开 始 就 被 历 史 所 的 许 多 人 认 为 是 代 管 的 机 构, 而 不 是 他 们 的 本 体 到 了 1957 年 这 个 组 终 于 脱 离 历 史 所 而 成 为 独 立 的 中 国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室, 但 仍 属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部 领 导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部 的 领 导 人 又 都 认 为 自 然 科 学 史 是 自 然 科 学, 而 不 属 于 他 们 管 辖, 一 直 到 1966 年 文 化 大 革 命 开 始 之 前, 他 们 始 终 想 把 这 个 研 究 室 推 出 来 1977 年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部 独 立 为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所 划 回 中 国 科 学 院, 正 式 把 科 学 史 归 属 在 自 然 科 学 范 围 内 但 在 我 国 的 一 些 大 学 里 科 学 史 仍 归 属 于 社 会 科 学, 如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的 科 学 史 和 台 湾 清 华 大 学 的 科 学 史 仍 归 属 在 社 会 科 学 范 围 内 我 认 为, 一 门 学 科 在 行 政 管 理 上 归 哪 个 部 门 和 它 在 性 质 上 属 于 什 么, 这 两 者 之 间 可 以 一 致, 也 可 以 不 一 致, 只 要 对 学 科 发 展 有 利 就 行 康 香 阁 : 科 学 史 既 然 是 一 门 历 史 学 科, 为 什 么 许 多 历 史 学 家 又 把 它 拒 之 于 门 外 呢? 席 泽 宗 : 这 有 多 种 原 因 第 一, 研 究 对 象 不 同 作 为 一 门 社 会 科 学, 历 史 学 家 首 先 注 意 的 是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在 阶 级 社 会 出 现 以 后,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首 先 表 现 为 阶 级 关 系 政 治 是 阶 级 斗 争 的 最 高 形 式 因 而 过 去 的 所 谓 历 史, 实 质 上 就 是 政 治 史 和 战 争 史 而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是 一 个 更 新 的 范 围 : 人 与 自 然 的 关 系, 人 类 认 识 自 然 适 应 自 然 利 用 自 然 和 改 造 自 然 的 历 史 第 二, 阅 读 书 籍 不 同 因 为 研 究 对 象 不 同, 科 学 史 家 和 历 史 学 家 所 阅 读 的 原 始 材 料 也 就 有 很 大 程 度 的 不 同 科 学 史 家 所 需 要 读 的 一 些 科 学 著 作, 往 往 专 业 语 言 很 强, 大 多 数 历 史 学 家 很 难 看 懂 第 三, 不 但 科 学 史 家 所 读 的 这 些 原 始 著 作, 历 史 学 家 不 感 兴 趣, 就 是 科 学 史 家 所 写 的 著 作, 也 往 往 是 资 料 堆 积, 令 人 读 起 来 乏 味 第 四, 出 身 不 同 一 个 人 对 某 一 方 面 的 兴 趣 和 才 能 是 先 天 就 有, 还 是 后 天 环 境 培 养 形 成, 这 个 问 题 我 们 暂 且 不 管 ; 在 高 中 阶 段, 学 生 就 被 分 成 文 科 和 理 科, 无 疑 造 成 了 斯 诺 (C. P. Snow) 所 谓 的 两 种 文 化 ( 传 统 的 文 化 和 新 兴 的 科 学 文 化 ) 相 互 分 离 的 原 因 之 一 进 历 史 系 的 学 生, 在 进 历 史 系 之 前, 就 认 为 他 们 学 的 是 文 科, 对 自 然 科 学 不 再 注 意 而 进 入 科 学 史 专 业 的 人, 在 大 学 绝 大 部 分 读 的 是 自 然 科 学, 只 3

是 到 了 研 究 生 阶 段 才 读 科 学 史, 他 们 往 往 认 为 学 的 是 科 学 史, 不 是 历 史 天 文 学 史 与 天 文 学, 物 理 学 史 与 物 理 学, 比 与 历 史 学 有 更 多 的 共 同 语 言 刚 才 讲 的 几 点 是 就 科 学 史 和 历 史 科 学 的 分 离 情 况 和 分 离 原 因 所 进 行 的 一 般 分 析 但 任 何 情 况 都 会 有 例 外 中 国 是 有 历 史 学 传 统 的 国 家, 而 中 国 从 司 马 迁 写 史 记 开 始, 就 把 天 文 律 历 等 这 些 属 于 自 然 科 学 的 内 容 著 作 当 作 它 的 组 成 部 分 在 这 一 优 良 传 统 下, 老 一 辈 的 一 些 历 史 学 家 就 很 注 意 自 然 科 学 史, 例 如 著 名 历 史 考 古 学 家 董 作 宾 的 殷 历 谱 夏 鼐 的 考 古 学 与 科 技 史, 都 是 很 有 影 响 的 著 作 康 香 阁 : 科 学 史 的 研 究 已 分 为 内 史 和 外 史 两 个 方 向, 他 们 的 区 别 在 那 里? 席 泽 宗 : 在 世 界 范 围 内, 从 20 世 纪 30 年 代 起, 科 学 史 出 现 了 一 个 新 的 研 究 方 向, 即 所 谓 外 史 (External history) 或 外 部 研 究 (External approach) 传 统 的 科 学 史, 即 所 谓 的 内 史 (Internal history) 或 内 部 研 究 (Internal approach), 是 把 科 学 当 作 一 种 知 识, 研 究 它 的 积 累 过 程, 特 别 是 正 确 知 识 取 代 错 误 知 识 的 过 程, 很 少 注 意 它 和 外 部 社 会 现 象 的 联 系 例 如, 研 究 牛 顿 万 有 引 力 定 律 的 产 生, 只 注 意 它 和 伽 利 略 的 惯 性 定 律 以 及 开 普 勒 行 星 运 动 三 定 律 之 间 的 关 系 外 史 则 把 科 学 家 的 活 动 当 作 一 种 社 会 事 业, 研 究 它 的 发 展 和 社 会 之 间 的 相 互 关 系 随 着 科 学 技 术 的 突 飞 猛 进, 科 学 在 社 会 生 活 中 所 占 的 地 位 越 来 越 重 要, 科 学 史 的 研 究 也 越 来 越 趋 向 于 外 史 ; 而 今, 在 美 国, 研 究 外 史 的 人 已 经 多 于 研 究 内 史 的 人 在 中 国, 近 20 多 年 来 有 自 然 辩 证 法 专 业 转 到 科 学 史 方 面 的 人 多 侧 重 于 外 史, 中 国 科 学 院 研 究 生 院 主 办 的 自 然 辩 证 法 通 讯 所 刊 登 的 科 学 史 文 章 也 以 外 史 为 主, 台 湾 清 华 大 学 历 史 研 究 所 的 科 学 史 研 究 也 以 外 史 为 主 内 史 和 外 史 的 相 互 配 合, 共 同 发 展, 将 会 把 科 学 史 的 研 究 推 到 更 高 的 一 个 层 次, 同 时 还 会 对 科 学 哲 学 科 学 社 会 学 科 学 学 等 产 生 深 远 的 影 响 在 这 里, 需 要 特 别 强 调 的 是, 科 学 史 的 外 史 趋 向 有 利 于 科 学 史 和 历 史 科 学 的 结 合 首 先, 外 史 不 需 要 太 多 的 科 学 专 门 知 识, 这 有 利 于 历 史 学 科 出 身 的 人 参 加 工 作 其 次, 研 究 科 学 发 展 的 政 治 经 济 文 化 社 会 背 景, 科 学 史 家 必 须 依 靠 历 史 学 家 的 合 作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委 员 会 成 立 之 初, 就 包 括 了 侯 外 庐 向 达 等 几 位 历 史 学 家, 这 个 人 事 上 的 安 排 就 是 证 明 但 另 一 方 面, 历 史 学 家 也 有 赖 于 科 学 史 的 工 作 自 然 科 学 要 和 社 会 科 学 建 立 联 盟, 研 究 科 学 史 是 一 个 渠 道 要 消 除 斯 诺 所 说 两 种 文 化 之 间 的 隔 阂, 学 习 科 学 史 是 一 种 好 办 法 科 学 史 与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康 香 阁 : 刚 才 谈 了 科 学 史 与 历 史 学 科 的 关 系 那 么, 下 面 请 您 谈 谈 科 学 史 研 究 对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有 哪 些 作 用? 席 泽 宗 : 科 学 史 研 究 在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的 作 用 是 多 方 面 的 历 史 上 的 科 学, 从 思 想 方 法 上 对 于 现 代 科 学 的 研 究 具 有 启 迪 意 义 比 如 说,1969 年 诺 贝 尔 生 理 医 学 奖 的 获 得 者 生 物 物 理 学 家 德 尔 布 律 克 (M.Delbrück) 就 把 亚 里 士 多 德 看 作 是 分 子 生 物 学 的 创 始 人 之 一 在 他 写 的 Aristotle-totle-totle 一 文 中, 表 达 了 这 样 的 观 点 1990 年 春 天, 先 后 有 荷 兰 的 德 弗 里 斯 (H. de Vires) 德 国 的 科 伦 斯 (C. Correns) 和 奥 地 利 的 西 森 内 格 - 契 马 克 (E. Seysenegg-Tschermak) 分 别 发 表 文 章, 宣 布 自 己 发 现 了 遗 传 定 律, 受 到 全 世 界 的 关 注 当 他 们 发 现, 在 35 年 前 即 1665 年, 孟 德 尔 发 表 的 植 物 杂 交 实 验 已 经 发 现 了 这 个 定 律, 他 们 的 所 谓 发 现 实 际 上 是 在 重 复 孟 德 尔 的 科 学 思 想 和 实 验 方 法 时, 都 毫 无 争 议 的 同 意 将 遗 传 定 律 命 名 为 孟 德 尔 遗 传 定 律 康 香 阁 : 从 媒 体 上 获 悉, 我 国 首 届 国 家 最 高 科 学 技 术 奖 获 奖 者 吴 文 俊 院 士 在 数 学 科 学 领 域 有 许 多 原 创 性 成 就, 其 中 他 在 数 学 机 械 化 领 域 作 出 的 杰 出 贡 献 就 是 从 中 国 古 代 数 学 思 想 中 受 到 了 启 发 请 席 先 生 从 科 学 史 的 角 度 作 一 简 单 介 绍 席 泽 宗 : 这 问 题 提 得 好, 的 确 如 此 中 国 古 代 科 学 博 大 精 深, 为 我 们 今 天 从 事 的 科 学 研 究 留 下 了 宝 贵 精 神 财 富 吴 文 俊 院 士 的 机 器 证 明 及 其 应 用 就 是 这 方 面 的 一 个 实 例 数 学 定 理 的 机 械 证 明 是 吴 文 俊 院 士 继 承 我 国 古 代 数 学 传 统 开 创 的 数 学 机 械 化 工 作 的 一 部 分 机 械 化 是 相 对 公 理 化 而 言 的 公 理 化 思 想 起 源 于 古 希 腊, 欧 几 里 得 几 何 原 本 就 是 这 方 面 的 代 表 作, 它 创 造 了 一 套 用 定 义 公 理 定 理 构 成 的 逻 辑 演 绎 体 系 我 国 的 数 学 著 作, 自 九 章 算 术 起 则 创 造 了 另 一 种 表 达 方 式, 它 将 246 个 应 用 问 题, 区 分 为 9 大 部 分 ( 章 ), 在 每 个 部 分 的 若 干 同 类 型 的 具 体 问 题 之 后, 总 结 出 一 般 的 算 法 这 种 算 法 比 较 机 械 ( 刻 板 ), 每 前 进 一 步 后, 都 有 有 限 多 个 确 定 的 可 供 选 择 的 下 一 步, 这 样 沿 着 一 条 有 规 律 的 刻 板 的 道 路 4

一 直 往 前 走 就 可 以 得 出 结 果 而 这 种 以 算 为 主 的 刻 板 的 做 法 正 符 合 计 算 机 的 程 序 化 吴 文 俊 院 士 利 用 我 国 宋 元 时 期 发 展 起 来 的 增 乘 开 方 与 正 负 开 方 法, 在 HP25 型 袖 珍 计 算 机 上, 利 用 仅 有 的 8 个 储 存 单 位, 编 制 一 个 小 程 序, 竟 可 以 解 高 达 5 次 的 方 程, 而 且 可 以 达 到 任 意 预 订 的 精 度 我 国 宋 元 时 期 数 学 发 展 的 另 一 个 特 点 是, 把 许 多 几 何 问 题 转 化 为 代 数 方 程 与 方 程 组 的 求 解 问 题 ( 后 来 17 世 纪 法 国 的 笛 卡 儿 发 明 的 解 析 几 何 也 是 这 样 做 的 ) 与 之 相 伴 而 生, 又 引 进 了 相 当 于 现 代 多 项 式 的 概 念, 建 立 了 多 项 式 的 运 算 和 消 元 法 的 有 关 代 数 工 具 吴 文 俊 先 生 以 其 深 厚 的 几 何 学 和 拓 扑 学 功 底, 吸 收 了 宋 元 时 期 数 学 的 这 两 大 特 点 之 后, 将 几 何 学 用 代 数 方 程 表 达, 接 着 对 代 数 方 程 的 求 解 提 出 一 套 可 行 的 算 法, 用 之 于 计 算 机 1977 年 先 在 平 面 几 何 定 理 的 机 器 证 明 方 面 取 得 了 成 功 ;1978 年 推 广 到 微 分 几 何 ;1983 年 我 国 留 美 青 年 学 者 周 咸 青 在 全 美 定 理 机 器 证 明 学 术 大 会 上 介 绍 了 吴 方 法, 并 自 编 软 件, 一 鼓 作 气 证 明 了 500 多 条 难 度 颇 高 的 几 何 定 理, 轰 动 了 国 际 学 术 界 穆 尔 (J. S. Moore) 认 为, 在 吴 文 俊 之 前, 机 械 化 的 几 何 定 理 证 明 处 于 黑 暗 时 期, 而 吴 文 俊 的 工 作 给 整 个 领 域 带 来 光 明, 一 个 突 出 的 应 用 是 由 开 普 勒 行 星 运 动 3 定 律 自 动 推 导 出 牛 顿 万 有 引 力 定 律, 这 在 任 何 意 义 下 讲 都 应 该 说 是 一 件 了 不 起 的 事 然 而 吴 文 俊 先 生 并 未 就 此 满 足, 他 说 : 继 续 发 扬 中 国 古 代 传 统 数 学 的 机 械 特 色, 对 数 学 各 个 不 同 领 域 探 索 实 现 机 械 化 的 途 径, 建 立 机 械 化 的 数 学, 则 是 今 后 以 至 绵 亘 整 个 21 世 纪 才 能 大 体 趋 于 完 善 的 工 作 康 香 阁 : 听 了 您 简 明 通 俗 的 介 绍, 我 进 一 步 理 解 了 吴 院 士 的 这 项 科 研 工 作 与 中 国 古 代 科 学 的 关 系 历 史 上 的 科 学, 除 了 从 思 想 方 法 上 对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有 启 迪 意 义 外, 还 有 哪 些 作 用? 席 泽 宗 : 历 史 上 的 科 学 还 可 以 为 现 代 科 学 提 供 丰 富 的 研 究 资 料 1989 年 王 元 王 绶 琯 郑 敏 哲 3 位 院 士 在 总 结 中 国 科 学 院 数 学 天 文 学 和 力 学 40 年 时 指 出 : 50 年 代 以 来, 通 过 我 国 ( 兼 及 一 些 其 他 国 家 ) 古 天 文 资 料 的 整 理 和 分 析 使 现 代 所 得 的 一 些 天 文 现 象 的 研 究 大 幅 度 向 后 延 伸 这 种 古 为 今 用 的 方 法 受 到 广 泛 重 视, 其 中 如 利 用 古 新 星 记 录 证 认 超 新 星 遗 迹 并 判 定 其 年 龄, 曾 引 起 很 大 的 反 响 1955 年 美 国 科 学 院 外 籍 院 士 莫 斯 科 大 学 射 电 天 文 研 究 室 主 任 什 克 洛 夫 斯 基 看 到 我 关 于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超 新 星 记 录 和 射 电 源 关 系 的 论 证 之 后, 他 兴 奋 地 说 : 建 立 在 无 线 电 电 子 学 理 论 物 理 学 和 天 体 物 理 学 的 超 时 代 的 最 新 科 学 无 线 电 天 文 学 的 成 就, 和 伟 大 的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家 的 观 测 记 录 联 系 起 来 了 这 些 人 们 的 劳 动 经 过 几 千 年 后, 正 如 宝 贵 的 财 富 一 样, 把 它 放 入 了 20 世 纪 50 年 代 的 科 学 宝 库 我 们 贪 婪 地 吸 取 史 书 里 一 行 行 的 每 一 个 字, 这 些 字 深 刻 和 重 要 的 含 义 使 我 们 满 意 近 几 十 年 来, 利 用 中 国 古 代 的 天 象 记 录 来 研 究 超 新 星 遗 迹 地 球 自 转 的 不 均 匀 性 太 阳 黑 子 活 动 的 周 期 哈 雷 彗 星 的 轨 道 演 变 等 许 多 问 题, 已 成 为 热 门 课 题 在 英 美 日 韩 等 国 都 有 人 研 究 康 香 阁 : 我 记 得 中 学 课 本 上 入 选 过 中 国 科 学 院 原 副 院 长 竺 可 桢 先 生 的 杭 州 西 湖 生 成 的 原 因 一 文, 文 中 通 过 引 证 许 多 中 外 历 史 资 料, 来 论 证 西 湖 生 成 原 因 竺 先 生 的 科 学 研 究, 是 否 也 从 我 国 历 史 资 料 中 获 取 不 少 营 养? 席 泽 宗 : 你 提 的 问 题 显 示 出 你 对 自 然 科 学 方 面 的 研 究 很 关 注 竺 可 桢 先 生 是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委 员 会 的 主 任, 也 是 指 导 我 走 上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领 路 人 实 践 证 明, 历 史 资 料 在 地 球 科 学 研 究 中 也 很 重 要 你 刚 才 说 到 的 杭 州 西 湖 生 成 的 原 因 是 一 个 例 子 竺 可 桢 先 生 的 多 项 研 究 都 是 利 用 历 史 资 料 完 成, 另 一 个 典 型 的 例 子 是 中 国 五 千 年 来 气 候 变 迁 的 初 步 研 究 从 1925 年 开 始, 他 不 断 地 从 经 史 子 集 以 及 笔 记 小 说 日 记 地 方 志 中 搜 集 有 关 天 气 变 化 动 植 物 分 布 冰 川 进 退 残 雪 升 降 河 流 湖 泊 冻 结 等 资 料, 加 以 整 理, 临 终 前 于 1972 年 发 表 了 中 国 五 千 年 来 气 候 变 迁 的 初 步 研 究, 指 出 在 5000 年 中 的 前 2000 年, 黄 河 流 域 年 平 均 温 度 比 现 在 高 1, 冬 季 温 度 高 2 5, 与 现 在 长 江 流 域 相 似 ; 后 3000 年 有 一 系 列 的 冷 暖 变 动, 每 个 波 动 约 历 时 300 800 年, 年 平 均 温 度 变 化 为 0.5 1 他 还 认 为 气 候 变 化 是 世 界 性 的 竺 可 桢 的 这 篇 文 章 发 表 后, 立 即 被 译 成 英 德 法 日 和 阿 拉 伯 诸 种 文 字, 英 国 自 然 杂 志 发 表 评 论 说 : 竺 可 桢 的 论 点 是 特 别 有 说 服 力 的, 着 重 说 明 了 研 究 气 候 变 迁 的 途 径, 西 方 气 象 学 家 无 疑 将 为 能 获 得 这 篇 综 合 性 的 研 究 文 章 而 高 兴 现 在, 研 究 全 球 性 的 气 候 变 化, 已 成 为 一 个 重 要 课 题, 各 国 都 在 大 量 投 资, 计 算 机 模 拟 等 手 段 均 已 用 上, 而 竺 可 桢 开 创 的 历 史 方 法 仍 不 失 为 一 条 途 径 科 学 史 的 研 究 对 工 程 建 设 也 有 很 重 要 的 作 用 在 三 峡 工 程 开 工 之 前, 水 利 科 学 院 水 利 史 研 究 室 所 作 的 5

