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 立 台 洪 中 惟 教 仁 育 大 學 民 謠 概 論 uijin@ms3.ntcu.edu.tw 所 謂 民 謠 指 的 只 有 節 奏, 沒 有 旋 律 的 韻 文 類 民 間 文 學 所 謂 台 北 民 謠 指 的 是 台 北 流 行 的 民 謠, 而 不 限 於 台 北 原 產 的 民 謠, 也 不 限 於 台 北 才 流 行 的 歌 謠 因 此 台 北 民 謠 不 一 定 是 台 北 原 產 的, 也 不 一 定 只 有 台 北 才 流 行 的 民 謠, 雖 然 是 源 自 其 他 縣 市, 甚 至 大 陸 原 產 地 的, 或 其 他 縣 市 也 流 行 的 台 北 民 謠 都 在 我 們 的 討 論 範 圍 壹 民 謠 的 分 類 按 照 民 謠 的 功 能 目 的 可 以 將 童 謠 分 為 童 謠 與 成 人 謠 童 謠 又 可 以 分 為 母 謠 及 小 兒 謠 所 謂 母 謠 是 成 人 為 小 孩 所 唸 的 民 謠, 這 裏 的 母 字 不 能 拘 泥 於 字 面 的 意 義, 母 只 是 相 對 於 小 兒 而 言, 泛 指 所 有 照 顧 小 孩 子 的 成 人, 不 一 定 是 母 親, 也 可 以 是 祖 母, 父 親 或 祖 父, 或 其 他 親 人 師 長 等 凡 成 人 教 小 孩 子 唸 的 都 是 母 謠 ; 所 謂 小 兒 謠 指 成 人 不 必 參 與, 小 孩 子 自 己 唸 著 玩 的, 或 一 面 遊 戲 一 面 唸 的 童 謠 民 謠 絕 大 多 數 都 是 童 謠, 但 也 有 一 類 是 成 人 所 唸, 而 小 孩 通 常 不 唸 的 民 謠, 謂 之 成 人 謠 茲 分 為 母 謠 小 兒 謠 成 人 謠 三 類, 略 舉 數 例 說 明 如 下 : 貳 母 謠 母 謠 是 父 母 親 祖 父 母 及 親 友 教 給 小 孩, 跟 小 孩 一 起 唸 的 民 謠 大 部 分 的 童 謠 是 成 人 做 的, 但 成 人 有 作 來 自 己 唸 的, 有 作 來 唸 給 小 孩 聽 或 教 小 孩 唸 的, 我 們 把 前 者 歸 類 為 成 人 謠, 而 後 者 歸 類 為 童 謠 中 的 母 謠 大 部 分 的 童 謠 都 是 母 謠 母 謠 可 以 分 為 以 下 數 類 : 育 囝 歌 跟 台 灣 世 界 所 有 的 國 家 一 樣, 台 灣 也 有 搖 籃 歌, 母 親 抱 著 嬰 兒, 哄 著 他 睡 覺 的 歌, 叫 做 育 囝 歌 (io-kiánn-kua) 最 有 名 的 是 : (3.2) 一 暝 大 一 寸 Onn-onn-khùn, ts t mî tuā ts t tshùn. 嗚 嗚 睏, 一 暝 大 一 寸,
Onn-onn-sioh, ts t mî tuā ts t tshioh. 嗚 嗚 惜, 一 暝 大 一 尺 這 首 童 謠 流 行 在 台 灣 任 何 一 個 角 落, 只 是 首 句 嗚 嗚 睏 有 許 多 變 體, 有 些 地 方 說 成 inn 1 x 睏,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三 ~ 一 三 一 ) 記 為 嬰 仔 睏 inn 1 --ah khun 3 這 首 歌 源 遠 流 長, 不 知 幾 年 了, 謝 雲 聲 閩 歌 甲 集 ( 一 九 二 八 : 六 三 ) 也 收 了 這 一 首, 歌 詞 完 全 一 樣, 註 云 : 這 歌 是 母 親 以 手 搖 兒, 使 之 易 睡 時 所 唱 又 云 : 通 行 廈 門 同 安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收 了 十 首 同 一 母 題, 但 字 句 有 異 的 育 囝 歌, 有 的 相 當 複 雜, 大 概 是 台 灣 發 展 的 以 下 舉 兩 首 為 例 : (3.3) 一 暝 大 一 寸 Inn--ah khùn, ts t mî tuā ts t tshùn. 