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 著 宣 傳 日 本 人 的 戰 爭 宣 傳 手 法 文 物 史 料 譯 介 陳 國 棟 * 一 施 叔 青 的 小 說 2008 年 1 月 施 叔 青 出 版 風 前 塵 埃 這 本 長 篇 小 說, 講 述 一 個 日 本 警 察 之 女 與 一 名 臺 灣 原 住 民 之 間 的 愛 情 故 事, 細 數 日 據 時 代 異 民 族 間 的 悲 歡 離 合, 以 及 揮 之 不 去 的 裊 裊 遺 緒 作 為 施 叔 青 之 臺 灣 人 三 部 曲 第 一 本 的 行 過 洛 津 出 版 於 2003 年 12 月 風 前 塵 埃 是 第 二 本, 中 間 隔 了 四 年 末 後, 她 在 2010 年 出 版 了 第 三 部, 也 就 是 最 後 一 部 的 三 世 人 更 早, 施 叔 青 已 經 寫 過 由 他 名 叫 蝴 蝶 遍 山 洋 紫 荊 與 寂 寞 雲 園 三 本 小 說 組 成 的 香 港 三 部 曲 既 然 香 港 都 寫 了, 於 是 在 朋 友 的 慫 恿 與 期 盼 下, 開 筆 寫 臺 灣 人 三 部 曲 這 兩 套 小 說, 都 是 將 故 事 置 入 真 實 歷 史 背 景 的 小 說 不 管 讀 者 如 何 去 詮 釋 她 的 作 品, 總 不 能 否 認 施 叔 青 有 意 帶 領 讀 者 進 入 歷 史 情 境 風 前 塵 埃 這 本 小 說 當 然 不 是 例 外 二 風 前 塵 埃 風 前 塵 埃 正 式 出 版 之 前, 先 在 聯 合 報 刊 出 其 第 3 章, 標 題 就 寫 作 Wearing Propaganda ( 穿 著 宣 傳 ) 後 來 全 書 出 版, 施 叔 青 只 對 少 數 文 字 作 了 調 整 Wearing Propaganda 這 一 章 其 實 是 這 本 小 說 真 正 的 引 子 內 容 大 要 如 下 : * 中 央 研 究 院 歷 史 語 言 研 究 所 研 究 員 穿 著 宣 傳 日 本 人 的 戰 爭 宣 傳 手 法 147
風 前 塵 埃 以 一 位 名 叫 無 絃 琴 子 的 女 子 貫 穿 整 個 故 事, 雖 然 真 正 的 女 主 角 應 該 是 她 的 母 親 橫 山 月 姬 20 世 紀 末, 無 絃 琴 子 為 和 服 收 藏 家 染 織 廠 老 闆 長 谷 川 工 作 碰 巧 美 國 東 岸 一 所 長 春 藤 大 學 附 設 的 博 物 館 為 了 紀 念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終 戰 五 十 年, 籌 畫 了 一 個 Wearing Propaganda 1931 至 1945 年 日 本 英 國 美 國 後 方 織 物 展 此 一 展 覽 由 一 位 韓 裔 美 國 學 者 金 泳 喜 博 士 策 劃 她 聘 請 長 谷 川 先 生 擔 任 顧 問, 而 長 谷 川 先 生 自 然 而 然 地 找 了 無 絃 琴 子 當 他 的 助 手 無 絃 琴 子 最 初 目 擊 這 批 和 服 時, 相 當 訝 異 因 為 她 和 一 般 人 一 樣, 一 向 以 為 報 紙 歌 曲 電 影 戲 劇 收 音 機 海 報 甚 至 玩 具 才 是 用 來 作 宣 傳 的 工 具, 從 來 沒 有 想 到 穿 在 身 上 的 衣 服 也 可 用 來 做 一 樣 的 事 情 確 實, 即 便 20 世 紀 後 半 以 來,T-shirt 成 為 表 達 穿 著 者 主 張 的 重 要 媒 介 ; 而 背 心 也 被 某 些 團 體 用 作 自 我 認 同 兼 帶 宣 傳 的 工 具, 但 是 拿 一 般 衣 物 作 宣 傳 品 的 載 體, 遠 超 過 平 常 人 的 想 像 更 令 無 絃 琴 子 想 像 不 到 的 是 : 身 穿 