关 于 三 峡 地 区 大 型 岩 崩 和 滑 坡 历 史 及 现 状 的 考 察 研 究 报 告, 就 是 三 峡 工 程 准 备 阶 段 工 作 中 不 可 或 缺 的 一 部 分 水 利 史 研 究 室 的 同 志 查 阅 了 1800 年 的 有 关 历 史 文 献 和 地 质 勘 测 资 料, 进 而 提 出 了 可 行 性 方 案 该 报 告 指 出 了 过 去 近 2000 年 间, 大 型 岩 石 崩 滑 坡 集 中 在 某 几 个 河 段 ; 集 中 发 生 的 周 期 和 季 节 规 律 ; 最 大 规 模 只 是 短 时 间 堵 江, 未 形 成 经 年 的 拦 江 堆 石 坝 报 告 还 指 出 秭 归 巴 东 境 内 的 黄 腊 石 和 新 滩 岩 崩 规 模 最 大, 危 害 严 重, 应 先 期 整 治 和 预 防, 但 不 制 约 三 峡 工 程 建 设 从 而, 对 三 峡 地 区 今 后 可 能 出 现 的 类 似 地 质 灾 害 在 地 理 分 布 发 生 诱 因 可 能 的 规 模 和 频 率 等 方 面, 提 供 了 一 个 实 在 的 参 考, 成 为 预 测 它 们 对 工 程 施 工 今 后 的 运 行 以 及 城 镇 和 航 运 安 全 影 响 的 依 据 在 这 里 历 史 模 型 取 得 了 地 质 理 论 分 析 和 计 算 都 难 以 作 出 的 成 果 康 香 阁 : 在 考 古 发 掘 中, 常 常 会 出 现 一 些 科 技 方 面 的 不 解 之 谜 比 如, 几 千 年 前 酿 造 的 酒, 出 土 后 仍 能 保 持 不 变 质 ; 几 千 年 前 铸 造 的 宝 剑, 出 土 后 仍 然 是 锋 利 无 比 我 们 很 难 解 释 在 几 千 年 前 的 古 人 是 如 何 达 到 如 此 精 湛 的 工 艺 水 平 科 学 史 的 研 究, 在 这 方 面 能 发 挥 那 些 作 用 呢? 席 泽 宗 : 考 古 的 新 发 现, 可 以 丰 富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内 容 你 刚 才 提 的 问 题 就 是 科 学 史 要 研 究 的 问 题, 通 过 对 考 古 新 发 现 的 研 究, 可 以 提 出 一 些 新 的 问 题, 要 求 现 代 科 学 回 答 比 如, 当 秦 始 皇 兵 马 俑 1 3 和 2 号 坑 陆 续 发 掘 后, 就 出 现 了 许 多 不 解 之 谜 :(1) 一 把 被 数 百 公 斤 的 陶 俑 压 弯 的 剑, 当 发 掘 者 搬 开 陶 俑 时, 弯 剑 竟 慢 慢 地 复 原 了 2000 多 年 前, 铁 的 冶 炼 才 出 现 不 久, 秦 人 怎 能 铸 造 出 这 把 千 年 弹 性 不 变 的 剑 呢?(2) 秦 俑 佩 戴 的 兵 刃 镀 有 一 层 铬 镀 铬 需 要 电, 镀 铬 工 艺 是 美 国 人 在 1937 年 发 明 的, 德 国 人 在 1950 年 代 才 申 请 到 专 利 秦 俑 兵 刃 上 的 铬 是 怎 样 镀 上 去 的?(3) 铜 马 车 是 当 今 发 掘 出 来 的 稀 世 珍 宝, 更 出 奇 的 是 它 那 顶 浇 铸 成 型 的 超 大 超 长 超 薄 的 车 盖,2000 多 年 前 是 怎 样 造 出 来 的?(4) 彩 绘 秦 俑, 其 颜 色 均 为 天 然 矿 物 质, 红 者 朱 砂, 黑 者 炭 黑, 白 者 磷 灰 石, 唯 有 紫 色 不 得 其 解 经 过 现 代 科 学 鉴 定, 这 种 紫 色 颜 料 成 分 是 硅 酸 铜 钡, 可 是 在 自 然 界 中 从 未 发 现 过, 而 是 到 20 世 纪 80 年 代 才 有 人 工 合 成 然 而 秦 俑 早 在 2000 多 年 前 就 使 用 了, 这 怎 么 解 释? 在 科 学 史 研 究 中, 会 提 出 很 多 这 样 的 问 题, 都 需 要 我 们 用 当 代 科 学 给 与 解 答 以 上 主 要 是 从 研 究 科 学 发 展 本 身 的 逻 辑 规 律 方 面 谈 了 科 学 史 在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中 的 一 些 作 用 ; 科 学 史 在 研 究 科 学 发 展 和 各 种 社 会 现 象 之 间 的 互 动 关 系 方 面 还 有 许 多 作 用, 以 后 有 时 间 我 们 再 谈 ( 本 次 访 谈 得 到 了 本 刊 学 术 顾 问 邢 润 川 教 授 原 主 编 辛 彦 怀 教 授, 科 学 时 报 社 温 新 红 女 士 的 帮 助, 谨 表 谢 忱 ) 参 考 文 献 : [1] 王 玉 民. 功 垂 科 史 名 比 列 星 记 席 泽 宗 院 士 与 他 的 席 泽 宗 星 [J]. 中 国 科 技 史 杂 志,2007,28(3). [2] 席 泽 宗.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M]. 西 安 :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2. [3] 钮 卫 星. 出 入 中 外 往 来 古 今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述 评 [J]. 中 国 科 技 史 杂 志,2007,28(3). [4] 杨 虚 杰. 透 过 50 年 看 今 天 : 席 泽 宗 的 科 学 史 [N]. 科 学 时 报,2007-08-20(1,5). 6

第 18 卷 第 1 期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3 月 Vol.18 No.1 Journal of Handan College Mar. 2008 学 者 声 名 垂 宇 宙 席 泽 宗 院 士 其 人 其 事 江 晓 原 (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系, 上 海 200042) 摘 要 : 通 过 对 席 泽 宗 院 士 进 行 多 次 个 人 访 谈, 记 述 了 席 泽 宗 院 士 从 一 个 富 家 少 年 到 著 名 学 者 的 成 长 历 程, 并 着 重 分 析 论 述 了 席 泽 宗 院 士 古 新 星 新 表 等 天 文 史 研 究 成 果 的 科 学 价 值 及 历 史 意 义 关 键 词 : 席 泽 宗 ; 院 士 ; 科 学 史 学 ; 天 文 学 家 中 图 分 类 号 :K826.1;N019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3-2030(2008)01-0007-04 收 稿 日 期 : 2007-11-16 作 者 简 介 : 江 晓 原 (1955 ), 男, 上 海 人,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教 授, 科 学 史 系 主 任, 博 士 生 导 师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学 会 副 理 事 长 席 泽 宗 院 士 早 年 有 一 件 轶 事 : 当 时 他 因 为 戏 将 小 行 星 谷 神 星 (Ceres) 译 成 席 李 氏 而 受 到 批 评 竟 将 一 颗 星 译 成 自 己 母 亲 的 名 字, 岂 非 狂 妄? 谁 能 想 到,50 年 后, 一 颗 小 行 星 被 命 名 为 席 泽 宗 院 士 本 人 的 名 字! 2007 年 8 月 17 日, 在 北 京 一 个 隆 重 的 仪 式 上, 一 颗 永 久 编 号 为 85472 号 的 小 行 星, 被 命 名 为 席 泽 宗 星, 以 表 彰 席 泽 宗 院 士 在 科 学 史 方 面 的 卓 越 贡 献 对 于 席 泽 宗 院 士 来 说, 这 项 荣 誉 确 属 实 至 名 归 席 泽 宗 院 士 是 享 有 国 际 声 誉 的 天 文 学 家 和 天 文 学 史 专 家, 在 国 际 天 文 学 界, 他 的 名 字 总 是 与 超 新 星 联 系 在 一 起 他 对 古 代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的 证 认 及 整 理 工 作, 长 期 受 到 国 际 上 的 高 度 重 视, 蜚 声 于 天 文 学 和 科 学 史 两 界 他 长 期 从 事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涉 足 天 文 学 思 想 星 图 星 表 宇 宙 理 论 世 界 天 文 学 史 等 许 多 重 大 方 面 席 泽 宗 院 士 曾 任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所 长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学 会 理 事 长, 现 任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研 究 员, 兼 任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顾 问 教 授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与 科 学 哲 学 系 学 术 委 员 会 主 任 中 国 科 技 大 学 科 技 史 与 科 技 考 古 系 名 誉 主 任 ; 他 是 中 国 科 学 院 院 士 国 际 科 学 史 研 究 院 院 士 国 际 欧 亚 科 学 院 院 士 中 国 国 家 古 籍 整 理 出 版 规 划 小 组 成 员 夏 商 周 断 代 工 程 首 席 科 学 家 中 华 大 典 编 委 会 副 主 任 等 等 今 年 适 逢 席 泽 宗 院 士 80 华 诞, 回 顾 这 位 当 今 中 国 科 学 史 界 泰 斗 的 人 生 历 程, 还 是 相 当 有 戏 剧 性 的, 对 于 今 天 年 轻 的 学 者, 也 相 当 富 有 教 益 抗 日 烽 火 中 的 少 年 时 代 席 泽 宗,1927 年 6 月 9 日 出 生 于 山 西 省 垣 曲 县 他 是 家 里 第 10 个 也 是 最 后 一 个 出 生 的 孩 子, 前 面 9 个 竟 都 夭 亡 了, 席 泽 宗 有 幸 活 了 下 来, 但 也 从 小 体 弱 多 病 童 年 时 代, 他 家 在 垣 曲 县 颇 称 富 有 席 泽 宗 6 岁 起 在 家 乡 念 了 5 年 私 塾 1938 年, 抗 日 战 争 的 烽 火 结 束 了 他 平 静 的 童 年 生 活 这 年 春, 国 民 党 军 队 败 退, 日 军 侵 占 垣 曲 后, 因 发 现 席 家 经 营 的 粮 店 曾 大 量 提 供 粮 食 给 宋 哲 元 部, 并 保 存 有 中 共 党 员 安 仁 的 许 多 家 信, 就 放 火 烧 毁 了 粮 店 席 家 不 得 不 举 家 避 往 乡 间, 席 泽 宗 也 被 迫 辍 学, 从 此 开 始 了 颠 沛 流 离 的 少 年 时 代 说 来 奇 怪, 在 困 苦 的 生 活 中, 席 泽 宗 的 身 体 却 逐 渐 强 健 了 1941 年 5 月, 他 被 日 军 抓 去 作 民 夫, 幸 亏 他 半 路 上 机 智 逃 脱 此 事 使 母 亲 下 了 决 心 让 他 离 开 日 军 占 领 区 于 是 席 泽 宗 南 渡 黄 河, 沿 陇 海 线 西 行, 去 陕 西 投 奔 亲 戚 1941 1944 年 间, 席 泽 宗 在 陕 西 洋 县 国 立 七 中 二 分 校 上 初 中 虽 然 生 活 极 为 清 苦, 但 此 处 施 行 新 式 教 育, 席 泽 宗 开 始 接 触 到 一 些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包 括 天 文 学 1941 年 9 月 21 日 发 生 的 日 全 食 给 他 留 下 了 深 刻 印 象 1944 年 他 进 入 兰 州 西 北 师 范 学 院 附 中 读 高 中 当 时 学 校 7