嬰 仔 睏, 一 暝 大 一 寸, Inn--ah sioh, ts t mî tuā ts t tshioh. 嬰 仔 惜, 一 暝 大 一 尺 Inn--ah iô, iô-kàu sam-pán-kiô. ~ 嬰 仔 搖, 搖 到 三 板 橋, Tuā-ku nńg-siô-siô, ti-kha siang-pîng liô. 大 龜 軟 苕 苕, 豬 腳 雙 爿 撩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三 一 三 一 ) 這 一 首 的 前 兩 句 和 前 一 首 及 謝 雲 聲 閩 歌 甲 集 ( 一 九 二 八 : 六 三 ) 非 常 類 似, 但 多 了 後 面 的 兩 句 1 這 (3.4) 嬰 仔 搖 Inn--á iô, inn--á iô. kong--á thau bán kiô, 嬰 仔 搖, 嬰 仔 搖, 公 仔 偷 挽 茄 Bán juā tsuē? bán ts t p g-luē. 挽 若 多? 挽 一 飯 籬, 1 Iā beh tsi h, iā beh buē. 也 卜 食 也 卜 賣 按 平 一 澤 句 Kong--á 丁 有 東 些 人 一 唸 九 成 也 好 食 也 好 賣, 也 有 人 再 加 上 一 句 也 好 予 嬰 仔 做 度 晬 這 裏 是 kóng 一 七 beh-kûn, 的 版 本 公 仔 講 要 焄, ( ) 2
kûn-nuā-nuā, ts t lâng pun ts t 平 kuānn,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三 三 ) 焄 爛 爛, 一 人 分 一 捾, thinn-muá-muá, ts t lâng tsi h ts t uánn. 添 滿 滿, 一 人 食 一 碗 下 面 所 選 的 兩 首 童 謠 是 孩 子 哭 的 時 候 逗 孩 子 笑 的 謠 媽 媽 一 面 牽 著 孩 子 的 一 雙 小 手, 一 面 配 合 著 這 首 童 謠 的 節 奏, 好 像 在 篩 米 或 挨 粿 一 樣 地 前 後 搖 動 這 樣 不 斷 地 唸, 不 斷 地 搖, 孩 子 就 高 興 的 笑 了 這 種 育 囝 歌 當 然 是 成 人 創 作, 成 人 唸 的, 小 孩 子 不 會 自 己 唸 這 首 歌 也 有 許 多 版 本, 以 下 只 選 兩 種 比 較 通 行 的, 差 異 性 最 大 的 兩 種 版 本 來 比 較 : (3.5) 噓 吁 挨 Hī-hū-e! Thai bí, thai tshik, lâi tshī ke. 噓 吁 挨, 篩 米 篩 粟 來 飼 雞, Tshī ke, thang kiò-kenn. Tshī káu, thang puī-mê. 飼 雞 通 叫 更, 飼 狗 通 吠 暝, 李 獻 璋 臺 灣 民 間 文 學 集 ( 一 九 三 六 : 二 四 ) Tshī hāu-senn, iónn lāu-suê, Tshī tsa-bóo-kiánn, p t-lâng ê. 飼 後 生 養 老 垂, 飼 查 某 囝 別 人 个 (3.6) 挨 壟 挨 噓 吁 E lâng, e-hī-hū, thâi ke, tshiánn A-kū. 挨 壟 挨 噓 吁, 刣 雞 請 阿 舅 A-kū tsi h bô liáu, tshun ts t ki ke-kha-jiáu, 阿 舅 食 無 了, 存 一 枝 雞 腳 爪, hōo guán inn--á tsi h-liáu-liáu. 