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走 没 走 邓 可 蕴 离 开 北 平, 去 四 川 找 1939 年 入 秋 时, 我 不 到 4 岁, 但 记 得 要 出 远 门 ( 应 北 大 之 召 由 海 路 去 昆 明 ), 他 和 两 个 朋 友 出 了 西 直 门 南 大 安 胡 同 四 号 院, 只 让 我 和 妈 妈 跟 ( 送 ) 到 大 门 口, 我 一 直 看 着 他 们 往 西 走 出 了 胡 同 1942 年 夏 妈 妈 带 我 到 护 国 寺 街 西 口 路 南 的 照 相 馆 照 相, 放 得 挺 大, 背 面 妈 妈 写 着 我 找 来 了, 寄 给 1943 年 刚 过 年, 妈 妈 许 和 五 表 舅 带 着 姐 姐 和 我, 从 北 平 经 苏 豫 陕 历 时 四 个 多 月, 去 重 庆 找 途 中 磨 难 至 今 悚 然 : 闯 日 寇 封 锁 线 没 钱 买 馒 头 挨 饿 饥 民 掠 抢, 全 靠 妈 妈 和 舅 舅 的 坚 韧, 以 及 妈 的 中 学 同 学 们 帮 助 接 济, 才 能 够 在 六 月 初 到 达 重 庆 为 省 钱, 我 们 乘 一 辆 运 货 卡 车 坐 在 货 箱 上 面, 从 宝 鸡 出 发, 走 川 陕 公 路, 翻 秦 岭 经 剑 阁 过 成 都, 到 了 重 庆 两 路 口 当 把 我 从 卡 车 上 抱 下 来 时, 他 笑 着 对 妈 妈 说 : 这 孩 子 将 来 准 是 个 近 视 眼 ( 预 测 很 准 ) 到 了 一 个 新 地 方, 上 小 学 报 名 前, 说 : 我 喜 欢 这 蕴 字, 你 把 先 前 的 名 字 邓 可 葆 改 成 邓 蕴 吧 而 我 却 仍 想 用 可 字 与 姐 姐 名 字 排 序, 叫 邓 可 蕴, 也 没 反 对 到 我 上 初 中 一 年 级 时, 让 我 看 邓 肯 自 传, 这 时 他 才 告 诉 我, 姐 姐 叫 33
邓 可 因, 是 因 为 当 年 北 京 大 学 二 三 十 年 代 的 大 学 生, 都 特 别 崇 拜 美 国 伟 大 的 自 由 派 舞 蹈 家 邓 肯 (Duncan), 就 给 自 己 的 孩 子 取 邓 肯 谐 音 做 名 字 来 怀 念 她 说 咱 家 算 是 个 洋 派 儿, 根 本 没 有 按 可 字 排 行 的 事 啊 1950 年 有 了 我 妹 妹, 拿 着 字 典 高 兴 地 对 我 们 说, 就 给 她 取 名 叫 小 囡 吧 ( 小 女 孩 之 意 ), 但 后 来 报 户 口 时, 户 籍 警 官 说 囡 字 不 好 认, 就 依 其 发 音 登 记 为 小 南, 我 妹 的 名 字 就 成 邓 小 南 了 我 从 小 就 有 一 个 良 好 的 读 书 环 境 想 念 邓 广 铭 到 重 庆 半 年 后, 因 为 在 复 旦 大 学 教 书,1944 年 妈 妈 和 我 也 搬 到 北 碚, 这 是 个 文 化 教 育 单 位 集 中 的 地 方, 领 我 到 北 碚 少 年 儿 童 文 化 活 动 中 心 的 图 书 馆 看 书, 买 了 几 本 如 二 十 四 孝 这 类 讲 解 少 年 孝 敬 父 母 扶 老 携 幼 岳 母 刺 字 等 等 的 少 儿 读 物 读 小 学 四 年 级 时, 又 陆 续 给 我 买 了 西 游 记 和 水 浒 我 每 本 都 认 真 看 少 年 中 心 举 