里 学 习 空 气 浓 厚, 席 泽 宗 读 了 许 多 课 外 读 物, 其 中 有 张 钰 哲 写 的 科 普 文 集 宇 宙 丛 谈 正 是 此 书 使 席 泽 宗 对 天 文 学 发 生 了 兴 趣, 进 而 开 始 找 别 的 天 文 书 籍 来 阅 读 后 来 席 泽 宗 从 广 州 中 山 大 学 天 文 系 毕 业, 当 时 的 中 大 教 授 后 任 北 京 天 文 台 研 究 员 的 邹 仪 新 写 信 将 他 推 荐 给 张 钰 哲, 信 中 有 一 位 宇 宙 丛 谈 的 读 者, 走 过 千 山 万 水, 将 要 来 到 您 面 前 之 语 席 泽 宗 后 来 回 忆 说, 自 己 生 平 在 科 学 道 路 上 有 两 个 转 折 点, 都 和 张 钰 哲 有 关, 宇 宙 丛 谈 是 第 一 个 新 时 代 的 大 学 毕 业 生 席 泽 宗 在 上 海 考 取 了 中 山 大 学 天 文 系 1947 年 10 月, 他 靠 同 乡 同 学 的 帮 助 前 往 广 州 入 学 尽 管 当 时 语 言 不 通, 他 又 囊 空 如 洗, 但 艰 苦 的 环 境 并 未 减 弱 他 求 知 的 热 情 和 生 活 的 勇 气 依 靠 自 己 的 勤 奋 和 智 慧, 他 不 久 就 度 过 了 难 关 1948 年 元 旦, 他 在 广 州 越 华 报 发 表 了 他 的 第 一 篇 文 章 : 预 告 今 年 日 月 食 此 后 他 一 面 学 习, 一 面 在 广 州 建 国 日 报 前 锋 日 报 大 光 报 南 方 日 报 香 港 大 公 报 文 汇 报 华 侨 日 报 工 商 日 报 等 报 纸 上 发 表 了 几 十 篇 文 章 大 部 分 是 关 于 天 文 学 的, 但 也 有 诸 如 准 备 迎 接 文 化 建 设 原 子 舞 台 上 的 角 色 女 性 中 心 说 兰 州 风 光 等 多 种 题 材 1951 年, 北 京 商 务 印 书 馆 出 版 了 他 的 第 一 本 著 作 恒 星, 那 时 他 还 是 个 学 生 他 还 参 加 学 校 的 工 读 活 动, 在 学 生 公 社 办 的 豆 浆 站 工 作, 每 天 早 餐 时 为 师 生 们 服 务 1951 席 泽 宗 从 中 山 大 学 毕 业 时, 中 国 已 经 发 生 了 天 翻 地 覆 的 巨 变 他 在 中 大 时 对 天 体 物 理 感 兴 趣, 因 此 曾 联 系 去 南 京 紫 金 山 天 文 台 工 作, 但 毕 业 时 中 央 人 事 部 却 把 他 分 配 到 了 北 京 的 中 国 科 学 院 编 译 局 即 今 天 科 学 出 版 社 的 前 身 席 泽 宗 在 这 里 认 识 了 当 时 主 管 编 译 局 的 副 院 长 竺 可 桢 1952 年, 根 据 竺 可 桢 的 安 排, 他 被 送 往 哈 尔 滨 俄 语 专 科 学 校 ( 今 黑 龙 江 大 学 前 身 ) 专 修 俄 语 两 年 1954 年 回 编 译 局 后, 和 戴 文 赛 合 作 翻 译 了 苏 联 阿 米 巴 楚 米 扬 等 人 的 理 论 天 体 物 理 学 此 书 1956 年 由 科 学 出 版 社 出 版 后, 曾 长 期 被 作 为 研 究 生 教 材 超 新 星 : 通 向 科 学 史 之 门 当 时 苏 联 天 文 学 界 对 利 用 历 史 资 料 研 究 超 新 星 爆 发 与 射 电 源 的 关 系 很 感 兴 趣, 苏 方 致 函 中 国 科 学 院, 请 求 帮 助 调 查 有 关 的 历 史 资 料, 竺 可 桢 把 这 个 任 务 交 给 了 席 泽 宗 这 是 席 泽 宗 涉 足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之 始 此 时 他 面 临 科 学 道 路 上 的 第 二 个 转 折 当 年 席 泽 宗 在 中 大 时, 历 史 系 主 任 阎 宗 临 因 和 他 是 同 乡, 平 时 颇 相 过 从 当 席 泽 宗 得 知 要 他 从 事 天 文 学 史 工 作 时, 写 信 征 询 阎 的 意 见, 不 料 阎 表 示 天 文 学 史 作 为 副 业 甚 好, 作 为 专 业 似 乎 不 佳 与 此 同 时, 在 北 京 的 许 多 朋 友 也 劝 他 不 要 从 事 这 冷 门 学 问, 再 说 他 自 己 也 一 直 对 天 体 物 理 感 兴 趣, 所 以 直 到 他 着 手 研 究 超 新 星 历 史 资 料 时, 仍 念 念 不 忘 天 体 物 理 恰 巧 此 时 席 泽 宗 又 见 到 了 张 钰 哲 张 钰 哲 告 诉 他 : 人 生 精 力 有 限, 而 科 学 研 究 之 领 域 无 穷, 学 科 重 点 也 不 断 变 化, 因 此 不 能 赶 时 髦 只 要 选 定 一 个 专 业 努 力 去 干, 日 后 终 会 有 成 就 天 体 物 理 固 然 重 要, 但 天 文 学 界 不 可 能 人 人 去 研 究 天 体 物 理 中 国 作 为 一 个 大 国, 天 文 学 的 各 个 分 支 都 应 有 人 去 研 究, 而 且 都 要 做 出 成 绩 张 钰 哲 的 一 席 话, 使 席 泽 宗 从 此 坚 定 地 走 上 了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的 道 路 于 是 一 年 之 后, 蜚 声 中 外 的 古 新 星 新 表 问 世 1957 年 正 式 成 立 中 国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室, 席 泽 宗 脱 离 科 学 出 版 社, 来 此 专 业 从 事 研 究 工 作 此 后 很 长 时 期 内, 他 一 直 担 任 该 室 最 大 的 一 个 组 天 工 化 物 组 ( 天 文 工 艺 化 学 物 理 史 ) 组 长 1965 年 李 约 瑟 即 致 函 竺 可 桢, 建 议 推 荐 席 泽 宗 为 国 际 科 学 史 研 究 院 通 讯 院 士, 而 当 时 席 还 只 是 助 理 研 究 员! 文 革 十 年 是 中 国 科 学 文 化 的 一 场 浩 劫, 科 学 史 研 究 室 因 属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部, 受 害 更 烈 1970 年, 研 究 室 被 全 体 下 放 到 河 南 的 五 七 干 校 但 即 使 在 逆 境 中, 席 泽 宗 和 一 些 同 仁 仍 坚 持 不 懈, 尽 可 能 争 取 到 一 点 合 法 的 地 位 来 进 行 科 学 史 研 究 由 席 泽 宗 和 严 敦 杰 薄 树 人 等 五 人 合 作 的 日 心 地 动 说 在 中 国 纪 念 哥 白 尼 诞 生 500 周 年 一 文, 就 可 视 为 一 个 这 样 的 例 证 此 文 在 1973 年 发 表 后, 受 到 国 内 外 好 评 1975 年, 在 邓 小 平 主 持 工 作 期 间, 在 原 中 国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室 的 基 础 上 成 立 了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从 1978 年 起, 席 泽 宗 担 任 该 所 的 古 代 史 研 究 室 主 任, 并 负 责 筹 建 了 该 所 的 近 现 代 史 研 究 室 1983 年 ~1988 年 间, 席 泽 宗 担 任 所 长 在 为 科 学 史 研 究 事 业 的 组 织 和 发 展 贡 献 力 量 的 同 时, 席 泽 宗 仍 然 勤 奋 地 进 行 研 究 工 作, 撰 写 了 大 量 有 开 创 性 学 术 价 值 且 很 有 影 响 的 论 文 1984 年, 他 成 为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专 业 的 第 一 个 博 士 生 导 师 1991 年, 席 泽 宗 膺 选 为 中 国 科 学 院 学 部 委 员 ( 院 士 ) 古 新 星 新 表 : 日 益 显 现 的 重 大 意 义 20 世 纪 40 年 代 初 期, 金 牛 座 蟹 状 星 云 被 证 认 出 是 公 元 1054 年 超 新 星 爆 发 的 遗 迹 1949 年 又 发 现 蟹 状 星 8

云 是 一 个 很 强 的 射 电 源, 不 久 发 现 著 名 的 1572 年 超 新 星 和 1604 年 超 新 星 遗 迹 也 是 射 电 源 于 是 天 文 学 家 产 生 了 设 想 : 超 新 星 爆 发 可 能 会 形 成 射 电 源 由 于 超 新 星 爆 发 是 极 为 罕 见 的 天 象, 因 此 要 检 验 上 述 设 想, 必 须 借 助 于 古 代 长 期 积 累 的 观 测 资 料 证 认 古 代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的 工 作, 曾 有 一 些 外 国 学 者 尝 试 过, 如 伦 德 马 克 等, 但 他 们 的 结 果 无 论 在 准 确 性 还 是 完 备 性 方 面 都 显 得 不 足 从 1954 年 起, 席 泽 宗 连 续 发 表 了 几 篇 研 究 中 国 古 代 新 星 及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与 射 电 源 之 间 关 系 的 论 文 接 着 在 1955 年 发 表 古 新 星 新 表, 充 分 利 用 中 国 古 代 在 天 象 观 测 资 料 方 面 完 备 持 续 和 准 确 的 巨 大 优 越 性, 考 订 了 从 殷 代 到 公 元 1700 年 间 的 90 次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成 为 这 方 面 空 前 完 备 的 权 威 资 料 古 新 星 新 表 发 表 后 很 快 引 起 美 苏 两 国 的 重 视, 两 国 都 先 在 报 刊 杂 志 上 作 了 报 导, 随 后 在 专 业 杂 志 上 全 文 译 载 俄 译 本 和 英 译 本 的 出 现 使 得 这 一 成 果 被 各 国 研 究 者 广 泛 引 用 在 国 内, 中 国 科 学 院 竺 可 桢 副 院 长 将 古 新 星 新 表 和 中 国 地 震 资 料 年 表 并 列 为 建 国 以 来 我 国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两 项 重 要 成 果 随 着 射 电 天 文 学 的 迅 速 发 展, 古 新 星 新 表 日 益 显 示 出 其 重 大 意 义 于 是 席 泽 宗 和 薄 树 人 合 作, 于 1965 年 发 表 了 中 朝 日 三 国 古 代 的 新 星 纪 录 及 其 在 射 电 天 文 学 中 的 意 义 此 文 在 古 新 星 新 表 的 基 础 上 作 了 进 一 步 修 订, 又 补 充 了 朝 鲜 和 日 本 的 有 关 史 料, 制 成 一 份 更 为 完 善 的 古 代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编 年 纪 录 表 同 时 确 立 了 七 项 鉴 别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的 根 据 和 两 项 区 分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纪 录 的 标 准, 并 讨 论 了 超 新 星 的 爆 发 频 率 这 篇 论 文 在 国 际 上 产 生 了 更 大 的 影 响 第 二 年 (1966 年 ) 美 国 科 学 (Science) 第 154 卷 第 3749 期 译 载 了 全 文, 同 年 美 国 国 家 航 天 和 航 空 局 (NASA) 又 出 版 了 单 行 本 半 个 世 纪 以 来, 世 界 各 国 科 学 家 在 讨 论 超 新 星 射 电 源 脉 冲 星 中 子 星 γ 射 线 源 X 射 线 源 等 天 文 学 研 究 对 象 时, 经 常 引 用 以 上 两 文 20 世 纪 60 年 代 以 来, 天 文 学 乃 至 高 能 天 体 物 理 方 面 的 一 系 列 新 发 现, 都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及 其 遗 迹 有 关 例 如 1967 年 发 现 了 脉 冲 星, 不 久 被 证 认 出 正 是 恒 星 演 化 理 论 所 预 言 的 中 子 星 许 多 天 文 学 家 认 为 中 子 星 是 超 新 星 爆 发 的 遗 迹 而 有 一 部 分 恒 星 在 演 化 为 白 矮 星 之 前, 也 会 经 历 新 星 爆 发 阶 段 即 使 是 黑 洞, 也 有 学 者 认 为 可 以 和 历 史 上 的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联 系 起 来 此 外, 超 新 星 爆 发 还 会 形 成 X 射 线 源 宇 宙 线 源 等 这 正 是 席 泽 宗 对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纪 录 的 证 认 和 整 理 工 作 在 世 界 上 长 期 受 到 重 视 的 原 因 剑 桥 英 文 版 中 国 天 文 学 和 天 体 物 理 学 (Chinese Astronomy and Astrophysics) 杂 志 主 编 爱 尔 兰 丹 辛 克 天 文 台 的 江 涛, 在 1977 年 10 月 的 美 国 天 空 与 望 远 镜 杂 志 上 撰 文 说 : 对 西 方 科 学 家 而 言, 发 表 在 天 文 学 报 上 的 所 有 论 文 中, 最 著 名 的 两 篇 可 能 就 是 席 泽 宗 在 1955 年 和 1965 年 关 于 中 国 超 新 星 纪 录 的 文 章 美 国 著 名 天 文 学 家 斯 特 鲁 维 (O. Struve) 等 在 二 十 世 纪 天 文 学 一 书 中, 只 提 到 一 项 中 国 天 文 学 家 的 工 作, 即 席 泽 宗 的 古 新 星 新 表 对 于 利 用 历 史 资 料 来 解 决 天 文 学 课 题, 席 泽 宗 长 期 保 持 着 注 意 力 1981 年 他 去 日 本 讲 学 时 曾 指 出 : 历 史 上 的 东 方 文 明 决 不 是 只 能 陈 列 于 博 物 馆 之 中, 它 在 现 代 科 学 的 发 展 中 正 在 起 着 并 且 继 续 起 着 重 要 的 作 用 这 段 话 是 令 人 深 思 的 杰 出 的 天 文 学 史 专 家 数 十 年 来, 席 泽 宗 在 天 文 学 史 的 领 域 内 辛 勤 探 索 和 研 究, 在 许 多 方 面 都 有 建 树 宇 宙 理 论 的 发 展 是 席 泽 宗 注 意 的 一 个 重 要 方 面 他 1964 年 发 表 宇 宙 论 的 现 状, 这 是 国 内 第 一 篇 评 价 西 方 当 代 宇 宙 学 的 文 章, 毛 泽 东 曾 注 意 到 此 文, 并 在 文 章 结 尾 部 分 的 论 述 下 划 了 道 道 席 泽 宗 与 郑 文 光 合 作 的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宇 宙 理 论 一 书 是 国 内 这 方 面 惟 一 的 专 著, 已 被 译 成 意 大 利 文 在 罗 马 出 版 从 60 年 代 起, 席 泽 宗 就 中 国 历 史 的 浑 天 盖 天 宣 夜 等 学 说 发 表 过 一 系 列 论 文 敦 煌 卷 子 S3326 是 世 界 上 现 存 最 古 老 而 且 星 数 最 多 的 星 图 李 约 瑟 1959 年 刊 布 了 该 图 的 四 分 之 一, 开 始 引 起 世 人 注 意 1966 年 席 泽 宗 对 该 图 作 了 详 细 考 订, 证 认 出 全 图 共 有 1359 颗 星, 用 类 似 麦 卡 托 (Mercator) 投 影 法 画 出 敦 煌 卷 子 中 的 星 经 和 玄 象 诗 一 文 则 是 席 泽 宗 对 现 存 敦 煌 卷 子 中 天 文 史 料 的 总 结 性 研 究 成 果 他 将 敦 煌 卷 子 S3326 P2512 P3589 和 通 占 大 象 历 星 经 晋 书 天 文 志 开 元 占 经 天 文 要 录 天 地 祥 瑞 志 等 史 料 系 统 地 加 以 考 察, 理 清 了 其 来 龙 去 脉 及 相 互 间 的 关 系 长 沙 马 王 堆 汉 墓 帛 书 出 土 后, 席 泽 宗 对 帛 书 中 的 五 星 占 作 了 考 释 和 研 究 不 久 又 发 表 了 对 帛 书 中 彗 星 图 的 研 究 这 两 项 工 作 至 今 仍 是 研 究 马 王 堆 帛 书 中 天 文 学 史 料 的 必 读 文 献 席 泽 宗 又 曾 发 表 全 面 研 究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的 论 文 多 篇, 在 对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长 期 研 究 中 提 出 了 独 到 而 深 刻 的 见 解 例 如 他 明 确 指 出 :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最 大 特 点 就 是 它 的 致 用 性, 特 别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他 深 刻 指 出 : 中 9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兴 衰 是 与 封 建 王 朝 同 步 的, 因 而 它 不 可 能 转 变 为 近 代 天 文 学 席 泽 宗 并 未 把 自 己 的 眼 光 囿 于 中 国 国 内, 而 是 注 意 到 世 界 天 文 学 史 的 广 阔 背 景 例 如, 他 发 表 过 朝 鲜 朴 燕 岩 热 河 日 记 中 的 天 文 思 想 这 样 的 专 题 论 文 再 如, 为 了 配 合 宇 宙 火 箭 对 邻 近 天 体 的 探 测, 他 发 表 过 月 面 学 关 于 金 星 的 几 个 问 题 等 几 篇 现 代 天 文 学 史 的 文 章 又 如, 中 国 大 百 科 全 书 天 文 卷 中 埃 及 古 代 天 文 学 美 索 不 达 米 亚 天 文 学 希 腊 古 代 天 文 学 阿 拉 伯 天 文 学 欧 洲 中 世 纪 天 文 学 等 大 条 目 均 为 席 泽 宗 一 人 的 手 笔 处 处 留 心 即 学 问 席 泽 宗 治 学 严 谨, 实 事 求 是,1956 年 他 发 表 僧 一 行 观 测 恒 星 位 置 的 工 作, 就 是 一 个 典 型 的 例 子 从 清 代 梅 文 鼎 开 始, 许 多 学 者 认 为 一 行 在 唐 代 已 经 发 现 了 恒 星 的 自 行, 现 代 著 名 学 者 如 竺 可 桢 陈 遵 妫 等 也 曾 采 纳 此 说, 认 为 比 西 方 领 先 一 千 年 但 席 泽 宗 在 研 究 中 发 现, 上 述 说 法 是 不 可 能 成 立 的, 于 是 纠 正 了 前 人 的 误 说 1963 年 发 表 的 试 论 王 锡 阐 的 天 文 工 作, 更 充 分 地 体 现 了 他 的 治 学 态 度 此 文 深 入 研 究 了 清 初 著 名 天 文 学 家 王 锡 阐 的 天 文 工 作, 发 表 后 在 国 际 科 技 史 界 引 起 重 视 在 此 文 中, 席 泽 宗 也 纠 正 了 一 个 相 沿 甚 久 的 误 说 王 锡 阐 曾 被 认 为 是 世 界 上 第 一 个 预 先 推 算 了 金 星 凌 日 的 人, 席 泽 宗 用 无 可 辩 驳 的 证 据 否 定 了 这 一 说 法 也 许 有 的 人 会 认 为, 一 行 发 现 恒 星 自 行, 王 锡 阐 预 告 金 星 凌 日, 都 是 可 以 使 中 国 人 引 为 自 豪 的 结 论, 况 且 又 有 现 代 著 名 学 者 赞 成, 应 该 为 尊 者 讳 为 贤 者 讳, 避 而 不 谈 才 好 但 这 显 然 是 和 实 事 求 是 的 科 学 态 度 不 相 容 的 席 泽 宗 常 对 他 的 学 生 说, 处 处 留 心 即 学 问 如 欲 办 成 一 事, 要 经 常 把 各 种 其 它 事 与 此 联 系 所 以 也 要 关 心 旁 的 事, 这 样 可 获 得 启 发 又 说, 有 的 人 看 书 很 多, 但 掉 在 书 海 里 出 不 来, 不 能 融 会 贯 通 这 样 虽 然 刻 苦, 却 未 必 能 获 得 成 功 这 都 是 他 长 期 总 结 出 来 的 治 学 之 道, 不 仅 体 会 深 刻, 而 且 是 针 对 科 学 史 上 这 个 学 科 的 特 殊 性 的 他 对 木 卫 的 研 究, 最 生 动 地 体 现 了 他 的 治 学 之 道 1981 年, 席 泽 宗 以 一 篇 两 千 多 字 的 简 短 论 文 伽 利 略 前 二 千 年 甘 德 对 木 卫 的 发 现 再 次 轰 动 了 天 文 学 界 早 在 1957 年, 他 就 注 意 到 开 元 占 经 中 所 引 一 条 战 国 时 期 关 于 木 星 的 史 料, 他 怀 疑 当 时 的 星 占 学 家 甘 德 可 能 已 经 发 现 了 木 卫 这 条 史 料 许 多 人 都 知 道, 但 伽 利 略 用 望 远 镜 发 现 木 卫 这 一 事 实, 使 那 种 认 为 木 卫 只 能 用 望 远 镜 才 看 得 到 的 说 法 深 入 人 心, 成 为 传 统 观 念, 所 以 人 们 对 这 种 史 料 大 都 轻 易 放 过 了 席 泽 宗 却 把 这 件 事 放 在 心 上 多 年 之 后, 他 在 弗 拉 马 利 翁 (C. Flammarion) 的 著 作 中 发 现 了 木 卫 可 用 肉 眼 看 见 的 主 张 ; 后 来 又 在 德 国 地 理 学 家 洪 堡 (B. A. Humboldt) 的 记 述 中 发 现 有 肉 眼 看 见 木 卫 的 实 例, 这 使 他 联 想 起 甘 德 的 记 载, 于 是 着 手 研 究 经 过 周 密 的 考 证 和 推 算, 他 证 明 : 上 述 甘 德 的 记 载 是 公 元 前 364 年 夏 天 的 天 象, 甘 德 确 实 发 现 了 木 卫 同 时, 他 又 将 这 一 结 论 交 付 实 测 检 验 北 京 天 文 馆 天 象 厅 所 做 模 拟 观 测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组 织 青 少 年 在 河 北 兴 隆 所 作 实 地 观 测 北 京 天 文 台 在 望 远 镜 上 加 光 阑 模 拟 人 眼 所 做 观 测 一 致 表 明 : 在 良 好 条 件 下 木 卫 可 用 肉 眼 看 到, 而 且 甘 德 的 记 载 非 常 逼 真 这 些 观 测 有 力 地 证 实 了 席 泽 宗 的 结 论 席 泽 宗 的 这 项 工 作 在 国 际 上 引 起 很 大 的 反 响 和 兴 趣, 国 内 外 报 刊 做 了 大 量 报 导, 英 美 等 国 都 翻 译 了 全 文 以 毕 生 精 力 研 究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的 日 本 京 都 大 学 名 誉 教 授 薮 内 清 为 此 发 表 了 实 验 天 文 学 史 的 尝 试 一 文, 认 为 这 是 实 验 天 文 学 史 的 开 端 席 泽 宗 在 学 术 上 一 贯 主 张 百 家 争 鸣 和 宽 容 精 神, 他 自 己 也 身 体 力 行, 他 的 忠 厚 宽 容 素 为 科 学 史 界 同 行 所 称 道 他 认 为 : 老 年 人 应 该 正 视 思 想 差 距, 承 认 后 来 居 上, 以 发 现 人 才 培 养 人 才 为 己 任 ; 而 青 年 人 则 应 该 尊 重 老 年 人, 不 断 充 实 提 高 自 己, 并 加 强 自 己 的 修 养 席 泽 宗 从 在 大 学 读 书 时 开 始, 就 一 直 很 重 视 科 普 工 作, 从 发 表 第 一 篇 科 普 文 章 到 现 在, 已 有 50 多 年 历 史 他 的 许 多 科 普 作 品 受 到 广 泛 欢 迎 20 世 纪 80 年 代 以 来, 席 泽 宗 又 十 余 次 出 国 访 问 和 讲 学, 足 迹 遍 及 美 国 前 苏 联 日 本 澳 大 利 亚 比 利 时 印 度 罗 马 尼 亚 等 地 时 至 今 日, 席 泽 宗 院 士 虽 然 已 届 80 高 龄, 依 然 壮 心 不 已, 仍 坚 持 工 作, 除 作 为 夏 商 周 断 代 工 程 的 首 席 科 学 家 之 一 主 持 了 其 中 的 天 文 课 题 以 外, 他 勤 于 笔 耕, 著 述 甚 丰, 写 了 不 少 综 合 性 的 论 文, 如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里 的 科 学 方 法 中 国 科 学 的 传 统 与 未 来 和 论 康 熙 科 学 政 策 的 失 误 等, 均 引 人 入 胜 英 国 李 约 瑟 研 究 所 所 长 何 丙 郁 曾 称 赞 席 泽 宗 在 科 学 史 上 的 学 问 广 博, 不 仅 限 于 得 以 成 名 的 天 文 学 史 科 学 史 这 门 学 问, 无 论 在 国 内 国 外, 都 是 相 当 冷 门 的 学 问, 但 席 泽 宗 院 士 就 做 这 冷 门 的 学 问, 一 样 将 它 做 到 成 绩 卓 著, 乃 至 名 垂 宇 宙, 对 于 当 今 的 青 年 学 者 来 说, 这 或 许 是 一 个 非 常 重 要 的 教 益 让 我 们 祝 愿 席 泽 宗 院 士 健 康 长 寿, 做 出 更 多 的 成 绩 10

