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政治評論 Review of Global Politics

全 球 政 治 評 論 Review of Global Politics 第 五 十 二 期 (2015)No.51 頁 175-180 書 評 Yes We Can Change! 談 非 政 府 組 織 對 抗 世 界 銀 行 的 故 事 Yes We Can Change! A Story for Non-Government Organizations against World Bank 陳 翰 堂 Han-Tang Chen 中 興 大 學 國 際 政 治 研 究 所 博 士 候 選 人 Doctoral Candidate of Gradu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無 論 是 國 際 關 係 亦 或 國 際 政 治, 對 於 長 期 浸 淫 相 關 領 域 的 研 究 者 們 而 言, 外 交 政 策 軍 事 戰 略 大 國 關 係 地 緣 政 治 權 力 平 衡 或 權 力 轉 移 等 相 關 詞 彙 一 定 感 到 特 別 熟 悉, 上 述 概 念 是 身 為 國 關 研 究 者 慣 常 用 以 認 識 世 界 的 視 角 即 便 全 球 化 時 代 來 臨, 對 多 數 國 關 研 究 者 而 言, 研 究 對 象 並 不 因 此 改 變, 國 家 仍 被 視 為 最 重 要 的 主 要 行 為 者 每 當 嘗 試 走 訪 台 灣 各 大 書 店 的 時 候, 吾 人 瀏 覽 國 際 關 係 類 別 的 書 架, 兩 岸 研 究 中 國 發 展 觀 察 美 國 外 交 戰 略 以 及 國 際 關 係 教 科 書, 這 類 談 論 高 階 政 治 書 籍 充 斥 在 書 架 之 上, 彷 彿 國 際 關 係 研 究 僅 止 於 國 家 行 為 與 國 家 間 互 動 的 討 論, 其 他 行 為 者 如 國 際 組 織 跨 國 公 司 與 非 政 府 組 織, 常 常 淪 為 配 角 或 難 以 得 到 更 多 版 面 但 實 際 上, 國 際 組 織 跨 國 公 司 與 非 政 府 組 織, 乃 至 跨 國 公 民 社 會 卻 是 默 默 著 發 揮 影 響 力, 改 變 你 我 的 日 常 生 活 本 書 世 界 銀 行 與 NGOs: 中 止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中 的 倡 議 型 NGOs 影

176 Review of Global Politics, No.52, October 2015 響 力 由 日 本 阪 南 大 學 國 際 觀 光 學 部 段 家 誠 教 授 所 著, 研 究 案 例 為 NGOs 在 中 止 世 界 銀 行 對 印 度 沙 達 薩 羅 瓦 計 畫 (Sardar Sarovar Project, SSP) 的 貸 款 SSP 俗 稱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Narmada Dam Project), 該 計 畫 從 1978 年 11 月 世 銀 的 加 入, 經 歷 將 近 15 年 的 時 間,1993 年 3 月 30 日 印 度 政 府 以 世 銀 理 事 會 決 議 有 損 印 度 政 府 自 尊 心 為 由 婉 拒 世 銀 貸 款, 正 式 終 止 和 世 銀 在 納 瑪 達 計 畫 上 的 合 作 關 係 本 次 事 件 被 長 期 關 注 世 銀 開 發 計 畫 的 NGOs 視 為 一 次 重 大 的 勝 利, 也 造 就 世 銀 內 部 的 改 革 該 案 的 結 果, 成 為 研 究 世 界 銀 行 與 非 政 府 組 織 互 動 的 一 個 重 要 案 例 1 全 書 共 六 個 章 節, 共 計 302 頁, 一 至 四 章 以 資 料 與 敘 事 為 主, 說 明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的 15 年 歷 程 第 五 章 則 分 析 倡 議 型 NGOs 對 世 銀 的 影 響 力, 分 別 以 世 界 銀 行 為 主 體 的 內 部 因 素, 