行 北 碚 小 学 生 抗 战 到 底 讲 演 比 赛, 北 碚 师 范 附 小 让 我 去 参 加, 我 用 给 我 写 的 讲 演 稿, 得 了 第 一 名 除 锦 旗 归 学 校 外, 我 捧 回 许 多 文 具 类 奖 品, 风 趣 地 说 : 你 用 大 学 教 授 写 的 演 讲 稿, 当 然 得 冠 军 啦, 这 奖 品 该 给 一 半 呢 说 完 哈 哈 大 笑 读 五 年 级 时 鼓 励 我 看 三 国 演 义 我 说 有 的 字 不 认 识 说 : 你 就 往 下 看 ( 读 ) 吧, 看 多 了 就 知 道 它 的 意 思 了, 不 会 念 的 字 找 时 间 集 中 查 字 典, 别 念 错 了 1943 年 在 川 陕 公 路 上, 妈 妈 曾 指 路 边 说 : 看, 那 是 马 超 墓 还 带 我 在 成 都 去 了 武 侯 祠, 给 我 讲 长 坂 坡 借 东 风 的 故 事 当 我 看 三 国 演 义 能 把 这 些 小 段 子 串 联 起 来, 我 特 别 高 兴, 十 分 着 迷, 甚 至 能 给 妈 大 段 大 段 地 背 诵 特 得 意 北 碚 夏 坝 复 旦 大 学 南 轩 那 每 间 不 足 8 平 米 的 教 员 宿 舍, 是 34
早 起 晚 睡 读 书 备 课 的 蜗 居, 许 多 著 名 教 授 如 曲 仲 湘 陈 子 展 都 住 南 轩, 都 在 各 自 小 屋 里 勤 奋 看 书 备 课, 只 是 晚 饭 后 从 食 堂 出 来, 在 几 行 晚 香 玉 的 小 园 子 里 在 嘉 陵 江 边 梧 桐 树 荫 下 散 步 聊 没 走 1945 年 重 庆 夏 坝 复 旦 大 学 校 部 登 辉 堂 天, 到 了 傍 黑 又 各 自 进 屋 了 我 常 站 在 的 左 侧 安 静 地 靠 着 他 看 着 他 看 书 写 字, 毛 笔 字 写 得 又 快 又 好 看 用 左 臂 揽 着 我, 常 常 用 左 手 轻 轻 地 揪 我 左 耳 垂 ( 以 致 我 长 大 后 左 耳 垂 比 右 边 明 显 大 许 多 呢 ) 长 大 后 我 才 知 道, 这 两 年 间 他 不 单 教 书 大 受 欢 迎, 而 且 发 表 5 篇 论 文 出 版 两 部 作 品 岳 飞 传 和 陈 龙 川 传,38 岁 就 在 复 旦 被 聘 为 教 授 为 孩 子 挑 选 好 学 校 1943 年 到 重 庆 后, 先 住 在 南 岸 杨 家 山 ( 村 ) 带 我 去 贸 易 委 员 会 小 学 考 三 年 级 插 班 生 这 小 学 离 我 家 相 当 远, 需 上 下 两 道 山 坡, 而 我 并 不 是 贸 易 委 员 会 工 作 人 员 子 弟 ; 姐 姐 邓 可 因 去 沙 坪 坝 住 校 读 南 开 中 学, 南 开 是 私 立 学 校, 这 种 情 况 下, 我 和 姐 姐 都 要 交 很 多 学 费 但 还 是 坚 持 让 我 们 入 读 说 这 是 他 挑 选 的, 老 35