被 阮 嬰 仔 食 了 了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二 四 ) 以 上 兩 首 童 謠 到 現 在 都 還 很 普 遍 流 行,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收 了 四 首 母 題 類 似 的 童 謠, 李 獻 璋 臺 灣 民 間 文 學 集 ( 一 九 三 六 ), 也 收 了 四 首 李 獻 璋 把 (3.5) 記 為 彰 化 童 謠, 實 際 上 台 灣 多 處 都 有 流 行, 只 是 文 句 略 有 出 入 謝 雲 聲 閩 歌 甲 集 ( 一 九 二 八 : 一 ) 也 收 了 一 首, 不 過 首 句 是 挨 老 挨, 載 米 載 粟 來 飼 雞, 附 註 註 明 通 行 泉 州 廈 門, 南 安 所 唱 的 末 句 是 飼 大 豬 趁 大 錢, 與 泉 廈 不 同, 但 流 行 台 灣, 與 此 亦 稍 有 不 同 其 實, 飼 大 豬 趁 大 錢 這 樣 的 版 本 在 台 灣 也 3
常 聽 見 的, 由 此 可 見 這 個 母 題 分 佈 很 廣, 變 體 很 多 但 從 押 韻 來 看, 挨 e 雞 ke 更 kenn 瞑 mê 垂 suê 个 ê 押 韻, 很 明 顯 的, 押 的 是 漳 州 腔 的 韻, 由 此 可 以 考 知 (3.5) 的 原 產 地 是 漳 州 但 它 流 行 到 其 他 的 方 言 區 就 不 一 定 能 押 韻 了 泉 州 腔 方 言 區 挨 ue 雞 kue 押 韻, 但 之 後 的 更 唸 成 kinn 瞑 唸 成 mî, 跟 前 兩 句 不 能 押 韻, 跟 最 後 垂 sê 个 ê 也 不 能 押 韻 歌 謠 可 以 中 途 換 韻, 但 不 能 不 押 韻, 為 了 押 韻, 泉 州 的 南 安 腔 的 (3.5) 不 得 不 把 末 句 修 改 為 飼 大 豬 趁 大 錢 (tsînn), 求 與 更 瞑 押 韻 這 個 例 子 看 出 漳 泉 方 言 之 間 歌 謠 的 流 通 以 及 方 言 口 音 的 適 應, 不 同 口 音 的 方 言 有 時 是 為 了 押 韻 不 得 不 修 改 字 句 不 但 是 方 言 之 間 的 口 音 適 應, 同 一 個 母 題 有 時 會 發 展 出 內 容 完 全 不 同 的 新 謠, 為 了 押 韻, 詞 組 修 飾 語 和 中 心 語 的 關 係 也 可 以 修 改 譬 如 (3.5) 噓 吁 挨, 挨 押 雞 ; 但 (3.6) 的 第 二 句 末 字 變 成 舅 了, 為 了 押 韻 噓 吁 挨 不 得 不 改 為 挨 噓 吁 按 照 閩 南 語 的 語 法, 挨 是 動 詞, 疊 音 修 飾 詞 應 該 放 前 面, 除 非 兼 用 形 容 詞, 否 則 不 能 放 在 動 詞 後 面, 如 拋 拋 走 可 以 說 走 拋 拋, 但 硞 硞 爬 不 能 說 * 爬 硞 硞, 因 為 爬 只 能 當 動 詞 用 挨 應 該 是 屬 於 爬 這 一 類, 噓 吁 挨 是 合 乎 語 法 的 語 序, 挨 噓 吁 是 不 合 語 法 的,(3.6) 只 是 為 了 押 韻 的 目 的 而 修 改 語 序 罷 了, 據 此 所 以 我 們 也 可 以 推 論 (3.6) 的 創 作 在 (3.5) 之 後 二 教 囝 歌 教 囝 歌 是 成 人 作 來 給 小 孩 唸, 藉 著 歌 謠 達 到 教 育 目 的 的 童 謠 成 人 創 作 做 的 童 謠 基 本 上 都 有 教 育 的 目 的, 但 這 裏 所 謂 的 教 囝 歌 專 指 教 育 其 守 規 矩 的 童 謠 而 言 最 有 名 的 是 竹 仔 枝 : (3.7) 竹 仔 枝 Tik-á ki, liân phiàn khí. 竹 仔 枝, 連 片 起 Tshuā sim-pū, bat tō-lí. 娶 新 婦, 捌 道 理 Uànn-uànn khùn, tsá-tsá khí. 晏 晏 睏, 早 早 起 ; L h tsàu-kha, sé uánn-tī. 落 灶 跤, 洗 碗 箸 ; Tsiūnn tuā-thiann, tshit toh-í. 上 大 廳, 拭 棹 椅 ; J p pâng-king, gi h tsiam-tsí. 入 房 間, 舉 針 黹 ; 4