第 18 卷 第 1 期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3 月 Vol.18 No.1 Journal of Handan College Mar. 2008 超 迈 前 贤 津 梁 后 学 席 泽 宗 院 士 的 科 学 史 研 究 钮 卫 星 (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与 科 学 哲 学 系, 上 海 200030) 摘 要 : 阐 释 了 古 新 星 新 表 对 古 代 新 星 超 新 星 爆 发 记 录 资 料 所 做 的 整 理 工 作 的 重 要 学 术 价 值, 指 出 了 以 古 新 星 新 表 一 文 为 代 表 的 这 项 工 作 是 在 古 代 天 象 记 录 的 现 代 应 用 方 面 取 得 的 一 项 重 大 成 果, 开 创 了 一 个 古 为 今 用 的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分 支 又 以 五 个 研 究 案 例 说 明 了 席 泽 宗 如 何 以 公 正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的 科 学 精 神 进 行 科 学 史 研 究 最 后 评 述 了 席 泽 宗 对 中 国 古 代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研 究 对 李 约 瑟 难 题 的 解 读 和 对 康 熙 科 技 政 策 的 批 评, 认 为 席 泽 宗 不 因 为 学 术 成 果 的 积 累 学 术 名 望 的 上 升 和 年 龄 的 增 长 而 在 学 术 上 趋 于 保 守, 体 现 了 一 位 真 正 学 者 的 大 家 风 范 关 键 词 : 席 泽 宗 ; 科 学 史 研 究 ; 古 新 星 新 表 中 图 分 类 号 :K826.1;N019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3-2030(2008)01-0011-05 收 稿 日 期 :2007-11-28 作 者 简 介 : 钮 卫 星 (1968 ), 男, 浙 江 湖 州 人,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与 科 学 哲 学 系 教 授, 科 学 史 博 士 席 泽 宗 院 士 堪 称 中 国 科 学 史 界 的 泰 斗 级 人 物 他 是 中 国 科 学 史 学 科 建 立 和 发 展 的 参 与 者 和 见 证 人 他 从 事 科 学 史 研 究 半 个 多 世 纪 以 来, 不 仅 为 中 国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建 制 化 付 出 自 己 的 精 力 和 才 智, 而 且 还 撰 写 了 大 量 意 义 重 大 影 响 深 远 的 学 术 论 文 他 的 论 文 涵 盖 科 学 史 研 究 的 多 个 学 术 领 域, 包 括 古 代 天 象 资 料 的 现 代 运 用 出 土 文 物 中 的 天 文 学 内 容 梳 理 考 证 古 代 恒 星 观 测 古 代 宇 宙 学 理 论 科 学 思 想 史 和 综 合 科 学 史 科 学 史 研 究 方 法 古 今 科 学 史 人 物 研 究 等 多 个 方 面 席 先 生 的 学 术 成 果 是 留 给 我 们 后 辈 科 学 史 研 究 者 的 宝 贵 财 富 1 作 为 后 学, 在 阅 读 席 先 生 的 学 术 论 文 时, 既 可 瞻 仰 其 取 得 的 众 多 超 越 前 人 的 重 要 学 术 成 果, 又 能 体 会 到 席 先 生 严 谨 笃 实 的 治 学 方 法 和 态 度 本 文 试 从 三 个 方 面 来 阐 述 席 先 生 的 科 学 史 研 究 工 作 所 具 有 的 超 迈 前 贤 津 梁 后 学 的 重 要 意 义 一 古 新 星 新 表 的 工 作 开 创 了 一 个 古 为 今 用 的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分 支 天 文 学 研 究 往 往 涉 及 巨 大 的 时 空 尺 度, 譬 如 对 行 星 的 运 行 恒 星 的 演 化 等 都 需 要 在 长 时 间 尺 度 上 来 考 察 它 们 的 演 变 然 而 人 们 总 是 生 活 在 某 一 个 时 空 点 上, 穷 个 人 一 生 所 能 收 集 的 观 测 数 据 最 多 就 延 续 数 十 年 为 了 在 数 百 年 上 千 年 时 间 尺 度 上 来 探 讨 天 体 的 变 化 规 律, 天 文 学 家 们 就 不 得 不 求 助 于 历 史 上 的 天 象 记 录, 这 一 项 研 究 被 叫 做 古 代 天 象 资 料 的 现 代 运 用 严 格 意 义 上 它 是 现 代 天 文 学 研 究 的 一 部 分, 因 为 它 只 是 借 助 古 代 的 观 测 资 料 来 解 决 现 代 天 文 学 的 问 题 然 而 一 个 只 受 过 现 代 天 文 学 训 练 的 天 文 学 家 却 难 以 胜 任 这 项 研 究, 因 为 它 是 从 古 代 文 献 中 汲 取 资 料, 需 要 研 究 者 具 有 扎 实 的 历 史 学 功 底 所 以 古 代 天 象 资 料 的 现 代 运 用 事 实 上 就 成 了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的 一 个 分 支 领 域 1 席 先 生 很 早 就 提 到 结 合 现 代 天 文 学, 探 讨 一 些 新 课 题, 如 引 力 常 数 是 否 有 变 化? 太 阳 活 动 的 规 律 性 怎 样? 地 震 是 否 与 太 阳 活 动 有 关? 等 是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要 着 重 研 究 的 几 个 方 面 之 一 [1]221 现 在 这 类 研 究 中, 比 较 成 功 的 有 利 用 古 代 的 日 食 记 录 来 研 究 地 球 自 转 的 长 期 变 慢 等, 而 席 先 生 对 古 代 新 星 超 新 星 爆 发 记 录 资 料 的 整 理 则 是 这 个 研 究 方 向 上 的 开 创 性 工 作 从 20 世 纪 30 年 代 开 始, 射 电 天 文 学 迅 速 发 展 起 1 由 于 席 先 生 著 作 发 表 的 年 代 跨 度 超 过 半 个 世 纪, 刊 登 的 载 体 多 种 多 样, 现 在 要 一 睹 席 泽 宗 院 士 论 著 的 全 貌 已 经 很 不 容 易 让 人 感 到 欣 慰 的 是, 一 本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于 2002 年 由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出 版 了, 通 过 这 本 自 选 集 我 们 可 以 方 便 地 追 寻 席 泽 宗 院 士 的 学 术 成 长 轨 迹 11