這 批 宣 傳 戰 爭 的 衣 物 的, 居 然 都 是 一 般 的 尋 常 百 姓 施 叔 青 寫 道 : 從 日 本 在 長 春 建 立 滿 洲 國 到 二 次 大 戰 結 束 投 降, 整 整 十 五 個 年 頭, 日 本 後 方 平 民 百 姓 為 了 呼 應 對 前 線 作 戰 的 軍 人 們 的 支 持, 把 炫 耀 軍 事 實 力 的 槍 砲 轟 炸 機 坦 克 戰 艦, 以 及 軍 士 們 在 中 國 大 陸 南 洋 各 地 攻 城 掠 地 入 侵 的 戰 爭 場 面, 畫 成 寫 實 逼 真 的 圖 案, 織 在 和 服 上 後 方 的 百 姓 穿 上 這 種 服 飾, 不 僅 可 以 宣 傳 戰 爭, 表 現 軍 民 團 結 一 心, 同 時 也 感 覺 到 參 與 了 前 線 的 戰 鬥, 愛 國 不 落 人 後 施 叔 青 認 為 和 服 的 線 條 純 淨 簡 單 至 極, 好 像 只 用 一 塊 長 布 垂 墜 披 掛 包 圍 身 體, 只 在 腰 間 繫 上 帶 子 而 已, 尤 其 是 胸 前 背 後 整 塊 的 布 片 一 覽 無 遺, 這 正 中 宣 傳 戰 爭 設 計 者 的 下 懷, 像 一 塊 塊 空 白 的 畫 布 一 樣, 他 們 利 用 和 服 的 特 殊 形 式, 讓 戰 鬥 機 坦 克 大 砲 炸 彈 等 殺 傷 力 最 強 的 武 器, 配 合 荷 槍 實 彈 的 日 本 軍 隊 長 驅 直 入 貫 穿 整 件 和 服, 成 為 連 續 圖 案, 也 有 的 分 開 上 下 兩 段 描 繪 不 同 的 戰 爭 這 是 她 猜 測 和 服 為 何 被 用 來 當 宣 傳 載 體 的 原 因 其 實, 人 人 都 要 穿 衣 服, 衣 服 的 圖 案 往 往 就 是 要 吸 引 旁 觀 者 的 注 視 只 是 戰 爭 相 關 的 主 題 過 於 聳 動 刺 激, 只 有 在 特 殊 時 空 會 出 現 而 已 施 叔 青 當 然 不 是 在 寫 嚴 格 的 歷 史, 他 只 是 依 托 於 一 個 合 適 的 背 景 來 建 構 她 的 故 事 主 線 不 過, 她 所 言 所 道, 雖 然 與 真 正 的 史 實 略 有 出 入, 倒 也 真 的 八 九 不 離 十 風 前 塵 埃 寫 作 的 工 作, 大 部 份 是 在 紐 約 進 行, 而 在 當 時, 紐 約 當 地 也 真 的 有 一 項 148 歷 史 臺 灣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刊 第 七 期
文 物 史 料 譯 介 叫 作 Wearing Propaganda 的 展 覽 這 個 展 覽 的 展 期 為 2005 年 11 月 18 日 至 2006 年 2 月 12 日, 展 出 地 點 在 紐 約 Bard Graduate Center: Decorative Arts, Design History, Material Culture, 完 整 的 名 稱 是 Wearing Propaganda: Textiles on the Home Front in Japan, Britain, and the United States 1931-1945, 用 中 文 來 說, 就 是 : 穿 著 宣 傳 : 日 本 及 英 美 後 方 的 織 品,1931-1945 策 展 人 是 Jacqueline Marx Atkins 她 本 人 就 在 2005 年 那 一 年 從 Bard Graduate College 獲 得 博 士 學 位, 論 文 題 目 即 為 Wearing Propaganda: Civilian Textiles on the Japanese Home Front 1931-1945 雖 然 Atkins 到 2005 年 才 獲 得 學 位, 但 其 實 早 已 是 美 國 知 名 的 織 品 史 專 家 在 展 覽 舉 行 的 同 時, 耶 魯 大 學 也 在 2005 年 年 底 出 版 了 一 本 精 美 的 圖 錄, 書 名 與 展 覽 的 名 稱 一 樣, 就 是 Wearing Propaganda: Textiles on the Home Front in Japan, Britain, and the United States, 1931-1945. 