O-ló hiann. O-ló tī. 呵 咾 兄, 呵 咾 弟, O-ló tshing-ke, tshenn-ḿ gâu kà-sī. 呵 咾 親 家 親 姆 爻 教 示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二 七 ) 這 一 首 箸 押 i 韻, 明 顯 的 是 漳 州 腔, 所 以 注 上 台 北 的 漳 州 腔 整 首 謠 的 目 的 是 在 教 導 傳 統 媳 婦 的 規 矩, 但 主 語 則 是 新 婦 的 大 家 (ta-ke) 變 體 很 多, 相 同 的 母 題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二 六 至 一 二 七 ) 就 收 了 三 首, 廖 漢 臣 ( 一 九 八 : 一 七 七 ) 收 了 一 首, 字 句 相 差 頗 大, 近 年 劉 福 助 將 這 首 童 謠 編 成 歌, 頗 為 流 行, 但 首 句 是 做 人 个 新 婦 著 知 道 理, 主 語 變 成 母 親 三 急 口 令 繞 口 令 台 灣 通 稱 急 口 令, 它 是 一 種 訓 練 孩 子 發 音 的 謠 不 但 有 教 育 的 效 果, 而 且 也 是 很 有 趣 的 口 試, 所 以 成 人 也 很 喜 歡 唸 (3.8) 猴 仔 溝 仔 鉤 仔 Ts t tsiah kâu-á tshuā ts t tīn kâu-á khì kau-á. 一 隻 猴 仔 一 陣 猴 仔 去 溝 仔 Tsia--ê kâu-á pu h-l h kau-á. 遮 个 猴 仔 跋 落 溝 仔, Tsit tsiah kâu-á tńg-khì th h kau-á, 這 隻 猴 仔 轉 去 提 鉤 仔, lâi kau kâu-á 來 鉤 猴 仔 廖 漢 臣 ( 一 九 八 : 四 三 ) 這 首 急 口 令 所 以 有 意 思 是 猴 仔 溝 仔 鉤 仔 在 現 代 台 語 都 同 音, 分 不 清 楚 是 猴 仔 溝 仔 還 是 鉤 仔? (3.9) 和 尚 弄 破 鼓 Hê-siūnn lòng-phuà kóo, th h khòo lâi póo kóo. 和 尚 弄 破 鼓, 提 褲 來 補 鼓 ; Kóo phuà, khòo póo, khòo phuà, pòo póo, 鼓 破 褲 補, 褲 破 布 補, Tàu-té sī pòo póo kóo, iā-sī khòo póo kóo 到 底 是 布 補 鼓, 也 是 褲 補 鼓 5
廖 漢 臣 ( 一 九 八 : 四 四 ) 這 一 首 是 鼓 kóo 補 póo 布 pòo 褲 khòo 押 韻, 並 且 互 相 構 成 疊 韻 詞 補 鼓 補 褲 用 布 補 布 補 鼓 褲 補 鼓 等, 所 以 相 當 難 學 四 謎 猜 台 灣 社 會 大 人 玩 燈 猜 ting-tshai, 小 孩 玩 謎 猜 bī-tshai 燈 猜 的 謎 面 多 半 是 漢 文, 沒 有 押 韻, 屬 於 文 人 文 學 的 散 文 體 ; 但 小 孩 玩 的 謎 猜 都 是 一 種 童 謠, 屬 於 韻 文 體 民 間 文 學 的 一 種 謎 猜 通 常 是 大 人 出 給 小 孩 猜, 以 訓 練 其 語 言 能 力 觀 察 力 及 思 考 力, 但 小 孩 跟 小 孩 有 時 也 會 互 相 出 謎 猜 來 考 驗 對 方 下 面 選 的 幾 首 採 自 江 肖 梅 童 謎 ( 一 九 四 四 ), 雖 然 作 者 未 說 明 是 那 裏 的 謎 語, 但 因 為 每 一 個 漢 字 都 用 假 名 注 音, 我 們 立 刻 可 以 判 斷 是 台 北 同 安 腔 的 口 音, 因 此 可 以 證 明 是 台 北 地 區 的 童 謎 下 引 四 首 童 謎 謎 旨 都 是 射 身 體 的 一 部 分, 發 音 完 全 照 原 文 轉 為 TLPA 注 音 (3.10) 目 睭 N g ê àng-á tué oo-tsó, l t--sî khui, mî--sî só. 