师 好 教 学 条 件 好, 校 风 正 学 费 贵 他 已 借 够 了 ( 后 来 妈 妈 告 诉 我 是 向 臧 克 家 伯 伯 借 的 ) 就 这 样, 刚 到 重 庆, 我 和 姐 姐 都 入 了 好 学 校 1947 年 夏 我 在 北 平 考 初 中 我 报 考 了 三 个 中 学, 当 我 去 辟 才 胡 同 师 大 女 附 中 校 门 外 看 榜 时, 在 前 面 几 行 怎 么 也 找 不 着 我 的 名 字 ( 先 发 榜 的 女 二 中 和 贝 满 女 中, 我 都 考 在 前 几 名 ), 我 蒙 了, 没 考 上 吧? 只 好 回 家 但 又 不 甘 心, 又 回 到 校 门 再 看 看, 啊 啊, 这 次 抬 头 是 先 看 到 后 面, 我 的 名 字 邓 可 蕴 三 字 在 榜 上 竟 是 最 后 一 名! 而 且 我 名 字 下 面 还 有 用 红 色 毛 笔 打 的 一 个 大 钩 ( 表 示 完 毕 之 意 ), 我 前 面 足 有 一 百 个 名 字 悻 悻 然 回 到 家, 对 说 : 我 考 了 个 第 末, 我 不 想 上 女 附 中 了 听 罢 只 沉 默 了 一 小 会 儿, 就 毫 不 犹 豫 地 说 : 咱 们 扛 榜 也 上 师 大 女 附 中! ( 开 学 后 才 知 道 这 榜 是 按 姓 氏 笔 划 排 序 ) 的 决 断, 让 我 进 入 了 名 师 如 云 校 风 高 雅 磊 落 学 风 严 谨 且 开 放, 学 生 得 到 充 分 的 德 智 体 全 面 向 上 发 展 的 师 大 女 附 中, 从 初 一 读 到 高 三, 是 我 一 生 中 最 最 关 键 的 成 长 阶 段, 到 现 在 我 仍 然 感 激 的 果 断 和 远 见 尊 敬 有 学 问 的 人 想 念 邓 广 铭 1945 年 夏 天 被 聘 在 重 庆 北 碚 国 立 编 译 馆 帮 助 工 作, 我 问 他 放 暑 假 了 你 还 天 天 去 忙 什 么, 说 : 我 在 编 译 馆 可 是 个 真 正 的 小 字 辈 啦, 梁 实 秋 老 舍 梁 宗 岱 杨 宪 益 ( 他 有 位 英 国 太 太, 漂 亮 极 了 ) 都 是 名 人, 我 能 和 他 们 在 一 块 儿 工 作 多 难 得 呀 这 虽 是 我 第 一 次 听 到 这 些 名 字, 但 那 虔 诚 尊 敬 的 语 气 和 神 态, 到 现 在 仍 清 晰 未 忘 8 月 15 日 日 本 宣 布 无 条 件 投 降, 举 国 欢 庆 北 碚 少 年 中 心 的 礼 堂 举 办 庆 祝 抗 日 胜 利 的 演 出, 带 着 我 去 看 演 出, 见 到 了 梁 实 秋 老 36
舍 和 国 立 艺 专 的 樊 红 教 授, 不 一 会, 老 舍 和 梁 实 秋 换 了 绸 长 衫 在 台 上 说 相 声 了 这 次 庆 祝 活 动 还 有 京 戏 黄 鹤 楼 斩 经 堂 等, 台 上 台 下 欢 乐 气 氛 浓 浓, 说 了 许 多 对 国 家 未 来 憧 憬 祝 福 的 话 1946 年 从 重 庆 回 到 北 平, 我 们 住 东 厂 胡 同 一 号 北 大 宿 舍 院 内 住 有 胡 适 傅 斯 年 梁 思 永 汤 用 彤 张 政 烺 这 几 家 除 张 先 生 是 的 同 学 外, 其 他 都 是 的 师 长 有 一 次 我 跟 着 到 胡 先 生 家, 请 他 给 我 写 几 个 字, 胡 先 生 愉 快 地 在 我 那 小 本 子 上 写 了 两 行 字 : 可 蕴 小 朋 友 : 学 问 要 如 金 字 塔, 又 能 广 博 又 能 高 胡 适 之 多 么 直 白, 多 么 明 白! 