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年第 3 期 俄语语言文学研究 2011, 3 总第 33 期 Russi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 Serial 33 俄语语气词 не 与汉语 不 ( 是 ) 没 ( 有 ) 等词语的交际功能 靳铭吉 1 黄颖 2 (1. 黑龙江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 哈尔滨 150080;2. 北京大学, 北京 100871) 提要 : 俄语语气词 не 在语义上可分别与 不 ( 是 ) 没 ( 有 ), 未 及 不要, 别 等否定副词对应 语义不同, 以上词语在句中的交际功能也随之变化 本文以语义为出发点, 从交际功能角度阐释俄语语气词 не 及汉语副词 不 ( 是 ) 没 ( 有 ), 未 不要, 别 等在句中的角色与功能, 从而揭示语气词在句中的作用 关键词 : 语气词 не; 不 ( 是 ); 没 ( 有 ); 交际功能 中图分类号 :H353.2 文献标识码 :A 0 引言 肯定与否定是人们对事物 现象 事件的存在与否或真实性的判断 从标记理论角度来看, 肯定通常是无标记的, 而否定则总是有标记的, 它需要专门的手段来表达 在俄语中用来表达否定意义的词汇手段主要是语气词 не, 在语义上它可分别与汉语中的 不 ( 是 ) 没 ( 有 ), 未 及 不要, 别 等否定副词对应 至于如何对应, 我们发现, 这往往受句中动词的时 式, 陈述的主客观侧重点以及否定的范围等多种因素制约 不仅如此, 我们还发现, 表达不同语义的 не 在交际功能上也存在一定的差别 为此, 本文一方面论述俄语语气词 не 在哪些情况下与汉语副词 不 ( 是 ) 没 ( 有 ) 别 不要 等在语义上对应, 一方面分析 не 与不同的汉语否定副词对应时交际功能 (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ая функция) 的变化, 即从实际切分 (актуальное членение) 角度阐释 не 及与之对应的汉语副词在句中的角色与功能, 从而揭示语气词在句中的作用 1 语气词 не 与 不 ( 是 ) 没 ( 有 ) 等词在语义上的对应关系 首先我们来看 не 与 不 的对应 通过分析 统计大量的语言材料我们发现, 大体上讲, 当 не 译作 不 时, 句子否定的往往是意愿或性状 请看例句 : (1) Он не красивый. 1 他不漂亮 /* 他没 ( 有 ) 漂亮 /* 他别漂亮 (2) Такой книги не надо читать. 这种书不应该读 /* 这种书没应该读 /* 这种书别应该读 其次我们来看 не 与 没 ( 有 ) 的对应 与 不 和 не 的对应相反, 当 не 译作 没 ( 有 ) 时, 句子往往否定发生或有变化 ( 侯学超 1998:417) 换言之, 句子表达的是一种对客观世界的否定 请看例句 : 28
(3) Такого я отроду не слыхал. 这种事我有生以来没有听说过 (4)Эти листья не пожелтели. 这些叶子没有变黄 不仅如此, 因为客观性的存在, 用于 没 ( 有 ) 意义的 не 一般只限于指过去时和现在时, 不能指将来时, 而用于 不 意义的 не 则没有限制, 可分别指向过去 现在和将来时刻 试比较 : (5) Вчера он не приходил. 他昨天没 ( 有 ) 来 /* 他昨天不来 (6)Завтра он не придет. 明天他不来了 /* 明天他没有来 (7)Сейчас он не читает книгу. 他现在没有读书 /* 他现在不读书 再次, 我们来看 не 与 不要 别 的对应 不要 别 通常表示禁止或劝阻, 它们一般用于命令 提醒或劝告, 所以在俄语中译作 不要 别 的语气词 не 通常与动词命令式结合 请看例句 : (8) Не уходи. 别走 (9)Смотри, не упади. 小心, 别摔着 (10) Не беспокойся. Все будет хорошо. 别 ( 不要 ) 担心, 一切都会好的 最后, 我们来看 не 与 不是 的对应 当 не 译作 不是 时, 句子否定的通常不是动词谓语, 而是动词谓语以外的其他成分, 如主语 补语 状语 定语等等 请看下面例句 : (11)Не сразу Гуськов сообразил, что это волк.(распутин) 古西科夫不是一下子就弄明白这是狼的 (12)Я не тебя спрашиваю! строго сказал офицер и снова спросил: старуха, отвечай! (Горький) 我不是在问你! 军官严厉地说道并又问 : 老太婆, 快说! (13)Не наше дело начальство собирать.(горький) 召集领导不是我们的事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1980:543) 将以上这类否定句, 即否定不是与整个情节发生关系, 而是与它的某一部分发生关系, 叫做局部否定句, 而将 (1) (10) 这类否定谓语或表示述谓特征的主要成分从而使整个句子具有否定意义的否定句叫做一般否定句 也就是说, 表局部否定的 не 通常与 不是 对应, 而表一般否定的 не 通常与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对应 2 语气词 не 与 不 ( 是 ) 没 ( 有 ) 等词的交际功能 俄语语言学界的很多学者, 如别洛沙普科娃 (В.