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忆 156 期 目 录 专 稿 乔 晞 华 姜 义 华 文 革 的 暴 力 真 相 与 和 解 毛 泽 东 晚 年 改 革 政 治 体 制 的 构 想 与 实 践 宇 清 谈 画 王 宇 清 那 些 年, 我 们 是 怎 样 画 画 的 ( 一 ) 年 间 不 让 画 什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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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记 忆 156 期 目 录 专 稿 乔 晞 华 姜 义 华 文 革 的 暴 力 真 相 与 和 解 毛 泽 东 晚 年 改 革 政 治 体 制 的 构 想 与 实 践 宇 清 谈 画 王 宇 清 那 些 年, 我 们 是 怎 样 画 画 的 ( 一 ) 年 间 不 让 画 什 么 画 评 论 郭 小 林 从 狼 变 为 人 宋 彬 彬 刘 进 们 道 歉 之 后 的 思 考 述 往 阮 丹 青 杜 厚 勤 王 丕 忠 一 个 红 小 兵 的 故 事 我 没 有 上 过 高 中 镇 反 纪 实 : 我 的 劳 改 三 十 年 ( 六 ) 西 部 地 区 筑 铁 路 资 料 北 京 毛 泽 东 主 义 学 校 (26 中 ) 红 卫 兵 ( 卫 旗 ) 破 旧 立 新 一 百 例 (1966 年 9 月 1 日 ) 湖 北 省 革 命 委 员 会 成 立 和 庆 祝 大 会 给 毛 主 席 的 致 敬 电 (1968 年 2 月 7 日 ) 广 东 省 革 命 委 员 会 成 立 和 庆 祝 大 会 给 毛 主 席 的 致 敬 电 (1968 年 2 月 23 日 ) 编 读 往 来 1. 本 刊 编 辑 部 感 谢 胡 鹏 池 唐 少 杰 的 纠 错 指 谬, 为 156 期 封 面 的 误 植 道 歉 2. 赵 惠 中 对 北 师 大 文 革 大 事 记 的 修 改 意 见 3. 不 平 答 越 人 4. 越 人 答 不 平 本 刊 声 明 1

3 专 稿 作 者 简 介 : 乔 晞 华, 南 京 外 国 语 学 校 1968 届 初 中 毕 业,1989 年 赴 美 留 学,1992 年 获 社 会 学 硕 士 学 位,1996 年 获 社 会 学 博 士 学 位, 现 美 国 某 州 司 法 部 研 究 人 员 主 要 著 作 : 西 方 社 会 学 面 面 观 (2013); 总 统 制 造 留 美 博 士 眼 中 的 美 国 大 选 (2014); 傲 慢 与 偏 差 66 个 有 趣 的 社 会 问 题 (2015); 多 棱 镜 下 : 中 国 的 电 影 与 时 装 时 尚 (2015) 即 非 一 个 文 革, 也 非 两 个 文 革 : 南 外 红 卫 兵 打 死 工 人 王 金 事 件 个 案 分 析 (2015) 文 革 的 暴 力 真 相 与 和 解 乔 晞 华 1966 年 9 月 29 日, 南 京 玄 武 建 筑 联 社 三 队 工 人 王 金 因 多 捡 了 两 张 传 单, 被 南 京 外 国 语 学 校 的 31 位 红 卫 兵 打 死, 此 事 引 起 了 巨 大 的 社 会 反 响 王 金 的 工 友 们 成 立 了 9 28 调 查 团 做 了 大 量 的 调 查 取 证, 要 求 当 局 惩 办 凶 手 在 舆 情 的 压 力 之 下, 南 京 当 局 不 得 不 逮 捕 三 名 为 首 的 红 卫 兵 调 查 团 有 效 地 扼 制 了 南 京 的 红 卫 兵 暴 力, 在 时 间 和 自 发 性 上 超 过 了 全 国 第 一 个 工 人 造 反 组 织 上 海 工 总 司 王 金 事 件 是 典 型 的 老 红 卫 兵 施 暴 事 件, 与 北 师 大 女 附 中 的 卞 仲 耘 案 相 似 本 文 从 心 理 学 角 度 切 入, 分 析 文 革 中 的 暴 力, 并 试 图 在 此 基 础 上 就 人 们 争 论 不 休 的 真 相 与 和 解 问 题, 谈 一 谈 自 己 的 粗 浅 看 法 一. 三 个 著 名 的 心 理 学 实 验 2

4 在 继 续 讨 论 文 革 暴 力 之 前, 本 节 先 介 绍 三 个 著 名 的 心 理 学 试 验 第 一 个 是 阿 希 实 验 1 这 是 研 究 从 众 现 象 的 经 典 心 理 学 实 验 自 愿 者 被 告 知, 实 验 的 目 的 是 研 究 人 的 视 觉 情 况 当 实 验 者 走 进 实 验 室 的 时 候, 他 发 现 已 经 有 七 个 人 先 坐 在 那 里 了, 其 实 这 七 个 人 是 跟 研 究 人 员 串 通 好 了 的 托 儿 研 究 人 员 要 大 家 做 一 个 非 常 容 易 的 判 断, 比 较 线 段 的 长 度 他 拿 出 一 张 卡 片, 上 面 画 着 一 条 竖 线, 然 后 让 大 家 比 较 这 条 线 和 另 一 张 卡 片 上 的 三 条 线, 从 三 条 线 中 找 出 与 这 条 线 一 样 长 的 那 条 线 这 些 线 条 的 长 短 差 异 很 明 显, 正 常 人 很 容 易 做 出 判 断 但 是 在 两 次 正 常 判 断 之 后, 七 个 托 儿 故 意 异 口 同 声 地 说 出 一 个 错 误 答 案 于 是 实 验 者 开 始 迷 惑 了, 他 应 该 坚 持 自 己 的 意 见, 还 是 附 合 别 人 呢? 研 究 结 果 发 现, 平 均 有 37% 的 人 判 断 是 从 众 的, 有 75% 的 人 至 少 做 了 一 次 从 众 的 判 断 而 在 正 常 的 情 况 下, 人 们 判 断 错 的 可 能 性 还 不 到 1% 2 为 什 么 人 会 从 众 呢? 首 先 是 社 会 规 范 的 影 响 遵 循 社 会 规 范 可 以 得 到 褒 奖, 违 背 社 会 规 范 会 受 到 惩 罚, 所 以 人 们 尽 力 与 社 会 的 多 数 人 保 持 一 致 其 次 是 社 会 信 息 的 影 响 一 个 人 与 众 人 保 持 一 致, 他 与 众 人 的 关 系 就 会 密 切, 众 人 可 以 给 他 供 有 价 值 的 信 息 如 果 一 个 人 与 众 人 对 着 干, 人 家 就 不 会 为 他 供 信 息, 包 括 小 道 消 息 最 后 是 当 判 断 有 难 度 时, 人 们 更 容 易 听 取 旁 人 的 意 见 从 众 心 理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影 响 个 人 和 民 众 的 正 确 判 断 能 力, 成 语 人 云 亦 云 非 常 贴 切 地 述 了 从 众 现 象 从 众 心 理 的 作 用 大 小 取 决 于 三 个 因 素 参 与 的 人 数 越 多, 人 们 越 容 易 从 众 如 果 线 段 实 验 不 是 七 个 人 而 是 70 个 人, 那 么 实 验 者 从 众 的 可 能 更 大 参 与 的 团 队 对 于 个 人 的 重 要 性 也 很 重 要 在 线 段 实 验 中, 如 果 七 个 托 儿 是 自 己 尊 敬 的 人 ( 如 老 师 和 长 辈 ), 从 众 的 可 能 越 大 参 与 的 人 关 系 越 密 切, 影 响 力 也 越 大 如 果 小 组 中 的 人 是 自 己 的 好 朋 友, 从 众 的 可 能 也 会 大 一 些 1 阿 希 从 众 实 验 (Asch Conformity Experiment, 也 称 为 Asch Paradigm), 指 上 世 纪 50 年 代 心 理 学 家 所 罗 门 阿 希 (Solomon Asch) 在 实 验 室 里 做 的 一 系 列 从 众 实 验 2 Wikipedia, 3

5 第 二 个 实 验 是 米 尔 格 拉 姆 实 验 ( 也 称 为 权 力 服 从 研 究 ) 1 该 实 验 始 于 1961 年 7 月, 2 也 就 是 纳 粹 党 徒 阿 道 夫 艾 希 曼 被 抓 回 耶 路 撒 冷 审 判 的 三 个 月 后 米 尔 格 拉 姆 设 计 该 实 验, 是 为 了 测 试 艾 希 曼 以 及 其 他 参 与 了 犹 太 人 大 屠 杀 的 纳 粹 追 随 者, 有 没 有 可 能 只 是 单 纯 地 服 从 了 上 级 的 命 令, 也 是 为 了 测 试 受 测 者 在 面 对 违 背 良 知 的 命 令 时, 人 性 能 发 挥 多 少 作 用 3 实 验 的 参 与 者 被 告 知, 这 是 一 项 关 于 体 罚 对 于 学 习 行 为 的 效 用 的 实 验 参 与 者 扮 演 老 师 的 角 色, 负 责 教 导 一 位 学 生, 事 实 上 学 生 是 实 验 人 员 ( 即 托 儿 ) 老 师 和 学 生 分 处 不 同 的 房 间, 他 们 无 法 看 到 对 方, 但 是 能 够 隔 着 墙 壁 通 过 声 音 进 行 沟 通 老 师 有 一 个 电 击 控 制 器, 能 使 隔 壁 的 学 生 受 到 电 击 如 果 学 生 回 答 正 确, 老 师 会 继 续 测 验 如 果 学 生 答 错 了, 老 师 会 对 学 生 施 以 电 击, 电 击 的 电 压 随 着 学 生 错 误 的 增 加 而 升 高 当 学 生 被 电 击 后, 会 大 喊 大 叫, 甚 至 敲 打 墙 壁 当 参 与 者 试 图 停 止 实 验 时, 实 验 人 员 会 依 照 以 下 顺 序 这 样 命 令 他 : 一 继 续 ; 二 这 个 实 验 需 要 你 继 续 进 行 ; 三 你 继 续 进 行 是 必 要 的 ; 四 你 没 有 选 择, 你 必 须 继 续 如 果 听 到 四 个 命 令 后, 参 与 者 仍 然 希 望 停 止, 实 验 便 停 止 否 则, 直 到 参 与 者 施 加 的 惩 罚 电 压 高 到 450 伏 特 并 持 续 三 次 后 实 验 才 停 止 4 在 进 行 实 验 之 前, 心 理 学 家 米 尔 格 拉 姆 以 为 只 有 少 数 人 会 狠 下 心 来 继 续 惩 罚, 直 到 最 大 电 压 他 还 对 14 名 高 年 级 的 本 科 生 和 他 的 同 事 进 行 民 意 调 查, 受 访 者 与 米 尔 格 拉 姆 一 样, 都 以 为 只 有 少 数 人 会 狠 心 用 高 电 压 惩 罚 实 验 的 结 果 令 人 大 跌 眼 镜 在 实 验 中,65% 的 参 与 者 都 达 到 了 最 大 的 450 伏 特 的 惩 罚 极 限 5 后 来 米 尔 格 拉 姆 和 其 他 心 理 学 家 做 了 类 似 的 实 验, 1 米 尔 格 拉 姆 实 验 (The Milgram Experiment on Obedience to Authority Figures, 也 译 为 米 尔 葛 兰 实 验 ), 是 美 国 耶 鲁 大 学 心 理 学 家 斯 坦 利 米 尔 格 拉 姆 (Stanley Milgram) 在 上 世 纪 60 年 代 做 的 非 常 有 名 的 社 会 心 理 学 实 验 2 阿 道 夫 艾 希 曼 (Otto Adolf Eichmann, ), 纳 粹 德 国 前 高 官, 犹 太 人 大 屠 杀 中 的 主 要 负 责 人, 二 战 后 逃 到 阿 根 廷,1961 年 被 捕 受 公 审,1962 年 被 绞 死 3 Milgram, Stanley Behavioral Study of Obedience, 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67, pp Wikipedia, Milgram, Stanley Behavioral Study of Obedience, 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67, pp

6 结 果 都 差 不 多 1 这 位 心 理 学 家 认 为, 在 法 律 和 哲 学 上 有 关 服 从 的 争 论 很 重 要, 但 是 法 律 和 哲 学 很 少 谈 及 人 们 在 遇 到 实 际 情 况 时 会 采 取 如 何 行 动 以 上 的 实 验 告 诉 我 们, 当 普 通 人 面 临 良 知 和 命 令 相 悖 的 窘 境 时, 人 们 会 选 择 听 从 命 令, 而 不 是 抗 拒 命 令 跟 着 良 知 走 心 理 学 的 研 究 与 法 律 和 道 德 有 联 系, 但 并 不 是 一 回 事 以 下 的 事 例 说 明 了 心 理 学 与 法 律 和 道 德 的 区 别 1989 年 2 月 5 日 深 夜 和 6 日 凌 晨, 东 德 人 克 里 斯 格 夫 洛 伊 和 他 的 好 友 克 里 斯 汀 高 定 试 图 翻 越 林 墙 逃 往 西 德 不 幸 的 是, 他 们 被 东 德 的 边 防 军 发 现 了 因 格 亨 里 奇 与 另 外 三 名 卫 兵 开 枪 射 杀 了 格 夫 洛 伊, 并 打 伤 了 高 定 高 定 受 伤 后 被 捕 判 了 刑, 四 名 卫 兵 因 功 获 奖 谁 知 天 有 不 测 风 云, 林 墙 很 快 倒 塌 了 两 年 后, 卫 兵 们 因 为 杀 人 罪 而 受 到 审 判 因 格 亨 里 奇 因 射 杀 受 害 者 被 判 了 刑, 他 的 律 师 辩 称, 亨 里 奇 仅 仅 是 执 行 命 令, 根 本 没 有 选 择 的 权 利, 罪 不 在 己 法 官 则 指 出 : 东 德 的 法 律 要 你 杀 人, 可 是 你 明 明 知 道 这 些 逃 亡 的 人 是 无 辜 的, 明 知 他 无 辜 而 杀 他, 就 是 有 罪 后 来 亨 里 奇 上 诉, 获 得 缓 刑 2 警 察 不 执 行 上 级 命 令 是 有 罪 的, 但 打 不 准 是 无 罪 的 作 为 一 个 心 智 健 全 的 人, 警 察 有 把 枪 口 抬 高 一 寸 的 能 力, 这 是 他 应 该 主 动 承 担 的 良 心 义 务 对 此 持 批 评 意 见 的 人 士 认 为, 卫 兵 因 格 亨 里 奇 只 是 东 德 指 挥 系 统 里 的 最 底 层, 放 着 上 层 负 有 更 大 责 任 的 头 目 不 抓, 只 抓 下 层 士 兵 显 然 是 只 打 苍 蝇, 不 打 老 虎 正 像 德 国 谚 语 说 的, 小 人 物 绞 死, 大 人 物 逍 遥 法 外 3 1 Blass, Thomas Understanding Behavior in the Milgram Obedience Experiment: The Role of Personality, Situations, and Their Interactio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Vol.60, No.3, pp Blass, Thomas The Milgram Paradigm After 35 Years: Some Things We Now Know about Obedience to Authority, Journ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Vol.25, No.5, pp Burger, Jerry M Replicating Milgram: Would People Still Obey Today?, American Psychologist, Vol.64, No.1, pp Kinzer, Stephen East German Guards Convicted of Killing Man as He Fled to West, The New York Times ( ), html 3 New York Times News Service, 2 Border Guards at Berlin Wall Guilty in Slaying, Chicago Tribune ( ). -heinrich 5