兩 個 罋 仔 貯 烏 棗, 日 時 開, 暝 時 鎖 (3.11) 耳 仔 Ts t tsâng tshiū-á n g phuè hi h, u t-lâi, u t-khì, khuànn buē ti h. 一 欉 樹 仔 兩 片 葉, 越 來 越 去 看 袂 著 (3.12) 喙 齒 Tíng-tsi h h p ē-tsi h, uē sinn kun, buē huat hi h. 頂 石 合 下 石, 會 生 根, 袂 發 葉 (3.13) 奶 Puànn-piah tiàu ti-tōo, thang suh -thang pōo. 半 壁 吊 豬 肚, 通 欶 毋 通 哺 江 肖 梅 童 謎 ( 一 九 四 四 : 四 四 ~ 四 六 ) 台 北 的 同 安 腔 有 兩 種, 一 種 是 淡 水 的 老 同 安, 豬 唸 成 tir, 豬 唸 成 tu 的 分 佈 在 大 稻 埕 三 重 埔 蘆 洲, 但 (3.11) 的 去 字 注 為 khì (3.13) 的 豬 字 注 為 ti, 這 是 大 稻 埕 腔, 大 稻 埕 的 口 音 已 經 向 台 灣 優 勢 腔 靠 攏, 這 是 台 北 同 安 腔 的 普 遍 趨 勢 6
參 小 兒 謠 所 謂 小 兒 謠 可 以 分 為 兩 大 類, 一 是 玩 韻 謠, 也 就 是 台 語 所 謂 的 唸 迌 liām tshit-thô, 相 當 於 逗 趣 歌 或 順 溜, 另 一 種 是 遊 戲 謠, 配 合 著 囡 仔 耍 gín-á sńg ( 童 戲 ) 唸 的 謠 這 些 小 兒 謠 都 沒 有 什 麼 意 義, 只 是 小 孩 子 自 己 唸 著 玩 而 已, 大 人 除 非 教 小 孩 唸, 通 常 不 會 去 唸 著 玩 小 孩 謠 佔 著 童 謠 的 大 部 分, 修 辭 技 巧 多 半 屬 於 興 體, 以 連 鎖 歌 數 序 歌 問 答 歌 為 多, 關 於 其 修 辭 技 巧 在 下 節 中 詳 細 說 明, 為 免 重 複, 這 裏 只 簡 單 地 舉 幾 個 例 子, 介 紹 如 下 一 玩 韻 謠 所 謂 玩 韻 謠 指 沒 有 深 刻 的 意 義, 但 歌 詞 音 韻 優 美, 可 以 不 斷 玩 味 的 童 謠, 童 謠 中 大 部 分 是 玩 韻 謠 以 下 從 海 洋 島 人 大 稻 埕 童 歌 抄 ( 一 九 四 三 ) 摘 一 首 比 較 普 遍 流 行 的 童 謠 這 一 首 不 但 大 稻 埕 流 行, 其 他 的 地 方 也 流 行, 當 然 台 北 縣 到 處 都 在 流 行 (3.14) 人 插 花 Lâng tshah hue, i tshah tsháu. 儂 插 花, 伊 插 草 Lâng phō inn, i phō káu. 儂 抱 嬰, 伊 抱 狗 Lâng tsē kiō, i tsē pún-táu. 儂 坐 轎, 伊 坐 糞 斗 Lang 4 khùn bîn-tsh g, i khùn sái-h k-á-kháu. 儂 睏 眠 床, 伊 睏 屎 礐 仔 口 海 洋 島 人 大 稻 埕 童 歌 抄 ( 一 九 四 三 : 二 ) 廖 漢 臣 ( 一 九 八 : 一 七 ) 也 收 了 這 一 首, 但 文 句 略 有 不 同, 第 二 三 句 間 插 入 儂 未 嫁, 伊 先 走, 末 句 眠 床 作 紅 眠 床, 其 他 完 全 一 樣 廖 並 說 明 : 這 是 首 譏 諷 日 本 人 的 生 活 習 俗 的 童 謠 人 是 指 我 們 中 國 人, 伊 是 指 日 本 人 大 意 是 說 : 人 家 頭 髮 上 簪 插 花 蕊, 而 日 本 人 卻 插 草 葉 ; 人 家 懷 中 抱 的 是 嬰 兒, 而 日 本 人 卻 抱 著 狗 ; 人 家 坐 的 是 轎, 而 日 本 人 坐 的 是 車 斗 一 翻, 狀 似 糞 斗 的 人 力 車 ; 日 本 女 人 在 未 論 及 婚 嫁, 就 跟 男 人 私 奔 ; 人 家 睡 的 是 床 舖, 而 日 本 人 卻 睡 在 榻 榻 米 的 廁 所 旁 日 人 侵 台, 先 以 高 壓 手 段 統 治, 後 卻 以 同 化 政 策, 然 其 如 生 臧 活 汀 習 生 慣 台, 灣 與 閩 我 南 們 語 不 歌 謠 同 研, 究 故 作 一 童 九 謠 八 譏 : 笑 五, 使 幼 用 苗 此 中 謠 都, 亦 有 云 敵 : 愾 譏 心 日, 人 視 習 日 俗 本 與 為 我 不 夷 同 狄, 非 我 族 類 這 個 說 法 合 乎 民 族 主 義 的 心 理 需 求, 似 乎 頗 受 歡 迎 2, 也 符 合 戒 嚴 時 期 當 局 的 反 日 政 策 不 過 事 實 大 概 不 是 如 此 2 ( 八 引 ) 7
首 先, 這 首 歌 謠 也 收 在 閩 南 謝 雲 聲 閩 歌 甲 集 ( 一 九 二 八 : 三 四 ) 全 文 只 有 四 句 : 人 插 花, 你 插 草, 人 坐 轎, 你 坐 糞 斗 註 : 通 行 泉 州 廈 門 由 此 可 見 這 個 母 題 不 是 台 灣 原 產 的, 應 該 是 由 原 鄉 泉 州 傳 來, 台 灣 加 工 的 其 次, 如 果 真 的 有 反 日 刺 日 的 意 思, 這 首 童 謠 發 表 的 時 候 正 值 戰 爭 時 期, 皇 民 化 運 動 正 如 火 如 荼 地 展 開, 文 章 的 作 者 海 洋 島 人, 不 但 自 己 早 就 被 補, 民 俗 台 灣 恐 怕 也 早 就 被 停 刊 了 所 以, 廖 漢 臣 的 說 法 恐 怕 只 是 傳 統 中 國 讖 謠 說 或 諫 謠 說 的 反 映, 這 種 理 論 以 毛 詩 序 為 代 表, 把 詩 經 十 五 國 風 的 每 一 首 都 解 釋 成 有 政 治 意 涵 我 們 從 民 間 文 學 的 立 場 來 看, 應 該 認 為 這 首 童 謠 不 過 是 小 孩 子 唸 迌 的 玩 韻 謠 而 已, 沒 有 什 麼 政 治 意 涵 才 對 二 遊 戲 謠 遊 戲 謠 是 小 孩 子 一 面 遊 戲 一 面 唸 的 童 謠 這 種 童 謠 表 面 上 和 玩 韻 謠 一 樣, 不 同 的 只 是 加 上 遊 戲 動 作 廖 漢 臣 台 灣 兒 歌 ( 一 九 八 ) 共 收 十 五 首 遊 戲 歌, 其 中 有 一 首 華 語 的, 廖 先 生 認 為 是 由 大 陸 傳 來 的, 不 流 行 這 樣 剩 下 十 四 首 以 下 略 舉 二 首 為 例 (3.15) 一 放 雞 It, pàng kue. Lī, pàng ah. 一 放 雞, 二 放 鴨 Sann, hun-khui. Sì, sio-th h. 三 分 開, 四 相 沓 Gōo, tah hing. Lak, phah tshiú. 五 搭 胸, 六 扑 手 Tshit, înn-tînn. Pueh, bong phī. 七 圓 纏, 八 摸 鼻 Káu, kā-hī. Ts p, khioh-khí. 九 咬 耳, 十 抾 起 Ts p-it, tsē kim-kau-í. 十 一 坐 金 交 椅 廖 漢 臣 台 灣 兒 歌 ( 一 九 八 : 一 一 ) 這 首 遊 戲 謠 流 行 全 台 灣, 文 字 各 有 參 差, 以 上 的 文 句 廖 漢 臣 台 灣 兒 歌 ( 一 九 八 ) 所 記 台 北 流 行 的 版 本, 其 原 書 正 文 作 十 一 您 老 大 姊, 不 雅, 有 教 歹 囡 仔 大 細 之 嫌,(3.15) 根 據 附 註 或 作 坐 金 交 椅 這 個 遊 戲 歌 是 配 合 著 硞 子 仔 (kh k-lí-á/kh k-jí-á) 的 玩 法 就 是 用 三 個 叫 做 子 仔 lí-á/jí-á 的 小 石, 或 布 球, 每 唸 一 句 把 一 個 子 仔 丟 到 半 空 中, 趁 子 仔 未 掉 下 來 做 一 些 動 作 唸 一 時 8
