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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独 立 阅 读 2008 年 8 月 细 则 1 阅 读 报 告 力 求 独 立 但 不 宣 称 中 立, 撰 写 过 程 谢 绝 图 书 作 者 出 版 者 发 行 者 介 入, 观 点 尊 重 个 人 趣 味, 不 求 客 观 统 一 2 自 2007 年 7 月 1 日 起, 阅 读 报 告 执 行 编 辑 谢 绝 出 版 机 构 赠 书, 赠 书 将 自 动 排 除 出 推 荐 行 列 师 友 赠 书 将 注 明 图 书 来 源, 对 于 相 关 部 分, 读 者 可 以 抱 十 倍 怀 疑 之 态 度 3 阅 读 报 告 欢 迎 读 者 提 出 不 同 意 见, 将 选 登 部 分 批 评 类 读 者 来 信, 但 谢 绝 只 有 观 点 没 有 论 证 过 程 的 批 评 4 阅 读 报 告 观 察 员 欢 迎 申 请 加 入, 但 谢 绝 出 版 从 业 人 员 参 与, 来 信 烦 请 告 知 专 长 领 域 并 附 上 阅 读 报 告 一 份 5 阅 读 报 告 欢 迎 订 阅, 凡 订 阅 者 将 成 为 阅 读 报 告 的 定 向 发 行 对 象, 在 第 一 时 间 与 阅 读 报 告 小 组 共 享 阅 读 成 果, 读 者 来 信 作 者 申 请 以 及 订 阅 事 宜, 烦 请 发 信 至 shrbooks@gmail.com 执 行 编 辑 : 苏 小 和 王 晓 渔 成 庆 助 理 编 辑 : 李 伟 为 观 察 员 : 写 作 : 戴 新 伟 ( 广 州 ) 朱 白 ( 广 州 ) 罗 四 鸰 ( 上 海 ) 经 济 : 苏 小 和 ( 北 京 ) 思 想 : 成 庆 ( 上 海 ) 文 史 : 王 晓 渔 ( 上 海 ) 艺 术 : 言 一 ( 成 都 ) 特 约 撰 稿 人 : 羽 良 ( 北 京 ) 严 飞 ( 香 港 ) 莫 之 许 ( 北 京 ) 吴 强 ( 德 国 杜 伊 斯 堡 ) 张 昕 ( 美 国 洛 杉 矶 ) 刘 柠 ( 北 京 ) 汪 伟 ( 上 海 ) 沈 展 云 ( 广 州 ) 马 慧 元 ( 加 拿 大 温 哥 华 ) 曾 园 ( 昆 明 ) 凌 越 ( 广 州 ) 孙 骁 骥 ( 英 国 谢 菲 尔 德 ) 程 明 ( 济 南 ) 马 庆 ( 上 海 ) 张 无 极 ( 网 络 ) 特 约 翻 译 : 陈 丹 丹 ( 南 京 ) 第 1 页 / 共 31 页

2 编 者 按 : 同 一 个 世 界, 不 同 的 生 活 8 月, 虽 然 奥 运 成 为 重 中 之 重, 我 们 依 然 可 以 选 择 其 他 的 生 活 方 式, 出 游 或 者 闭 关 当 然, 阅 读 也 是 一 个 选 项, 与 其 他 选 择 并 无 冲 突 这 里 需 要 向 诸 位 汇 报 的 好 消 息 是, 独 立 阅 读 ( 网 站 已 经 正 式 开 通, 以 前 各 期 独 立 阅 读, 均 可 以 在 那 里 下 载 您 还 可 以 注 册 自 己 的 空 间, 与 独 立 阅 读 的 作 者 交 流 或 者 成 为 作 者 独 立 阅 读 见! 目 录 阅 读 报 告 中 国 大 陆 写 作 : 朱 白 罗 四 鸰 经 济 : 苏 小 和 思 想 : 成 庆 文 史 : 王 晓 渔 艺 术 : 言 一 阅 读 报 告 台 港 海 外 香 港 : 严 飞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25 年 英 格 兰 : 孙 骁 骥 BBC 内 部 的 主 义 之 争 追 念 索 尔 仁 尼 琴 王 晓 渔 : 我 们 依 然 需 要 重 温 索 尔 仁 尼 琴 书 评 汪 伟 : 裸 奔 是 最 古 老 的 奥 运 项 目 张 无 极 : 苏 联 的 文 学 G 点 戴 新 伟 : 承 担 一 小 块 土 地 羽 良 : 现 代 化 民 粹 主 义 与 官 僚 威 权 温 故 戴 新 伟 : 藏 在 旧 书 店 的 大 师 傅 声 音 马 慧 元 : 舒 伯 特 的 四 手 联 弹 译 介 阿 莱 克 斯 罗 斯 : 百 万 交 响 : 中 国 音 乐 大 跃 进 ( 一 ) 布 里 特 皮 特 森 : 达 尔 文 来 拯 救 : 部 分 学 者 相 信 进 化 科 学 能 振 兴 文 学 研 究 第 2 页 / 共 31 页

3 阅 读 报 告 中 国 大 陆 WRITING 写 作 特 约 撰 稿 人 朱 白 ( 广 州,zhubai@tom.com) 尽 管 我 们 一 再 地 读 书 了, 但 还 是 可 能 会 在 越 多 发 现 越 多 阅 读 的 同 时, 也 在 越 多 地 遗 漏 和 忽 略 这 是 一 个 悖 论, 无 法 过 多 解 释, 也 无 需 解 释 就 好 比 现 在 的 收 藏 热 一 样, 你 越 多 地 掌 握 收 藏 常 识 越 多 地 有 了 见 识 和 能 力, 就 有 可 能 越 多 地 错 过 遗 漏 和 失 去 更 多 的 宝 贝 此 时, 是 燥 热 的 夏 天 广 州 的 夏 天 则 更 加 变 态, 所 有 的 一 切 跟 清 爽 无 关, 只 有 当 听 到 一 个 女 孩 子 高 兴 地 说 还 可 以 扣 孩 子 他 爸 时, 一 阵 的 天 真 之 气 兴 许 还 会 让 人 清 爽 一 点 不 过, 这 跟 阅 读 没 什 么 关 系, 只 跟 矫 情 有 关 如 此 燥 热 之 下, 产 生 一 点 忽 略 也 不 是 什 么 坏 事 约 翰 欧 文 是 一 个 重 要 的 被 忽 略 的 作 家 这 样 说, 当 然 不 是 说 每 个 人 都 忽 略 了 他, 如 果 是 这 样, 不 会 有 今 天 我 们 看 到 的 这 两 本 刚 刚 出 版 的 书 ( 盖 普 眼 中 的 世 界 寡 居 的 一 年 ( 张 定 绮 译,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7 月 ) 我 的 意 思 是, 他 在 我 这 被 忽 略 了 又 当 然, 我 算 个 什 么 东 西 呢? 我 只 是 遗 憾, 没 更 早 地 读 到 这 位 作 家 其 实 说 更 早, 是 应 该 有 机 会 的, 上 海 译 文 出 版 社 最 早 2002 年 的 时 候 就 出 版 过 他 的 苹 果 酒 屋 的 规 则 ( 刘 国 枝 译 ), 按 理 说 这 部 被 改 编 拍 成 了 电 影 的 小 说, 应 该 更 有 可 能 与 读 者 结 缘, 但 很 遗 憾, 除 了 我 自 己 还 有 我 周 围 的 朋 友 没 听 说 有 人 读 过 这 本 书 说 这 么 多, 无 非 是 想 向 看 这 份 报 告 的 读 者 郑 重 推 荐 这 位 作 家, 他 的 两 部 新 出 版 的 小 说 对 我 而 言, 完 全 属 于 那 种 意 外 的 惊 喜 ( 这 种 惊 喜 好 比 你 交 往 了 一 个 不 短 时 间 的 女 朋 友, 突 然 有 一 天 发 现, 她 竟 然 还 会 做 你 最 喜 欢 的 那 道 菜 ), 这 份 惊 喜 值 得 再 三 寻 找 原 因, 以 及 更 加 享 受 这 份 阅 读 带 来 的 喜 悦 盖 普 眼 中 的 世 界 的 故 事, 讲 得 非 常 幽 默, 而 且 手 段 高 超, 但 是 你 知 道, 这 是 一 个 悲 伤 的 故 事, 比 如 主 人 公 盖 普 的 出 世, 就 是 一 个 非 常 让 人 绝 望 的 事 情 盖 普 年 轻 的 妈 妈 当 初 不 打 算 和 男 人 干 那 种 事, 但 是 她 喜 欢 孩 子, 并 且 觉 得 自 己 也 应 该 有 一 个, 她 的 办 法 是 和 一 个 在 战 争 中 变 成 白 痴 并 且 将 要 死 去 的 军 人 怀 孕 顺 便 说 一 句, 盖 普 的 爸 爸 在 战 争 中 被 弹 片 击 中 变 成 白 痴 后 唯 一 的 乐 趣 就 是 自 慰, 盖 普 的 妈 妈 正 是 利 用 这 个 满 足 了 自 己 当 母 亲 的 愿 望 跟 约 翰 欧 文 的 苹 果 酒 屋 的 规 则 一 样, 作 家 没 有 狠 毒 地 为 我 们 提 供 一 个 不 可 和 解, 以 及 绝 望 黑 暗 的 世 界, 到 最 后, 都 会 有 一 个 看 似 光 明 的 归 宿 这 大 概 也 是 约 翰 欧 文 可 以 被 广 泛 阅 读 的 理 由 之 一 需 要 赘 言 一 句 的 是, 这 两 本 约 翰 欧 文 的 小 说, 都 是 台 湾 翻 译 家 张 定 绮 的 手 笔, 他 的 语 言 恰 到 好 处, 应 该 看 成 好 翻 译 的 一 个 典 范 对 于 翻 译 来 说, 不 一 定 需 要 多 么 优 美 的 语 言, 我 这 个 外 行 的 看 法 是, 一 种 贴 近 原 作 者 风 格 的 语 言 就 是 最 好 的 翻 译 语 言 语 言 这 个 东 西 很 奇 怪, 没 有 统 一 标 准 的 好, 同 样 是 好 的 语 言, 换 一 个 气 场, 它 可 能 就 完 全 不 合 适 了, 也 许 还 会 成 为 糟 糕 的 一 种 说 到 语 言, 诗 人 杨 黎 总 被 说 成 是 一 个 有 伟 大 语 言 特 色 的 大 师, 他 对 汉 语 的 贡 献 即 便 被 再 三 说 起, 可 直 到 今 天 好 像 也 没 被 真 正 重 视 但 是, 对 于 杨 黎 来 说, 这 又 是 一 件 无 所 谓 的 事, 或 者 说 语 言 贡 献 大 师, 这 些 跟 杨 黎 又 有 什 么 关 系 呢? 他 的 长 篇 小 说 向 毛 主 席 保 证 写 成 于 2003 年, 五 年 之 后 杨 黎 自 己 将 它 印 成 书, 并 用 自 己 的 方 式 叫 卖 300 元 一 本, 印 数 300 本, 这 种 对 得 起 这 部 作 品 的 方 式 既 是 不 得 已, 也 是 一 种 骄 傲 不 管 我 们 对 当 代 汉 语 小 说 以 及 当 代 写 汉 语 小 说 的 人 多 么 失 望 ( 这 种 事 情 还 轮 不 到 我 们 绝 望 ), 需 要 承 认 一 个 事 实 如 果 现 在 有 一 百 个 杨 黎, 在 各 个 方 向 上 做 事, 写 出 各 种 各 样 的 小 说, 那 么 汉 语 小 说 绝 不 至 于 像 今 天 这 样 一 提 起 来 就 让 人 觉 得 没 劲 向 毛 主 席 保 证 里 的 主 人 公 是 一 个 十 三 岁 的 少 年, 所 有 的 故 事 几 乎 都 是 通 过 他 的 性 意 识 展 开 的, 从 一 个 刚 刚 有 了 性 意 识 的 少 年 眼 中, 你 看 到 的 或 许 是 一 个 不 那 么 混 沌 的 世 界 看 安 迪 沃 霍 尔 的 书 和 听 他 讲 话, 总 觉 得 是 一 回 事, 我 的 意 思 是, 你 读 这 本 安 迪 沃 霍 尔 的 哲 学 ( 安 迪 沃 霍 尔 著, 卢 慈 颖 译,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跟 之 前 看 我 将 是 你 的 镜 子 : 安 迪 沃 霍 尔 访 谈 精 选 ( 肯 尼 思 戈 德 史 密 斯 编, 任 云 莛 译, 三 联 书 店,2007 年 7 月 ) 是 一 回 事, 没 有 了 前 面 那 个 引 导 他 说 出 各 种 惊 世 骇 俗 的 话 的 人, 沃 霍 尔 也 第 3 页 / 共 31 页

4 一 样 能 把 这 件 事 干 得 漂 亮 当 他 说 出 商 业 是 最 好 的 艺 术 的 时 候, 相 信 沃 霍 尔 不 但 是 个 严 肃 认 真 的 写 作 者, 而 且 他 更 是 一 个 靠 立 说 来 推 动 自 己 每 一 个 字 的 那 种 人 我 们 总 是 能 看 到 很 多 美 国 作 家 的 书 出 版, 甚 至 是 再 版, 这 并 非 我 们 的 出 版 人 有 什 么 偏 好, 而 是 从 普 遍 价 值 来 讲, 美 国 人 的 确 是 做 得 太 好 了 至 少 可 以 这 么 说,20 世 纪 里 的 美 国 作 家 导 演 音 乐 家 艺 术 家 们, 他 们 是 这 个 星 球 上 干 得 最 漂 亮 的 一 伙 人 当 然, 没 人 按 简 单 国 家 来 区 分 群 体, 但 是 我 愿 意 就 此 对 美 国 人 这 么 多 年 来 干 得 这 么 漂 亮 而 赞 叹 一 句 索 尔 贝 娄 这 位 美 国 的 犹 太 人, 20 多 年 前 就 获 得 了 肯 定 和 荣 誉, 在 中 国, 他 的 书 也 一 再 被 出 版, 这 本 赫 索 格 ( 宋 兆 霖 译, 上 海 译 文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也 同 样 不 是 第 一 次 露 面 在 我 看 来, 赫 索 格 虽 然 在 索 尔 贝 娄 的 作 品 中 很 受 欢 迎, 但 却 不 是 最 迷 人 的 一 部 这 部 描 写 中 产 阶 级 知 识 分 子 的 赫 索 格, 虽 然 里 面 的 问 题 和 障 碍 可 能 是 超 越 特 定 人 群 的 一 些 普 遍 问 题, 但 总 的 来 说 还 是 不 够 共 鸣, 也 就 是 说 这 种 只 能 是 作 为 社 会 问 题 来 呈 现, 而 无 法 来 用 人 性 解 释 比 如, 库 切 的 笔 下 卢 里 虽 然 也 是 一 位 教 授, 并 且 境 况 更 加 极 端 地 是 在 殖 民 地 地 区, 但 他 身 上 所 呈 现 出 来 的 是 人 的 问 题, 一 个 人 的 耻 辱 和 困 境 可 以 在 卢 里 那 里 听 到 回 声, 这 种 回 声 或 者 说 共 鸣, 大 概 就 是 文 学 作 品 的 魅 力 之 一 如 此 买 书 看 书, 想 必 大 家 渐 渐 都 会 遇 到 这 样 一 个 问 题, 就 是 如 何 藏 书, 尽 管 你 可 以 说, 看 书 就 是 为 了 看 看 而 已, 何 必 因 为 藏 这 种 附 属 的 繁 冗 而 劳 神 呢, 但 是 你 得 承 认, 即 便 你 轻 易 就 选 择 了 不 藏, 其 实 也 是 一 种 对 藏 书 的 选 择 和 回 应 三 联 书 店 的 新 书 话 系 列, 就 出 了 一 本 藏 书 的 乐 趣 ( 卢 修 斯 著, 陈 瑛 译,2008 年 5 月 ), 这 本 书 讲 的 不 仅 仅 是 一 些 关 于 藏 书 的 经 验, 还 包 括 很 多 跟 书 打 交 道 的 趣 事 和 方 法 不 管 是 书 虫 书 迷, 还 是 寻 找 趣 事 打 发 时 间 的 人, 看 藏 书 的 乐 趣 不 会 失 望, 对 于 作 者 这 样 的 大 玩 家 来 说 ( 作 者 卢 修 斯 是 德 国 著 名 藏 书 家, 不 过 这 个 西 方 的 藏 书 家 跟 我 们 藏 书 阁 里 的 藏 书 家 就 大 大 不 一 样 了 ), 找 出 段 子 让 人 享 受 般 地 去 了 解 这 些 藏 书 趣 事, 真 算 不 上 什 么 难 事 有 一 种 文 字, 它 的 本 身 是 否 具 有 美 感 已 经 不 重 要 了, 因 为 它 承 载 了 一 种 值 得 缅 怀 和 纪 念 又 往 往 是 我 们 忽 略 的 东 西, 比 如 几 年 前 出 版 的 往 事 并 不 如 烟 ( 章 诒 和 著,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2004 年 1 月 ) 新 出 版 的 三 生 影 像 ( 聂 华 苓 著,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6 月 ), 也 属 于 这 种 三 生 影 像 应 该 算 是 旧 作 三 生 三 世 的 再 版, 但 正 是 因 为 增 加 了 近 300 张 的 照 片, 因 此 可 以 重 新 命 名 三 生 影 像 了, 从 某 种 程 度 上 来 讲, 这 也 是 一 部 容 易 忽 略 的 书 作 者 聂 华 苓 是 著 名 的 华 裔 女 作 家, 她 在 美 国 不 仅 仅 是 生 活 写 作, 更 广 为 人 知 的 是 她 参 与 的 国 际 写 作 计 划, 这 是 一 个 多 少 有 点 乌 托 邦 色 彩 的 计 划 聂 华 苓 用 自 己 传 奇 的 人 生 为 底 本, 描 绘 了 一 个 大 时 代 的 记 忆, 一 个 大 时 代 下 的 人 与 事 的 记 忆 奥 运 的 圣 火 在 北 京 点 燃, 你 可 以 为 运 动 员 加 油 助 威, 也 可 以 选 择 在 这 样 一 个 喧 嚣 的 日 子 里 多 多 阅 读 我 觉 得, 正 如 这 世 上 的 很 多 悖 论 一 样, 有 可 能 最 喧 嚣 的 时 候 也 是 另 外 一 种 意 义 上 最 和 谐 最 安 静 的 时 候 阅 读 大 概 可 以 不 分 季 节, 甚 至 也 可 以 不 分 地 域 和 年 代, 你 可 以 在 成 熟 的 年 纪 读 一 下 向 毛 主 席 保 证 这 种 描 写 青 春 期 少 年 的 故 事, 你 也 可 以 在 各 种 问 题 不 断 困 扰 的 午 后 去 读 一 读 带 着 满 身 清 爽 和 幽 默 笑 料 的 盖 普 眼 中 的 世 界, 你 还 可 以 在 这 样 的 酷 热 夏 天 里 领 略 一 下 某 本 书 里 的 严 寒 世 界 在 一 个 容 易 被 忽 略 的 角 落, 作 为 一 个 被 忽 略 的 人, 读 一 本 被 以 往 自 己 忽 略 的 书, 这 是 一 件 多 么 惬 意 和 无 法 忽 略 其 美 感 的 事 情 啊 在 这 点 上, 如 此 阅 读 也 是 同 一 个 世 界, 同 一 个 梦 想 WRITING 写 作 特 约 撰 稿 人 罗 四 鸰 ( 上 海,luosiling_china@163.com) 1940 年, 巴 黎 大 逃 亡 失 去 了 工 作 没 有 了 经 济 来 源 唯 一 的 儿 子 生 死 不 明 的 米 肖 夫 妇 历 尽 千 辛 万 苦 回 到 巴 黎 的 家, 他 们 在 打 开 的 窗 户 前 坐 了 下 来 每 个 人 的 膝 头 摊 着 一 本 书, 但 是 他 们 都 不 在 读 最 后 他 们 靠 着 睡 着 了, 手 握 在 一 起 这 是 俄 裔 法 国 犹 太 女 作 家 伊 莱 娜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在 法 兰 西 组 曲 ( 袁 筱 一 译,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2006 年 5 月 ) 所 描 第 4 页 / 共 31 页