施 叔 青 的 Wearing Propaganda 在 聯 合 報 刊 出 的 時 間 是 2007 年 4 月 21 22 兩 天, 距 離 同 名 展 覽 的 截 止 日 (2006 年 2 月 12 日 ) 已 經 經 過 了 14 個 月 這 顯 示 了 這 個 展 覽 對 她 的 啟 示 當 時 她 人 住 在 紐 約, 當 然 知 道 或 是 看 過 這 個 展 覽, 於 是 用 這 個 展 覽 作 為 引 子 其 實, 風 前 塵 埃 的 封 面 也 與 耶 魯 大 學 出 版 的 圖 錄 封 面 使 用 相 似 的 圖 案 再 者, 她 在 全 書 殺 青 之 前 甚 早, 就 把 第 三 章 Wearing Propaganda 發 表 在 聯 合 報, 更 顯 示 她 對 那 個 展 覽 的 重 視 不 過, 從 該 書 問 世 以 來, 雖 然 陳 芳 明 廖 炳 惠 謝 秀 惠 等 人 都 曾 談 過 這 本 書, 從 文 學 文 化 與 意 識 形 態 的 角 度 分 析 過 這 件 作 品, 不 過, 尚 未 見 到 從 歷 史 學 的 視 角, 特 別 就 書 中 所 提 到 的 有 戰 爭 圖 案 的 和 服, 略 加 著 墨, 是 以 不 揣 譾 陋, 草 為 此 文, 來 和 讀 者 分 享 三 和 服 或 著 物 的 盛 行 說 到 日 本 人 的 穿 著 宣 傳, 不 禁 立 刻 想 到 日 本 的 傳 統 服 飾, 一 般 人 所 說 的 和 服 (wafuku) 或 著 物 (kimono) 不 過, 日 本 服 裝 的 歷 史 沿 革 其 實 頗 為 複 雜, 並 非 三 言 兩 語 可 以 說 清 楚 事 實 上 也 很 難 說 清 楚 本 文 姑 且 籠 統 地 稱 為 和 服 著 物 或 衣 著, 不 加 細 分 相 關 的 日 本 衣 著, 因 為 穿 著 者 的 身 分 性 別, 穿 著 的 場 合 等 差 別 而 有 形 形 色 色 的 類 型 並 且, 同 一 件 衣 物 上 的 個 別 部 位 又 有 獨 特 的 名 稱, 都 值 得 專 家 去 介 紹 不 過, 穿 著 宣 傳 日 本 人 的 戰 爭 宣 傳 手 法 149
目 前 我 們 只 著 眼 於 和 服 作 為 宣 傳 載 體 這 個 角 度, 因 此 暫 時 不 去 煩 惱 相 關 的 術 語 ( 如 羽 織 羽 裡 長 襦 袢 留 袖 宮 参 著 物 七 五 三 著 物 ; 袖 襟 身 頃 袵 裾 等 等 ), 大 致 也 還 不 成 問 題 穿 著 宣 傳 所 涉 及 的 時 代, 實 際 上 比 施 叔 青 所 說 的 從 滿 洲 國 建 立 到 日 本 敗 降 的 一 段 期 間 來 得 長 在 日 本 近 代 歷 史 上, 利 用 和 服 的 裝 飾 來 作 愛 國 或 擁 戰 的 宣 傳, 這 樣 的 作 法, 大 約 盛 行 於 從 明 治 22-23 年 (1889-1890) 起, 到 昭 和 15 年 (1940) 止, 前 後 50 年 間 這 樣 的 發 展 歷 程 背 後, 有 以 下 的 因 素 : 明 治 維 新 (1867) 以 後, 日 本 舊 有 的 西 陣 (Nishijin) 織 因 為 織 作 費 時 價 格 高 昂, 不 合 新 興 市 民 階 級 的 需 要 而 衰 退 工 業 家 們 引 進 西 洋 織 機 與 化 學 染 料, 生 產 物 美 價 廉 的 織 品, 