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rosoft Word - 07.左傳--夢裡乾坤--黃雅苓_p.59-84_.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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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國 文 科 教 師 黃 雅 苓 壹 前 言 晉 書 藝 術 列 傳 序 : 丘 明 首 唱, 敘 妖 夢 以 垂 文 1 左 傳 特 別 喜 歡 記 神 異 的 夢, 因 此, 在 先 秦 典 籍 中, 所 記 載 的 夢 文 獻, 以 左 傳 為 最 多, 也 最 具 研 究 價 值 左 傳 的 史 事 的 記 載, 多 有 神 靈 指 示 或 神 鬼 降 福 作 祟 的 相 關 敘 述, 所 以 在 宗 教 思 想 的 人 文 精 神 開 始 躍 動 之 後 2, 左 傳 的 敘 述 風 格 便 遭 到 批 評 如 東 漢 王 充 論 衡 案 書 篇 言 : 左 傳 言 多 怪, 頗 與 孔 子 不 語 怪 力 相 違 反 也 3 ; 晉 范 寧 春 秋 穀 梁 傳 序 言 : 左 氏 艷 而 富, 其 失 也 巫 4 ; 唐 柳 宗 元 非 國 語 上 卜 : 左 氏 惑 於 巫 而 尤 神 怪 之 5 ; 唐 韓 文 公 進 學 解 則 有 左 氏 浮 誇 6 之 語 等 當 時 人 文 思 想 成 為 主 流 的 時 代 裡, 左 傳 已 然 似 變 成 了 浮 誇 之 書, 且 被 指 瑕 為 失 之 也 巫, 這 對 左 傳 這 部 經 典 而 言, 實 為 不 譽 之 名 因 此, 本 文 除 了 探 究 左 傳 敘 巫 之 因 外, 更 擬 就 其 巫 中 夢 的 部 份, 加 以 觀 察, 希 望 藉 由 左 傳 這 二 十 九 個 夢 的 內 容 記 載, 了 解 春 秋 時 人 的 風 俗 習 慣 與 鬼 神 信 仰, 以 及 分 析 這 些 夢 的 背 後 所 蘊 含 的 人 文 思 想 與 社 會 作 用, 以 作 為 研 究 先 秦 時 代 生 命 思 想 的 參 考 依 據 貳 左 傳 的 巫 筆 左 傳 是 中 國 的 一 部 儒 家 經 典, 成 書 於 戰 國 時 期 作 者 左 丘 明 據 春 秋 一 書, 將 春 秋 時 期, 許 多 珍 貴 詳 贍 的 資 料, 以 嚴 謹 有 致 又 斐 然 的 文 采 編 製 成 書, 對 歷 代 讀 書 人 有 莫 大 的 啟 迪 作 用, 在 先 秦 典 籍 中, 可 說 無 出 其 右 左 傳 保 有 史 官 據 史 直 書 的 優 良 傳 統, 讓 史 料 內 容 的 可 信 度 備 受 推 崇, 張 高 評 先 生 在 左 傳 之 文 學 價 值 中 曾 給 予 高 度 的 評 價 7 然 左 傳 在 敘 史 的 同 時, 也 呈 現 許 多 鬼 陸 費 逵 總 勘 四 部 備 要 晉 書 卷 九 十 五 (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1971 年 臺 二 版 ), 頁 1 徐 復 觀 認 為 中 國 的 人 文 精 神 在 周 初 已 然 萌 芽 躍 動, 他 透 過 對 帝 敬 命 哲 等 觀 念 的 省 察, 說 明 周 朝 初 年 宗 教 中 的 人 文 精 神 已 然 覺 醒, 因 此 周 人 才 能 在 制 度 上 作 飛 躍 的 革 新 參 見 徐 復 觀 中 國 人 性 論 史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7 年 ), 頁 劉 盼 遂 論 衡 集 解 卷 二 九 案 書 篇, 下 冊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75 年 ), 頁 568 范 甯 春 秋 榖 梁 傳 序, 范 甯 集 解, 楊 士 勛 疏 春 秋 榖 梁 傳 注 疏,( 台 北 市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頁 7 柳 宗 元 柳 宗 元 集 卷 四 十 四 非 國 語 上 卜 第 四 冊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0 年 ), 頁 1291 至 1292 韓 愈 韓 昌 黎 全 集 (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60 年 11 月 ), 頁 388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文 學 價 值 左 傳 具 傳 記 文 學 之 真 : 中 國 史 官 有 一 優 良 傳 統, 即 不 畏 強 權, 無 視 利 誘 ; 不 爲 政 治 而 歷 史, 乃 爲 歷 史 而 歷 史 史 官 之 超 然 地 位, 舉 目 世 界 無 出 其 右 者 左 傳 載 : 晉 董 狐 書 法 不 隱, 直 書 趙 盾 弒 其 君 ( 宣 二 ); 齊 太 史 四 人 不 畏 亂 臣, 實 錄 崔 杼 弒 其 君 ( 襄 廿 五 ); 爲 存 春 秋 之 信 史, 而 甘 冒 生 命 之 危 險 為 後 世 史 學 純 真 之 精 神, 樹 立 良 好 典 範 ( 台 北 : 文 59

2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神 祥 異 之 事, 8 這 種 超 自 然 現 象 的 內 容, 似 乎 與 史 官 繕 記 史 事 的 現 實 精 神 相 出 入, 因 此, 歷 來 一 直 飽 受 理 性 思 辯 的 檢 驗, 也 是 道 德 色 彩 較 濃 厚 的 學 者 所 批 判 的 焦 點 東 漢 王 充 在 論 衡 案 書 中 曾 說 : 左 傳 得 實, 明 矣 言 多 怪, 頗 與 孔 子 不 語 怪 力 相 違 反 也 9 王 充 認 為 左 傳 確 實 掌 握 了 春 秋 的 微 言 大 義, 卻 多 記 怪 力 之 事, 頗 違 反 了 孔 子 的 政 教 精 神 他 希 望 史 官 可 以 客 觀 忠 於 史 實, 據 史 實 錄, 所 以 要 求 史 書 內 容 符 合 主 觀 的 政 教 標 準 這 種 褒 貶 參 半 的 矛 盾 看 法, 在 歷 代 的 評 論 中, 屢 見 不 鮮 如 范 甯 在 春 秋 榖 梁 傳 序 中, 比 較 春 秋 三 傳 得 失 後, 提 出 : 左 氏 艷 而 富, 其 失 也 巫 ; 榖 梁 清 而 婉, 其 失 也 短 ; 公 羊 辯 而 裁, 其 失 也 俗 10 這 同 樣 是 有 正 面 與 負 面 的 評 價 如 僅 就 左 傳 而 言 : 文 辭 艷 美, 內 容 豐 富 是 其 優 點, 然 巫 則 是 其 缺 點 那 何 謂 巫? 唐 楊 士 勛 在 疏 中 曾 明 確 指 出 : 謂 多 敘 鬼 神 之 事, 預 言 禍 福 之 期, 申 生 之 託 狐 突, 荀 偃 死 不 受 含, 伯 有 之 厲, 彭 生 之 妖 是 也 11 他 所 言 多 敘 鬼 神 之 事, 就 常 是 左 傳 以 夢 的 形 式, 呈 現 的 敘 述 主 題 ; 而 預 言 禍 福 之 期, 更 是 左 傳 記 夢 的 一 貫 主 旨 ; 另 外, 提 及 的 申 生 之 託 狐 突 的 妖 夢 是 載 於 僖 公 十 年 ; 荀 偃 死 不 受 含 載 於 襄 公 十 八 年 ; 伯 有 之 厲 載 於 昭 公 七 年, 這 些 都 直 接 或 間 接 與 夢 的 記 載 有 關 因 此, 其 失 也 巫 的 評 論, 似 乎 對 左 傳 記 夢 內 容 有 指 瑕 的 意 味 清 代 汪 中 則 對 范 甯 所 說 的 巫, 有 更 為 廣 泛 的 界 定 : 左 氏 所 書, 不 專 人 事 其 別 有 五 : 曰 天 道 曰 鬼 神 曰 災 祥 曰 卜 筮 曰 夢 其 失 也 巫, 斯 之 謂 歟? 12 汪 中 認 為 左 傳 中 所 記 載 的 天 道 鬼 神 災 祥 卜 筮 夢 這 五 種 史 哲 出 版 社,1982 年 10 月 初 版 ), 頁 唐 柳 宗 元 : 左 氏 惑 於 巫 而 尤 神 怪 之 ( 柳 宗 元 集 卷 四 十 四 非 國 語 上 卜 第 四 冊, 北 京 中 華 書 局, 頁 1291 至 1292); 清 皮 錫 瑞 : 左 氏 好 言 祥 異 占 驗 ( 經 學 通 論 春 秋 經, 河 洛 出 版 社,1974 年 台 影 印 初 版, 頁 29) 9 劉 盼 遂 論 衡 集 解 卷 二 九 案 書 篇, 下 冊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75 年 ), 頁 范 甯 春 秋 榖 梁 傳 序, 范 甯 集 解, 楊 士 勛 疏 春 秋 榖 梁 傳 注 疏,( 台 北 市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7 11 同 註 汪 中 述 學 內 篇 二 左 氏 春 秋 釋 疑 (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 四 部 備 要 本,1981 年 ), 頁

3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內 容, 正 是 後 世 儒 者 之 所 執 以 疑 左 氏 春 秋 者, 而 其 中 夢 更 是 可 直 接 用 來 表 現 其 他 四 種 巫 的 方 式 綜 觀 上 言, 夢 既 是 巫 之 一 種, 那 左 氏 為 何 要 以 夢 入 史, 言 其 巫 怪 之 事 呢? 徐 復 觀 先 生 認 為 : 春 秋 二 百 四 十 二 年 之 間, 正 是 原 始 宗 教 與 人 文 精 神, 互 相 交 錯 乃 至 交 替 的 時 代 ; 左 氏 只 是 把 此 一 段 歷 史 中 交 錯 交 替 的 現 象, 隨 其 在 歷 史 上 所 發 生 的 影 響, 而 判 別 其 輕 重, 如 實 的 紀 錄 下 來 13 由 此 可 知, 當 時 是 原 始 宗 教 與 人 文 精 神 相 互 消 長 的 時 代, 難 免 仍 存 留 迷 信 與 信 仰 的 痕 跡, 因 此, 左 傳 據 史 直 書 的 記 事 內 容, 所 反 映 的 是 時 代 的 文 化 特 質, 而 非 個 人 意 念 的 傳 達 所 以, 如 果 左 傳 一 書 失 之 也 巫, 那 代 表 春 秋 時 期 的 文 化 氣 氛 失 之 於 巫 以 此 說 法, 可 以 肯 定 左 傳 在 豐 富 史 料 中 如 實 紀 錄 下 來 的 價 值 而 言 而 張 瑞 穗 在 左 傳 思 想 探 微 中, 也 對 徐 復 觀 的 論 點, 再 提 出 一 些 修 正 : 左 傳 所 以 記 載 那 麼 多 神 奇 鬼 怪 的 言 論 與 事 件, 原 因 不 僅 是 如 徐 復 觀 先 生 所 說 的 : 春 秋 時 期 正 是 原 始 宗 教 與 人 文 精 神, 互 相 交 錯 乃 至 交 替 的 時 代, 所 以 自 然 有 那 麼 多 神 奇 鬼 怪 的 言 論 與 事 件 發 生 ; 這 些 言 論 事 件 出 現 在 左 傳 中, 是 經 過 左 傳 作 者 的 選 擇 詮 釋 與 判 斷 的 結 果 換 句 話 說, 左 傳 的 內 容 不 僅 反 映 了 春 秋 的 歷 史, 也 反 映 了 左 傳 作 者 的 價 值 觀 與 歷 史 觀 14 故 左 傳 述 巫 怪 之 事, 展 現 的 是 人 文 關 懷, 也 是 左 傳 作 者 特 殊 人 文 史 觀 的 寄 託 而 左 氏 選 擇 將 這 些 超 自 然 現 象 的 夢 放 入 史 實 中, 不 予 刪 除, 是 因 作 者 相 信 這 些 鬼 神 啟 示 的 夢, 與 現 實 人 生 有 某 種 必 然 性 的 關 聯, 也 藉 由 這 些 夢, 達 成 信 而 有 徵 的 實 質 效 果, 更 可 寓 託 幽 明 感 應, 禍 福 萌 兆 15 之 旨 關 於 這 點, 傅 正 谷 有 更 明 確 的 闡 述 : 左 傳 這 麼 多 的 記 夢, 其 目 的 何 在? 常 見 的 說 法 是 在 于 申 天 命 之 所 在 明 鬼 神 之 意 以 揚 善 抑 惡, 戒 勸 世 人, 行 明 君 聖 人 之 道, 也 就 是 周 易 觀 象 所 說 : 聖 人 以 神 道 設 教, 而 天 下 服 矣 16 因 此, 左 傳 以 夢 呈 現 之 巫 筆, 既 是 據 史 直 書 反 映 春 秋 時 代 的 歷 史, 也 是 左 氏 藉 此 勸 戒 世 人, 行 聖 人 之 道, 而 寄 託 史 書 教 化 之 精 神 故 究 左 傳 敘 史 背 後 的 人 文 思 維, 可 謂 用 心 深 矣! 徐 復 觀 兩 漢 思 想 史 ( 台 北 市 : 學 生 書 局,1982 年 ), 頁 268 至 269 張 瑞 穗 左 傳 思 想 探 微 ( 台 北 : 學 海 出 版 社,1987 年 ), 頁 11 浦 起 龍 史 通 通 釋 卷 八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73 年 ), 頁 109 傅 正 谷 論 左 傳 記 夢, 晉 陽 學 刊 第 5 期,1988 年, 頁