А. Белошапкова 1977:152), 认为 не 后面的成分一般都是句子的述位, 所以语气词 не 是述位标记 但语言事实告诉我们 :1) 作为否定的词汇表达手段, 语气词 не 在句中的出现本身就带给句子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即它是说话人对事物 现象 事件不存在 ( 通常是在一般否定句中 ) 的一种判断或是说话人对受话人预设的一种纠正 ( 通常是在局部否定句中 ) 换言之, 否定本身就是句子述位的一个组成部分 ;2) 在有些情况下 не 否定的并不一定是与它紧邻的句子成分, 也就是说在形式上否定某个词语并不等于在意义上否定该词语 在这种情况下与 не 紧邻的成分不是述位, 在意义上被否定的成分才是述位,не 因此不再是述位标记 上面的语言事实告诉我们语气词 не 的交际功能非常特殊, 一方面它可能自身就是述位成分, 另一方面它又可能起到标记述位的作用, 而在有些情况下它又会失去这种标记功能 下面我们分别对以上情况给予论述 2.1 语气词 не 与 不是 的述位标记功能俄语语气词 не 及汉语的 不是 是局部否定的表达手段, 它们通常都是在对句子的非谓词部分作修正, 往往潜藏 不是, 而是 的意思, 主要用来纠正受话人的预设, 所以 не 和 不是 后面的成分往往是对比焦点 句子逻辑重音所在, 是述位所在,не 和 不是 因此在句中作述位 ( 述题 ) 标记 请看例句 : 29
(1)А он сейчас не у нее живет... [Разговор на кухне, деревня в Челябинской области (2005)] 而他现在不是在她那里住 (2)Выполнить на практике первое требование оказывается не очень сложно.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е технологии», 3, 2004) 在实践中完成第一个要求原来并不是很复杂 (3)К сожалению, не все полученные нами результаты нашли отражение в изданной "Просвещением" книге. («Вопросы психологии», 1, 2004) 很遗憾, 不是我们得出的所有结论都能在 教育出版社 出版的书中得到体现 (1) 中可能潜藏 他不是在她那, 而是在 那住 的意思 同样,(2)(3) 句多半包含 不是像先前想象或认为的那样复杂 不是全部, 而是部分结论得以体现 的潜在含义 句中的 у нее,очень 和 все 分别带有逻辑重音, 是句子着重表达的信息, 是述位的核心所在, не 和 不是 是述位 ( 述题 ) 标记, 但同时也是述位的一部分, 因为没有它们句子的语义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换言之,не 和 不是 具有双重交际功能, 它们既是述位标记, 同时又是述位的组成部分 2.2 语气词 не 与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的述位功能俄语语气词 не 和汉语的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等词主要针对句中的谓词进行否定, 所以它们通常出现在一般否定句中 否定既可能针对客观世界, 也可能是针对主观世界, 但无论怎样, 否定都是对行为主体 S 与特点 P 之间关系的一种判断, 即 P(S), 所以, 否定必然成为句子述位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相应地, 否定的词汇表达手段, 即俄语语气词 не 和汉语的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等也必然是述位或述位的一部分 请看下面例句 : (1)Мы с Мишей договорились о времени и месте встречи, но он не пришел. 我同米沙商量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但他没有来 (2) Ты читал «Идиот»? 你读过 白痴 吗? Нет, не читал. 没有, 没读过 (3)Я не могла родить ты меня не выгнал.(распутин) 我不能生育, 你没把我赶出来 (4) Не говори! Я не хочу слушать. 