7 第 三 个 实 验 是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1 2 该 实 验 由 美 国 心 理 学 家 菲 力 浦 津 巴 多 主 持, 于 设 立 在 斯 坦 福 大 学 心 理 学 系 大 楼 地 下 室 的 模 拟 监 狱 内 进 行 这 是 一 项 关 于 人 类 对 囚 禁 的 反 应, 以 及 囚 禁 对 监 狱 中 的 权 威 和 被 监 管 者 行 为 影 响 的 心 理 学 研 究 志 愿 者 每 天 能 得 到 15 美 元 的 报 酬 有 上 百 名 应 征 者 被 招 到 斯 坦 福 大 学 面 试, 接 受 一 系 列 心 理 测 试 24 名 健 康 正 常 的 人 被 选 中 他 们 绝 大 部 分 来 自 中 产 阶 级, 部 分 是 斯 坦 福 大 学 的 学 生 从 24 人 中 间 随 机 抽 出 15 人, 让 他 们 饰 演 监 狱 的 看 守, 余 下 的 九 人 饰 演 囚 犯 志 愿 者 们 被 告 知, 如 果 饰 演 囚 犯, 他 们 可 能 会 被 剥 夺 公 民 权 利, 只 能 得 到 最 低 限 度 的 饮 食 和 医 疗 护 理 饰 演 囚 犯 的 人 在 个 周 日 等 在 家 里 令 他 们 感 到 吃 惊 的 是, 他 们 被 真 的 警 察 逮 捕 了, 随 后 被 带 到 斯 坦 福 大 学 心 理 学 系 地 下 室 的 模 拟 监 狱 3 囚 犯 和 看 守 很 快 适 应 了 自 己 的 角 色, 一 步 步 地 超 过 了 预 设 的 界 限 囚 犯 第 二 天 发 起 了 一 场 暴 动, 撕 掉 囚 服 上 的 编 号 拒 绝 服 从 命 令, 取 笑 看 守 津 巴 多 要 求 看 守 们 采 取 措 施 控 制 住 局 面, 他 们 照 着 做 了 采 取 的 措 施 包 括 强 迫 囚 犯 做 俯 卧 撑, 脱 光 他 们 的 衣 服, 拿 走 他 们 的 饭 菜 枕 头 毯 子 和 床, 让 他 们 空 着 手 清 洗 马 桶 4 实 验 中 三 分 之 一 的 看 守 显 示 出 虐 待 狂 倾 向, 许 多 囚 犯 在 情 感 上 受 到 创 伤, 有 两 人 不 得 不 前 退 出 实 验, 这 类 性 格 变 化 被 称 为 路 西 法 效 应 5 上 帝 最 宠 爱 的 天 使 路 西 法 后 来 堕 落 成 了 魔 鬼 撒 旦 6 当 津 巴 多 的 同 事 克 莉 丝 汀 娜 受 邀 来 到 实 验 场 所 进 行 观 察 时, 她 对 实 验 的 道 德 进 行 了 质 疑 津 巴 多 前 终 止 了 仅 进 行 了 六 天 的 实 验 该 实 验 显 示 出 恶 劣 的 系 统 与 环 境 所 产 生 的 潜 在 毒 害, 能 够 让 好 人 做 出 有 违 本 性 的 病 态 行 为 一 个 平 凡 正 常 且 心 智 健 全 的 年 青 人 会 被 诱 惑 干 出 可 怕 的 事 情 在 同 样 的 环 境 下, 任 何 人 都 有 可 能 做 出 不 可 思 议 的 坏 事 善 与 恶 之 间 的 界 线 原 本 被 认 为 是 牢 不 可 破 的, 但 是 1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于 1971 年 8 月 14 日 至 20 日 在 斯 坦 福 大 学 内 进 行 菲 力 浦 津 巴 多 (Philip Zimbardo) 菲 力 浦 津 巴 多 : 路 西 法 效 应, 孙 佩 姣 陈 雅 馨 译, 台 北 : 商 周 出 版 社 (2008), 第 页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页 路 西 法 效 应 (Lucifer Effect) Wikipedia.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6

8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却 向 人 们 证 明, 这 条 界 线 其 实 相 当 脆 弱 1 二. 是 天 使 还 是 魔 鬼? 王 金 事 件 中 的 红 卫 兵 们 的 变 化 又 是 什 么 原 因 呢? 首 先 是 外 界 环 境 的 影 响 他 们 的 行 为 是 被 诱 发 的, 产 生 作 用 的 则 是 文 革 施 加 在 他 们 身 上 的 环 境 力 量 在 受 到 强 烈 渗 透 影 响 之 前, 每 个 人 可 以 说 都 是 一 张 白 纸, 没 有 人 一 开 始 就 是 坏 的 正 如 津 巴 多 所 说, 人 若 处 在 种 强 大 的 社 会 环 境 中, 本 性 会 出 现 戏 剧 性 的 变 化 好 人 会 突 然 变 成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里 的 狱 卒 般 邪 恶 的 加 害 者, 或 如 囚 犯 般 病 态 的 消 极 被 害 者 通 过 引 导 诱 使 或 者 传 授 的 方 式 就 可 以 让 好 人 为 非 作 歹 当 好 人 沉 浸 在 整 体 环 境 时, 环 境 力 量 会 挑 战 我 们 的 人 格 个 性 和 道 德 观 的 稳 定 性 及 一 致 性, 从 而 影 响 人 性 的 表 现, 引 导 人 做 出 非 理 性 愚 蠢 自 毁 反 社 会 不 计 后 果 的 行 为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向 我 们 显 示 了 环 境 的 重 要 性, 社 会 环 境 在 个 人 和 群 体 的 行 为 和 心 智 上 产 生 的 巨 大 作 用 力, 其 作 用 力 的 巨 大 足 以 使 我 们 做 出 不 曾 而 且 不 可 预 测 的 可 怕 行 为 2 从 表 面 上 看, 我 们 每 个 人 在 许 多 事 情 上 可 以 自 由 地 做 出 决 定, 但 是 事 实 上, 社 会 才 是 真 正 的 主 使 我 们 每 个 人 都 自 觉 或 不 自 觉 地 受 到 社 会 的 控 制 社 会 对 我 们 行 为 的 影 响, 就 像 气 候 影 响 我 们 穿 衣 一 样, 我 们 可 以 选 择 穿 红 色 的 内 衣 或 者 黑 色 的 外 套, 但 是 季 节 和 气 候 却 决 定 着 我 们 是 穿 夏 装 还 是 冬 服 一 位 美 国 社 会 学 家 说 过, 在 生 活 游 戏 中 我 们 可 以 决 定 出 什 么 牌, 可 是 把 牌 发 到 我 们 手 中 的 却 是 社 会 3 如 果 手 中 是 一 副 烂 牌, 很 难 打 败 对 手 外 界 环 境 与 社 会 制 度 无 关 类 似 文 革 暴 力 事 件 的 恶 行 不 仅 仅 发 生 在 专 制 国 家, 也 会 发 生 在 民 主 国 家 这 是 因 为 外 界 环 境 是 由 系 统 创 造 的, 系 统 供 制 度 性 的 支 援 权 威 和 资 源, 使 系 统 能 够 顺 利 运 作 那 么 谁 要 为 系 统 负 责 呢? 在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里, 发 生 的 一 切 恶 行 应 该 由 实 验 的 领 导 者 津 巴 多 教 授 负 责 是 他 使 狱 卒 拥 有 无 限 的 权 力, 可 以 虐 待 囚 犯 如 果 是 一 个 庞 大 的 系 统, 问 题 可 能 复 杂 一 些, 不 是 一 个 人 的 责 任, 而 是 集 团 的 责 任 系 统 权 力 是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257 页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页 Macionis, John Sociology, 3 rd Edition. Englewood Cliffs, NJ: Prentice-hall, Inc., p.11. 7

9 授 权, 是 制 度 化 许 可, 规 定 哪 些 事 可 以 做, 违 背 规 定 会 受 到 哪 些 处 罚 这 些 规 定 带 有 意 识 形 态 色 彩, 所 以 系 统 常 被 视 为 是 合 理 和 正 确 的 1 美 国 军 队 虐 俘 和 警 察 虐 囚 事 件 是 最 好 的 例 子 2004 年 4 月 28 日, 美 国 哥 伦 比 亚 广 播 公 司 揭 露 驻 伊 拉 克 美 军 虐 待 战 俘 事 件 美 军 宪 兵 勒 令 伊 拉 克 战 俘 站 在 箱 子 上, 战 俘 被 蒙 上 头, 手 上 连 着 电 线 宪 兵 威 胁 说, 如 果 战 俘 从 箱 子 上 倒 下, 就 会 被 电 死 战 俘 还 被 迫 进 行 人 体 堆 叠, 组 成 金 字 塔 2015 年 4 月 12 日, 美 国 马 里 兰 州 巴 尔 的 摩 市 的 黑 人 青 年 佛 莱 迪 葛 瑞 在 没 有 理 由 的 情 况 下 被 警 察 拘 捕 在 运 送 过 程 中, 警 察 没 有 给 他 系 上 安 全 带, 用 手 铐 将 他 的 手 和 腿 锁 在 一 起, 并 多 次 拒 绝 给 他 供 医 疗 护 理 葛 瑞 的 脊 椎 受 到 严 重 损 伤, 于 一 周 后 死 亡 葛 瑞 之 死 引 发 了 该 市 大 规 模 的 黑 人 抗 议 活 动, 最 后 酿 成 大 暴 乱 虐 俘 事 件 暴 露 后, 美 国 军 方 高 层 立 即 定 调 说, 超 过 百 分 之 九 十 九 点 九 的 海 外 美 军 是 模 范 生, 犯 下 虐 俘 的 败 类 不 到 百 分 之 一, 参 与 虐 行 的 是 少 数 流 氓 军 人 巴 尔 的 摩 的 警 察 暴 力 事 件 被 媒 体 揭 露 后, 六 位 警 察 受 到 起 诉 事 件 看 起 来 只 是 个 别 人 所 为, 但 是 津 巴 多 教 授 出 不 同 的 观 点 他 认 为, 发 生 虐 俘 事 件 倒 霉 的 只 是 低 阶 的 宪 兵, 而 创 造 出 政 策 的 高 官 们 供 意 识 形 态 并 批 准 虐 行 发 生 的 上 层 人 物 却 能 全 身 而 退 2 美 国 警 察 的 过 度 暴 力 臭 名 昭 著 这 些 都 与 系 统 有 关, 军 队 和 警 察 拥 有 一 般 人 没 有 的 权 力, 滥 用 权 力 成 为 这 些 系 统 的 传 统 问 题 是 : 如 果 是 整 个 系 统 出 了 问 题, 系 统 内 的 个 人 应 该 负 责 任 吗? 如 果 在 一 个 历 来 没 有 人 权 的 文 化, 一 个 充 斥 着 暴 力 的 文 化, 一 个 以 向 当 权 阶 级 献 媚 为 荣 的 文 化 中, 把 暴 力 的 责 任 归 咎 于 个 人 是 否 合 理? 在 一 个 是 非 颠 倒 的 社 会 里, 年 青 人 是 否 要 对 被 强 行 灌 输 价 值 观 所 作 出 的 恶 行 负 责? 如 果 群 体 行 为 是 环 境 的 产 物, 个 人 是 否 要 为 没 有 对 抗 环 境 而 负 责? 3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还 说 明, 我 们 以 为 人 有 基 本 不 变 的 善 性, 能 够 抵 抗 外 在 的 压 力, 并 以 理 性 的 方 式 评 判 和 抗 拒 环 境 的 诱 惑 我 们 以 为 在 善 恶 之 间 有 一 道 坚 实 的 围 墙, 我 们 在 1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296 页 2 菲 力 浦 津 巴 多 2008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472 页 3 Thurston, Anne F Urban Violence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Who is to Blame? Violence in China: Essays in Culture and Counterculture, ed., by Lipman, Jonathan N., and Harrell, Stevan. Albany, 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pp

10 善 的 一 边, 而 他 们 别 人 另 类 在 恶 的 一 边 其 实, 由 于 我 们 以 为 自 己 可 以 不 受 环 境 力 量 的 影 响, 我 们 会 对 环 境 力 量 失 去 警 觉, 从 而 开 启 堕 落 的 大 门 我 们 都 会 置 身 事 外 地 想 像 自 己 的 可 能 行 为, 但 是 如 果 我 们 进 入 社 会 力 量 的 网 路 中, 想 像 的 行 为 表 现 与 实 际 能 做 的 却 相 差 十 万 八 千 里!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告 诉 我 们, 我 们 应 该 抛 弃 善 良 的 自 我 能 够 抵 御 恶 劣 环 境 的 幼 稚 想 法 环 境 能 够 影 响 别 人, 同 样 也 会 影 响 我 们 自 己 历 史 上 出 现 的 暴 行, 世 界 各 地 发 生 的 暴 行, 斯 坦 福 监 狱 实 验 无 不 说 明 : 人 类 的 人 性 和 仁 心 会 屈 服 于 社 会 的 力 量 无 论 人 类 曾 犯 下 多 么 恐 怖 的 暴 行, 只 要 处 在 一 些 环 境 中, 这 些 恶 行 就 有 可 能 出 现 在 我 们 任 何 人 身 上 这 一 结 论 并 非 为 邪 恶 开 脱, 而 是 让 一 般 的 行 为 者 共 同 承 担 邪 恶 的 责 任, 让 我 们 意 识 到 邪 恶 不 是 暴 君 和 恶 棍 的 专 利, 邪 恶 不 仅 仅 属 于 他 们, 而 且 还 属 于 我 们 1 只 有 当 我 们 认 识 到, 所 有 的 人 都 不 能 免 于 受 到 环 境 的 影 响, 谦 虚 的 态 度 永 远 比 毫 无 理 由 的 骄 傲 更 好, 才 有 可 能 承 认 我 们 在 环 境 力 量 面 前 不 堪 一 击 2 美 国 加 州 帕 洛 阿 图 市 的 一 所 高 中 历 史 老 师 和 爱 荷 华 州 莱 斯 市 的 一 位 小 学 三 年 级 老 师 做 的 实 验 也 证 明 了 这 一 点 3 前 面 我 们 讨 论 了 好 人 变 恶 的 原 因 : 一 是 外 界 环 境 的 影 响, 二 是 善 恶 之 间 并 没 有 不 可 逾 越 的 界 线 那 么, 人 的 本 性 是 善 还 是 恶 呢? 也 就 是 说, 人 之 初 是 性 本 善, 还 是 性 本 恶 呢? 三 字 经 开 头 两 句 是 人 之 初, 性 本 善, 中 国 人 相 信 这 一 点 我 们 常 认 为 人 生 来 是 天 真 无 邪 的, 有 的 人 变 坏 是 因 为 在 成 长 过 程 中 受 到 了 社 会 上 的 歪 风 邪 气 的 不 良 影 响 当 然, 荀 子 对 人 之 初, 性 本 善 出 过 不 同 的 看 法, 他 比 较 赞 同 性 本 恶 的 说 法 不 过, 他 的 看 法 在 中 国 行 不 通 中 国 人 普 遍 赞 同 性 本 善 的 说 法 西 方 人 由 于 受 基 督 教 的 影 响, 认 为 人 来 到 世 上 带 着 原 罪, 因 此 人 的 本 性 是 恶 的 津 巴 多 出, 在 这 场 古 老 的 辩 论 中, 我 们 应 该 站 在 哪 一 方? 人 类 是 性 本 善 但 受 到 邪 恶 社 会 诱 惑 而 堕 落, 还 是 性 本 恶 因 社 会 而 得 到 救 赎? 他 出 了 第 三 种 观 点, 即 我 们 每 个 人 都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页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332 页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页 9