4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參 春 秋 時 人 的 信 仰 與 夢 左 傳 記 了 二 十 九 個 夢, 由 這 些 夢 的 刻 劃, 可 以 看 出 當 時 的 人, 對 夢 兆 的 重 視 程 度 而 這 些 夢 之 所 以 會 佔 有 舉 足 輕 重 的 地 位, 究 其 原 因, 乃 緣 自 春 秋 時 人 的 根 深 柢 固 的 鬼 神 觀 茲 就 春 秋 時 人 的 迷 信 與 夢 接 合 的 緣 起, 與 夢 徵 在 當 時 的 重 要 性, 加 以 分 析 : 一 迷 信 緣 起 與 遞 嬗 在 原 始 社 會 中, 先 民 仰 則 觀 象 於 天, 俯 則 觀 法 於 地 17 其 主 要 的 目 的, 在 於 以 通 神 明 之 德, 以 類 萬 物 之 情 18 在 原 始 人 的 心 目 中, 自 然 界 是 十 分 神 奇 的, 瞬 息 萬 變 的 氣 候, 生 生 不 息 的 生 命, 似 乎 有 一 個 超 自 然 的 強 大 力 量, 操 縱 著 大 千 世 界 因 此, 先 民 對 生 活 的 體 察, 運 用 經 驗 累 積 知 識, 建 立 起 一 套 大 自 然 對 應 人 事 的 關 係 自 然 界 的 一 草 一 木 風 霜 雨 露 飛 禽 走 獸 都 可 視 為 吉 凶 判 斷 的 依 據, 甚 至 以 為 人 事 凶 祥 的 兆 應 這 種 對 超 自 然 的 崇 拜, 恐 懼 的 心 理 大 於 敬 仰 心 理, 正 如 法 國 人 霍 爾 巴 赫 所 說 : 人 之 所 以 迷 信, 只 是 由 於 恐 懼, 人 之 所 以 恐 懼, 只 是 由 於 無 知 19 於 是 在 尋 求 庇 祐 的 依 賴 心 理 下, 代 代 相 傳, 終 於 演 變 成 根 深 柢 固 的 神 靈 徵 兆 迷 信 的 觀 念 到 了 殷 商, 根 據 殷 墟 卜 辭 的 記 載, 可 看 出 商 是 個 泛 神 的 朝 代, 盛 行 祖 先 崇 拜 自 然 崇 拜 和 上 帝 崇 拜 因 此, 商 的 統 治 者 十 分 迷 信, 占 卜 極 為 頻 繁, 可 說 是 天 天 卜 事 事 占, 所 以, 宗 教 信 仰 用 尚 鬼 好 巫 來 形 容, 實 不 為 過 張 蔭 麟 云 : 在 商 人 看 來, 神 鬼 的 世 界 是 和 有 形 的 世 界 同 樣 的 實 在, 鬼 神 充 斥 於 他 們 的 四 周, 預 知 他 們 自 身 及 其 環 境 的 一 切 變 動, 操 縱 著 他 們 的 一 切 利 害 吉 凶 禍 福, 需 要 他 們 不 斷 的 餽 饗 和 賄 賂 20 殷 人 不 斷 祭 祀 求 神, 因 為 他 們 深 信 自 己 的 命 運, 是 掌 握 在 鬼 神 手 中 的 而 且 他 們 虔 誠 地 相 信, 這 生 存 的 世 界 和 社 會, 不 但 是 上 帝 的 造 物, 而 且 是 由 上 帝 主 宰 所 以 殷 人 的 政 治 活 動, 是 湮 沒 在 瀰 漫 無 際 的 宗 教 活 動 中, 舉 凡 戰 爭 生 產 築 城 甚 至 生 育 災 病, 無 不 求 得 神 靈 的 認 可 和 佑 護 故 甲 骨 占 卜 的 巫 術, 就 成 為 商 朝 最 突 顯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一 種 現 象 了 至 周 朝, 人 文 思 想 逐 漸 萌 芽 且 茁 壯, 人 心 遂 逐 漸 從 神 道 中 解 放 出 來 周 人 雖 然 也 承 認 天 帝 的 威 權, 但 周 人 的 天, 受 到 人 文 精 神 的 影 響, 認 為 夏 殷 天 命 的 失 墜, 乃 因 其 失 德 所 致, 亦 即 人 的 作 為 可 影 響 天 意 所 以 召 誥 中, 周 公 戒 成 17 周 易 注 疏 ( 台 北 : 台 灣 學 生 書 局,1999 年 1 月 初 版 三 刷 ), 頁 同 註 北 大 哲 學 系 外 國 哲 學 史 教 研 室 編 譯 : 十 八 世 紀 法 國 哲 學, 商 務 印 書 館,1963 年, 頁 張 蔭 麟 : 中 國 上 古 史 綱 商 代 文 化 ( 台 北 : 里 仁 出 版 社,1982 年 9 月 ), 頁 31 62

5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王 云 : 知 今 我 初 服, 宅 新 邑, 肆 惟 王 其 疾 敬 德, 王 其 德 之 用, 祁 天 永 命 21 所 以, 西 周 的 天 帝 崇 拜, 認 為 天 所 歆 享 的 祭 祀, 重 要 不 是 在 物 質 的 供 奉, 而 是 王 者 的 修 德 若 君 王 失 德, 天 帝 必 降 刑 罰 於 人, 其 實 當 時 他 們 仍 無 法 領 會 天 意 是 由 民 意 體 現 出 來 的, 因 此, 仍 認 為 上 天 是 具 備 權 威 大 能 於 一 體 的 化 身 天 神 可 降 災 降 罰 降 佑 主 持 正 義 決 定 人 事 之 成 敗 等, 所 以 周 人 除 了 對 天 保 有 敬 畏 之 心, 虔 誠 敬 天 祭 祀 天 外, 另 外, 對 自 己 本 身 行 為 也 持 著 謹 慎 與 努 力 的 心 態, 治 理 好 民 事, 以 順 承 天 意 除 了 統 治 者 的 德 外, 周 人 對 鬼 神 的 祭 祀 也 是 十 分 嚴 謹 的 22 雖 然 不 似 商 人 的 盲 目 崇 拜, 但 仍 認 為 決 定 民 心 向 背 的 操 縱 者 是 上 帝, 所 以 亦 將 政 權 轉 移 的 決 定 因 素, 歸 之 於 上 帝 因 此, 他 們 的 敬 天, 實 質 上 就 是 虔 誠 地 祭 祀 上 帝 和 各 種 神 祇, 因 為 他 們 相 信 許 多 徵 兆 迷 信 是 上 天 透 露 的 旨 意, 所 以 必 須 遵 循, 否 則 必 遭 天 譴 就 因 為 有 此 迷 信 觀 念, 故 當 時 統 治 者 的 夢 兆, 也 成 了 天 意 的 一 種 指 標 二 靈 魂 與 夢 的 關 聯 夢, 也 是 迷 信 產 生 的 根 源 之 一 原 始 人 由 夢 創 造 了 靈 魂 說 和 靈 魂 不 死 說 : 初 民 常 夢 到 各 種 出 人 意 表 的 怪 事, 或 自 己 的 能 力 驟 然 增 強 或 在 雲 天 遨 遊 ; 或 重 遊 舊 地, 與 死 去 的 同 胞 相 晤, 同 娛 共 歡 等 等 醒 後, 他 們 極 力 猜 測 夢 中 的 情 景, 力 圖 做 出 解 釋, 多 少 代 人 思 來 想 去, 找 到 了 當 時 唯 一 合 理 的 解 釋 ---- 靈 魂 說 認 為 人 是 由 肉 體 和 靈 魂 兩 部 分 所 組 成, 人 體 活 動 時, 靈 魂 隱 伏 在 人 體 內, 指 導 人 行 動 ; 人 睡 眠 時, 靈 魂 就 脫 離 身 體 四 處 遊 蕩 ; 人 死, 只 是 肉 體 的 死 亡, 靈 魂 則 辭 別 肉 體, 在 天 地 之 間 獨 來 獨 往 靈 魂 是 不 會 死 亡 的, 也 是 人 看 不 見 摸 不 著 的, 靈 魂 只 和 靈 魂 交 往 所 以 靈 魂 說 在 當 時 圓 滿 的 解 釋 了 人 作 夢 和 生 死 的 各 種 狀 況, 同 時 也 奠 定 了 靈 魂 不 死 說 的 基 石 23 中 國 在 先 秦 時 代 也 產 生 了 魂 魄 二 元 的 記 載, 如 左 傳 昭 公 七 年 子 產 適 齊, 在 回 答 趙 景 子 伯 有 猶 能 為 鬼 乎? 的 答 話 中, 提 及 : 人 生 始 化 曰 魄, 既 生 魄, 陽 曰 魂 用 物 精 多, 則 魂 魄 強, 是 以 有 精 爽, 至 於 神 明 匹 夫 匹 婦 強 死, 其 魂 魄 猶 能 馮 依 於 人, 以 為 淫 厲 24 而 唐 孔 穎 達 疏 : 魂 魄 神 靈 之 名, 本 以 形 21 十 三 經 注 疏 周 易 尚 書 周 書 召 誥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85 年 12 月 十 版 ), 頁 禮 記 曲 禮 下 天 子 祭 天 地 祭 四 方 祭 山 川 祭 五 祀, 歲 遍 諸 侯 方 祀, 祭 山 川 祭 五 祀, 歲 遍 大 夫 祭 五 祀, 歲 遍 士 祭 其 先 周 代 所 形 成 的 繁 瑣 祭 祀 制 度, 絕 大 多 數 為 歷 代 帝 王 所 沿 襲 (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89 年 8 月 ), 頁 郭 春 梅 等 世 俗 迷 信 與 中 國 社 會 ( 北 京 : 宗 教 文 化 出 版 社,2001 年 5 月 ), 頁 6 24 左 傳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764 以 下 引 左 傳 原 文 均 以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 為 主 63