可 惜 这 本 纪 念 册 在 文 革 中 被 当 做 毒 草 抄 没 了 我 自 幼 淘 气 调 皮, 刚 到 北 平 就 爬 墙 上 房 打 枣, 曾 惊 动 了 房 内 的 张 政 烺 先 生 他 出 房 门 站 在 院 内, 抬 头 见 是 我, 只 说 : 娃 娃, 打 枣 可 别 摔 着 当 天 晚 上 责 怪 我 不 该 太 玩 闹, 影 响 张 先 生 用 功, 他 可 是 个 大 有 学 问 的 人, 不 然 傅 先 生 和 胡 先 生 干 吗 让 他 做 教 授 让 你 做 副 教 授 哇, 他 的 专 长 无 人 企 及! 北 大 搬 城 外, 他 俩 又 同 住 海 淀 蓝 旗 营 北 大 一 公 寓 一 天 我 从 大 学 回 家, 说 : 你 张 叔 叔 要 搬 到 城 里 去 了, 我 刚 从 他 家 回 来, 你 快 去 送 送 他, 快 开 车 了, 张 政 烺 的 ( 山 东 ) 荣 成 口 音 几 十 年 不 变, 讲 课 学 生 听 不 懂, 要 去 历 史 所 专 做 研 究 工 作 我 看 得 出 情 绪 有 点 低 沉, 大 概 是 难 舍 同 窗, 惋 惜 这 位 他 佩 服 的 人 不 能 在 北 大 任 教 吧 此 后 我 不 断 地 听 讲 起 张 先 生 的 境 遇 和 变 化, 由 北 京 到 西 安 又 到 北 京, 从 未 间 断 对 他 的 牵 挂 直 到 1997 年 深 秋 病 重 住 院, 仍 叫 我 去 永 安 南 里 代 他 看 望 张 先 生 还 有 两 件 事 我 不 能 忘 一 是 曾 两 次 让 我 去 友 谊 宾 馆 南 院, 代 他 拜 望 问 候 杨 宪 益 先 生 第 一 次 是 让 我 把 他 的 学 术 论 著 自 选 集 送 给 杨 先 生 第 二 次 是 其 夫 人 戴 乃 迭 生 病, 让 我 代 他 去 看 望 称 杨 先 生 是 将 中 国 的 古 典 文 学 ( 离 骚 红 楼 梦 等 等 ) 翻 译 成 绝 佳 英 文 版 的 中 国 没 走 37
第 一 人, 唯 一 的 一 人 对 我 说 : 你 能 明 白 什 么 是 前 无 古 人 后 无 来 者 吧, 他 就 是 啊 杨 先 生 说 : 我 同 你 来 往 虽 不 多, 可 我 看 他 的 书, 尤 其 爱 看 他 关 于 辛 稼 轩 的 研 究 著 述 他 在 我 心 里 是 个 真 正 的 大 儒 另 一 件 事 是 不 愿 意 季 ( 羡 林 ) 先 生 戴 那 么 多 帽 子 上 世 纪 90 年 代 初, 季 先 生 曾 对 我 说, 学 生 们 非 要 到 江 西 教 育 出 版 社 出 他 的 全 集, 但 他 认 为 许 多 文 章 还 需 要 他 自 己 亲 自 修 订, 不 想 匆 忙 出 什 么 全 集 对 我 说 : 那 时 候 他 是 挺 严 谨 的 后 来 他 大 概 招 架 不 住 了, 承 诺 下 那 么 多 大 师 光 环, 当 然 有 的 是 被 强 加 的, 可 他 又 不 及 时 甩 开 到 现 在 (1997 年 ) 更 是 有 求 必 应 有 帽 就 戴 了, 这 真 要 把 他 害 苦 了! 强 调 再 大 的 权 威 大 师, 也 只 能 是 自 己 专 长 的 大 师 别 人 给 的 那 些 不 实 光 环 是 在 利 用 他, 以 方 便 那 些 人 去 捞 名 赚 钱 他 怎 么 不 明 白 啊! 耳 朵 太 软 了! 