11 有 可 能 为 善 或 为 恶, 利 他 或 自 私, 善 良 或 残 酷, 支 配 或 服 从, 每 个 人 都 有 可 能 成 为 加 害 者 或 受 害 者, 是 社 会 环 境 决 定 我 们 哪 种 心 理 模 式 和 潜 能 会 得 到 发 展 各 种 系 统 塑 造 着 人, 地 理 气 候 历 史 文 化 政 治 宗 教 等 支 配 着 人, 每 天 面 对 的 特 殊 环 境 也 在 改 造 着 人, 这 些 力 量 与 人 的 互 动 改 变 着 人 人 的 堕 落 是 人 类 心 灵 的 一 种 可 能, 为 恶 和 为 善 的 冲 动 构 成 了 人 性 中 最 根 本 的 二 元 性 1 许 多 研 究 残 酷 暴 行 的 学 者 认 为 人 类 身 上 存 在 着 暴 力 的 种 子, 这 是 扎 根 于 人 类 本 性 的 伤 害 别 人 的 倾 向, 而 国 家 的 作 用 是 阻 止 人 类 的 这 种 害 人 倾 向 有 人 评 论 法 国 2 人 在 卢 顿 女 巫 审 判 案 中 表 现 出 的 疯 狂 时 说, 人 们 做 出 恶 行 需 要 的 只 是 当 局 的 默 许 3 换 言 之, 我 们 每 个 人 都 是 如 此 : 一 半 是 天 使, 另 一 半 是 魔 鬼 文 革 的 大 环 境 使 中 国 人 的 另 一 半 得 到 了 淋 漓 尽 致 的 发 挥, 我 们 全 都 变 成 了 魔 鬼 南 外 的 31 名 红 卫 兵 在 王 金 事 件 中 的 表 现 固 然 可 憎, 但 是 我 们 不 要 忘 了, 无 论 谁 处 在 他 们 的 位 子, 表 现 不 会 好 到 哪 儿 去 三. 真 相 和 解 与 宽 恕 一 半 魔 鬼, 一 半 天 使 的 说 法 并 非 为 文 革 中 的 害 人 者 推 卸 责 任 文 革 中 的 害 人 者 应 该 怎 样 面 对 过 去 的 错 误, 他 们 是 否 应 该 道 歉 和 忏 悔 的 问 题 目 前 存 在 着 争 论 余 杰 认 为, 像 余 秋 雨 这 样 的 名 人 应 该 为 文 革 中 的 所 作 所 为 而 忏 悔 也 有 人 认 为 忏 悔 是 个 人 的 事, 如 果 谁 觉 得 需 要, 可 以 像 教 徒 那 样 在 密 室 里 去 忏 悔 4 而 更 多 的 人 则 认 为, 忏 悔 是 必 要 的 不 仅 是 名 人, 凡 是 做 过 坏 事 的 人 都 应 该 忏 悔 文 革 中 伤 害 过 他 人 的 人 都 应 该 反 躬 自 省, 有 所 表 示 忏 悔 说 到 底 是 为 了 过 失 者 自 己, 虽 然 不 能 抵 消 过 失, 但 是 可 以 使 人 的 道 义 立 场 发 生 转 变 5 北 京 外 国 语 学 校 有 八 位 同 学 在 四 十 四 年 后 写 信 向 他 们 的 老 师 道 歉, 忏 悔 了 当 年 参 与 暴 力 迫 害 的 行 为 从 他 们 的 忏 悔 和 道 歉 可 以 看 出, 犯 错 不 大 的 人 压 力 轻 一 些, 容 易 忏 悔 和 道 1 路 西 法 效 应, 第 368 页 2 卢 顿 女 巫 审 判 案 (The Loudun Witch Trials), 法 国 1634 年 3 Thurston, Anne F Urban Violence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Who is to Blame? Violence in China: Essays in Culture and Counterculture, ed., by Lipman, Jonathan N., and Harrell, Stevan. Albany, 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pp 于 坚, 忏 悔 是 个 人 的 自 由 为 余 秋 雨 一 辩, 华 夏 文 摘 增 刊 第 224 期 (2000 年 ) 5 徐 友 渔 : 忏 悔 是 绝 对 必 要 的, 华 夏 文 摘 增 刊 第 224 期 (2000 年 ) 10

12 歉 1 陈 毅 之 子 陈 小 鲁 的 公 开 道 歉 及 时 跟 进 的 宋 彬 彬 道 歉 又 一 次 引 发 了 争 论 陈 小 鲁 是 文 革 中 干 过 坏 事 的 干 部 子 女 中 第 一 个 道 歉 者, 他 的 道 歉 受 到 了 普 遍 的 欢 迎, 虽 然 仍 有 人 认 为 还 有 不 完 备 之 处, 不 能 洗 清 西 纠 的 罪 恶 2 但 是 宋 的 道 歉 却 遭 遇 冰 火 两 重 天 的 反 应 有 人 称 之 为 宋 之 一 小 步, 中 国 一 大 步 3, 但 也 有 人 对 她 的 道 歉 进 行 谴 责, 主 要 的 原 因 是 她 的 道 歉 重 心 落 在 澄 清 和 辩 解 上 人 们 对 她 道 歉 的 真 诚 性 表 示 怀 疑, 从 而 不 接 受 甚 至 责 难 她 的 道 歉 4 在 忏 悔 和 道 歉 问 题 演 变 为 当 前 的 公 共 话 题 时, 更 有 人 把 注 意 力 放 到 了 文 革 的 责 任 和 罪 错 上 面, 因 为 目 前 的 忏 悔 和 道 歉 只 是 停 留 在 个 人 层 面 上 根 据 沃 尔 德 教 授 的 调 查, 文 革 期 间 75% 的 死 亡 是 按 照 官 方 意 志 执 行 的, 如 党 委 革 委 会 或 军 管 会 的 命 令 这 类 组 织 都 有 正 式 的 领 导 人, 如 党 委 书 记 革 命 会 主 任 军 管 会 主 任 为 什 么 鲜 有 应 该 对 文 革 中 大 量 的 迫 害 事 件 负 责 的 官 僚 出 来 忏 悔 和 道 歉? 文 革 中 许 多 著 名 的 暴 力 屠 杀 案 件 完 全 是 国 家 机 器 的 行 为, 有 些 甚 至 是 当 局 的 决 策 高 层 的 决 策 人 在 领 导 国 家 机 器 吞 噬 无 辜 公 民 时 是 完 全 一 致 的 5, 无 论 是 激 进 的 毛 林 集 团, 还 是 文 革 中 被 清 洗 的 刘 邓 保 守 集 团, 或 者 是 以 周 恩 来 为 代 表 的 温 和 集 团 因 此 有 人 出, 虽 然 忏 悔 和 道 歉 并 不 是 坏 事 ( 因 为 有 罪 才 会 有 忏 悔 和 道 歉 ), 但 是 我 们 必 须 首 先 搞 清 楚 罪 是 怎 么 犯 的, 谁 是 主 谋 谁 是 协 从 谁 是 追 随 者, 然 后 才 能 谈 忏 悔 和 道 歉 当 年 的 红 卫 兵 和 造 反 派 固 然 应 该 忏 悔 他 们 那 时 在 革 命 信 仰 支 配 下 的 行 为, 为 他 们 的 行 为 而 道 歉, 但 这 种 忏 悔 和 道 歉 不 是 主 要 的, 更 应 该 忏 悔 和 道 歉 的 是 制 造 当 年 的 错 误 信 仰 领 袖 崇 拜 和 革 命 迷 信 的 始 作 俑 者 6 对 陈 小 鲁 和 宋 彬 彬 道 歉 的 不 同 反 应 折 射 出 了 中 国 社 会 的 分 裂 状 况 文 革 之 恶 未 得 到 清 算, 大 量 的 红 二 代 官 二 代 独 占 资 源 独 享 特 权, 社 会 仇 富 仇 官 心 理 盛 行, 尤 其 是 改 革 以 来 官 权 独 大, 腐 败 蔓 延 而 中 共 三 十 多 年 来 的 政 策 造 成 了 真 相 掩 蔽, 是 非 不 清, 文 革 遗 留 王 友 琴 : 带 了 个 好 头 : 红 卫 兵 道 歉, 南 方 周 末 2010 年 10 月 22 日 杜 钧 福 : 陈 小 鲁 的 道 歉 不 能 洗 清 西 纠 的 罪 恶, 华 夏 文 摘 增 刊 第 926 期 (2014 年 ) 启 之 : 宋 彬 彬 道 歉 之 后, 记 忆 第 112 期 (2014 年 ) 徐 友 渔 : 文 革 只 有 宋 彬 彬 们 道 歉 不 够, 腾 讯 文 化 2014 年 1 月 15 日 宋 永 毅 : 文 革 中 的 暴 力 与 大 屠 杀, 当 代 中 国 研 究 2002 年 第 3 期 单 正 平 : 文 化 大 革 命 : 神 权 政 治 下 的 国 家 罪 错, 当 代 中 国 研 究 总 82 期, 第 页 (2003 年 ) 11

13 问 题 无 法 得 到 公 正 的 处 理 1 中 国 的 年 青 人 需 要 从 外 国 学 者 那 里 才 能 够 知 道 文 革 中 发 生 的 事 实 真 相 我 们 应 该 趁 着 迫 害 者 和 受 害 者 们 都 还 健 在 的 时 候 讲 出 真 相, 这 才 有 可 能 达 成 社 会 2 的 和 解 和 社 会 矛 盾 的 缓 和 随 着 时 间 的 推 移, 人 们 对 文 革 中 发 生 事 情 的 记 忆 开 始 淡 忘, 知 3 道 真 相 的 老 一 代 人 也 逐 渐 凋 零, 再 不 抓 紧 时 间, 文 革 中 许 多 事 情 的 真 相 可 能 会 随 着 他 们 的 去 世 而 成 为 永 远 的 迷 鉴 于 中 国 的 政 治 状 况, 目 前 最 重 要 的 事 情 不 是 追 究 责 任, 不 是 讨 论 是 否 应 该 忏 悔 和 道 歉, 当 务 之 急 是 搞 清 真 相, 为 后 人 研 究 文 革 留 下 宝 贵 的 历 史 资 料 而 搞 清 历 史 真 相 与 消 除 怨 恨 仇 恨 最 终 达 到 和 解 紧 密 相 关 近 三 十 年 来, 世 界 上 不 少 国 家 经 历 体 制 转 型, 均 曾 面 临 旧 政 府 犯 下 的 暴 行 问 题 如 果 暴 行 的 终 止 和 体 制 的 转 型 是 由 于 军 事 上 的 胜 利, 那 么 胜 利 的 一 方 往 往 以 刑 法 审 判 解 决 历 史 问 题 ( 如 共 产 党 推 翻 国 民 党 统 治 后 审 判 了 内 战 战 犯 ) 但 是 如 果 暴 行 是 以 和 谈 而 终 止 的, 大 多 数 国 家 以 真 相 与 和 解 的 模 式 来 解 决 历 史 的 遗 留 问 题 4, 应 运 而 生 的 新 模 式 值 得 我 们 中 国 人 借 鉴 真 相 与 和 解 的 模 式 基 于 一 个 假 设 : 使 民 众 理 解 过 去 有 助 于 曾 经 相 互 为 敌 的 民 众 之 间 的 和 解, 了 解 过 去 能 使 民 众 放 下 历 史 的 包 袱 轻 装 迈 向 未 来 有 学 者 通 过 对 南 非 进 行 的 民 意 调 查 发 现, 民 众 中 接 受 过 去 事 实 真 相 的 人 更 倾 向 于 采 取 和 解 的 态 度, 种 族 间 互 动 的 人 群 更 容 易 达 成 和 解 5 该 模 式 需 要 解 决 两 个 问 题 :1. 如 何 处 理 负 有 责 任 的 领 导 人 和 个 人 ;2. 如 何 面 对 有 些 负 有 责 任 的 人 员 至 今 仍 身 居 要 职 手 握 大 权 的 现 实 解 决 的 方 案 有 三 :1. 全 面 赦 免 ;2. 对 直 接 责 任 人 进 行 审 判 ;3. 成 立 委 员 会 负 责 发 掘 事 实 真 相, 找 出 受 害 者 和 害 人 者, 给 予 有 限 的 有 条 件 的 赦 免 6 显 然, 第 三 种 方 案 更 受 欢 迎 该 方 案 追 求 的 不 是 惩 罚 性 公 义, 而 是 修 复 性 1 启 之 : 宋 彬 彬 道 歉 之 后, 记 忆 第 112 期 (2014 年 ) 2 罗 德 里 克 麦 克 法 夸 尔 : 忏 悔 吧, 中 国 经 济 报 告 2014 年 5 月 刊 3 Unger, Jonathan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at the Grass Roots. The China Journal, No.57, (January 2007), pp Sooka, Yasmin Dealing with the Past and Transitional Justice: Building Peace Trough Accountability.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the Red Cross, vol. 88, No.862, pp Gibson, James L Does Truth Lead to Reconciliation? Testing the Causal Assumptions of the South African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Process.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48, No. 2, pp All Truth is Bitter. A Report of the Visit of Doctor Alex Boraine, Deputy Chairman of the South African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to Northern Ireland