来 天 文 学 家 们 在 20 多 年 里 确 认 了 天 空 中 200 多 个 射 电 源, 其 中 的 大 部 分 射 电 源 具 有 向 银 道 面 集 中 的 趋 势, 少 部 分 没 有 这 个 趋 势 天 文 学 家 们 推 测 后 者 跟 河 外 星 系 有 关, 前 者 则 跟 超 新 星 爆 发 的 遗 迹 有 关 确 认 这 些 遗 迹 处 是 否 曾 经 有 过 爆 发 的 记 录, 需 要 求 助 于 历 史 资 料 瑞 典 天 文 学 家 伦 德 马 克 (Knut Lundmark) 曾 经 发 布 过 一 个 超 新 星 爆 发 历 史 记 录 表, [2]225-238 但 这 份 表 一 者 不 完 整, 二 者 还 包 含 着 错 误 当 时 苏 联 天 文 学 家 对 利 用 历 史 资 料 研 究 超 新 星 爆 发 与 射 电 源 的 关 系 也 很 感 兴 趣, 所 以 他 们 致 函 中 国 科 学 院, 请 求 帮 助 调 查 有 关 历 史 资 料 1954 初, 竺 可 桢 把 这 个 任 务 交 给 了 席 泽 宗 席 先 生 出 色 地 完 成 了 竺 可 桢 交 待 的 任 务, 取 得 的 重 要 成 果 之 一 就 是 古 新 星 新 表 [3]183-196 这 篇 文 章 充 分 利 用 中 国 古 代 在 天 象 观 测 资 料 方 面 完 备 持 续 和 准 确 的 巨 大 优 越 性, 考 订 了 从 殷 代 到 公 元 1700 年 间 的 90 次 新 星 和 超 新 星 爆 发 记 录, 成 为 这 方 面 空 前 完 备 的 权 威 资 料 [4]64-73 美 国 和 苏 联 很 快 在 专 业 杂 志 上 全 文 译 载 了 古 新 星 新 表, 使 得 这 项 成 果 能 够 被 各 国 研 究 者 引 用 1965 年 席 先 生 又 与 薄 树 人 先 生 合 作 发 表 了 中 朝 日 三 国 古 代 的 新 星 记 录 及 其 在 射 电 天 文 学 中 的 意 义, [5]1-22 该 文 是 古 新 星 新 表 的 修 订 补 充 版,1966 年 美 国 科 学 杂 志 译 载 了 全 文, 美 国 国 家 航 空 航 天 局 出 版 了 单 行 本 随 着 20 世 纪 天 体 物 理 学 的 进 一 步 发 展, 席 先 生 工 作 的 重 要 性 进 一 步 显 现 出 来 现 代 天 体 物 理 学 中 的 主 要 研 究 领 域 如 射 电 源 脉 冲 星 γ 射 线 源 X 射 线 源, 甚 至 黑 洞, 都 可 能 与 超 新 星 爆 发 有 关, 譬 如 席 先 生 的 蟹 状 星 云 与 中 国 客 星 [1]589-594 一 文 就 深 入 浅 出 地 把 中 国 古 代 的 一 次 客 星 记 录 和 现 代 天 体 物 理 学 中 的 一 个 研 究 热 点 蟹 状 星 云 的 关 系 介 绍 得 清 清 楚 楚 蟹 状 星 云 是 宋 史 等 古 籍 所 记 录 的 天 关 客 星 的 遗 迹, 现 代 天 体 物 理 学 围 绕 着 蟹 状 星 云 产 生 过 许 许 多 多 的 新 理 论, 这 些 理 论 又 都 可 以 及 时 地 通 过 对 蟹 状 星 云 的 观 测 来 得 到 检 验 英 国 皇 家 学 会 会 员 天 文 学 与 天 体 物 理 学 述 评 主 编 伯 比 奇 (G. Burbidge) 曾 经 夸 张 地 把 当 代 天 文 学 研 究 分 成 蟹 状 星 云 的 研 究 和 对 于 其 他 天 体 的 研 究 两 大 类 [1]593 这 充 分 说 明 了 蟹 状 星 云 在 现 代 天 文 学 研 究 中 的 重 要 地 位 1 根 据 宋 史 天 文 志 记 载 : 至 和 元 年 五 月 己 丑 (1054 年 7 月 4 日 ) 客 星 出 天 关 东 南, 可 数 寸, 岁 余 稍 没 [6]155 成 书 更 早 的 续 资 治 通 鉴 长 编 也 有 同 样 记 载 这 里 数 寸 是 古 代 描 述 天 体 距 离 的 习 惯 用 法, 即 用 线 尺 度 代 替 角 距 离,1 尺 相 当 于 1 [7]42-53 高 平 子 12 (1888-1970 年 ) 曾 经 指 出 史 籍 所 载 客 星 出 天 关 东 南 数 寸, 而 今 认 定 之 蟹 状 星 云 在 天 关 西 北 数 寸, 因 此 史 载 客 星 与 今 星 云 距 天 关 之 远 大 约 相 符 而 方 位 适 得 其 反, 无 论 恒 星 天 关 或 新 星 的 位 置 数 百 年 中 均 无 行 动 越 度 之 理, 则 此 方 位 之 相 反, 在 天 文 学 上 为 不 可 解 之 一 点, 不 能 不 指 出 伊 待 深 考 也 [8]228-229 高 平 子 指 出 的 这 2 个 问 题 后 来 被 叫 做 天 关 客 星 的 方 向 矛 盾, 引 起 过 热 烈 的 讨 论 何 丙 郁 等 曾 经 撰 文 否 定 蟹 状 星 云 是 天 关 客 星 的 遗 迹, 方 向 矛 盾 是 他 们 的 重 要 论 据 之 一 [9]1-13 薄 树 人 等 撰 文 反 驳 了 何 丙 郁 等 人 的 观 点, 对 客 星 出 现 的 日 期 问 题 尺 度 问 题 等 做 了 很 有 说 服 力 的 论 证, 但 对 于 方 向 矛 盾 薄 树 人 等 认 为 宋 史 天 文 志 和 续 资 治 通 鉴 长 编 记 载 的 东 南 方 位 是 错 误 的, 天 关 客 星 本 来 就 应 该 在 天 关 西 北 [10]157-177 刘 金 沂 后 来 又 从 苏 州 石 刻 天 文 图 上 找 到 证 据 证 明 天 关 客 星 确 实 在 天 关 西 北, 进 一 步 否 定 了 宋 史 天 文 志 等 关 于 客 星 出 天 关 东 南 的 记 录 [11]274-279 但 天 关 客 星 的 方 向 矛 盾 似 乎 仍 在 困 扰 着 人 们, 直 到 最 近 美 国 汉 学 家 班 大 为 (David W. Pankenier) 在 一 篇 文 章 中 还 在 推 测 当 时 的 观 天 人 员 可 能 是 在 某 种 条 件 下 把 西 北 错 误 地 定 成 了 东 南 [12]77-82 总 之, 不 管 这 个 方 向 矛 盾 是 如 何 产 生 的, 或 者 是 否 会 有 更 好 的 解 决 办 法, 天 文 学 界 和 天 文 学 史 界 基 本 上 肯 定 了 蟹 状 星 云 是 天 关 客 星 的 爆 炸 遗 迹 蟹 状 星 云 为 现 代 天 体 物 理 学 提 供 了 丰 富 的 研 究 素 材, 这 里 不 能 不 说 一 定 程 度 上 要 归 功 于 中 国 古 人 对 超 新 星 所 作 的 记 录 和 席 先 生 对 这 些 记 录 进 行 的 整 理 和 研 究 工 作 二 在 科 学 史 研 究 中 也 要 坚 持 公 正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的 科 学 精 神 中 国 的 科 学 技 术 史 研 究 曾 经 被 一 个 爱 国 主 义 情 结 困 扰 有 人 认 为 应 该 从 爱 国 主 义 立 场 出 发 来 研 究 中 国 古 代 的 科 学 技 术 有 人 则 反 对 这 种 做 法, 认 为 爱 国 主 义 史 观 是 不 可 取 的, 并 进 而 把 任 何 强 调 中 国 古 代 某 某 理 论 或 发 明 领 先 西 方 若 干 世 纪 的 做 法 都 称 作 爱 国 主 义 史 观 席 先 生 对 这 个 问 题 有 他 自 己 的 独 立 看 法, 他 认 为 爱 国 主 义 首 先 得 服 从 历 史 的 真 实, 而 把 爱 国 主 义 和 求 真 精 神 对 立 起 来 也 是 不 对 的, [1]696 对 待 传 统 文 化 跟 进 行 科 学 研 究 一 样, 也 要 抱 有 公 正 1 原 为 乙 丑, 已 被 确 认 为 是 传 抄 之 误 2 高 平 子 这 一 问 题 是 在 1962 年 的 一 篇 译 作 从 中 国 文 献 上 看 星 球 爆 发 的 消 息 中 以 译 者 按 语 的 方 式 提 出 的, 该 文 译 自 李 约 瑟 中 国 的 科 学 与 文 明 第 3 册 第 20 卷 第 3 章 第 2 节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的 科 学 精 神 [1]750 席 先 生 的 这 种 态 度 贯 穿 在 他 的 科 学 史 研 究 中, 尤 其 从 以 下 几 个 案 例 中 可 见 一 斑 第 一 个 给 人 留 下 深 刻 印 象 的 例 子 是 论 证 僧 一 行 不 可 能 发 现 恒 星 自 行 恒 星 之 所 以 叫 做 恒 星, 是 因 为 它 们 在 天 空 中 的 相 对 位 置 看 上 去 似 乎 是 亘 古 不 变 的 但 是 1718 年 英 国 天 文 学 家 哈 雷 (Edmond Halley,1656 1742) 把 当 时 观 测 所 得 的 恒 星 位 置 同 喜 帕 恰 斯 (Hipparchus, 约 190 约 120BC) 和 托 勒 密 (Claudius Ptolemy, 约 85 约 165 年 ) 的 观 测 结 果 作 比 较 后 发 现, 有 3 颗 亮 恒 星 即 天 狼 星 大 角 星 和 毕 宿 五 的 位 置 有 明 显 变 化, 因 此 首 次 指 出 了 所 谓 恒 星 不 动 的 概 念 是 错 误 的, 从 而 提 出 了 恒 星 自 行 的 概 念 [13]736-738 然 而 清 代 天 文 学 家 梅 文 鼎 (1633 1721 年 ) 根 据 旧 唐 书 和 新 唐 书 的 天 文 志 中 所 记 载 的 僧 一 行 ( 公 元 683 727 年 ) 对 部 分 恒 星 坐 标 位 置 的 古 今 变 化 的 描 述, 推 断 一 行 已 经 发 现 了 恒 星 自 行, 领 先 了 哈 雷 将 近 1000 年 梅 文 鼎 的 说 法 一 度 被 很 多 学 者 接 受 本 来 这 是 一 件 为 祖 先 争 光 的 好 事, 但 席 先 生 却 本 着 公 正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的 科 学 精 神 对 这 件 事 较 起 真 来 在 僧 一 行 观 测 恒 星 位 置 的 工 作 [1]44-49 一 文 中, 他 运 用 扎 实 的 现 代 天 文 学 知 识, 先 对 梅 文 鼎 的 论 述 进 行 了 考 察, 指 出 梅 文 鼎 对 于 岁 差 现 象 并 未 彻 底 了 解, [1]44 然 后 对 一 行 所 记 录 的 恒 星 位 置 变 化 进 行 了 定 量 的 验 算, 并 用 现 代 测 得 的 恒 星 自 行 速 度 对 一 行 所 提 到 的 恒 星 进 行 了 自 行 大 小 的 估 算 在 这 些 严 格 的 数 据 结 果 基 础 上, 席 先 生 指 出 一 行 所 记 录 的 恒 星 位 置 变 化 绝 大 多 数 都 可 以 用 岁 差 解 释, 至 于 恒 星 的 自 行, 以 当 时 观 测 技 术 是 不 可 能 发 现 的, 最 后 果 断 地 指 出 : 僧 一 行 不 可 能 发 现 自 行, 以 后 在 天 文 学 史 的 著 作 里, 不 必 再 提 此 事 [1]48 第 二 件 类 似 的 事 情 是 关 于 王 锡 阐 (1628 1682 年 ) 有 无 预 报 过 金 星 凌 日 王 锡 阐 是 明 末 清 初 重 要 的 民 间 历 算 家, 留 下 了 晓 庵 新 法 等 多 种 著 述 席 先 生 的 试 论 王 锡 阐 的 天 文 工 作 [1]85-94 是 一 篇 全 面 介 绍 王 锡 阐 天 文 历 算 工 作 的 论 文 认 为 王 锡 阐 计 算 过 金 星 凌 日 的 说 法 首 见 于 朱 文 鑫 (1883 1938 年 ) 1 的 历 法 通 志 [14]235 假 如 此 事 属 实, 那 确 实 也 是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上 的 一 个 亮 点 但 是 席 先 生 经 过 仔 细 的 分 析 后 认 为, 王 锡 阐 没 有 计 算 过 任 何 一 次 确 切 的 金 星 凌 日 因 为 离 开 王 锡 阐 最 近 的 两 次 金 星 凌 日 发 生 于 1631 年 12 月 6 日 和 1639 年 12 月 4 日, 2 当 时 王 锡 阐 分 别 只 有 3 岁 和 11 岁, 事 实 上 王 锡 阐 提 出 的 金 星 凌 日 计 算 法 只 是 泛 泛 叙 述 当 然, 尽 管 只 是 泛 泛 叙 述, 并 且 也 不 是 世 界 第 一, 但 是 王 锡 阐 独 立 地 提 出 了 一 个 ( 计 算 金 星 凌 日 的 ) [1] 90 方 法, 也 是 难 能 可 贵 的 第 三 个 例 子 是 关 于 易 经 与 二 进 制 易 经 常 常 成 为 一 些 中 国 人 引 以 为 豪 的 传 统 文 化 中 的 精 华 有 人 特 别 喜 欢 强 调 易 经 中 有 了 二 进 制 思 想, 并 相 信 它 启 发 了 莱 布 尼 兹 (Gottfried Leibniz,1646 1716 年 ) 发 明 二 进 制 对 此 席 先 生 也 提 出 了 不 同 的 观 点 在 阴 阳 爻 与 二 进 制 读 莱 布 尼 兹 致 白 晋 的 一 封 信 [1]629-631 中 席 先 生 阐 明 了 莱 布 尼 兹 在 接 触 易 经 之 前 就 发 明 了 二 进 制, 他 只 是 从 传 教 士 白 晋 (Joachim Bouvet,1656 1730 年 ) 的 信 中 了 解 了 易 经 之 后, 发 现 二 进 制 的 一 个 用 途 是 可 以 用 来 解 释 易 经 的 六 十 四 卦 先 天 方 位 图 席 先 生 还 进 一 步 指 出, 一 方 面, 莱 布 尼 兹 也 不 是 二 进 制 的 首 创 者 ; 另 一 方 面, 就 二 进 制 本 身 来 说, 在 当 时 也 没 有 什 么 重 要 性 我 们 现 在 建 立 在 二 进 制 基 础 上 的 信 息 传 输 技 术 是 邵 雍 和 莱 布 尼 兹 做 梦 也 想 不 到 的, 所 以 我 们 只 能 历 史 地 看 待 他 们 的 成 就 [1]6311 第 四 个 例 子 跟 南 怀 仁 有 关 比 利 时 传 教 士 南 怀 仁 (Ferdinand Verbiest,1623 1688 年 ) 于 康 熙 八 年 (1669 年 ) 到 康 熙 十 三 年 (1674 年 ) 间 为 清 廷 督 造 了 6 件 天 文 仪 器, 这 6 件 天 文 仪 器 参 考 了 第 谷 (Tycho Brahe, 1546-1601 年 ) 的 设 计, 全 用 目 视 观 测, 属 于 古 典 系 统 有 人 就 怀 疑, 在 伽 利 略 (Galileo Galilei,1564 1642 年 ) 首 次 用 望 远 镜 观 测 天 空 60 年 之 后, 南 怀 仁 为 什 么 不 给 清 朝 的 皇 家 天 文 台 造 一 架 带 望 远 镜 的 天 文 仪 器 呢? 他 是 不 是 出 于 政 治 的 或 宗 教 的 目 的 而 故 意 有 所 隐 瞒? 席 先 生 在 南 怀 仁 为 什 么 没 有 制 造 望 远 镜 [1]614-616 一 文 中 分 析 了 这 些 问 题, 认 为 南 怀 仁 之 所 以 没 有 制 造 望 远 镜, 是 因 为 当 时 的 望 远 镜 性 能 还 很 差, 无 法 消 除 球 面 像 差 和 色 差, 不 利 于 精 确 的 方 位 天 文 观 测 而 当 时 清 朝 政 府 所 需 要 的, 正 是 进 行 天 体 位 置 测 量, 以 满 足 历 法 工 作, 所 以 南 怀 仁 不 造 望 远 镜 是 有 理 由 的 因 此, 科 学 史 工 作 应 该 把 现 象 放 在 当 时 的 历 史 条 件 下 来 考 察, 不 应 该 以 今 天 的 眼 光 来 看 过 去 [1]615 以 上 四 个 例 子 本 来 已 足 够 说 明 席 先 生 公 正 客 观 实 事 求 是 的 治 史 态 度, 但 这 些 例 子 容 易 给 人 一 个 假 象, 似 乎 席 先 生 只 注 重 消 除 对 古 人 的 拔 高 效 应 事 实 上, 实 事 求 是 的 态 度 还 包 括 决 不 贬 低 古 人 的 成 就, 席 先 生 的 伽 利 略 前 2000 年 甘 德 对 木 卫 的 发 现 [1]242-245 一 文 正 是 这 一 态 度 的 反 映 席 先 生 在 开 元 占 经 岁 星 占 所 引 甘 氏 占 中 发 现 一 段 重 要 的 描 述, 其 中 1 另 一 说 是 (1883 1939 年 ) 2 接 下 来 的 两 次 金 星 凌 日 则 要 发 生 于 1761 年 6 月 5 日 和 1769 年 6 月 3 日 13