6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氣 而 有 ; 形 氣 既 殊, 魂 魄 各 異, 附 形 之 靈 為 魄, 附 氣 之 神 為 魂 25 因 形 氣 不 同, 所 以 魂 魄 的 歸 向, 亦 自 有 異 如 : 禮 記 郊 特 牲 認 為 人 死 後 魂 氣 歸 于 天, 形 魄 歸 于 地, 26 依 此 觀 點, 則 魂 會 變 成 鬼, 而 魄 則 隨 肉 體 消 失 所 以, 當 時 的 觀 念 認 為 : 人 的 生 命 是 由 魂 ( 靈 魂 ) 和 魄 ( 肉 體 ) 所 組 成 的 至 於 靈 魂 與 夢 之 間 的 關 聯, 恩 格 斯 曾 對 此 有 所 說 明 : 在 遠 古 時 代, 人 們 還 完 全 不 知 道 自 己 的 身 體 構 造, 並 且 受 夢 中 景 象 的 影 響, 於 是 就 產 生 一 種 觀 念 : 他 們 的 思 維 和 感 覺 不 是 他 們 身 體 的 活 動, 而 是 一 種 獨 特 的 寓 於 這 個 身 體 之 中 而 在 人 死 亡 時 就 離 開 身 體 的 靈 魂 的 活 動 27 正 因 為 原 始 人 相 信 有 一 種 獨 特 的 寓 於 這 個 身 體 之 中, 而 在 人 死 亡 時, 就 離 開 身 體 的 靈 魂 存 在 著, 並 認 為 睡 眠 時, 是 靈 魂 的 暫 時 出 遊, 所 以 才 會 在 夢 中 見 到 千 里 外 的 景 物, 或 見 到 已 去 世 的 親 友 事 實 上, 夢 徵 觀 念 成 立 的 基 本 原 因, 正 是 靈 魂 可 以 離 開 肉 體 存 在 為 前 提 至 於 靈 魂 所 見 識 的 一 切, 又 因 何 可 以 為 吉 凶 占 斷 的 依 據 呢? 其 關 鍵 在 於 : 他 們 認 為 靈 魂 可 以 通 神, 無 論 是 天 上 地 上 或 鬼 魂 的 神 靈 皆 可 以 通 因 此 由 睡 夢 與 靈 魂 的 關 係 中, 引 發 一 長 串 的 神 靈 預 示 的 思 想 來, 也 才 會 有 原 始 夢 兆 迷 信 與 人 為 夢 占 信 仰 的 出 現 三 夢 徵 的 神 道 設 教 人 們 既 然 相 信 靈 魂 在 夢 中 可 以 通 神, 因 此 對 於 各 種 夢 兆 就 特 別 重 視 古 聖 人 從 天 體 運 行 的 觀 察 中, 由 四 時 的 有 序 循 環 裡, 獲 得 人 間 秩 序 的 啟 發, 因 而 援 引 之 以 為 法 度, 故 依 天 體 神 道 而 設 教 易 上 經 觀 卦 : 觀 天 之 神 道, 而 四 時 不 忒, 聖 人 以 神 道 設 教, 而 天 下 服 矣 28 先 民 認 為 天 之 垂 象 可 斷 吉 凶, 因 事 態 之 萌 必 會 有 漸, 所 以 天 意 必 會 有 象, 是 以 徵 兆 應 驗, 而 令 萬 民 服 從 然 而 以 神 道 設 教 非 聖 人 有 意 為 之 者, 實 是 由 遠 古 社 會 流 傳 的 靈 魂 觀 念 與 鬼 神 信 仰 所 造 成 的 所 以 由 自 然 本 體 的 觀 察 ( 不 限 於 天 體, 包 含 萬 物 ), 進 而 獲 得 內 在 生 理 的 回 應 ( 夢 ), 外 在 與 內 在 的 混 同, 便 由 此 展 開 29 而 夢 徵 的 觀 念, 也 逐 漸 造 成 團 體 的 生 活 規 範, 進 而 發 展 出 一 套 以 維 護 團 體 生 命 為 目 的 的 社 會 控 制 方 法 出 來 以 神 道 設 教, 揚 善 抑 惡 是 許 多 研 究 者 對 左 傳 記 夢 目 的 的 認 知 周 初 諸 王 用 占 夢 解 決 政 治 難 題 是 十 分 成 功 的, 所 以 成 玄 英 在 南 華 真 經 注 疏 中 說 : 文 王 既 見 賢 人, 欲 委 之 國 政, 復 恐 皇 親 宰 輔 而 忌 之 故 托 諸 夢 想 30 因 為 夢 是 個 人 的 知 覺, 完 全 可 以 根 據 現 實 需 要 而 描 述, 別 人 沒 有 任 何 理 由 懷 疑 而 占 25 同 註 24, 頁 禮 記 郊 特 牲 (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89 年 8 月 ), 頁 路 德 維 希 費 爾 巴 哈 和 德 國 古 典 哲 學 的 終 結, 馬 克 思 恩 格 斯 選 集 第 4 卷,(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1972 年 ), 頁 周 易 注 疏 ( 台 北 : 台 灣 學 生 書 局,1999 年 1 月 初 版 三 刷 ), 頁 江 蓮 碧 先 秦 夢 徵 研 究,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7 年, 頁 成 玄 英 南 華 真 經 注 疏 三 ( 台 北 : 新 文 豐 出 版 公 司,1987 年 6 月 台 一 版 ), 頁

7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夢 就 和 占 卜 占 卦 一 樣, 都 具 有 相 當 的 威 懾 性, 所 以 上 至 天 子, 下 至 平 民 百 姓, 幾 乎 無 不 迷 信 於 占 夢 錢 鍾 書 認 為 : 蓋 世 俗 之 避 忌 禁 諱, 宗 教 之 命 脉 係 焉, 禮 法 之 萌 芽 茁 焉, 未 可 卑 為 不 足 道 也 31 因 此, 以 夢 來 神 道 設 教, 一 方 面 可 以 假 借 天 意, 鞏 固 統 治 者 的 地 位 ; 另 一 方 面 可 藉 鬼 神 之 威 誡, 教 化 百 姓 例 如 : 僖 公 三 十 一 年, 衛 成 公 夢 見 衛 國 始 祖 康 叔 要 祭 的 故 事 康 叔 入 夢 控 訴 夏 后 帝 啟 的 子 孫 相 搶 走 他 的 祭 品, 成 公 醒 後, 便 下 令 祭 相 然 而 大 夫 甯 武 子 不 同 意, 認 為 相 是 夏 后 帝 啟 的 子 孫, 應 當 由 夏 的 後 裔 杞 鄫 加 以 禮 祭, 而 不 當 由 衛 國 來 祭 祀, 用 以 說 明 如 果 夢 境 非 禮, 亦 可 不 信 的 觀 念, 所 以 左 傳 又 緊 接 描 述 衛 遷 都 帝 丘, 占 卜 享 國 三 百 年 的 記 事 顯 然 左 氏 贊 同 甯 武 子 的 立 場, 認 為 人 不 可 以 違 背 世 間 的 禮 教, 而 屈 從 夢 中 鬼 神 的 要 求, 所 以 衛 成 公 接 受 甯 武 子 的 意 見, 非 但 沒 有 爲 衛 國 帶 來 厄 運, 反 而 享 國 超 過 三 百 年 總 而 言 之, 神 道 設 教 的 觀 念, 已 普 遍 應 用 在 當 時 政 治 及 社 會 生 活 上, 但 不 似 先 民 盲 目 崇 拜 鬼 神, 統 治 者 已 懂 得 利 用 民 眾 對 鬼 神 的 敬 畏 心 理, 適 切 地 將 夢 兆 或 星 象 運 用 於 封 建 體 制 之 中, 以 宣 揚 天 命 的 思 想, 或 實 行 教 化 所 以 在 左 傳 靈 夢 的 信 仰 背 後, 還 有 更 鮮 明 的 人 文 自 覺, 肩 負 著 社 會 和 諧 人 心 安 定 的 使 命 肆 左 傳 的 靈 夢 一 左 傳 夢 的 簡 述 32 左 傳 共 紀 錄 了 二 十 九 個 夢, 其 中 除 了 四 個 為 特 殊 夢 例 外 ( 第 夢 例 ), 其 餘 二 十 五 則 均 有 夢 境 的 描 述 茲 依 繫 年 先 後, 簡 述 左 傳 夢 的 內 容 及 應 驗 結 果, 表 列 如 下 : 繫 年 夢 者 夢 內 容 簡 述 應 驗 結 果 1 僖 公 4 年 晉 驪 姬 假 夢 姬 謂 大 子 曰 : 君 夢 齊 姜, 必 速 祭 之 大 子 祭 於 曲 沃, 歸 胙 於 公 大 子 縊 於 新 城 錢 鍾 書 管 錐 編 第 一 冊, 周 易 正 義 二 七 則, 第 五 則 觀 神 道 設 教,( 香 港 : 太 平 圖 書 公 司,1980 年 2 月 初 版 ), 頁 18 此 四 則 夢 為 : 僖 公 四 年, 晉 獻 公 寵 妾 驪 姬 偽 稱 假 夢 而 誘 陷 太 子 申 生 ; 哀 公 十 六 年 衛 莊 公 嬖 人 藉 占 夢 求 酒 不 得 而 誣 陷 大 臣, 這 兩 則 為 與 夢 相 關 的 政 治 事 件 另 僖 公 十 年 晉 狐 突 至 曲 沃 新 城, 遇 已 故 太 子 申 生 的 事 件, 左 傳 則 先 運 用 遇 鬼 的 靈 異 方 式 表 現, 再 於 僖 公 十 五 年 輾 轉 藉 秦 穆 公 之 口, 說 明 是 一 場 妖 夢 ; 昭 公 元 年 子 產 引 述 周 武 王 后 妃 邑 姜 夢 見 上 帝, 賜 命 將 生 唐 叔 虞 的 故 事 上 文 引 自 熊 道 麟 : 先 秦 夢 文 化 探 微, 高 師 大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1992 年, 頁

8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2 僖 公 10 年 晉 狐 突 狐 突 夢 申 生 告 之 曰 : 將 以 僖 十 五 年, 晉 惠 公 晉 畀 秦, 秦 將 祀 余 敗 於 韓 原, 遭 秦 軍 所 俘 3 僖 公 28 年 晉 文 公 晉 侯 夢 與 楚 子 搏, 楚 子 伏 晉 軍 大 勝 己 而 盬 其 腦 4 僖 公 28 年 楚 令 尹 子 玉 楚 子 玉 夢 河 神 求 瓊 弁 玉 纓 楚 子 玉 戰 敗, 後 自 殺 5 僖 公 31 年 衛 成 公 衛 成 公 夢 康 叔 曰 : 相 奪 余 甯 武 子 不 可, 請 改 享 祀 命 6 宣 公 3 年 鄭 妾 燕 姞 燕 姞 夢 天 使 與 己 蘭 生 子 蘭 7 宣 公 15 年 晉 魏 顆 魏 顆 夢 老 人 報 恩 之 語 老 人 結 草 圖 報 8 成 公 2 年 晉 韓 厥 韓 厥 夢 子 輿 謂 己 曰 : 旦 辟 韓 厥 從 其 言, 作 戰 左 右 不 立 左 右, 而 全 其 命 9 成 公 5 年 晉 趙 嬰 嬰 夢 天 使 謂 己 : 祭 余, 余 祭 之, 明 日 而 亡 福 女 10 成 公 10 年 晉 景 公 晉 侯 夢 大 厲 景 公 卒 11 成 公 10 年 晉 景 公 晉 侯 夢 疾 為 二 豎 子 景 公 病 入 膏 肓 12 成 公 10 年 晉 景 公 小 臣 小 臣 有 晨 夢 負 公 以 登 天 小 臣 從 廁 所 中 背 出 景 公 遺 體, 並 活 殉 景 公 13 成 公 16 年 晉 呂 錡 呂 錡 夢 射 月, 中 之, 退 入 呂 錡 射 中 楚 共 王 的 泥 中 眼 睛, 但 自 己 亦 被 射 死 14 成 公 17 年 鄭 聲 伯 聲 伯 夢 涉 洹, 或 與 己 瓊 瑰 聲 伯 卒 食 之 66

9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15 襄 公 18 年 晉 荀 偃 中 行 獻 子 夢 與 厲 公 訟, 弗 襄 19, 荀 偃 癉 疽, 勝 生 瘍 於 頭 16 昭 公 元 年 鄭 子 產 引 周 武 王 邑 姜 方 震 大 叔, 夢 帝 武 王 之 子 生 而 有 文 武 王 邑 姜 謂 己 : 余 命 而 子 曰 虞 在 其 手 曰 虞 17 昭 公 4 年 魯 叔 孫 穆 子 穆 子 夢 天 壓 己, 弗 勝, 顧 婦 人 獻 以 雉 召 而 而 見 人, 黑 而 上 僂, 深 目 見 之, 則 所 夢 也 而 豭 喙, 號 之 曰 : 牛! 助 余! 乃 勝 之 18 昭 公 7 年 魯 昭 公 昭 公 夢 襄 公 祖 昭 公 如 楚 19 昭 公 7 年 晉 平 公 晉 侯 夢 黃 熊 入 於 寢 門 韓 宣 子 爲 晉 侯 祭 祀 鯀, 而 後 晉 侯 逐 漸 好 轉 20 昭 公 7 年 鄭 人 鄭 人 或 夢 伯 有 介 而 行, 壬 子 日, 駟 帶 卒 ; 曰 : 壬 子, 余 將 殺 帶 ; 明 壬 寅 日, 公 孫 段 卒 年, 余 又 將 殺 段 也 21 昭 公 7 年 衛 孔 成 子 孔 成 子 夢 康 叔 謂 己 : 立 衛 襄 公 之 寵 姬 嫡 姶 史 朝 元 史 朝 亦 夢 康 叔 生 子 名 元, 孔 成 子 及 史 朝 立 之 22 昭 公 11 年 魯 泉 丘 女 泉 丘 人 有 女, 夢 以 其 帷 幕 泉 丘 女 奔 從 魯 大 夫 孟 氏 之 廟 孟 僖 子, 生 二 子 23 昭 公 17 年 晉 韓 宣 子 宣 子 夢 文 公 攜 荀 吳 而 授 之 宣 子 讓 荀 吳 領 兵, 陸 渾 荀 吳 最 後 在 晉 文 公 廟 裡 奉 獻 了 俘 虜 24 昭 公 25 年 宋 元 公 元 公 夢 大 子 欒 即 位 於 廟 宋 元 公 卒 25 昭 公 31 年 晉 趙 簡 子 趙 簡 子 夢 童 子 臝 而 轉 以 歌 吳 國 雖 入 郢 都, 但 終 亦 弗 克 67