14 公 义 1 惩 罚 性 公 义 把 罪 行 看 成 是 国 家 与 个 人 之 间 的 冲 突, 而 修 复 性 公 义 把 罪 行 看 成 是 个 人 2 之 间 的 冲 突, 通 过 改 善 个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达 到 和 解 真 相 与 和 解 的 目 的 是 为 了 防 止 将 来 再 次 出 现 类 似 的 暴 力 虽 然 同 为 真 相 与 和 解 模 式, 由 于 各 国 的 情 况 不 同, 采 用 的 具 体 方 法 是 有 差 异 的 有 的 国 家 对 追 诉 的 时 间 设 定 限 制, 但 也 有 国 家 不 设 限 制 ( 如 乍 得 和 乌 干 达 ) 有 的 国 家 对 害 人 者 的 身 份 加 以 保 密 ( 如 智 利 和 瓜 地 马 拉 ), 有 的 国 家 却 公 布 他 们 的 身 份 ( 如 东 帝 汶 ), 有 的 国 家 对 几 十 年 来 种 形 式 的 暴 力 行 为 进 行 调 查 ( 如 智 利 和 南 非 ), 有 的 国 家 动 员 广 大 群 众 参 与 ( 如 南 非 和 塞 拉 里 昂 ), 有 的 则 是 小 范 围 内 进 行 ( 如 瓜 地 马 拉 斯 里 兰 卡 和 海 地 ) 相 对 于 个 人 之 间 忏 悔 道 歉 和 宽 恕, 真 相 与 和 解 模 式 的 好 处 是 忏 悔 道 歉 和 宽 恕 是 在 非 对 抗 性 的 和 不 具 危 险 的 环 境 下 进 行 的 3 有 的 国 家 通 过 真 相 与 和 解 模 式 并 没 有 完 全 解 决 问 题, 当 权 者 至 今 不 道 歉, 对 受 害 者 说 对 不 起 ( 如 萨 尔 瓦 多 ) 4 5 和 解 不 仅 包 括 真 相 的 揭 露, 还 包 括 受 害 方 的 宽 恕 宽 恕 分 两 个 层 次, 第 一 层 次 没 有 受 害 者 和 害 人 者 之 间 的 互 动, 是 单 方 向 的 西 方 人 叫 做 恨 罪 恶, 爱 罪 人 6, 用 中 国 人 的 话 说, 叫 做 对 事 不 对 人 第 二 层 次 存 在 害 人 者 与 受 害 者 之 间 的 互 动, 涉 及 害 人 者 的 改 造 和 救 赎 和 解 最 大 的 障 碍 是 仇 恨 和 报 复 心 理, 甘 地 曾 说 : 以 眼 还 眼 会 使 世 界 都 变 瞎 7 世 界 各 地 出 现 的 真 相 与 和 解 模 式 均 在 联 合 国 或 本 国 政 府 的 主 导 下 开 展 的 而 中 国 政 府 对 文 革 的 真 相 一 直 采 取 回 避 的 政 策, 美 其 名 曰 不 纠 缠 历 史 旧 账, 一 切 向 前 看, 给 1 惩 罚 性 公 义 (Retributive justice), 恢 愎 性 公 义 (Restorative justice, 香 港 人 译 为 复 和 性 公 义, 台 湾 人 译 为 修 复 性 公 义 ) 2 Gade, Christian B. N Restorative Justice and the South African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Process. South Afric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32(1), pp Pascoe, Danial Are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s and Effective Means of Dealing with State Organized Criminality? Cross-sections, vol. III, pp Cuevas, Victor E., Rojas, Maria L. O., and Baesa, Paz Rojas Comparative Study of Truth Commissions in Argentina, Chile, El Salvador, Guatamala and South Africa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Victims, their Relatives, Human Rights Organizations and Experts. The Association for the Prevention of Torture. 5 即 怜 悯 (Mercy) 和 赎 罪 (Atonement) 6 Hate the sin, but love the sinner. 7 Jakopovich, Dan A Humanist Defense and Critique of the South African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Peace Studies Jounal, vol. 4(1), pp

15 文 革 研 究 界 探 索 真 相 带 来 了 难 度 尽 管 探 求 真 相 的 呼 声 不 绝, 但 是 鲜 有 勇 敢 的 害 人 者 站 出 来 吐 露 真 情 的 根 据 各 国 的 经 验, 没 有 赦 免 就 没 有 真 相, 这 是 真 相 的 代 价 1 和 解 还 分 为 自 上 而 下 自 下 而 上 两 种 2 从 目 前 的 形 势 来 看, 文 革 的 真 相 与 和 解 只 能 在 民 间 进 行, 只 能 是 自 下 而 上 的 和 解 在 没 有 政 府 主 导 的 情 况 下, 寻 求 真 相 与 和 解 虽 然 有 很 大 的 困 难, 但 不 是 不 可 能 的 有 效 的 途 径 是, 我 们 应 以 真 相 为 首 要 目 标, 通 过 妥 协 达 到 目 的 既 然 民 间 无 法 追 究 害 人 者 的 责 任, 而 政 府 也 藉 口 追 诉 期 已 过 不 再 追 究, 为 什 么 我 们 不 能 主 动 放 弃 追 究 责 任 呢? 我 们 放 弃 追 究 放 弃 谴 责, 目 的 是 为 了 使 真 相 浮 现 没 有 赦 免, 当 年 的 害 人 者 谁 愿 意 出 来 坦 承 事 实 的 真 相 呢? 宋 彬 彬 等 人 主 动 出 来 道 歉 ( 尽 管 有 澄 清 和 辩 解 之 嫌 ), 相 对 于 那 些 至 今 遮 遮 掩 掩 默 不 作 声 的 大 多 数 老 红 卫 兵 来 说 是 进 了 一 大 步 可 是 他 们 却 并 未 受 到 欢 迎, 反 而 受 到 更 多 的 指 摘 这 样 的 做 法 只 会 阻 碍 更 多 的 人 出 来 道 歉, 阻 止 更 多 的 曾 经 的 害 人 者 站 出 来 吐 露 真 相 这 里 有 必 要 及 美 国 联 邦 航 空 管 理 局 局 长 巴 比 特 推 行 出 台 的 倒 奖 励 制 度 该 制 度 重 金 奖 励 迅 速 上 报 自 己 在 工 作 中 犯 了 错 误 的 飞 行 员 机 械 师 地 面 指 挥 等 航 空 从 业 者, 不 仅 免 除 本 该 对 他 们 的 处 罚, 而 且 还 奖 励 200 到 1000 美 元 该 决 策 虽 然 遭 到 高 层 的 强 烈 反 对, 但 是 在 巴 比 特 的 坚 持 之 下 获 得 通 过 该 措 施 极 大 地 鼓 舞 了 有 关 人 员 的 自 我 揭 露 勇 气 据 统 计, 截 止 2013 年 底, 倒 奖 励 支 出 高 达 6100 多 万 美 元, 然 而 却 极 大 地 降 低 了 美 国 民 航 飞 行 的 事 故 发 生 率, 避 免 了 近 三 亿 美 元 的 损 失 3 如 果 我 们 鼓 励 那 些 敢 于 站 出 来 忏 悔 道 歉 揭 露 自 己 恶 行 的 害 人 者 ( 哪 怕 他 们 的 忏 悔 并 不 诚 心, 他 们 的 道 歉 并 不 实 意, 他 们 的 真 相 并 不 完 全 ), 对 他 们 表 示 宽 恕, 那 么 就 会 有 更 多 的 人 出 来 讲 真 话, 使 我 们 更 加 接 近 历 史 真 相 为 了 保 护 这 部 分 人, 我 们 还 应 该 让 他 们 1 All Truth is Bitter. A Report of the Visit of Doctor Alex Boraine, Deputy Chairman of the South African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to Northern Ireland Staub, Ervin Reconciliation after Genocide, Mass Killing, or Intractable Conflict: Understanding the Roots of Violence, Psychological Recovery, and Steps toward a General Theory. Political Psychology, vol. 27, No.6, pp 徐 竞 草 : 价 值 3 亿 美 元 的 倒 奖 励, 37 o 女 人 2014 年 第 6 期 ( 转 引 自 读 者 2014 年 第 15 期 ) 14

16 以 匿 名 的 形 式 道 出 真 相, 做 到 对 事 不 对 人 在 本 书 第 一 章 中, 南 外 王 金 事 件 的 论 述 采 取 了 匿 名 的 方 式, 丝 毫 没 有 影 响 事 件 的 真 实 性 姓 名 只 是 一 个 符 号, 人 的 姓 名 是 可 以 变 更 的 例 如, 宋 彬 彬 已 经 改 名 为 宋 岩, 南 外 的 31 名 红 卫 兵 中 也 有 多 人 更 姓 改 名 一 个 姓 名 对 于 大 多 数 人 来 说 没 有 多 大 的 意 义 例 如, 对 于 圏 外 人 士 来 说, 南 京 外 国 语 学 校 的 凶 手 名 单 中 排 在 首 位 的 三 名 红 卫 兵 的 名 字 仅 仅 是 一 个 符 号, 与 叫 他 们 第 1 号 第 2 号 和 第 3 号 红 卫 兵 没 有 什 么 区 别 王 金 事 件 中, 第 4 号 红 卫 兵 是 个 女 的, 文 革 初 期 时 是 初 一 学 生, 干 部 子 女 她 骂 骂 咧 咧 一 直 追 到 男 厕 所, 被 其 他 红 卫 兵 赶 了 出 来 第 7 号 红 卫 兵 用 木 棍 狠 捣 王 金 的 腹 部 四 五 下, 打 断 了 三 根 体 操 棒, 第 6 号 红 卫 兵 的 体 操 棒 毒 打 王 金 时 断 为 三 截 第 15 号 红 卫 兵 更 狠 毒 地 把 皮 带 蘸 水 狠 抽 王 金 这 样 的 细 节 足 以 说 明 当 时 的 暴 行 我 把 这 种 真 相 叫 做 南 外 模 式 卞 仲 耘 案 的 真 相 可 以 参 照 南 外 模 式 进 行 揭 露 如 第 X 号 凶 手 打 了 卞 老 师 n 拳, 第 X 号 凶 手 用 穿 着 大 皮 鞋 的 脚 踢 了 卞 老 师 一 脚, 要 了 她 的 命 这 样 的 真 相 记 载 足 以 向 我 们 的 后 人 讲 述 文 革 的 暴 行 名 字 并 不 重 要, 惩 罚 并 不 重 要, 重 要 的 是 揭 露 暴 行 的 真 相 细 节 我 们 再 不 抓 紧, 真 相 将 随 着 我 们 这 一 代 人 的 逝 去 而 成 为 永 远 的 迷 如 果 是 那 样 的 话, 我 们 将 一 无 所 获 : 既 不 能 惩 罚 凶 手, 又 没 有 揭 露 暴 行 的 真 相 1 政 治 是 妥 协 按 照 著 名 的 政 治 学 家 拉 斯 韦 尔 的 说 法 : 政 治 决 定 何 人 在 何 时 何 地 以 何 种 方 法 得 到 何 物 换 句 话 说, 政 治 通 过 非 暴 力 的 方 式 达 到 我 们 的 目 的 因 此, 只 有 通 过 妥 协 合 作 协 商 来 实 现 由 于 种 种 原 因, 我 们 的 愿 望 不 可 能 全 部 实 现, 因 此 在 斗 争 中 会 有 输 有 赢 妥 协 和 胜 负 难 料 是 政 治 的 两 大 特 点 2, 没 有 舍 就 没 有 取, 没 有 失 就 没 有 得 按 照 南 外 模 式 探 寻 真 相, 我 们 失 去 的 是 我 们 原 本 就 得 不 到 的, 我 们 得 到 的 却 是 历 史 真 相, 是 可 以 永 远 留 存 的 历 史 真 相! 1 2 哈 乐 德 拉 斯 韦 尔 (Harold Lasswell, ), 美 国 著 名 的 政 治 学 家, 社 会 学 家 心 理 学 家 和 传 播 学 者 张 程 乔 晞 华, 总 统 制 造 : 留 美 博 士 眼 中 的 美 国 大 选, 北 京 : 人 民 日 报 出 版 社 (2013 年 ), 第 1-2 页 15

17 专 稿 毛 泽 东 晚 年 改 革 政 治 体 制 的 构 想 与 实 践 姜 义 华 ( 复 旦 大 学 ) 一. 建 立 巴 黎 公 社 式 国 家 的 构 想 建 立 巴 黎 公 社 式 的 国 家 机 器, 是 毛 泽 东 发 动 文 化 大 革 命 改 变 国 家 体 制 所 追 求 的 一 个 重 要 目 标 为 此,1966 年 6 月 1 日, 毛 泽 东 把 北 京 大 学 聂 元 梓 等 人 的 所 谓 全 国 第 一 张 马 列 主 义 的 大 字 报, 称 为 二 十 世 纪 六 十 年 代 的 北 京 人 民 公 社 宣 言 1966 年 8 月, 中 共 八 届 十 一 中 全 会 通 过 的 关 于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决 定 ( 即 十 六 条 ) 中 说 : 文 化 革 命 小 组 文 化 革 命 委 员 会 和 文 化 革 命 代 表 大 会 是 群 众 在 共 产 党 领 导 下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的 最 好 的 新 组 织 形 式, 它 是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革 命 的 权 力 机 构 这 些 机 构 的 成 员 或 代 表 的 产 生 要 像 巴 黎 公 社 那 样, 必 须 实 行 全 面 的 选 举 制, 如 果 不 称 职, 经 过 群 众 讨 论, 可 以 改 选 撤 换 对 此, 人 民 日 报 在 一 篇 题 为 巴 黎 公 社 实 行 的 全 面 的 选 举 制 的 资 料 中 介 绍 说 : 巴 黎 公 社 实 行 了 全 面 的 选 举 制 恩 格 斯 说 : 为 了 防 止 国 家 和 国 家 机 关 由 社 会 公 仆 变 为 社 会 主 宰, 巴 黎 公 社 把 行 政 司 法 和 国 民 教 育 方 面 的 一 切 职 位 交 给 由 普 选 选 出 的 人 担 任, 而 且 规 定 选 举 者 可 以 随 时 撤 换 被 选 举 者 1 为 文 化 大 革 命 作 进 一 步 发 动, 此 后 的 一 段 时 间 里, 对 巴 黎 公 社 原 则 的 宣 传 强 调 不 断 升 温 1966 年 11 月 3 日, 林 彪 在 讲 话 中 说 :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的 原 则, 充 分 实 现 人 民 民 主 权 利 没 有 这 种 大 民 主, 不 可 能 发 动 真 正 的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 这 种 大 民 主, 是 毛 主 席 对 马 克 思 列 宁 主 义 关 于 无 产 阶 级 革 命 和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学 说 的 新 贡 献 2 巴 黎 公 社 原 则 直 接 等 同 于 所 谓 大 民 主, 即 人 民 日 报 所 反 复 强 调 的 : 领 导 文 化 革 命 的 权 力 机 构, 1 2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8 月 15 日 在 接 见 全 国 各 地 来 京 革 命 师 生 大 会 上 林 彪 同 志 的 讲 话,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11 月 4 日 16