以 及 以 倡 議 型 NGOs 為 主 的 外 部 因 素, 突 顯 出 非 政 府 組 織 扮 演 的 關 鍵 行 為 者 在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中, 倡 議 型 NGOs 從 針 對 世 銀 計 畫 草 率 評 估 的 批 判, 對 世 銀 具 有 重 要 影 響 力 的 先 進 國 家 如 美 國 與 日 本 等 國, 遊 說 議 員 及 公 開 的 輿 論 宣 傳 等 方 式, 影 響 國 內 民 意 在 援 外 開 發 案 的 意 見, 當 世 銀 意 識 問 題 嚴 重 性 嘗 試 派 出 獨 立 調 查 團 之 時, 介 入 調 查 團 的 團 員 選 擇 與 協 助 調 查 倡 議 型 NGOs 的 積 極 活 動 造 就 此 次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的 勝 利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作 為 世 銀 首 次 停 止 貸 款 的 案 例, 也 被 稱 為 納 瑪 達 教 訓 (The Narmada Lesson), 世 銀 的 失 敗 被 歸 類 為 下 列 六 點 : 一 世 銀 雖 有 針 對 迫 遷 環 境 與 原 住 民 等 制 定 相 關 原 則, 但 既 不 詳 盡 亦 未 嚴 格 執 行, 職 員 欠 缺 對 前 述 原 則 的 認 知 和 執 行 意 願 ; 1 NGOs 的 分 類 依 照 世 銀 之 定 義, 分 類 為 下 列 兩 種 類 型 : 運 作 型 NGOs(Operational NGOs) 與 倡 議 型 NGOs(Advocacy NGOs), 其 差 異 取 決 於 和 世 銀 的 關 係 為 何 運 作 型 NGOs, 協 助 世 銀 在 當 地 國 的 開 發 計 劃 之 推 動, 包 含 支 援 救 災 難 民 保 護, 以 及 消 滅 貧 窮 等 不 同 面 向 後 者, 倡 議 型 NGOs 則 是 就 世 銀, 以 及 其 他 各 種 開 發 計 畫 觀 察 對 當 地 社 會 環 境 經 濟 等 面 向 的 影 響, 提 出 開 發 案 可 能 造 成 的 問 題, 並 嘗 試 透 過 各 種 網 絡 關 係 影 響 決 策, 降 低 或 改 善 開 發 案 造 成 之 影 響 請 參 閱 : 段 家 誠 著, 堯 嘉 寧 譯, 世 界 銀 行 與 NGOs: 中 止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中 的 倡 議 型 NGOs 影 響 力,( 台 北 : 群 學,2014), 頁 15-16

全 球 政 治 評 論 第 五 十 二 期 2015 年 10 月 177 二 世 銀 在 執 行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過 程 中, 採 取 同 時 並 行 法, 一 邊 執 行 計 畫, 一 邊 處 理 發 現 的 問 題, 造 成 問 題 如 雪 球 般 越 滾 越 大 ; 三 對 於 缺 乏 公 開 說 明 與 資 訊 透 明 的 責 任 意 識, 意 圖 以 秘 密 主 義 迴 避 計 畫 遭 遇 之 挑 戰 ; 四 組 織 文 化 的 弊 病, 世 銀 內 部 的 貸 款 核 可 文 化, 官 員 升 遷 以 其 業 績 為 依 據, 使 其 重 視 核 准 案 件 數 與 貸 款 金 額 大 小, 勝 於 追 蹤 當 地 計 畫 執 行 造 成 的 人 文 環 境 影 響 ; 五 高 階 官 員 的 權 力 過 大, 內 部 缺 乏 有 效 制 衡 機 制, 以 Ernest Stern 副 總 裁 為 首 的 官 員, 對 於 無 論 出 自 世 銀 內 部 的 報 告, 亦 或 外 部 NGOs 提 出 之 意 見 均 採 取 忽 視 的 態 度, 使 世 銀 高 層 無 法 獲 得 正 確 情 報, 直 至 問 題 爆 發 亦 試 圖 開 脫 責 任 六 世 銀 缺 乏 足 夠 的 問 題 專 家,1980 年 代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期 間, 世 銀 