滿 足 了 新 興 階 級 的 需 要, 使 得 高 比 率 的 日 本 人 穿 得 起 和 服 至 於 和 服 風 尚 中 止 的 原 因, 主 要 是 因 為 日 本 政 府 從 昭 和 15 年 (1940) 開 始, 頒 佈 了 一 些 贅 澤 禁 止 ( 禁 奢 ) 的 法 令, 要 求 人 民 配 合 戰 爭, 節 省 物 力 之 所 致 和 服 涉 及 織 染 裁 繡 與 其 他 裝 飾 等 種 種 工 藝 和 工 序, 而 以 織 染 為 關 鍵 日 本 人 的 傳 統 衣 著 涉 及 多 種 染 織 技 法 以 織 而 言, 首 屈 一 指 的 當 然 是 西 陣 織 ; 以 染 而 言, 最 受 稱 道 的 則 是 友 禪 (Yūzen) 染 友 禪 染 為 一 種 防 染 技 法, 經 過 多 次 防 染 及 染 色 而 達 到 所 擬 呈 現 的 圖 案 與 效 果, 相 當 費 工, 價 格 當 然 不 便 宜 其 使 用 的 織 品 通 常 為 絲 綢, 穿 著 者 為 大 戶 人 家 不 過, 因 為 其 製 作 的 價 格 高 材 質 及 手 藝 好, 因 此 往 往 成 為 傳 家 之 寶, 大 多 能 被 好 好 的 保 存 下 來 不 過, 既 然 高 價 和 服 只 有 少 數 人 能 夠 穿 得 起, 那 麼, 它 也 就 不 易 普 及 恰 巧 現 代 工 業 創 造 了 銘 仙 (meisen) 織 品 銘 仙 這 個 名 詞 從 目 千 目 專 棉 纖 同 音 轉 變 而 來, 到 了 昭 和 初 期 漸 漸 以 銘 仙 作 為 該 種 織 品 的 正 式 名 稱 銘 仙 為 ikat ( 即 先 染 技 法 ) 的 一 種, 先 將 絲 線 分 段 染 成 所 需 的 顏 色 再 織 為 布 匹 先 染 技 法 比 較 能 省 工 省 錢, 而 且 不 只 可 施 加 於 絲 綢, 同 樣 也 能 用 之 於 棉 布 於 是 染 織 品 的 價 格 走 向 平 民 化, 到 昭 和 初 期 大 大 流 行, 成 為 戰 爭 相 關 主 題 裝 飾 的 良 好 媒 介, 透 過 這 樣 的 衣 著 獲 得 廣 泛 的 流 通 150 歷 史 臺 灣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刊 第 七 期
文 物 史 料 譯 介 四 和 服 上 的 宣 傳 要 素 大 致 說 來, 被 用 來 作 為 宣 傳 媒 體 的 和 服, 以 男 性 衣 著 為 主, 其 次 為 男 童 與 男 嬰 婦 人 和 服 方 面, 出 現 的 情 況 比 較 少, 倒 是 女 童, 於 七 五 三 節 場 合 的 著 物, 有 時 候 也 會 有 愛 國 或 戰 爭 圖 案 的 裝 飾 一 般 而 言, 男 嬰 在 出 生 後 30 天 ( 滿 月 ) 到 100 天 之 間, 會 前 往 神 社 參 拜 ( 稱 為 宮 參 ) 此 時 穿 著 的 衣 物 就 稱 為 お 宮 参 り 著 物 ( 宮 參 著 物 ) 這 種 衣 著 通 常 穿 過 一 次 就 不 再 穿, 因 此 保 存 狀 況 普 遍 良 好 如 果 可 能 的 話, 男 嬰 都 由 其 祖 母 抱 著 前 往 神 社, 而 其 宮 參 衣 著 也 就 順 理 成 章 地 由 祖 母 贈 予 祖 母 愛 孫 子, 宮 參 著 物 通 常 有 華 麗 的 裝 飾 所 謂 的 七 五 三 節 則 是 屬 於 日 本 小 孩 個 人 的 特 殊 日 子 不 拘 男 女, 兒 童 到 三 歲 ; 男 童 到 五 歲 ; 女 童 到 七 歲 時, 在 當 年 的 11 月 15 日 那 天 都 要 前 往 神 社 參 拜 祈 福 在 這 種 時 節 的 穿 著, 當 然 就 是 七 五 三 の 著 物 ( 七 五 三 節 的 衣 服 ) 七 五 三 節 的 衣 服 是 儀 