18 一 律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的 原 则, 实 行 全 面 选 举 制 群 众 对 被 选 的 人 员, 有 随 时 改 选 和 撤 换 的 权 力 1 工 矿 企 业 中 文 化 革 命 委 员 会 等 组 织 代 表 的 产 生, 不 能 由 上 面 指 定, 不 能 背 后 操 纵, 而 必 须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的 原 则, 实 行 全 面 的 选 举 制, 经 过 群 众 充 分 酝 酿, 反 复 讨 论, 认 真 选 举, 并 且 可 以 随 时 改 选 和 撤 换 年 初 上 海 造 反 派 酝 酿 夺 权 时, 起 草 夺 权 宣 言 的 执 笔 者 以 毛 泽 东 对 聂 元 梓 等 人 大 字 报 的 评 价 和 马 克 思 的 法 兰 西 内 战 为 依 据, 出 要 把 巴 黎 公 社 的 革 命 精 神 写 进 上 海 的 夺 权 宣 言, 主 张 彻 底 砸 烂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公 社 委 员 由 群 众 直 接 推 选, 公 社 委 员 是 人 民 公 仆, 工 资 收 入 不 得 超 过 普 通 工 人, 等 等 2 月 5 日, 上 海 人 民 公 社 宣 告 成 立, 张 春 桥 当 选 社 长, 姚 文 元 当 选 副 社 长, 当 日 发 表 的 上 海 人 民 公 社 宣 言 中 称 : 它 是 二 十 世 纪 六 十 年 代 在 毛 泽 东 思 想 指 导 下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条 件 下 产 生 的 崭 新 的 地 方 国 家 机 构, 是 重 新 创 造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的 地 方 国 家 机 构 的 一 种 新 的 组 织 形 式 它 的 领 导 成 员, 在 上 海 自 下 而 上 的 全 面 大 夺 权 取 得 胜 利 后, 由 革 命 群 众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原 则 选 举 产 生 上 海 人 民 公 社 的 一 切 工 作 人 员, 都 只 有 为 人 民 服 务 的 义 务, 绝 没 有 做 官 当 老 爷 的 权 利 宣 言 更 出 : 我 们 一 切 任 务 的 最 中 心 的 任 务, 就 是 夺 权 要 夺 权, 就 要 彻 底 地 夺, 就 要 百 分 之 百 地 夺, 什 么 折 衷 主 义 改 良 主 义 调 和 主 义 温 情 主 义, 统 统 要 打 倒, 一 定 要 把 一 切 被 党 内 走 资 本 主 义 道 路 当 权 派 篡 夺 了 的 市 区 县 各 级 党 政 机 关 以 及 工 厂 企 事 业 单 位 农 村 人 民 公 社 商 店 学 校 街 道 等 等 的 党 权 政 权 财 权 文 权 统 统 夺 过 来, 完 全 彻 底 干 净 全 部 地 夺 过 来! 3 巴 黎 公 社 不 仅 为 大 破 ( 即 全 面 夺 权 ) 供 了 依 据, 而 且 为 大 立 ( 即 新 政 权 ) 的 建 设 树 立 了 榜 样 当 时 许 多 工 厂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的 选 举 方 式, 建 立 了 小 组 车 间 科 室 的 革 命 生 产 委 员 会, 其 委 员 一 律 称 为 服 务 员, 如 政 治 服 务 员 生 产 服 务 员 1 2 王 力 贾 一 学 李 鑫 :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和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12 月 14 日 迎 接 工 矿 企 业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高 潮,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12 月 26 日 3 解 放 日 报 1967 年 2 月 5 日 17

19 工 会 服 务 员 等, 彻 底 废 除 过 去 的 什 么 长 之 类 的 职 称, 凡 是 不 称 职 的 人, 群 众 有 权 随 时 罢 免 或 撤 换 姚 文 元 在 给 中 央 的 一 份 简 报 中 说, 在 上 海 夺 权 中, 把 过 去 的 部 长 局 长 处 长 科 长 庞 大 的 官 僚 机 构, 一 扫 而 光 这 就 使 革 命 大 大 推 进 一 步 1 在 此 后 成 立 的 中 央 各 部 各 省 市 革 委 会 中, 一 般 都 取 消 了 部 局 ( 司 ) 处 等 设 置, 而 代 之 以 各 种 级 别 的 小 组, 如 政 工 组 宣 传 组 生 产 组 等 等 1 月 22 日, 陈 伯 达 在 对 北 京 部 分 学 生 的 一 次 谈 话 中 表 示, 我 有 这 样 一 个 想 法, 在 全 市 范 围 内 夺 权, 应 该 是 巴 黎 公 社 式 的, 可 以 以 工 农 兵 学 商 代 表 会 议 的 形 式 来 进 行 全 国 性 的 夺 权, 还 有 一 个 承 认 不 承 认 的 问 题, 应 该 是 人 民 内 部 来 承 认, 应 是 人 民 授 权 去 夺 权, 无 产 阶 级 授 权 去 夺 权, 这 样 才 能 有 效 他 还 介 绍 说 : 毛 主 席 教 导 我 们, 在 中 国 无 产 阶 级 接 管 政 权 有 两 个 阶 段, 一 个 是 进 城 的 时 候, 是 军 事 接 管, 自 上 而 下 地 下 命 令 现 在 出 现 了 一 个 新 阶 段, 是 群 众 接 管 了 人 民 日 报 红 旗 杂 志 社 论 论 无 产 阶 级 革 命 派 的 夺 权 斗 争 中 明 确 出 : 被 党 内 一 小 撮 走 资 本 主 义 道 路 当 权 派 长 期 盘 踞 的 烂 掉 了 的 一 些 单 位, 他 们 实 行 的 不 是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而 是 资 产 阶 级 专 政 这 些 单 位 的 夺 权 斗 争, 必 须 实 行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的 原 则 马 克 思 在 总 结 巴 黎 公 社 的 经 验 时 指 出, 无 产 阶 级 决 不 能 接 受 资 产 阶 级 的 现 成 的 国 家 机 器, 而 必 须 把 它 彻 底 打 碎 国 际 共 产 主 义 运 动 的 实 践, 证 明 这 是 一 个 伟 大 的 真 理 既 然 被 党 内 一 小 撮 走 资 本 主 义 道 路 的 当 权 派 盘 踞 的 一 些 单 位, 变 成 了 资 产 阶 级 专 政 的 机 构, 我 们 当 然 不 能 把 它 现 成 地 接 受 过 来, 不 能 采 取 改 良 主 义, 不 能 合 二 而 一, 不 能 和 平 过 渡, 而 是 必 须 把 它 彻 底 打 碎 2 在 这 里, 巴 黎 公 社 原 则 更 突 出 强 调 了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这 一 内 容 二. 巴 黎 公 社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原 则 的 限 定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上 海 人 民 公 社 成 立, 中 共 中 央 竟 多 日 保 持 沉 默, 人 民 日 报 对 上 年 1 月 20 日 姚 文 元 起 草 的 上 海 工 作 简 报, 转 引 自 霞 飞 文 革 中 的 革 命 委 员 会 小 史, 党 史 天 地 2008 年 第 5 期 年 1 月 31 日 人 民 日 报 1967 年 第 3 期 红 旗 杂 志 18

20 海 人 民 公 社 宣 言 未 置 一 词 毛 泽 东 将 张 春 桥 姚 文 元 召 到 北 京, 于 1967 年 2 月 12 日 至 18 日 与 他 们 多 次 谈 话, 就 上 海 人 民 公 社 名 称 和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等 问 题 委 婉 却 非 常 明 确 地 说 明 了 自 己 思 考 的 结 果 这 事 实 上 是 对 原 先 巴 黎 公 社 式 构 想 的 首 次 重 大 修 正 关 于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问 题, 毛 泽 东 强 调 : 我 们 现 在 这 个 革 命,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这 是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的 革 命, 是 我 们 自 己 搞 起 来 的 这 个 革 命 是 我 们 发 动 的 这 是 因 为 我 们 的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的 机 构 中 间, 有 一 部 分 被 篡 夺 了, 这 一 部 分 不 是 无 产 阶 级 的, 是 资 产 阶 级 的, 所 以 要 革 命 很 明 显, 这 就 是 告 诫 他 们, 巴 黎 公 社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的 经 验 不 适 用 于 当 下 的 夺 权 斗 争 基 于 此, 毛 泽 东 更 尖 锐 地 指 出, 彻 底 改 善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这 个 口 号 是 一 个 反 动 的 口 号 所 谓 彻 底 改 善, 就 是 说 我 们 的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不 行 了, 要 彻 底 地 改 了 嘛! 他 说, 正 确 的 说 法, 只 能 够 是 部 分 地 改 善 这 是 对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更 直 接 的 批 判 毛 泽 东 还 非 常 明 确 地 指 出 : 打 倒 一 切 怀 疑 一 切 的 口 号 相 当 普 遍, 相 当 流 行, 这 是 一 种 无 政 府 主 义 思 想 哪 有 打 倒 一 切 怀 疑 一 切 呢? 只 能 是 这 两 个 阶 级 对 垒, 无 产 阶 级 打 倒 资 产 阶 级, 资 产 阶 级 打 倒 无 产 阶 级 这 种 打 倒 一 切 的 人, 怀 疑 一 切 的 人, 最 后 势 必 要 被 人 家 怀 疑, 一 定 要 走 向 反 面, 一 定 被 人 家 打 倒, 干 不 了 几 天 与 此 相 应, 毛 泽 东 严 厉 批 评 了 废 除 各 种 长 的 做 法, 指 出, 不 管 叫 什 么, 总 是 有 领 导 人, 总 有 干 部 他 在 谈 话 中 还 对 让 一 个 普 通 的 工 人 学 生 直 接 管 理 一 个 地 区 一 个 学 校 出 了 异 议, 说 : 一 个 工 人 同 志, 他 不 管 多 么 好, 革 命 积 极 性 非 常 高, 也 很 有 工 作 能 力, 在 这 文 化 大 革 命 里 边 有 很 多 的 贡 献, 但 是 马 上 把 一 个 城 市, 比 如 说 上 海 市, 或 者 一 个 省, 比 如 江 苏 省, 交 给 这 样 的 一 些 工 人 同 志 来 管, 是 很 大 的 困 难 因 为 他 没 有 经 验 嘛! 如 果 他 管 一 个 车 间, 可 能 比 较 熟 练, 管 一 个 大 的 工 厂 就 已 经 困 难 了 ; 如 果 把 上 海 市 统 统 交 给 他, 这 个 困 难 当 然 大 我 看 [ 让 大 学 生 ] 当 一 个 大 学 校 长 也 不 行 当 个 大 学 校 长, 学 校 很 复 杂, 你 是 在 一 个 学 校 里 刚 刚 毕 业, 还 没 有 毕 业, 全 校 的 情 况 也 还 不 了 解 这 则 是 对 巴 黎 公 社 民 主 选 举 领 导 人 的 方 式 的 质 疑 毛 泽 东 在 谈 话 中 再 次 强 调 : 我 们 应 该 相 信 百 分 之 九 十 五 以 上 19

21 的 群 众, 相 信 百 分 之 九 十 五 以 上 的 干 部 是 会 跟 着 我 们 走 的 这 一 估 计 则 更 使 彻 底 打 碎 旧 的 国 家 机 器 立 论 完 全 失 去 根 据 关 于 公 社 这 一 政 权 组 织 形 式 或 这 一 名 称, 毛 泽 东 这 时 态 度 也 有 了 很 大 变 化 他 说, 巴 黎 公 社 是 1871 年 成 立 的, 到 现 在 诞 生 九 十 六 年 了 如 果 巴 黎 公 社 不 是 失 败 而 是 胜 利 了, 那 据 我 看, 现 在 已 经 变 成 资 产 阶 级 的 公 社 了 因 为 法 国 的 资 产 阶 级 不 允 许 法 国 的 工 人 阶 级 掌 握 政 权 这 么 久 这 是 巴 黎 公 社 他 还 指 出, 苏 联 的 苏 维 埃, 工 农 兵 可 以 用, 资 产 阶 级 可 以 用, 赫 鲁 晓 夫 也 可 以 用 ; 英 国 是 君 主 制, 美 国 是 总 统 制, 本 质 是 一 样 的 ; 其 他 还 有 很 多 事 例 都 表 明, 问 题 不 在 名 称, 而 在 实 际, 不 在 形 式, 而 在 内 容 名 称 不 宜 改 得 太 多 为 此, 他 说, 我 看 还 是 不 要 改 名 字 吧, 不 要 叫 公 社 吧! 还 是 按 照 老 的 办 法, 将 来 还 是 要 人 民 代 表 大 会, 还 是 选 举 人 民 委 员 会 这 些 名 字 改 来 改 去, 都 是 形 式 上 的 改 变, 不 解 决 内 容 问 题 原 来 宪 法 规 定 的 全 国 人 民 代 表 大 会, 省 市 人 民 代 表 大 会, 这 些 都 不 动 了 将 来 还 叫 国 务 院, 这 不 必 改 名 字 了 市 仍 叫 市 人 民 委 员 会, 这 也 不 要 改 了 三. 巴 黎 公 社 大 民 主 原 则 的 重 新 厘 定 文 革 起 始, 是 否 实 行 所 谓 大 民 主, 被 视 为 是 否 坚 持 巴 黎 公 社 原 则 的 分 水 岭 1966 年 11 月 3 日, 林 彪 在 讲 话 中 说 : 按 照 巴 黎 公 社 的 原 则, 充 分 实 现 人 民 民 主 权 利 没 有 这 种 大 民 主, 不 可 能 发 动 真 正 的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 这 种 大 民 主, 是 毛 主 席 对 马 克 思 列 宁 主 义 关 于 无 产 阶 级 革 命 和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学 说 的 新 贡 献 1 所 谓 大 民 主,1966 年 8 月, 按 照 党 的 八 届 十 一 中 全 会 通 过 的 关 于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决 定 ( 即 十 六 条 ) 的 规 定, 就 是 要 充 分 运 用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这 些 形 式, 进 行 大 鸣 大 放, 以 便 群 众 阐 明 正 确 的 观 点, 批 判 错 误 的 意 见, 揭 露 一 切 牛 鬼 蛇 神 在 第 七 条 中, 更 将 压 制 四 大, 如 有 些 学 校 有 些 单 位 有 些 工 作 组 的 负 责 人, 对 给 他 们 贴 1 在 接 见 全 国 各 地 来 京 革 命 师 生 大 会 上 林 彪 同 志 的 讲 话,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11 月 4 日 20

22 大 字 报 的 群 众, 组 织 反 击, 甚 至 出 所 谓 反 对 本 单 位 或 工 作 组 领 导 人 就 是 反 对 党 中 央, 就 是 反 党 反 社 会 主 义, 就 是 反 革 命 等 类 口 号 说 成 方 向 的 错 误, 路 线 的 错 误 众 所 周 知, 刘 少 奇 邓 小 平 就 是 因 为 这 一 点 被 指 责 为 资 产 阶 级 反 动 路 线 的 代 表 人 民 日 报 曾 就 此 发 表 社 论 说 : 它 贯 串 着 一 个 基 本 精 神, 就 是 :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尊 重 群 众 的 首 创 精 神 就 是 说,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只 能 是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不 能 采 用 任 何 包 办 代 替 的 办 法 1 这 里 最 重 要 的 一 点 就 是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以 及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原 就 是 党 的 根 本 工 作 路 线 一 切 为 了 群 众 一 切 依 靠 群 众, 从 群 众 中 来 到 群 众 中 去 的 群 众 路 线 原 就 是 党 的 根 本 工 作 路 线 1943 年 6 月, 毛 泽 东 在 为 中 央 起 草 的 关 于 领 导 方 法 的 若 干 问 题 一 文 中 指 出 : 在 我 党 的 一 切 实 际 工 作 中, 凡 属 正 确 的 领 导, 必 须 是 从 群 众 中 来, 到 群 众 中 去 这 就 是 说, 将 群 众 的 意 见 ( 分 散 的 无 系 统 的 意 见 ) 集 中 起 来 ( 经 过 研 究, 化 为 集 中 的 系 统 的 意 见 ), 又 到 群 众 中 去 做 宣 传 解 释, 化 为 群 众 的 意 见, 使 群 众 坚 持 下 去, 见 之 于 行 动, 并 在 群 众 行 动 中 考 验 这 些 意 见 是 否 正 确 然 后 再 从 群 众 中 集 中 起 来, 再 到 群 众 中 坚 持 下 去 如 此 无 限 循 环, 一 次 比 一 次 地 更 正 确 更 生 动 更 丰 富 这 就 是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认 识 论 1945 年 在 论 联 合 政 府 中, 毛 泽 东 指 出 : 我 们 共 产 党 人 区 别 于 其 他 政 党 的 又 一 个 显 著 的 标 志, 就 是 和 最 广 大 的 人 民 群 众 取 得 最 密 切 的 联 系 全 心 全 意 地 为 人 民 服 务, 一 刻 也 不 脱 离 群 众 ; 一 切 从 人 民 的 利 益 出 发, 而 不 是 从 个 人 或 小 集 团 的 利 益 出 发 ; 向 人 民 负 责 和 向 党 的 领 导 机 关 负 责 的 一 致 性 ; 这 些 就 是 我 们 的 出 发 点 深 入 群 众, 密 切 联 系 群 众, 认 真 进 行 调 查 研 究, 是 群 众 路 线 的 第 一 步 可 是, 文 革 中 的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以 及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却 是 对 一 直 行 之 有 效 的 党 的 这 一 群 众 路 线 的 否 定 因 为 它 所 信 任 所 依 靠 所 放 手 的 群 众, 都 有 特 定 的 内 涵, 特 定 的 界 限, 而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更 将 群 众 运 动 与 党 的 领 导 割 裂 开 来, 将 群 众 中 的 局 部 与 整 体 眼 前 与 长 远 割 裂 开 来 1 学 习 十 六 条, 熟 悉 十 六 条, 运 用 十 六 条, 人 民 日 报 1966 年 8 月 13 日 21