5 绘 的 乱 世 流 亡 众 生 相 中 一 幅 普 通 百 姓 的 日 常 生 活 画 面 内 米 罗 夫 斯 基 用 西 西 弗 斯 的 勇 气 所 描 绘 的 这 幅 流 亡 图 麻 木 与 惊 恐 的 土 地 乡 间 破 屋 和 走 廊, 喧 嚣 的 忙 乱 的 汽 车, 堵 塞 了 各 条 马 路 的 伤 员, 精 疲 力 竭 饥 肠 辘 辘 的 女 人 和 孩 子, 被 抛 弃 的 妓 女, 举 家 逃 离 的 情 人, 作 家 科 尔 特 收 藏 家 查 尔 斯 朗 日 莱 势 利 的 国 家 博 物 馆 馆 长 夫 人 以 及 自 私 虚 伪 的 大 小 资 产 阶 级 们 在 我 脑 中 越 来 越 模 糊 的 时 候, 这 对 膝 头 各 摊 一 本 书, 手 握 手 相 互 依 靠 在 窗 户 前 睡 着 了 的 夫 妇 却 依 然 如 新, 还 有 那 位 在 德 国 人 入 住 自 家 园 子 之 时, 仍 在 膝 头 放 一 本 书 的 露 西 尔 让 我 在 燠 热 喧 嚣 的 七 月, 不 由 得 在 膝 头 也 放 上 一 本 书 罗 马 尼 亚 裔 犹 太 人 幸 存 者 诗 人 塞 南 说, 没 有 人 能 代 替 见 证 人 作 见 证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没 有 幸 存 下 来,1942 年 夏,39 岁 的 她 被 杀 害 于 奥 斯 维 辛 集 中 营, 意 在 尽 一 切 可 能 努 力 尝 试 人 们 会 在 1952 到 2052 年 关 注 的 事 情 和 论 战 的 法 兰 西 组 曲 只 完 成 五 部 曲 中 的 两 部, 且 在 一 个 箱 子 里 颠 沛 流 离 62 年 后, 才 由 她 的 长 女 德 尼 斯 取 出 来 重 见 天 日, 此 时, 几 乎 被 淹 没 和 遗 忘 的 伊 莱 娜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才 再 次 出 现 在 世 人 面 前, 用 无 人 能 替 代 的 才 华 和 独 特 的 视 角 悠 悠 地 给 我 们 见 证 那 段 疯 狂 的 历 史 实 际 上, 早 在 1929 年,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分 娩 前 匆 匆 寄 往 格 拉 塞 出 版 社 的 处 女 作 大 卫 哥 德 尔 就 以 才 气 逼 人 残 忍 大 胆, 并 且 笔 法 老 道 震 惊 法 语 文 坛, 让 当 时 陷 入 困 境 的 出 版 人 格 拉 塞 窃 喜 不 已 舞 会 则 是 她 在 写 作 大 卫 哥 德 尔 间 隙 时 完 成 的 一 部 短 篇 小 说, 如 今 两 部 小 说 放 在 一 起 出 版, 成 为 大 卫 哥 德 尔 ; 舞 会 ( 袁 筱 一 译,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2008 年 6 月 ) 在 被 现 代 后 现 代 手 法 技 巧 弄 得 头 晕 目 眩 之 后, 重 新 回 到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传 统 的 叙 述 中, 竟 有 几 分 久 旱 逢 甘 霖 之 喜 不 过, 大 卫 哥 德 尔 在 当 年 引 起 的 震 动, 并 不 仅 仅 在 于 小 说 的 艺 术, 更 多 的 是 作 者 的 身 份 与 小 说 主 题 的 冲 突 : 一 位 犹 太 作 家 塑 造 了 一 位 冷 酷 无 趣 爱 财 奸 诈 的 犹 太 商 人, 将 当 时 社 会 对 犹 太 人 的 偏 见 无 情 地 安 放 在 自 己 塑 造 的 小 说 人 物 中 为 此, 作 者 遭 到 一 片 反 犹 主 义 的 谩 骂, 当 时 一 位 犹 太 作 家 在 一 份 突 尼 斯 出 版 的 犹 太 觉 醒 的 周 刊 上 尖 锐 说 到, 这 是 一 部 背 信 弃 义 的 杰 作 对 此,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没 有 解 释, 而 是 继 续 在 她 的 作 品 猎 物 ( 金 龙 格 译, 作 家 出 版 社,2007 年 1 月 ), 孤 独 之 酒 ( 黄 旭 颖 译, 作 家 出 版 社,2007 年 8 月 ), 伊 莎 贝 尔 ( 徐 晓 雁 译, 作 家 出 版 社,2007 年 8 月 ), 狗 与 狼 ( 管 筱 明 译, 作 家 出 版 社,2007 年 8 月 ) 等 中, 用 残 忍 讽 刺 的 词 汇 为 那 个 时 代 的 犹 太 人 画 像, 辛 辣 精 辟, 入 木 三 分 因 为 在 她 看 来, 写 作 的 唯 一 标 准 是 文 学 价 值, 而 不 是 身 份 民 族 或 是 国 家 在 10 年 后 的 法 兰 西 组 曲 中,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依 然 坚 持 着 自 己 写 作 标 准 和 文 学 选 择 : 作 为 一 位 受 害 者, 她 没 有 选 择 受 害 者 的 立 场 对 法 西 斯 进 行 控 诉, 而 是 对 遭 受 灾 难 的 法 国 人 进 行 了 批 判, 因 为 绝 不 能 把 仇 恨 转 嫁 到 一 群 人 身 上, 无 论 他 们 是 何 种 族 宗 教, 无 论 他 们 有 什 么 样 的 使 命 偏 见 和 错 误, 如 果 用 一 个 词 来 谈 论 悲 惨, 就 要 用 十 个 词 谈 论 自 私 怯 懦 团 体 和 罪 恶 在 她 眼 中, 灾 难 的 制 造 者 并 不 可 怕, 真 正 可 怕 的 是 灾 难 的 纵 容 者 比 内 米 洛 夫 斯 基 小 3 岁 的 汉 娜 阿 伦 特 同 样 亲 历 了 1940 年 的 巴 黎 大 逃 亡, 幸 运 的 是, 阿 伦 特 在 第 二 年 成 功 地 逃 亡 到 美 国, 继 续 自 己 的 思 考,10 年 后 的 1951 年, 我 们 时 代 的 负 担 (The Burden of Time) 出 版,1958 年 再 版 时 增 加 了 一 个 结 论 意 识 形 态 与 恐 怖, 书 名 也 改 极 权 主 义 的 起 源 虽 然 阿 伦 特 的 著 作 和 传 记 在 国 内 已 不 下 10 种, 她 的 名 字 和 思 想 对 读 者 来 说 也 早 已 不 陌 生, 然 而 她 这 本 极 权 主 义 系 统 研 究 的 开 山 之 作 第 一 次 系 统 描 述 人 类 在 极 权 主 义 统 治 下 的 生 活, 并 通 过 对 传 统 社 会 的 比 较 研 究, 在 理 论 上 做 深 入 总 结 的 极 权 主 义 的 起 源 ( 三 联 书 店, 林 骧 华 译,2008 年 6 月 ) 却 是 千 呼 万 唤 始 出 来 几 乎 就 在 阿 伦 特 以 犹 太 人 的 经 历 体 验 动 笔 写 极 权 主 义 的 起 源 的 同 时, 美 国 女 人 类 学 家 鲁 思 本 尼 迪 克 特 受 美 国 政 府 委 托, 以 战 时 在 美 国 拘 禁 的 日 本 人 作 为 调 查 对 象, 写 成 著 名 的 报 告 菊 与 刀 日 本 文 化 的 类 型 ( 吕 万 和 熊 达 云 王 智 新 译, 商 务 印 书 馆,1990 年 6 月 ), 将 日 本 文 化 的 特 征 概 括 为 与 西 方 的 罪 感 文 化 不 同 的 耻 感 文 化, 并 用 菊 与 刀 来 象 征 日 本 人 的 矛 盾 性 格 和 文 化 的 双 重 性 不 过, 如 柏 杨 所 说, 要 了 解 一 个 国 家 和 一 个 民 族, 唯 一 的 方 法 是 阅 读 他 们 家 喻 户 晓 的 文 学 作 品 而 不 是 阅 读 学 院 派 的 经 典 著 作 了 解 日 本 亦 然 要 深 入 而 轻 松 地 了 解 日 本, 日 本 历 史 小 说 家 山 冈 庄 八 在 二 战 后 花 费 17 年 时 间 完 成 的 550 万 字 ( 汉 字 简 体 字 ) 巨 著 德 川 家 康 ([ 日 ] 山 冈 庄 八 著, 南 海 出 版 社,2007 年 11 月 至 2008 年 6 月, 前 10 部 ) 是 一 个 不 错 的 选 择 日 本 战 国 后 期, 群 雄 争 霸, 德 川 家 康 最 终 击 败 织 田 信 长 武 田 信 玄 丰 第 5 页 / 共 31 页

6 臣 秀 吉 等 家 族, 结 束 战 国 烽 烟, 开 启 260 多 年 的 太 平 之 世, 德 川 家 康 的 隐 忍 而 又 不 驯 好 学 而 又 保 守 喜 新 而 又 顽 固 几 乎 可 以 说 是 菊 与 刀 的 最 佳 演 绎 这 位 将 日 本 封 建 社 会 推 向 了 一 个 新 的 阶 段 的 德 川 幕 府 创 始 人 的 一 些 治 国 举 措 如 注 重 内 治 提 倡 文 治 建 立 幕 藩 体 制 以 及 后 来 的 锁 国 政 策, 与 他 所 崇 拜 的 长 他 215 岁 的 明 朝 开 国 皇 帝 朱 元 璋 有 几 分 相 似 有 趣 的 是, 在 不 少 书 店 和 网 站 的 图 书 销 售 排 行 榜 上, 至 今 已 推 出 13 部 中 的 前 10 部 的 德 川 家 康, 与 当 年 明 月 的 5 部 明 朝 那 些 事 儿 ( 中 国 友 谊 出 版 社 ) 也 有 的 一 拼 若 在 加 上 山 岗 庄 八 的 另 两 部 大 块 头 织 田 信 长 ([ 日 ] 山 冈 庄 八 著, 杨 世 英 译, 重 庆 出 版 社, 2007 年 10 月 ) 和 丰 臣 秀 吉 ([ 日 ] 山 冈 庄 八 著, 郭 宏 达 译, 重 庆 出 版 社,2008 年 1 月 ), 以 及 司 马 辽 太 郎 丰 臣 家 族 ( 陈 生 保 张 青 平 译, 重 庆 出 版 社,2008 年 5 月 ) 海 音 寺 潮 五 郎 的 上 杉 谦 信 : 天 与 地 ( 陈 宝 莲 译, 重 庆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和 吉 川 英 治 宫 本 武 藏 ( 颜 世 俊, 刘 仲 达 译, 重 庆 出 版 社,2005 年 12 月 ) 等, 日 本 战 国 的 硝 烟 几 乎 已 经 燃 烧 到 各 个 图 书 销 售 排 行 榜 上, 甚 至 进 了 盗 版 书 摊 几 乎 在 校 园 附 近 卖 盗 版 书 的 每 辆 三 轮 车 上, 远 远 就 能 看 到 两 块 砖 头 厚 的 丰 臣 或 织 田 或 宫 本, 与 五 花 八 门 的 畅 销 书 一 争 高 下 ECONOMICS&SOCIETY 经 济 社 会 观 察 员 苏 小 和 ( 北 京,susumartin@hotmail.com) 奥 运 开 始 搞 了, 举 国 保 卫, 神 州 放 电 北 京 的 地 面 上 到 处 都 是 警 察 叔 叔 和 戴 红 袖 箍 的 大 爷 大 妈, 他 们 泛 起 油 光 的 脸 庞 上 洋 溢 着 国 际 化 的 笑 容, 也 一 脸 严 肃 地 注 视 着 所 有 可 疑 分 子, 尤 其 是 我 这 样 不 喜 欢 带 身 份 证 更 不 喜 欢 办 暂 住 证, 但 看 上 去 绝 对 像 中 国 人 的 人 是 的, 我 是 个 非 北 京 户 口 的 外 地 无 业 游 民, 又 死 认 为 暂 住 证 制 度 是 个 恶 法, 别 人 都 办 了, 我 得 抵 制, 像 梭 罗 当 年 抵 制 美 国 政 府 的 税 收 制 度 一 样 坚 决 不 办, 宁 愿 去 昌 平 筛 沙 子, 宁 愿 被 遣 返 回 我 那 美 丽 又 寒 酸 的 故 乡 不 过 感 谢 政 府, 到 我 写 这 个 稿 子 的 时 候, 我 还 没 有 被 组 织 遣 返, 因 为 我 胆 小 怕 事, 一 直 躲 在 家 里 不 敢 出 门, 又 住 在 郊 区, 距 离 美 丽 的 鸟 巢 很 远, 所 以 警 察 叔 叔 和 居 委 会 大 妈 也 没 有 半 夜 敲 我 的 门 检 查 暂 住 证 这 种 自 我 软 禁 的 日 子, 刚 好 是 读 书 的 好 时 间 再 次 感 谢 政 府, 感 谢 全 球 化, 感 谢 伟 大 的 奥 运 会, 感 谢 政 府 的 出 版 社, 高 干 子 弟 主 管 的 中 信 出 版 社 竟 然 出 版 了 一 本 看 上 去 不 错 的 书, 全 球 化 为 什 么 可 行? ([ 英 ] 马 丁 沃 尔 夫 著, 余 江 译, 中 信 出 版 社,2008 年 7 月 ) 说 实 话,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我 都 以 为 中 信 出 版 社 只 会 出 版 货 币 战 争 水 煮 三 国 这 种 十 三 不 靠, 专 门 愚 弄 大 众 读 者 的 畅 销 书, 没 有 想 到, 这 一 次 他 们 开 始 研 究 全 球 化 了 我 的 胆 量 由 此 大 增, 都 全 球 化 了, 都 奥 运 会 了, 那 么 多 外 国 人 来 中 国 学 习 我 们 的 改 革 开 放 发 家 致 富 的 经 验, 难 道 我 还 怕 政 府 查 暂 住 证 么? 问 题 还 是 有 的, 我 看 到 马 丁 沃 尔 夫 在 这 本 书 里 竭 力 为 全 球 化 鼓 与 呼, 饱 满 的 激 情 几 乎 接 近 于 闹 腾 了 我 不 知 道 是 中 文 翻 译 的 问 题, 还 是 作 者 本 人 的 激 情 有 加 常 态 下, 我 一 般 是 不 看 这 种 激 动 复 激 动 的 书 的, 日 子 过 得 本 来 就 闹 腾, 好 不 容 易 读 一 本 书, 还 闹 腾, 人 就 没 法 活 了 不 过, 当 我 沉 下 心 来 翻 这 本 书, 里 面 详 细 的 材 料 和 数 据, 还 是 让 我 获 益 匪 浅 激 动 有 余 的, 是 那 些 评 论 的 部 分, 作 者 太 热 爱 全 球 化 了, 所 以 他 试 图 通 过 一 本 书, 让 所 有 的 读 者 都 像 他 一 样 去 拥 抱 全 球 化 我 查 了 查 作 者 的 资 料, 发 现 他 是 媒 体 出 身, 曾 经 获 得 过 2003 年 的 最 佳 商 务 记 者 奖, 典 型 的 新 闻 人, 类 似 于 复 旦 大 学 新 闻 系 才 子 们 的 笔 法, 而 不 会 是 张 五 常 或 者 是 周 其 仁 的 那 种 经 济 学 学 院 性 文 风 我 这 么 说, 是 因 为 我 越 来 越 迷 上 了 五 常 先 生 和 周 其 仁 先 生 的 文 章, 他 们 散 淡 又 细 密, 有 点 像 当 年 的 知 堂 老 人 闲 适 的 作 风, 但 这 个 时 代 的 经 济 却 挤 满 了 他 们 的 字 里 行 间, 那 些 专 业 得 有 些 晦 涩 的 经 济 学 理 论, 竟 然 具 有 了 小 品 文 的 品 质 了 真 正 的 高 手 总 是 不 期 而 至 我 再 一 次 读 到 了 彭 慕 兰 的 著 作 : 贸 易 打 造 的 世 界 ( 黄 中 宪 译,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第 6 页 / 共 31 页