式 性 的 衣 著, 加 上 小 孩 子 很 快 就 長 大, 因 此 穿 的 次 數 不 多, 也 較 有 機 會 被 完 好 地 保 存 下 來 宣 傳 之 內 容 包 括 戰 爭 主 題 與 愛 國 和 勵 志 主 題 兩 大 方 向 戰 爭 主 題 如 特 色 人 物 武 器 船 機 重 要 戰 役 場 面 傷 亡 救 護 等 內 容 ; 愛 國 和 勵 志 主 題 則 包 括 桃 太 郎 金 太 郎 日 章 旗 太 陽 旗 神 社 菊 花 紋 樣 櫻 花 富 士 山 景 等 畫 面 其 與 愛 國 勵 志 或 與 支 持 戰 爭 之 間 的 關 係, 不 言 可 諭 特 殊 的 主 題 內 容 可 以 舉 以 下 三 個 例 子 作 介 紹 第 一 個 是 日 本 知 名 卡 通 人 物 野 良 黑 的 圖 案 野 良 黑 其 實 是 一 隻 軍 犬 賴 永 祥 說 : 漫 畫 のらくろ 的 主 角 是 一 匹 野 狗, 名 野 良 犬 黑 吉 (Norakuro 就 是 野 良 黑 的 日 語 讀 音, 而 のらくろ 有 遊 手 好 閒 無 所 事 事 之 意 ) 這 匹 野 狗 入 猛 犬 連 隊 當 二 等 兵, 部 隊 裡 只 有 牠 是 黑 狗, 牠 時 常 失 敗, 但 也 立 功, 逐 步 升 級, 當 一 等 兵 上 等 兵 伍 長 軍 曹 曹 長 少 尉 中 尉 大 尉 ; 在 ( 雜 ) 誌 上 連 載 近 十 年, 至 1941 年 10 月 號 停 刊 田 河 水 泡 (1899-1989 年 ) 在 九 一 八 事 變 ( 瀋 陽 事 變 ) 之 後 創 作 此 一 漫 畫 系 列, 連 載 時 間 為 1931-1941 年 野 良 黑 在 日 本 的 地 位, 可 與 美 國 的 卡 通 人 物 米 老 鼠 (Mickey Mouse) 互 爭 高 下 用 於 戰 爭 宣 傳, 野 良 黑 的 意 義 當 然 是 勇 猛 向 上 努 力 報 國 囉! 穿 著 宣 傳 日 本 人 的 戰 爭 宣 傳 手 法 151
第 二 個 故 事 是 所 謂 爆 彈 三 勇 士 的 事 件 20 世 紀 30 年 代 初, 九 一 八 事 變 之 後, 日 本 大 舉 展 開 侵 略 中 國 的 行 動 1932 年 1 月 28 日 發 生 第 一 次 松 滬 戰 役 ( 史 稱 一 二 八 事 變 ) 隨 後 於 1932 年 2 月 中 旬, 中 國 國 軍 與 日 軍 在 上 海 廟 行 鎮 ( 今 上 海 市 寶 山 區 ) 發 生 激 烈 的 戰 鬥 當 時 中 國 十 九 路 軍 由 軍 長 蔡 廷 鍇 指 揮, 防 守 廟 行 一 帶, 固 若 金 湯 為 圖 破 壞 國 軍 守 衛, 有 三 名 日 本 軍 人 ( 江 下 武 二 北 川 丞 作 江 伊 之 助 ) 以 爆 破 的 方 式 破 壞 十 九 路 軍 所 佈 設 的 鐵 絲 網, 當 場 陣 亡 三 人 被 視 為 愛 國 英 雄 東 京 日 日 新 聞 稱 之 為 爆 彈 三 勇 士 朝 日 新 聞 稱 之 為 肉 彈 三 勇 士 1932 年, 日 本 帝 國 媒 體 也 展 開 了 歌 頌 爆 彈 三 勇 士 之 歌 曲 的 募 集 活 動 不 久, 同 年 7 月 8 日, 臺 灣 日 日 新 報 就 報 導 了 臺 灣 人 江 文 也 獨 唱 爆 彈 三 勇 士 之 歌, 於 東 京 播 放 臺 灣 藝 人 汪 思 明 隨 即 錄 製 反 諷 唱 片, 遭 到 查 禁 不 過, 臺 中 瑞 成 書 局 於 1932 年 出 版 的 歌 仔 冊 盡 忠 報 國 三 勇 士 新 歌 卻 保 留 了 反 諷 的 內 容 : 恰 甲 ( 早 ) 因 厝 是 散 赤 ; 各 位 賞 金 今 好 額 各 位 會 社 甲 團 體, 卻 ( 募 ) 錢 賞 賜 因 三 個 老 母 妻 子 甲 老 父, 每 日 賞 金 當 好 