23 群 众 从 来 不 是 一 个 单 纯 的 整 体, 它 由 无 数 取 向 不 同 利 益 不 同 组 织 程 度 不 同 的 群 体 构 成 文 革 发 动 时, 毛 泽 东 所 依 靠 的 群 众, 主 要 是 在 大 学 和 中 学 就 读 的 一 批 最 先 起 来 造 反 的 学 生 众 所 周 知, 刘 少 奇 邓 小 平 就 是 因 为 派 遣 工 作 组 到 清 华 北 大 等 学 校 压 制 了 这 些 学 生 而 被 指 责 为 代 表 了 一 条 资 产 阶 级 反 动 路 线 工 人 农 民 当 时 多 不 站 在 这 些 造 反 的 学 生 一 边 八 届 十 一 中 全 会 后 不 久, 毛 泽 东 就 出, 要 禁 止 各 地 组 织 工 农 反 学 生, 要 求 中 央 发 一 指 示, 不 准 各 地 这 样 做, 然 后 再 写 一 篇 社 论, 劝 工 农 不 要 干 预 学 生 运 动 中 共 中 央 于 是 9 月 11 日 发 出 指 示, 明 确 规 定 : 不 准 用 任 何 借 口, 任 何 方 式 挑 动 和 组 织 工 人 农 民 市 民 反 学 生, 凡 是 发 生 过 挑 动 和 组 织 工 人 农 民 市 民 反 学 生 事 件 的 地 方 必 须 公 开 承 认 错 误 承 担 责 任, 平 息 工 人 农 民 市 民 与 学 生 之 间 的 纠 纷, 决 不 许 把 责 任 推 向 群 众 还 要 求 劝 说 工 人 农 民 不 要 干 预 学 生 运 动, 相 信 学 生 中 绝 大 部 分 是 革 命 的, 是 能 够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的 对 他 们 的 言 论 行 动 有 意 见 可 以 向 上 级 机 关, 不 要 同 学 生 辩 论, 不 要 同 学 生 发 生 冲 突 工 人 农 民 这 时 就 不 在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的 群 众 之 列 1967 年 春 夏 间, 以 红 卫 兵 为 名 号 的 大 中 学 校 的 学 生 运 动 达 到 高 潮, 他 们 冲 击 各 级 领 导 机 关, 不 分 青 红 皂 白 地 揪 斗 党 政 军 领 导 人 同 时, 不 同 派 别 之 间, 你 争 我 斗, 发 展 到 不 断 发 动 大 规 模 武 斗, 乃 至 抢 劫 军 火 屠 戮 对 手, 形 成 全 国 全 面 内 战 的 混 乱 局 面 于 是, 毛 泽 东 指 示 对 红 卫 兵 要 进 行 教 育, 警 告 造 反 派 和 红 卫 兵 头 头 现 在, 正 是 他 们 有 可 能 犯 错 误 的 时 候, 要 求 学 生 复 课 闹 革 命, 各 单 位 组 织 大 联 合, 进 行 斗 批 改 这 是 对 于 学 生 运 动 或 红 卫 兵 运 动 的 首 次 重 大 厘 定 9 月 8 日, 人 民 日 报 发 表 姚 文 元 写 的 评 陶 铸 的 两 本 书 的 文 章, 毛 泽 东 特 地 指 示 加 了 一 段 话 : 请 同 志 们 注 意 : 现 在 有 一 小 撮 反 革 命 分 子 也 采 用 了 这 个 办 法, 他 们 用 貌 似 极 左 而 实 质 极 右 的 口 号, 刮 起 怀 疑 一 切 的 妖 风, 炮 打 无 产 阶 级 司 令 部, 挑 拨 离 间, 混 水 摸 鱼, 妄 想 动 摇 和 分 裂 以 毛 主 席 为 首 的 无 产 阶 级 司 令 部, 达 到 其 不 可 告 人 的 罪 恶 目 的, 所 谓 五 一 六 的 组 织 者 和 操 纵 者, 就 是 这 样 一 个 搞 阴 谋 的 反 革 命 集 团 应 予 以 22

24 彻 底 揭 露 红 卫 兵 中 一 大 批 活 跃 分 子 作 为 五 一 六 反 革 命 分 子, 纷 纷 被 逮 捕 关 押 审 查 这 是 对 学 生 运 动 或 红 卫 兵 运 动 中 最 激 进 最 极 端 的 那 些 派 别 直 接 动 用 专 政 武 器 但 混 乱 局 面 并 未 中 止, 反 而 愈 演 愈 烈 至 1968 年 7 月 27 日, 毛 泽 东 决 定, 由 北 京 六 十 多 个 工 厂 组 成 3 万 多 人 的 首 都 工 人 毛 泽 东 思 想 宣 传 队, 浩 浩 荡 荡 开 进 清 华 大 学, 整 顿 秩 序, 制 止 武 斗 8 月 25 日, 中 共 中 央 国 务 院 中 央 军 委 中 央 文 革 联 合 发 出 关 于 派 工 人 宣 传 队 进 学 校 的 通 知, 要 求 在 革 命 委 员 会 领 导 下, 以 优 秀 的 产 业 工 人 为 主 体 配 合 人 民 解 放 军 战 士, 组 成 毛 泽 东 思 想 宣 传 队, 分 期 分 批 进 入 各 学 校 26 日 人 民 日 报 发 表 工 人 阶 级 必 须 领 导 一 切 的 文 章, 传 达 了 毛 泽 东 的 指 示 : 凡 是 知 识 分 子 成 堆 的 地 方, 不 论 是 学 校, 还 是 别 的 单 位, 都 应 有 工 人 解 放 军 开 进 去, 打 破 知 识 分 子 独 霸 的 一 统 天 下, 占 领 那 些 大 大 小 小 的 独 立 王 国 至 8 月 底, 首 都 59 所 大 专 院 校 全 部 进 驻 了 工 宣 队 这 是 对 学 生 运 动 或 红 卫 兵 运 动 的 进 一 步 也 是 更 为 全 面 的 厘 定 这 与 两 年 前 刘 少 奇 邓 小 平 因 为 派 遣 工 作 组 进 驻 学 校 而 被 指 责 为 不 相 信 群 众 和 镇 压 学 生 运 动, 成 了 极 为 鲜 明 的 对 照 1968 年 12 月 22 日, 人 民 日 报 文 章 引 述 了 毛 泽 东 指 示 : 知 识 青 年 到 农 村 去, 接 受 贫 下 中 农 的 再 教 育, 很 有 必 要 随 即 在 全 国 开 展 了 知 识 青 年 上 山 下 乡 活 动 在 校 大 中 学 生 一 毕 业, 除 极 少 数 外, 都 被 动 员 到 农 村 去, 一 部 分 进 国 营 农 场, 大 部 分 去 农 村 插 队 落 户 到 1978 年, 将 近 2000 万 青 年 人 上 山 下 乡, 成 为 道 道 地 地 的 农 民 这 些 事 实 充 分 表 明,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以 及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至 少 对 于 广 大 青 年 学 生 说 来, 从 来 就 没 有 真 正 适 用 过 这 时, 自 然 更 不 适 用 其 实, 对 于 广 大 工 人 农 民 说 来, 情 况 也 不 例 外 那 些 肯 定 或 基 本 肯 定 各 地 方 各 部 门 领 导 及 其 工 作 的 工 农 组 织, 被 视 为 保 皇 派, 不 被 信 任 不 被 依 靠, 更 不 容 许 放 手 发 动 起 来 造 反 的 各 种 不 同 派 别, 被 信 任 被 依 靠 被 发 动 的 程 度 也 经 常 完 全 不 同 同 一 组 织 不 同 时 期 不 同 场 合, 被 信 任 被 依 靠 被 发 动 的 程 度 也 常 常 迥 然 有 别 1976 年 清 明 节 期 间 为 悼 念 周 总 理 反 对 四 人 帮 而 发 生 的 四 五 运 动, 是 一 场 以 工 人 学 生 为 主 体 的 大 规 模 群 众 运 动, 被 作 为 反 革 命 事 件 而 被 取 缔, 更 彻 底 暴 露 了 文 革 中 所 倡 导 的 信 23

25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以 及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在 理 论 上 与 实 践 中 是 多 么 混 乱 和 虚 妄, 不 得 不 一 次 次 做 出 重 大 的 调 整 乃 至 根 本 性 的 厘 定 1954 年 公 布 实 施 的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宪 法 第 八 十 七 条 已 规 定 :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公 民 有 言 论 出 版 集 会 结 社 游 行 示 威 的 自 由 国 家 供 给 必 需 的 物 质 上 的 便 利, 以 保 证 公 民 享 受 这 些 自 由 真 正 的 民 主, 就 是 不 折 不 扣 毫 无 例 外 地 保 障 每 个 公 民 享 有 这 些 权 利 文 革 前, 公 民 确 实 并 没 有 真 正 而 充 分 地 享 用 这 些 自 由 权 利, 需 要 做 的 确 确 是 切 实 保 证 每 个 公 民 依 法 享 有 这 些 权 利 文 革 中 却 并 没 有 这 么 做 实 行 大 鸣 大 放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的 大 民 主, 对 于 揭 露 党 和 政 府 工 作 中 的 黒 暗 面, 应 当 说, 发 挥 了 一 定 的 作 用 各 级 领 导 干 部 受 到 前 所 未 有 的 冲 击, 跌 到 社 会 底 层, 对 群 众 生 产 和 生 活 真 实 状 况 群 众 的 疾 苦 和 意 愿, 有 了 深 切 的 了 解 但 是, 大 鸣 大 放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的 大 民 主, 剥 夺 了 几 乎 所 有 被 揭 发 被 冲 击 被 打 倒 被 专 政 者 说 明 真 相 澄 清 事 实 辨 明 是 非 维 护 自 己 应 有 权 利 的 自 由, 它 也 没 有 要 求 大 鸣 大 放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者 必 须 负 起 应 当 担 负 的 法 律 责 任 结 果, 顶 着 大 民 主 的 旗 帜, 言 论 自 由 常 常 演 变 成 为 纵 容 和 保 护 一 些 人 利 用 大 鸣 大 放, 对 他 人 肆 意 谩 骂 攻 击 诬 陷, 收 集 只 言 片 语, 采 用 断 章 取 义 牵 强 附 会 张 冠 李 戴 无 中 生 有 方 法, 颠 倒 是 非, 混 淆 黑 白, 给 对 方 无 限 上 纲, 罗 织 罪 名 出 版 自 由 常 常 演 变 成 为 纵 容 和 保 护 一 些 人 利 用 大 字 报 小 字 报 传 单 自 办 的 报 纸 和 刊 物 自 编 的 资 料 和 书 籍, 自 吹 自 擂, 污 蔑 他 人, 散 布 谬 论, 蛊 惑 大 众 集 会 自 由 常 常 演 变 成 为 纵 容 和 保 护 一 些 人 随 意 召 开 各 种 规 模 各 种 形 式 的 批 判 会 斗 争 会, 以 及 其 他 公 开 的 秘 密 的 五 花 八 门 的 会 议, 筹 划 于 密 室, 点 火 于 基 层, 以 街 头 政 治 根 本 破 坏 法 治 法 制 结 社 自 由 常 常 演 变 成 为 纵 容 和 保 护 一 些 人 随 心 所 欲 地 拉 帮 接 派, 自 立 山 头, 以 组 织 革 命 造 反 群 众 组 织 为 名, 行 四 分 五 裂 争 权 夺 利 之 实 游 行 示 威 的 自 由, 更 演 变 成 为 一 些 人 用 来 给 大 批 斗 大 审 查 大 抄 家 大 游 街 非 法 关 押 动 用 私 刑 实 行 逼 供 信 普 遍 打 倒 供 合 法 外 衣, 制 造 群 众 意 愿 群 众 专 政 的 假 象 简 言 之, 这 种 大 民 主, 导 致 宪 法 和 法 律 被 无 情 践 踏, 无 政 府 主 义 民 粹 24