7 年 7 月 ) 彭 慕 兰 一 直 对 中 国 问 题 情 有 独 钟 我 曾 经 读 过 他 的 腹 地 的 构 建 : 华 北 内 地 的 国 家 社 会 和 经 济 ( ) ( 马 俊 亚 译, 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2005 年 8 月 ), 该 书 获 得 了 1994 年 的 费 正 清 东 亚 研 究 最 佳 著 作 奖 他 的 大 分 流 : 欧 洲 中 国 及 现 代 世 界 经 济 的 发 展 ( 史 建 云 译, 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2003 年 11 月 ), 甚 至 引 起 了 东 西 方 学 界 的 重 大 辩 论 在 彭 慕 兰 看 来, 贸 易 打 造 的 世 界, 既 是 一 个 中 间 性 表 述, 也 是 一 个 历 史 学 表 述, 既 没 有 对 全 球 贸 易 化 的 过 度 赞 美, 也 不 会 对 此 进 行 过 度 贬 斥 彭 慕 兰 仅 仅 是 陈 述 了 这 样 一 个 客 观 的 事 实 很 早 以 前, 国 际 贸 易 就 将 世 界 各 地 的 不 同 民 族 联 结 起 来, 虽 然 全 球 化 程 度 在 今 天 达 到 了 前 所 未 有 的 高 度, 但 所 谓 的 世 界 新 秩 序, 并 非 今 天 才 有, 所 谓 的 多 元 世 界 格 局, 显 然 也 不 是 最 近 才 被 发 现 彭 慕 兰 的 工 作, 就 是 想 通 过 一 连 串 的 故 事, 描 述 全 球 彼 此 相 连 的 关 系, 过 去 就 存 在, 现 在 存 在, 将 来 还 会 继 续 存 在 下 去 余 英 时 在 现 代 学 人 与 学 术 中, 曾 经 对 以 西 方 学 术 范 式 为 中 心 的 局 面 深 表 遗 憾 在 他 看 来, 二 十 世 纪 以 来, 有 关 中 国 学 术 的 著 作, 其 最 有 价 值 的 都 是 最 少 以 西 方 观 念 作 比 附 的 余 先 生 甚 至 指 出 中 国 知 识 界 似 乎 还 没 有 完 全 摆 脱 殖 民 地 的 心 态, 一 切 以 西 方 的 观 念 为 最 后 依 据 甚 至 反 西 方 的 思 想 也 还 是 来 自 西 方, 如 依 赖 理 论 批 判 学 说 解 构 之 类 以 余 英 时 先 生 的 立 场 来 看 美 国 人 彭 慕 兰, 发 现 他 们 竟 然 是 方 法 论 上 的 知 己 由 此, 我 对 彭 慕 兰 的 阅 读 兴 趣 大 面 积 高 涨 沿 着 彭 慕 兰 的 思 考 路 径 说 开 去, 我 们 就 应 当 建 立 起 一 种 常 识 : 国 家 经 济 必 须 放 在 全 球 背 景 里 去 了 解, 而 国 家 经 济 和 国 家 体 制 的 差 异, 正 是 构 成 全 球 环 境 的 主 要 元 素, 两 者 密 不 可 分 国 家 制 度 的 不 同 并 不 是 人 们 拒 绝 全 球 贸 易 的 理 由, 事 实 上 当 你 拒 绝, 总 有 人 会 推 着 你 往 前 走 没 有 一 个 经 济 体 是 一 座 孤 岛, 也 没 有 一 个 人 能 够 真 正 置 身 于 全 球 贸 易 之 外 交 流 是 一 种 历 史 的 惯 性, 开 放 也 是 一 种 历 史 的 惯 性, 那 些 固 步 自 封 画 地 为 牢 的 制 度, 那 些 坐 井 观 天 的 人 们, 将 为 此 受 到 惩 罚 如 此 看 来, 资 深 的 学 院 派 彭 慕 兰 比 资 深 的 媒 体 派 沃 尔 夫 显 然 要 理 性 多 了, 也 冷 静 多 了 对 于 一 个 有 志 于 学 术 的 写 作 者 而 言, 这 的 确 是 一 个 值 得 关 注 的 技 术 性 问 题 在 更 早 一 些 时 候, 我 还 读 过 一 本 与 全 球 化 有 关 的 书, 书 名 干 脆 就 是 为 全 球 化 申 辩, 作 者 更 年 轻, 南 方 都 市 报 的 编 辑 戴 新 伟 先 生 在 推 出 这 本 书 的 时 候, 破 天 荒 第 一 次 将 一 个 男 人 的 玉 照 发 在 他 金 贵 的 第 一 版 上, 理 由 是 这 个 作 者 年 轻 有 为, 金 发 碧 眼, 实 在 是 太 帅 了 关 于 为 全 球 化 申 辩, 秋 风 在 电 话 里 反 复 说, 作 者 诺 尔 贝 格 是 个 天 真 的 年 轻 人, 这 本 书 则 是 一 本 普 及 读 物, 所 以 他 翻 译 起 来 很 快 很 顺 手 不 过 遗 憾 总 是 有 的, 比 如 编 辑 删 除 了 一 些 与 中 国 有 关 的 敏 感 内 容, 还 比 如 出 版 社 本 来 是 想 把 这 本 书 放 在 一 套 与 全 球 化 有 关 的 丛 书 里, 结 果 发 现 其 他 的 著 作 都 在 怀 疑 和 抵 制 全 球 化, 只 有 诺 尔 贝 格 年 轻 的 声 音 在 为 全 球 化 赞 美 我 也 愿 意 张 开 双 臂 为 全 球 化 唱 更 多 的 赞 美 诗, 因 为 我 看 见 众 多 的 中 国 公 司 到 美 国 伦 敦 香 港 上 市, 资 本 链 之 下, 是 无 数 的 中 国 人 充 沛 的 工 作 机 会 是 渐 渐 看 涨 的 收 入 和 福 利 我 还 看 见 新 一 代 的 中 国 人 在 相 对 宽 阔 的 信 息 通 道 中 自 由 游 走, 在 财 务 相 对 自 由 之 后, 年 轻 的 人 们 开 始 追 求 行 走 的 自 由 和 心 灵 的 自 由 虽 然 仍 有 人 坐 井 观 天, 仍 有 人 画 地 为 牢, 但 世 界 已 经 为 我 们 打 开, 每 个 人 都 在 全 球 化 之 中, 只 要 有 足 够 的 怀 疑 精 神, 只 要 学 会 在 多 元 状 态 下 思 考, 我 们 就 再 也 不 会 轻 易 被 遮 蔽, 被 蒙 骗 了 THOUGHT&PHILOSOPHY 思 想 哲 学 观 察 员 成 庆 ( 上 海,veron.cq@gmail.com) 7 月 的 大 半 时 光, 我 都 呆 在 西 南 山 区 的 恩 施 小 城 里, 而 当 中 有 一 个 星 期 左 右, 我 跟 随 着 父 母, 去 到 农 村 老 家, 或 是 去 祭 祖, 或 是 去 一 位 刚 刚 逝 去 的 亲 戚 家 奔 丧 山 区 的 人 情 风 物, 自 然 与 都 市 大 相 径 庭, 而 每 日 早 睡 早 起, 也 让 我 暂 时 调 整 了 夜 半 读 书 写 作 的 生 活 规 律 在 深 山 里 坐 在 微 型 货 车 的 货 厢 里, 与 赶 场 的 老 乡 们 挤 在 一 起, 看 着 山 路 弯 折 和 远 山 的 雾 气 笼 罩 在 那 第 7 页 / 共 31 页

8 一 刻, 与 自 然 的 亲 近 和 与 山 民 们 的 交 往, 都 让 我 感 受 到 一 种 久 违 的 亲 切 恩 施 小 城, 并 非 显 赫 之 地, 只 不 过 聚 居 着 大 量 土 家 族 与 苗 族 山 民, 依 着 大 巴 山 脉 与 外 界 隔 绝 不 过 在 抗 战 时 期, 却 也 因 山 势 险 峻 阻 挡 日 军 于 山 外, 让 此 地 成 为 当 时 避 难 的 一 片 乐 土 聂 华 苓 就 曾 在 抗 战 时 避 入 恩 施 屯 堡, 读 完 了 初 中 这 段 经 历, 在 她 的 三 生 影 像 (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6 月 ) 中 也 有 描 述, 在 那 个 战 火 纷 飞 的 时 代, 山 里 的 日 子 单 调 平 板, 今 日 看 来, 足 可 以 称 为 桃 花 源 了 这 次 回 乡, 恰 好 遭 遇 到 一 位 亲 戚 长 辈 的 过 世, 转 车 数 次 才 能 抵 达 到 她 在 深 山 中 的 家, 不 仅 依 照 农 村 习 俗 披 麻 带 孝, 而 且 还 要 一 夜 不 眠, 进 行 守 夜 由 此 也 让 我 见 识 到 土 家 族 传 统 的 跳 丧 舞 撒 尔 嗬 这 种 舞 歌 乐 夹 杂 的 形 式, 歌 词 内 容 诙 谐 通 俗, 我 站 在 二 楼 的 小 阳 台 上 也 听 的 忍 俊 不 禁, 而 参 加 丧 礼 的 各 位 乡 亲 也 是 不 时 爆 发 出 会 心 的 笑 声, 难 怪 土 家 族 把 丧 事 称 作 白 喜 事, 生 死 之 间, 尽 管 也 有 恸 哭, 但 是 却 透 露 出 一 种 达 观 与 超 脱 正 是 在 这 些 习 俗 之 间, 也 逐 渐 让 我 意 识 到 自 己 身 上 所 容 纳 的 几 种 不 同 的 文 化 背 景 小 时 候 在 山 村 的 模 糊 记 忆 在 这 样 的 文 化 反 刍 过 程 中 逐 渐 清 晰 起 来 王 明 珂 的 羌 在 汉 藏 之 间 ( 中 华 书 局,2008 年 5 月 ) 原 本 并 未 引 起 我 的 注 意, 许 多 关 注 似 乎 都 是 因 为 汶 川 地 震 而 起, 不 过 经 过 这 次 返 乡, 我 注 意 到 这 本 书 对 于 西 南 少 数 民 族 的 文 化 记 忆 的 描 述, 也 让 我 不 禁 自 问, 作 为 名 义 上 的 少 数 民 族 一 份 子, 对 于 那 些 曾 经 浸 染 过, 而 今 天 已 经 渐 行 渐 远 的 少 数 民 族 风 俗 文 化, 将 持 何 种 态 度 以 自 处? 回 沪 途 中, 转 机 过 程 中 发 现 安 检 力 度 比 先 前 回 家 时 加 强 不 少, 看 来 8 月 8 日 的 全 民 狂 欢 已 经 开 始 从 日 常 生 活 细 节 上 影 响 到 一 般 民 众 了, 上 海 武 汉 皆 是 如 此, 遑 论 我 们 的 首 都 北 京? 当 然, 任 何 一 场 全 民 狂 欢 都 与 政 治 有 着 密 切 的 关 系, 阿 伦 特 的 极 权 主 义 的 起 源 (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6 月 ) 虽 然 如 今 看 来, 有 待 商 榷 之 处 甚 多, 但 是 她 所 揭 示 的 一 个 事 实 今 天 看 来 仍 然 存 在, 那 就 是 国 家 权 力 对 于 社 会 生 活 如 同 毛 细 血 孔 式 的 侵 蚀, 使 得 群 众 与 权 力 在 一 些 让 人 鼓 惑 的 事 业 和 口 号 下 得 以 结 合, 产 生 出 可 怕 的 力 量 这 本 由 大 陆 译 者 林 骧 华 先 生 翻 译 的 名 著, 却 只 能 先 在 台 湾 出 版, 辗 转 多 年 后 方 以 内 部 出 版 形 式 现 身, 本 身 就 可 证 明 一 点 : 让 人 恐 惧 的 思 想 很 可 能 是 它 道 出 了 这 个 社 会 的 一 些 真 相 谈 国 家, 这 里 又 不 得 不 提 施 米 特 这 位 拼 命 要 保 卫 国 家 的 思 想 人 物, 他 的 霍 布 斯 国 家 学 说 中 的 利 维 坦 ( 应 星 朱 雁 冰 译,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最 近 出 版 不 过 对 于 这 位 多 本 著 作 已 经 翻 译 成 中 文 的 思 想 家, 在 这 里 列 举 他 的 观 点 是 愚 蠢 的, 因 为 从 理 解 他 到 将 其 与 我 们 的 历 史 处 境 联 系 起 来, 我 们 或 许 需 要 很 长 的 路 要 走, 毕 竟 最 终 认 识 自 己 才 是 我 们 的 第 一 要 务 每 月 推 荐 的 书, 大 多 都 是 枯 燥 无 味 的 理 论 著 作, 这 样 的 书 阅 读 太 多, 而 且 不 注 意 调 节, 读 者 自 然 也 会 觉 得 自 己 面 目 可 憎, 不 食 人 间 烟 火 毕 竟 我 们 所 阅 读 的 这 么 多 思 想 人 物, 本 身 也 是 有 血 有 肉 的 凡 夫 俗 子, 逃 脱 不 了 欲 望, 也 更 逃 脱 不 了 生 死 近 日 偶 然 发 现 的 一 本 巴 黎 高 师 史 ( 程 小 牧 孙 建 平 译, 中 国 人 民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讲 了 许 多 关 于 巴 黎 高 师 这 所 培 养 出 近 代 无 数 思 想 精 英 的 学 校 的 八 卦, 其 中 包 括 著 名 的 阿 尔 都 塞 杀 妻 事 件 尤 让 人 感 觉 趣 味 的 是, 作 者 身 为 曾 经 的 高 师 人, 对 于 高 师 人 身 份 的 调 侃 与 揶 揄 比 如 对 布 尔 迪 厄 批 判 法 国 大 学 精 英 子 弟 自 我 繁 殖 的 机 制, 他 不 怀 好 意 的 加 上 注 释, 布 尔 迪 厄 的 儿 子 也 上 了 高 师, 这 算 不 算 再 生 产? 抛 开 八 卦 不 论, 这 本 书 同 样 还 提 出 了 一 个 国 人 也 在 面 对 的 问 题, 作 为 现 代 教 育 重 地 的 大 学, 将 以 何 种 精 神 以 自 立? 巴 黎 高 师 作 为 精 英 学 校, 但 是 却 培 养 出 一 大 批 带 有 民 主 精 神 的 思 想 人 物 而 我 们 的 大 学, 明 明 已 经 堕 落 为 高 等 职 业 学 校, 却 仍 然 想 涂 抹 成 精 英 的 摇 篮, 人 才 的 胜 地 想 想 常 在 媒 体 上 看 到 的 某 些 北 大 名 教 授 对 于 北 大 的 滥 情 赞 美 以 及 一 种 伪 精 英 的 姿 态, 就 不 禁 想 到, 哪 一 天 我 们 看 不 到 这 样 的 声 音, 而 是 培 养 出 象 巴 黎 高 师 那 样 不 断 生 产 弑 父 者 的 学 生, 中 国 的 大 学 或 许 才 有 重 新 出 发 的 可 能 7 月 是 一 个 结 婚 的 季 节, 梁 朝 伟 与 刘 嘉 玲 也 终 于 选 择 在 佛 国 不 丹 完 成 了 结 婚 典 礼 当 然, 他 们 不 是 萨 特 与 波 伏 娃, 后 者 会 把 女 学 生 送 到 萨 特 那 里 作 公 开 的 情 人, 而 刘 嘉 玲 一 旦 与 巨 富 郭 台 铭 传 出 暧 昧, 梁 先 生 就 已 勃 然 大 怒 如 此 看 来, 恋 爱 如 果 说 是 一 场 情 欲 迸 发, 结 婚 就 常 常 是 同 居 过 后 的 无 奈 结 局 布 洛 涅 的 西 方 婚 姻 史 ( 赵 克 非 译, 中 国 人 民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6 月 ) 是 一 本 每 位 即 将 步 入 婚 姻 殿 堂 的 青 年 都 应 阅 读 的 著 作, 不 过 对 于 梁 刘 这 两 位 佛 教 徒 而 言, 他 们 除 开 修 习 佛 法 修 身 养 性 外, 还 应 补 看 本 书, 看 看 他 们 的 婚 姻, 到 底 是 属 于 哪 一 种 类 型 第 8 页 / 共 31 页