10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26 哀 公 7 年 曹 人 曹 人 或 夢 眾 君 子 立 於 社 宮 公 孫 彊 執 政, 曹 人 之 子 從 父 言, 離 開 曹 國 27 哀 公 16 年 衛 侯 占 夢, 嬖 人 求 酒 於 大 叔 僖 子, 不 得 逐 大 叔 遺, 遺 奔 晉 28 哀 公 17 年 衛 莊 公 衛 侯 夢 於 北 宮 衛 莊 公 卒 29 哀 公 26 年 宋 公 子 得 得 夢 啟 北 首 而 寢 於 盧 門 之 外 宋 得 被 立 為 國 君 二 左 傳 夢 的 分 類 張 高 評 最 初 在 左 傳 的 文 學 價 值 中, 曾 將 左 傳 的 夢, 分 為 十 類, 33 其 後 在 左 傳 之 文 韜 中, 再 修 正 為 十 一 類 依 其 說 法 為 : 就 內 容 而 言, 舉 凡 政 治 軍 事 外 交 鬼 神 疾 病 祭 祀 生 死 問 題 皆 有 涉 及 若 再 按 行 為 因 果 區 分, 則 其 類 分 為 十 又 一 34 其 分 類 如 下 : 1 將 戰 而 夢 2 將 生 而 夢 3 恩 怨 而 夢 4 疾 病 而 夢 5 夢 而 死 亡 6 夢 而 即 位 7 夢 而 淫 奔 8 夢 要 求 9 夢 畀 地 10 夢 而 城 陷 ( 夢 裸 歌 ) 11 夢 祖 行 而 傅 正 谷 在 論 左 傳 記 夢 中, 則 依 記 夢 內 容 的 性 質, 將 左 傳 中 的 夢 分 為 六 類 : 35 1 政 治 類 2 軍 事 類 3 鬼 神 類 4 祭 祀 類 5 疾 病 類 6 死 生 類 另 外, 陳 熾 彬 在 其 博 士 論 文 左 傳 中 巫 術 的 研 究 中, 依 夢 兆 的 占 驗 性 質 為 原 則, 將 左 傳 的 夢 區 分 為 十 類 : 36 1 以 夢 兆 占 驗 戰 事 2 以 夢 兆 占 驗 疾 患 3 以 夢 兆 預 言 生 子 4 因 夢 兆 而 卒 5 以 夢 兆 占 驗 鬼 神 之 復 仇 6 以 夢 兆 占 驗 繼 立 7 以 夢 兆 占 驗 亡 國 8 以 夢 兆 占 驗 出 奔 9 以 夢 兆 占 驗 鬼 神 之 要 祭 10 夢 鬼 魂 之 報 恩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文 學 價 值 記 夢 以 著 其 幻 (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1982 年 ), 頁 115 至 116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文 韜 ( 高 雄 市 : 麗 文 文 化 出 版,1994 年 ), 頁 42 至 48 傅 正 谷 論 左 傳 記 夢, 晉 陽 學 刊 第 5 期,1988 年, 頁 103 至 104 陳 熾 彬 左 傳 中 巫 術 之 研 究,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中 文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1989 年 6 月, 頁

11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以 上 不 論 是 以 因 果 夢 的 內 容 性 質 夢 兆 的 占 驗 而 分 類, 或 是 以 其 他 角 度 切 入 解 讀 左 傳 的 夢, 37 都 無 法 詳 盡 周 延 面 面 俱 到, 因 為 左 傳 夢 的 內 容, 經 常 是 互 有 牽 連, 而 夢 的 性 質 也 經 常 在 不 同 事 件 中 互 相 指 涉, 因 此, 無 法 就 一 個 單 一 標 準 而 分 類 的 但 我 們 可 以 很 明 確 知 道 : 這 些 夢 都 是 與 當 時 周 人 迷 信 的 鬼 神 有 關, 也 因 為 宗 教 信 仰 的 虔 誠, 所 以 反 映 出 來 的 夢 徵, 也 就 被 時 人 所 特 別 重 視 了 三 左 傳 夢 與 國 別 左 傳 記 二 十 九 則 的 夢 中, 依 出 現 次 數 而 言, 晉 國 十 四 次 最 多, 其 次 為 衛 國 鄭 國 各 四 次, 魯 國 三 次, 宋 國 二 次, 曹 國 楚 國 各 一 次 表 列 如 下 : 38 國 別 晉 衛 鄭 魯 宋 曹 楚 次 數 左 傳 為 何 記 載 晉 國 的 夢 多 達 十 四 次, 而 其 他 各 國 卻 遠 不 及 晉, 這 是 因 晉 人 特 別 迷 信 夢 兆? 還 是 因 晉 國 的 霸 業 的 強 盛, 贏 得 左 氏 的 目 光? 或 是 晉 人 的 夢, 較 具 有 象 徵 意 味, 得 以 傳 世? 這 不 得 而 知 我 們 可 以 知 道 的 是 : 左 傳 中, 描 述 晉 國 人 作 的 夢, 大 部 分 是 以 戰 爭 為 主 例 如 : 僖 公 十 年, 晉 狐 突 夢 申 生 告 之 曰 : 將 以 晉 畀 秦, 秦 將 祀 余 果 然 在 僖 公 十 五 年, 秦 獲 晉 侯 以 歸 ; 僖 公 二 十 八 年, 晉 文 公 夢 與 楚 子 搏, 楚 子 伏 己 而 盬 其 腦, 最 後 晉 軍 大 勝 ; 成 公 二 年, 晉 韓 厥 夢 子 輿 謂 己 曰 : 旦 辟 左 右 韓 厥 從 其 言, 作 戰 不 立 左 右, 而 全 其 命 ; 宣 公 十 五 年, 晉 魏 顆 結 草 銜 環 的 夢 ; 成 公 十 六 年, 晉 呂 錡 夢 射 月 等, 均 是 與 戰 事 相 關 晉 人 多 夢, 是 否 因 當 時 戰 事 頻 仍, 而 產 生 較 大 的 心 理 壓 力 所 致? 或 是 晉 人 擅 長 用 夢, 預 測 或 解 讀 戰 爭 的 成 敗? 背 後 的 原 因, 是 頗 耐 人 尋 味 的 伍 由 左 傳 的 夢 例 看 夢 的 社 會 作 用 殷 周 時, 占 夢 是 觀 察 國 家 吉 凶, 決 定 國 家 大 事 的 一 個 重 要 工 具, 所 以 占 夢 亦 是 官 方 宗 教 神 學 的 一 個 重 要 的 組 成 部 分 39 每 個 人 都 會 作 夢, 夢 的 複 雜 多 變, 是 難 於 理 解 的, 因 為 夢 不 是 自 發 性, 所 以 不 能 自 由 選 擇 其 內 容, 故 古 人 就 把 做 的 夢 和 以 後 發 生 的 事 聯 繫 起 來, 經 過 整 理 總 結, 歸 納 出 何 種 夢 為 吉 兆 何 種 夢 為 凶 兆, 以 為 後 世 的 參 考 在 周 代, 夢 兆 的 分 析, 已 有 一 套 初 步 的 理 論, 如 周 禮 春 官 : 占 夢, 掌 其 歳 時, 觀 天 地 之 會, 辨 陰 陽 之 氣, 以 日 月 星 辰 占 六 夢 之 吉 凶 : 一 曰 正 夢, 二 曰 噩 夢, 三 曰 思 夢, 四 曰 寤 夢, 五 曰 喜 夢, 六 曰 懼 夢 季 冬 聘 王 夢, 獻 吉 夢 于 王, 劉 文 英 依 夢 象 和 通 夢 者 加 以 配 套 組 合, 分 為 四 類, 夢 的 迷 信 與 夢 的 探 索,( 北 京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2000 年 ), 頁 23 至 24 楊 健 明 則 依 夢 象 類 型 分 為 五 種, 左 傳 記 夢 的 夢 象 類 型 及 占 夢 特 點, 福 建 論 壇 ( 文 史 哲 版 ) 第 3 期,1992 年 6 月, 頁 34 表 格 取 自 熊 道 麟 先 秦 夢 文 化 探 微, 高 師 大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1992 年, 頁 157 姚 偉 鈞 神 秘 的 占 夢 ( 北 京 : 廣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1 月 ), 頁 11 69

12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王 拜 而 受 之, 乃 舍 萌 于 四 方, 以 贈 惡 夢, 40 由 此 可 知, 先 秦 時 的 占 夢 理 論 已 有 個 基 礎, 而 且 有 占 夢 官 的 設 置, 正 如 漢 書 藝 文 志 所 云 : 眾 占 非 一, 而 夢 為 大, 故 周 有 其 官 41 既 然 占 夢 在 當 時 社 會 生 活 中, 佔 有 如 此 重 要 的 地 位, 所 以 人 們 常 希 望 對 這 些 稀 奇 古 怪 的 夢 境, 可 以 作 出 一 合 理 的 解 釋 其 實 占 夢 者 在 提 出 解 釋 的 同 時, 也 隱 含 了 占 夢 者 不 同 的 思 想 感 情 需 要 信 念 和 世 界 觀, 甚 至 爲 了 迎 合 統 治 者 的 心 意 而 曲 解 其 夢 42 而 統 治 階 級 也 常 會 將 自 己 的 意 志 強 加 於 夢 境, 曲 折 迂 迴 地 讓 自 己 的 意 志, 在 夢 的 解 釋 中, 表 露 出 來 所 以, 在 左 傳 多 達 二 十 九 個 夢 例 中,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占 夢 者 或 統 治 者 巧 妙 的 運 用 夢 兆, 而 達 到 預 設 的 內 在 目 的, 因 此, 占 夢 的 社 會 作 用 是 不 容 忽 視 的 茲 就 左 傳 的 夢 例, 來 探 討 占 夢 的 背 後 所 蘊 含 的 意 義 : 一 以 天 命 觀 點, 鞏 固 政 權 ( 一 ) 孔 成 子 夢 康 叔 謂 己 立 元 左 傳 昭 公 七 年 : 衛 襄 公, 夫 人 姜 氏 無 子, 嬖 人 婤 姶 生 孟 縶, 孔 成 子 夢 康 叔 謂 己, 立 元, 余 使 羈 之 孫 圉 與 史 苟 相 之, 史 朝 亦 夢 康 叔 謂 己, 余 將 命 而 子 苟, 與 孔 烝 鉏 之 曾 孫 圉, 相 元, 史 朝 見 成 子, 告 之 夢, 夢 恊, 晉 韓 宣 子 為 政, 聘 于 諸 侯 之 歲, 婤 姶 生 子, 名 之 曰 元, 孟 縶 之 足 不 良 能 行, 孔 成 子 以 周 易 筮 之 曰, 元 尚 享 衛 國, 主 其 社 稷, 遇 屯, 又 曰, 余 尚 立 縶, 尚 克 嘉 之, 遇 屯 之 比 以 示 史 朝, 史 朝 曰, 元 亨, 又 何 疑 焉, 成 子 曰, 非 長 之 謂 乎, 對 曰, 康 叔 名 之, 可 謂 長 矣, 孟 非 人 也, 將 不 列 於 宗, 不 可 謂 長, 且 其 繇 曰, 利 建 侯, 嗣 吉, 何 建, 建 非 嗣 也, 二 卦 皆 云, 子 其 建 之, 康 叔 命 之, 二 卦 告 之, 筮 襲 於 夢, 武 王 所 用 也, 弗 從 何 為, 弱 足 者 居, 侯 主 社 稷, 臨 祭 祀, 奉 民 人, 事 鬼 神, 從 會 朝, 又 焉 得 居, 各 以 所 利, 不 亦 可 乎, 故 孔 成 子 立 靈 公, 十 二 月, 癸 亥, 葬 衛 襄 公 43 左 傳 記 載 這 一 段 內 容 的 主 要 用 意, 在 於 突 顯 衛 靈 公 元 立 為 國 君 的 正 當 性 左 傳 運 用 夢 兆, 對 於 立 嗣 涉 及 權 位 轉 讓 利 害 消 長 等 問 題, 將 政 權 合 理 轉 移 的 前 因 後 果, 做 了 頗 詳 贍 的 描 述 根 據 左 傳 的 敘 述, 夢 兆 發 生 以 前, 如 果 衛 襄 公 想 立 太 子, 孟 縶 將 是 唯 一 的 人 選 然 而 孟 縶 是 個 不 良 於 行 的 跛 子, 又 是 賤 妾 所 生 的, 所 以 並 不 是 理 想 的 繼 任 的 人 因 此 可 能 孔 成 子 和 史 朝 聯 手 設 計 了 40 周 禮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班 固 漢 書 藝 文 志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百 納 本 二 十 四 史,1996 年 12 月 臺 一 版 七 刷 ), 頁 如 左 傳 哀 公 十 七 年 : 衛 侯 夢 于 北 宮, 見 人 登 昆 吾 之 觀, 被 髮 北 面 而 譟 曰, 登 此 昆 吾 之 虛, 綿 綿 生 之 瓜, 余 為 渾 良 夫, 叫 天 無 辜, 公 親 筮 之, 胥 彌 赦 占 之, 曰, 不 害, 與 之 邑, 寘 之, 而 逃 奔 宋, 頁 左 傳, 頁