有 一 天 越 说 越 激 动, 非 让 我 去 13 公 寓 直 接 ( 代 他 ) 面 告, 我 说 我 是 晚 辈 不 能 去, 见 我 再 三 推 托, 就 叫 我 拨 电 话 由 他 说 话 我 想 这 电 话 也 不 宜 打, 就 走 出 书 房 一 小 会 儿 又 进 去, 对 谎 说 电 话 没 人 接, 以 后 再 说 吧 十 年 后, 季 先 生 不 单 在 他 病 榻 杂 记 (2006 年 底 出 版 ) 里, 而 且 又 在 报 上 电 视 上, 大 声 疾 呼 自 己 要 摘 掉 头 上 那 些 不 实 光 环, 只 留 自 己 的 印 度 学 吐 火 罗 文 两 种 于 是 我 马 上 想 到, 在 那 边 听 到 季 先 生 说 的 这 些 诚 挚 的 话 语, 肯 定 会 爽 朗 一 笑 的 现 在 他 俩 已 如 从 前 一 样, 在 未 名 湖 和 季 荷 岸 边 倾 心 相 叙 着 呢 坦 荡 磊 落 无 私 无 畏 拨 乱 反 正 想 念 邓 广 铭 1957 年 支 部 找 我 谈 话, 让 我 去 做 的 工 作, 要 他 写 文 章 批 判 胡 适 当 时 苦 笑 着 对 我 说 : 他 们 ( 指 报 上 刊 出 批 胡 适 的 文 章 ) 批 判 的 胡 先 生 的 那 些 观 点, 我 恰 恰 认 为 都 是 对 的! 我 写 什 么? 38
我 不 能 胡 说 啊 以 他 对 胡 适 先 生 的 了 解 和 崇 敬, 以 他 的 耿 直 性 格 和 人 品 良 知, 就 将 那 灭 顶 的 压 力 全 担 当 下 来 了 直 到 90 年 代, 他 几 次 对 我 说 : ( 批 判 胡 先 生 ) 我 没 写 一 亇 字, 这 辈 子 都 觉 得 心 地 坦 荡 四 人 帮 垮 台 后, 更 加 关 注 时 局 动 向, 常 风 趣 又 兴 奋 地 讲 五 胡 乱 华 ( 指 当 时 胡 耀 邦 胡 启 立 胡 克 实 胡 绩 伟 和 胡 绳 等 人 积 极 主 张 中 国 应 变 革 的 一 些 言 行 ) 乱 得 好 啊! 1978 年 以 71 岁 高 龄 毅 然 挑 起 在 历 史 系 主 持 拨 乱 反 正 工 作 的 系 主 任 重 担 ( 祝 总 斌 语 ) 1983 年 春 天, 在 京 丰 宾 馆 参 加 全 国 政 协 的 会 议, 正 巧 我 也 在 那 里 参 加 计 经 科 三 委 制 定 七 五 全 国 能 源 发 展 规 划 的 工 作 当 知 道 我 们 的 小 组 联 络 员 陈 伟 力 ( 陈 云 长 女 ) 和 我 住 一 亇 房 间 时, 他 立 刻 说 : 太 好 了, 我 要 给 陈 伟 力 的 妈 妈 于 若 木 写 封 信 于 若 木 的 父 亲 曾 是 我 济 南 第 一 师 范 的 校 长, 我 要 请 她 帮 助 推 动 北 大 中 古 史 中 心 的 事 中 心 的 牌 儿 去 年 就 挂 了, 但 许 多 事 仍 然 没 着 落 几 天 后 伟 力 带 着 我 把 信 当 面 交 给 了 她 妈 妈 没 过 多 久, 高 兴 地 告 诉 我 : 大 概 那 封 信 管 用 啦, 现 在 上 头 通 知 我 们 去 见 姚 依 林 ( 时 任 副 总 理 兼 国 家 计 委 主 任 ) 果 然, 编 制 经 费 这 些 大 事 情 就 一 一 得 以 解 决 那 时 期 正 倾 全 力 加 强 北 大 历 史 系 的 建 设, 而 中 古 史 中 心 卡 壳, 让 他 很 是 焦 急 这 样 一 位 大 学 者 能 如 此 通 达 和 干 练, 真 让 我 刮 目 佩 服 1994 年 3 月 向 我 讲 到 1983 年 面 对 反 异 化, 他 是 