放 一 個 子 仔 在 地 上, 唸 二 時 再 放 一 個 子 仔 在 地 上, 唸 三 時 把 地 上 的 兩 個 子 仔 撥 開, 唸 四 時 把 分 開 的 兩 個 子 仔 兜 攏 在 一 起, 唸 五 時 拍 胸 脯, 唸 六 時 拍 手, 唸 七 時 雙 手 在 胸 前 打 圈, 唸 八 時, 唸 九 時 摸 鼻 子, 唸 十 時 撿 一 個 子 仔 起 來, 唸 十 一 時 把 另 一 個 子 仔 撿 起 來 有 些 地 方 只 唸 到 十, 唸 十 時 把 兩 個 子 仔 都 撿 起 來 (3.16) 食 桃 食 李 Lí beh tsi h thô? iā beh-tsi h lí. 汝 卜 食 桃? 抑 卜 食 李? Beh tsi h thô, pàng lí khì tshit-thô. 卜 食 桃, 放 汝 去 迌 Beh-tsi h lí, pàng lí khì sí. 卜 食 李, 放 汝 去 死 廖 漢 臣 台 灣 兒 歌 ( 一 九 八 : 一 一 六 ) 註 云 : 是 台 北 流 行 童 謠, 為 捉 迷 藏 用 當 鬼 的 人, 雙 眼 以 手 帕 蒙 住, 經 玩 伴 證 實 都 看 不 著 時, 大 家 唸 此 謠, 而 後 紛 紛 躲 藏, 讓 做 鬼 的 來 捉 肆 成 人 謠 所 謂 成 人 謠 是 只 有 成 人 之 間 唸, 小 孩 不 唸 的 民 謠, 可 分 為 儀 式 謠 和 諷 世 謠 一 儀 式 謠 儀 式 謠 指 的 是 進 行 某 種 儀 式 時 所 唸 的 謠 儀 式 的 範 圍 很 廣, 道 士 在 婚 喪 喜 慶 時 也 會 誦 經 唱 歌 唸 謠, 但 那 些 歌 謠 都 是 職 業 性 的, 可 以 列 入 俗 文 學 的 範 疇, 不 是 民 間 民 謠 唸 儀 式 謠 所 進 行 的 都 是 簡 單 的 儀 式, 比 如 做 度 晬 刣 雞 等 關 於 儀 式 謠 收 集 較 豐 富 的 應 屬 洪 惟 仁 台 灣 禮 俗 語 典 ( 一 九 八 六 ), 舉 滿 月 為 例, 該 書 云 : 滿 月 時 也 要 翕 油 飯 煮 雞 酒 挲 紅 圓 祭 拜 祖 先 神 明, 但 最 有 趣 的 是 當 日 要 抱 紅 嬰 仔 到 戶 外 去 喊 鴟 鴞 (hiàm lāi-hi h), 大 人 手 持 雞 筅 (ke-tshíng), 一 面 擊 地, 一 面 唸 道 : (3.17) 滿 月 喊 鴟 鴞 Lāi-hi h pue tsiūnn-suann, gín-á khuài tsò kuann. 鴟 鴞 飛 上 山, 囡 仔 快 做 官 ; Lāi-hi h pue-kuân-kuân, gín-á tiòng tsiōng-guân. 鴟 鴞 飛 峘 峘, 囡 仔 中 狀 元 ; 9
洪 惟 仁 台 灣 禮 俗 語 典 ( 一 九 八 六 : 二 四 ~ 二 五 ) Lāi-hi h pue-kē-kē, gín-á khuài tsò pē. 鴟 鴞 飛 下 下, 囡 仔 快 做 父 下 面 再 引 用 一 首 女 人 刣 雞 (thâi ke) 是 做 譴 爽 (tsò-khiàn-sńg) 唸 的 歌 殺 雞 是 家 庭 主 婦 不 得 不 做 的 一 件 違 反 殺 生 戒 律 的 事, 女 人 抓 住 雞 頭, 拔 去 雞 脖 子 毛, 唸 此 謠, 然 後 才 割 喉 歌 云 : (3.19) 刣 雞 謠 Tsò ke, tsò tsiáu bô liáu-sî, 做 雞 做 鳥 無 了 時, Kín kiânn, kín tshut-sì, 緊 行 緊 出 世, Tshut-sì tsò hó-gi h-lâng kiánn-jî. 