13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一 個 緩 兵 之 計, 企 圖 假 借 以 夢 見 衛 國 始 祖 康 叔 為 由, 暫 時 阻 止 立 嗣, 同 時 寄 望 於 夫 人 宣 姜 能 真 正 生 個 元 來, 以 應 夢 兆 豈 料 姜 氏 始 終 未 能 懷 孕, 而 嫡 姶 卻 又 生 下 第 二 個 男 孩 這 時, 嫡 姶 將 計 就 計, 以 夢 還 夢, 同 樣 搬 出 康 叔 這 位 老 祖 宗 來 為 自 己 助 陣, 迫 使 孔 成 子 和 史 朝 只 好 承 認 她 的 次 子 就 是 他 們 編 造 的 夢 裡 的 元 這 段 歷 史, 史 記 衛 世 家 有 精 采 深 入 的 發 揮 : 賤 妾 有 身, 夢 有 人 謂 之 曰 : 我 康 叔 也, 令 若 子 必 有 衛, 名 而 子 曰 元 及 生 子, 男 也, 以 告 襄 公 襄 公 曰 : 天 所 置 也 名 之 曰 元 襄 公 夫 人 無 子, 于 是 乃 立 元 為 嗣, 是 為 靈 公 44 由 這 個 夢 例 而 言, 王 維 堤 認 為 : 假 托 夢 境 以 求 達 到 目 的, 在 古 代 的 政 治 社 會 中, 是 一 種 經 常 為 人 襲 用 的 手 法 45 因 為 假 托 先 祖 托 夢 以 達 成 立 嗣 的 目 的, 以 天 命 的 觀 點, 讓 人 無 從 反 對, 也 十 分 名 正 言 順 ( 二 ) 宋 元 公 夢 太 子 即 位 於 廟 左 傳 昭 公 二 十 五 年 : 十 一 月, 宋 公 元 公 將 為 公 故 如 晉, 夢 大 子 欒 即 位 於 廟, 已 與 平 公, 服 而 相 之, 旦 召 六 卿, 公 曰, 寡 人 不 佞, 不 能 事 父 兄, 以 為 二 三 子 憂, 寡 人 之 罪 也, 若 以 群 子 之 靈, 獲 保 首 領 以 歿, 唯 是 楄 柎 所 以 藉 幹 者, 請 無 及 先 君, 仲 幾 對 曰, 君 若 以 社 稷 之 故, 私 降 昵 宴, 群 臣 弗 敢 知, 若 夫 宋 國 之 法, 死 生 之 度, 先 君 有 命 矣, 群 臣 以 死 守 之, 弗 敢 失 隊, 臣 之 失 職, 常 刑 不 赦, 臣 不 忍 其 死, 君 命 祗 辱, 宋 公 遂 行, 己 亥, 卒 于 曲 棘 46 這 是 一 個 關 於 景 公 繼 位 的 夢 兆 宋 元 公 獲 夢 時, 預 測 自 己 將 死, 太 子 將 立, 於 是 在 次 日 一 早 就 召 集 六 卿 交 代 後 事 後 來 元 公 果 真 在 當 年 十 一 月 十 三 日 己 亥, 由 宋 至 晉 的 途 中, 死 於 曲 棘, 夢 兆 獲 得 應 驗 這 個 夢 象, 是 宋 元 公 與 其 先 父 宋 平 公 穿 著 朝 服, 共 同 輔 佐 太 子 欒 在 祖 廟 即 位 既 然 太 子 在 祖 廟 前 即 位, 那 也 暗 示 自 己 即 將 歸 於 廟, 因 此 可 能 不 久 於 人 世 同 時 夢 中 還 有 宋 平 公 ( 太 子 欒 的 先 祖 父 ) 共 同 輔 佐, 那 更 表 示 太 子 欒 的 即 位 是 一 件 深 受 祖 靈 保 佑 的 美 事 晁 福 林 認 為 : 從 這 個 夢 象 可 以 看 出, 宋 平 公 平 日 盼 望 的 是 自 己 的 兒 子 能 順 利 即 位, 就 是 自 己 為 臣, 也 要 輔 佐 兒 子 為 君 一 個 人 長 期 盼 望 的 事, 有 時 會 在 夢 中 變 成 現 實 47 因 此 為 了 鞏 固 兒 子 將 來 的 即 位 可 以 更 合 理 性, 而 不 至 於 有 反 對 的 聲 浪, 所 以, 這 個 夢 兆, 就 成 了 一 個 顛 撲 不 破 的 天 命 依 據 44 司 馬 遷 史 記 ( 台 北 : 明 倫 出 版 社,1972 年 9 月 ), 頁 王 維 堤 神 遊 華 胥 --- 中 國 夢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4 年 12 月 ), 頁 9 46 左 傳, 頁 晁 福 林 春 秋 時 期 的 夢 和 占 夢, 煙 台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 哲 學 版 ) 第 3 期,1995 年, 頁 10 71

14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 三 ) 鄭 妾 燕 姞 夢 天 使 與 己 蘭 左 傳 宣 公 三 年 : 初, 鄭 文 公 有 賤 妾, 曰 燕 姞, 夢 天 使 與 己 蘭, 曰, 余 為 伯 鯈, 余 而 祖 也, 以 是 為 而 子, 以 蘭 有 國 香, 人 服 媚 之 如 是, 既 而 文 公 見 之, 與 之 蘭 而 御 之, 辭 曰, 妾 不 才, 幸 而 有 子, 將 不 信, 敢 徵 蘭 乎, 公 曰, 諾, 生 穆 公, 名 之 曰 蘭 穆 公 有 疾, 曰 : 蘭 死, 吾 其 死 乎, 吾 所 以 生 也! 刈 蘭 而 卒 48 這 是 一 則 關 於 鄭 穆 公 姬 蘭 出 生 前, 神 靈 顯 示 的 記 夢 故 事 穆 公 生 母 原 本 只 是 鄭 文 公 身 邊 的 賤 妾, 有 一 天, 夜 裡, 夢 見 天 使 賜 與 蘭 花, 表 示 自 己 是 鄭 國 的 先 祖 伯 鯈, 所 賜 的 蘭 花 代 表 著 賜 與 兒 子 不 久 後, 鄭 文 公 就 帶 著 一 枝 蘭 花 來 幸 燕 姞, 並 一 舉 得 男, 且 將 之 命 名 為 蘭 所 以, 燕 姞 的 夢 在 左 傳 的 描 述 中, 被 賦 予 神 諭 的 前 兆 意 義 王 維 堤 引 用 史 記 外 戚 世 家 中 薄 姬 憑 著 一 個 夢, 才 得 以 親 近 漢 高 祖, 因 而 生 下 漢 文 帝 劉 恒 的 故 事, 認 為 其 中 耐 人 咀 嚼 之 處 與 此 故 事 如 出 一 轍 49 薄 姬 納 入 高 祖 後 宮, 一 年 多 都 得 不 到 御 幸 的 機 會 有 一 次, 她 抓 住 時 機 對 漢 高 祖 說 : 昨 幕 夜, 妾 夢 蒼 龍 據 吾 腹 50 漢 高 祖 是 以 製 造 龍 的 迷 信 神 話 起 家 的, 51 薄 姬 的 話, 讓 漢 高 祖 一 聽, 十 分 喜 悅, 便 說 : 此 貴 徵 也 吾 為 汝 遂 成 之 52 於 是 一 幸 得 男, 就 是 後 來 的 漢 文 帝 薄 姬 的 夢 龍 與 燕 姞 的 夢 蘭, 目 的 與 手 段 都 十 分 相 似 晁 福 林 認 為 : 燕 姞 夢 蘭 的 故 事, 是 一 則 假 托 夢 境, 為 自 己 謀 求 利 益 的 記 夢 故 事 由 於 燕 姞 的 地 位 卑 賤, 所 以 不 能 與 鄭 文 公 常 相 聚, 因 此 在 偶 聚 的 時 候, 就 編 造 天 使 與 己 蘭 的 故 事, 來 為 自 己 爭 取 懷 孕 的 機 會, 以 抬 高 自 己 身 價 53 楊 健 民 則 認 為 這 是 一 個 願 望 之 夢 : 夢 的 應 驗, 使 得 鄭 文 公 實 現 了 立 嗣 為 君 的 願 望, 體 現 了 神 的 意 圖 與 人 的 願 望, 這 兩 種 包 裝, 是 在 君 權 神 授 觀 念 下 的 深 層 意 識 在 藉 夢 表 現 的 潛 意 識 流 露 中, 形 成 一 種 無 可 違 抗 的 必 然 性, 從 而 表 達 了 人 的 願 望 54 所 以, 當 時 燕 姞 正 利 用 此 迷 信 的 心 理, 對 於 祖 先 降 靈 不 可 違 抗 的 敬 畏 之 心, 而 達 成 其 願 望 綜 而 論 之, 我 們 可 以 從 左 傳 這 些 夢 例 中, 看 到 統 治 者 常 以 先 人 的 夢 兆, 杜 悠 悠 之 口, 宣 揚 天 命 鞏 固 其 政 權, 進 而 達 到 政 治 目 的 兩 漢 的 開 創 者 劉 邦 和 光 武 帝 劉 秀, 也 都 曾 直 接 利 用 世 俗 的 夢 兆 迷 信, 編 造 過 夢 龍 的 故 事 據 說, 劉 邦 出 生 前, 他 的 母 親 劉 媪 在 池 邊 打 瞌 睡, 夢 見 天 神 與 自 己 交 接, 劉 邦 的 父 親 前 去 找 她, 48 左 傳, 頁 王 維 堤 神 遊 華 胥 --- 中 國 夢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4 年 12 月 ), 頁 司 馬 遷 史 記 ( 台 北 : 明 倫 出 版 社,1972 年 9 月 ), 頁 同 註 50, 頁 341 高 祖 本 紀 第 八 : 其 先 劉 媼 嘗 息 大 澤 之 陂, 夢 與 神 遇 是 時 雷 電 晦 冥, 太 公 往 視, 則 見 蛟 龍 於 其 上 已 而 有 身, 遂 產 高 祖 52 司 馬 遷 史 記 ( 台 北 : 明 倫 出 版 社,1972 年 9 月 ), 頁 王 維 堤 神 遊 華 胥 --- 中 國 夢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4 年 12 月 ), 頁 楊 健 民 左 傳 記 夢 的 夢 象 類 型 即 占 夢 特 點, 福 建 論 壇 ( 文 史 哲 版 ),1992 年 第 3 期, 頁 35 72

15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卻 看 到 蛟 龍 正 在 她 的 身 上, 這 才 生 下 了 真 龍 天 子 劉 邦 ( 史 記 高 祖 本 紀 ) 新 莽 末 年, 劉 秀 打 天 下, 在 功 業 垂 成 之 際, 眾 將 勸 他 正 號 位, 早 日 作 皇 帝, 他 假 意 推 辭 了 幾 次, 最 後 對 馮 異 說 : 我 昨 夜 夢 見 自 己 騎 了 赤 龍 上 天, 醒 過 來 心 還 跳 得 厲 害! 馮 異 等 人 連 忙 道 賀 : 這 是 天 命 顯 靈! ( 後 漢 書 光 武 帝 本 紀 ) 所 以, 夢 兆 是 最 好 用 來 爲 自 己 操 作 樹 立 天 命 威 權 的 方 式, 人 民 深 信 不 疑, 而 統 治 者 也 樂 此 不 疲 二 以 鬼 魂 信 仰, 施 行 教 化 ( 一 ) 鄭 人 夢 伯 有 左 傳 昭 公 七 年 : 鄭 人 相 驚 以 伯 有, 曰 伯 有 至 矣, 則 皆 走, 不 知 所 往, 鑄 刑 書 之 歲 二 月, 或 夢 伯 有 介 而 行, 曰 壬 子, 余 將 殺 帶 也, 明 年 壬 寅, 余 又 將 殺 段 也, 及 壬 子, 駟 帶 卒, 國 人 益 懼, 齊 燕 平 之 月, 壬 寅, 公 孫 段 卒, 國 人 愈 懼 55 這 是 記 載 鄭 國 的 伯 有 化 為 厲 鬼 殺 人 的 事 伯 有 是 鄭 穆 公 的 曾 孫, 鄭 國 公 室 的 一 支 大 族, 八 年 前, 因 侈 汰 作 亂, 所 以 被 誅 殺 了 七 年 以 後, 有 人 夢 見 伯 有 穿 著 甲 冑 行 走, 而 且 還 宣 稱 要 殺 死 駟 帶 與 公 孫 段 這 個 夢 傳 出 去 後, 大 家 都 半 信 半 疑 地 觀 看 事 件 的 發 展 結 果 被 伯 有 點 名 的 兩 人, 後 來 真 的 都 死 了, 而 且 日 子 也 相 符 這 樣 一 來, 弄 得 大 家 人 心 惶 惶, 只 要 有 人 在 街 上 說 : 伯 有 來 了 人 們 就 四 處 逃 竄, 避 之 唯 恐 不 及 後 來 鄭 國 大 夫 子 產 立 伯 有 的 兒 子 為 大 夫, 並 說 : 鬼 有 所 歸, 乃 不 為 厲, 吾 爲 之 歸 也 56 厲 鬼 作 祟 的 風 波 才 得 以 停 止 也 許 這 正 如 王 維 堤 的 推 論 : 一 定 是 有 人 在 背 後 搗 鬼, 從 傳 播 鬼 魂 開 始, 到 落 實 鬼 夢 的 預 言, 陰 謀 暗 害 兩 個 人, 進 而 起 鬨 製 造 恐 怖 氣 氛, 都 是 伯 有 的 餘 黨, 為 了 恢 復 政 治 勢 力 所 進 行 的 陰 謀 活 動 57 但 這 樣 的 夢 兆 預 言, 已 將 鬼 魂 能 復 仇 的 事 件, 根 深 柢 固 於 人 們 心 中 如 同 墨 子 所 言, 鬼 能 賞 賢 而 罰 暴, 58 並 說 鬼 的 存 在 和 在 冥 冥 中 具 有 超 人 的 力 量, 是 眾 之 所 同 見 與 眾 之 所 同 聞 59 的, 這 種 宣 揚 鬼 魂 迷 信 的 觀 點, 使 大 家 相 信 鬼 魂 和 活 人 一 樣, 都 有 好 惡, 所 以 不 要 得 罪 祖 先 鬼 神, 否 則 一 定 會 有 禍 事 臨 頭 的 ( 二 ) 晉 侯 夢 大 厲 左 傳 成 公 十 年 : 晉 侯 夢 大 厲, 被 髮 及 地, 搏 膺 而 踊 曰, 殺 余 孫 不 義, 余 得 請 於 帝 矣, 壞 55 左 傳, 頁 左 傳, 頁 王 維 堤 神 遊 華 胥 --- 中 國 夢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4 年 12 月 ), 頁 周 才 珠 等 譯 注 墨 子 ( 台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4 月 出 版 一 刷 ), 頁 周 才 珠 等 譯 注 墨 子 ( 台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4 月 出 版 一 刷 ), 頁