如 何 坚 持 拨 乱 反 正 的 ( 以 下 是 我 记 录 的 的 原 话 ) 没 走 1983 年 春 天, 社 科 院 文 学 所 和 近 代 史 所 的 知 名 人 物, 以 纪 念 马 克 思 诞 辰 165 周 年 为 由, 先 后 发 表 文 章 提 出 异 化 一 词, 还 说 唯 心 史 观 就 是 对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异 化, 我 看 后 感 到 大 惑 不 解, 这 又 是 要 干 什 么 啊? 又 要 抓 39
牛 鬼 蛇 神 啊?! 很 快, 北 大 开 座 谈 会, 我 本 不 想 发 言, 谁 料 到 主 持 人 说 邓 先 生 不 讲 几 句, 这 会 议 就 不 散 会 于 是 我 就 不 管 结 局 好 坏 就 讲 话 了 我 先 说 不 懂 什 么 叫 异 化, 已 见 到 某 史 学 界 权 威 宣 布 唯 心 史 观 是 异 化 ( 我 当 时 没 讲 明 是 谁, 其 实 都 知 道 ), 那 岂 不 等 于 说 我 们 这 一 大 批 或 就 说 我 个 人, 是 异 化 之 类 了 吗? 我 从 来 都 认 为 掌 握 唯 物 史 观 是 一 个 过 程, 我 在 努 力 学 习 之 中, 但 我 岂 能 自 称 已 完 全 是 亇 唯 物 史 观 者? 恐 怕 谁 也 不 便 自 称 的 因 此, 处 于 不 完 全 是 唯 物 史 观 阶 段 的 人, 难 道 就 全 属 于 异 化 之 列 了 吗, 那 不 是 又 在 打 击 一 大 片 了?! 我 发 完 言 就 真 的 立 刻 散 会 了 我 已 经 经 历 了 那 么 多 事, 这 国 家 好 不 容 易 才 走 上 拨 乱 反 正 改 革 开 放, 现 在 好 不 容 易 才 让 历 史 系 的 教 学 研 究 师 资 都 开 始 有 起 色, 已 入 学 的 几 届 学 生 也 真 不 错, 这 才 几 年 啊, 又 来 个 反 异 化, 这 是 有 人 又 想 乱 啊 后 来 你 姐 姐 告 诉 我 : 中 宣 部 将 北 大 老 教 授 的 讲 话 向 上 报 最 后 报 给 邓 小 平 了 不 久, 中 宣 部 讲 话 改 了 调 子, 说 不 是 打 击 一 大 片 不 能 乱 扣 帽 子 报 纸 上 也 发 文 章 重 申 改 革 开 放 政 策 不 变 我 不 知 内 幕, 但 肯 定 是 邓 小 平 讲 了 话 才 能 变 调 子 总 之 这 一 次 较 量 是 反 对 改 革 开 放 的 失 败 了 80 年 代 不 赞 成 我 去 山 东 老 家 想 念 邓 广 铭 我 生 于 长 于 北 京, 但 妈 都 是 山 东 人, 我 没 去 过 山 东 老 家 自 1984 年 调 入 农 业 部 后, 我 曾 对 说 想 回 临 邑 看 看, 却 说 : 你 是 做 农 村 的 能 源 建 设 和 环 境 保 护 的, 这 是 个 清 水 衙 门 现 在 都 时 兴 拿 钱 给 家 乡 办 事, 你 这 部 门 钱 少 事 多, 你 若 去 临 邑, 当 地 找 你 要 钱 你 40