提 是 咱 帝 國 大 福 蔭, 三 位 勇 士 真 感 心 ( 據 林 良 哲 文 轉 引 ) 說 是 這 三 個 人 在 殉 難 之 後 收 到 很 多 善 款, 家 族 因 而 致 富 是 否 如 此, 姑 且 不 論 他 們 三 人 的 行 為 成 為 戰 爭 宣 傳 的 主 題, 見 諸 於 各 種 媒 體, 而 和 服 亦 為 其 偏 好 的 載 體 之 一 第 三 個 熱 門 主 題 是 所 謂 西 住 戰 車 長 的 故 事 日 本 模 仿 英 國 坦 克 戰 車 製 造, 於 1929 年 研 製 成 功 9.8 噸 級 的 輕 戰 車 由 於 西 元 1929 年 為 日 本 神 武 紀 元 2589 年, 以 故 稱 作 八 九 式 戰 車 1938 年 ( 中 國 江 蘇 ) 徐 州 會 戰, 日 方 五 個 戰 車 隊 之 一 的 隊 長 西 住 小 次 郎 的 車 身 中 彈 1300 多 次, 本 人 亦 當 場 陣 亡 他 當 然 也 成 了 英 雄, 作 為 戰 爭 宣 傳 的 樣 板 人 物 五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的 珍 藏 臺 灣 於 1895-1945 年 間 被 併 入 日 本, 接 受 殖 民 統 治 讀 者 必 然 好 奇, 既 然 日 本 利 用 和 服 推 行 愛 國 戰 爭 宣 傳, 那 麼, 這 股 風 潮 是 否 也 曾 吹 到 臺 灣 呢? 臺 灣 有 沒 有 流 行 過 類 似 的 東 西, 而 民 間 是 否 也 有 類 似 的 收 藏 呢? 152 歷 史 臺 灣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刊 第 七 期
文 物 史 料 譯 介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期 間, 臺 灣 也 被 捲 入 雖 然 日 本 本 土 積 極 從 事 透 過 和 服 宣 傳 戰 爭 的 活 動, 但 就 目 前 所 知, 臺 灣 相 當 少 見 推 測 其 原 因, 或 許 是 臺 灣 人 的 和 服 使 用 方 式 與 日 本 本 土 不 同 ; 或 許 是 臺 灣 人 的 習 俗 沒 有 相 似 的 場 合, 如 宮 参 七 五 三 節 之 類 也 許 也 可 能 是 說 皇 民 化 推 行 未 久, 文 化 的 深 層 表 現 還 沒 有 進 入 臺 灣 人 的 生 活 吧! 無 論 如 何, 都 值 得 朋 友 們 進 一 步 去 挖 掘 目 前 尚 未 看 到 研 究 臺 灣 服 裝 史 或 研 究 戰 爭 宣 傳 的 作 品 提 到 以 上 這 些 事 情 不 過, 叫 人 欣 喜 地 是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典 藏 有 一 件 男 童 和 服, 屬 於 此 一 類 型 據 該 館 的 陳 靜 寬 研 究 員 相 告 : 這 件 衣 服 是 向 臺 南 一 位 收 藏 家 購 買 得 來 的 該 收 藏 家 表 示 是 在 嘉 義 市 中 山 路 的 一 戶 老 人 家 買 到 的, 原 本 是 這 戶 人 家 小 孩 的 衣 服 出 現 在 這 件 童 裝 上 的 戰 爭 相 關 圖 案 計 有 軍 機 戰 艦 跳 傘 與 坦 克 等 幾 種 戰 爭 活 動 或 工 具 然 而, 這 也 是 迄 今 為 止, 目 前 所 知 的 唯 一 的 一 件 了 自 從 2005 年 紐 約 舉 行 Wearing Propaganda 特 展 以 來, 在 日 本 及 世 界 其 他 各 地 頗 有 迴 響, 分 別 以 出 版 專 書 ( 如 乾 淑 子 的 着 物 柄 にみる 戰 爭 之 類 ) 舉 辦 展 覽 或 者 網 頁 呈 現 的 方 式 出 現, 