16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大 門 及 寢 門 而 入, 公 懼, 入 于 室, 又 壞 戶, 公 覺, 召 桑 田 巫, 巫 言 如 夢, 公 曰 : 何 如? 曰 : 不 食 新 矣! 60 晉 侯 夢 大 厲 的 這 個 夢, 乃 偏 向 於 厲 鬼 復 仇 的 主 題 左 傳 中 清 楚 記 載 大 厲 的 控 訴, 是 因 子 孫 遭 到 景 公 的 殺 害, 所 以 才 前 來 索 命 杜 注 解 釋 說 : 厲, 鬼 也, 趙 氏 的 先 祖 也, 八 年, 晉 侯 殺 趙 同 趙 括, 故 怒 61 孔 疏 也 對 杜 預 的 看 法 予 以 支 持, 且 對 大 厲 的 身 分, 有 更 進 一 層 的 說 明 : 鬼 怒 言 殺 余 孫 不 義, 必 是 枉 死 者 之 祖 也 景 公 即 位 以 來, 唯 有 殺 趙 同 趙 括, 故 知 是 趙 氏 之 先 祖 其 人 非 一, 鬼 不 自 言 其 名, 未 知 誰 之 鬼 世 本 云 : 公 明 生 趙 夙 晉 語 云 : 趙 衰, 趙 夙 之 弟 則 括 之 祖, 公 明 是 也 服 虔 又 以 為 公 明 之 鬼, 凡 是 疫 厲 之 鬼, 皆 妖 邪 之 氣, 未 必 真 是 彼 人, 故 杜 不 復 指 斥 62 竹 添 光 鴻 也 認 為 : 景 公 即 位 以 來, 唯 有 殺 趙 同 趙 括, 故 知 趙 氏 之 先 祖 也 63 從 這 些 論 述 可 以 推 知 : 鬼 神 會 復 仇 作 祟 只 要 有 做 虧 心 事, 縱 使 人 已 不 在 世 上, 祖 先 也 會 顯 靈 索 命 因 此, 左 傳 藉 由 此 夢, 和 人 們 的 信 仰 作 結 合, 勸 人 行 善, 不 為 傷 天 害 理 的 事, 故 左 傳 除 了 敘 史 實 外, 也 蘊 含 人 文 教 化 意 義 ( 三 ) 夢 鬼 魂 報 恩 左 傳 宣 公 十 五 年 : 初, 魏 武 子 有 嬖 妾, 無 子, 武 子 疾, 命 顆 曰, 必 嫁 是, 疾 病 則 曰, 必 以 為 殉, 及 卒, 顆 嫁 之, 曰, 疾 病 則 亂, 吾 從 其 治 也, 及 輔 氏 之 役, 顆 見 老 人, 結 草 以 亢 杜 回, 杜 回 躓 而 顛, 故 獲 之, 夜 夢 之 曰, 余, 而 所 嫁 婦 人 之 父 也, 爾 用 先 人 之 治 命, 余 是 以 報 64 鬼 能 作 怪, 也 能 報 恩 這 則 故 事, 即 是 記 載 晉 國 魏 顆 的 父 親 魏 武 子, 生 前 有 個 寵 妾, 魏 武 子 臨 終 生 病 時, 曾 對 魏 顆 說, 去 世 後 一 定 要 將 心 愛 的 寵 妾 改 嫁, 但 在 病 危 彌 留 之 際, 又 改 命 魏 顆 一 定 要 將 寵 妾 殉 葬 魏 顆 在 父 親 病 逝 後, 權 衡 輕 重, 並 不 依 父 親 病 危 意 識 不 清 時 的 交 代, 而 選 擇 將 父 親 的 寵 妾 改 嫁 後 來 在 一 次 晉 與 秦 的 戰 役 中, 戰 場 上, 魏 顆 遭 遇 秦 的 力 士 杜 回, 在 千 鈞 一 髮 之 際, 見 到 一 個 老 人 將 草 打 結, 絆 倒 了 杜 回, 扭 轉 戰 局, 並 生 擒 杜 回 當 晚, 魏 顆 夢 到 老 人 自 稱 是 寵 妾 的 父 親, 前 來 報 答 當 初 魏 顆 未 將 他 女 兒 殉 葬 的 恩 德 同 註 56, 頁 450 同 註 左 傳, 頁 竹 添 光 鴻 左 氏 會 箋 二 成 上 第 十 二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69 年 ), 頁 左 傳, 頁

17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杜 預 說 : 傳 此 舉 多 以 示 教 65 即 明 確 揭 櫫 左 傳 載 錄 此 一 故 事 的 目 的, 在 標 榜 感 恩 圖 報 的 觀 念, 以 教 化 人 心 此 則 夢, 映 射 出 鬼 神 報 恩 的 福 報 觀 念, 如 魏 僖 說 : 左 史 徵 鬼 神 夢 兆 之 事, 雖 極 誕 怪, 讀 之 自 覺 可 喜 可 信, 自 三 國 志 後, 諸 誌 怪 者, 但 覺 是 小 說 中 話 柄, 令 人 厭 而 疑 之 66 魏 僖 雖 然 覺 得 此 夢 極 為 怪 誕, 但 卻 不 免 讀 之 自 覺 可 喜 可 信, 可 以 說 反 映 出 春 秋 時 人 對 福 報 的 期 待, 也 可 說 是 左 傳 藉 由 此 夢, 對 於 人 的 行 善, 給 予 了 一 種 動 力 由 此 可 知, 在 神 靈 崇 拜 和 夢 兆 觀 念 盛 行 的 時 代, 類 似 藉 鬼 魂 諭 示 的 靈 異 的 夢 很 多, 不 管 以 天 道 控 制 人 事, 或 是 以 對 鬼 神 的 敬 畏, 推 展 人 事 的 進 行, 在 在 都 說 明 夢 兆 是 當 時 統 治 者 可 以 直 接 利 用, 並 使 人 民 順 服 的 一 種 手 段 及 方 式 姑 且 不 論 這 些 夢 境 之 真 實 與 否, 從 人 民 對 夢 兆 的 信 任 程 度, 就 可 知 人 對 世 俗 迷 信 是 無 法 反 擊 的 人 們 只 能 屈 服 於 這 樣 的 信 仰 背 景, 隨 波 逐 流, 才 能 順 任 自 然, 獲 得 一 個 安 身 立 命 的 環 境 陸 由 左 傳 的 夢 境 看 當 時 社 會 風 俗 夢, 可 以 反 映 出 現 實 生 活, 夢 中 出 現 的 事 物, 往 往 都 和 現 實 生 活 的 遭 遇 有 很 大 的 關 聯 俗 諺 說 : 南 人 不 夢 駝, 北 人 不 夢 象, 所 以 夢 境 會 受 限 於 個 人 的 見 聞, 有 著 地 域 性 的 差 異, 因 此, 從 夢 境 的 敘 述, 也 可 以 看 出 這 時 代 或 這 地 方 的 民 俗 風 情 根 據 左 傳 夢 境 或 夢 兆 的 內 容, 我 們 可 以 從 中 窺 知 先 秦 的 社 會 風 俗, 並 將 之 歸 納 出 三 點, 即 喪 葬 習 俗 祭 祀 習 慣 軍 制 規 矩 而 論 之 : 一 喪 葬 習 俗 左 傳 成 公 十 七 年 載 有 聲 伯 夢 食 瓊 瑰 一 事 : 初, 聲 伯 夢 涉 洹, 或 與 己 瓊 瑰 食 之, 泣 而 為 瓊 瑰, 盈 其 懷, 從 而 歌 之 曰, 濟 洹 之 水, 贈 我 以 瓊 瑰, 歸 乎 歸 乎, 瓊 瑰 盈 吾 懷 乎, 懼 不 敢 占 也, 還 自 鄭, 壬 申, 至 于 貍 脤 而 占 之, 曰, 余 恐 死, 故 不 敢 占 也, 今 眾 繁 而 從 余 三 年 矣, 無 傷 也, 言 之, 之 莫 而 卒 67 聲 伯 夢 見 在 渡 洹 水 時, 有 人 送 瓊 瑰 讓 自 己 吃 下, 接 著 夢 見 自 己 在 夢 中 哭 泣, 流 下 的 淚 珠 全 化 成 一 顆 顆 的 瓊 瑰, 而 盈 抱 滿 懷 因 為 夢 見 食 玉 的 夢 象, 所 以 聲 伯 懼 不 敢 占 根 據 漢 書 楊 王 孫 傳 載 : 口 含 玉 石, 欲 化 不 得 68 ; 又 葛 洪 抱 朴 子 對 俗 : 金 玉 在 九 竅, 則 死 人 為 不 朽 69 而 葬 玉 的 形 式 頗 多, 有 置 於 死 者 九 竅 身 上 棺 墓 以 及 置 於 死 者 口 中 的 唅 根 據 考 古 的 65 同 註 竹 添 光 鴻 左 氏 會 箋 二 宣 下 第 十 一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69 年 ), 頁 左 傳, 頁 班 固 漢 書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百 納 本 二 十 四 史,1996 年 12 月 臺 一 版 七 刷 ), 頁 顧 九 譯 注, 葛 洪 抱 朴 子 ( 台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4 月 初 版 ), 頁 95 75

18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發 現, 在 新 石 器 時 代 晚 期 的 良 渚 文 化, 有 挖 掘 到 古 墓 葬 所 用 的 蟬 形 玉 唅 而 禮 記 雜 記 下 : 天 子 飯, 九 貝 ; 諸 侯 七, 大 夫 五, 士 三 70 鄭 玄 注 : 此 蓋 夏 時 禮 也 周 禮 天 子 飯 含 用 玉 71 所 以 當 時 人 死 後, 在 喪 葬 時, 有 以 玉 石 為 飯 含 的 習 俗, 故 聲 伯 夢 到 食 玉, 才 會 害 怕 不 敢 占 夢 聲 伯 對 於 自 己 夢 中 出 現 喪 葬 禮 俗 的 夢 兆, 已 預 知 不 祥 左 傳 用 因 果 互 見 的 敘 述 筆 法, 充 分 顯 示 周 人 鬼 神 信 仰 的 根 深 柢 固, 同 時 也 表 現 出 先 秦 的 喪 葬 風 俗 二 祭 祀 習 慣 在 左 傳 夢 徵 資 料 中, 有 許 多 有 關 祭 祀 的 夢 兆, 因 為 迷 信 鬼 神, 所 以 行 事 稽 疑 無 不 求 神 問 卜, 所 以 鬼 神 入 夢 的 情 形 也 就 特 別 多 根 據 祭 祀 的 夢 兆, 歸 納 出 三 個 特 性 : ( 一 ) 先 人 顯 夢 必 享 之 古 人 認 為 夢 是 人 與 鬼 神 溝 通 的 方 式, 所 以 鬼 神 入 夢 不 僅 會 預 示 未 來, 也 會 在 夢 中 求 祀 於 人 而 夢 見 先 人 時, 如 果 沒 有 特 別 的 指 示, 皆 以 食 享 之 蓋 因 人 鬼 殊 途, 先 人 無 故 不 托 夢, 而 鬼 神 唯 人 間 祭 祀 是 享, 所 以 夢 見 先 人 之 靈 必 祀 之 例 如 左 傳 僖 公 四 年 云 : 初, 晉 獻 公 欲 以 驪 姬 為 夫 人, 卜 之 不 吉, 筮 之 吉, 公 曰, 從 筮, 卜 人 曰, 筮 短 龜 長, 不 如 從 長, 且 其 繇 曰, 專 之 渝, 攘 公 之 羭, 一 薰 一 蕕, 十 年 尚 猶 有 臭, 必 不 可, 弗 聽, 立 之, 生 奚 齊, 其 娣 生 卓 子, 及 將 立 奚 齊, 既 與 中 大 夫 成 謀, 姬 謂 大 子 曰, 君 夢 齊 姜, 必 速 祭 之, 大 子 祭 于 曲 沃, 歸 胙 于 公 72 驪 姬 訛 稱 : 君 夢 齊 姜, 必 速 祭 之 遂 逞 其 陷 害 申 生 的 陰 謀 驪 姬 之 言 穀 梁 傳 載 作 : 吾 夜 夢 夫 人 趨 而 來, 曰 : 吾 苦 飢 世 子 之 宮 已 成, 則 何 為 不 使 祠 也? ; 73 國 語 晉 語 二 載 作 : 今 夕 君 夢 齊 姜, 必 速 祠 而 歸 福 74 如 穀 梁 傳 所 言 : 乃 齊 姜 自 言 吾 苦 飢 而 求 食 ; 如 國 語 晉 語 所 述, 則 知 祠 乃 是 爲 了 事 神 以 致 福, 而 言 歸 福, 乃 歸 之 於 君 ( 晉 獻 公 ) 雖 然 此 夢 為 捏 造 的, 但 從 這 些 記 載 中, 我 們 可 以 知 道 先 人 顯 夢, 必 有 其 故 而 後 人 因 夢 而 祭, 或 順 鬼 神 之 要 求, 或 為 求 賜 福 於 己, 所 以 只 要 是 先 人 顯 夢 輒 祀 之, 就 形 成 一 種 習 慣, 由 此 可 見 周 人 祖 先 崇 拜 之 觀 念 ( 二 ) 鬼 神 非 族 類 不 祀 魯 僖 公 十 年, 狐 突 適 曲 沃 下 國, 遇 到 太 子 申 生 的 鬼 魂, 知 申 生 以 夷 吾 無 禮, 70 禮 記 鄭 注 (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89 年 8 月 ), 頁 同 註 左 傳, 頁 范 甯 集 解, 楊 士 勛 疏 春 秋 穀 梁 傳 注 疏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國 語 ( 台 北 : 錦 繡 出 版 事 業,1992 年 4 月 初 版 ), 頁