说 到 岁 星 运 行 到 其 会 合 周 期 的 某 一 段 时 非 常 明 亮, 并 且 好 像 有 小 星 星 依 附 在 侧 席 先 生 推 算 了 木 星 的 运 行, 分 析 了 木 星 和 木 卫 的 视 亮 度, 最 后 确 认 甘 德 在 公 元 前 364 年 已 经 观 测 到 了 木 星 的 卫 星 席 先 生 的 这 一 判 断 先 后 得 到 北 京 天 文 馆 在 天 象 厅 所 做 的 模 拟 观 测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所 组 织 青 少 年 到 兴 隆 所 做 的 实 测 北 京 天 文 台 在 望 远 镜 上 加 光 阑 模 拟 人 眼 所 做 的 观 测 证 实 日 本 学 者 薮 内 清 (Yabuuti Kiyosi,1906 2000) 把 这 一 系 列 研 究 称 作 实 验 天 文 学 史 的 开 始 [1]352 三 永 不 停 步 的 探 索 : 从 科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到 对 李 约 瑟 难 题 的 解 答 在 所 有 研 究 方 向 上, 席 先 生 对 中 国 古 代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关 注 也 许 是 最 持 久 的 从 1963 年 发 表 朱 熹 的 天 体 演 化 思 想 开 始,1982 年 有 中 国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线 索 古 代 中 国 和 现 代 西 方 宇 宙 学 的 比 较 和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等 3 篇,1987 有 宋 应 星 的 科 学 成 就 和 哲 学 思 想,1992 年 有 孔 子 思 想 与 科 技 1995 年 有 天 文 学 思 想 史 叶 企 逊 先 生 的 科 学 史 思 想 和 简 论 作 为 文 化 研 究 对 象 的 天 3 篇,1999 年 有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里 的 科 学 方 法, 到 2001 年 席 先 生 主 编 的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科 学 思 想 卷 出 版 而 为 该 书 撰 写 了 一 篇 导 言, 前 后 近 40 年, 几 乎 贯 穿 了 席 先 生 的 整 个 学 术 生 涯 其 中 1975 年 席 先 生 还 与 郑 文 光 合 著 了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宇 宙 理 论 1 据 席 先 生 自 己 的 介 绍, 他 是 在 叶 企 孙 (1898 1977 年 ) 先 生 的 引 导 下 读 到 庄 子 天 运 和 楚 辞 天 问 时 被 其 中 关 于 天 地 运 行 宇 宙 结 构 的 设 问 深 深 吸 引 了, 因 此 萌 发 了 对 科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的 兴 趣 他 设 想, 如 果 把 中 国 历 史 上 这 些 关 于 天 地 结 构 运 动 起 源 和 演 化 的 论 述, 不 管 正 确 与 否, 都 搜 集 起 来, 予 以 系 统 的 论 述, 将 会 在 以 往 的 历 象 之 学 范 围 以 外, 开 辟 一 个 新 的 园 地, 使 人 们 对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有 个 新 的 感 觉 [1]710 对 于 席 先 生 贯 注 了 近 40 年 心 血 的 科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其 意 义 之 重 大 无 疑 是 不 必 多 强 调 的 在 这 里 值 得 强 调 的 是, 由 于 席 先 生 是 天 体 物 理 学 专 业 出 身, 具 有 扎 实 的 自 然 科 学 功 底, 又 浸 淫 于 各 种 历 史 典 籍 多 年, 掌 握 着 充 足 的 文 献 史 料, 因 此 他 的 科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绝 非 一 般 的 空 洞 研 究 可 比 在 一 篇 比 较 中 国 古 代 和 现 代 西 方 宇 宙 学 的 文 章 中, 我 们 甚 至 可 以 读 到 爱 因 斯 坦 (Albert Einstein,1879 1955 年 ) 的 宇 宙 学 方 程, 文 章 把 宇 宙 的 膨 胀 与 三 国 时 吴 国 人 徐 整 三 五 历 纪 中 天 地 盘 古 每 日 长 一 丈 所 做 的 对 比, [1]287 把 热 大 14 爆 炸 理 论 预 言 的 宇 宙 极 早 期 四 个 阶 段 与 易 纬 乾 凿 度 中 太 易 太 初 太 始 太 素 四 个 阶 段 所 做 的 对 比, [1]288 都 让 人 感 觉 耳 目 一 新 也 许 正 是 在 对 中 国 古 代 思 想 史 进 行 了 多 年 研 究 的 基 础 上, 席 先 生 对 所 谓 的 李 约 瑟 难 题 有 他 独 到 的 看 法 在 一 篇 关 于 李 约 瑟 难 题 和 近 代 科 学 源 于 希 腊 的 对 话 中, 席 先 生 强 调 : 近 代 科 学 产 生 在 欧 洲 并 得 到 迅 速 的 发 展 是 由 当 时 当 地 的 条 件 决 定 的, 不 必 到 1400 多 年 以 前 的 希 腊 去 找 原 因 自 16 世 纪 以 来, 中 国 科 学 开 始 落 后, 也 要 从 当 时 当 地 找 原 因, 不 必 把 板 子 打 在 孔 子 孟 子 身 上 [1]634 席 先 生 认 为, 如 果 科 学 是 指 伽 利 略 确 立 起 来 的 那 个 传 统, 那 么 这 样 的 科 学 不 仅 中 国 古 代 没 有, 西 方 中 世 纪 以 前 也 没 有, 就 连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的 巨 人 达 芬 奇 也 没 有 做 到 这 一 步 [1]639 席 先 生 的 这 种 颇 为 激 进 的 观 点 自 然 引 来 了 不 少 反 对 意 见 [15][16]65-66 但 席 先 生 不 只 是 在 泛 泛 而 谈, 而 是 要 尽 力 论 证 自 己 的 观 点 论 康 熙 科 学 政 策 的 失 误 [1]700-709 一 文 可 以 看 成 是 席 先 生 为 寻 找 16 世 纪 以 后 中 国 科 学 开 始 落 后 的 原 因 而 付 出 的 努 力 席 先 生 在 论 康 熙 科 学 政 策 的 失 误 一 文 中 首 先 指 出 中 国 科 学 在 清 人 入 关 后 开 始 落 后, 然 后 论 述 了 在 科 学 方 面 康 熙 尽 管 是 一 位 优 秀 的 学 生 但 不 是 一 位 合 格 的 君 主, 文 章 指 出 了 康 熙 科 学 政 策 的 五 点 失 误, 分 别 为 : 用 人 问 题 培 养 人 才 和 集 体 研 究 问 题 制 造 仪 器 和 观 测 问 题 理 论 问 题 和 西 学 中 源 问 题 最 后 文 章 得 出 结 论 : 按 照 明 末 的 发 展 趋 势, 中 国 传 统 科 学 已 经 复 苏, 并 有 可 能 转 变 为 近 代 科 学 清 军 入 关 中 断 了 这 一 进 程 到 康 熙 时 期, 全 国 统 一, 经 济 发 展, 又 有 懂 科 学 的 传 教 士 在 身 边 相 助, 中 国 在 科 学 上 与 欧 洲 近 乎 站 在 同 一 起 跑 线 上 但 康 熙 的 政 策 失 误 葬 送 了 这 一 大 好 机 遇 1 为 历 史 事 件 寻 找 一 个 原 因, 这 是 一 件 很 诱 人 的 事, 总 是 有 很 多 人 想 去 做 ; 但 这 也 是 一 件 危 险 的 事, 历 史 的 真 相 很 可 能 不 是 人 们 想 象 的 那 样 然 而 只 要 进 行 了 真 正 的 研 究, 得 出 了 自 以 为 必 然 的 结 论, 这 应 该 就 足 够 了 席 先 生 关 于 康 熙 科 学 政 策 的 研 究, 便 可 以 这 样 看 肯 定 有 不 少 人 不 会 同 意 席 先 生 的 结 论, 但 引 发 讨 论 引 出 进 一 步 的 观 点, 这 本 身 就 是 这 项 研 究 的 延 伸 从 席 先 生 在 科 学 思 想 史 领 域 内 的 研 究 到 他 试 图 对 李 约 瑟 难 题 做 出 解 答, 向 我 们 展 示 了 他 永 不 停 步 的 探 索 精 神 一 位 真 正 的 学 者 决 不 会 因 为 学 术 成 果 的 积 累 学 术 名 望 的 上 升 和 年 龄 的 增 长 而 在 学 术 上 趋 于 1 郑 文 光, 席 泽 宗.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宇 宙 理 论 [M]. 北 京 : 人 民 出 版 社,1975.

保 守 席 先 生 就 是 这 样 一 位 真 正 的 学 者 2007 年 8 月 17 日, 经 国 际 天 文 学 联 合 会 小 天 体 命 名 委 员 会 批 准, 由 国 际 天 文 学 联 合 会 小 行 星 通 报 第 59277 号 通 知 国 际 社 会, 中 国 科 学 院 国 家 天 文 台 把 该 台 施 密 特 CCD 小 行 星 项 目 组 于 1997 年 6 月 9 日 发 现 的 小 行 星 1997LF4( 国 际 永 久 编 号 第 85472 号 ) 正 式 命 名 为 席 泽 宗 星, 这 是 献 给 席 先 生 80 华 诞 的 一 份 厚 礼, 也 是 对 席 先 生 学 术 成 就 的 充 分 肯 定 这 样 席 先 生 的 名 字 就 与 日 月 同 辉 与 宇 宙 共 存 了 席 先 生 已 经 以 他 的 学 术 成 就 为 我 们 后 学 奠 定 了 进 一 步 研 究 的 基 础, 树 立 了 真 正 学 者 的 榜 样, 确 立 了 严 谨 治 学 的 规 范 如 今 席 先 生 仍 旧 活 跃 在 学 术 领 域, 经 常 精 神 饱 满 地 出 现 在 各 种 学 术 会 场, 使 得 我 们 能 够 经 常 聆 听 他 的 教 诲 作 为 席 先 生 学 术 传 承 的 第 三 代 弟 子, 在 这 里 我 衷 心 祝 愿 他 健 康 快 乐! 参 考 文 献 : [1] 席 泽 宗.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M]. 西 安 :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2. [2]Knut Lundmark. Suspected New Stars Recorded in Old Chronicles and among Recent Meridian Observations. PASP,1921,(33). [3] 席 泽 宗. 古 新 星 新 表 [J]. 天 文 学 报,1955,3(2). [4] 江 晓 原. 著 名 天 文 学 史 家 席 泽 宗 [J]. 中 国 科 技 史 料,1983,14(1). [5] 席 泽 宗. 中 朝 日 三 国 古 代 的 新 星 记 录 及 其 在 射 电 天 文 学 中 的 意 义 [J]. 天 文 学 报,1965,13(1). [6][ 元 ] 脱 脱. 宋 史 [M]// 二 十 五 史 : 第 7 册.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上 海 书 店, 1986. [7] 王 玉 民. 古 代 目 视 天 象 记 录 中 的 尺 度 之 研 究 [J].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2003,22(1). [8] 高 平 子. 高 平 子 天 文 历 学 论 著 选 [M]. 中 国 台 北 : 中 央 研 究 员 数 学 研 究 所, 1987. [9]Ho Peng-Yoke, F. W. Paar and P. W. Parsons, The Chinese Guest Star of A.D. 1054 and the Crab Nebula[J]. Vistas in Astronomy, 1972,13. [10] 薄 树 人, 王 健 民, 刘 金 沂. 蟹 状 星 云 是 1054 年 天 关 客 星 的 遗 迹 [A].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文 集 : 第 1 集. 北 京 : 科 学 出 版 社,1978. [11] 刘 金 沂. 1054 年 超 新 星 位 置 的 新 证 据 [A].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文 集 : 第 3 集. 北 京 : 科 学 出 版 社,1984. [12]David W. Pankenier: Notes on Translations of the Esat Asian Records Relating to the Supernova of AD 1054. Journal of Astronomical History and Heritage, 2006, 9(1). [13]Halley, E. Considerations on the change of the latitudes of some of the principal fixt stars[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London, 1718, 30. [14] 朱 文 鑫. 历 法 通 志 [M]// 民 国 丛 书 : 第 4 编 第 90 册. 上 海 : 上 海 书 店 出 版 社,1992. [15] 刘 华 杰. 席 先 生, 我 不 能 同 意 您 [N]. 中 华 读 书 报,2000-05-24. [16] 魏 佳 音, 李 建 珊. 也 谈 近 代 科 学 与 古 希 腊 文 化 的 关 系 与 席 泽 宗 先 生 商 榷 [J]. 科 学 技 术 与 辩 证 法,2003,(2). Exceeding the Predecessor, Bridging the Successor Academician Xi s Explorations i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NIU Wei-xing (Department of the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0, China) Abstract: Academician Xi Zezong's collation of historical record of ancient novae and supernovae is expounded, and his important work of A New Catalogue of Ancient Novae is evaluated as a great achievement in the study of modern applications of the ancient astronomical records. Five cases are chosen to demonstrate how Academician Xi applies the scientific spirit of being fair, objective and seeking truth from facts, o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study. Academician Xi s study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scientific thought, his unscrambling of the Needham Puzzle, and his criticizing of Emperor Kangxi 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 are finally observed, and it is pointed out that Academician Xi, should be taken as a real scholar, who will never be academically conservative along with his accumulation of academic achievements, his increased academic reputation, as well as his age growth. Key words:xi Zezong;History of Science Study;A New Catalogue of Ancient Novae 15

第 18 卷 第 1 期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3 月 Vol.18 No.1 Journal of Handan College Mar. 2008 第 四 代 弟 子 眼 中 的 席 泽 宗 院 士 李 辉 (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与 科 学 哲 学 系, 上 海 200240) 摘 要 : 表 达 了 作 者 作 为 席 泽 宗 院 士 的 第 四 代 弟 子, 在 阅 读 席 院 士 文 章 以 及 与 席 院 士 数 次 接 触 后 的 一 些 感 受 ; 文 末 附 上 了 作 者 对 席 院 士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的 读 后 感 想 关 键 词 : 席 泽 宗 ; 气 的 思 想 中 图 分 类 号 :K826.1;N019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3-2030(2008)01-0016-03 收 稿 日 期 :2007-11-28 作 者 简 介 : 李 辉 (1981 ), 男, 河 南 济 源 人, 上 海 交 通 大 学 科 学 史 与 科 学 哲 学 系 在 读 博 士 生 在 上 海 交 大 科 学 史 系, 因 为 很 多 同 学 的 导 师 都 是 江 晓 原 老 师 以 及 和 江 老 师 同 辈 的 关 增 建 纪 志 刚 刘 兵 老 师, 所 以 大 家 都 习 惯 以 师 爷 来 代 称 江 老 师 的 导 师 席 泽 宗 院 士 唯 独 有 三 个 人 例 外, 我, 以 及 我 的 一 个 师 妹 和 师 弟, 因 为 我 们 三 个 是 钮 卫 星 老 师 带 的 学 生, 而 钮 老 师 是 江 老 师 的 学 生 所 以 按 辈 分 来 说, 我 们 是 席 先 生 的 第 四 代 弟 子, 要 叫 也 应 该 叫 曾 师 祖 因 为 席 先 生 身 在 北 京 的 缘 故, 我 们 很 多 同 学 并 没 有 太 多 跟 席 先 生 直 接 交 流 的 机 会 大 家 对 席 先 生 的 了 解, 基 本 上 都 是 从 江 老 师 钮 老 师 的 课 堂 文 章 以 及 闲 聊 中 获 取 的 这 篇 文 章 的 内 容, 就 是 我 对 席 先 生 的 一 些 了 解 我 最 早 知 道 席 先 生 的 名 字, 是 在 进 交 大 读 科 学 史 之 前 记 得 有 段 时 间 对 科 学 史 很 感 兴 趣, 就 经 常 翻 看 一 些 科 学 史 界 的 学 人 掌 故 在 那 段 时 间 知 道 原 来 以 科 学 史 专 业 也 可 以 评 上 院 士, 虽 然 只 评 上 过 一 位, 但 也 还 是 有 的 这 一 位 就 是 席 先 生 当 时 很 高 兴, 因 为 后 来 考 科 学 史 研 究 生 的 时 候, 有 很 多 身 边 的 人 或 轻 或 重 地 鄙 视 我 改 学 文 科, 我 就 拿 席 先 生 为 例 来 回 应, 说 科 学 史 做 好 了 也 能 评 院 士 刚 进 入 交 大 读 科 学 史 的 时 候, 科 学 史 做 好 了 也 能 评 院 士 的 想 法 还 在, 于 是 就 有 一 次 专 门 找 来 了 古 新 星 新 表 自 个 儿 研 读 起 来, 因 为 听 说 这 篇 文 章 是 席 先 生 能 够 评 上 院 士 的 最 重 要 砝 码 结 果 很 懊 恼 地 发 现 实 在 读 不 懂 当 时 对 科 学 史 专 门 的 研 究 还 完 全 没 有 入 门, 而 且 我 也 不 是 天 文 学 出 身 的 此 后 就 再 不 敢 说 什 么 评 院 士 之 类 的 话 了 后 来 正 式 开 始 攻 读 天 文 学 史 这 个 方 向, 课 上 经 常 会 跟 着 老 师 们 研 读 一 些 席 先 生 的 文 章 记 得 在 钮 老 师 的 天 文 学 史 课 上, 就 曾 经 读 过 一 次 席 先 生 的 五 星 占 释 文 和 注 解 这 是 一 篇 对 1973 年 长 沙 马 王 堆 汉 墓 出 土 帛 书 中 天 文 内 容 的 释 解 文 章, 当 时 读 得 很 吃 力, 大 家 都 叫 苦 不 迭, 但 还 是 在 钮 老 师 导 读 下 把 文 章 从 头 读 到 了 尾 虽 然 当 时 大 家 都 有 一 些 挫 败 感, 但 很 多 同 学 关 于 古 代 中 国 行 星 天 文 学 方 面 的 概 念, 都 是 从 读 这 篇 文 章 开 始 建 立 起 来 的 在 课 堂 上 讨 论 到 席 先 生 的 文 章, 我 记 得 很 清 楚 的 还 有 一 次 当 时 也 是 钮 老 师 的 课, 天 文 学 史 专 题 研 究 临 近 这 门 课 程 结 束 的 时 候, 钮 老 师 下 派 给 我 了 一 个 任 务, 让 我 对 近 百 年 来 天 文 学 史 家 们 所 发 表 的 文 章 做 一 个 汇 总 并 给 以 综 述, 以 便 对 天 文 学 史 界 的 发 展 状 况 有 一 个 总 体 的 认 识 在 文 章 汇 总 中 我 发 现, 关 于 席 先 生 文 章 的 汇 总 工 作 是 最 轻 松 的, 因 为 他 的 大 部 分 文 章 都 在 他 的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 以 下 简 称 自 选 集 ) 中, 我 直 接 把 书 拿 到 教 室 就 可 以 了 就 是 在 这 期 间, 为 了 完 成 钮 老 师 布 置 的 综 述 的 任 务, 我 沉 下 心 来 认 真 地 把 席 先 生 的 整 本 自 选 集 都 翻 看 了 一 遍 虽 然 一 些 文 章 读 得 似 懂 非 懂, 但 大 部 分 文 章 让 我 读 后 都 感 到 很 有 收 获, 比 如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本 文 最 后 我 附 录 了 读 这 篇 文 章 的 读 后 感, 谨 供 大 家 批 评 指 正 文 章 之 外, 我 见 到 过 三 次 席 先 生 第 一 次 见 席 先 16