宣 傳 和 服 也 成 為 收 藏 家 追 逐 的 對 象 小 文 拋 磚 引 玉, 希 望 大 家 來 追 求 日 本 穿 著 宣 傳 在 臺 灣 歷 史 上 的 真 相, 說 不 定 將 來 我 們 也 可 能 有 機 會 策 劃 一 個 類 似 的 展 覽 六 小 結 所 有 居 住 在 臺 灣 的 人 在 臺 灣 發 生 的 一 切 都 是 相 沿 可 述, 而 且 必 須 敘 述 的 臺 灣 史 日 治 時 期 的 臺 灣 史 當 然 也 很 重 要, 不 過 不 能 只 有 日 治 時 期 日 本 人 史 與 日 治 時 期 臺 灣 人 史 而 是 要 把 這 兩 種 人 的 愛 恨 情 仇, 分 享 與 對 抗 都 加 以 持 平 地 認 知 然 而, 要 認 識 日 本 人 在 臺 灣 的 一 切, 也 不 能 只 研 究 在 臺 灣 的 日 本 人, 而 是 要 進 一 步 到 日 本 的 歷 史 脈 絡 去 尋 求 理 解 如 同 要 研 究 在 臺 灣 的 漢 人 那 樣, 不 也 是 要 回 到 中 國 的 歷 史 脈 絡 去 探 討 嗎? 在 地 人 關 心 在 地 的 歷 史, 卻 不 應 在 只 關 心 本 地 所 發 生 過 的 事, 因 為 深 刻 的 答 案 可 能 在 遠 方 我 們 還 有 很 多 空 白 的 環 節 等 待 發 掘 與 重 建 穿 著 宣 傳 日 本 人 的 戰 爭 宣 傳 手 法 153
附圖 和服上的宣傳裝飾 圖2 日俄戰爭戰鬥場面 圖1 甲午戰爭戰場一景 資料來源 乾淑子 着物柄にみる戰 爭 東京 インパクト出版 會 2007 頁22 圖3 臺灣地圖與日軍進入臺北城的場景 資料來源 Jacqueline Atkins, Wearing Propaganda: Textiles on the Home Front in Japan, Britain, and the United States (New Haven and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5), p. 281. 154 歷史臺灣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館刊 第七期 資料來源 乾淑子 着物柄にみる戰 爭 頁30 圖4 原標題 臺灣鎮定 石川寅治1917年 繪 圖3之和服裝飾即依據石川寅治的畫 作染繪 資料來源 石 川 寅 治 臺 灣 鎮 定 臺 南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 2002.007.1250
文物史料譯介 圖5 男童和服 資料來源 男童和服 臺南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 常設展展示品 以下同 圖6 男童和服圖案細部 軍機 戰艦與坦克 圖7 男童和服圖案細部 戰艦與跳傘 圖8 男童和服圖案細部 戰艦與跳傘 穿著宣傳 日本人的戰爭宣傳手法 155
引 用 文 獻 1. 男 童 和 服 臺 南 :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藏, 常 設 展 展 示 品 2. 永 田 欄 子, Luncoのオモシロ 着 物 柄 東 京 : 中 央 公 論 社,2004 3. 石 川 寅 治, 臺 灣 鎮 定 臺 南 :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藏,2002.007.1250 4. 伊 藤 佐 智 子, 日 本 の 染 と 織 東 京 :PIE International,2011 5. 吳 奇 浩, 洋 風 和 風 與 臺 灣 風 : 多 元 雜 揉 的 臺 灣 漢 人 服 裝 文 化 (1624-1945) 南 投 : 暨 南 國 際 大 學 歷 史 學 系 博 士 論 文,2012 6. 