19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欲 將 晉 畀 秦 所 以 說 : 神 不 歆 非 類, 民 不 祀 非 族, 君 祀 無 乃 殄 乎? 75 先 秦 時, 族 類 間 的 界 線 甚 為 明 顯, 這 也 是 祖 先 崇 拜 的 心 理 所 致 而 鬼 神 的 世 界 亦 如 人 的 世 界, 會 有 爭 奪 的 情 狀 故 饗 食 先 人 時, 鬼 魂 間 常 會 有 奪 饗 之 事, 如 左 傳 僖 公 三 十 一 年 云 : 衛 成 公 夢 康 叔 曰, 相 奪 予 享, 公 命 祀 相, 甯 武 子 不 可, 曰, 鬼 神 非 其 族 類, 不 歆 其 祀, 杞 鄫 何 事, 相 之 不 享, 於 此 久 矣, 非 衛 之 罪 也, 不 可 以 間 成 王 周 公 之 命 祀, 請 改 祀 命 76 相 是 夏 是 夏 后 帝 啟 的 子 孫, 理 當 由 夏 的 後 裔 杞 鄫 禮 祭 而 衛 非 夏 代 後 人, 故 衛 成 公 命 祀 相, 甯 武 子 以 為 不 可, 他 所 持 的 理 由 即 是 鬼 神 非 其 族 類, 不 歆 其 祀 而 論 語 為 政 說 : 子 曰 : 非 其 鬼 而 祭 之, 諂 也 77 ; 又 禮 記 祭 法 : 非 此 族, 不 在 祀 典 78 ; 禮 記 曲 禮 下 : 非 其 所 祭 而 祭 之, 名 曰 淫 祀, 淫 祀 無 福 79 不 是 自 己 的 祖 先 而 祭 之, 視 為 諂 媚 求 福, 故 稱 淫 祀, 既 是 淫 祀, 所 以 無 福 這 說 明 了 周 人 祭 祀 對 象 是 有 所 限 制 的, 故 此 為 周 人 祭 祀 的 特 色 ( 三 ) 鬼 神 禍 福 皆 祀 之 對 於 一 般 非 血 緣 祖 先 的 鬼 魂, 因 為 能 禍 福 生 人, 所 以 也 能 得 到 祭 祀 如 : 禮 記 祭 法 載 天 子 七 祀 中 有 泰 厲 ; 諸 侯 五 祀 中 有 公 厲 ; 大 夫 三 祀 中 有 族 厲 之 祀 80 孔 穎 達 疏 曰 : 泰 厲 者, 謂 古 帝 王 無 後 者 也 此 鬼 無 所 依 歸, 好 爲 人 民 作 禍, 故 祀 之 公 厲 者, 謂 古 諸 侯 無 後 者, 諸 侯 稱 公, 其 鬼 為 厲, 故 曰 公 厲 族 厲 者, 謂 古 大 夫 無 後 者, 鬼 也 族, 眾 也 大 夫 眾 多, 其 鬼 無 後 者 眾, 故 言 族 厲 81 厲 在 此 言 無 主 之 鬼, 因 無 後 人 祭 祀, 故 會 出 而 作 祟, 以 求 饗 食, 所 以 才 會 列 入 祀 典 中, 加 以 祭 拜 因 此 古 代 天 子 諸 侯 除 了 祭 祀 天 地 山 川 外, 也 祭 祀 自 己 境 內 已 滅 絕 無 後 的 鬼 魂 所 以 只 要 出 現 在 夢 中, 賜 福 於 人 或 是 降 禍 作 祟 的 鬼 魂, 都 會 因 此 得 到 祭 祀 例 如 左 傳 成 公 五 年 云 : 嬰 夢 天 使 謂 己 祭 余, 余 福 女, 使 問 諸 士 貞 伯, 貞 伯 曰, 不 識 也, 既 而 告 其 人 曰, 神 福 仁 而 禍 淫, 淫 而 無 罰, 福 也, 祭 其 得 亡 乎, 祭 之 之 明 日 而 亡 左 傳, 頁 左 傳, 頁 論 語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禮 記 鄭 注 (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89 年 8 月 ), 頁 同 註 78, 頁 同 註 78, 頁 禮 記 (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 頁 左 傳, 頁

20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魯 成 公 四 年 趙 嬰 私 通 趙 莊 姬, 成 公 五 年 遂 被 趙 同 趙 括 放 逐 於 齊 此 夢 在 放 逐 前 所 作 當 時 嬰 雖 夢 天 使 謂 己 : 祭 余, 余 福 女 而 在 趙 嬰 祭 後, 仍 被 放 逐 於 外 此 乃 貞 伯 所 言 : 淫 而 無 罰, 福 也 祭, 其 得 亡 乎? 神 界 雖 有 賜 福 於 嬰, 但 人 界 的 懲 罰 依 然 是 有 的 淫 亂 之 罪, 豈 得 無 禍 乎? 另 外, 左 傳 昭 公 七 年 記 載 晉 侯 夢 黃 熊 入 寢 門 一 事 子 產 釋 之 為 鯀 之 神 也, 因 此 要 韓 宣 子 祭 祀 夏 郊, 而 晉 侯 疾 病 乃 逐 漸 痊 癒 又 如 : 左 傳 僖 公 三 十 一 年 記 敘 衛 成 公 夢 見 康 叔 告 訴 他 享 祭 的 食 物 為 相 所 奪, 成 公 即 下 令 祭 祀 相 由 這 些 紀 錄 顯 示 周 人 對 於 夢 中 出 現 的 鬼 神, 即 使 不 是 先 靈 的 祖 先, 懾 於 神 威, 也 會 加 以 祭 祀 三 軍 制 規 矩 在 左 傳 敘 夢 中, 我 們 亦 可 從 中 窺 知 當 時 的 軍 制 規 矩 如 左 傳 成 公 二 年 云 : 韓 厥 夢 子 輿 謂 己 曰, 且 辟 左 右, 故 中 御 而 從 齊 侯, 邴 夏 曰, 射 其 御 者, 君 子 也, 公 曰, 謂 之 君 子 而 射 之, 非 禮 也, 射 其 左, 越 于 車 下, 射 其 右, 斃 于 車 中, 綦 毋 張 喪 車, 從 韓 厥 曰, 請 寓 乘, 從 左 右, 皆 肘 之, 使 立 於 後, 韓 厥 俛 定 其 右, 逢 丑 父 與 公 易 位, 將 及 華 泉, 驂 絓 於 木 而 止, 丑 父 寢 於 轏 中, 蛇 出 於 其 下, 以 肱 擊 之, 傷 而 匿 之, 故 不 能 推 車 而 及, 韓 厥 執 縶 馬 前, 再 拜 稽 首, 奉 觴 加 璧 以 進 83 韓 厥 夢 其 父 告 之 且 避 左 右, 遂 中 御 而 從 齊 侯 然 根 據 常 例 : 天 子 諸 侯 親 為 元 帥, 或 其 他 人 為 元 帥, 立 於 兵 車 之 中, 在 鼓 之 下 若 非 元 帥, 則 御 者 在 中, 本 人 在 左, 主 射 韓 厥 為 司 馬, 應 在 車 左, 主 射 84 邲 之 戦, 樂 伯 曰 : 吾 聞 致 師 者, 左 射 以 菆, 代 御 執 轡, 御 下 兩 馬, 掉 鞅 而 還 蜀 之 盟, 彭 名 御 戎, 蔡 景 公 為 左, 許 靈 公 為 右 85 這 些 記 載, 皆 可 為 御 者 居 中 之 證 也 此 外 韓 厥 追 逐 齊 侯 至 華 泉 附 近, 見 齊 侯 車 騎 已 不 能 再 前 行, 於 是 執 縶, 再 拜 稽 首, 奉 觴 加 璧 以 進 ; 而 左 傳 襄 公 二 十 五 年 亦 載 : 鄭 子 產 見 陳 侯 戰 敗, 亦 執 縶 再 拜 稽 首 進 酒 由 此 可 見, 當 時 軍 制 中 的 車 乘 之 禮 與 對 戰 敗 國 君 的 禮 節 均 如 此, 唯 韓 厥 加 璧 略 有 不 同 而 已 從 左 傳 夢 徵 中, 約 略 可 歸 納 出 上 述 三 點 的 社 會 風 俗 習 慣, 資 料 雖 然 較 少, 但 都 有 其 特 色 從 喪 葬 習 俗 中, 我 們 可 以 了 解 為 何 食 玉 是 個 凶 兆 ; 而 從 祭 祀 習 俗 中, 對 祖 先 的 崇 拜 有 清 楚 的 說 明, 又 由 正 反 論 述 : 非 其 鬼 不 歆 其 祀 非 其 鬼 而 祀 的 情 形, 是 因 鬼 神 會 禍 福 生 人 ; 然 在 軍 制 規 矩 中, 也 得 知 了 一 些 軍 事 的 禮 節 與 通 則 這 些 雖 然 只 是 從 夢 徵 中 表 現 出 的 社 會 風 俗 的 片 斷, 但 仍 是 深 具 社 會 意 義 的 83 左 傳, 頁 楊 伯 峻 春 秋 左 傳 注 ( 高 雄 : 復 文 圖 書 出 版 社,1991 年 ), 頁 竹 添 光 鴻 左 氏 會 箋 二 成 上 第 十 二 (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69 年 ), 頁 15 78