26 主 义 群 体 暴 力 活 动 恣 意 泛 滥 大 鸣 大 放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使 文 革 中 信 任 群 众, 依 靠 群 众,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以 及 群 众 自 己 教 育 自 己,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的 负 面 或 破 坏 性 效 应 恶 性 膨 胀 毛 泽 东 总 结 文 革 两 大 问 题, 一 是 怀 疑 一 切 打 倒 一 切, 二 是 全 国 全 面 内 战 造 成 这 两 大 问 题 的 直 接 原 因, 不 能 不 说, 就 是 实 行 了 放 手 发 动 群 众 群 众 自 己 解 放 自 己 以 及 大 鸣 大 放 大 字 报 大 辩 论 的 这 个 大 民 主 后 来, 包 括 毛 泽 东 本 人 在 内, 虽 然 一 再 努 力 加 以 补 救, 对 这 个 大 民 主 不 断 给 予 新 的 厘 定, 收 效 终 究 有 限 四. 百 代 都 行 秦 政 法 的 新 思 考 新 总 结 中 国 共 产 党 第 九 次 代 表 大 会 1969 年 4 月 1 日 至 24 日 在 北 京 举 行 会 议 讨 论 并 通 过 了 林 彪 代 表 党 中 央 作 的 政 治 报 告 和 中 国 共 产 党 章 程, 选 举 了 新 一 届 中 央 委 员 会 大 会 的 召 开, 是 因 为 认 定 以 刘 少 奇 为 代 表 的 资 产 阶 级 司 令 部 及 其 在 各 地 的 代 理 人 已 被 打 倒, 夺 权 的 任 务 已 经 完 成, 文 化 大 革 命 作 为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继 续 革 命, 已 取 得 决 定 性 的 胜 利, 现 在 需 要 巩 固 已 取 得 的 成 果 然 而, 林 彪 江 青 两 个 集 团 为 了 在 权 力 再 分 配 中 争 取 更 有 利 的 地 位, 在 大 会 结 束 后, 立 即 开 始 了 激 烈 的 争 夺 1970 年 8 月 23 日 至 9 月 6 日 在 庐 山 召 开 的 中 共 九 届 二 中 全 会 上, 双 方 斗 争 白 热 化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继 续 革 命 理 论 的 主 要 构 建 者 陈 伯 达 因 为 追 随 林 彪 集 团 在 全 会 上 即 垮 台, 最 终 导 致 发 生 1971 年 林 彪 仓 惶 出 逃 的 九 一 三 事 件 林 彪 集 团 的 覆 亡, 标 志 着 文 化 大 革 命 原 先 建 立 巴 黎 公 社 式 国 家 机 器 的 理 想 已 完 全 破 灭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在 批 判 陈 伯 达 期 间, 周 恩 来 总 理 1971 年 5 月 31 日 至 6 月 1 日 在 外 交 部 中 联 部 外 事 工 作 会 议 上 出, 要 开 展 对 于 托 派 的 研 究, 因 为 托 派 影 响 很 大, 现 在 托 派 在 青 年 中 还 有 煽 动 性, 一 定 要 进 行 理 论 上 的 驳 斥 1972 年, 他 主 张 要 批 判 林 彪 集 团 的 极 左 时, 再 次 出 要 批 判 托 派 理 论 这 是 一 项 意 义 极 为 深 长 的 建 议, 名 义 上 是 批 判 陈 伯 达 和 国 际 上 的 托 派, 实 际 上 直 指 陈 伯 达 所 精 心 炮 制 的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继 续 革 命 理 论 因 为 只 25

27 要 对 照 一 下 托 洛 茨 基 相 关 论 述, 就 不 难 看 出, 陈 伯 达 所 概 括 的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继 续 革 命 理 论 要 点, 好 几 项 直 接 从 托 洛 茨 基 那 里 脱 胎 而 来 尽 管 周 恩 来 批 判 极 左 的 主 张 被 江 青 集 团 和 毛 泽 东 本 人 所 否 定,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下 继 续 革 命 理 论 的 原 创 性 却 根 本 动 摇 中 国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的 国 家 机 器 究 竟 该 怎 样 构 建, 毛 泽 东 重 新 做 了 思 考 这 一 思 考 集 中 地 表 现 在 1973 年 8 月 5 日 毛 泽 东 所 写 的 七 律 读 < 封 建 论 > 呈 郭 老 中 : 劝 君 少 骂 秦 始 皇, 焚 坑 事 业 要 商 量 祖 龙 魂 死 秦 犹 在, 孔 学 名 高 实 秕 糠 百 代 都 行 秦 政 法, 十 批 不 是 好 文 章 熟 读 唐 人 封 建 论, 莫 从 子 厚 返 文 王 十 批 ( 即 十 批 判 书 ), 郭 沫 若 从 1943 年 中 至 1945 年 集 中 研 究 先 秦 诸 子 的 思 想 学 说, 系 列 论 文 汇 编, 包 括 古 代 研 究 的 自 我 批 判 孔 墨 的 批 判 儒 家 八 派 的 批 判 稷 下 黄 老 学 派 的 批 判 庄 子 的 批 判 荀 子 的 批 判 名 辩 思 潮 的 批 判 前 期 法 家 的 批 判 韩 非 子 的 批 判 和 吕 不 韦 与 秦 王 政 的 批 判 等 书 中 对 法 家 法 术 君 主 本 位 思 想 和 秦 始 皇 的 极 权 主 义 持 否 定 态 度, 对 孔 子 及 儒 家 则 多 所 褒 扬, 称 赞 孔 子 是 顺 应 着 当 时 的 社 会 变 革 的 潮 流 的 柳 宗 元 的 封 建 论 则 高 度 评 价 秦 始 皇 : 秦 有 天 下, 裂 都 会 而 为 之 郡 邑, 废 侯 卫 而 为 之 守 宰, 据 天 下 之 雄 图, 都 六 合 之 上 游, 摄 制 四 海, 运 于 掌 握 之 内, 此 其 所 以 为 得 也 不 数 载 而 天 下 大 坏, 其 有 由 矣 : 亟 役 万 人, 暴 其 威 刑, 竭 其 货 贿, 负 锄 梃 谪 戍 之 徒, 圜 视 而 合 从, 大 呼 而 成 群 时 则 有 叛 人 而 无 叛 吏, 人 怨 于 下 而 吏 畏 于 上, 天 下 相 合, 杀 守 劫 令 而 并 起 咎 在 人 怨, 非 郡 邑 之 制 失 也 汉 有 天 下, 矫 秦 之 枉, 徇 周 之 制, 剖 海 内 而 立 宗 子, 封 功 臣 数 年 之 间, 奔 命 扶 伤 之 不 暇, 困 平 城, 病 流 矢, 陵 迟 不 救 者 三 代 后 乃 谋 臣 献 画, 而 离 削 自 守 矣 然 而 封 建 之 始, 郡 国 居 半, 时 则 有 叛 国 而 无 叛 郡, 秦 制 之 得 亦 以 26

28 明 矣 继 汉 而 帝 者, 虽 百 代 可 知 也 柳 宗 元 特 别 指 出 : 秦 之 所 以 革 之 者, 其 为 制, 公 之 大 者 也 ; 其 情, 私 也, 私 其 一 己 之 威 也, 私 其 尽 臣 畜 于 我 也 然 而 公 天 下 之 端 自 秦 始 除 去 柳 宗 元 的 封 建 论, 毛 泽 东 还 推 荐 同 时 阅 读 王 夫 之 的 读 通 鉴 论 卷 一 章 太 炎 的 秦 献 记 秦 政 记 王 夫 之 的 读 通 鉴 论 卷 一 劈 头 就 论 秦 实 行 郡 县 制 : 郡 县 之 制, 垂 二 千 年 而 弗 能 改 矣, 合 古 今 上 下 皆 安 之, 势 之 所 趋, 岂 非 理 而 能 然 哉? 郡 县 之 法, 已 在 秦 先 秦 之 所 灭 者 六 国 耳, 非 尽 灭 三 代 之 所 封 也 则 分 之 为 郡, 分 之 为 县, 俾 才 可 长 民 者 皆 居 民 上 以 尽 其 才, 而 治 民 之 纪, 亦 何 为 而 非 天 下 之 公 乎? 王 夫 之 指 出 : 古 者 诸 侯 世 国, 而 后 大 夫 缘 之 以 世 官, 势 所 必 滥 也 士 之 子 恒 为 士, 农 之 子 恒 为 农, 而 天 之 生 才 也 无 择, 则 士 有 顽 而 农 有 秀 ; 秀 不 能 终 屈 于 顽, 而 相 乘 以 兴, 又 势 所 必 激 也 封 建 毁 而 选 举 行, 守 令 席 诸 侯 之 权, 刺 史 牧 督 司 方 伯 之 任, 虽 有 元 德 显 功 而 无 所 庇, 其 不 令 之 子 孙 势 相 激 而 理 随 以 易, 意 者 其 天 乎! 阴 阳 不 能 偏 用, 而 仁 义 相 资 以 为 亨 利, 虽 圣 人 其 能 违 哉! 选 举 之 不 慎 而 守 令 残 民, 世 德 之 不 终 而 诸 侯 乱 纪, 两 俱 有 害, 而 民 于 守 令 之 贪 残, 有 所 藉 于 黜 陟 以 苏 其 困 郡 县 者, 非 天 子 之 利 也, 国 祚 所 以 不 长 也 ; 而 为 天 下 计, 则 害 不 如 封 建 之 滋 也 多 矣 呜 呼! 秦 以 私 天 下 之 心 而 罢 侯 置 守, 而 天 假 其 私 以 行 其 大 公, 存 乎 神 者 之 不 测, 有 如 是 夫! 章 太 炎 的 秦 献 记 讨 论 焚 书 坑 儒 事 件, 秦 政 记 则 专 论 秦 代 国 家 治 理 章 太 炎 认 为 : 古 先 民 平 其 政 者, 莫 遂 于 秦 秦 始 负 扆 以 断 天 下, 而 子 弟 为 庶 人 ; 所 任 将 相, 李 斯 蒙 恬 皆 功 臣 良 吏 也 后 宫 之 属, 椒 房 之 嬖, 未 有 一 人 得 自 遂 者 富 人 如 巴 寡 妇, 筑 台 怀 清 ; 然 亦 诛 灭 名 族, 不 使 并 兼 嗟 乎! 韩 非 道 八 奸, 同 床 在 旁 父 兄 脱 然 也 秦 皇 以 贱 其 公 子 侧 室 外, 高 于 世 主 夫 其 卓 绝 在 上 不 与 士 民 等 夷 者, 独 天 子 一 人 耳 天 子 以 秉 政 劳 民 贵 ; 帝 族 无 功, 何 以 得 有 位 号? 授 之 以 政 而 不 达, 与 之 以 爵 而 不 衡, 诚 宜 下 替 与 布 衣 黔 首 等 章 太 炎 还 指 出 : 自 法 家 论 之, 秦 皇 为 有 守 非 独 刑 罚 依 科 也, 用 人 亦 然 韩 非 有 之 曰 : 明 主 之 吏, 宰 相 必 起 于 州 部, 猛 将 必 发 于 卒 伍 夫 有 功 者 必 赏, 27

29 则 爵 禄 厚 而 愈 劝 ; 迁 官 袭 级, 则 官 职 大 而 愈 治 1 秦 皇 则 一 任 李 斯 王 简 蒙 恬 而 已 矣 岂 无 便 辟 之 使 燕 呢 之 谒 邪? 抱 一 司 契, 自 胜 而 不 为 也 就 此, 章 太 炎 进 一 步 申 述 道 : 建 国 之 主, 非 起 于 帅 茅, 必 拔 于 缙 绅 也 拔 于 缙 绅 者, 贵 族 姓 而 好 等 制 ; 起 于 帅 茅 者, 其 法 无 等, 然 身 好 踢 跌, 而 不 能 守 绳 墨 独 秦 制 本 商 鞅, 其 君 亦 世 守 法 秦 皇 固 世 受 其 术, 其 守 法 则 非 帅 茅 缙 绅 所 能 拟 已 综 合 柳 宗 元 王 夫 之 章 太 炎 所 述, 可 以 看 出, 毛 泽 东 借 如 何 评 价 秦 始 皇, 在 国 家 机 器 应 该 怎 样 构 建 问 题 上, 传 达 了 一 系 列 非 常 重 要 的 信 息 其 一, 秦 政 法 结 束 了 传 统 的 封 建 制, 开 公 天 下 之 端 这 是 因 为 分 之 为 郡, 分 之 为 县, 俾 才 可 长 民 者 皆 居 民 上 以 尽 其 才, 打 破 了 士 之 子 恒 为 士, 农 之 子 恒 为 农 的 固 有 格 局, 使 优 秀 人 才 能 够 脱 颖 而 出, 承 担 国 家 治 理 重 责, 使 治 民 之 纪 得 以 成 为 天 下 之 公 秦 虽 然 是 以 私 天 下 之 心 而 罢 侯 置 守, 而 天 假 其 私 以 行 其 大 公 其 二, 宰 相 必 起 于 州 部, 猛 将 必 发 于 卒 伍 后 宫 之 属, 椒 房 之 嬖, 便 辟 之 使 燕 呢 之 谒, 皆 不 得 干 政 ; 帝 王 子 弟 亲 友, 授 之 以 政 而 不 达, 与 之 以 爵 而 不 衡, 诚 宜 下 替 与 布 衣 黔 首 等 这 是 使 天 下 为 公 而 不 致 天 下 为 私 的 基 本 保 证 其 三, 治 国 必 须 坚 守 法 度, 应 当 警 惕 拔 于 缙 绅 者, 贵 族 姓 而 好 等 制 ; 起 于 帅 茅 者, 其 法 无 等, 然 身 好 踢 跌, 而 不 能 守 绳 墨 这 两 种 人, 无 论 是 坚 持 等 级 森 然 的 社 会 政 治 秩 序, 还 是 特 别 喜 好 和 尚 打 伞, 无 法 无 天, 都 是 依 法 治 国 的 大 敌 之 所 以 百 代 都 行 秦 政 法, 正 因 为 秦 代 建 立 的 这 样 一 整 套 大 一 统 国 家 治 理 的 制 度 有 助 于 达 到 天 下 为 公 的 目 标, 所 以 它 方 才 能 够 行 之 百 代 而 不 衰 先 前 一 直 憧 憬 巴 黎 公 社 式 直 接 选 举 及 大 民 主, 并 不 惜 一 切 代 价 要 将 之 付 诸 实 施, 以 建 立 一 个 全 新 的 国 家 政 治 体 制, 结 果, 经 受 的 是 一 次 次 极 为 严 重 的 挫 折, 并 使 得 整 个 国 家 陷 入 无 休 无 止 的 动 乱, 正 是 在 这 一 空 前 规 模 的 社 会 政 治 实 践 基 础 上, 毛 泽 东 重 新 审 视 两 千 多 年 来 国 家 治 理 体 制 的 是 非 得 失, 对 于 现 代 中 国 政 治 体 制 应 当 怎 样 改 革, 得 出 了 和 先 前 迥 然 相 异 的 新 的 结 论 他 所 选 定 的 封 建 论 等 四 篇 历 史 文 献 说 明, 就 中 国 这 样 一 个 大 国 1 显 学 篇 28