9 HISTORY&CULTURE 文 史 观 察 员 王 晓 渔 ( 上 海,wxy1978@hotmail.com) 这 个 月 搬 家, 基 本 都 在 跟 书 打 交 道, 打 包 装 箱 搬 迁 拆 封 上 架 整 理 直 到 今 天, 房 间 的 地 板 上 还 摆 放 着 很 多 无 法 归 类 的 闲 杂 书 籍 我 没 有 统 计 过 自 己 有 多 少 书, 大 概 五 六 千 种, 三 天 一 本 的 速 度, 要 五 十 年 才 能 读 完 看 着 书 架, 想 着 一 生 都 无 法 读 完 这 些 书 一 生 将 沦 陷 在 这 些 书 里, 虚 无 得 想 把 它 们 全 部 扔 掉 回 到 搬 空 的 旧 宅, 看 着 空 荡 荡 的 房 间, 竟 然 对 远 离 书 籍 的 生 活 充 满 想 像 想 像 终 归 是 想 像, 买 书 的 进 程 没 有 因 此 中 止, 阅 读 也 还 在 继 续, 只 是 写 作 放 缓, 这 个 月 除 了 这 篇 阅 读 报 告 几 乎 没 有 写 其 他 文 字 2006 年 夏 天, 一 夜 读 完 何 兆 武 上 学 记 ( 三 联 书 店,2006 年 8 月 ), 东 方 既 白 2008 年 夏 天, 我 用 整 整 一 个 白 天 读 完 了 牛 汉 我 仍 在 苦 苦 跋 涉 (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7 月 ) 如 果 在 两 本 之 间 做 个 比 较, 我 依 然 更 喜 欢 前 者 但 何 兆 武 只 出 版 了 上 学 记, 讲 述 20 世 纪 下 半 叶 生 活 的 上 班 记 留 中 不 发, 成 为 传 说 牛 汉 的 自 述 更 为 完 整, 时 间 跨 度 从 20 世 纪 20 年 代 到 21 世 纪, 采 用 实 名 制, 只 有 几 处 使 用 了 从 1953 年 开 始 就 在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供 职 的 牛 汉, 是 当 代 中 国 诗 歌 史 的 见 证 者, 从 胡 乔 木 周 扬 到 艾 青 田 间, 他 都 有 着 自 己 的 判 断 这 位 自 称 热 血 老 年 的 诗 人 感 慨, 一 辈 子 没 有 写 过 一 首 温 柔 甜 蜜 的 诗, 不 是 因 为 他 不 喜 欢 或 者 不 愿 意 写, 而 是 没 有 甜 蜜 的 生 活, 他 感 慨 的 不 仅 是 自 己, 也 包 括 他 经 历 过 的 那 些 时 代 对 于 大 陆 读 者 来 说, 阿 伦 特 极 权 主 义 的 起 源 ( 林 骧 华 译,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6 月 ) 也 是 一 个 传 说 我 已 有 它 的 英 文 版 和 复 印 的 台 湾 版, 这 次 终 于 能 够 拥 有 大 陆 版 此 前 主 要 阅 读 的 是 第 三 部 极 权 主 义, 现 在 从 头 读 起, 有 不 少 新 的 收 获, 阿 伦 特 在 开 篇 就 将 反 犹 主 义 与 民 族 主 义 区 分 开 来, 并 且 指 出 纳 粹 一 向 蔑 视 狭 隘 民 族 主 义 和 民 族 国 家 的 地 方 主 义, 他 们 一 再 表 示 自 己 的 运 动 是 国 际 范 围 的 这 个 观 点 听 起 来 很 突 兀, 仔 细 想 想 决 非 空 穴 来 风, 反 对 民 族 自 治 的 通 常 正 是 那 些 打 了 引 号 的 国 际 主 义 战 士 由 于 中 文 版 1995 年 就 在 台 湾 出 版, 很 多 朋 友 都 认 为 译 者 是 台 湾 学 者, 这 是 一 个 误 会, 林 骧 华 先 生 供 职 于 复 旦 大 学 不 过, 虽 然 居 住 在 同 城, 我 从 来 没 有 听 到 过 有 关 他 的 消 息, 只 是 记 得 他 曾 主 编 过 四 卷 本 卡 夫 卡 文 集 ( 安 徽 文 艺 出 版 社,1997 年 8 月 ), 还 和 伍 蠡 甫 一 起 编 过 现 代 西 方 文 论 选 ( 上 海 译 文 出 版 社,1983 年 1 月 ) 阿 伦 特 也 是 卡 夫 卡 的 忠 实 读 者, 她 认 为 卡 夫 卡 在 小 说 中 表 达 了 与 她 的 政 治 哲 学 一 致 的 思 想 说 到 政 治 哲 学, 乔 治 萨 拜 因 的 政 治 学 说 史 ( 邓 正 来 译,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2008 年 7 月 ) 在 江 湖 上 失 传 多 时,1986 年 商 务 印 书 馆 的 版 本 不 再 常 见 这 次 是 重 译, 所 以 先 推 出 上 册 政 治 学 说 史 并 非 客 观 中 立 之 作, 萨 拜 因 坦 承 自 己 与 大 卫 休 谟 的 观 点 是 相 似 的 : 以 某 种 认 为 存 在 着 一 种 确 定 的 演 进 秩 序 或 历 史 进 步 秩 序 的 信 念 去 取 代 那 种 有 关 理 性 不 证 自 明 的 信 念, 乃 是 在 用 一 种 更 无 从 证 实 的 理 念 去 替 换 另 一 种 无 从 证 实 的 理 念 我 喜 欢 这 种 立 场 清 晰 的 著 作, 在 很 多 时 候, 不 偏 不 倚 不 是 中 庸 之 道, 而 是 平 庸 之 道 这 本 书 修 订 多 次, 修 订 过 程 映 照 出 当 代 政 治 学 说 史 :1961 年, 作 者 表 示 过 去 十 年 整 个 世 界 乐 于 把 希 特 勒 忘 掉, 因 此 缩 短 了 国 家 社 会 主 义 的 篇 幅 ;1973 年, 修 订 者 托 马 斯 索 尔 森 先 生 表 示 过 去 十 二 年 人 们 重 新 关 注 法 西 斯 主 义 和 国 家 社 会 主 义, 因 此 又 把 原 有 讨 论 重 新 刊 发 出 来 政 治 哲 学 是 灰 色 的, 音 乐 之 树 常 青 2007 年, 马 世 芳 的 地 下 乡 愁 蓝 调 (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7 年 10 月 ) 让 我 和 一 些 朋 友 感 到 非 常 亲 切, 在 这 个 隔 岸 的 同 龄 人 身 上, 我 们 看 到 自 己 的 影 子 现 在, 张 铁 志 的 声 音 与 愤 怒 : 摇 滚 乐 可 能 改 变 世 界 吗? (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5 月 ) 又 摆 在 了 面 前 作 者 在 读 高 中 的 时 候, 曾 对 自 己 的 摇 滚 音 乐 知 识 相 当 自 负, 但 校 刊 上 一 位 学 长 的 文 章, 把 他 打 回 原 形, 重 新 认 定 自 己 只 是 幼 儿 园 水 平, 这 位 学 长 就 是 马 世 芳 声 音 与 愤 怒 探 讨 了 音 乐 与 政 治 的 关 系, 事 实 上, 台 湾 的 流 行 音 乐 一 直 与 政 治 密 切 相 关, 比 如 反 复 被 歌 唱 的 美 丽 岛 是 台 湾 威 权 时 代 民 主 运 动 的 象 征, 可 是 此 岸 的 耳 朵 往 往 不 解 此 中 意 味, 把 美 丽 岛 理 解 为 美 丽 的 岛 把 绿 岛 理 解 为 绿 色 如 第 9 页 / 共 31 页

10 茵 的 岛 张 铁 志 关 注 的 不 是 台 湾 流 行 音 乐, 而 是 英 美 的 反 叛 音 乐, 它 们 的 敌 人 通 常 不 是 威 权, 而 是 主 流 商 业 体 制 张 铁 志 指 出 摇 滚 乐 既 有 可 能 成 为 号 角, 也 有 可 能 只 是 伴 奏, 如 果 寻 求 改 造 世 界 的 可 能 性, 必 须 和 草 根 运 动 组 织 结 合 看 到 这 里, 想 起 张 广 天, 虽 然 我 不 反 对 甚 至 相 当 认 同 草 根 运 动, 但 是 对 声 称 草 根 立 场 的 张 广 天 一 直 不 以 为 然 草 根 音 乐 就 像 底 层 写 作, 很 有 可 能 走 向 自 身 的 反 面, 最 终 既 是 反 草 根 的 又 是 反 音 乐 的, 既 是 反 底 层 的 又 是 反 写 作 的 写 到 这 里, 显 得 有 些 沉 重 最 后 介 绍 李 贞 德 的 公 主 之 死 : 你 所 不 知 道 的 中 国 法 律 史 ( 三 联 书 店,2008 年 6 月 ), 这 是 一 本 薄 薄 的 册 子, 像 史 景 迁 的 王 氏 之 死 ( 李 璧 玉 译, 上 海 远 东 出 版 社,2005 年 1 月 ) 一 样, 半 天 就 能 读 完 这 本 书 从 驸 马 通 奸 公 主 流 产 讲 起, 其 间 还 夹 杂 着 家 庭 暴 力, 具 有 一 部 肥 皂 剧 的 全 部 元 素, 但 李 贞 德 的 目 的 不 在 于 讲 述 一 个 已 经 不 为 人 所 知 的 花 边 故 事, 而 是 通 过 分 析 这 次 事 件 引 发 的 共 识 和 歧 异, 探 讨 中 古 时 期 女 性 法 律 地 位 或 许, 认 为 这 是 一 本 轻 松 的 书, 本 身 就 是 出 于 男 权 视 角 至 少 对 李 贞 德 来 说, 对 这 段 历 史 细 节 的 探 讨, 有 着 具 体 的 现 实 意 义, 她 在 大 陆 版 序 言 里 感 慨, 直 到 2007 年, 台 湾 民 法 才 通 过 修 订, 子 女 的 姓 氏 不 再 强 制 从 父, 而 是 由 父 母 约 定 她 还 提 及 一 个 引 发 诸 多 争 议 的 问 题 : 母 权 究 竟 是 女 权, 还 是 父 权 的 分 身? 这 个 问 题 留 给 诸 位 朋 友, 聊 以 避 暑 ARTS 艺 术 观 察 员 言 一 ( 成 都,richard7briner@gmail.com) 说 起 来 很 有 些 巧 合, 对 于 独 立 阅 读 的 不 少 撰 稿 人 来 说, 七 月 大 约 都 可 算 得 上 一 个 较 为 繁 忙 的 月 份 而 我 亦 不 例 外 从 月 初 的 灾 区 之 行, 到 后 来 连 续 的 关 于 音 乐 和 建 筑 的 采 访, 每 一 件 事 情 都 在 加 深 着 我 对 这 个 世 界, 对 当 下 的 中 国 的 了 解 ; 而 了 解 之 后, 激 起 的 更 是 对 这 一 个 个 切 入 点 跟 进 的 欲 望 可 是, 跟 进 除 了 需 要 欲 望, 更 加 需 要 相 关 的 知 识 积 淀 于 是, 一 场 恶 补 在 所 难 免 把 战 线 拉 的 太 长 向 来 是 我 改 不 掉 的 坏 毛 病 这 充 分 表 现 在, 我 在 恶 补 社 会 工 作 (social work) 和 建 筑 理 论 的 同 时, 并 没 有 忘 记 温 补 电 影 理 论 我 开 始 较 为 系 统 的 阅 读 巴 拉 兹, 这 个 我 喜 欢 已 久 的 匈 牙 利 电 影 理 论 家 可 见 的 人 是 他 的 第 一 部 著 作, 出 版 于 1925 年 之 所 以 特 别 指 明 这 本 书 的 出 版 年 代, 是 因 为 : 如 果 忽 略 了 这 一 时 间 点, 可 能 将 造 成 一 些 对 本 书 的 不 必 要 的 误 解 电 影 史 上, 第 一 部 有 声 电 影 唐 璜 上 映 于 1926 年 它 的 出 现 不 仅 仅 开 创 了 电 影 的 有 声 时 代, 并 且 也 挽 救 了 当 时 濒 临 破 产 的 华 纳 公 司 不 过, 无 论 是 唐 璜 还 是 紧 随 其 后 的 爵 士 歌 王 都 只 能 算 是 有 声 电 影 的 初 步 尝 试, 在 这 两 部 电 影 当 中, 声 音 主 要 以 音 乐 的 形 式 出 现, 对 白 亦 是 少 的 可 怜 从 而, 有 不 少 人 认 为 严 格 意 义 上 的 有 声 电 影 的 出 现 应 当 从 1929 年 上 映 的 纽 约 之 光 起 算 可 是 无 论 是 1926 还 是 1929, 都 晚 于 巴 拉 兹 这 本 可 见 的 人 的 写 作 年 代 所 以, 必 须 注 意 的 是 : 他 在 这 本 书 中 的 所 有 分 析 和 论 断 都 是 针 对 默 片 无 声 电 影 而 言 的 如 果 你 对 历 史 和 细 节 足 够 敏 感, 那 么 1925 年 便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电 影 史 的 坐 标 它 同 样 也 是 一 战 与 二 战 的 间 隙 ; 其 时,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幽 灵 正 在 东 欧 四 处 徘 徊 考 虑 到 巴 拉 兹 的 匈 牙 利 背 景, 那 么 作 为 马 克 思 主 义 者 的 巴 拉 兹 是 不 难 想 象 的 事 实 上, 正 是 在 1919 年 匈 牙 利 革 命 失 败 之 后, 巴 拉 兹 流 亡 德 国 与 奥 地 利 开 始 从 事 电 影 评 论 工 作 而 这, 才 足 以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解 释 巴 拉 兹 在 书 的 开 篇 那 对 于 把 电 影 作 为 一 门 新 兴 艺 术 的 热 烈 呼 喊, 那 种 浸 透 其 中 的 热 情, 实 则 亦 是 一 种 对 革 命 的 渴 望 唯 一 不 同 的, 只 是 这 样 一 场 革 命 显 得 稍 微 有 那 么 一 点 远 离 了 政 治 巴 拉 兹 当 年 对 于 默 片 的 分 析, 在 有 声 电 影 一 统 天 下 的 今 天 是 否 还 能 称 得 上 是 真 知 灼 见 呢? 我 想, 这 是 一 个 不 少 人 基 于 第 一 反 应 都 会 想 要 问 出 的 问 题 对 此, 我 的 答 案 是 肯 定 的, 并 且 我 相 信 有 相 当 一 部 分 影 迷 的 答 案 也 同 样 是 肯 定 的 在 我 的 视 野 之 内, 有 那 么 一 群 被 我 称 为 黑 白 控 和 默 片 控 的 人 对 于 黑 白 控 而 言, 一 切 黑 白 的 海 报 与 电 影 都 会 使 他 们 感 到 眼 前 一 亮 ; 而 默 片 控 则 是 几 乎 只 看 默 片 的 人 群, 整 个 地 沦 陷 于 既 黑 白 又 沉 静 的 世 界 里 他 们 的 这 样 一 种 沉 迷 显 然 是 不 无 第 10 页 / 共 31 页

11 道 理 的 ( 因 为 在 他 们 当 中 本 身 有 着 为 数 不 少 的 阅 片 无 数 的 超 级 影 ), 而 巴 拉 兹 的 论 述 至 少 给 出 了 其 中 一 种 我 相 信 所 有 看 过 对 她 说 的 朋 友 都 应 该 会 对 片 中 的 那 段 默 片 印 象 深 刻 这 段 对 于 默 片 的 引 用 在 我 看 来 几 乎 就 是 神 来 之 笔 这 一 前 一 后 的 两 相 对 比, 就 像 一 面 镜 子 直 接 照 出 了 二 者 的 不 同 是 的, 在 巴 拉 兹 看 来, 无 声 电 影 和 戏 剧 和 有 声 电 影 其 实 属 于 不 同 种 类 的 艺 术 ; 而 无 声 电 影 和 有 声 电 影 之 间 的 差 别, 怕 是 要 比 古 典 音 乐 和 摇 滚 之 间 的 区 别 都 还 要 大 而 上 述 的 论 断 也 并 非 是 我 个 人 的 臆 断, 因 为 在 巴 拉 兹 晚 期 的 著 作 当 中, 他 这 样 写 到 : 书 中 对 当 时 的 实 际 情 况 做 了 至 今 依 然 正 确 的 论 述 因 为 我 认 为 电 影 在 当 前 的 发 展 道 路 上, 正 需 要 把 无 声 电 影 的 一 些 已 经 一 度 获 得 但 旋 又 丧 失 的 优 点 重 新 估 价 并 加 以 恢 复, 所 以 我 要 摘 引 我 在 1923 年 写 下 的 一 段 关 于 无 声 片 的 文 章 巴 拉 兹 对 自 己 之 前 论 述 的 坚 持 并 非 是 面 对 技 术 进 步 的 一 种 抱 残 守 缺, 并 且 与 他 持 同 样 观 点 的 也 还 有 爱 森 斯 坦, 卓 别 林 这 样 的 电 影 大 师 事 实 上, 声 音 的 出 现 在 相 当 长 的 一 段 时 间 内 造 就 了 一 批 烂 片 许 多 导 演 为 了 保 证 片 中 声 音 的 真 实 完 整 性, 而 整 个 地 放 弃 掉 默 片 时 期 已 发 展 得 十 分 成 熟 的 蒙 太 奇 技 术 与 镜 头 使 用 方 面 的 技 巧, 从 而 使 得 影 片 在 很 多 方 面 都 出 现 了 一 种 倒 退 这 几 乎 是 从 另 一 个 侧 面 佐 证 了 技 术 进 步 对 于 艺 术 所 可 能 带 来 的 负 面 效 应 不 过 对 于 当 下 的 我 们 而 言, 巴 拉 兹 的 意 义 却 是 在 于 让 我 们 暂 时 抛 开 声 音, 顺 着 他 的 手 指 把 目 光 都 聚 集 在 电 影 的 视 觉 表 现 能 力 之 上, 从 而 获 得 一 些 平 时 被 声 音 所 遮 蔽 的 洞 见 而 这 样 一 种 回 溯 与 复 古 的 思 路, 亦 是 为 我 个 人 所 钟 爱 的 在 这 片 和 谐 的 土 地 上, 从 五 月 起 就 有 不 少 摇 滚 演 出 被 取 消 或 推 迟 了, 为 此 我 将 不 得 不 与 mando diao 擦 肩 只 是 我 没 有 想 到 的 是,PK14 也 会 因 为 乐 队 成 员 受 伤 而 中 途 折 返, 这 大 约 是 我 在 七 月 最 为 期 待 的 一 场 演 出 了 PK14 从 成 立 到 现 在, 乐 队 成 员 换 了 一 茬 又 一 茬, 而 乐 队 本 身 也 似 乎 刻 意 地 把 自 己 保 持 在 一 种 不 温 不 火 的 状 态 有 人 说, 要 是 把 主 唱 换 了, 肯 定 早 火 了 这 话 不 是 平 白 无 故 的 主 唱 杨 海 淞 那 种 支 离 破 碎 般 的 念 白 方 式 会 让 不 少 人 感 到 不 适 应, 而 他 在 填 词 时 对 于 韵 脚 的 不 在 意 更 是 加 重 了 这 样 一 种 不 适 应 无 论 是 从 歌 词 还 是 演 唱 的 层 面, 杨 海 淞 似 乎 都 在 刻 意 地 去 打 乱 PK14 音 乐 的 旋 律 性 必 须 坦 诚 的 是, 那 种 由 此 而 来 的 撕 裂 感 却 正 是 那 令 我 着 迷 的 hook 不 过, 从 采 访 中 看 来, 杨 海 淞 其 实 并 非 刻 意 为 之, 他 在 根 本 上 坚 持 的 还 是 音 乐 的 一 种 诗 性, 是 作 为 文 字 的 歌 词 的 诗 性 有 些 字 你 一 旦 考 虑 韵 脚, 诗 性 就 彻 底 不 见 了, 他 这 样 说 到 是 啊, 如 果 不 是 诗 人, 又 怎 么 会 有 人 带 着 黑 框 眼 镜 在 狭 小 的 舞 台 以 一 种 破 碎 的 方 式 吼 出 : 年 轻 的 血 呢? PK14 的 新 专 辑 依 然 是 这 种 诗 性 的 延 续 只 是 这 一 次, 他 们 将 注 视 更 加 精 准 地 投 向 了 城 市 生 活, 投 向 城 市 生 活 的 每 一 个 可 能 的 细 节 这 一 点 无 论 从 专 辑 名 城 市 天 气 的 航 行 还 是 具 体 到 每 一 首 的 歌 曲 名 都 可 以 看 出 来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新 专 辑 的 封 面 几 乎 是 算 得 上 惊 艳 的 它 本 是 出 自 鼓 手 朋 友, 一 名 加 拿 大 摄 影 师 的 作 品 远 远 看 去 就 如 同 一 只 胖 胖 的 鸭 梨, 也 有 些 像 一 只 五 彩 斑 斓 的 青 蛙 杨 海 淞 说 : 他 更 喜 欢 前 一 个 比 喻 在 我 看 来, 很 多 时 候 唱 片 封 面 都 是 对 内 里 音 乐 的 一 种 隐 喻, 所 以 如 果 碰 巧 你 也 和 我 一 样 喜 欢 这 个 封 面, 那 么 在 正 式 聆 听 之 前 不 妨 可 以 提 前 开 始 想 象 : 在 这 样 一 个 五 彩 斑 斓 又 颇 具 凝 固 感 的 空 间 里, PK14 会 引 领 一 场 怎 样 的 航 行 常 常 都 有 人 会 说 : 上 帝 在 关 了 一 扇 门 的 同 时, 也 开 了 一 扇 窗 在 和 PK14 擦 肩 之 后, 我 倒 也 确 实 迎 来 了 一 些 小 小 的 惊 喜 首 先 到 来 的 便 是 白 水 白 水 在 2005 年 以 民 谣 歌 手 的 身 份 出 道, 但 他 在 最 初 却 是 一 支 doom metal 乐 队 的 吉 他 手 这 其 中 转 向 颇 令 人 玩 味 而 当 他 把 他 的 新 民 谣 计 划 取 名 为 bloody woods 的 时 候, 似 乎 也 在 向 我 们 透 露 他 个 人 身 上 metal 与 folk 之 间 的 隐 秘 链 接 就 在 2007 年 10 月, 他 发 行 了 自 己 的 个 人 专 辑 时 间 这 是 一 张 限 量 版 的 唱 片, 所 以 等 到 后 知 后 觉 的 我 发 觉 之 时, 已 然 无 处 可 觅 得 从 而, 他 的 现 场 演 绎 对 我 来 说, 无 疑 是 一 种 馈 赠 白 水 是 充 满 魔 力 的 因 为 在 遇 见 他 之 前, 我 从 未 想 过 有 人 可 以 如 此 贴 切 地 将 川 南 的 民 风 民 俗 融 入 到 当 下 的 民 谣 当 中 眼 下 的 民 谣 不 少 都 是 沉 郁 忧 伤, 可 是 在 白 水 那 里 你 却 可 以 听 到 那 种 诞 生 于 乡 村 生 活 的 雀 跃 与 欢 畅, 仿 佛 你 伸 出 手 就 可 以 触 摸 到 那 种 生 活 朴 素 的 质 地, 仿 佛 在 旋 律 里 就 可 以 嗅 到 雨 天 青 石 板 的 味 道 白 水 几 乎 是 用 音 乐 刻 下 了 连 时 间 都 抹 不 去 的 关 于 故 乡 的 回 忆, 关 于 那 种 生 活 的 回 忆 紧 随 白 水 之 后 的, 是 一 支 名 叫 仨 老 外 的 德 国 三 人 组 只 要 是 明 眼 人, 大 概 都 能 看 出 他 们 根 本 就 没 打 算 好 好 做 一 支 乐 队, 所 以 连 名 字 都 起 得 如 此 随 意 可 是 就 是 这 样 一 支 随 意 的 乐 队 却 在 一 个 小 时 内 完 完 全 全 地 征 服 了 当 时 在 场 的 所 有 人 第 11 页 / 共 31 页