僅 有 一 位 環 境 問 題 專 家, 導 至 世 銀 內 部 對 環 境 問 題 無 法 充 分 體 認 直 至 1991 年 才 增 聘 為 六 位 從 探 討 世 銀 與 NGOs 之 關 係 方 面 檢 視 本 書, 不 僅 有 豐 富 的 一 手 資 料, 除 美 國 與 日 本 國 會 相 關 會 議 記 錄,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相 關 人 士 訪 談 資 料 世 銀 內 部 文 件, 以 及 相 關 書 信 記 錄 結 合 對 世 銀 決 策 過 程 的 觀 察, 以 及 世 界 各 地 關 心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的 倡 議 型 NGOs 分 進 合 擊 之 記 錄 在 研 究 架 構 上, 本 書 以 外 部 因 素 施 壓 說 明 世 銀 決 策 改 變 的 原 因, 其 因 在 於 從 內 部 因 素 的 世 銀 決 策 過 程 與 內 部 組 織 文 化 方 面, 無 論 由 理 事 會 主 導 模 式 總 裁 主 導 模 式 亦 或 秘 書 處 主 導 模 式, 前 述 失 敗 原 因 已 證 明 世 銀 內 部 缺 乏 動 機 中 止 計 畫 執 行 的 誘 因 外 部 因 素 方 面, 倡 議 型 NGOs 先 後 在 美 國 日 本 等 先 進 國 家 動 員, 接 觸 對 人 文 環 境 議 題 感 興 趣 的 議 員, 以 及 透 過 各 種 媒 體 管 道, 說 明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對 當 地 居 民 生 活 的 影 響, 提 高 先 進 國 家 國 內 民 眾 對 該 議 題 關 注 程 度, 先 後 讓 美 國 國 會 針 對 世 銀 計 畫 介 入 調 查, 要 求 公 開 內 部 文 件, 以 及 讓 日 本 停 止 對 印 度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計 畫 的 官 方 發 展 援 助 (Official

178 Review of Global Politics, No.52, October 2015 Development Assistance, ODA) 之 追 加 貸 款 在 對 世 銀 的 影 響 上, 由 於 美 國 國 會 介 入 調 查, 以 及 日 本 停 止 追 加 貸 款, 讓 世 銀 意 識 到 問 題 的 嚴 重 性, 倡 議 型 NGOs 積 極 接 觸 同 情 第 三 世 界 國 家 的 理 事, 讓 世 銀 理 事 施 壓 派 遣 獨 立 調 查 團, 亦 透 過 理 事 介 入 調 查 團 團 員 的 選 任 世 銀 內 部 因 此 事 件 而 決 定 往 後 援 助 計 畫 的 提 出, 世 銀 必 須 對 計 畫 有 更 通 盤 的 認 識, 以 及 對 計 畫 有 更 嚴 格 的 要 求 在 內 部 組 織 上, 世 銀 需 要 更 重 視 和 改 善 內 部 溝 通 與 決 策 過 程 美 國 方 面, 由 於 為 世 界 銀 行 的 主 要 出 資 者, 在 其 決 策 過 程 中 握 有 龐 大 的 影 響 力, 美 國 國 會 議 員 就 是 否 增 資 的 問 題 召 開 聽 證 會, 並 要 求 世 銀 在 內 部 改 革 上 須 滿 足 以 下 兩 點 :1. 情 報 與 資 訊 公 開 ;2. 建 立 獨 立 的 調 查 小 組 另 外 在 1994 年 與 95 年 分 別 大 砍 美 國 政 府 提 出 對 世 銀 的 出 資 預 算, 藉 此 施 壓 世 銀 要 求 改 革 其 組 織 冷 戰 結 束, 兩 極 對 抗 下 的 傳 統 安 全 議 題 重 要 性 隨 之 降 低, 國 際 新 興 議 題 所 受 關 注 程 度 相 對 提 升 許 多, 人 權 保 障 環 境 保 護 原 住 民 保 留, 以 及 其 他 非 傳 統 安 全 議 題 的 出 現, 單 一 國 家 面 對 前 述 議 題 的 難 以 獨 自 解 決, 遂 有 強 調 全 球 化 與 全 球 治 理 等 概 念 的 出 現 我 們 可 以 在 各 種 國 際 議 題 上 看 到 國 際 NGOs 