21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柒 結 語 夢, 人 皆 有 之, 它 是 人 特 有 的 生 理 心 理 精 神 現 象, 所 以 是 極 端 個 人 化 的 活 動, 又 因 人 受 環 境 所 支 配, 故 夢 的 形 成, 必 然 和 夢 者 的 社 會 背 景 有 關 雖 然 夢 的 內 容 包 羅 萬 象 虛 幻 荒 誕, 但 夢 所 反 映 出 的 心 態 價 值 觀, 無 論 是 正 夢 或 反 夢 86 真 夢 或 假 夢, 87 都 是 有 意 義 的 因 此, 只 要 夢 被 人 說 出 紀 錄 傳 揚 後, 夢 就 不 再 屬 於 是 個 體 現 象, 而 是 具 有 社 會 性, 足 以 形 成 一 個 研 究 方 向 本 文 以 左 傳 的 夢 為 一 研 究 範 疇 從 這 些 夢 的 記 載 中, 我 們 得 知 : 夢 是 一 個 原 始 宗 教 的 重 要 內 容 在 原 始 社 會 中, 先 民 以 萬 物 有 靈 的 觀 點, 認 為 夢 是 靈 魂 出 沒 的 場 所, 所 以 它 可 以 當 作 人 神 溝 通 或 預 見 未 來 的 重 要 途 徑 因 此 各 式 各 樣 的 夢, 或 視 為 神 諭, 或 視 為 預 兆, 故 對 夢 的 占 卜 圓 釋 的 活 動, 就 成 了 當 時 的 一 種 文 化 現 象 又 因 人 民 的 信 仰, 深 信 夢 兆 中 的 神 靈 啟 示, 而 就 被 上 位 者 當 成 一 種 可 以 運 用 的 社 會 意 識 型 態, 故 假 借 夢 的 名 義 以 達 其 神 道 設 教 的 目 的 所 以 左 氏 記 巫 之 筆, 只 是 反 映 社 會 的 史 實 而 已, 或 許 正 如 傅 正 谷 所 言 : 是 在 于 申 天 命 之 所 在 明 鬼 神 之 意 以 揚 善 抑 惡, 戒 勸 世 人, 行 明 君 聖 人 之 道 88 也 許 這 就 是 左 傳 敘 巫, 闡 釋 人 文 最 重 要 的 意 義 了 在 本 文 中, 我 們 從 這 些 夢 徵 中 看 到 了 當 時 的 信 仰 背 景 社 會 環 境 與 風 俗 習 慣 古 人 對 夢 的 困 惑 與 敬 畏, 使 占 夢 成 為 一 種 預 兆 吉 凶 具 有 威 權 的 力 量, 所 以 從 古 籍 的 記 載 中,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占 夢 影 響 了 權 力 的 更 迭 戰 爭 攻 守 的 變 化 等 因 此, 不 能 否 認, 這 些 虛 幻 的 夢 境, 確 實 對 人 類 的 歷 史, 有 著 十 分 重 要 的 影 響 也 許 有 些 夢 境, 是 有 心 人 士 刻 意 編 造 出 來, 爲 達 到 某 種 目 的 而 借 用 夢 的 名 義 行 使, 但 這 也 是 封 建 社 會 的 政 治 鬥 爭 下 的 一 種 文 化 所 以, 縱 使 是 假 夢, 經 過 抽 絲 剝 繭 後, 也 可 以 讓 我 們 對 當 時 人 的 思 惟 與 活 動, 有 更 進 一 層 的 了 解 因 此, 揭 開 夢 的 神 秘 面 紗, 破 除 圓 夢 之 類 的 夢 的 迷 信, 就 成 了 一 項 具 意 義 的 研 究 了 在 古 今 中 外 的 各 種 文 學 體 裁 裡, 也 都 有 大 量 寫 夢 的 文 學 作 品 從 那 些 題 夢 記 夢 夢 喻 的 作 品 來 看, 有 寫 實 夢 境 有 虛 構 夢 境 有 藉 夢 表 達 自 我 觀 點, 因 此 夢 是 文 學 創 作 的 一 種 表 現 手 法 如 : 湯 顯 祖 的 玉 茗 堂 四 夢 曹 雪 芹 的 紅 樓 夢 李 商 隱 陸 游 的 詩 等, 這 些 記 夢 或 述 夢 的 劇 本 小 說 或 詩 作, 都 爲 夢 的 研 究 提 供 了 極 有 意 義 的 價 值 資 料 而 在 西 方, 佛 洛 伊 德 的 夢 的 解 析, 雖 然 是 利 用 了 現 代 生 理 學 心 理 學 和 醫 學 的 新 成 果, 對 夢 作 出 許 多 對 後 人 極 有 啟 發 性 的 闡 釋, 但 他 關 注 的 重 點 是 如 何 把 夢 的 研 究 對 精 神 病 人 的 治 療 結 合 起 來, 因 此 也 86 反 夢, 是 由 王 符 在 潛 夫 論 夢 列 中 提 出 來 的, 他 說 : 凡 夢 : 有 直 有 反 什 麼 為 反 夢 呢? 他 解 釋 說 : 陰 極 即 吉, 陽 極 即 凶, 謂 之 反 ( 夢 )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7 年 1 版 2 刷 ) 參 見 門 巋 也 談 夢 與 夢 文 化 的 幾 個 問 題, 傅 正 谷 夢 文 化 研 究 討 論 會 暨 首 屆 中 國 夢 文 化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一 般 而 言, 夢 境 多 是 朦 朧 的 不 連 貫 的 意 義 難 以 確 定 的 畫 面, 一 旦 它 被 人 用 語 言 文 字 或 其 他 方 式 複 製 出 來, 就 不 可 避 免 含 有 人 清 醒 時 的 認 識 和 情 感, 或 多 或 少 要 有 加 工 的 成 分 這 種 夢 已 很 難 說 是 完 完 全 全 的 真 夢 古 今 中 外, 為 人 所 知 的 夢, 可 以 說 大 多 是 經 人 加 過 工 的 摻 了 假 的 夢, 亦 不 妨 謂 之 假 夢 ( 天 津 :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1995 年 7 月 ), 頁 65 傅 正 谷 論 左 傳 記 夢, 晉 陽 學 刊,1988 年 第 5 期, 頁

22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侷 限 了 他 的 學 術 研 究 範 圍 所 以 不 管 在 東 方 西 方 古 代 或 現 代, 夢 文 化 都 具 有 分 佈 的 廣 泛 性, 也 具 有 時 間 的 綿 久 性 和 空 間 的 廣 闊 性, 故 夢 在 整 個 文 學 史 中, 占 據 一 個 相 當 重 要 的 地 位, 不 僅 値 得 去 研 究, 更 可 從 宗 教 學 心 理 學 文 化 學 等 多 方 的 角 度 去 觀 照, 以 更 開 拓 文 學 研 究 視 野, 而 具 有 方 法 論 的 啟 示 意 義 了 本 論 文, 以 左 傳 的 夢 徵 為 出 發 點, 審 視 的 角 度, 仍 不 夠 完 整 周 延 限 於 篇 幅, 僅 能 提 出 一 些 研 究 心 得, 以 供 參 考, 至 於 其 他 仍 嫌 不 足 的 研 究 議 題, 是 筆 者 未 來 執 筆 時, 需 再 努 力 的 方 向 80

23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參 考 文 獻 一 專 書 1. 左 傳,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2. 周 易 尚 書,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85 年 12 月 十 版 3. 周 易 注 疏, 台 北 : 台 灣 學 生 書 局,1999 年 1 月 初 版 三 刷 4. 周 禮,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5. 國 語, 台 北 : 錦 繡 出 版 事 業,1992 年 4 月 初 版 6. 路 德 維 希 費 爾 巴 哈 和 德 國 古 典 哲 學 的 終 結,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1972 年 7. 論 語,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1 8. 禮 記,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十 三 經 注 疏 本,1993 年 9. 禮 記 鄭 注,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89 年 8 月 10. Phyllis Koch-Sheras,Ph.D. 等 著, 屈 家 信 譯 作 夢 改 變 人 生, 台 北 : 角 色 文 化 事 業 公 司,1999 年 12 月 11. 王 維 堤 神 遊 華 胥 --- 中 國 夢 文 化,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4 年 12 月 12. 北 大 哲 學 系 外 國 哲 學 史 教 研 室 編 譯 : 十 八 世 紀 法 國 哲 學, 商 務 印 書 館,1963 年 13. 司 馬 遷 史 記, 台 北 : 明 倫 出 版 社,1972 年 9 月 14. 皮 錫 瑞 經 學 通 論, 河 洛 出 版 社,1974 年 台 影 印 初 版 15. 成 玄 英 南 華 真 經 注 疏, 台 北 : 新 文 豐 出 版 公 司,1987 年 6 月 台 一 版 16. 竹 添 光 鴻 左 氏 會 箋,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69 年 17. 佛 洛 伊 德 (Freud,Sigmund) 著, 高 申 春 等 譯 夢 的 解 析, 台 北 : 米 娜 貝 爾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3 月 18. 呂 祖 謙 東 萊 博 議, 台 南 : 大 夏 出 版 社,1979 年 19. 汪 中 述 學 內 外 篇,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 據 揚 州 詩 局 校 刊 四 部 備 要 本,1981 年 20. 周 才 珠 等 譯 注 墨 子, 台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4 月 出 版 一 刷 21. 姚 偉 鈞 神 秘 的 占 夢, 北 京 : 廣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1 月 22. 柳 宗 元 柳 宗 元 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0 年 23. 徐 復 觀 中 國 人 性 論 史,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7 年 24. 徐 復 觀 兩 漢 思 想 史, 台 北 市 : 學 生 書 局,1982 年 25. 晁 福 林 覇 權 迭 興, 台 北, 錦 繡 出 版 事 業,1992 年 3 月 初 版 26. 浦 起 龍 史 通 通 釋,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73 年 27. 班 固 漢 書,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百 納 本 二 十 四 史,1996 年 12 月 臺 一 版 七 刷 28. 高 葆 光 編 著 : 左 傳 文 藝 新 論, 台 中 : 東 海 大 學,1974 年 7 月 再 版 29.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文 學 價 值,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1982 年 10 月 初 版 30.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文 韜, 高 雄 市 : 麗 文 文 化 出 版,1994 年 31. 張 高 評 左 傳 之 武 略, 高 雄 : 麗 文 文 化 出 版 社,1994 年 32. 張 高 評 左 傳 導 讀,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1995 年 再 版 33. 張 瑞 穗 左 傳 思 想 探 微, 台 北 : 學 海 出 版 社,1987 年 34. 張 榮 明 殷 周 政 治 與 宗 教, 台 北 : 五 南 文 化,1997 年 5 月 初 版 81

24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35. 張 蔭 麟 中 國 上 古 史 綱, 台 北 : 里 仁 出 版 社,1982 年 9 月 36. 郭 春 梅 等 世 俗 迷 信 與 中 國 社 會, 北 京 : 宗 教 文 化 出 版 社,2001 年 5 月 37. 陳 舜 政 譯 高 本 漢 左 傳 注 釋, 台 北 : 國 立 編 譯 館,1979 年 6 月 再 版 38. 陸 費 逵 總 勘 四 部 備 要 晉 書, 台 北 : 中 華 書 局,1971 年 臺 二 版 39. 章 太 炎 春 秋 左 傳 讀 春 秋 左 傳 讀 敘 錄 駁 箴 膏 育 評, 台 北 : 學 海 出 版 社, 1984 年 4 月 初 版 40. 麥 可 雅 各 (Michael Jacobs) 著, 于 而 彥 譯 精 神 分 析 之 父 佛 洛 伊 德, 台 北 : 生 命 潛 能 文 化 公 司,2000 年 9 月 初 版 41. 彭 鐸 校 注, 王 符 著 潛 夫 論 箋 校 注, 北 京, 北 京 中 華 書 局,1997 年 1 版 2 刷 42. 楊 伯 峻 春 秋 左 傳 注, 高 雄 : 復 文 圖 書 出 版 社,1991 年 43. 劉 文 英 夢 的 迷 信 與 夢 的 探 索,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2000 年 44. 劉 盼 遂 論 衡 集 解,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75 年 45. 錢 鍾 書 管 錐 編, 香 港 : 太 平 圖 書 公 司,1980 年 2 月 初 版 46. 韓 愈 韓 昌 黎 全 集, 台 北 : 新 興 書 局,1960 年 11 月 47. 顧 九 譯 注, 葛 洪 著 抱 朴 子, 台 北 : 台 灣 古 籍 出 版 公 司,2000 年 4 月 初 版 二 期 刊 論 文 1. 沈 明 得 近 三 十 年 來 台 灣 地 區 對 左 傳 研 究 概 況, 中 興 史 學 第 三 期, 1997 年 5 月 2. 辛 明 芳 左 傳 災 預 言 中 的 天 人 關 係, 中 文 研 究 學 報 第 三 期,2000 年 6 月 3. 門 巋 也 談 夢 與 夢 文 化 的 幾 個 問 題, 傅 正 谷 夢 文 化 研 究 討 論 會 暨 首 屆 中 國 夢 文 化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天 津 古 籍 出 版 社,1995 年 7 月 4. 柳 秀 英 左 傳 的 神 鬼 觀, 美 和 技 術 學 院 學 報 第 二 十 期,2002 年 5. 洪 瓊 芳 左 傳 作 者 在 原 始 宗 教 與 人 文 精 神 中 的 遊 移 --- 從 其 敘 寫 夢 的 角 度 切 入, 中 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研 究 生 論 文 集 刊 第 六 期,2004 年 5 月 6. 晁 福 林 春 秋 時 期 的 夢 和 占 夢, 煙 台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3 期,1995 年 7. 傅 正 谷 論 左 傳 記 夢, 晉 陽 學 刊 第 5 期,1988 年 8. 楊 健 明 左 傳 記 夢 的 夢 象 類 型 及 占 夢 特 點, 福 建 論 壇 第 3 期,1992 年 6 月 9. 熊 道 麟 左 傳 城 濮 之 戦 前 兩 個 夢 的 解 析, 興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七 期,1992 年 1 月 10. 熊 道 麟 左 傳 中 與 晉 景 公 有 關 的 三 個 夢 解 析, 興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八 期, 1995 年 1 月 11. 熊 道 麟 從 左 傳 中 的 桑 田 巫 看 春 秋 時 期 的 專 業 解 夢 人, 興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九 期,1996 年 1 月 12. 熊 道 麟 結 草 報 恩 -- 左 傳 中 一 則 報 恩 夢 的 文 化 省 思, 興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十 二 期,1999 年 6 月 82

25 夢 裡 乾 坤 論 左 傳 夢 徵 之 蘊 含 三 學 位 論 文 1. 江 蓮 碧 先 秦 夢 徵 研 究,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7 年 2. 陳 熾 彬 左 傳 中 巫 術 之 研 究,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中 文 研 究 所 博 士 論 文,1989 年 6 月 3. 熊 道 麟 先 秦 夢 文 化 探 微, 高 師 大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1992 年 4. 蔡 妙 真 左 傳 中 有 關 神 異 記 事 之 研 究,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2 年 6 月 83

26 集 思 梅 岡 國 立 楊 梅 高 中 學 報 第 一 期 中 華 民 國 九 十 六 年 五 月 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