生, 是 在 今 年 (2007 年 ) 的 中 国 科 学 院 自 然 科 学 史 所 建 所 五 十 周 年 庆 祝 大 会 暨 席 泽 宗 星 命 名 仪 式 上 当 听 到 江 老 师 钮 老 师 介 绍 说 我 已 经 是 第 四 代 的 弟 子 时, 席 先 生 微 笑 着 说 噢 四 代 四 代 同 时 伸 手 过 来 示 意 我 握 手, 不 过 刚 握 到 手 旁 边 就 有 人 说, 席 先 生 您 这 边 请, 于 是 席 先 生 就 被 拉 到 另 外 一 些 人 群 当 中 了 想 起 那 天 之 前 的 晚 上, 江 老 师 还 对 我 们 几 个 晚 辈 说 庆 祝 日 当 天, 要 尽 量 簇 拥 在 席 先 生 身 边, 让 老 人 家 感 到 融 融 的 温 情, 哪 料 到 当 日 整 整 一 天 我 们 都 被 簇 拥 在 他 身 边 的 不 同 的 人 隔 在 外 面 不 过 虽 然 经 常 离 得 很 远, 却 总 能 感 觉 到 有 一 种 荣 耀 感 在 自 己 身 上 第 二 次 见 席 先 生, 是 在 所 庆 暨 席 泽 宗 星 命 名 仪 式 后 几 天, 南 宁 的 第 十 一 届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国 际 学 术 研 讨 会 上 在 这 个 会 议 上 席 先 生 是 最 高 级 别 的 嘉 宾, 会 议 开 幕 式 上 组 委 会 专 门 播 放 了 席 泽 宗 星 命 名 仪 式 上 的 视 频, 以 示 对 席 先 生 的 敬 重 然 后 是 席 先 生 的 发 言, 我 发 现, 不 管 是 在 北 京 时 的 发 言, 还 是 在 南 宁 的 发 言, 席 先 生 都 说 到 这 个 荣 誉 不 是 我 一 个 人 的, 而 是 大 家 的 我 不 知 道 这 是 不 是 一 句 套 话, 但 听 到 席 先 生 淡 然 地 说 出 来 的 时 候, 我 就 有 一 种 把 科 学 史 学 好 学 扎 实 学 下 去 的 暗 自 决 心 南 宁 这 次 能 经 常 凑 到 席 先 生 的 身 边, 于 是 就 常 站 在 一 边 听 席 先 生 跟 其 他 前 辈 老 师 们 聊 天, 我 也 偶 尔 会 跟 身 边 的 同 学 聊 席 先 生 记 得 一 个 女 同 学 说 了 一 句 很 有 意 思 的 话 她 说 席 先 生 看 起 来 怎 么 那 么 可 爱, 尤 其 他 一 笑, 太 可 爱 了 第 三 次 见 席 先 生, 是 席 先 生 来 上 海 参 加 徐 光 启 国 际 学 术 会 议, 顺 访 交 大 并 做 客 文 治 讲 坛 时 由 于 一 些 原 因, 席 先 生 晚 到 了 几 分 钟, 我 们 大 家 就 在 教 室 里 边 聊 天 边 等 着 本 以 为 已 经 见 过 席 先 生 两 次, 这 次 不 会 再 有 太 大 的 激 动 了, 但 看 到 席 先 生 出 现 在 教 室 门 口 的 时 候, 还 是 情 不 自 禁 地 使 劲 鼓 起 了 掌 而 且 身 体 不 知 怎 的 就 被 拔 了 起 来, 不 仅 我, 全 教 室 的 人 都 在 起 立 鼓 掌 讲 座 后 大 家 纷 纷 跟 席 先 生 合 影 和 聊 天, 当 中 江 老 师 又 一 次 给 席 先 生 介 绍 说, 这 是 钮 卫 星 带 的 硕 士 生, 现 在 继 续 读 博 士, 是 第 四 代 了 我 以 为 席 先 生 早 就 不 记 得 我 了, 没 想 到 他 说, 嗯, 记 得, 在 北 京 在 [1] 南 宁 的 时 候 见 过, 前 些 天 我 还 在 报 纸 上 看 到 他 们 活 动 的 报 道 了 当 时 我 那 叫 一 个 激 动 啊! 从 一 开 始 仅 仅 知 道 席 先 生 的 名 字, 到 后 来 不 断 地 读 席 先 生 的 文 章, 再 到 现 在 就 可 以 近 身 地 向 席 先 生 进 行 讨 教 我 逐 渐 熟 悉 了 大 家 的 师 爷, 我 的 曾 祖 师 而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我 也 慢 慢 地 踏 进 了 科 学 史 的 门 槛 记 得 钮 老 师 在 一 篇 文 章 中 说 : 1992 年 为 庆 祝 席 先 生 65 岁 生 日 暨 从 事 学 术 活 动 40 周 年, 在 北 京 天 文 馆 开 了 一 个 小 型 的 学 术 研 讨 会 那 次 我 是 年 龄 最 小 的 与 会 者, 并 是 初 次 见 到 席 先 生 15 年 后 的 现 在, 钮 老 师 自 己 带 的 学 生 也 有 了 与 席 先 生 第 一 次 的 相 见 真 希 望 席 先 生 能 保 养 好 身 体 等 再 过 15 年, 如 果 我 们 这 一 辈 争 气 的 话, 也 许 可 以 给 席 先 生 看 看 第 五 代 的 弟 子 是 什 么 样 的 这 次 拜 学 报 赐 予, 有 机 会 把 我 对 席 先 生 的 一 些 感 受 写 出 来 实 际 上, 我 们 交 大 科 学 史 系 的 每 一 个 同 学, 和 我 一 样 都 是 打 心 底 的 以 席 先 生 为 荣 的 借 这 次 机 会, 也 代 表 诸 多 和 我 现 在 一 同 学 习 的 席 先 生 的 第 三 代 及 第 四 代 弟 子, 衷 心 祝 愿 席 先 生, 身 子 骨 硬 朗 朗 的, 生 活 开 开 心 心 的, 安 享 晚 年 清 福 附 :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读 后 感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1982 年 首 次 发 表 在 东 洋 の 科 学 と 技 术 薮 内 清 先 生 颂 寿 纪 念 论 文 集, [2]154-169 后 1984 年 转 载 于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文 集 第 三 集, [3]161-173 在 席 先 生 的 自 选 集 1 和 科 学 史 十 论 2 中 也 均 有 收 录 在 这 篇 文 章 中, 席 先 生 首 先 解 释 了 气 的 含 义 在 早 期 文 献 中 主 要 有 两 方 面, 一 是 反 映 自 然 现 象 的, 人 们 呼 吸 的 气 和 与 天 气 有 关 的 云 气 ; 另 一 是 反 映 社 会 属 性 的, 与 道 和 义 相 配 合 而 产 生 的 一 种 精 神 状 态 因 为 道 义 对 于 人 的 精 神 面 貌, 呼 吸 对 于 人 的 生 命, 云 雨 对 于 农 业 生 产, 都 是 十 分 重 要 的, 因 此 那 时 人 们 把 气 作 为 了 构 成 宇 宙 万 物 的 元 素 和 本 原 来 看 待 [4]339 接 着 席 先 生 解 释 了 气 的 含 义 的 转 变 这 种 转 变 在 齐 国 管 子 内 业 中 可 以 看 出 管 子 内 业 中 的 气, 又 叫 精 气, 已 不 是 人 们 呼 吸 的 气, 也 不 是 天 空 的 云 气, 而 是 一 种 更 为 细 微 的 物 质 这 种 物 质 和 气 一 样 没 有 固 定 的 形 式, 它 小 到 看 不 见, 摸 不 着, 但 可 以 在 任 何 地 方 存 在, 也 可 以 转 化 成 各 种 具 体 的 有 形 的 东 西 也 可 以 说 是 一 种 最 早 的 以 太 思 想 [4]340 也 就 是 说, 这 个 时 候 人 们 更 加 地 把 气 看 成 是 万 物 本 原 了 在 说 明 完 中 国 早 期 气 的 含 义 和 演 变 之 后, 席 先 生 接 着 论 述 了 气 与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之 间 的 关 系, 主 要 从 气 与 四 季 变 化 气 与 律 历 气 与 天 地 不 坠 气 与 天 地 起 源 四 个 方 面 进 行 了 说 明 概 括 性 的 结 论 是 : 在 古 人 早 期 的 天 文 学 思 想 中, 气 首 先 生 成 了 天 地 ; 然 后 还 有 一 些 气 托 浮 着 天 地 ; 天 的 气 和 地 的 气 此 消 彼 长, 就 形 成 了 人 们 生 活 中 的 寒 来 暑 往 ; 在 天 气 和 地 气 的 变 动 过 程 中, 就 形 成 了 律 历, 1 席 泽 宗.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M]. 西 安 :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2. 2 席 泽 宗. 科 学 史 十 论 [M]. 上 海 : 复 旦 大 学 出 版 社,2003. 17

律 历 实 际 上 就 是 气 变 化 的 外 在 显 现 依 照 这 个 结 论,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中 的 很 多 问 题, 都 可 以 用 气 来 进 行 解 释 比 如, 宇 宙 起 源 的 问 题 可 以 用 气 与 天 地 起 源 之 间 的 关 系 来 解 释, 宇 宙 结 构 可 以 用 气 与 天 地 不 坠 的 关 系 来 解 释, 等 等 正 如 席 先 生 所 说 : 气 的 思 想 也 贯 穿 在 中 国 天 文 学 的 各 个 领 域 [4]345 以 上 就 是 我 所 总 结 的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的 主 要 内 容 实 际 上 关 于 气, 很 多 前 辈 也 都 有 论 述, 比 如 李 约 瑟 在 他 的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中 就 有 很 多 处 论 述 如 其 中 一 段 如 是 说 : 中 国 声 学 思 想 的 背 景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决 定 于 一 种 概 念, 这 种 概 念 来 自 烹 调 锅 内 发 出 的 带 有 香 味 的 蒸 气, 用 的 字 是 气 我 们 已 有 机 会 详 述 中 国 元 气 论 这 一 基 本 概 念 的 意 义 高 本 汉 (Karlgren) 给 出 气 字 在 周 代 的 种 种 意 义 : 蒸 气, 空 气, 气 息, 生 命 本 原, 气 质, 给 予 食 粮, 祈 求, 乞 或 求 显 然 它 具 有 广 泛 的 涵 义 在 本 章 中 ( 如 同 在 其 他 各 章 中 一 样 ) 我 们 将 把 它 作 为 一 个 专 门 名 词 应 用, 因 为 英 语 中 并 无 与 之 相 对 的 词 从 最 早 的 时 代 开 始, 气 就 影 响 着 中 国 人 的 思 想, 正 如 从 亚 里 士 多 德 时 代 开 始, 形 状 和 物 质 就 支 配 着 欧 洲 人 的 思 想 那 样 [5]126 对 比 可 以 看 出, 李 约 瑟 与 席 先 生 关 于 气 的 看 法 是 相 同 的 或 者 至 少 是 相 似 的 所 谓 相 同, 是 因 为 两 人 都 认 同 气 对 中 国 人 思 想 的 影 响 是 根 本 性 的 而 所 谓 相 似, 是 因 为 席 先 生 把 气 与 阴 阳 五 行 并 列, 作 为 了 中 国 古 代 科 学 的 三 大 范 畴 这 种 观 点 出 现 在 可 看 作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姊 妹 篇 的 中 国 传 统 科 学 思 想 的 回 顾 [6]87-116 一 文 中, 而 李 约 瑟 并 没 有 因 此 来 说 席 先 生 要 比 李 约 瑟 更 看 重 气 在 中 国 传 统 科 学 中 的 基 础 地 位 江 老 师 说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首 次 把 气 的 思 想 作 为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理 论 基 础 来 研 究 [7] 席 先 生 也 自 谦 地 说 这 是 一 篇 抛 砖 引 玉 之 作 [4]345 可 见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一 文 在 当 时 的 天 文 学 史 研 究 领 域 是 开 创 性 的 从 相 关 的 评 论 来 看, 此 文 在 中 国 科 学 思 想 史 的 研 究 领 域 中 也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一 篇 文 章 [8] 可 惜 这 篇 文 章 从 1982 年 第 一 次 发 表, 到 现 在 已 经 有 20 余 年, 天 文 学 史 界 在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理 论 基 础 方 面, 却 还 依 然 没 有 出 现 相 关 且 可 观 的 研 究 成 果 可 能 正 是 考 虑 到 人 们 对 这 方 面 的 忽 视, 席 先 生 在 他 的 另 一 篇 文 章 中 呼 吁 说, 如 果 把 中 国 历 史 上 这 些 关 于 天 地 结 构 运 动 起 源 和 演 化 的 论 述, 不 管 正 确 与 否, 都 搜 集 起 来, 予 以 系 统 地 论 述, 将 会 在 以 往 的 历 象 之 学 范 围 以 外, 开 辟 一 个 新 的 园 地, 使 人 们 对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有 个 新 的 感 觉 [6]89 18 所 谓 历 象 之 学, 就 是 制 定 历 法 与 观 测 天 象 之 学 而 天 文 学 的 内 容 肯 定 不 单 单 是 观 测 天 空 中 的 视 运 动 和 制 定 确 定 人 们 生 活 节 奏 的 历 法 这 两 方 面, 它 至 少 还 应 该 包 括 各 个 时 代 的 宇 宙 理 论, 也 就 是 关 于 天 地 结 构 运 动 起 源 和 演 化 方 面 的 理 论 而 这 些 方 面 除 了 人 们 比 较 关 注 的 三 种 宇 宙 理 论 ( 盖 天 说 浑 天 说 宣 夜 说 ), 别 的 研 究 到 目 前 为 止 看 起 来 真 的 还 很 缺 乏 近 来 科 学 史 界 也 有 类 似 席 先 生 开 辟 一 个 新 的 园 地 的 一 些 说 法 比 如 曲 安 京 老 师 在 数 学 史 界, 近 年 就 呼 唤 进 行 研 究 范 式 的 转 换 [9]50-58,[10] 法 国 科 学 史 家 克 劳 德 德 布 鲁 教 授 在 上 海 社 科 院 作 演 讲 时 也 说 到 : 科 学 史 是 很 受 欢 迎 的 话 题, 如 同 每 种 理 论 学 科 一 样, 为 了 保 持 有 趣 性, 它 必 须 在 主 题 问 题 和 方 法 方 面 进 行 革 新 ; 反 之 它 就 会 消 亡 [11] 仅 从 时 间 上 来 看, 席 先 生 20 多 年 前 的 开 辟 一 个 新 的 园 地 提 法, 也 至 少 在 天 文 学 史 界 应 算 是 一 种 开 创 吧 开 创 性 地 把 气 的 思 想 作 为 中 国 古 代 天 文 学 的 理 论 基 础 来 研 究, 并 且 提 出 在 历 象 之 学 范 围 以 外, 开 辟 一 个 新 的 园 地, 就 是 我 读 到 的 席 先 生 这 篇 文 章 的 重 要 意 义 可 能 这 些 对 于 很 多 老 师 和 同 学 来 说 都 是 显 而 易 见 的, 但 确 实 是 我 读 后 的 一 些 感 想 现 在 我 还 正 在 学 习 的 阶 段, 这 里 只 是 我 读 席 先 生 文 章 的 一 篇 读 后 感 其 实 还 有 很 多 篇 文 章 读 完 后 都 深 有 体 会, 当 然 那 些 体 会 都 只 留 在 自 己 的 笔 记 本 上 就 好 了 在 今 后 的 学 习 生 活 中, 期 望 席 先 生, 还 有 众 多 前 辈 多 多 鼓 励 指 点, 也 希 望 跟 同 龄 同 辈 的 同 学 们 有 机 会 一 起 讨 论 一 起 学 习 参 考 文 献 : [1] 李 娜. 我 们 为 了 学 术 而 学 术 [N]. 科 学 时 报,2007-9-17. [2] 东 洋 の 科 学 と 技 术. 薮 内 清 先 生 颂 寿 纪 念 论 文 集 [C]. 京 都 : 同 朋 社,1982. [3]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文 集 编 辑 组. 中 国 天 文 学 史 文 集 : 第 3 集 [C]. 北 京 : 科 学 出 版 社,1984. [4] 席 泽 宗. 气 的 思 想 对 中 国 古 代 早 期 天 文 学 的 影 响 [M]// 古 新 星 新 表 与 科 学 史 探 索 席 泽 宗 院 士 自 选 集. 西 安 :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2. [5] 李 约 瑟. 物 理 学 及 相 关 技 术 ( 第 一 分 册 ): 物 理 学 [M]// 中 国 科 学 技 术 史 ( 第 四 卷 ). 北 京 : 科 学 出 版 社,2003. [6] 席 泽 宗. 中 国 传 统 科 学 思 想 的 回 顾 [M]// 科 学 史 十 论. 上 海 : 复 旦 大 学 出 版 社,2003. [7] 江 晓 原. 天 文 学 史 家 席 泽 宗 院 士 [J]. 沧 桑,2001,(3). [8] 陈 久 金. 席 泽 宗 : 一 个 和 七 个 [N]. 科 学 时 报,2003-7-31. [9] 曲 安 京. 中 国 数 学 是 研 究 范 式 的 转 换 [J]. 中 国 科 技 史 杂 志,2005,(1). [10] 曲 安 京. 再 谈 中 国 数 学 史 研 究 的 两 次 运 动 [J]. 自 然 辩 证 法 通 讯,2006,(5). [11] 克 劳 德 德 布 鲁. 科 学 史 : 目 标 方 法 和 对 象 [J] 郑 晓 松, 译. 周 昌 忠, 童 世 骏, 校. 世 界 科 学,2007,(10).