12 尽 管 他 们 穿 着 整 齐 的 巴 伐 利 亚 传 统 服 饰, 可 是 一 开 场 奏 响 的 却 是 当 代 的 实 验 音 乐, 在 由 提 琴 和 手 风 琴 进 行 了 一 段 近 乎 喋 喋 不 休 的 对 话 之 后, 小 提 琴 的 一 声 悠 扬 终 于 把 旋 律 带 入 了 我 们 熟 悉 的 巴 伐 利 亚 ; 而 也 是 从 那 一 刻 起 有 的 人 的 心 便 开 始 围 着 火 堆 跳 舞 就 在 我 依 然 整 个 沉 浸 在 巴 伐 利 亚 的 氛 围 之 中 时, 这 支 随 意 的 乐 队 再 度 让 我 小 跌 眼 镜, 竟 然 开 始 奏 起 了 东 欧 的 民 谣 面 对 着 那 些 悠 扬 舒 缓 的 旋 律, 我 打 赌 要 是 我 老 爸 在 场 也 一 定 会 喜 欢 的 然 而, 真 正 让 我 大 跌 眼 镜 的 还 是 他 们 竟 然 就 此 一 发 不 可 收 拾, 开 始 大 玩 吉 普 赛 音 乐 与 拉 丁 风 尽 管 我 不 得 不 说, 比 起 我 听 过 的 吉 普 赛 摇 滚 他 们 还 显 得 不 够 那 么 rock&roll, 可 是 当 他 们 在 最 后 的 安 可 曲 目 奏 起 莫 斯 科 郊 外 的 晚 上 的 时 候, 现 场 还 是 整 个 地 被 点 燃 了 并 且, 在 他 们 的 安 可 曲 目 中, 并 非 只 有 莫 斯 科 在 战 斗, 红 楼 梦 的 主 题 曲 和 大 海 啊, 故 乡 等 等 耳 熟 能 详 的 歌 曲 都 在 这 一 刻 灵 魂 附 体 还 是 乐 队 的 风 琴 手 Paul 告 诉 我 : 他 们 的 整 个 巡 演 其 实 就 是 旅 行 ; 而 旅 行 的 起 因 只 是 他 们 在 德 国 的 好 友 想 来 中 国 玩, 于 是 便 索 性 组 了 一 支 乐 队 边 走 边 演, 还 可 以 补 贴 路 费 至 于 回 国 后, 他 会 继 续 把 医 科 读 完, 当 个 医 生 什 么 的 你 知 道 要 靠 音 乐 来 生 活 是 很 难 的 当 他 说 出 这 句 话 的 时 候, 我 们 彼 此 看 了 一 眼, 然 后 都 笑 了 是 啊, 无 论 国 内 国 外, 靠 音 乐 来 生 活 都 是 困 难 的 ; 可 是 我 们 至 少 还 能 靠 着 音 乐 来 一 场 城 市 间 天 气 的 航 行, 不 是 么? 阅 读 报 告 台 港 海 外 HONGKONG 香 港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25 年 特 约 撰 稿 人 严 飞 ( 香 港,fei.yan@green.oxon.org) 个 人, 独 立, 在 众 声 喧 哗 的 今 日, 越 见 难 能 可 贵, 保 持 凌 厉 尖 锐 目 光, 出 手 如 灵 巧 针 炙 师 的 飞 针, 狠 重 如 拳 击 手 的 左 勾 右 勾, 下 盘 坚 稳 皆 因 有 立 场 有 态 度, 框 架 内 外 连 环 天 地 宽, 一 笔 一 画 一 呼 一 应, 都 是 美 的 实 践 智 海 欧 阳 应 霁 香 港 是 本 土 漫 画 的 先 锋, 也 是 原 创 作 品 的 重 要 产 地 当 大 众 耳 熟 能 详 的 中 华 英 雄 风 云 和 龙 虎 门 纷 纷 被 拍 成 电 影 上 映, 这 类 可 在 报 档 买 到 的 期 刊 式 漫 画, 俨 然 已 经 成 为 了 香 港 漫 画 的 唯 一 指 标 但 事 实 上, 虽 然 流 行 漫 画 是 香 港 市 场 的 主 流, 我 们 仍 可 见 到 很 多 本 地 独 立 的 漫 画 制 作, 这 本 路 漫 漫, 就 给 我 们 提 供 了 一 个 切 入 的 视 角 在 这 本 书 中, 编 者 以 时 间 为 线 索, 走 访 了 香 港 从 上 世 纪 80 年 代 至 今 老 中 青 三 代 共 27 位 独 立 漫 画 人 这 其 中 包 括 了 老 牌 一 点 的,70 年 代 至 80 年 代 初 香 港 最 著 名 的 漫 画 家 荣 念 曾 马 龙 一 木,80 年 代 中 期 至 90 年 代 初 开 始 创 作 的 中 生 代 如 利 志 达 欧 阳 应 霁 麦 家 碧 刘 莉 莉 林 祥 焜, 以 及 自 90 年 代 中 期 以 来 涌 现 的 如 黎 达 达 荣 智 海 杨 学 德 等 新 生 代 创 作 者 这 27 位 风 格 迥 异 的 香 港 本 土 漫 画 家, 在 书 中 各 自 讲 述 了 自 己 的 创 作 历 程 和 发 表 经 验, 以 及 在 市 场 元 素 和 独 立 精 神 的 冲 突 下, 所 秉 持 的 对 漫 画 理 想 之 追 求 可 以 说, 每 一 个 人, 都 是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25 年 历 程 的 重 要 脚 印 纵 观 全 书, 将 独 立 漫 画 放 置 于 过 去 四 分 一 世 纪 香 港 漫 画 发 展 史 的 大 背 景 之 中, 读 者 首 先 想 要 问 的 就 是 如 何 区 别 主 流 与 独 立 之 分 从 受 欢 迎 的 角 度 出 发, 风 云 龙 虎 门 以 及 麦 兜 故 事 均 被 拍 成 电 影, 为 何 只 有 麦 家 碧 被 界 定 为 独 立 漫 画 的 一 分 子? 主 流 与 独 立 之 间 是 否 必 然 对 立 且 矛 盾? 两 者 之 间 的 分 野, 又 如 何 在 香 港 这 个 崇 尚 商 业 价 值 的 社 会 中 交 织 体 现? 第 12 页 / 共 31 页

13 事 实 上, 独 立 这 个 字 眼 在 香 港 也 是 有 时 序 的 上 世 纪 七 八 十 年 代 香 港 漫 画 界 通 常 称 呼 一 些 比 较 偏 锋 的 东 西 为 地 下, 九 十 年 代 叫 做 另 类, 直 到 现 在 才 改 为 独 立 地 下 通 常 包 含 一 些 不 那 么 容 易 被 吸 收, 甚 或 是 一 些 儿 童 不 适 宜 的 内 容, 而 另 类 则 比 较 讲 究 花 俏 噱 头, 独 立 则 是 近 几 年 新 兴 流 行 起 来 的 称 呼, 往 往 和 跨 媒 介 的 创 意 工 业 相 互 联 系, 以 求 开 发 出 更 加 新 颖 的 多 媒 体 创 作 空 间 主 流 与 独 立 的 最 大 区 别, 则 是 源 于 其 中 的 生 产 模 式 主 流 漫 画 很 大 程 度 上 配 合 文 化 工 业 的 运 作, 拥 有 自 己 的 工 业 生 产 模 式, 有 生 产 线, 有 发 行 机 制 和 渠 道, 定 期 出 版, 即 使 作 者 去 世 了 仍 然 会 继 续 出 版 而 独 立 漫 画 家 却 乐 于 游 离 在 文 化 工 业 的 边 缘 上, 他 们 的 作 品 不 仅 不 受 大 公 司 大 财 团 影 响, 偏 离 商 业 化 色 彩, 也 不 属 于 主 流 的 风 格 类 型, 形 式 与 题 材 上 都 比 较 奇 怪 一 点, 善 于 运 用 新 方 法 去 表 达, 富 有 实 验 性 因 此, 独 立 漫 画 更 讲 求 创 作 者 个 人 关 注 的 题 材, 以 及 个 人 化 的 美 学 实 践 与 价 值 判 断, 体 现 出 漫 画 家 强 烈 而 独 特 的 个 人 色 彩 在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人 一 直 遇 到 的 问 题, 一 是 能 否 得 到 别 人 的 认 同, 二 是 有 没 有 出 版 社 愿 意 出 版 不 过 就 此 书 所 访 问 的 漫 画 人 看 来,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所 面 临 的 真 正 困 难, 乃 是 香 港 这 个 资 本 社 会 对 漫 画 过 分 注 重 商 业 化 的 束 缚 由 于 漫 画 在 香 港 一 直 处 于 娱 乐 消 遣 的 位 置, 未 被 视 为 正 统 文 化 的 一 部 份, 漫 画 的 根 底 虽 然 久 远, 经 历 了 从 早 期 讽 刺 政 治 及 草 根 社 会 状 况 到 中 期 反 应 现 代 英 雄 或 小 市 民 风 味 的 题 材 变 化, 但 漫 画 界 整 体 的 创 作 氛 围 却 无 法 摆 脱 急 速 浮 躁 工 具 理 性 主 导 的 社 会 大 环 境, 所 以 到 了 后 期 都 不 可 避 免 的 被 趋 同 并 固 化 为 古 装 武 打 的 单 一 模 式 再 加 之 香 港 人 也 大 多 习 惯 了 快 餐 式 的 速 读 习 惯 和 主 流 漫 画 风 格, 地 铁 巴 士 上 随 处 都 可 见 手 捧 武 侠 漫 画 的 读 者, 这 就 好 比 香 港 的 建 筑 美 学, 多 年 来 只 关 注 浮 夸 的 设 计 和 金 碧 辉 煌 的 装 饰, 而 缺 乏 必 要 的 审 美 能 力, 从 而 使 得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的 力 量 更 加 显 得 小 众 且 势 微 尽 管 如 此, 香 港 一 班 独 立 漫 画 家 们 依 旧 在 默 默 耕 耘, 努 力 突 破 技 巧 和 风 格 的 束 缚, 以 拓 展 独 立 漫 画 的 空 间 麦 家 碧 说 : 只 有 不 停 重 复 地 画, 我 才 感 到 幸 福 作 为 麦 兜 的 母 亲, 她 要 不 断 保 护 麦 兜 免 受 不 良 商 业 元 素 的 侵 袭, 怀 着 一 颗 对 小 朋 友 的 温 柔 之 心 绘 画 ; 欧 阳 应 霁 认 识 到 香 港 的 创 作 环 境 其 实 是 挺 好 的, 好 在 够 混 乱 够 多 事 在 这 个 烦 躁 不 适 合 安 身 立 命 的 地 方, 正 是 因 为 漫 画 家 有 所 不 满, 有 所 触 动, 感 到 不 屑 和 愤 怒, 才 会 觉 得 要 争 取 对 现 世 情 感 的 观 察 和 表 达 ;Stella So 从 旧 居 被 拆 开 始, 她 笔 下 的 利 东 街 新 光 戏 院 民 园 面 家, 都 是 在 探 讨 和 唤 醒 一 些 香 港 日 常 生 活 中 快 被 遗 失 的 碎 片 ( 她 今 年 出 版 的 新 作 粉 末 都 市, 更 是 用 漫 画 形 式 表 达 香 港 本 土 风 情 的 极 致 代 表 ); 杨 学 德 深 知 自 己 就 是 画 不 出 英 雄 和 美 女, 于 是 将 漫 画 作 为 自 己 的 精 神 寄 托, 挖 掘 出 一 点 一 滴 的 社 群 情 感 关 怀 ; 阿 高 细 心 观 察 小 市 民 的 生 活, 梁 以 平 淡 化 沉 重 的 感 觉, 既 要 表 达 热 爱, 也 享 受 创 作 ; 国 志 鸣 以 缓 慢 来 沉 淀 累 积,John Ho 以 宁 静 坚 持 纯 粹 的 创 作 路 漫 漫,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25 年 的 历 程 是 个 总 结, 但 却 不 是 个 终 结 作 为 香 港 社 会 文 化 的 构 成 产 物, 它 的 未 来 发 展 方 向, 则 还 需 如 书 中 所 言 的 那 般 : 不 单 只 是 看 一 个 人 的 造 化, 而 是 要 看 群 众 的 造 化 智 海 欧 阳 应 霁 编 著 : 路 漫 漫 : 香 港 独 立 漫 画 25 年, 三 联 书 店 ( 香 港 ),2006 年 7 月 ENGLAND 英 格 兰 BBC 内 部 的 主 义 之 争 特 约 撰 稿 人 孙 骁 骥 ( 英 国 谢 菲 尔 德,seismometer2006@yahoo.com.cn) 由 于 各 种 原 因, 新 闻 的 公 正 性 成 了 国 内 一 时 的 热 门 话 题, 但 我 们 对 它 的 讨 论 还 远 远 谈 不 上 成 熟 在 西 方 主 义 思 维 的 笼 罩 下, 各 大 西 方 主 流 媒 体 纷 纷 被 爱 国 者 们 拉 下 马 来 而 当 媒 体 大 众 向 道 德 制 高 点 发 起 集 团 冲 锋 的 时 候, 最 后 抢 占 下 来 的 往 往 是 极 为 孤 立 虚 幻 的 道 德 山 头 勒 庞 在 乌 合 之 众 中 说 过, 道 德 这 个 概 念 实 际 上 并 不 适 用 于 群 体, 因 为 群 体 的 道 德 总 是 受 到 各 种 暗 示 的 诱 导, 很 容 易 慷 慨 就 义, 同 样 也 很 容 易 做 出 刽 子 手 的 举 动 这 种 易 变 性 从 传 统 的 道 德 观 看 来, 恰 恰 是 一 种 不 道 德 不 道 德 的 反 面, 一 定 是 道 德 的 吗? 对 此,BBC 的 资 深 记 者 罗 宾 艾 特 肯 另 有 答 案 在 我 们 能 相 信 BBC 吗? 一 书 中, 艾 特 肯 以 多 年 前 广 角 镜 节 目 在 教 宗 保 罗 二 世 的 纪 录 片 第 13 页 / 共 31 页