林 良 哲, 古 早 彈 唱 勸 世 歌 從 瑞 成 書 局 出 版 之 歌 仔 冊 談 臺 灣 通 俗 文 化, 大 墩 文 化 46 期,2008.3, 臺 中, 頁 52-55 7. 長 崎 巖, Kimono Beauty シックでダンな 裝 いの 美 江 戸 から 昭 和 東 京 : 株 式 會 社 東 京 美 術,2013 8. 長 崎 巖 監 修 弓 岡 勝 美 編, きもの 文 樣 圖 鑑 東 京 : 平 凡 社,2005 2011 9. 施 金 柱 主 編, 中 日 編 織 工 藝 交 流 展 日 本 館 臺 中 : 臺 中 縣 立 文 化 中 心,1998 10. 柳 書 琴, 從 昭 和 摩 登 到 戰 時 文 化 : 趙 夫 人 的 戲 畫 中 大 眾 文 學 現 象 的 觀 察 與 省 思, 臺 灣 社 會 研 究 季 刊 89 期,2012.12, 臺 北, 頁 1-45 11. 泉 屋 博 物 館 分 館 編, 華 麗 なる 裝 いの 世 界 東 京 : 泉 屋 博 物 館 分 館,2005 12. 乾 淑 子, 着 物 柄 にみる 戰 爭 東 京 :インパクト 出 版 會,2007 13. 國 立 歷 史 民 俗 博 物 館 編, 染 と 織 の 肖 像 日 本 と 韓 國 守 り 傳 えられた 染 織 品 千 葉 縣 佐 倉 市 : 國 立 歷 史 民 俗 博 物 館,2008 14. 許 雪 姬 等 訪 問, 坐 擁 書 城 : 賴 永 祥 先 生 訪 問 紀 錄 臺 北 : 遠 流,2007 15. 謝 秀 惠, 施 叔 青 筆 下 的 後 殖 民 島 嶼 圖 像 以 香 港 三 部 曲 臺 灣 人 三 部 曲 為 探 討 對 象 臺 北 :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臺 灣 文 化 及 語 言 文 學 研 究 所 在 職 進 修 班 碩 士 論 文,2010 16. Albrechtsen, Nicky and Solanke, Fola. Scarves.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 2011. 17. Atkins, Jacqueline. Wearing Propaganda: Textiles on the Home Front in Japan, Britain, and the United States. New Haven and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5. 18. Barclay, Paul D. Cultural Brokerage and Interethnic Marriage in Colonial Taiwan: Japanese Subalterns and Their Aborigine Wives, 1895-1930.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64, no.2, 2005, Cambridge, pp. 323-360. 19. Van Assche, Annie ed. Fashioning Kimono: Dress and Modernity in Early Twentieth-Century Japan The Montgomery Collection. Milan: 5 Continents Editions, 2005. 156 歷 史 臺 灣 國 立 臺 灣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刊 第 七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