别说了, 我不想听 从形式上看例 (1) 中 он( 他 ) 是主位,не пришел( 没有来 ) 是述位, 但如果仔细斟酌, 我们会发现真正的述位应该只有 не( 没有 ), 因为从上文可知 пришел( 来 ) 是个预期行为, 是已知的 应该发生的行为, 所以在 он не пришел( 他没有来 ) 一句中唯一不知道的信息就是 не( 没有 ),не( 没有 ) 完全是对 он( 他 ) 与 пришел( 来 ) 之间关系的描述或判断, 是唯一的述位 同样在例 (2) 的答句中 не( 没 ) 也是唯一的述位, 是对 я( 我 ) 和 читать( 读 ) 之间关系的判断 例 (3) 与前两句稍有不同, 前半句中 не могла родить( 不能生育 ) 共同作述位, 是对 я( 我 ) 的陈述, 后半句中 ты ( 你 ) 是主位,меня( 我 ) 是次主位,не выгнал ( 没赶出来 ) 是述位 其中 ты меня 的表述中包含明显的 你对我的态度 的意味, 而 не выгнал( 没赶出来 ) 中又以 не( 没 ) 为主,не( 没 ) 上的重音要相对长一点, 这主要是因为 выгнал( 赶出来 ) 在句中同样可以被视作一个预期行为, 因为在那个年代女子如果不能生育的话, 被赶出家门应该是常有的事 可预见的事 至于例 (4) 就更是如此,не говори( 别说了 ) 表达的是请求中断已经开始的行为, 其中 говорить( 说 ) 应该是言语时刻之前正在进行的行为, 是双方的已知行为, 所以述位的核心成分应该是 не( 别 ) Я не хочу слушать( 我不想听 ) 一句中 Я( 我 ) 是主位,не хочу слушать( 不想听 ) 是述位,не( 不 ) 只是述位的一部分 通过对以上一般否定句中 не 和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交际功能的分析, 我们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这些表示否定的词汇表达手段在交际结构中所占据的交际地位, 它们不再像在局部否定句中那样充当述位标记, 而是牢牢占据了述位的位置, 成为句子表述的一个核 30
心 2.3 否定移位与 не 等否定词的交际功能有学者们注意到, 在有些情况下 не 没有 不 等否定词虽然在形式上与句中的谓词相邻, 看似是对谓词的否定, 但在意义上它们否定的却是另外一个成分, 语法学家称这种现象为否定移位 试比较下面例句 : (1a) Гм, я не думаю, что это полезно для вас!(горький) 嗯, 我不认为这对您有好处 (1b) Гм, я думаю, что это не полезно для вас! 嗯, 我认为这对您没有好处 (2a) Мы не считаем справедливым такой налог на нас! 我不认为把那些税加在我们身上是公平的 (2b) Мы считаем не справедливым такой налог на нас! 我认为把那些税加在我们身上是不公平的 (3a) Я не решил всех ваших задач. 我没有解出您的全部习题 (3b) Я решил не все ваши задачи. 我解出的不是您的全部习题 (4a) Надеюсь, я узнаю вас по фотографии в вашей книге, в том случае, если вы, конечно, сильно не изменились». [Юрий Бондарев. Берег (1975)] 希望我可以根据您书中的照片认出您, 当然, 这得是在您变化不是很大的情况下 (4b) Надеюсь, я узнаю вас по фотографии в вашей книге, в том случае, если вы, конечно, не сильно изменились. 希望我可以根据您书中的照片认出您, 当然, 这得是在您没有太大变化的情况下 有学者认为在以上例句中 b 句在意义上与 a 句基本相同,b 句中被 не 没有 不 等否定的成分才是这些词真正的作用范围, 才是句子的述位 对于以上所述的否定移位以及移位导致的述位成分的变化我们想表达如下意见 : 我们承认句子中的确存在这种否定移位现象, 而且移位后句子在语义上也确实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 但是我们认为句子语义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并不代表交际结构也没有发生明显变化 以 (1) 为例, 我们认为虽然两个句子都表达 说话人认为这对您没有好处 的意思, 但 (1a) 的上下文可能是 : 某些人认为这件事对你有好处, 你征求 我 的意见, 我 于是表明态度, 即回答 (1a) 此时 (1a) 中的从句应该是已知信息, 是主位, 而 я не думаю 应该是述位, 其意思相当于 我不那么想 换言之,(1a) 侧重于表达自己对某事的态度 想法与他人不同, 而不是侧重表达自己主张的具体内容 而 (1b) 有所不同, 从句是 我 主张的内容, 是 我 给你的建议, 所以从句是述位所在,я думаю 在句中只能作主位 换言之,(1b) 侧重于阐明想法的主要内容, 而不是侧重强调 думать 两者之间的差别还表现在, 我们说 (1b) 时完全可以省略 я думаю 而直接说出从句, 即述位的内容, 但 (1a) 则不能这样省略, 否则意思与 (1b) 完全相悖 由此可以进一步证明两句交际结构的不同 述位的不同 不过, 需要指出的是, 在这两个句子的述位中都包含否定语气词 не, 也就是说不论发生怎样的移位,не 的述位性没有改变, 这一点在汉语中也得到同样的贯彻 其他例句也大同小异, 即 a b 两句适用的上下文不同, 交际结构也相应发生改变, 具体说来, 例 (2a) 中 не считаем справедливым 为述位, 其他部分为主位, 而 (2b) 中 не справедливым 为述位, 其他部分为主位 ; 例 (3a) 中 не решил всех ваших задач 为述位,я 为主位,(3b) 中 не все ваши задачи 为述位, 其他为主位 ; 例 (4a) 中 не изменились 为述位,вы сильно 为主位,(4b 中 )не сильно изменились 为述位,вы 为主位 我们对例 (4) 交际结构的分析看上去似乎很让人不解 其实 (4a) 相当于 Если, конечно, у вас сильного изменения /не было, 而 (4b) 相当于 Если, конечно, у вас /не было сильного изменения. 3 结束语 31