14 中 针 对 天 主 教 徒 反 对 堕 胎 的 借 题 发 挥 为 例, 批 评 自 由 主 义 者 们 之 所 以 将 此 事 翻 出 来 炒 作, 仅 仅 因 为 这 很 方 便 地 将 读 者 区 隔 为 自 由 主 义 或 保 守 派 新 闻 中 的 道 德 感, 很 大 程 度 上 只 是 一 个 伪 概 念 在 艾 特 肯 看 来, 新 闻 的 根 本 原 则 是 让 矛 盾 的 双 方 都 有 发 言 权 的 机 会 均 等 原 则 在 与 自 由 主 义 和 道 德 划 清 界 限 之 余, 他 还 提 出 了 两 个 观 点 : 首 先, 新 闻 报 道 中 打 着 道 德 幌 子 的 偏 见 通 常 建 立 在 一 种 自 由 主 义 和 保 守 派 的 二 元 论 的 基 础 之 上 ; 并 且, 这 种 二 元 论 很 大 程 度 上 体 现 着 当 今 英 国 媒 体 的 政 治 格 局, 因 此 又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作 为 英 国 公 众 最 重 要 的 喉 舌, 皇 家 授 予 BBC 的 特 许 证 规 定 了 它 必 须 要 在 原 则 上 避 免 对 任 何 个 人 或 组 织 的 偏 见, 但 实 际 BBC 内 部 历 来 存 在 着 自 由 主 义 和 保 守 派 两 条 路 线 的 斗 争 经 过 多 年 发 展,BBC 由 区 区 3 个 主 要 频 道 的 广 播 公 司 扩 展 为 下 有 7 个 国 家 级 电 台,39 个 地 方 台 的 托 拉 斯 企 业, 其 下 属 机 构 遍 布 英 伦 三 岛, 与 默 多 克 收 购 的 天 空 电 视 台 相 较,BBC 的 电 视 市 场 份 额 近 前 者 的 八 倍 但 是, 在 卫 报 最 近 的 一 项 调 查 中,59% 的 人 认 为 BBC 新 闻 的 可 信 度 比 以 前 下 降, 并 且 其 以 往 较 之 其 他 媒 体 的 公 正 性 优 势, 已 不 复 存 在 前 几 年 还 被 人 揶 揄 为 布 莱 尔 广 播 公 司 (Blair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 的 BBC,2003 年 却 因 为 BBC 第 四 电 台 的 今 日 事 件 和 对 一 系 列 皇 室 丑 闻 的 报 道 而 与 工 党 政 府 和 皇 室 交 恶 由 于 BBC 不 服 管 束, 英 国 政 府 决 定 对 其 进 行 改 革 并 发 表 了 白 皮 书 宣 布 成 立 监 管 组 织 BBC 信 托 (BBC Trust), 以 确 保 BBC 不 会 在 追 求 自 由 主 义 的 普 世 价 值 这 条 路 上 走 得 过 远 不 过, 整 个 组 改 的 关 键 并 未 能 触 及 BBC 内 部 的 政 治 文 化, 而 正 是 这 种 政 治 文 化, 事 实 上 构 成 了 不 列 颠 的 公 共 话 语 平 台, 潜 移 默 化 着 我 们 的 思 想 自 1987 年 颇 受 争 议 的 节 目 制 作 人 约 翰 伯 特 入 主 BBC 管 理 层 开 始,BBC 的 主 导 思 路 便 逐 渐 从 英 国 最 混 乱 的 公 共 设 施 向 更 为 专 业 化 的 新 闻 机 构 发 展 早 在 1975 年, 伯 特 在 为 泰 晤 士 报 撰 写 的 一 篇 文 章 中 说 : 电 视 新 闻 中 确 实 存 在 着 偏 见 的 问 题 它 不 是 针 对 某 个 党 派 或 观 念 这 是 一 种 反 对 理 解 的 偏 见 伯 特 认 为 新 闻 的 价 值 在 于 对 事 件 的 分 析, 向 观 众 解 释 信 息 背 后 的 为 什 么 并 且, 这 样 的 解 释 越 多 越 好 抛 开 别 的 影 响 不 说, 伯 特 的 编 辑 思 路 的 一 个 直 接 后 果 是 :BBC 传 统 中 不 介 入 的 报 道 模 式, 在 无 形 中 被 掺 入 了 过 多 的 编 辑 思 路 和 个 人 意 见 伯 特 留 下 的 遗 产 除 此 之 外, 还 有 新 拓 展 的 12 个 电 视 频 道 5 个 国 际 频 道 和 一 个 大 型 网 络 服 务 机 构 可 以 说, 伯 特 的 本 意 是 将 BBC 的 新 闻 视 点 变 得 更 多 元 化 更 有 趣, 更 具 争 议 性, 而 且 事 实 上 他 也 将 这 一 理 念 扩 展 到 不 断 壮 大 的 BBC 分 支 机 构 中 不 过, 伯 特 的 媒 体 哲 学 一 旦 融 入 了 BBC 内 部 复 杂 的 政 治 文 化, 其 结 果 就 不 仅 仅 像 他 预 想 的 那 样 简 单 今 天 的 BBC 以 人 权 和 左 派 价 值 观 的 捍 卫 者 自 居, 但 有 时 候 我 们 也 会 发 现, 类 似 的 捍 卫 未 免 矫 枉 过 正 了 一 些 在 BBC 内 部 有 约 70% 的 工 作 人 员 支 持 工 党,15% 左 右 支 持 苏 格 兰 国 家 党, 另 有 15% 是 所 谓 的 自 由 派 由 此, 占 苏 格 兰 约 三 分 之 一 人 口 的 保 守 党 们 自 然 而 然 地 被 BBC 忽 略 掉 了 作 者 曾 在 上 世 纪 八 十 年 代 供 职 于 BBC 苏 格 兰 部 其 同 僚 们 对 保 守 主 义 和 撒 切 尔 的 态 度 可 谓 如 出 一 辙, 我 们 所 选 择 的 报 道 题 材 无 非 是 工 业 的 萧 条 紧 张 的 社 会 局 势 以 及 没 有 良 心 的 保 守 党 政 府 保 守 党 的 名 声 在 苏 格 兰 迅 速 被 搞 臭 有 各 方 面 的 原 因, 但 不 可 否 认,BBC 对 撒 切 尔 政 府 不 知 疲 倦 地 描 黑 和 反 乌 托 邦 化, 无 疑 使 苏 格 兰 成 为 人 们 印 象 中 政 府 改 革 失 败 的 牺 牲 品 而 在 北 爱 尔 兰 问 题 上, 自 撒 切 尔 夫 人 在 1985 年 明 令 禁 止 英 国 的 各 大 新 闻 机 构 对 爱 尔 兰 共 和 军 之 类 的 恐 怖 组 织 进 行 报 道, 北 爱 共 和 军 便 多 次 企 划 刺 杀 英 首 相, 但 BBC 似 乎 仍 然 对 独 派 的 新 芬 党 保 留 了 最 大 限 度 的 同 情 如 果 BBC 笃 信 所 谓 的 普 世 价 值, 那 么 它 至 少 应 该 在 英 国 政 党 政 治 中 保 持 中 立, 其 目 的 是 为 了 保 证 新 闻 的 公 正 性 但 显 然 BBC 在 实 践 中 并 没 有 完 全 履 行 这 一 原 则 例 如, 在 1999 年 的 科 索 沃 战 争 和 2003 年 的 伊 拉 克 战 争 中,BBC 的 报 道 就 具 有 明 显 的 偏 向 性 在 美 英 政 府 走 得 最 近 的 克 林 顿 时 期, 工 党 政 府 支 持 的 科 索 沃 战 争 基 本 上 得 到 了 媒 体 的 正 面 报 道 ; 然 而, 四 年 以 后 的 伊 拉 克 战 争 则 因 BBC 对 布 什 中 东 政 策 的 不 满 而 受 到 了 彻 底 的 批 判 艾 特 肯 曾 质 询 BBC 政 治 部 主 任 菲 尔 哈 定, 说 来 自 工 党 和 保 守 党 的 人 员 数 量 的 差 距 会 影 响 报 道 的 客 观 性 和 组 织 内 部 的 平 衡 不 过, 哈 定 对 BBC 人 员 与 政 府 过 从 甚 密 的 情 况 感 到 没 什 么 影 响, 他 本 身 就 是 一 名 坚 定 的 工 党 支 持 者 2003 年 7 月, 今 日 节 目 引 述 了 一 名 政 府 官 员 的 话 称 布 莱 尔 政 府 在 萨 达 姆 拥 有 大 规 模 杀 伤 性 武 器 问 题 上 加 油 添 醋, 而 没 有 按 照 情 报 机 构 所 提 供 的 情 报 准 确 向 公 众 报 告, 以 获 得 公 众 对 参 与 美 伊 战 争 的 支 持 对 有 关 英 国 首 相 府 是 否 涉 及 夸 大 伊 拉 克 可 以 在 45 分 钟 内, 激 活 具 大 杀 伤 性 武 器 的 新 闻 的 BBC 著 名 记 者 安 德 鲁 吉 利 根 后 来 在 一 篇 文 章 中 称, 布 莱 尔 政 府 的 新 闻 官 阿 斯 戴 尔 坎 贝 尔 是 夸 大 情 报 的 幕 后 黑 手 在 原 先 怀 疑 是 BBC 情 报 来 源 的 英 国 国 防 部 专 家 大 卫 凯 利 博 士 自 杀 后, 事 件 继 续 恶 化,BBC 和 英 国 政 府 都 被 指 责 毫 无 道 德 地 欺 骗 了 大 众, 应 对 凯 利 之 死 负 责 在 独 立 检 察 官 最 后 发 表 的 赫 第 14 页 / 共 31 页

15 顿 报 告 中, 吉 利 根 和 BBC 高 层 都 被 指 责 对 新 闻 处 理 不 当 事 件 导 致 吉 利 根 本 人 BBC 总 裁 和 理 事 会 主 席 的 辞 职 作 为 英 国 最 为 知 名 的 电 视 节 目, 今 日 对 英 国 公 共 话 语 空 间 的 影 响 是 毋 庸 置 疑 的 正 因 如 此, 事 后 泰 晤 士 报 每 日 电 讯 报 太 阳 报 等 纸 媒 对 BBC 高 层 大 加 挞 罚 太 阳 报 透 露 说, 赫 顿 报 告 揭 露 BBC 草 率 自 大 及 没 有 竞 争 力 的 积 弊 此 外, 要 求 BBC 从 内 部 文 化 到 行 政 编 采 系 统 进 行 改 革 的 声 音 也 相 当 高, 激 进 者 甚 至 提 出, 鉴 于 BBC 没 有 遵 守 新 闻 的 公 平 原 则 无 法 取 信 于 众, 整 个 机 构 应 该 进 行 私 有 化 改 革 对 于 艾 特 肯 来 说, 这 无 异 于 自 由 主 义 在 BBC 内 部 最 为 过 火 的 一 次 表 演, 而 他 自 己 也 在 那 个 多 事 之 秋 选 择 了 离 开 波 德 里 亚 曾 经 假 设 过, 即 使 海 湾 战 争 并 没 有 发 生, 但 通 过 全 球 媒 体 铺 天 盖 地 的 报 道 和 轮 番 的 信 息 轰 炸, 也 可 以 在 观 众 的 头 脑 中 构 建 出 一 场 海 湾 战 争 话 虽 夸 张, 从 中 也 可 见 当 今 媒 体 对 人 心 智 影 响 之 大, 竟 然 可 生 生 虚 构 出 一 个 现 实 来 而 作 为 媒 体 的 执 掌 者, 其 自 身 固 有 的 意 识 形 态 对 受 众 的 影 响, 怎 么 估 计 也 不 为 过 当 然, 作 为 五 十 年 代 婴 儿 潮 出 生, 在 七 十 年 代 电 视 节 目 影 响 力 急 速 扩 张 时 期 成 长 起 来 的 一 代 媒 体 人,BBC 的 高 层 们 不 可 避 免 地 被 打 上 了 时 代 的 烙 印 个 人 主 义 物 质 至 上 挑 战 现 行 权 威 是 这 代 人 的 共 同 特 点 问 题 是, 当 一 个 具 有 如 此 影 响 力 的 新 闻 机 构 开 始 有 意 识 地 排 除 所 有 自 己 所 不 喜 欢 的 声 音 时, 它 就 成 了 对 公 众 舆 论 健 康 的 潜 在 威 胁 六 月 的 展 望 杂 志 有 一 篇 评 论 认 为, 新 工 党 目 前 的 执 政 危 机 并 不 单 纯 地 因 为 政 党 内 部 的 左 右 之 争, 其 本 质 在 于 自 由 主 义 和 官 僚 主 义 思 想 的 权 利 角 力 作 为 一 个 执 政 十 一 年 的 政 党, 工 党 标 榜 的 自 由 主 义 路 线 如 今 已 演 变 为 一 张 单 薄 的 政 治 牌 而 已 而 BBC 作 为 工 党 政 治 气 候 的 晴 雨 表, 其 新 闻 报 道 的 思 路 多 少 也 折 射 出 英 国 政 治 的 格 局 与 走 向 所 谓 两 条 路 线 的 斗 争, 本 质 上 并 非 什 么 保 守 主 义 和 自 由 主 义 之 争, 而 是 自 由 主 义 由 于 被 滥 用 而 产 生 出 的 为 自 由 而 自 由 的 极 左 思 潮 与 新 闻 平 衡 原 则 价 值 的 争 论 BBC 主 义 之 争 所 反 映 出 的, 是 最 为 实 际 的 问 题 Robin Aitken :Can we trust the BBC? (Paperback), Continuum, Feb 追 念 索 尔 仁 尼 琴 我 们 依 然 需 要 重 温 索 尔 仁 尼 琴 观 察 员 王 晓 渔 ( 上 海,wxy1978@hotmail.com) 正 在 睡 觉, 收 到 朋 友 的 短 信 : 索 尔 仁 尼 琴 去 世 就 像 听 到 柏 杨 去 世 的 消 息, 我 有 些 意 外, 但 没 有 太 多 悲 痛, 两 人 都 得 享 天 年, 年 近 90 而 去, 按 照 中 国 的 说 法, 属 于 喜 丧 更 重 要 的 是 他 们 死 得 其 时 如 果 在 20 年 前 去 世, 索 尔 仁 尼 琴 将 无 法 看 到 癌 病 房 的 倒 塌 ; 如 果 在 10 年 前 去 世, 他 又 会 对 摧 毁 癌 病 房 的 休 克 疗 法 含 恨 终 生 1990 年, 索 尔 仁 尼 琴 拒 绝 了 俄 罗 斯 社 会 主 义 联 邦 共 和 国 授 予 古 拉 格 群 岛 的 国 家 奖 ;1998 年, 索 尔 仁 尼 琴 拒 绝 了 叶 利 钦 颁 发 的 俄 罗 斯 联 邦 最 高 国 家 奖 ;2007 年, 他 欣 然 接 受 了 普 京 颁 发 的 文 化 教 育 领 域 杰 出 贡 献 国 家 奖 按 照 惯 例, 喜 爱 的 作 家 去 世, 我 总 会 把 他 的 著 作 找 出 重 读, 以 这 种 方 式 进 行 遗 体 告 别 遗 体 告 别 是 一 种 追 思, 不 等 于 告 别 逝 者 的 写 作 和 思 想 在 中 国, 不 乏 对 索 尔 仁 尼 琴 的 称 赞, 但 对 他 的 批 评 也 不 少, 主 要 有 两 种, 一 种 认 为 他 的 作 品 缺 乏 艺 术 价 值, 属 于 伤 痕 文 学 ; 另 一 种 认 为 他 的 思 想 已 经 不 合 时 宜, 属 于 冷 战 思 维 在 我 看 来, 索 尔 仁 尼 琴 恰 恰 是 在 以 见 证 写 作 对 抗 伤 痕 文 学 以 人 道 主 义 对 抗 冷 战 思 维 在 一 个 现 实 比 文 学 更 有 想 象 力 的 国 家, 见 证 写 作 是 文 学 不 可 缺 少 的 一 部 分, 这 不 仅 是 一 个 作 家 之 为 作 家 的 承 担, 也 是 人 之 为 人 的 承 担 维 护 人 性 的 底 线 在 任 何 时 代 都 是 需 要 的, 与 冷 战 没 有 必 然 关 系 索 尔 仁 尼 琴 的 作 品 不 仅 呈 现 了 个 体 如 何 失 去 自 由 的 过 程, 也 呈 现 了 高 压 政 治 对 个 体 造 成 的 精 神 内 伤, 与 其 说 他 讨 论 的 是 政 治, 不 如 说 他 关 注 的 是 人 性, 人 性 之 恶 如 何 被 政 治 之 恶 唤 起 不 久 前, 我 曾 把 索 尔 仁 尼 琴 自 传 牛 犊 顶 橡 树 找 出, 重 温 他 笔 下 的 地 下 工 作 者 生 活 索 尔 仁 尼 琴 笔 下 的 地 下 工 作 者 指 那 些 拒 绝 按 照 既 定 程 序 写 作 的 作 家, 他 最 初 曾 经 坚 信 有 几 十 个 秘 密 写 作 的 兄 弟 分 散 在 各 地, 后 来 发 现 自 己 低 估 了 契 卡 的 能 力, 敬 业 的 契 卡 可 以 将 天 才 消 灭 于 无 形 之 中 索 尔 仁 尼 琴 第 15 页 / 共 31 页