出 世 做 好 額 儂 囝 兒 這 首 刣 雞 謠 流 行 於 全 台 各 地 二 諷 世 謠 台 灣 流 行 一 種 勸 世 歌 多 半 是 說 唱 的 歌 手 的 職 業 演 唱, 民 間 也 會 流 傳 有 一 種 諷 刺 世 間 百 態 的 民 謠, 筆 者 稱 之 為 諷 世 謠, 也 常 用 四 句 聯 形 式, 但 不 唱 如 : (3.20) 鴉 片 食 來 跤 曲 曲 A-phiàn, tsi h-lâi, kha khiau-khiau, 鴉 片 食 來 跤 曲 曲, tshin-tshiūnn lāu-kâu pûn-tōng-siau. 親 像 老 猴 歕 洞 簫, A-phiàn tsi h-lâi kha khiû-khiû, 鴉 片 食 來 跤 虯 虯, bóo khì kè, kiànn khì liû. 某 去 嫁, 子 去 流 平 澤 丁 東 ( 一 九 一 七 : 一 二 一 ) 三 年 代 台 北 出 現 了 追 趕 時 髦 的 男 女, 男 的 叫 烏 狗, 女 的 叫 烏 貓 ( 相 當 於 現 在 所 謂 辣 妹 ), 很 多 人 編 烏 貓 烏 狗 歌 以 諷 之, 甚 至 有 歌 仔 冊 曲 盤 發 行, 非 常 流 行 當 局 以 歌 詞 猥 褻 禁 止 發 行 東 方 孝 義 ( 一 九 四 二 : 一 七 六 ) 歸 類 為 最 近 的 流 行 歌, 但 烏 貓 烏 狗 歌 的 部 分 歌 詞 到 戰 後 還 很 流 行, 沒 有 歌 10
( ( 曲, 只 是 徒 唸, 變 成 了 一 種 成 人 的 諷 世 謠 李 獻 璋 收 了 兩 葩, 歸 入 雜 俗 類 的 民 俗 歌 3, 引 用 如 下 : (3.21) 烏 貓 烏 狗 歌 Oo-niau tshīng kûn bô tshīng khòo. Oo-káu tshīng khòo kik thua-thôo. 烏 貓 穿 裙 無 穿 褲, 烏 狗 穿 褲 激 拖 塗, Beh tshuā oo-niau khì sàn-pōo, kha-kut nā sng, tsē tsháu-poo. 卜 烏 貓 去 散 步, 跤 骨 若 酸 坐 草 埔 Oo-niau beh kè oo-káu ang, beh-li h 吳 瀛 濤 p h-niau 台 灣 諺 語 tsuè ( 一 h -lâng. 九 七 五 : 四 二 一 ) 烏 貓 卜 嫁 烏 狗 翁, 卜 掠 白 貓 做 媒 人, Sī-beh, sī-, tiānn, lâi sàng. Iah-bô, oo-niau kè p t-lâng. 是 卜 是 毋 定 來 送, 益 無 烏 貓 嫁 別 人 從 上 文 看 來, 這 首 歌 的 內 容 只 能 算 是 一 種 諷 世 歌, 除 了 無 穿 褲 三 個 字 引 人 遐 思, 其 餘 的 實 在 沒 有 什 麼 猥 褻 可 言, 穿 裙 無 穿 褲 諷 刺 時 髦 女 性 穿 高 叉 旗 袍, 穿 褲 激 拖 塗 指 時 髦 男 性 穿 海 兵 褲 戰 後, 這 種 穿 著 都 不 算 什 麼 了, 但 在 當 時 受 到 衛 道 之 士 嚴 厲 的 批 評 4 3 南 音 貓 烏 狗 一 歌 九 三 二, 三 : 一 ), 又 南 音 九 三 二, 一 三 : 一 七 八 有 更 完 整 的 的 評 把 捷 討 烏 論 論 狗 說 大 比 是 稻 成 埕 民 點 不 德 畫 良 墜 少 落 年 一, 九 至 與 九 於 太 四 此 : 極 二 流 六 氓 詳 ) 參 二 軟 楊 六 派 麗 無 祝 賴 竟 漢 把 歌 的 烏 謠 總 貓 與 合 比 生 為 活 連 摩 橫 二 登 對 女 郎 烏 三 加 貓 : 私 烏 一 娼 狗 一 的 歌 雞 尾 一 的 酒 二 流, 行 ~ ) ( 4 劉 者 ( 一 ~ 三 ) 一 ( 八 ~ 一 )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