这样,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对语气词 не 以及汉语中与之对应的 不 ( 是 ) 没 ( 有 ) 及 不要 别 等词语在交际结构中的角色和地位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即 1) 当句子表达的是局部否定时,не 在语义上往往与 不是 相对应, 它们在句中引出的通常是对比焦点, 于是 не 与 不是 可以被看作述位或焦点标记, 但它们同时也是述位的一部分 ;2) 当句子表达的是一般否定时,не 在语义上往往与 不 没 ( 有 ) 不要 别 相对应, 此时它们表达的是说话人对世界的否定的认知判断, 它们是句子中最为重要的信息, 因此是述位的所在 ; 3) 当句子存在否定移位现象时, 我们认为移位虽然没有造成意义上的改变, 但移位前后句子在交际结构上发生了变化, 但这种变化没有改变 не 等的交际功能, 它们始终都是说话人表述的重点, 因此仍然保持述位或述位标记的交际功能 附注 1 文中除注明出处的例句外, 所有俄文例句均出自俄文国家语料库 http://www.ruscorpora.ru. 参考文献 [1]АН СССР.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m]. Москва: Наука, 1980. [2]Белошапкова В.А. Современный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Синтаксис[M]. Москва: Высшая школа, 1977. [3] 侯学超. 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Z].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 吕叔湘主编. 现代汉语八百词 ( 增订本 )[Z]. 北京 : 商务印书馆,2001. Communicative Function of Russian Particle не and Chinese Adverbs bu (shi) mei (you) JIN Ming-ji (Centre for Russian Languag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Studies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Peking University,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Beijing 100871,P.R.China) Abstract: In semantics, the Russian particle не corresponds to the Chinese negative adverbs bu(shi), mei(you) and buyao, bie. Different meanings of не result in the change of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among the above-mentioned words. Based on the semantic and from the angle of communicative function,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roles and functions of Russian particle не and Chinese adverbs bu(shi), mei(you), buyao, bie. Key words: particle не ; bu(shi); mei(you); communicative function 基金项目 : 本文为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面上项目 俄语语气词交际功能研究 (11542155) 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 靳铭吉 (1974 ), 女, 黑龙江哈尔滨人, 黑龙江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 32
文学博士 主要研究方向 : 语义学 对比语言学 ; 黄颖 (1968 ), 女, 黑龙江东宁人, 北京大学外语学院俄语系副教授, 文学博士 主要研究方向 : 语法学 收稿日期 :2011-04-02 [ 责任编辑 : 靳铭吉 ]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