16 不 是 把 地 上 和 地 下 对 立 或 者 隔 绝 起 来, 而 是 写 出 了 两 者 相 互 遭 遇 的 情 形, 写 出 了 介 于 两 者 之 间 的 暧 昧 地 带, 这 正 是 冷 战 思 维 无 法 触 及 的 区 域 他 如 此 评 价 新 世 界 总 编 辑 特 瓦 尔 多 夫 斯 基 的 作 品 : 没 有 说 出 战 争 中 所 有 全 部 真 理 的 自 由, 然 而 他 在 距 离 一 切 谎 言 只 有 一 毫 米 的 地 方 停 下 了 脚 步, 在 任 何 地 方 都 没 有 跨 越 这 最 后 的 一 毫 米, 绝 对 没 有! 同 时, 他 又 指 出 编 辑 们 除 了 迎 合 总 编 辑, 没 有 其 他 目 的, 有 朝 一 日 文 学 史 将 惊 奇 地 研 究 和 了 解 到 苏 联 的 这 家 热 爱 自 由 的 最 富 有 自 由 主 义 思 想 的 杂 志 编 辑 部, 在 痛 骂 斯 大 林 个 人 迷 信 的 这 些 年 代 里, 在 自 己 的 内 部 仍 然 奉 行 着 个 人 迷 信 的 原 则 索 尔 仁 尼 琴 认 为 这 不 是 特 瓦 尔 多 夫 斯 基 制 造 的, 这 是 癌 病 房 的 传 染 病, 但 他 也 没 有 为 刊 发 自 己 成 名 作 伊 万 杰 尼 索 维 奇 的 一 天 的 总 编 辑 作 无 罪 辩 护, 而 是 指 出 : 特 瓦 尔 多 夫 斯 基 缺 乏 朴 素 精 神 和 幽 默 感 来 发 现 这 些 并 给 予 制 止 这 种 贴 身 观 察 不 太 可 能 出 自 敌 人, 敌 人 很 难 理 解 敌 人, 这 名 地 下 工 作 者 不 是 来 自 敌 营, 而 是 来 自 自 己 的 阵 营 为 索 尔 仁 尼 琴 辩 护, 并 不 等 于 拒 绝 对 他 进 行 批 评 我 承 认 索 尔 仁 尼 琴 的 艺 术 价 值 要 弱 于 另 外 两 位 诺 贝 尔 文 学 奖 得 主 帕 斯 捷 尔 纳 克 布 罗 茨 基, 我 也 不 否 认 索 尔 仁 尼 琴 具 有 一 定 的 冷 战 思 维 索 尔 仁 尼 琴 的 冷 战 思 维 不 是 表 现 为 他 站 在 敌 对 势 力 ( 美 国 ) 的 立 场 上 恶 毒 攻 击 伟 大 祖 国 ( 苏 联 ), 而 是 他 依 然 无 法 摆 脱 斯 拉 夫 主 义 的 幻 想, 同 时 又 对 西 方 缺 乏 足 够 的 了 解 30 年 前, 索 尔 仁 尼 琴 在 哈 佛 大 学 演 讲, 对 西 方 社 会 进 行 了 激 烈 批 判, 可 惜 这 种 批 判 远 不 如 他 对 癌 病 房 的 批 判 准 确, 此 时 他 不 再 从 地 下 工 作 者 的 视 角 进 行 观 察, 而 是 把 西 方 当 成 假 想 敌 这 充 分 说 明 要 从 古 拉 格 群 岛 走 出 来, 有 多 么 困 难 幸 运 的 是, 索 尔 仁 尼 琴 不 是 李 敖, 没 有 从 英 雄 演 变 为 小 丑 直 至 今 日, 我 们 依 然 需 要 重 温 索 尔 仁 尼 琴 当 古 拉 格 群 岛 和 癌 病 房 存 在 的 时 候, 我 们 需 要 重 温, 让 它 们 在 我 们 的 内 心 慢 慢 坍 塌 ; 当 古 拉 格 群 岛 和 癌 病 房 成 为 历 史 的 时 候, 我 们 依 然 需 要 重 温, 让 它 们 不 再 重 新 成 为 我 们 的 未 来 蓝 图 书 评 文 化 裸 奔 是 最 古 老 的 奥 运 项 目 特 约 撰 稿 人 汪 伟 ( 上 海,2005wangwei@gmail.com) 不 知 道 从 什 么 时 候 开 始, 奥 运 会 主 办 国 都 要 挖 空 心 思 想 出 一 句 铿 锵 有 力 的 口 号, 这 应 该 是 大 众 传 媒 恶 劣 应 用 的 例 子 之 一 这 些 口 号 的 共 同 特 征 是 空 洞 1984 年 洛 杉 矶 奥 运 会 的 口 号 是 Play part in the history, 四 年 后 汉 城 奥 运 会 的 口 号 是 Harmony and progress( 翻 译 成 汉 语 就 是 和 谐 与 进 步, 亚 洲 国 家 希 望 通 过 经 济 进 步 达 到 政 治 和 谐 的 思 路, 并 不 是 最 近 才 有 的 ), 这 些 励 志 但 往 往 不 知 所 云 的 美 丽 言 辞 是 语 言 的 灾 难, 除 了 1996 年 亚 特 兰 大 奥 运 会 (the celebration of the century) 和 2004 年 雅 典 奥 运 会 的 口 号 (welcome to home) 略 具 叙 事 性, 其 他 口 号 比 如 2000 年 悉 尼 奥 运 会 的 share the spirit, 都 是 些 放 之 四 海 而 皆 准 的 大 帽 子, 换 了 用 来 作 为 联 合 国 大 会 的 口 号 也 无 不 可 北 京 奥 运 会 的 口 号 是 同 一 个 世 界, 同 一 个 梦 想 照 我 的 理 解, 人 类 都 生 活 在 同 一 个 世 界 上, 肯 定 有 一 些 梦 想 是 相 同 的, 比 如 吃 饱 穿 暖 性 生 活 和 谐 等 等, 本 来 用 不 着 特 意 去 强 调 而 有 一 些 梦 想 目 前 是 有 地 域 性 的, 比 如 要 生 活 得 体 面 和 有 尊 严, 对 很 多 文 明 世 界 的 人 们 来 说, 这 和 空 气 与 水 一 样 是 不 证 自 明 而 且 不 可 或 缺 的 生 存 的 前 提, 但 对 另 一 些 地 方 的 人 们 来 说, 体 面 和 有 尊 严 的 生 活 极 度 稀 缺, 仍 然 是 梦 想 在 梦 里 才 能 想 一 想 如 果 北 京 奥 运 会 的 口 号 里 说 的 是 这 样 一 些 梦 想 换 一 种 流 行 说 法, 就 是 所 谓 普 世 价 值 并 且 认 为 它 们 值 得 借 着 奥 运 会 来 推 广 一 下 的 话, 那 倒 也 不 错 ; 可 惜 事 实 远 远 不 止 这 样 奥 运 会 素 来 不 许 裸 奔, 北 京 奥 运 会 索 性 连 条 幅 和 小 喇 叭 也 禁 止 了, 这 出 乎 我 的 意 料, 再 次 让 我 感 到 人 们 尽 管 在 同 一 个 世 界 上 生 活, 但 梦 想 却 完 全 不 同 关 于 裸 奔 这 档 子 事, 我 是 这 样 理 解 的 : 很 多 人 喜 欢 或 者 觉 得 有 义 务 表 达 自 己 对 世 界 的 看 法, 为 了 吸 引 别 人 的 注 意 力, 他 们 不 断 革 新 表 达 的 方 式, 使 得 观 点 表 达 的 过 程 充 满 娱 乐 色 彩 ; 裸 奔 就 是 其 中 的 一 种 既 然 是 意 见 表 达, 自 然 要 奔 着 人 多 的 地 方 去 包 括 奥 运 会 在 内 的 大 型 户 外 体 育 活 动 最 受 裸 奔 者 的 亲 睐 这 让 安 保 工 作 变 得 有 点 无 奈, 某 种 程 度 上 还 造 成 了 更 加 严 重 的 后 果 不 久 前 结 束 的 欧 锦 赛 决 赛 上, 好 多 中 国 球 迷 冒 着 被 老 婆 和 领 导 骂 的 危 险 熬 夜 看 球, 转 播 却 中 断 了 好 长 时 间, 等 到 电 视 画 面 恢 复 的 时 候, 西 班 牙 和 德 国 已 经 各 自 攻 进 了 一 球 赛 后 官 方 解 释 说 是 天 气 第 16 页 / 共 31 页

17 原 因 导 致 转 播 中 断, 但 全 球 只 有 中 国 的 转 播 出 现 了 中 断, 这 样 神 奇 的 解 释 很 难 被 球 迷 接 受 到 后 来, 地 球 人 都 知 道, 中 断 转 播 的 真 正 原 因 是 赛 场 上 发 生 了 裸 奔 裸 奔 是 一 种 意 见 表 达, 和 在 电 视 镜 头 前 打 出 大 幅 标 语 一 样, 只 是 一 种 言 论, 理 应 受 到 言 论 自 由 原 则 的 保 护 实 际 上, 裸 奔 和 条 幅 在 体 育 赛 会 中 频 频 出 现, 大 家 都 已 经 见 怪 不 怪 ; 我 当 然 地 觉 得, 这 种 言 论 表 达 已 经 成 了 现 代 体 育 运 动 不 可 分 割 的 一 部 分 肯 定 有 人 要 急 忙 反 对 说, 这 是 把 奥 运 政 治 化 听 他 们 的 口 气, 好 像 政 治 是 什 么 见 不 得 人 的 脏 东 西, 只 能 在 桌 子 低 下 私 相 授 受, 决 不 能 拿 到 奥 运 会 这 样 高 级 别 的 台 面 上 来 这 样 的 政 治 是 有 的, 而 且 多 的 是, 难 怪 他 们 会 这 样 以 为 但 政 治 并 不 都 是 这 样 在 古 代 希 腊, 体 育 竞 技 哲 学 辩 论 和 政 治 活 动 都 是 在 运 动 场 进 行 的 古 希 腊 人 相 信, 有 健 康 的 身 体, 聪 明 的 头 脑, 并 且 参 与 公 共 事 务 的 讨 论, 人 生 才 有 幸 福 可 言 这 有 吴 于 廛 先 生 最 近 重 版 的 著 作 古 代 的 希 腊 和 罗 马 为 证 吴 先 生 是 有 名 的 世 界 史 学 者 1935 年 毕 业 于 东 吴 大 学, 与 何 炳 棣 等 人 同 期 考 上 赴 美 留 学 公 费, 1946 年 在 哈 佛 获 得 哲 学 博 士 学 位, 次 年 回 国 任 教 于 武 汉 大 学 他 在 哈 佛 学 的 不 是 世 界 史, 因 为 阴 差 阳 错 的 原 因, 才 成 了 1949 年 后 寥 寥 不 多 的 世 界 史 学 者 之 一 中 国 大 学 里 教 授 的 世 界 史 是 没 有 中 国 的 世 界 史, 这 件 古 怪 的 事 情 一 直 让 我 感 到 不 可 思 议, 认 为 自 己 生 活 在 一 个 奇 妙 的 国 家 照 我 一 点 粗 浅 的 看 法, 世 界 史 应 该 是 种 族 和 国 家 之 上 的 人 类 历 史, 其 主 干 是 文 明 史 吴 于 廛 先 生 有 一 本 著 作 题 为 从 分 散 到 整 体 的 世 界 史, 看 法 与 此 庶 几 类 似 只 有 从 人 类 和 文 明 的 角 度 出 发, 这 个 世 界 上 才 有 所 谓 普 世 和 普 适 的 事 物 有 人 认 为 中 国 特 色 是 最 了 不 起 的 发 明, 因 此 否 认 有 普 世 和 普 适 的 文 明 准 则 存 在, 我 认 为 正 是 这 种 没 有 中 国 的 世 界 史 教 育 必 然 会 产 生 的 结 果 古 代 的 希 腊 和 罗 马 是 本 小 书, 特 点 是 写 得 很 抒 情 在 克 里 特 考 古 学 上, 克 诺 萨 斯 新 宫 被 称 为 第 二 宫 现 在 让 我 们 根 据 第 二 宫 遗 址 的 情 形, 假 想 它 的 完 好 一 如 当 日, 而 我 们 自 己 则 是 因 风 吹 去 的 游 人, 到 宫 里 去 观 光 其 中 的 一 切, 这 样 的 字 句, 不 禁 让 我 想 起 顾 准 推 究 希 腊 城 邦 制 度 的 往 事 考 虑 到 古 代 的 希 腊 和 罗 马 初 版 是 在 1957 年, 我 相 信, 这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历 史 学 家 在 抒 发 怀 古 之 幽 情 生 在 雅 典 繁 荣 时 期 的 希 腊 是 许 多 现 代 人 的 梦 想, 而 且 并 不 只 是 革 命 时 代 的 中 国 人 才 作 此 想 希 腊 医 生 塞 莫 斯 古 里 奥 尼 崇 拜 古 代 奥 林 匹 克 体 育, 将 许 多 现 代 奥 运 项 目 斥 为 狡 诈 取 胜 的 游 戏, 他 推 心 置 腹 地 说, 世 界 上 只 有 希 腊 语 和 汉 语 将 体 育 和 娱 乐 做 了 严 格 的 区 分 对 古 里 奥 尼 斯 的 美 意, 我 个 人 感 到 很 惭 愧, 所 以 更 加 理 解 那 些 希 望 生 在 古 希 腊 的 人 和 古 代 希 腊 人 相 比, 我 们 不 仅 身 体 羸 弱, 精 神 更 加 猥 琐, 语 言 也 已 经 失 去 了 原 有 的 纯 净 我 们 居 然 把 政 治 作 为 奥 运 会 的 反 义 词 : 这 是 发 源 于 希 腊 的 奥 运 精 神 的 退 化, 更 加 是 发 源 于 希 腊 的 民 主 政 治 已 经 衰 亡 的 象 征 最 早 提 出 奥 运 应 该 和 政 治 分 家 的 是 曾 任 国 际 奥 委 会 主 席 达 20 年 之 久 的 美 国 人 布 伦 戴 奇 1933 年, 一 些 著 名 的 犹 太 运 动 员 被 德 国 的 体 育 组 织 排 除 在 外, 丧 失 了 参 加 奥 运 会 的 权 利, 这 引 起 许 多 国 家 的 奥 委 会 的 警 觉, 他 们 宣 布 可 能 要 抵 制 1936 年 将 在 柏 林 举 行 的 奥 运 会 布 伦 戴 奇 当 时 是 美 国 奥 委 会 主 席, 他 反 对 抵 制 德 国, 理 由 就 是 请 注 意 看 清 楚 政 治 不 应 介 入 奥 运 1936 年 的 柏 林 奥 运 会 大 概 是 迄 今 为 止 最 政 治 化 的 奥 运 会, 但 在 一 本 小 册 子 里, 布 伦 戴 奇 要 求 美 国 运 动 员 避 免 介 入 犹 太 与 纳 粹 的 口 角, 他 说, 奥 运 会 属 于 运 动 员 而 非 政 客 逻 辑 学 得 不 好 的 人 肯 定 已 经 被 布 伦 戴 奇 绕 晕 了 但 对 兼 善 逻 辑 和 体 育 的 古 代 希 腊 人 来 说, 这 种 默 认 纳 粹 搞 政 治 迫 害 却 不 允 许 运 动 员 进 行 政 治 抵 抗 的 说 辞, 只 是 修 辞 上 的 一 种 小 把 戏, 很 难 避 免 被 人 鄙 视 的 命 运 可 惜 的 是, 什 么 风 也 不 能 把 我 们 吹 到 希 腊, 更 不 要 说 是 古 希 腊 了 所 以, 现 在 反 对 把 奥 运 和 政 治 联 系 起 来 的 地 方 着 实 不 少, 而 且, 越 是 否 定 奥 运 与 政 治 有 关 系 的 地 方, 真 正 的 奥 运 精 神 和 民 主 政 治 意 识 就 越 是 衰 微, 就 越 是 反 对 裸 奔 古 代 奥 运 会 的 选 手 都 是 全 裸 出 赛, 这 当 然 不 是 奥 运 会 今 不 如 昔 的 主 要 原 因, 我 要 说 的 是, 这 很 有 可 能 是 今 天 我 们 选 择 裸 奔 的 历 史 源 泉 所 在 据 说 第 一 届 奥 运 会 只 有 200 米 跑 这 一 个 项 目 也 就 是 说, 裸 奔 是 最 古 老 的 奥 运 项 目, 如 今 却 当 作 一 种 政 治 行 为 被 现 代 奥 运 会 禁 止 了, 这 简 直 是 一 个 悲 剧 其 实, 裸 奔 表 达 的 并 不 一 定 是 政 治 意 见, 条 幅 不 一 定 变 成 反 标 第 17 页 / 共 31 页