怎 么 办? 你 就 做 好 自 己 的 工 作 吧, 全 国 大 着 呢, 这 工 作 对 社 会 很 有 用 再 三 嘱 咐 我 最 好 别 去 山 东 出 差, 尤 其 不 能 去 临 邑, 以 免 万 一 尴 尬 那 时 我 觉 得 太 可 亲 可 爱 了, 他 多 么 爱 护 我, 又 多 么 期 盼 我 为 社 会 效 力 直 到 90 年 代 初, 我 才 第 一 次 去 山 东 平 度, 参 加 一 个 新 设 备 的 评 审 会 1994 年 山 东 省 农 业 厅 齐 厅 长 与 我 到 四 叔 牺 牲 的 山 东 桓 台 县, 在 山 里 面 一 座 小 水 库 岸 边, 拜 谒 了 太 和 惨 案 死 难 烈 士 纪 念 碑, 碑 文 控 诉 了 1939 年 3 月 国 民 党 顽 固 派 秦 启 荣 阴 谋 制 造 太 和 惨 案 杀 害 抗 日 战 士 的 血 腥 罪 行 碑 上 镌 刻 着 烈 士 们 的 名 字, 其 中 有 我 四 叔 邓 甫 辰 ( 邓 广 镇 ) 我 代 表 和 全 家 人 向 烈 士 碑 三 鞠 躬, 并 在 碑 下 拾 了 两 块 石 头, 回 京 后 给 了 一 块, 他 静 静 地 看 着 照 片 和 石 块, 好 久 没 说 话 没 走 祖 孙 情 深 我 女 儿 戴 林 和 我 私 交 甚 笃 戴 林 的 英 文 很 好, 与 外 国 人 打 交 道 时 总 被 问 到 : 你 在 美 国 呆 了 多 少 年? 其 实 关 键 是 1988 年 戴 林 选 择 了 当 时 最 好 的 外 语 培 训 班, 半 脱 产 状 态 一 年 学 习 总 成 绩 是 优 秀 当 时 那 高 昂 的 学 费 1200 元 是 向 姥 爷 借 的, 第 二 年 戴 林 讲 课 挣 回 二 千 多 归 还 了 借 款, 七 年 后 才 向 全 家 解 密 给 外 孙 女 写 的 鹧 鸪 天 ( 辛 弃 疾 ), 至 今 摆 在 戴 林 的 书 桌 上 看 到 我 女 婿 向 军 喜 欢 易 经 和 中 医 方 面 的 书, 就 把 自 己 的 藏 书 传 世 藏 书 子 库 医 部 共 六 册, 送 给 向 军 至 今 向 军 仍 常 常 翻 阅, 求 解 遇 到 的 疑 难 问 题 有 时 向 军 在 朗 润 园 水 面 钓 到 小 鲫 鱼, 给 烧 鲫 鱼 汤, 说 : 味 道 多 鲜 呀, 再 多 钓 几 次 思 想 敏 捷 豁 达 ( 但 从 不 跟 风 媚 俗 ), 与 戴 林 这 第 三 代 交 往 沟 通 甚 是 容 易 很 喜 欢 戴 林 陪 他 散 步 聊 天, 告 诉 外 孙 女 他 多 么 眷 恋 未 名 湖 朗 润 园, 散 步 时 若 遇 到 老 友 如 金 克 木 季 羡 林 周 一 41
良 等, 小 叙 数 语 也 感 舒 畅, 甚 至 祖 孙 各 自 一 些 可 称 之 为 私 密 的 事, 他 俩 都 能 相 互 理 解 体 贴, 情 义 之 深, 令 人 感 怀 1998 年 元 月 10 日 上 午 9 点 多 接 友 谊 医 院 电 话 后, 我 们 第 一 时 间 赶 到, 戴 林 抱 着 她 姥 爷 不 停 地 哭 喊 着 : 姥 爷! 姥 爷! 别 走 啊! 别 走 啊! 此 时, 天 呐! 我 清 清 楚 楚 地 看 到, 一 颗 比 黄 豆 还 大 的 泪 珠, 从 的 左 眼 慢 慢 淌 出! 是 在 等 外 孙 女 来 送 他 一 程 啊! ( 作 者 为 邓 广 铭 的 二 女 儿, 曾 任 农 业 部 能 源 环 保 司 副 司 长 ) 想 念 邓 广 铭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