30 而 言, 坚 持 秦 政 法 更 容 易 达 到 公 天 下 和 天 下 大 治 的 目 标 七 律 最 后 告 诫 莫 从 子 厚 返 文 王, 那 是 告 诫 千 万 不 要 像 殷 周 之 际 那 样 各 地 方 各 部 门 分 裂 成 无 数 诸 侯 国, 各 自 割 据 一 方, 彼 此 争 斗, 混 战 不 停 这 当 然 有 着 明 确 的 现 实 针 对 性 毛 泽 东 这 首 七 律 写 于 中 共 第 十 次 全 国 代 表 大 会 召 开 前 夕 会 议 各 项 报 告 文 件 已 完 全 来 不 及 吸 取 毛 泽 东 新 总 结 新 思 考, 而 且, 基 本 上 也 没 有 多 少 人 能 够 及 时 理 解 和 消 化 这 些 成 果 大 会 以 后, 毛 泽 东 做 出 的 一 系 列 重 要 决 定, 如 起 用 邓 小 平 等 功 臣 宿 将, 大 军 区 司 令 互 相 调 动 以 防 止 他 们 在 一 个 地 方 待 得 过 久, 召 开 四 届 人 大 并 恢 复 原 先 以 各 级 人 民 代 表 大 会 为 中 心 的 国 家 政 治 体 制 等, 都 表 明, 毛 泽 东 在 努 力 将 他 的 新 总 结 新 思 考 付 诸 实 施 但 是, 毛 泽 东 播 下 的 是 龙 种, 收 获 的 却 是 跳 蚤 由 韩 非 在 八 奸 中 所 说 的 同 床 在 旁 父 兄 等 组 成 的 江 青 集 团 羽 翼 已 经 丰 满, 他 们 千 方 百 计 地 阻 挠 毛 泽 东 上 述 一 系 列 重 要 决 定 的 贯 彻 实 施, 并 借 机 发 动 所 谓 批 林 批 孔 评 法 批 儒 运 动, 掩 盖 和 扭 曲 毛 泽 东 的 新 总 结 新 思 考 真 实 内 容, 以 大 量 虚 妄 的 信 息 混 淆 视 听, 干 扰 毛 泽 东 在 改 革 国 家 政 治 体 制 上 做 出 更 深 入 更 系 统 的 诠 释 尽 管 如 此, 毛 泽 东 这 番 思 考 的 价 值 仍 然 不 容 忽 视, 更 不 容 否 定 尤 其 结 合 文 革 发 动 以 来 毛 泽 东 在 国 家 机 器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方 面 的 全 部 实 践, 就 能 够 更 深 刻 地 认 识 毛 泽 东 这 番 思 考 的 巨 大 的 历 史 意 义 和 强 烈 的 现 实 意 义 毛 泽 东 是 一 位 伟 大 的 思 想 家 战 略 家, 他 在 自 己 生 命 的 最 后 十 年, 在 国 家 治 理 和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方 面 所 做 的 探 索, 无 论 是 成 功 的 部 分, 还 是 失 败 的 部 分, 都 是 值 得 我 们 珍 视 并 认 真 加 以 研 究 和 总 结 的 历 史 资 源 与 思 想 财 富 29

31 宇 清 谈 画 那 些 年, 我 们 是 怎 样 画 画 的 ( 一 ) 年 间 不 让 画 什 么 画 王 宇 清 禁 忌, 折 射 着 一 种 文 化 的 优 劣, 深 浅 和 特 性 绘 画 在 中 国, 不 同 时 期 就 有 不 同 禁 忌 譬 如, 就 在 笔 者 的 父 辈 或 祖 辈 的 那 个 年 代 里, 绘 画 无 论 欣 赏 还 是 创 作, 都 和 现 在 的 我 们 大 不 相 同 谈 论 年 间 与 绘 画 有 关 的 往 事, 可 谓 千 端 万 绪, 不 如 就 从 禁 区 艺 术 上 之 种 种 禁 忌, 在 曾 经 的 日 子 里 绘 画 创 作 及 欣 赏 中 的 禁 忌 谈 起 文 化 中 的 意 识 形 态 禁 忌 总 在 不 断 变 动 例 如, 要 在 年 间 画 画, 或 仅 仅 只 是 进 行 艺 术 欣 赏, 都 确 曾 有 太 多 的 禁 忌 在 等 着 你 这 些 禁 忌 虽 有 着 种 种 名 目, 却 基 本 上 都 和 当 时 的 意 识 形 态 政 治 形 势 紧 密 关 联 所 以 国 人 当 时 总 是 随 时 通 过 反 面 例 子, 来 确 定 该 如 何 正 确 地 去 画, 以 及 一 致 地 去 看 的 日 常 生 活 中, 革 命 气 氛 在 1949 年 之 后 日 渐 升 温, 意 识 形 态 的 激 进 化 造 成 革 命 观 念 越 来 越 贬 斥 绘 画 中 帝 王 将 相, 才 子 佳 人, 这 是 那 个 时 空 下 的 所 谓 毒 草 那 时 的 美 术 批 判 指 出 : 毒 草 类 绘 画 以 绚 丽 的 色 彩, 迷 人 的 情 节, 歌 颂 帝 王 将 相 对 劳 动 人 民 的 统 治, 以 及 他 们 腐 朽 糜 烂 的 宫 廷 生 活, 为 他 们 评 功 摆 好, 宣 扬 才 子 佳 人 的 儿 女 私 情 悲 欢 离 合, 完 全 抽 掉 了 阶 级 内 容 这 种 画 麻 痹 劳 动 人 民 的 思 想, 使 劳 动 人 民 认 敌 为 友, 忘 记 阶 级 斗 争 使 青 年 迷 恋 于 儿 女 私 情 这 还 了 得? 这 样 画 画 在 当 时 属 于 重 大 的 思 想 错 误, 是 绝 对 不 准 出 笼 的! 好, 下 面 几 幅 就 是 所 谓 的 毒 草 看 看 当 年 被 指 放 毒 的 黑 画 都 长 个 啥 样 儿? 30

32 31

33 龙 凤 呈 祥, 吴 少 云, 上 海 人 民 美 术 出 版 社 1958 年 9 月 新 1 版 定 价 :1 角 8 分 32

34 和 平 演 变 一 直 是 国 家 的 重 点 防 范, 被 指 为 裹 着 糖 衣 的 炮 弹, 被 定 性 是 推 行 和 平 演 变 工 具 的 作 品, 自 然 一 定 要 在 禁 忌 之 列 用 当 年 美 术 批 判 的 话 说, 这 类 画 的 问 题 就 是 不 去 歌 颂 工 农 兵 活 学 活 用 毛 主 席 著 作 的 生 动 事 迹, 不 去 歌 颂 工 农 兵 的 英 雄 业 绩, 33

35 把 剥 削 阶 级 的 臭 男 臭 女 捧 上 画 面, 宣 扬 资 产 阶 级 世 界 观, 宣 扬 剥 削 阶 级 腐 朽 糜 烂 的 生 活 方 式 等 等 下 面 附 录 的 这 几 幅 画, 或 多 或 少 都 带 有 上 述 批 判 所 列 政 治 问 题 这 样 的 作 品 被 驱 逐 出 画 坛, 甚 至 遭 到 严 厉 批 判, 在 那 段 特 殊 时 空 里 丝 毫 不 令 人 意 外 34

36 钓 鱼, 李 慕 白, 上 海 画 片 出 版 社 1957 年 7 月 第 1 版 定 价 :1 角 3 分 35

37 看 菊 花, 章 育 青, 上 海 人 民 美 术 出 版 社 1958 年 9 月 定 价 :1 角 2 分 还 有 以 祈 愿 太 平 祥 和 为 内 容, 源 自 传 统 题 材 的 作 品 1949 年 以 后, 这 类 作 品 曾 大 量 出 36

38 版 印 刷, 但 随 着 革 命 意 识 形 态 空 气 的 越 来 越 浓, 这 样 的 画 作 也 逐 渐 销 声 匿 迹 我 们 热 爱 和 平, 李 慕 白, 上 海 画 片 出 版 社 1954 年 定 价 :1800 元 ( 旧 币 ) 破 除 四 旧, 把 封 建 糟 粕 扫 地 出 门 这 句 时 代 语 录 之 所 以 依 然 言 犹 在 耳, 在 于 它 不 但 强 劲 彪 悍 地 震 动 了 当 时, 还 潜 移 默 化 影 响 了 些 人 自 此 之 后 的 理 念 下 面 的 画, 就 是 传 说 中 的 四 旧 了 曾 几 何 时, 这 些 画 都 因 一 度 被 指 控 为 腐 朽 没 落 的 代 表, 而 沦 落 风 尘, 成 为 必 除 之 而 后 快 的 封 建 糟 粕 十 二 生 肖, 忻 礼 良, 上 海 画 片 出 版 社 1955 年 7 月 定 价 :1 角 3 分 37

39 和 合, 谢 之 光, 上 海 人 民 美 术 出 版 社 1962 年 8 月 定 价 :1 角 3 分 38

40 年 年 如 意, 李 慕 白 金 雪 尘, 此 画 系 1950 年 代 外 销 画, 此 张 为 出 版 校 样 西 方 人 认 为, 历 史 是 向 前 的, 是 线 性 发 展 的, 很 多 中 国 人 却 认 同 历 史 的 轮 回 历 史 的 究 竟, 无 论 对 于 东 方 还 是 西 方, 一 直 都 是 永 恒 之 诱 惑 回 忆, 关 乎 历 史 如 何 记 忆 历 史, 则 关 乎 未 来 39

41 评 论 从 狼 变 为 人 宋 彬 彬 刘 进 们 道 歉 之 后 的 思 考 郭 小 林 种 意 义 上, 原 师 大 女 附 中 的 宋 彬 彬 刘 进 她 们 的 道 歉 有 些 代 人 受 过 的 意 味 : 一 是 代 那 些 打 了 卞 校 长 而 至 今 不 肯 承 认 的 学 生 受 过, 二 是 代 那 个 制 度 受 过 第 一 种 情 况 的 那 些 人 不 值 得 一 说, 这 里 讨 论 第 二 种 情 况 宋 彬 彬 刘 进 她 们 就 文 革 中 发 生 的 殴 打 揪 斗 侮 辱 老 师 的 行 为, 尤 其 是 卞 仲 耘 校 长 被 打 死 一 事, 向 自 己 的 老 师 向 全 社 会 道 歉, 是 很 值 得 嘉 许 的 事 情 说 明 她 们 有 认 识 有 担 当, 未 尝 不 是 一 种 道 德 的 自 我 完 善 道 歉 一 事 曾 经 风 乍 起, 吹 皱 一 池 春 水, 如 今 过 去 一 年 有 余, 风 浪 似 已 平 息 但 是, 波 光 粼 粼 的 水 面 反 射 着 大 部 分 光 线, 往 往 让 人 很 难 看 到 水 下 的 内 容 我 们 试 图 拨 开 水 面, 对 于 什 么 原 因 导 致 的 所 谓 花 季 少 女 突 变 而 为 狰 狞 打 手 这 个 现 象 做 一 点 思 考 母 狼 : 封 建 法 西 斯 专 政 具 有 绝 对 兽 性 我 们 认 为 : 根 本 的 一 点, 是 没 有 人 的 观 念, 没 有 人 权 意 识 人 在 权 力 者 眼 中 只 是 工 具 ( 文 革 前 倡 驯 服 工 具 或 曰 齿 轮 和 螺 丝 钉 我 是 党 的 一 块 砖, 东 西 南 北 任 党 搬 ) 只 是 奴 隶 只 是 猪 狗 只 是 狼 自 古 而 然, 于 今 为 烈 不 容 忽 视 的 是 在 事 件 背 后 隐 藏 着 的 权 力 权 力 天 然 地 具 有 兽 性, 绝 对 权 力 具 有 绝 对 的 兽 性 四 人 帮 把 持 的 正 是 封 建 法 西 斯 的 独 裁 权 力 他 们 心 目 中 只 有 胜 利 者 和 敌 人 这 两 个 认 识 范 畴, 非 此 即 彼, 不 是 你 死, 就 是 我 活 所 以 杀 人 杀 敌 人 是 天 经 地 义 的, 是 不 受 良 心 谴 责 的 他 们 用 所 谓 的 从 大 乱 到 大 治 的 荒 唐 逻 辑, 鼓 动 起 天 真 幼 稚 的 孩 子, 去 打 人 杀 人 这 与 我 们 深 恶 痛 绝 的 塔 利 班 IS 诱 惑 孩 子 去 当 人 体 炸 弹 有 什 么 区 别! 40

42 由 此 可 以 推 论, 要 说 道 歉 的 话, 最 该 道 歉 的 不 是 宋 刘, 甚 至 也 不 是 那 帮 高 一 初 二 动 手 打 人 的 孩 子, 而 是 执 掌 权 柄 的 当 代 希 特 勒! 是 那 个 法 西 斯 专 制 制 度! 我 们 往 往 捉 住 了 狼 崽 不 放, 却 忘 了 喂 养 他 们 的 母 狼, 更 容 易 忽 略 狼 窝 体 制 及 文 化 在 中 国 的 封 建 社 会, 生 产 力 低 下, 求 活 尚 且 不 易, 当 然 也 就 无 从 谈 起 人 的 观 念 人 的 意 识 历 朝 历 代 的 更 替 那 些 揭 竿 而 起 的 人, 从 来 想 的 都 是 住 金 銮 宝 殿 吃 山 珍 海 味 穿 绫 罗 绸 缎 占 尽 天 下 美 女 皇 帝 及 大 小 官 员 毕 竟 是 少 数, 位 子 少 而 人 多, 就 争 抢, 就 动 刀 兵, 就 杀 人 君 不 见, 秦 将 白 起 一 次 就 坑 杀 降 卒 四 十 万, 比 南 京 大 屠 杀 还 多 十 万 人! 中 国 历 史 上 有 十 四 次 人 口 锐 减 百 分 之 九 十 以 上, 非 天 灾 也, 皆 争 天 下 而 杀 人 也! 回 头 看 看 过 去 不 久 的 咱 们 的 革 命, 三 年 消 灭 了 八 百 万 国 军, 其 中 死 者 多 少 人, 不 会 少 于 二 百 万 吧? 一 场 抗 美 援 朝, 据 说 我 方 死 亡 人 数 达 七 十 万 ( 官 方 承 认 是 三 十 七 万 ) 我 们 曾 夸 赞 罗 斯 福 出 的 四 大 自 由, 但 从 来 没 有 真 正 认 可 和 理 解 过, 其 核 心 就 是 人 要 像 人 一 样 活 着 其 中 免 除 恐 惧 的 自 由 当 然 就 是 反 对 暴 力 反 对 杀 人 反 对 不 义 的 战 争 遇 罗 克 只 是 要 求 一 种 平 等 的 参 加 革 命 和 建 设 的 权 利, 就 遭 认 定 : 这 样 的 人 不 杀, 杀 谁? 而 判 死 刑 只 有 生 产 力 发 展 到 了 一 定 水 平, 才 会 文 艺 复 兴 人 的 意 识 人 的 概 念 才 会 产 生 人 是 生 而 平 等 的, 人 的 本 质 人 的 创 造 力 是 无 穷 的, 每 一 个 人 都 有 无 限 的 潜 能 试 想, 仅 以 那 一 代 知 青 ( 以 千 万 为 数 量 级 ) 为 例, 如 果 每 个 人 都 能 得 到 良 好 的 充 足 的 教 育, 而 不 是 中 断 学 业 去 刨 地 球, 焉 知 会 出 现 多 少 个 爱 因 斯 坦 李 政 道 丁 肇 中 屠 呦 呦 啊? 革 命 就 是 暴 力, 就 是 不 能 把 人 当 人, 如 果 你 面 对 敌 人, 还 想 着 对 方 是 人, 下 得 了 手 吗? 为 了 维 护 这 种 杀 人 的 正 当 性, 营 造 这 个 权 力 体 制 的 合 法 性, 首 先, 他 们 掌 握 的 全 部 宣 传 工 具 就 会 不 遗 余 力 地 持 久 地 鼓 吹 美 化 杀 人, 美 化 我 方 杀 人 者, 而 竭 尽 一 切 努 力 丑 化 敌 人, 直 至 把 他 们 说 成 猪 狗 不 如, 甚 至 连 动 物 都 不 是, 是 植 物 ( 如 对 敌 人 要 像 秋 风 扫 落 叶 如 毒 草, 这 些 我 们 早 已 耳 熟 能 详 ), 是 粪 土 其 次, 他 们 垄 断 的 教 育 体 系, 全 力 给 孩 子 们 灌 输 的 就 是 仇 恨 教 育, 要 牢 记 阶 级 苦, 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