第 18 卷 第 1 期 邯 郸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3 月 Vol.18 No.1 Journal of Handan College Mar. 2008 院 士 专 访 新 人 文 与 新 启 蒙 访 美 国 哈 佛 大 学 教 授 杜 维 明 院 士 张 丰 乾 ( 中 山 大 学 哲 学 系, 广 东 广 州 510275) 摘 要 :2007 年 4 月 20 日,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者 协 会 和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联 合 向 杜 维 明 先 生 颁 发 了 人 文 主 义 杰 出 成 就 奖, 杜 先 生 被 称 赞 为 儒 家 人 文 主 义 的 世 界 领 袖, 中 国 哲 学 方 面 在 世 的 最 重 要 思 想 家 之 一 这 说 明 因 为 杜 先 生 等 人 的 不 懈 努 力 和 中 国 文 化 的 广 泛 传 播, 中 国 传 统 哲 学, 特 别 是 儒 家 哲 学 中 的 人 文 主 义 特 征 正 在 受 到 美 国 思 想 界 的 关 注 同 时, 美 国 思 想 界 也 正 在 兴 起 新 人 文 主 义 的 思 潮, 其 主 要 特 征 是 尊 重 宗 教 信 仰, 但 是 采 取 多 元 主 义 的 立 场, 同 情 和 接 受 怀 疑 论 者 无 神 论 者 及 其 他 人 文 主 义 的 价 值 观 杜 维 明 先 生 认 为 儒 家 的 人 文 主 义 和 新 人 文 主 义 有 契 合 之 处, 但 是 他 认 为 西 方 文 艺 复 兴 以 来 的 启 蒙 思 想 造 成 了 人 们 对 于 宗 教 问 题 的 不 敏 感, 以 及 人 类 中 心 主 义 的 泛 滥, 这 些 思 潮 也 对 中 国 造 成 了 很 大 冲 击 杜 先 生 认 为 儒 家 的 传 统 可 以 为 新 人 文 和 新 启 蒙 提 供 丰 富 的 资 源 关 键 词 : 新 人 文 主 义 ; 儒 家 ; 新 启 蒙 中 图 分 类 号 :B26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3-2030(2008)01-0019-05 收 稿 日 期 :2008-01-26 作 者 简 介 :[ 采 访 者 ] 张 丰 乾 (1973 ), 男, 甘 肃 古 浪 人,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哲 学 博 士, 中 山 大 学 哲 学 系 副 教 授 硕 士 生 导 师,2006-2007 年 度 哈 佛 燕 京 学 社 访 问 学 者 [ 受 访 者 ] 杜 维 明 (1940 ), 男, 广 东 南 海 人, 美 国 人 文 艺 术 科 学 院 院 士, 哈 佛 大 学 博 士 教 授, 哈 佛 燕 京 学 社 社 长, 新 儒 家 第 三 代 领 军 人 物 曾 任 教 于 普 林 斯 顿 大 学 加 州 大 学 伯 克 利 分 校, 担 任 过 哈 佛 大 学 宗 教 研 究 会 主 席 东 亚 语 言 文 明 系 主 任 等 职 引 言 各 国 学 者 已 经 注 意 到, 在 经 济 一 体 化 的 过 程 中, 原 来 有 人 曾 经 预 测 过 的 西 方 文 化 也 会 一 统 天 下 的 局 面 并 没 出 现 相 反, 文 化 多 元 化 的 势 头 在 明 显 增 强 尽 管, 在 势 的 层 面, 基 督 教 文 化 依 然 咄 咄 逼 人, 儒 家 文 化 依 然 被 怀 疑 被 指 责, 但 是 杜 维 明 先 生 在 近 几 年 以 来 一 直 强 调, 儒 家 参 与 各 个 文 明 平 等 对 话 的 契 机 已 经 到 来 参 与 对 话 的 基 础, 就 在 于 儒 家 深 厚 的 人 文 主 义 可 以 印 证 杜 先 生 的 判 断 的 是,2007 年 4 月,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Humanist Chaplaincy at Harvard) 在 它 成 立 30 周 年 的 纪 念 会 上, 和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者 协 会 (the American Humanist Association) 一 道, 给 杜 先 生 颁 发 了 人 文 主 义 杰 出 成 就 奖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者 协 会 自 1953 年 以 来, 先 后 给 50 多 位 人 文 主 义 者 颁 奖, 以 表 彰 他 们 在 人 文 领 域 的 杰 出 成 就, 其 中 有 10 位 是 哈 佛 教 授 或 曾 在 哈 佛 任 教 可 见, 称 哈 佛 为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的 重 镇, 并 不 为 过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这 些 人 文 主 义 立 场 的 哈 佛 教 授, 其 实 来 自 不 同 的 学 科 比 如,1999 年 度 的 全 美 人 文 主 义 者 爱 德 华 威 尔 逊 (Edward O. Wilson) 教 授, 是 世 界 著 名 的 科 学 家, 被 认 为 是 新 达 尔 文, 被 时 代 杂 志 评 为 全 美 25 位 最 有 影 响 力 的 人 物 之 一 他 的 名 著 蚂 蚁 及 人 性 研 究 都 获 得 了 普 利 策 奖, 他 还 获 得 过 美 国 国 家 科 学 奖 章, 美 国 哲 学 协 会 富 兰 克 林 奖 章 等 75 项 重 要 奖 励 2006 年 的 全 美 人 文 主 义 者 史 蒂 芬 宾 可 教 授 是 在 语 言 和 精 神 活 动 方 面 很 有 造 诣 的 心 理 学 家 2002 年 被 授 予 国 际 人 文 主 义 者 称 号 的, 是 印 度 著 名 学 者 阿 玛 蒂 亚 森 (Amartya Sen), 他 是 1998 年 诺 贝 尔 经 济 学 奖 的 得 主, 目 前 是 哈 佛 经 济 学 和 哲 学 教 授 其 中, 阿 玛 蒂 亚 森 和 爱 德 华 威 尔 逊 和 杜 先 生 有 比 较 多 的 交 流, 19

杜 先 生 还 访 问 过 阿 玛 蒂 亚 森 的 故 乡, 而 爱 德 华 威 尔 逊 则 是 本 次 杜 先 生 获 奖 的 提 名 者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成 立 30 周 年 纪 念 会 及 2007 年 的 颁 奖 大 会, 有 一 千 一 百 多 人 参 加, 安 排 了 多 场 演 讲 和 讨 论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是 一 个 非 常 值 得 注 意 的 组 织 它 的 创 始 人 汤 姆 弗 里 克 (Tom Ferrick) 是 哈 佛 纪 念 讲 堂 (Memorial Church) 的 第 一 位 人 文 主 义 牧 师 一 般 而 言, 牧 师 都 是 有 特 定 宗 教 信 仰 的, 但 是 汤 姆 弗 里 克 在 上 个 世 纪 70 年 代 说 服 哈 佛 纪 念 讲 堂 给 他 一 个 牧 师 的 职 位, 并 成 立 了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该 协 会 的 宗 旨 是 为 哈 佛 及 其 他 人 文 主 义 者, 怀 疑 论 者, 无 神 论 者 和 无 宗 教 信 仰 人 士 建 设 训 练 及 培 育 一 个 丰 富 多 彩 的 共 同 体 现 任 牧 师 是 格 里 格 爱 泼 斯 坦 (Greg M. Epstein), 他 少 年 时 就 对 佛 教 和 道 教 感 兴 趣, 曾 经 在 台 湾 学 习 禅 宗, 有 宗 教 和 中 国 文 化 的 本 科 学 位 和 犹 太 研 究 的 硕 士 学 位, 目 前 在 哈 佛 神 学 院 攻 读 神 学 硕 士 爱 泼 斯 坦 在 颁 奖 辞 中 称 赞 杜 维 明 先 生 是 儒 家 人 文 主 义 的 世 界 领 袖, 中 国 哲 学 方 面 在 世 的 最 重 要 思 想 家 之 一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和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者 协 会 所 密 切 联 系 的 人 士, 有 各 个 宗 教 背 景 和 文 化 背 景 的 人 文 主 义 者, 包 括 牧 师 人 文 学 者 科 学 家 政 治 家 作 家 和 青 年 学 生 等 等 杜 维 明 先 生 近 年 来 积 极 参 与 世 界 范 围 内 的 文 明 对 话, 并 大 力 倡 导 对 话 文 明, 和 各 个 宗 教 的 世 界 领 袖 都 有 交 往, 这 些 宗 教 领 袖 和 其 他 不 同 背 景 的 有 心 人 士 对 于 儒 家 和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了 解, 均 得 益 于 杜 先 生 的 大 力 推 介 同 时, 杜 先 生 也 认 为 儒 家 文 明 和 中 国 文 化, 应 该 有 更 大 胸 襟 向 世 界 各 个 文 明 学 习 他 在 颁 奖 大 会 上 发 表 了 儒 家 人 文 主 义 : 学 以 成 人 的 演 讲, 受 到 与 会 者 热 烈 欢 迎 张 丰 乾 : 杜 先 生, 再 次 祝 贺 您 获 得 人 文 主 义 杰 出 成 就 奖,4 月 份 我 们 虽 然 和 您 一 起 参 加 颁 奖 典 礼, 但 是 我 们 觉 得 您 获 奖 是 很 自 然 的 事 情, 因 为 儒 家 或 者 整 个 中 国 文 化 有 很 厚 实 的 人 文 主 义 资 源 我 们 对 于 西 方 启 蒙 思 潮 以 来 的 人 文 主 义 也 比 较 熟 悉 但 是, 如 果 考 虑 到 美 国 社 会 仍 然 是 一 个 宗 教 社 会, 在 美 国 讨 论 人 文 主 义 是 比 较 容 易 的, 而 宣 称 自 己 是 人 文 主 义 者 而 没 有 特 定 的 宗 教 信 仰, 则 有 些 非 同 寻 常 (unusual) 目 前 为 止, 在 美 国 的 国 会 议 员 中, 只 有 一 位 公 开 宣 称 自 己 是 人 文 主 义 者 从 另 一 方 面 来 看, 获 得 美 国 人 文 主 义 者 协 会 和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所 奖 励 的, 都 是 美 国 本 土 知 识 界 文 化 界 和 政 界 的 精 英 以 及 其 他 宗 教 和 文 化 背 景 中 的 代 表 性 人 物 根 据 您 的 观 察, 在 美 国 本 土 兴 起 的 新 人 文 主 义 思 潮, 其 背 景 是 什 么? 杜 维 明 : 18 世 纪 以 来, 很 多 重 要 的 西 方 思 想 家 都 在 讨 论 旧 约 之 中 亚 伯 拉 罕 把 独 生 子 献 祭 的 案 例 当 然, 美 国 社 会 的 意 识 形 态 一 直 是 基 督 新 教 占 主 导 的, 如 你 所 言, 依 旧 是 一 个 宗 教 社 会 但 是, 美 国 思 想 文 化 最 活 跃 的 新 英 格 兰 地 区, 很 早 就 有 人 文 主 义 的 思 潮 以 哈 佛 为 例,1838 年, 爱 默 生 在 神 学 院 发 表 了 著 名 的 神 学 院 演 讲, 他 说 耶 稣 只 是 一 个 伟 大 的 人, 并 非 神, 人 应 该 按 照 道 德 律 令 而 不 是 宗 教 教 条 生 活, 在 他 演 讲 的 中 间, 有 一 半 的 神 学 家 和 牧 师 退 场 抗 议 在 他 发 表 演 讲 的 礼 堂, 我 曾 经 和 著 名 的 神 学 家 考 夫 曼 (Gordon Kaufman) 有 一 次 关 于 创 造 性 的 耶 儒 对 话 最 近 几 年, 可 以 说 美 国 的 人 文 主 义 思 潮 一 直 是 在 成 长 中, 一 方 面 它 已 经 成 了 美 国 当 代 哲 学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 ; 同 时 人 文 主 义 者 的 组 织 也 在 不 断 增 多 在 思 想 界, 比 较 彻 底 地 否 定 宗 教 的 思 想 倾 向 也 出 现 了, 比 如 爱 德 华 威 尔 逊 在 美 国 科 学 界 和 思 想 界 都 有 很 大 影 响, 他 从 社 会 生 物 学 的 角 度, 希 望 科 学 人 文 主 义 可 以 取 代 宗 教, 被 称 为 新 达 尔 文 在 基 督 教 内 部, 一 直 有 一 派 和 三 位 一 体 思 想 相 对 立 的 Unitarian, 好 像 一 般 翻 译 为 唯 一 神 教, 这 个 译 名 还 有 问 题 唯 一 神 教 和 麻 州 (Massachusetts) 的 渊 源 很 深 比 如, 哈 佛 园 (Harvard Yard) 对 面 的 第 一 教 堂 (First Church) 是 1636 年 就 建 立 的 唯 一 神 教 教 堂, 和 哈 佛 大 学 的 历 史 一 样 悠 久 唯 一 神 教 的 教 义 也 有 一 个 演 变 的 过 程, 现 在 差 不 多 是 最 开 明 的 宗 教 流 派, 以 至 于 被 认 为 不 是 基 督 教 的 一 部 分, 但 是 在 美 国 的 新 英 格 兰 地 区 影 响 很 大 我 几 次 演 讲 的 时 候, 都 有 唯 一 神 教 的 人 士 说 儒 家 思 想 和 他 们 的 理 念 非 常 接 近, 我 也 希 望 能 和 他 们 有 进 一 步 的 交 流 张 丰 乾 : 我 注 意 到 哈 佛 人 文 主 义 者 牧 师 会 现 任 牧 师 格 里 格 爱 泼 斯 坦 对 您 的 观 点 还 有 不 同 看 法, 比 如, 他 说 对 于 您 公 开 批 评 凡 俗 的 人 文 主 义 有 些 难 以 理 解 我 推 测, 凡 俗 是 西 方 文 艺 复 兴 以 来 所 苦 苦 追 求 的 生 活 方 式, 而 在 汉 语 语 境 中, 凡 俗 或 者 世 俗 一 直 是 一 个 贬 义 词 杜 维 明 : 这 是 一 个 非 常 重 要 的 问 题 他 们 虽 然 给 予 我 这 个 奖 项, 但 是 我 觉 得 有 些 不 安 我 在 受 奖 辞 的 开 始 就 说 明 我 所 理 解 的 人 文 主 义 和 一 般 意 义 的 凡 俗 的 人 文 主 义 有 很 大 不 同 凡 俗 的 人 文 主 义 是 启 蒙 以 来 发 展 起 来 的 大 传 统, 有 很 多 资 料 证 明,18 世 纪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