的 活 動 身 影, 如 環 保 之 於 綠 色 和 平 (Green Peace) 與 地 球 之 友 (Friends of the Earth, FOE) 人 道 援 助 之 於 無 國 界 醫 生 ((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 MSF) 與 樂 施 會 (Oxford Committee for Famine Relief, Oxfam) 人 權 保 障 之 於 國 際 特 赦 組 織 (Amnesty International, AI) 倡 議 型 NGOs 的 影 響 不 僅 於 納 瑪 達 水 壩 案, 同 樣 也 能 在 世 界 各 地 看 到 他 們 的 努 力 如 2006 年, 衣 索 比 亞 政 府 決 議 建 立 吉 貝 三 號 (Gibe III) 水 庫, 引 起 包 含 聯 合 國 在 內, 諸 多 國 際 行 為 者 的 關 注, 各 大 國 際 媒 體 學 者 與 NGOs 紛 紛 提 出 警 訊, 此 舉 措 將 影 響 歐 莫 河 下 游 的 50 萬 居 民, 以 及 附 近 的 生 態 體 系, 結 果 可 能 是 當 地 的 生 態 滅 絕 2 2 吉 貝 三 號 的 建 立 目 前 仍 在 進 行 當 中, 衣 索 比 亞 政 府 對 於 反 對 聲 音 則 以 強 硬 的 手 段 回 應 相 關 系 列 報 導 可 參 閱 : 廖 芸 婕 著, 水 庫 專 題 連 載 ( 一 ): 你 們 很 幸 運, 下 次 再 來, 這 兒 大 概 面 目 全 非 台 灣 和 非 洲 兩 個 對 抗 水 庫 的 漫 長 故 事,

全 球 政 治 評 論 第 五 十 二 期 2015 年 10 月 179 對 於 NGOs 的 活 躍, 對 其 他 行 為 者 如 國 家 國 際 組 織 與 跨 國 公 司 帶 來 警 訊, 更 嚴 格 的 監 督 與 檢 視 各 項 發 展 計 畫 的 推 動, 這 些 並 非 每 個 行 為 者 所 樂 見 部 分 國 際 議 題, 例 如 氣 候 變 遷 環 境 保 護 與 基 因 改 造 糧 食 等 高 度 爭 議 性 的 議 題, 除 國 家 採 取 更 強 硬 手 段 回 應 抗 議 者 外, 如 衣 索 比 亞 的 吉 貝 三 號 水 庫 事 件, 更 出 現 NGOs 之 間 的 話 語 權 對 抗, 而 對 抗 背 後 卻 藏 有 國 家 與 跨 國 公 司 等 行 為 者 的 操 作 如 針 對 基 因 改 造 作 物 (Genetic Modified Organisms, GMOs) 的 辯 論, Jeffrey M. Smith 的 欺 騙 的 種 子 (Seeds of Deception)ㄧ 書 中 詳 細 揭 露 本 文 所 稱 的 全 球 支 配 網 絡 對 於 GMOs 推 廣 的 不 遺 餘 力, 孟 山 都 結 合 國 家 公 關 宣 傳 NGOs 與 知 識 社 群 的 權 力 包 裝 GMOs,, 將 對 基 因 改 造 作 物 的 批 評 被 視 為 缺 乏 科 學 依 據 的 恐 懼, 或 訴 諸 其 企 業 擁 有 的 資 源 優 勢 打 壓 批 評 聲 浪 3 這 場 小 蝦 米 對 大 鯨 魚 之 戰, 並 未 因 一 次 的 納 瑪 達 教 訓 告 終, 而 是 起 點, 宣 告 全 球 公 民 社 會 的 崛 起 和 挑 戰 身 處 台 灣 的 我 們, 面 對 國 光 石 化 開 發 六 輕 汙 染 彰 南 工 業 區 開 發 與 苗 栗 大 埔 開 發 案, 這 些 以 經 濟 開 發 之 名 破 壞 當 地 生 態 的 案 件, 段 家 誠 教 授 的 世 界 銀 行 與 NGOs: 中 止 納 瑪 達 水 壩 計 畫 中 的 倡 議 型 NGOs 影 響 力 或 許 能 提 供 相 當 多 的 參 考 希 望 有 一 天, 台 灣 與 世 界 的 NGOs 可 以 有 休 息 的 一 天, 無 須 再 自 嘲 NGOs 很 忙 http://www.thenewslens.com/post/92371/ 3 關 於 孟 山 都 如 何 推 廣 GMOs 的 詳 細 內 容 可 以 參 考 :Jeffrey Smith 著, 張 木 屯 譯, 欺 騙 的 種 子 ( 台 北 : 城 邦,2012 年 )