18 也 许 恰 恰 相 反, 有 创 意 的 中 国 年 轻 人 会 写 上 中 国 加 油 胡 温 你 好 一 类 但 只 要 有 人 认 为 反 标 这 种 东 西 真 的 存 在, 所 有 的 条 幅 和 裸 奔 就 一 定 会 被 禁 绝 掉 用 古 希 腊 人 的 说 法, 逻 辑 使 然 今 天 的 奥 运 会 已 经 与 理 性 民 主 的 希 腊 精 神 无 关, 而 变 成 了 一 个 娱 乐 的 盛 会 ( 真 是 古 里 奥 尼 斯 的 不 幸 ) 但 即 便 如 此, 我 仍 然 觉 得, 即 便 今 后 奥 运 会 办 成 一 个 大 Party, 完 全 以 娱 乐 为 目 的, 也 应 该 对 来 宾 怀 有 大 度 宽 容 之 心, 允 许 他 们 表 达 对 Party 本 身 乃 至 于 Party 之 外 的 事 情 的 看 法 我 老 家 有 民 谚 说, 人 上 一 百, 样 样 不 缺, 符 合 我 们 对 概 率 和 人 性 的 认 知 既 然 奥 运 会 意 味 着 数 以 万 计 的 临 时 人 口 在 短 期 内 涌 入 某 个 国 家, 他 们 必 定 有 不 同 的 性 格 看 法 和 行 事 方 式, 其 中 自 然 有 人 乐 于 或 者 惯 于 表 达 对 奥 运 和 奥 运 之 外 的 事 情 的 看 法 这 些 表 达 通 常 分 为 肢 体 ( 裸 奔 ) 和 语 言 ( 条 幅 ) 两 种, 但 无 论 肢 体 还 是 语 言, 都 属 于 言 论 的 范 围, 应 该 宽 容 他 们 的 存 在, 允 许 他 们 表 达 具 体 到 中 国, 我 对 此 是 颇 为 悲 观 的 我 国 虽 以 好 客 自 诩, 但 向 来 是 朋 友 来 了 有 美 酒, 豺 狼 来 了 有 刀 枪 那 些 既 不 是 朋 友, 又 不 是 豺 狼, 纯 粹 来 瞧 个 热 闹 的 好 事 之 徒, 我 们 也 可 以 抱 着 business is business 的 实 用 心 态, 大 赚 其 钱, 但 对 于 那 些 一 心 到 北 京 来 裸 奔 一 番 以 明 志 的 人, 该 怎 么 对 待 他 们 呢? 也 许 我 们 还 没 有 学 会 吴 于 廑 : 古 代 的 希 腊 和 罗 马, 北 京 三 联,2008 年 5 月 [ 希 腊 ] 塞 莫 斯 古 里 奥 尼 斯 : 原 生 态 的 奥 林 匹 克 运 动, 沈 健 译,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2008 年 4 月 书 评 文 学 苏 联 的 文 学 G 点 独 立 阅 读 网 友 张 无 极 将 近 十 年 前, 我 读 到 了 布 罗 茨 基, 并 且 写 下 了 一 篇 短 文 布 罗 茨 基 的 意 义 在 这 个 短 文 里 我 主 要 讲 述 小 于 一 带 给 我 的 震 撼 请 让 我 来 引 用 我 当 时 的 描 述 : 在 我 所 目 睹 的 有 限 的 中 国 选 本 中, 它 是 以 散 文 的 面 目 出 现 的, 其 实, 我 倒 宁 愿 称 这 部 作 品 为 一 部 简 约 的 社 会 主 义 生 活 史 和 精 神 诗 篇 我 甚 至 觉 得 当 时 的 布 罗 茨 基 对 于 我 的 意 义 不 亚 于 鲁 迅, 沈 从 文 等 人, 仅 仅 就 是 这 篇 小 于 一 在 我 的 个 人 阅 读 史 上, 一 个 单 篇 小 篇 幅 ( 区 别 于 长 篇 ) 作 品 引 起 震 撼 感 的 除 此 之 外 还 有 马 尔 克 斯 的 一 件 事 先 张 扬 的 杀 人 案, 沈 从 文 边 城, 汪 曾 祺 的 小 孃 孃, 还 有 废 名 的 桥 准 确 的 说, 早 从 十 年 前 布 罗 茨 基 引 起 了 我 的 阅 读 和 探 究 的 兴 趣 于 是, 我 开 始 读 到 布 罗 茨 基 的 文 明 的 孩 子 在 那 本 书 的 封 二 位 置 上 我 见 到 了 布 罗 茨 基, 这 是 一 张 典 型 的 犹 太 人 的 脸 他 的 眼 睛 被 他 的 睫 毛 遮 盖 而 小 了 些, 那 里 有 一 丝 温 情 的 眼 神 将 你 注 视 他 的 额 头 宽 广, 智 光 一 片 他 的 微 微 下 坠 的 嘴 角,( 这 里 呈 现 出 一 丝 刻 薄, 拥 有 智 慧 的 傲 慢,) 和 颊 线 以 及 他 的 微 微 上 迎 的 下 巴,( 这 里 凝 聚 了 他 自 恃 自 重 的 怀 疑 和 嘲 讽 力 ) 共 同 铸 成 了 一 个 他 的 真 实 面 孔, 他 的 坚 决, 他 的 哀 伤 这 是 一 个 持 不 同 政 见 的 面 孔 后 来 我 一 直 想 读 到 他 的 从 彼 得 堡 到 斯 德 哥 尔 摩, 但 始 终 无 法 如 愿 因 此 我 只 是 通 过 各 种 渠 道 零 散 的 读 到, 只 读 到 他 的 少 数 的 几 首 诗, 如 致 乌 拉 尼 娅, 哀 诗, 我 只 不 过 是 这 样 一 个 人, 明 代 书 简, 他 的 诗 歌 中 的 理 性 色 彩, 以 及 音 乐, 还 有 独 特 的 隐 喻 力 和 浓 郁 的 抒 情 意 象, 给 我 留 下 了 深 刻 的 印 象 那 个 时 候 我 就 在 想, 布 罗 茨 基 的 文 学 和 政 治 之 间 是 否 可 以 有 一 个 制 衡 点, 他 们 有 效 的 互 补 互 助 而 产 生 影 响 与 功 效? 譬 如 象 中 国 的 艾 青 老 舍 这 个 问 题 的 答 案 到 我 现 在 读 到 布 罗 茨 基 谈 话 录 彻 底 的 解 决 了 这 本 书 的 答 案 告 诉 我 : 对 于 布 罗 茨 基, 他 永 远 不 会 让 自 己 的 文 学 苟 活 在 一 种 政 治 逻 辑 里 他 认 为 无 视 文 学 的 尊 则 而 生 活 是 一 种 卑 琐 无 价 值 的 生 活 这 让 我 自 然 联 想 起 了 老 北 岛 由 于 这 些 的 不 存 在 与 不 可 能, 因 此 我 读 到 他 和 叶 甫 图 申 科 的 交 锋, 不 由 哑 然 失 笑 : 极 富 戏 剧 性 叶 甫 图 申 科 在 布 罗 茨 基 看 来 一 钱 不 值 因 为 他 们 的 价 值 观 是 不 一 样 的 在 这 本 厚 达 三 百 二 十 页 的 谈 话 录 中, 布 罗 茨 基 和 他 的 学 生 所 罗 门 沃 尔 科 夫 谈 到 了 他 如 何 被 当 局 盯 梢 以 致 别 逐 出 境 他 的 冷 静 和 机 智, 以 及 那 番 大 粪 的 言 谈, 使 我 进 步 引 证 这 的 确 是 我 想 象 的 布 罗 茨 第 18 页 / 共 31 页

19 基 这 样 的 举 动 和 话 语 是 布 罗 茨 基 式 的 这 时, 我 的 脑 海 里 浮 现 出 勃 列 日 涅 夫 时 代 的 这 个 年 轻 诗 人 的 身 影, 他 在 俄 罗 斯 大 地 上 流 浪 在 那 个 时 代 里, 所 有 人 都 热 心 生 产 与 建 设 就 是 他, 他 没 有 工 作 没 有 工 作 可 意 味 着 堕 落 果 然, 人 们 的 眼 里 容 不 得 这 颗 游 手 好 闲 的 沙 子 很 快, 也 就 是 1964 年, 苏 维 埃 俄 国 以 寄 生 虫 罪 将 诗 人 逮 捕 了 起 来 并 判 处 5 年 劳 改, 地 点 是 在 苏 联 的 北 疆 在 广 袤 的 俄 罗 斯 大 地 上 流 浪 的 权 力 被 取 消 纯 洁 的 苏 联 的 众 生 合 唱 中 有 了 一 个 不 合 谐 音,1972 年 他 被 清 出 了 社 会 主 义 花 房, 前 往 西 方 他 成 为 一 名 流 亡 诗 人 一 个 更 加 视 诗 高 于 一 切 的 诗 人 布 罗 茨 基 到 达 美 国 后 的 生 活 在 这 本 书 里 所 述 甚 少, 但 是 可 以 肯 定 地 是, 按 照 布 氏 本 人 的 话, 他 的 肉 体 和 精 神 都 没 有 被 制 度 摧 毁 即 便 如 此, 它 的 强 大 和 强 迫 性 依 旧 存 在 美 国 弗 罗 斯 特 和 阿 赫 玛 托 娃 的 会 见 充 分 的 证 实 了 这 点, 当 弗 罗 斯 特 问 道 : 夫 人, 你 怎 样 利 用 自 己 地 段 上 的 树 木 呢? 我, 比 方 说, 用 自 己 的 树 生 产 铅 笔 而 阿 赫 玛 托 娃 脱 口 而 出 : 如 果 我 看 到 自 己 地 段 上 的 一 棵 树, 我 得 赔 国 家 六 千 卢 布 顺 便 说 一 下, 当 初 两 位 诗 人 会 见 的 地 点 也 是 当 局 特 意 安 排 在 一 个 相 对 富 丽 的 别 墅 楼, 而 不 是 阿 赫 玛 托 娃 的 家, 那 个 局 促 的 小 亭 子 我 在 此 引 述 的 两 位 诗 人 会 面 场 景 的 意 图 只 能 以 一 挂 万, 事 实 上, 我 为 这 篇 短 文 所 起 的 题 目 也 寓 意 于 此 : 它 只 是 不 可 言 说 只 可 意 会 的 说 明, 布 罗 茨 基 他 从 1972 年 6 月 4 日 飞 离 列 宁 格 勒 就 开 始 坚 定 的 把 握 住 了 自 己, 或 者 这 么 说, 他 清 楚 地 知 道 苏 联 的 文 学 G 点 在 那 儿 这 本 书 分 为 十 二 个 章 节, 与 其 说 是 一 本 谈 话 录 还 不 如 说 是 一 本 布 罗 茨 基 传 记 他 从 时 间 上 梳 理 和 明 晰 了 : 布 罗 茨 基 如 何 成 为 了 布 罗 茨 基 这 中 间 涉 及 到 了 茨 维 塔 耶 娃 弗 罗 斯 特 阿 赫 玛 托 娃 叶 甫 图 申 科 以 及 有 一 张 地 图 脸 孔 的 奥 登, 还 有 更 多 的 人 与 事, 是 这 摄 影 师 的 儿 子 成 为 一 个 1987 年 诺 奖 的 获 得 者, 其 中 涉 及 到 每 一 件 事 情, 每 一 个 人 物, 每 一 个 细 节 都 不 可 或 缺 当 然, 这 完 全 可 以 看 作 是 一 本 诗 学 教 科 书, 每 一 个 立 志 为 诗 人 的 年 轻 人 都 应 该 读 它 [ 美 ] 布 罗 茨 基 沃 尔 科 夫 : 布 罗 茨 基 谈 话 录, 马 海 甸 刘 文 飞 陈 方 编 译, 东 方 出 版 社,2008 年 4 月 书 评 文 学 承 担 一 小 块 土 地 观 察 员 戴 新 伟 ( 广 州,yukon1944@yahoo.com.cn) 孚 克 米 谢 尔 斯 是 德 国 Suhrkamp/Insel 出 版 社 的 编 辑, 他 编 选 的 园 圃 之 乐 系 黑 塞 跟 园 艺 有 关 的 随 笔 和 诗 歌 合 辑 在 后 记 里, 这 位 知 名 的 黑 塞 专 家 回 顾 了 1958 年 德 国 的 明 镜 周 刊 所 做 的 误 读 报 道 : 刻 意 将 黑 塞 打 扮 成 享 受 着 园 艺 乐 趣 的 卑 微 老 农 米 谢 尔 斯 说 : 作 家 一 旦 醉 心 于 大 自 然, 或 因 致 力 于 畎 亩 而 符 合 狭 隘 保 守 的 典 型, 很 自 然 就 被 人 们 视 为 因 思 想 落 伍 而 百 无 一 用 的 书 生, 或 是 逃 避 现 实 生 活 挑 战 的 懦 夫 从 此 以 后, 他 们 的 一 切 作 品 只 要 和 这 个 成 见 的 框 框 相 牴 触, 就 会 遭 到 人 们 排 斥 ( 后 记,P ) 九 岁 时 黑 塞 拥 有 了 一 小 块 园 地, 后 来 醉 心 园 艺, 固 然 跟 他 自 小 的 爱 好 有 关, 但 更 应 体 察 他 的 生 活 经 历 : 两 次 不 幸 的 婚 姻, 尤 其 是 在 一 战 时 夫 妻 俩 双 双 接 受 精 神 治 疗 自 1919 年 开 始, 黑 塞 住 在 了 堤 契 诺, 过 上 了 隐 居 生 活 他 当 然 非 常 享 受 在 瑞 士 边 境 的 宁 静, 在 诗 文 里 给 人 一 种 奔 波 这 么 久, 终 于 可 以 松 一 口 气 的 感 觉 然 而 对 于 以 美 国 为 代 表 的 现 代 文 明 的 浸 染, 黑 塞 表 示 出 极 大 的 忧 虑, 老 是 唱 反 调 他 生 活 在 世 外 桃 源 吗? 他 却 一 再 抱 怨, 堤 契 诺 已 经 是 柏 林 的 卫 星 城 了! 在 他 的 散 文 诗 歌 和 画 作 里, 这 种 不 和 谐 也 是 存 在 的 : 连 你 也 是 美 丽 的, 绿 谷 中 的 工 厂 第 19 页 / 共 31 页

20 尽 管 你 象 征 令 人 痛 恨 的 事 物 及 故 乡 追 逐 金 钱 奴 役 暗 无 天 日 的 囚 禁 为 谷 中 工 厂 作 画 这 首 诗 最 能 体 现 他 无 奈 的 喜 悦 这 两 本 书 都 自 台 湾 舶 来, 堤 契 诺 之 歌 有 一 篇 米 谢 尔 斯 的 前 言 生 命 当 如 是, 介 绍 这 一 时 期 的 黑 塞, 却 不 如 园 圃 之 乐 的 后 记 来 得 爽 利 米 谢 尔 斯 担 心 黑 塞 的 老 农 形 象 深 植 德 国 读 者 的 心 中, 反 而 埋 没 了 他 在 堤 契 诺 时 期 所 写 的 大 量 政 治 评 论 不 过, 半 个 多 世 纪 之 后 再 看 这 些 文 章, 黑 塞 的 园 艺 作 品 早 已 摆 脱 了 道 德 控 诉, 更 有 意 思 的 是, 我 们 今 天 比 过 去 任 何 时 候 都 注 意 到 了 人 与 自 然 的 关 系 卫 星 城 与 旅 游 团 今 天 读 者 早 已 见 惯 不 惊, 因 为 现 代 病 远 较 黑 塞 那 时 沉 重, 承 担 一 小 块 土 地, 回 归 大 自 然 也 不 再 是 受 人 诟 病 的 姿 态, 更 多 地 成 为 了 都 市 大 众 的 渴 望 前 不 久 读 到 的 一 本 植 物 观 察 笔 记 看 草 ( 何 频 著, 河 南 文 艺 出 版 社,2008 年 4 月 ), 记 录 了 一 位 花 草 爱 好 者 长 达 两 年 的 日 记, 其 中 不 少 是 一 位 文 化 人 的 日 常 生 活 内 容, 按 中 国 人 的 看 法 未 尝 不 是 吃 饱 饭 之 后 的 趣 味 之 作, 但 只 要 读 一 读 他 记 载 的 花 花 花 草, 比 较 它 们 挪 动 的 位 置 与 生 死 的 时 间, 不 由 就 会 关 心 起 天 气 来 对 今 天 的 人 而 言, 天 气 都 是 大 家 的, 尤 其 是 要 在 吃 饱 了 饭 之 后, 才 能 承 担 一 小 块 土 地 的 命 运 [ 德 ] 黑 塞 : 园 圃 之 乐, 陈 明 哲 译,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2008 年 1 月 ; 堤 契 诺 之 歌, 窦 维 仪 译, 上 海 译 文 出 版 社, 2001 年 1 月 何 频 : 看 草, 河 南 文 艺 出 版 社,2008 年 4 月 书 评 政 治 现 代 化 民 粹 主 义 与 官 僚 威 权 特 约 撰 稿 人 羽 良 ( 北 京,priestliu@gmail.com) 曾 有 评 论 说, 战 后 阿 根 廷 的 政 治 参 与 者 只 有 两 个 半 庇 隆 主 义 喜 欢 干 政 的 军 队 和 没 有 主 心 骨 的 反 庇 隆 主 义 联 盟 而 阿 根 廷 如 钟 摆 一 样 的 从 投 票 选 举 到 军 队 政 变 的 反 复, 也 引 起 了 理 论 界 的 广 泛 关 注 作 为 南 美 洲 经 济 最 发 达 现 代 化 程 度 也 最 高 的 国 家, 阿 根 廷 的 民 主 制 度 在 战 后 没 有 走 向 巩 固, 反 而 屡 屡 被 军 队 政 变 所 打 断, 以 至 于 军 队 干 政 成 为 阿 根 廷 政 治 最 鲜 明 的 特 征 几 乎 所 有 的 政 治 参 与 者 都 对 民 主 报 以 不 忠 诚 的 反 对, 阿 根 廷 ( 还 有 巴 西 ) 推 翻 了 人 们 对 现 代 化 与 民 主 之 间 关 系 的 经 验 性 观 察 最 早 致 力 于 解 释 阿 根 廷 现 象 的 学 者, 是 生 于 阿 根 廷 的 美 国 著 名 政 治 学 家 吉 列 尔 莫 奥 当 奈 (Guillermo O'Donnell) 与 其 兄 弟 帕 科 奥 当 奈 (Pacho O'Donnell) 留 在 阿 根 廷 国 内 坚 持 从 事 文 学 创 作 和 政 治 实 践 的 选 择 不 同, 吉 列 尔 莫 在 1966 年 阿 根 廷 翁 加 尼 亚 军 政 变 两 年 后, 选 择 前 往 美 国 留 学 1971 年, 奥 当 奈 完 成 了 在 耶 鲁 大 学 政 治 系 的 三 年 研 究 生 学 业 他 的 学 位 论 文 现 代 化 和 官 僚 威 权 主 义 : 南 美 政 治 研 究 成 为 解 读 阿 根 廷 乃 至 整 个 南 美 战 后 政 治 发 展 的 奠 基 之 作 在 奥 当 奈 之 前, 美 国 的 政 治 社 会 学 家 李 普 塞 特 (S.M.Lipset) 曾 对 现 代 化 与 民 主 问 题 做 出 过 重 要 的 论 述 李 普 塞 特 所 做 的 论 述 往 往 被 后 来 者 描 述 为 现 代 化 程 度 越 高, 走 向 民 主 的 可 能 性 越 高 但 这 并 非 李 普 塞 特 的 本 意 事 实 上, 李 普 塞 特 只 是 将 自 己 的 研 究 定 位 为 探 讨 用 来 支 持 民 主 政 治 系 统 的 社 会 条 件, 同 时, 他 也 注 意 到 了 南 美 国 家 的 反 常 情 况 在 李 普 塞 特 的 研 究 基 础 之 上, 奥 当 奈 对 阿 根 廷 和 其 他 主 要 南 美 国 家 的 现 代 化 过 程 和 结 构 作 出 了 更 细 致 的 分 析 阿 根 廷 的 现 代 化 发 展 极 不 均 衡, 大 城 市 依 靠 贸 易 外 国 投 资 和 对 内 陆 市 场 的 巨 大 优 势 迅 速 建 立 起 的 现 代 化 并 没 有 惠 及 全 国 经 济 上 的 进 口 替 代 政 策 为 日 后 的 政 治 危 机 埋 下 了 深 重 的 伏 笔 进 口 替 代 政 策 满 足 了 国 内 企 业 家 实 行 重 商 主 义 的 政 治 压 力, 国 内 企 业 得 以 通 过 初 级 的 简 单 产 品 迅 速 在 国 内 市 场 获 得 优 势 地 位, 随 着 工 人 阶 级 的 壮 大, 国 内 市 场 的 消 费 反 过 来 继 续 拉 动 内 需 但 进 口 替 代 政 策 所 能 带 来 的 繁 荣 和 谐 却 面 临 着 两 个 严 重 的 长 期 问 题 : 一 是 对 技 术 产 品 和 资 本 品 进 口 的 依 赖, 和 由 此 产 生 的 外 汇 需 求 第 20 页 / 共 3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